南瓜文学 > 青春校园 > 竹马是灭世boss > 19、第19章
    【终于要这么做了。】


    舒星未直视着近距离处那不断蠕动的肉块。


    这是一张完全沉浸在扭曲愤怒里的脸。


    【张裕与,在狂躁的情况下失去理智发动能力,陷入虚弱状态被重击头部致死。弱点是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你在所有人的生命里都不是必要的。你不需要过度思考。】


    几分钟前,他就在对视下得到了这样的讯息。


    死于——头部重击?


    但这也有个先决条件,就是让对方觉得有发动能力的必要,才有接下来陷入虚弱状态的可能。


    但如果只是现在的自己,从武力值来说,对方根本没可能专门用能力来解决他。所以,唯一的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情绪上激怒对方,让那个家伙自主陷入狂躁的状态。


    但……怎么才算失去理智。


    舒星未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对方喋喋不休地诉说着自己的悲惨后,他的脑子里突然诞生了某个想法。


    这家伙并没有口吃。


    这是他从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


    所以无论对方在他面前如何表演,他都绝对不会觉得可怜,而是冷眼看着、随口附和而已。


    需要长期接触的对象,维持表面的关系是必要的。


    但对方居然不知道这件事……难道觉得他没有一点分辨能力吗。即使那天没有撞破对方向野猫辱-骂,他也能看得出来其中有表演的成分,因为这实在太显眼了。


    对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冷眼看了几秒后,舒星未直接揭露了对方自以为隐瞒的真相。


    激怒。激怒。一直激怒。


    【你没有口吃。】


    话语虽短,但一击必中。


    事情如他所料,发展异常顺利——


    眼前的人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内心深处,露出了恐怖的表情。


    舒星未感觉到扑梭梭的灰尘落在身上,周围的墙壁在迅速剥落,露出了满是舌头的内里,原本身处已经不是现实的世界,现在更进一步,再次坠入了更深层的黑暗。


    周围的课桌、椅子,呆滞的同学……全都消失了。


    整个昏暗的空间,只剩下他和同桌两个人。


    头部“嗡”地传来一声巨响,如同当头一棒,猛地砸向了他的视野,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身体,不能动弹。


    这是一幅好像被拷问的场景。


    虽然身体没有任何捆绑的束缚,但是却诡异地无法离开这个椅子。


    这就是对方的能力作用?


    “滴答、滴答——”


    舒星未抬起头,看到身前凑的很近的人。


    同桌身上全是血。


    浓稠腥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滴落,一下又一下、滴落在舒星未的鞋面。


    不过他没有对这些血做任何事,看起来就像他才是那个流血的人,而不是导致这一切的凶手。


    “你之前听见我说的话了吧?你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地步吧?那个人一定和我一样是个骗子。因为我已经测试过了——就连这个世界上本来该最爱你的人,父母,都只是满嘴谎言!”


    测试……


    能力是类似于测谎吗。


    同桌死死地盯着舒星未,嘴巴没有动弹,但舌头却在他的身体周围蠕动。


    “呵呵,说起来,他们昨天看到我这个样子,立刻就吓得要杀掉我呢。明明平时胆小的不行,还要拿着厨房的刀在我面前比划……真会逞能。”


    这是故作坚强的姿态。


    “……”


    半晌后。


    “你怎么没有反应?”


    “不关心。”


    “不关心。你不关心……我不喜欢这个词语。我要你现在就看着我!就连我的父母都不爱我,我难道不是很可怜吗?我都这样了,你还用这种无关紧要的眼神看着我?”


    他满脑子只想着“被可怜”。


    舒星未发现了,对方正在拼命向自己索取这种情绪。


    虽然小说里没有说明,但他现在却能感觉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些被污染后的生物都有着强烈的、极端的感情——如同二极管,无论在说什么最终都会绕回这一种情绪。


    阙连是不想被看轻、被别人无视。


    眼前的人则是执着于被可怜。即使被当面拆穿也一如既往。


    舒星未不理解。但如果能理解,或许就代表着已经被污染。


    “你不觉得我可怜吗!?”


    “不觉得。”


    “我可是被霸凌、变成怪物,还被父母抛弃了啊!”


    “嗯,这样吗。”


    “闭嘴,闭嘴!!!”


    眼前的怪物表情扭曲,浑身抽搐起来。


    周围的黑暗在颤抖。舒星未相信,如果周围有东西的话它一定会疯了一样统统砸烂。


    “我只是想和你分享喜悦而已,但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你觉得自己置身事外?!你需要感同身受,明白我的痛苦——我发誓,我会让你意识到你的生活和我一样糟糕!”


    两人视线对视。


    舌头下的眼珠已然癫狂。


    “呵呵……看在以前是朋友的份上,我会让你自己选三段记忆!让我好心提醒你,一定要好好做出选择,因为……呵呵……”


    【基因能力:窥探、抽取记忆,在这个记忆里的人,不能有任何一个人撒谎。】


    舒星未脑子里关于对方的信息是这么说的。


    因为通过眼睛得到了这样的情报,所以他一下就理解了对方如此自信的原因。


    大部分人都是一样。


    即使在自己的日记本上,也会撒谎欺骗自己。


    但舒星未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说真话的人。


    虽然独来独往,但要说直白尖锐也不可能,不麻烦的人际关系是必要的。


    更糟糕的是,他可能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在撒谎。


    但如果对方真的拥有类似于【测谎】能力的话,舒星未就必须考虑这种“我也没意识到在撒谎”的可能性。为了活下去,他只能拿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撒谎的东西——


    ——宴旧。


    即使听起来像是越界、即使超出该有的关系,即使听起来不太正常、会落到被人诟病的地步,但是他身体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持续不断地说,这是我的、我的东西,那昏暗房间蒙层的宝物。


    从那场暴雨开始,永远被困在狭窄的房间里的人。


    不久之前,他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锁骨位置,紧紧地抱着他的腰。


    卫衣和发梢,十年如一日地散发出舒星未最喜欢的洗发水的味道,像是某种特意针对他的甜蜜陷阱,以至于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脊梁爬下。


    他说:“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他这样说了。


    ……


    那是占有欲、强烈的极端感情。


    他其实一直都明白,清楚两人的那种不正常的相处方式,看到对方苍白脸上泛起的病态薄红,感受到握着他手的冰凉感触。


    但是却……


    轰隆隆——


    脑子里似乎响起了那晚的雷声。


    舒星未突然感觉手底传来一阵冰冷。那是接触到的椅子的温度。


    突兀感唤回了他的意识。


    原来他还一直坐在原地。


    刚才有那么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的地方,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危险的记忆里。


    舒星未立刻意识到——对方已经发动能力了。


    “选好了吗?我们开始吧!”


    话虽这样,但是它却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时间。


    几乎是立刻,眼前的画面就发生了变化。


    黑暗从四面八方爬向了他的小腿,顺着椅子阴冷地覆盖在他的身上。


    【六年级的时候,宴旧第一次对他说出那句话——】


    黏糊糊的夏天,头顶蝉鸣发出聒噪的叫声。


    两个小孩子顺着沥青的泊油路,头顶树影婆娑摇晃。


    皮肤因为高温发烫,即使是用眼睛去看,似乎也能看到从地面蒸腾起来的热气。


    舒星未拉着宴旧的手,朝着两人家里的方向走。


    对方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那张脸上只是面无表情,这是盛夏,两人交握的掌心渗出粘腻的汗水,但谁都没有提出松手的建议。


    “你的手好冷。”舒星未道。


    “……”


    “是因为感冒了吗?我听说夏天也会感冒的。”


    他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下手心的温度。


    “回去后在家里乖乖等我,我等下把家里的药带来,一定要记得吃。”


    宴旧看了他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对方总是这样。


    不太爱说话,反应也很迟缓,有种懵懂的感觉。


    如果不拉着手,就不会走。


    如果不问,身体出了问题也不说。


    就像现在这样,如果不是几个小时前他发现了对方没有在家,慌忙地折回了教室去找人,这家伙大概会一直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待到第二天。


    他总是用那双大的吓人的灰色眼眸看着人,里面什么都没有。其他人觉得很害怕。


    但舒星未喜欢看到那双眼睛。


    像一口深黑的枯井,只能投映出他的身影。


    “明白了吗?身体不舒服要和我说。”


    “……”


    “听明白了吗?”


    舒星未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也不太在意对方会不会和他对话。只是两人马上就会成为初中生了……这样的性格让人很担心,如果两个人去了不同的学校会怎么样。


    正在想着的时候,拉着人的动作停住。


    宴旧突然站定。


    两人的步伐滞留在了原地。


    舒星未朝身后的人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强烈的日光透过树荫落在地面,汗水滑落了下来,在人的身上蒸腾出了热气。


    “星未。”


    “嗯。”


    “星未。”


    “什么事?”


    声音很耐心。


    “星未……”


    “怎么了?”


    眼前的人迟迟不说话,只是叫他的名字。好像只是单纯想叫他的名字而已。


    “哪里不舒服吗?”


    舒星未伸出手,担心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入手一片冰凉。


    周围的热气都消散了,给人一种麻木感。


    柔软的发丝夹杂在他的指缝。


    发丝下,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人不合时宜地想到湿漉漉的小狗。


    “没有。”


    对方伸出手,按住了他放在额发上的手,透过发丝看他的眼睛。


    “你对我很好。”


    “当然了。现在才发现吗?”


    舒星未的本意只是随口一说,但话音落下后,宴旧却还是这样盯着他。


    “嗯。我发现了。我一直在看着你。”


    “……”


    为什么,这么郑重其事?


    因为对方的态度,让原本正常的对话都带上了别扭的、奇怪的氛围。


    心跳的有些快,不听使唤。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然,舒星未立刻移开视线看向散发出热气的地面。


    就在两人鞋边,小蚂蚁在排队爬远。


    他不自然地说。


    “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了?为什么对你好……之类的。”


    他没看眼前的人的眼睛。


    “不会问。”


    “……?”


    宴旧:“因为我喜欢星未。”


    “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很喜欢星未,所以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会接受,”宴旧说道,拉起他的两只手,紧紧地攥住放在自己脸上,“我已经决定好了,以后会一直、永远全心全意地喜欢星未——你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去做,你不要我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我很乖哦?”


    这是迄今为止,对方说过的最长的句子。


    是因为紧张吗?


    他感觉自己手心渗出了薄薄的汗水。


    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致使的头晕目眩,又或是因为对方那幅冷漠的面孔忽然被打破,长句子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他没有说话。


    “星未不相信吗?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喜欢你今天回学校找我,喜欢你拉着我的手,喜欢你照顾我的样子,当然,最喜欢的是你可能也喜欢我这件事,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


    “我的话,很奇怪吗?”对方又道。


    ……


    为什么有人能做到不爱说话,一说话就全是这种话。


    交握的手指蜷缩,小指抽搐了一下。


    舒星未心脏扑通作响。


    急于破坏此时酷热夏天带来的躁动,他的视线匆忙转到了别的地方。


    “……不奇怪。”


    “真的吗?”


    “……嗯。”


    “你这样认为就好。”树荫摇晃,宴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逐渐地、浮现出了令人目眩的笑容,“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其他人我全都不在乎。只有你最重要,因为——”


    舒星未不禁屏住了呼吸。


    忽然间,他知道对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他其实早也这样想过。


    从相遇开始,这样的念头就已经入-侵了他的生活。


    宴旧继续道。


    “因为,我没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因为,我需要你……”


    “啊啊,终于——找到了!”


    猝不及防,一道刺耳的话骤然插-入画面,宴旧的声音戛然而止。


    舒星未骤然清醒。


    与此同时,他脑内的场景突然崩坏。


    酷热的夏日转瞬坍塌,四肢被真正的寒冷侵袭。


    记忆结束,他回到了黑暗的教室。


    舒星未的眼前,瞬间映入了一张被舌头堆挤地看不清原本长相的面孔,它眼底满是恶意的、兴奋的、躁动交织的情绪,眼珠愉快地盯着他。


    “星未,太可惜了,我们游戏结束了,”它喘着粗气说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能感觉到,他可是——对你撒了一个不得了的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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