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秋风 哥先借我用用


    段氏集团的律师从飞机落地之后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三天时间, 帮段铭把着关,不仅定下了这一次段铭要拿的酒水种类和数量,还签完了所有的合同。


    其实Sacha代表加利克廖家族拿过来的合同, 还算有几分诚心, 没有搞文字游戏。但是毕竟事关段铭的全副身家, 还是谨慎点好。


    又熬了一个大通宵, 段铭连着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 终于将所有的订单敲定好了。


    “终于结束了!”段铭瘫在沙发上, 一副神魂离体的样子,上眼皮和下眼皮抓紧着每一次亲密接触的机会, 恋恋不舍地抱在一起。


    若不是旁边有宋辞站着, 段铭保准借着眨眼的功夫,都能做一场梦。


    “什么时候回去?”宋辞问他。


    段铭挣扎着想坐起来, 胳膊腿扑腾了半天, 脊背还是牢牢的粘在柔软的沙发上。


    这几天段铭带着宋辞算得上是在连轴转, 核对合同、订单。


    他们订单的种类太多,段铭挑着白葡萄酒、红葡萄酒、粉葡萄酒三大类, 将加利克廖在欧洲市场上得到过消费者淬炼的种类全都选了一遍。


    这是一个庞杂且巨大的工程量。


    原本站在他身旁就比他更瘦削的宋辞,几天忙碌下来,下巴又瘦了一圈。


    “律师的机票是明晚, 咱俩不一样, 咱俩可以今晚连夜走,落地就找个24小时营业的火锅店……”


    段铭抬起右胳膊, 做出食指指天的手势, “故乡的美食在呼唤我们,你听到了吗?”


    “不先睡一会儿?”宋辞问。


    “睡什么睡,吃饭要紧, 觉可以上飞机再睡,饭不能等到明天再吃!”段铭掷地有声。


    宋辞走过来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那就别躺了,赶紧收拾行李,连夜要走的话时间很紧张。”


    凭借着脑补出来的火锅独有的麻辣鲜香吊着一口气,段铭鼓起劲,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来的时候,段铭的行李是分门别类收纳,该迭的迭,该装的装,收拾的整整齐齐。


    回去的时候,宋辞眼看着段铭对所有东西都做了相同的动作。


    空投——扔,砰!精准落入行李箱。


    宋辞迭衣服的进程还没过半,段铭的行李箱已经落上了锁,并且人站在他身边,对着他的行李箱开始指点江山。


    “别装这件了,你穿不好看,扔掉回去重新买。”


    “还拿这东西干什么呀?带来带去的不嫌累,扔掉扔掉。”


    “这也扔掉,”段铭指着宋辞手里拿的羊绒裤,“跟着二少混,穿什么秋裤,掉档次!”


    段铭指挥得正起劲呢,感觉站着累,想坐下,一扭头看见了宋辞床边上搭着的外套。


    就是两人来巴黎落地当天晚上宋辞穿的,从段铭自己衣柜里顺来的那件。


    段铭看着外套,嘴巴突然卡壳了。


    “继续呀,”宋辞啪一声将行李箱合上了,冷笑道“你直接提着行李箱出去全扔掉算了。”


    他手指着段铭,“骄奢淫逸,铺张浪费!八荣八耻我看你还是没有记在心里。”


    “这件呢?”宋辞下巴冲段铭看着的那件外套扬了扬,“这件要不然也扔掉?”


    段铭抓起外套,随着他的动作,衣服上沾染的宋辞的味道扑面而来。


    段铭也不知道是宋辞惯用的身体乳还是香水的味道,味道并不浓郁,但就这是股幽幽的香,一个劲往人鼻孔里钻。


    外套刚一捏在手里,这股味道就向他压了过来,无孔不入,铺天卷地。


    段铭拿着衣服看了半天,一时间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但又像飘在空中的羽毛,等你想去抓它的时候,手一挥,它又打着旋儿,飘向了远方……


    “算了,”段铭把手中的外套扔到行李箱中,好似自己后退一步做了妥协,“你留着穿吧。”


    “这样够勤俭节约吧?”


    “呵……”宋辞冲他翻白眼。


    “我不打扰你了,你慢慢收拾吧。”段铭撂下一句话,转身把手插进裤兜里,狼狈地撤离了战场。


    一小时后,送他们去机场的司机打了电话来催,段铭收起手机,再检查了一遍房间,拉着行李箱去敲宋辞房间的门,“走了——”


    宋辞听见他的声音,应了声拉着行李箱就从房间走出来,身上正穿着段铭的那件外套。


    段铭刚才看见这件外套落在宋辞床上时,大脑仿佛要死机般的卡顿感,忽然又涌上来了。


    “你怎么……”段铭看了两眼宋辞穿的衣服嘴张张合合,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宋辞拉着行李箱往电梯走,表情格外淡然,却伸手将拉链拉到了最高点,消瘦了许多的下巴也缩在衣领中,“我冷,我还勤俭节约。”


    “噢……”


    段铭看着宋辞缩在他衣服里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像黑米抱着脸伸懒腰。


    当然,这话他可不会直接说给宋辞听。


    因为他的大脑长时间维持在死机的状态,直到上飞机。


    并不是飞到高空后聪明的细胞占领高地了,而是屁股一挨到飞机座椅上,昏迷的细胞侵占了大脑。


    段铭盖着毛毯,睡了个天昏地暗。


    宋辞听着耳边沉稳的呼吸声,唇角向上勾了勾,不动声色的又将脸埋回衣领中,裹紧身上的毛毯,又重新靠回段铭的身上。


    飞机在凤城落地时,正好是晚上十点整。


    用不上段毅给他派司机,段铭拉着宋辞坐了辆出租车,目的地直接定位到离家最近的火锅店。


    等着滚烫红彤彤一片的锅底里煮满了牛肉的时候,段铭深吸一口气,鼻腔所有嗅觉神经被牛油的醇香彻底侵占,“活过来了——!”


    “空碗给我,”段铭把手中刚调好的香油蒜泥料碗推给宋辞,“这份你先吃,快捞毛肚要烫老了。”


    宋辞手掌托着下巴,看段铭端着料碗忙来忙去,眼睛眯起来笑出弯弯的弧度,“对我这么好呀老板,我简直受宠若惊……”


    段铭正在给自己碗里猛加蒜泥,手一顿,“断头饭,赶紧吃。”


    “明天去找我哥要间店面,后边的装修交给你来负责,明白吗,宋经理?”


    “哟,”宋辞吃惊,“我都有职务了?”


    段铭右手拿着筷子,先将自己的料碗搅和匀了,再用筷子尖指向自己,“老板。”


    再把筷子调转方向,指着宋辞,“千樽酒业宋经理。”


    说起这个,宋辞直接问他:“你什么时候注册的公司?签合同的时候你把公章掏出来,我都被吓一跳。”


    段铭得意,“哥也不是一天只打游戏,还会干点正经事的好吧!”


    宋辞回想着段铭昨天签合同时手里拿的崭新的公章,肯定道:“绝对是你最近才注册的。”


    “ Bingo!”段铭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你去找同事的那天,我找人代办的。”


    宋辞一愣,他那天出去了也就多半天,段铭趁着这个间隙悄无声息居然干了这么一件大事儿。


    段铭一直没在他面前提起公司的事儿,宋辞还以为段铭和Percy签合同的时候准备以个人名义拿货。


    他还打算劝段铭不要急着签合同,先放一段时间,回国去注册个公司,一些免税、降税的政策都是针对公司的,个人名义拿货利润太低。


    不料段铭水灵灵就从包里掏出来一个艳红的、十成新的公章,一点印泥都没沾过的新。


    宋辞冲段铭竖起左手大拇指,“老板,你工作效率真高。”


    “好说好说,”段铭表达出自己对宋辞的期望,“你以后工作的时候,效率也要向我看齐。”


    “好的,老板,收到!”宋辞回给他打工人专属三件套,“请问老板,我要负责什么工作?”


    “全公司就咱俩人。你现在呢就是光杆司令,光杆司令懂不懂?宋经理现阶段就是给老板打杂的。”


    “没关系,再光杆也是管理层!感谢老板的信任,”反正他俩坐在包厢里,也不怕在众人面前出洋相,宋辞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誓为老板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段铭趁他说话的功夫,在锅里愉快地捞牛肉,捞完之后指挥他,“现在就有用上你的工作,赶紧给锅里下虾滑。”


    “遵命!”


    宋辞放下空盘子,问段铭,“那我们的店呢?选址、装修、宣传、营业都该提上日程了,老板什么打算?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老板已经准备好了吧?”


    “那是当然,你老板我胸有沟壑,”这里段铭卖了一个关子,没直接告诉宋辞店的位置他选在哪儿。


    “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


    吃饱喝足两人回到家,段铭全凭一口仙气吊着勉强撑着去洗漱完,游魂似的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安排好了吗?”宋辞一直等到段铭房间里所有的响动都停止之后,才压低声音,拨通了沐博的电话。


    “放心,港口那边已经交接好了,走货的就是你那艘船,手续我已经办好了,明天下水。”


    已经凌晨时间了,接起电话的沐博声音依然吐字清晰,丝毫没有睡觉被人吵醒时的沙哑。


    “我的老天爷,你可算是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全凤城的人都知道你有一艘船,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真不怕被二少发现运货的船是你的?怎么,准备对你亲亲老公爆马了?”


    “哪儿能啊,宋家的烂摊子没收拾完之前,我这马甲你得给我捂的死死的,让二少身上沾上一滴泥点子,我卸了你的狗腿。”


    沐博无语了,“你谈个恋爱别殃及无辜好吗?我就像是霸总小说里掌握全球经济命脉的霸总的那个冤种朋友,你在前边风光无限,我在后边给你披荆斩棘。”


    “辛苦了,”宋辞安慰他,“这段时间你先撑着,宋佳的事告一段落了,换你休假。”


    宋辞说:“船不用担心,二少出国之后修整过一次重新刷了漆,就算他亲自站在船前,都发现不了。”


    “啧啧啧,”沐博一连串的气音将自己的鄙视之情体现地淋漓尽致,“你就贴吧你,越贴你越不值钱。”


    “不懂少说,”宋辞给他撅回去了,“我俩好着呢。”


    “不聊了,明儿还有正事,宋家那边有动向了你记得及时跟我说。”宋辞挂电话前还不忘叮嘱他一句。


    “OKOK……”


    比段铭还要晚好久才进入梦乡的宋辞,等段铭十一点来敲门的时候,恍惚还有股身处巴黎的错觉。


    “快点去刷牙洗脸,胡子也刮一刮,收拾整洁的,”段铭敲响宋辞的房门,“待会去找我哥,司机已经在路上了!”


    宋辞睡眼惺忪的打开门,“不吃饭直接去吗?”


    段铭把他往浴室推,“那当然是去找我哥蹭饭,这会儿哪有功夫做。”


    段铭昨儿个早就和段毅说好了,段毅派了马师傅来接他俩。


    有马师傅这位“段总的眼线”看着,宋辞上车时选择了稍微和段铭拉开些距离。


    至少目前两人坐定之后之间的距离,还能塞得下两只猫。


    段铭还有些不习惯,在巴黎的时候,宋辞天天坐车腿都得挨在他腿上。


    段铭抬起头,就能在车内的后视镜上看见宋辞端正又严肃的表情。


    有外人在,并且是能听得懂中文的外人在,段铭没直接问,而是掏出手机给宋辞发消息。


    段铭:今天不扒着我了?


    宋辞掏出手机,看到段铭的消息,嘴唇弯了弯。


    “被马师傅汇报到段总那,影响不好。”


    段铭暗暗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影响不好呢,在巴黎坐出租车的时候你恨不得坐我身上。”


    宋辞:“那不一样,老绅士又不知道我们是谁。”


    段铭没继续打字,收起手机,往宋辞那边靠了靠。


    马师傅坐在前排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东西,眼神绝不在上边乱瞟一下。


    宋辞也没躲,就让段铭靠着。


    段毅平时住在离公司比较近的房子里,也很少回老宅。段铭回国后还没来过这儿。


    段毅来打开房门,段铭先是给他哥一个热情的拥抱,“我回来了哥!”然后挤开他哥,嘴里不停的喊:“咪咪——咪咪——”


    黄米听见了他的声音,从段毅卧室窜出来,颠颠地跑过来,脑袋不停在段铭腿上蹭,“喵~~~”


    段铭一把将黄米抱起来搂在怀里,“我的乖宝,想爸爸了没有?”


    宋辞在门口先和段毅握手,“段总,打扰了。”


    段毅和他握了一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客气,进来吧。这次小铭去巴黎也辛苦你了……”


    “还要多谢二少提携……”


    “黑米呢?”段铭怀里抱着黄米,打断他俩的客套话,并且开始满地乱转,寻找藏起来的黑米,“黑米——黑米——”


    段毅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背上,“把猫放下,去洗个手先来吃饭。”


    “不着急,哥,黑米呢?喊半天了还没出来。”


    段毅看他那不值钱的稀罕样,把他拽到酒柜旁摆着的花瓶前,指着花瓶,“这儿呢。”


    这是一个巨大的,足有半人高的敞口花瓶,又名聚宝盆。瓶口又大,瓶径又深。


    段铭弓着身子扒着边沿往里瞧,里边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他敲了敲瓶身,瓶子被敲的铛铛响,忽然里边张开了一双圆圆的眼睛,“喵~~~~”


    “你小子可真会找地方,”段铭伸手摸了黑米一把,赶在黑米抱着他手啃之前,飞速收了回来,把黄米也放了进去,“一起睡去吧。”


    段毅家里的餐桌是圆形的,无所谓主座次座,三人挨着坐了下来。他们刚坐下,帮佣就开始上菜了。


    段铭对着他哥可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小炒肉盖在米饭上,先扒了半碗饭,段铭缓过气儿来就开始理直气壮的跟他哥要饭。


    “哥,我记得明基广场上你有一家门店?是不是还空着没装呢?先给我用用呗。”


    第32章 羡慕 你和你哥感情真好


    “打上它的主意了?”段毅慢条斯理吃着饭, 眼皮都不抬,眼前的青菜好似一息间变得格外诱人。


    “是还空着,租金一年276万, 水电暖自己交, 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 你可以月付。”


    段铭期待的表情僵住了, 276万, 那是276万, 不是276元!计价单位是万,比他命都值钱!这还只是一年!


    他把衣柜里所有衣服的口袋翻一遍, 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算上, 也就刚够就到海关后付尾款。


    “ 欸哥!”段铭拿起空碗给他哥盛了一份鱼片汤,双手端着放在段毅面前, “亲兄弟咋能说这话, 太伤感情了不是!”


    “276万, ”段铭搓搓手,“你把我剐了按量称, 都卖不出来这么高的价。”


    段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买你回去干什么,能吃又不干活, 亏本的买卖谁干?”


    “哥!”他没钱就算了, 居然还遭到了他哥的嘲笑!


    宋辞低头把脸埋进饭碗里,努力憋着才没笑出声。


    “哎呀说正经的哥!我订的那批酒走船运, 原本说的是要两个月, 今天见鬼的船老大突然给我发邮件,不仅运费降低了,时间还缩短了, 留给我装修的时间只剩一个半月!一个半月呀哥!”


    软的不行,段铭开始耍无赖撒泼。


    “这可是你教育我的,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段铭拖着椅子,往段毅身前凑了凑,“我的亲哥!反正你也空着,就给我用用嘛~”


    段毅曲起食指,在段铭凑过来的大脑门上敲了两下,“少来,我打算卖奢侈品,都已经叫人开始装修了。”


    奢侈品?这岂不是意味着,段毅之前做的装修基础,他可以直接捡现成?


    段铭眼睛一亮:“这不正好给我用,我还能再省下一笔装修钱!哎呀哥你真是太贴心了!”


    段毅左手掌抵住他的脑袋,把人往远了推推,“ 哟,这话说的,你还能有钱装修?”


    段毅对段铭的口袋里到底有几瓜几枣,算的还是挺清楚。


    “我是没钱了,这不正好打算跟你一起借嘛,”段铭嘿嘿一笑,“反正都是要借你的,我省了不就等于你省了,省谁的不是省你说是吧哥!”


    宋辞脸埋在盘子里,靠着稍长的刘海挡住半张脸,虽然咬牙硬住了没笑出声,但是他一耸一耸的肩膀,昭示着他此时心情并没有表现的平静。


    宋辞本以为段铭说的“跟我哥要”,是指写一份详备的商业计划书,有理有据的告诉他哥,我这份项目能挣多少钱净利润多少,给我用你绝对不吃亏。


    没想到段铭使的招数是——求你了哥!


    “哎呀哥——”段铭摇了摇段毅的手,“齐乐天他们毕业了家里还给一大笔创业资金呢,这个店呢就当是你资助我了,怎么样?”


    段毅夹了一只虾,在段铭灼灼的目光中,慢悠悠地用叉子扒着虾皮。段铭等半天都等不来答案,急得他擦干净手,挽起袖子上手,刷刷刷,扒出来三块虾仁全丢进段毅的盘子里。


    然后段铭擦干净手,就等着段毅发话了。


    段毅看着段铭脸上亮晶晶的眼神,就像黑米看着桌子上摆的花瓶摆件,跃跃欲试准备用爪子推下去的眼神一样。


    段毅在段铭出国的这4年中总是在懊悔,这一举动会不会拉远他和段铭之间的距离。


    这会儿段铭不论是动作还是神态,都像极了小时候段铭想要买玩具时,缠着他撒娇的样子。


    跨越大洲大洋的距离从未在兄弟间产生隔阂。


    段毅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


    “给你,明天让小高带你去物业做转让,水电暖费自己交。”


    段铭达到目的后,还要得寸进尺,“哥,装修队……?”


    段毅又抬手赏他两个爆栗,“都给你留着。”


    “耶——”


    “哥你最好了!我还给你拿了一瓶加利克廖家酒窖里珍藏了30年的酒,等运到了我亲自给您送来。”


    “呵,”段毅看他手舞足蹈的,冷哼一声,“店不给你,酒也没有我的份是吧?”


    “那哪能啊!”段铭坚决否认,“你可是我亲哥哎!我最好的亲大哥,我出去一趟哪能不给你带东西你说是吧?!”


    段毅听了他的话,不可否认心中是有些暗爽,他一手带大的亲弟弟,第一趟因为工作出差,回来还想着给他带东西。


    “之前跟装修队定好的设计方案,待会儿我让设计师发给你,你看一下,若是不用改就可以按照这个方案继续施工。”


    目的达成,段铭站起来给他哥一个大大的拥抱,再把椅子拖回来又愉快的继续吃饭。


    人一旦太快乐,就容易得意忘形,乐极生悲。


    段铭先一气扒完碗里的炒菜,然后尝了一口椒麻鱼块,味道不错!


    想着宋辞这一趟跟他出去人都瘦了一大圈,段铭顺手就给宋辞盘子里夹了一块鱼,“这个挺好吃,你多吃点,最近都累瘦了……”


    刚才段铭跟段毅说话时,竭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宋辞,缓缓地抬起头。


    段毅的目光先是看着宋辞的盘子,又看向段铭给宋辞夹菜的筷子,沉默了几秒。


    段铭的手停在空中,啧……他哥的眼神怎么看上去奇奇怪怪的。


    段铭的脑子转地飞快,赶在他哥说话之前,换了双筷子,“哥,你也尝尝这个鱼,味道不错。”


    段毅沉默地又看了他俩几眼,什么话都没说,吃掉了段铭夹给他的鱼。


    这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段铭放下筷子,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撤离硝烟弥漫的战场,去找航空箱,准备抱着黄米黑米回家。


    段毅坐在沙发上,端着帮佣新泡好的茶,动作倒是有几分悠闲,看着段铭在房间里走进转出。


    在段铭好不容易找到航空箱之后,沉默的段毅突然来了一句,“你和宋辞接下来要忙着准备店面装修,猫在家里没人管吧?”


    段铭打开段毅放小猫零食的柜子,顺了几条段毅买的高档猫条,张口就接:“没事我能克服,小猫咪这么多天没见我,肯定想死我了……”


    段毅端着茶杯浅呷了一口清茶,没再说什么,看着段铭在花瓶里掏猫。


    宋辞清清楚楚看见了段毅的神情,走过去打断了段铭和黑米斗智斗勇的动作,“对,接下来我俩都比较忙,黄米和黑米不如大哥您再帮忙养几天?”


    “家里没人看着的话,它俩一天吃饭都没规律,对小猫身体也不好。”


    段毅看了宋辞一眼,语气又高贵又矜持,“那就先留在我这儿,正好我刚给它俩订了一批鲜肉……”


    段铭:?


    两手空空出门的段铭,只能又两手空空回了家。


    送他俩回去的司机还是马师傅,段铭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再回到家后,找到了倾泻口。


    “不是,你就这么水灵灵的把你儿子出卖了?”段铭坐在沙发上,手掌拍在皮质的沙发面上,砰砰作响。


    “哪能叫出卖,这是让你儿和他大伯好好亲近亲近。”宋辞面对他的指责,面不改色回答道。


    “再说了,看你哥那稀罕样,嘴上说着掉毛,实际上罐头塞了一柜子,你又不是没看见,黄米可是从你哥卧室冲出来的,我就不信你今儿真能把猫带回来。”


    “怎么不行了?”段铭手掌插在腰间,做了个扛大包的姿势给他演示,“我一只胳膊架住一个,左扛右抱!”


    “没有我的爱妃,我今晚怎么睡觉?!”段铭越想越后悔,怎么就被宋辞拖着从他哥家里出来了!


    “你在巴黎的时候没猫不也睡得挺好?”宋辞反问他。


    段铭气得吹胡子瞪眼,“这能一样吗?在巴黎那是没有条件!”


    “再过两天吧,到时候给你哥送只猫当质子,再把黄米和黑米赎回来。”宋辞哄他,“给它爹挣了一套年租金276万的旺铺,真是咱家的大功臣,肯定不能一直放你哥那儿。”


    宋辞回味着今天看段铭和段毅交锋,“真看不出来,你哥还有这一面。”


    段铭还沉浸在猫没带回来的悲伤中,一下都没反应过来他具体在说什么,“哪一面?”


    “对黄米和黑米,你哥感觉乐在其中……”


    段铭内心的悲伤已经压垮了身体的防线,斜倒在沙发上,“多正常的事,你也不是没接触过我哥,怎么还能对我哥有错误滤镜呢?我喜欢猫,我哥喜欢猫,这叫什么?”


    段铭打了个脆亮的响指,“这叫一脉相承!”


    “是真没看出来,感觉以段总的处事风格,会是那种离地球上一切会掉毛的生物至少保持百米距离的霸总。”宋辞说。


    宋辞坐在单人小沙发上,斜靠着沙发扶手,右手掌托着下巴,突然换了话题,“老板你要东西的水平确实有一手。”


    “你小时候的玩具是不是都这么跟你哥要来的,”宋辞好奇,“你哥有能抵抗你的时候吗?”


    “当然没有,”段铭呲牙一笑,“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哥差不多都能独立挣钱了,缺什么跟我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说起他哥的优点,段铭有挺多话能和宋辞分享,“别看我哥那样,面冷心热,我哥对你也不差吧,那以前过年的时候,你路过我家,我哥也没少给你包红包。”


    宋辞看着段铭乐呵的傻样,语气倒是难得有了波澜,“你和你哥关系真好。”


    “那当然,这可是我亲哥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几乎是我哥带大的,我在外边惹事儿了都是我哥上门去摆平,你就说能不好吗?!我俩关系不好难道……”


    段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紧急剎车,把后半句“难道你和你哥关系好”咽了回去。


    宋辞和宋荣哪能叫关系好,宋辞可能对宋荣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宋荣对于宋辞这个突然冒出来,按法律规定要分他宋荣财产的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宋荣他妈防了半辈子,防小三防小四,打跑女妲己还要防着男狐狸。


    愣是没防住宋辞他爸对宋老爷子的救命之恩。


    转眼间,宋荣就从宋家财产唯一的继承人变成了唯二。


    “我不是……唉,你别……”段铭想安慰宋辞,但是又不知道这话该从哪里说。


    都怪他,明明摆了几百壶开水,非得当着宋辞的面提这壶没开的。


    宋辞无所谓地笑笑,“我俩关系是不太好。全凤城人都知道的事情,你多说几句也刺激不到我。”


    宋辞换了个姿势,撩了一下耳边垂下来的发丝,淡淡地说:“真羡慕你……”


    段铭赶紧找法子补救:“别羡慕了,要是你实在想,下次见面再见到我哥时,你也去喊一声哥,怎么样够大方吧?”


    “要是你觉得拉不下脸不好意思,不如这样,你管我叫声哥,”段铭绞尽脑汁,想出来一个举世无双的好方法,“我也亏待不了你,只要你点了这个头,以后有哥一口肉吃,绝对少不了你骨头嗦。”


    宋辞眨眨眼睛,也没接话,但是段铭清晰的从宋辞的眼神中读到了“我可不当旺财”的意思。


    看宋辞还是兴致缺缺,没什么劲儿,段铭只好继续干巴巴的安慰他:“你也别难过,宋荣那崽种不是东西,你是新时代需要的五好青年,和他关系不好才是正常的……”


    “噢?”宋辞被他这幅说辞逗乐了,脸上的落寞转瞬即逝,“老板,你这么看重我,我可得为公司肝脑涂地……”


    “行,下午就去店里涂吧,涂地板砖上涂均匀一点。


    装修方案我看过了,风格没问题,下午你去那边转一圈,盯着施工。”段铭给他安排任务。


    “咱俩一起去?”


    段铭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有你干活,我当然是要在家躺着,将身体调理到绝对健康的状态,再迎接新店开业!”


    宋辞站起来大跨步,两步走过来,挤着段铭一起坐在沙发上。


    段铭原本是正面仰躺的姿势,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下意识换成了侧躺,还用手撑着脑袋,不仅能为宋辞让出来更大的空间,还方便他看着宋辞说话。


    “老板您龙体欠安?”宋辞问他,“感冒?时差没调过来累着了?”


    宋辞说着话,手顺势搭在段铭立起来的膝盖上,往上摩挲,“让宋医生检查检查……”


    他手掌搭在段铭膝盖内侧,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宋辞今天穿的暖和,掌心的温度透过裤子,传递到段铭的皮肤上。


    段铭腿部受控制的抖了一下,那股电击般麻麻酥酥的感觉又从心底冒出来了,顺着脉搏逐渐向外扩散……


    段铭猛的坐起来,在他的手背上抽了一巴掌,“对圣上的龙体动手动脚,这是忤逆犯上!”


    宋辞乐不可支伏在段铭膝盖上。


    “别笑了,”段铭用膝盖顶着他往外推了推,不自在地弓起腰腹,“干活去!”


    第33章 寿辰 张老爷子宝刀未老


    宋辞裹着寒风从屋里进来的时候, 电视上的天气预报都已经结束了。


    黄米听见脚步声就守在门口,门刚被宋辞打开一条缝,它的脑袋就挤了出去。


    宋辞将黄米扛在肩头, 一路走到厨房前, “吃什么?好香!”


    段铭正系着围裙往沸腾的水中下面条, 源源不断从水面上升腾而起的水雾, 遮挡住段铭的身形。


    “回来了, ”段铭从抽屉里取了双筷子, 搅了搅面条,盖上锅盖, “吃炸酱面, 我卤了牛肉,等下我再拍个黄瓜。”


    段铭顺势抽了张厨房纸擦干净手, “灯带改好了吗?”


    厨房里水气太多, 黄米不太喜欢, 在宋辞怀里不安分地扭动着,宋辞怕黄米一扑腾, 跑到灶台那边被火烫到,打开厨房门先把黄米放了出去。


    “改好了,所有的灯光我走之前全部检查了一遍, 明天就可以做开荒保洁了。”宋辞倚在墙边上, 手掩着嘴巴轻轻打了个哈欠。


    “辛苦了宋经理,终于是装完了, 接下来你在家先歇几天?”段铭冲他敬了个礼, 但是很无奈,他看不清宋辞的反应。


    视线实在被水雾阻挡的厉害,段铭跑去打开了窗户, 冷空气立时飘了进来,两人都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段铭赶忙又把窗户关上。


    “货要到了吧?”宋辞问,“仓库已经租好了,等货到港就可以让我们的人去整理了。”


    宋辞明知故问,船的动态都在他手机上,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船两天后就能靠岸。


    “估计就这两天的事,仓库和销售我已经安排好了。”


    段铭和他说着话,从锅里捞起一根面条尝了尝软硬,自己感觉差不多了,用笊篱全都捞了出来。


    一锅面条分成了两大碗,白色的面条配着碧绿的黄瓜丝儿,红色的花生米,段铭颇有心思,还给铺了点明黄的鸡蛋丝儿,浓油赤酱的炸酱往上边一盖,香味扑鼻而来。


    “先端出去,把两碗都搅搅,别坨了,”段铭指挥宋辞过来干活,“我切好牛肉就出来。”


    宋辞把面碗放在桌上,先端了一碗面搅拌开,黑米闻到香味,不知道从哪个漆黑的角落里钻了出来,跳在段铭的椅子上。


    宋辞伸出一只手挡住它探过来的脑袋,“你不能吃黑米,太咸了。”


    黑米孜孜不倦地想把脸伸进碗里,脑袋劲儿还不小,顶在宋辞的手心里,像个小电钻。


    “黑米!”宋辞严肃地喊它的名字,“你以前可不是这种会上桌的小坏猫!”


    段铭端着两个盘子从厨房出来,“我哥惯的,得亏我没侄子,不然得被我哥惯成啥样啊。”


    段铭放下盘子,抱起黑米,将这只坏猫关回卧室里。


    “芝麻和黄豆在你哥那儿怎么样?”


    芝麻是宋辞找来的质子,黄豆是段铭从外边儿绑架来的,送给段毅段大哥,用来交换黄米和黑米。


    芝麻是一只长毛狸,黄豆是一只长毛橘。品相都是绝无仅有的乖巧甜美。


    段铭接过宋辞拌好的面碗,先吸溜了一大口,勉强咽下去一半空出口腔位置,才回答宋辞,“乐不思蜀。”


    “没见过我哥这么夸张的,”段铭啧他哥。


    “打通了两间房,做了个小猫游乐园。我下午去我哥那学财务系统的时候,我哥给我看视频,现在墙上连小猫栈道都修好了。”


    宋辞低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脚边正在打呼噜的黄米,“是爸没本事,亏待你了。”


    段铭捞面条的筷子一顿,“感觉你是在影射我。”


    “天地可鉴,我哪敢呀老板。”宋辞为自己争辩。


    宋辞也饿狠了,后边就没再说话,埋头吃面条。


    昨天俩人就一眼没看,施工队把灯带装错了,今天重新返工,宋辞担心再出错,蹲工地上看了整整一天。


    “哦对了,”宋辞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车库里怎么停了一辆面包车?”


    段铭抬头,咧嘴一笑,“给你配的,宋经理。”


    “方便送货。”


    “我可是公司的门面,送货是给客户送,”宋辞慢悠悠的吃着卤牛肉,说起话来也慢吞吞的,“不得让我开那辆黑武士?”


    “你还想的挺美,”段铭说,“黑武士能用来送货?出去送一趟油费都比利润高。”


    “先想想货怎么卖出去吧,销售培训好了吗?”宋辞问。


    “开业还得半个多月呢,不着急,从我哥那儿挖墙角挖来的人,个顶个的优秀。”段铭对于工作人员,是一点不担心。


    财务从他哥公司借的,销售从他哥公司挖的,仓库用他哥的,仓库管理自然也是他哥的人。


    前边还有一个十项全能的宋经理顶着事儿,就问他段铭开门迎客还能有什么烦恼吗?


    段铭忽然放下筷子去玄关柜翻东西,再回来的时候拿了一张红色的纸。


    “喏,现成的宣传机会都来了。”段铭随手把那张纸放在桌角。


    “什么?”宋辞伸手够到那张纸,翻过来看了看,“请柬?谁的?”


    “张思斐那鳖孙的。他爸60岁寿辰……”


    说起张思斐,自打上回举着大喇叭,在圈子里四处宣扬宋辞跟了他的事后,段铭对他就有些不太待见。


    段铭说不上有多讨厌他,毕竟那只是一件小小的事儿,他刚开始对着宋辞自己嘴里的说辞也是包养。


    但这不一样,自己主动说和被别人出去在外边肆意宣扬之间的差距,段铭分的很清楚。


    所以他拿到张思斐的请柬时,就像是刚吃完一顿饭就得知后厨有老鼠,你也不确定老鼠爬没爬过你的菜,心里觉得膈应。


    请柬还是张思斐送给段毅,段毅转交给段铭的。


    “回来了就在圈子里多走动,做生意怎么能没有人情往来。”段毅如是说。


    段铭只好把请柬带了回来。


    段铭现在窝在兰亭公馆里,深居简出,少有人能逮着他的身影。


    “巧了,”宋辞反手指着自己挂在玄关的公文包,“我也有。”


    张思斐确实神通广大,今天在店里堵着宋辞送的请帖。


    段铭蹙眉,他有点理不清张思斐办事儿的逻辑,也搞不明白张思斐的目的。


    给他送请柬得绕到他哥那儿,给宋辞送请柬倒是直接上门。


    “总感觉这小子没憋好屁。”段铭把请柬抢过来,扔得远远的。


    “宋家和张家在老爷子那一辈就有嫌隙,他爸过寿,他请你干什么?图个人多热闹?”


    宋辞无所谓笑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对张思斐想干的事儿有几分猜测,无非是想当着众多宾客的面使劲踩宋辞一脚,搏得他爸的青眼。


    宋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张思斐他爸在宋家吃了不少瘪。


    当儿子的想让他爸过寿时扳回一城高兴高兴,这也无可厚非……


    但是想踩他宋辞……


    宋辞看着一脸沉郁的段铭,鼻尖嗅到的是饭菜的香味。


    宋辞脑海中对温馨平淡生活的向往,在他工作回到家,段铭从厨房里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饭菜时,得到了具象化。


    段铭老惦记着宋辞在巴黎饿瘦的那几斤,最近宋辞在外边忙完回来,总有一桌饭菜等着他。


    段铭还不愿意给家里请阿姨,觉得有外人在家里不自在,每天的饭菜都是段铭亲自动手烹饪的。


    现在两人的相处模式,像极了婚后协同步调的爱侣。各自都有自己要奋斗的事业,也有生活的归处。


    宋辞握紧筷子,自己都有点算不清楚,他等这一幕等了多久。


    久到他有点不想等了。


    从巴黎回来一个多月过去了,宋辞原本以为有Sacha和Percy的刺激,段铭应该能开窍了。


    他唯一猜不中的,就是段铭脑子里的那一窍,比金刚石都硬,凭他三拳两脚的压根凿不开。


    他敞着浴袍在段铭面前晃,只会换来段铭关切的眼神,以及帮他掖好衣襟的手,最后还能获得一句“穿好,冻感冒了!”


    不如就趁这次宴会,再往前……


    宋辞垂下眼眸,遮盖住自己眼底翻腾的欲念。


    “癞蛤蟆蹦哒,你还非得把自己脚面伸出去呗?”段铭奇怪地问他。


    宋辞回他:“癞蛤蟆也不能一直跳,趁他跳起来,一脚踢飞不就是了。”


    段铭选择的开业日期是11月25号,大师算过了,是个良辰吉日。


    他开业的日期只比张思斐他爸的生日请柬时间晚3天。


    等段铭驾驶着黑武士和宋辞去张家参加宴会时,段二少开业的请柬已经发出去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宋辞理了理衣袖,白毛衣配白西装,白的他整个人都要发光,“我这一身会不会太惹眼了?”


    从巴黎回来后段铭捡着空就给宋辞的衣柜里塞衣服,今天宋辞这一身也是段铭选的。


    段铭专心看着眼前的路,连余光都不给他,气定神闲道:“惹眼点安全,张思斐能闲出屁来,我不一定能全程盯着你。”


    “今天只要张思斐敢冒头,我就剁了他的手。”段铭拍了一把喇叭,后边的车主立刻踩下剎车,恨不得车距给他留出200米。


    宋辞笑笑,“毕竟今天是张思斐他爸过寿,有事也闹不起来。”


    有事儿宋辞也不在意,他这会儿急需一个能促进他和段铭感情发展的催化剂。


    段铭嘴里哼着小曲,“但愿吧,这鳖孙子就不是个能消停的人。”


    宴会的地点选在张家的近郊庄园,门外刚能听到汽车马达轰鸣的响声,两位门童就出来迎宾。


    门童估计也是第1次见,参加宴会自己开车来的主。


    没捞到替停车的小费,门童有点不太高兴,态度也没有刚才热情。


    段铭不甚在意,拉着宋辞长腿一迈往别墅里走。两人就准备了一份礼品盒,还被段铭提在手上。


    张思斐端着香槟在和别人说话,一回头正好看见段铭的身影,匆忙和同伴说了句“失陪”,赶紧迎过来。


    “二少,回国后也是大忙人,哥几个就见了一面再也逮不着你了。今天你能来我真高兴!”张思斐满脸热情的笑意,比在ktv里接段铭那天还热情。


    段铭随便应付着他,嘴上客套两句,将自己带过来的礼盒递到张思斐眼前,“祝伯父生辰快乐。”


    两位代表不同家族的人物送一份礼,其实是有些失礼的,但是张思斐不至于没颜色到这种地步。


    张思斐脸上的笑容完美到无懈可击,“多谢。”


    他接过袋子,手一颠,大致也猜到段铭包了什么。


    张思斐自然是听说了段铭酒庄要开业的事,盒子里八成包的是一瓶酒。


    段铭递过来的礼盒,张思斐不好交给侍应生,一直自己抱着。


    “咱的情谊在这儿呢,你人来我已经够开心了,怎么还带礼物……”张思斐话说得亲热,丝毫不见他背着段铭在外边传闲话的尴尬。


    他还想去和段铭搂肩膀,当着众宾客的面坐实了他和段二少较好的传闻。


    “客气,这是给伯父的。”段铭避开张思斐张开想拥抱的胳膊,伸出手不咸不淡的和他握了一下,“你先忙,不用招呼,我和宋辞随便走走。”


    张思斐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二少玩的开心。”说完识趣的走了。


    段铭从路过的侍应手中盘子里取了两支杯子,浅尝了一口,段铭连酒都没递给宋辞,就转手放在了桌面上。


    不远处的侍应看到后,很快就过来收走了被用过的杯子。


    两人找了个清闲的角落,段铭坐在沙发上将整个场地环视一遍,尤其在目光扫过几个侍应生后,“还真以为张家鸟枪换炮,变成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了。”


    宋辞的目光随着段铭的视线看过去。


    宴会场地里所有穿着侍应套装的人,不论男女个个面容绝美。举手投足间,不像是经过正经的服务员培训,倒像是哪家会所的公主少爷。


    女的胸前戴着胸链,男的腰间挂着腰链,走起路来环儿响叮当。


    尤其是从两人眼前刚过去这位男侍应,人还没走两步,夸恨不得能顶出去二里地。


    宋辞压低声线,目光落在近处的地板上,没有看人,“张思斐给他爸办宴会,自然得投其所好。”


    宋辞轻笑:“张伯父晚年尽享天伦之乐,这么孝顺一个儿子多难得,赶在老头子没蹬腿之前,让老头子好好享受几年……”


    “啧……他也不怕老头子中风,”段铭选的位置比较偏,有台柱和沙发的遮挡,外边少有人能发现他俩,他俩却一抬头就能看到2楼的张志平。


    今天是张志平60大寿,老头子满头黑发不见一根银丝,倒是精神矍铄保养得当,丝毫不见老色。


    顶着一张平展的面皮,出去说他四十几岁都有人信。


    段铭暗搓搓地用手指指他,“齐人之福啊。”


    “张伯父宝刀未老……”宋辞看了一眼,很快转开了头。


    张志平仗着2楼人少,这会儿怀里左搂一位小帅哥,右抱一位小美女,忙得不亦乐乎。


    11月底的天气,两位美人的着装着实清凉。一人身上挂着两片布,遮前不盖后,蒙头不堵锭。


    第34章 游戏 你都配合和宋辞玩游戏?


    “之前没感觉到, 这会儿只觉得张思斐他爸浑身冒绿光。”


    宋辞:“怎么说?”


    “风油精呗,”段铭笑起来,“看一眼就好像被人滴进了眼睛里, 又凉又辣。”


    不知是不是他俩自认为隐蔽的目光, 和别墅里四处守候的服务人员, 在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有过不足0.01秒的对视, 宋辞刚笑完段铭的奇妙比喻, 再抬头时, 有侍应生端着酒盘向俩人缓步行来。


    盘子里淡金色的香槟在头顶豪华水晶流苏灯的照射下,随着侍应生起伏的脚步, 闪着细碎星光。


    当然, 最闪耀的还是他腰间坠着的腰链。


    发现客人正在看他,侍应生不由挺直腰背, 本就做了腰线收束的外套, 让他的腰细到更是不堪一握……


    他的目标正是今天一等一的贵客——段铭。


    然而段铭对此毫无察觉, 侍应生缓步而来的几米距离,已经走出了自己人生的最高水平, 放去t台上也称得上摇曳生资。


    此时的段铭正低头捧着手机,在自己的田园里辛劳收菜。


    宋辞忽然生出几分“让你给瞎子抛媚眼”幸灾乐祸的笑意,转而又被“财宝被外人觊觎”的愠怒替代。


    宋辞趁机将自己的手机解锁, 随便点开一份文件递到段铭眼前, “老板,帮我看看……”


    段铭不明所以, 但还是顺手接过了手机。


    宋辞避开段铭视野范围, 伸出手,指着前方,用口型对侍应生说, “滚——”


    侍应生抬起的脚步顿住了,犹犹豫豫的又看着段铭,内心很是挣扎。


    他刚才可是听说了,这位是段家的少爷。


    若是能缠上,不说段少对他一掷千金,就算只和段少一度春宵,也能让他在圈子里吹好几个月……


    侍应生抬起的脚掌落在地板上,又往前一步。宋辞沉下脸,上下眼睑无意识微眯起来,嘴唇也绷紧成一条线,无声地对他重复,“滚——”


    侍应生针对上宋辞的眼神,心中一凛,落在地板上的脚进一步也抬不起来了。


    那眼神,像极了狮子对于跃跃欲试想要闯进自己地盘的生物警告,而他的利齿已经抵在了入侵者的喉咙上。


    侍应生低垂下头,把自己的不甘按捺回去,调转了方向,没敢再来打搅俩人。


    从头到尾,这场没有硝烟的交锋都未被段铭察觉。


    然而,2楼露台上,有人透过栏杆缝隙,目光落在宋辞的手指上……


    段铭一目十行看完之后,云里雾里把手机给宋辞塞回口袋里,“你给我看的什么玩意儿,看着好像是汉字,连一起没一句像是人话。”


    宋辞肩膀靠在他身上,“图灵测试。”


    段铭:?


    “还不开席,我都等饿了,走,先去自助台那边拿点东西垫垫。”


    “还能有席?”宋辞看向段铭的澄澈眼神中写满了不解。


    “过寿哪能没宴席,死老头子讲究多着呢……”


    段铭战起身,刚要去拉宋辞,一道清亮的声音从旁边就飘了过来。


    “二少,来玩游戏吗?”


    招呼他的人正是韩锦。


    韩锦今天穿着一身讨喜又不夸张夺目的团花旗袍,白色羊皮小高跟踩在地上,嗒嗒的节奏一声紧跟着一声。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晃到了段铭眼前。


    还有乌泱泱一群人跟在韩锦身后。


    “ 哟,宋公子也在呢。”韩锦装作好似才刚看到宋辞,懒洋洋得和宋辞也打了声招呼。


    “宋公子最近手头还紧吗,我这还有点生意,可以介绍给你……”


    韩锦这话说的含糊暧昧,外人听不明白,段铭还能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吗?


    段铭没错过韩锦看向宋辞时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


    “看不起谁呢?”段铭不咸不淡将韩锦的软钉子撅了回去。


    这话倒变成了韩锦像是在怀疑段铭的财力。


    去路被人堵了个严严实实,段铭索性又坐回了沙发上。


    韩锦不免又上前几步,催促他:“走呀二少,玩游戏正少人呢。”


    段铭往后一靠,手肘也侧搭在沙发靠背上,端的是洒脱不羁。


    手往外圈一指,“你这十几号人,缺我一个?”


    韩锦从口袋中掏出手帕,端的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用帕子按了按嘴,浅笑道:“差贵宾呀。”


    段铭另提一茬:“说说,玩什么?”


    见段铭没有要走的打算了,宋辞调整了一下姿势,挨着段铭在沙发上靠好。


    韩锦看着坐在段铭身旁的宋辞,眼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都什么地位了,还好意思穿一身白,韩锦暗嗤,还当自己是以前的宋家少爷呢。


    宋家没出事之前,宋辞天天端着幅矜贵的模样,凭什么现在被段铭包养了,还装的不食人间烟火!


    不跟外边风月场所卖身的人一样么,装的倒是冰清玉洁,在段铭床上脱了裤子不一样叫得欢。


    等着,她今天非得把宋辞这张脸皮撕下来!


    她往前一步,想要和段铭说游戏内容,身形一错段铭才注意到韩锦身后跟着的男孩。


    段铭看了那男孩好几眼,才从记忆某一个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挖出来这么一个人,“ Ktv里那个?”


    男孩吃惊的看向段铭,二少居然还记得他?


    韩锦见段铭还认得她的心头好,便借机把人介绍给段铭,“子宸,这是段二少,他回国的时候还是咱们几个去给他接的风。”


    “我这宝贝儿没别的优点,”韩锦挑衅地看着宋辞,“就是识趣,懂事儿。”


    子宸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的脸面全是韩锦给的,也没敢上来跟段铭握手,站在原地鞠躬跟段铭打了声招呼。


    韩锦毫不掩饰自己对宋辞的恶意,“宋辞,出来陪玩的,大家都是为了找个乐子,你也快劝劝二少。”


    韩锦说了这么久,见段铭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脸上有点下不来,便把刺对准宋辞:


    “宋公子,你也是在圈子里混大的人,怎么伺候老板你还能不清楚?”韩锦指了指他坐在沙发上的腿,“老板坐着的时候,你也好意思?”


    宋辞看着他们表演,自己一声没吭。


    对,没错,就是这样,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待会儿他的计划才好展开。宋辞这会儿对韩锦的表演非但不生气,反倒是有了几分期待。


    这会儿跟着韩锦一同围过来的二代们也跟着起哄,摆放在偏僻角落的沙发前,瞬间挤挤挨挨挤了十来个人。


    “二少来玩嘛,你今儿又不是没带人。”


    “二少回国后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儿居然在张家的宴会上碰见了,不如趁机联络一下感情。”


    段铭挨齐了从起哄的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挤在一起的面孔有的隐约泛着几分熟悉,有的则是完全陌生,估计是他没在的这几年冒出来的新人。


    段铭看了一圈,就记了个大差不离。


    此时围着沙发的十几个人,没人敢明目张胆的一直盯着段铭看,那自然就会去端详打量宋辞。


    看向宋辞的视线,有的人是好奇,有的人则满是恶意。


    段铭8月底回国到现在三个多月过去了,在张思斐的帮助下整个圈子里无人不知,卷款跑路的前船王宋家收养的儿子宋辞,被段铭收入塌下。


    这会儿不乏有人想见识见识,能牢牢拴住段二少的人究竟是何方神仙。


    但这会儿人太多,跟挤在动物园里边看猴似的,他们的视线太直白,一眼两眼还好,被盯着看久了,宋辞心里久违有些不快。


    但一想到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宋辞控制好表情,遮掩住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没在脸上显露出来。


    担心被别人看出他的烦躁,宋辞垂下头,借着稍长的刘海挡住自己半张脸。


    显然,他低下头的动作让段铭误会了。没有人能看到,段铭藏在靠枕后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段铭调整了呼吸,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别带上情绪。


    然后他才重新问韩锦,“你说的游戏是什么?”


    韩锦冲他露出一个“就知道你感兴趣”的暧昧笑容,招了招手,名叫子宸的男孩识趣的上前两步,韩锦向后仰靠在他怀里,调整好姿势,才开口说话。


    “后院有一个露天游泳池,张思斐昨天刚灌满水。我们每人扔一样饰品,让自己带来的伴儿下水池里找,只要成功了,能将自己找到的东西带回去。”


    韩锦抬起手,手指上戴着的黄色钻石,在灯光的催化下,闪着夺人心魄的火彩。


    韩锦的手反向一路摸到子宸的脸颊上,子宸立即配合地低下头,韩锦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我手上这枚钻戒价值73万……”


    “待会儿你若是能找到,它就是你的。”


    子宸的呼吸都停住了,韩锦的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宝贝儿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让我丢人。”


    子宸紧张地抿了抿唇,“姐姐放心……”


    “你们的筹码呢?”段铭继续问来围着他,热情地“邀请”他一同参加游戏的人。


    众人纷纷掏出身上的饰品来,有戒指、翡翠、手牌,段铭随便一扫也能估出个价来,大概都是20到50万的货,都不算贵。


    最值钱的还是韩锦指头上戴的那枚黄钻。


    想来也是,一场逗玩物开心的游戏,哪值得投入太高的价钱。


    “玩的也不小,”段铭大刀阔斧摆出大佬的坐姿,脸上满是玩味的神情。


    这会儿他们在别墅内部,暖风系统开得足,从下车到别墅内部只有两步的距离,大家穿的都是轻薄的衣服。


    高档挺阔的布料,通过修剪裁切,可以做出修身的弧度,但同时也意味着,它并不具备多少保暖效果。


    这群围着想看热闹的公子哥穿得薄,他们自己带的伴儿,自然也不会穿上臃肿的棉衣绒服。


    待会儿去了户外……


    段铭可不觉得这群人会好心给泳池里的水加热。这会儿保准是来拉着人要冷水下池子的。


    为了折腾一趟宋辞,还得绕好几个圈子费挺大劲。


    他叉开腿的动作正好让宋辞的腿挨着他的膝盖,隔着深秋的厚裤子,他感觉不到宋辞的体温。


    但是触感软软的。


    这是回国后他亲手好不容易才喂胖了一点的人……


    不知道宋辞听了今天这些话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段铭又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看宋辞的神色,但凡他这会儿扭了头,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对宋辞的试探。


    段铭在心中暗忖,他思前想后半个来月,还是决定今天带宋辞来张家的宴会,就是在隐隐期待……


    期待什么呢?


    段铭看了一眼围着自己的人,他在期待一个在圈子里为宋辞永绝后患的机会。


    “收到我的请帖了吗?”段铭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韩锦没听明白,“请帖?什么请帖?思斐不是都给咱们发了吗?”她还以为是今天来这儿的请帖。


    “你们呢?”段铭又转头问她身边的人,“收到了吗?”


    居然没有一个人点头。


    “二少问的是什么?”


    “二少到底玩不玩?痛快点个头咱一起快乐快乐。”


    段铭翘起二郎腿,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慢悠悠地取出一根烟,噙在唇边,也没点。


    随后段铭又将烟盒装回去,从另一边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的,有着烫金花边装饰的小盒子,放到宋辞手里。


    有香烟顶着,他吐字不是特别清晰,但也足够在场所有人听得见。


    “去,给这群已经被排挤出家族权力中心的废物们,展示一下。”


    段铭还格外叮嘱他,“给他们看一眼就行了,别一人散一张,定制成本挺高,发他们浪费了。”


    宋辞的手僵在原地,原本为了方便入戏而低垂下去的头颅,重新抬了起来。


    头发自动落在他的脸旁,围在一旁之前从未见过宋辞的人,看得直吸气。


    “难怪能将二少拴的死死的,妖精啊!”


    不乏有人小声对同伴说,“段二少平日里吃这么好?”


    段铭还以为宋辞面对这么多人漏了怯,鼓励似的将手掌落在宋辞背上,轻轻一拍,“去吧,我看着呢。”


    宋辞这会儿脑子卡的像ie浏览器,这和他设想的怎么完全不一样?


    不应该他泡在水池里像一朵出水芙蓉,被众人“欺负”以后,再由段铭英雄救美,将他从水池子里捞上来,他湿漉漉的依偎在段铭的怀里,分外楚楚动人,勾的段铭心火乱烧……


    然后他就趁着衣服被打湿和段铭去浴室的机会,两人天雷勾动地火……


    这会儿……


    宋辞看着段铭脸上已经要按捺不住的跃跃欲试,两人明显不在一个频道。


    遭了!


    第35章 安排 您放心都安排好了


    他拿的是“英雄救美出水芙蓉, 四目相对两情相悦”的剧本,段铭拿的好像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算了……宋辞顺着段铭的力度,站起来整理好衣摆。


    段铭已经帮他将台子搭好了, 最后这一出戏, 他若是不配合着好好唱, 岂不是辜负了段铭的一番美意?


    段铭把名片塞进宋辞手里, 宋辞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的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 正是那种韩锦看后, 能恨得牙痒的独属于高位者的笑。


    “诸位,幸会。”宋辞将名片盒打开, 并没有听段铭的话, 而是将名片给面前站的所有人,一人分了一张。


    名片上正面印的是“千樽酒业”。


    背面则是醒目的“宋辞商务经理”。


    这居然是段铭给宋辞印的名片?


    “二少新制办的千樽酒业三天后在明基广场开业, 诸位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捧捧场。”


    宋辞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拿到名片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刚才在干什么?被韩锦三言两语一忽悠, 真就认为宋辞是段铭的玩物,过来踩人家的脸?


    结果呢?人家是段铭正儿八经的公司经理!


    段铭回国创业的第1家公司, 宋辞就能当商务经理,这是什么水平?他们自以为踩宋辞下水的行为举动,和直接踩段铭有什么区别?


    “宋经理, 今天多有得罪, 我向您赔个不是,您别记在心上, 等酒庄开业, 我再来向您赔罪。”


    围着他们的人中一个戴着眼镜其貌不扬的男生,不等韩锦再说话,上前几步走出来, 在宋辞的注视下,郑重地将名片放进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最后他主动向宋辞伸出手。


    不等宋辞和他握手,段铭吹了个口哨,将男生的注意力拉过来,“算你识相,撤吧。”


    男生点了点头,“二少,告辞。”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段铭对这位男生的脸没什么印象,应该是圈子里的新贵,这人多多少少都有点脑子,不然也混不出头来。


    看见有人要走,韩锦捏着名片,失声叫道,“段铭,你得了失心疯?为了这么个东西你开一家公司去捧他?”


    她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被她怂恿上头的人愈发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和无知。


    捧个玩物,谁会给家里的宠物开公司再给一个商务经理的职务?


    所有涉及到对外销售的行业,谁不知道商务经理的重要性?那可是一只手把着公司的经济命脉的人!


    这会儿还不知道段铭的酒行要开业的人,不再属于凤城二代圈子。


    “鄙人不才,清北大学金融系优秀毕业生,帮助段老板管理一家小公司的能力还是有的,”宋辞客气地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一张给韩锦,“多谢韩小姐对我们公司的关心,三天后开业,韩小姐一定要来照顾生意。”


    韩锦不仅没接,扬手打开宋辞的手,黑色的名片在空中飘了又飘,缓缓落在韩锦脚边。


    韩锦犹不解气,高跟鞋愤愤地踩在名片上,“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


    “过了,”段铭收起脸上的笑,“韩锦,看在以前有点交情的份上,你第一次欺负宋辞,人被我带走了我没说什么,也算是给你留了几份面子。”


    段铭放下自己翘着的腿,倾身向前,看着韩锦的眼睛,“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跳出来,当着我的面,踩我的人,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是对我段铭不满?你要代表韩家向我宣战吗?”


    韩锦蹂踩名片的脚停下了,她的脸色也跟着立时变白。


    段铭在外边不论干了什么事,都有段毅能为他兜底。圈子里谁没有羡慕过段铭能有段毅这一位好大哥?


    她韩锦呢?


    她上有哥下有弟,平日里当个富贵公主可以,真要是影响了家里的生意,她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段铭!就为了这么个玩物你——”韩锦的声音愈发尖锐。


    “韩锦,”段铭彻底冷下脸,“你还没掂清宋辞的身份和你的地位。”


    “我不嫌累,可以明确地再跟你说一遍,”段铭站起来,之前嘴里叼着的烟被他随手揉碎,任静的烟灰盒。


    段铭走到宋辞身后,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是我千樽酒业的商务经理,以后公司所有的商务洽谈事业都由他负责。”


    段铭又唇向上勾起,脸上的嘲讽比刚才韩锦针对宋辞时更显著,“而你以后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宋经理。”


    这一声“宋经理”的刺耳程度,落在韩锦的耳朵里,不亚于她妈又一次宣布“你要有弟弟了”。


    凭什么?


    宋辞一个普通司机生的儿子,凭什么站在她头上?


    韩锦攥紧拳头,漂亮的延长甲边缘在她手心掐出一道道红痕。


    她韩锦在圈子里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一而再再而三在宋辞身上吃瘪。


    韩锦深吸一口气,搬出她们之前屡试不爽的手段,“段毅知道……”


    “韩锦!”段铭警告他,“段毅不是你叫的,我拿你当朋友的时候你能喊一声段大哥,我不把你当回事的时候,那是你尊敬的段总。”


    “上次你们在我哥面前搬弄是非的事我也没跟你们计较,”段铭看向韩锦的眼神中充满威胁,“我哥能不知道我开公司的事儿?你一天说话跟放屁似的,直肠通大脑。”


    这一句话比扇在韩锦脸上的耳光都让她难堪。


    原来段毅真的知道段铭和宋辞的事,她还以为之前是张思斐办事不利,话没传到段毅耳朵里边去。


    此时她的脸上只剩灰败。


    今天她的行为无异于当众挑衅,等这事儿传进她爸耳朵里……


    段铭懒得再和她掰扯,脑子理不清的东西,说再多话都是浪费口舌。段铭转而看向沙发前站着的人,挑挑眉,示意拿了名片的人赶紧还回来。


    “看一眼得了,赶紧还回来,别给我捏皱了,反正你们拿着也没用。”


    识趣的人都将名片好好装进口袋里,上前来和宋辞段铭打声招呼,立刻离场。


    哗啦啦一下走了五六个。


    这会儿不知道刚才死在哪里的张思斐突然又蹦了出来,脸上满是疑惑不解,“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吗?怎么突然都要走了?”


    已经走到门边上的几人只好又留下来。


    “小铭,出什么事儿了这是?”张思斐直向段铭走过来,表情真诚极了。


    段铭揽着宋辞的肩膀,往门口走去,路过张思斐时,段铭停下脚步。


    “张少,在你的地盘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能不知道吗?”


    段铭对他这会儿没有一点好脸色,“玩什么游戏?场地不也是你的吗?这会儿出来当和事佬,充无辜……”


    段铭伸手拽了拽张思斐胸前稍微有些偏斜的领带,“你配吗?”


    张思斐的脸色霎时变化,几乎焊在脸上的“儒雅”已被阴云替代。


    段铭说罢,不等张思斐再响应揽着宋辞继续走。


    “段贤侄!段贤侄——”一道和张思斐有几分相似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是不是思斐说错什么话惹你生气了,你放心,伯伯待会儿就教育他。”


    来追段铭的果然是之前待在2楼看戏的张志平。


    几乎是听到张志平声音的同一秒,段铭就撤回了脚步,回身往里走。


    张思斐这只蹦起来的癞蛤蟆还没被踢飞呢,段铭自然不会直接离场。


    刚才这场戏,就是演给被传言误导的人看的。


    经过今天这一场,圈子里再也不会出现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来宋辞面前蹦哒。


    段铭的目的原本已经达到了,剩下的,是附加戏。


    接下来……


    段铭给脸上重新换上笑意,“惊扰到伯父了,我给您先道个歉……”


    张志平跑过来拍了拍段铭的肩头,“寿宴还没吃呢这就要走,你不在伯伯心里都不踏实……”


    两人嘴里聊着闲话,段铭做出一幅“既然你这么说我只好勉为其难同意你的请求”的姿态。


    任何人看了,都只会觉得是张思斐得罪了段铭,由他老子张志平出面才勉强将段铭挽留下来。


    张志平揽着段铭往里走,宋辞不卑不亢地站在段铭的右手侧,跟他们一起走。


    路过张思斐时,张志平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思斐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晦暗的表情在他脸上已经凝固了。


    “少爷,花园那边有夫人……”


    有侍应生一路小跑着来找张思斐,张思斐抬头的瞬间,侍应生的话突然卡顿了。


    “怎么了?”再说话时,张思斐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最初的温文尔雅。


    侍应生心中一突,只当刚才自己是看错了。


    他们少爷向来都很温柔,脸上怎么会出现那么可怕的表情呢?一定是他看错了!


    张志平为段铭和宋辞重新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客套了几句,才去招待其他客人。


    段铭毕竟是个晚辈,让张志平一直陪着,两人都显得不自在。


    前脚张志平刚走,后脚段铭就凑在宋辞耳边说话,“你猜张家还有什么节目?”


    “还能是什么,”宋辞端着侍应生刚送过来的果盘,给段铭嘴里塞了块芒果,然后自己也吃了一块。


    “无非就是后宅里老掉牙的三样,污蔑诽谤、私会偷钱……”


    段铭刚要提醒宋辞叉子是给他用过的,宋辞的芒果已经吃进了嘴里。


    段铭张了张嘴,担心芒果掉出来,又赶紧合上了,什么话都没说。只用一声冷哼,来表达自己对张家的鄙夷。


    有了刚才演出非常精彩的一场戏,这会儿再也没有不长眼的人出来当跳梁小丑。


    倒是有不少消息灵通的,这会儿赶着来和段铭宋辞打招呼,两人不免要宣传一番。


    和别人来来回回打口风也是一件体力活,幸好今天有宋辞在。


    好不容易才挨到开宴的时间,段铭放下手中的瓜子,“走,吃大餐。”


    年轻一代举办宴会时喜欢用西式自助,张志平面上再年轻,今天过的也是六十大寿,在某方面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比如今天的寿宴,一定要开桌摆菜。


    既然要安排桌位,这其中的门道和讲究就多了。


    段铭看了一眼自己被放在主座上的座位牌,找了半天都没看到宋辞的,“给你安排在哪儿了?”


    宋辞在所有的桌面上仔细看了一遍,“没看到……”宋辞轻笑了一声,“张家不会穷到给来赴宴的客人连饭都没准备吧。”


    “啧啧啧,”段铭配合着他诋毁张家,“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看上去挣的多,经不住家里花呀……”


    “这儿呢段铭,”张思斐突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给段铭吓一跳。


    说人坏话不会被听到了吧?


    随后段铭又理直气壮起来,他说我坏话我都没计较!


    “宋辞的座位呢?安排在哪儿了?”段铭直白的问他。


    不知是不是因为段铭接连打坏张思斐两次安排,这一会儿张思斐面对段铭时,表情再也装不出来早晨的热情自然。


    张思斐随手指了一个外圈的位置,“这儿呢,不好意思今天事儿太多放错了。稍等我让服务员把名牌拿过来……”


    张思斐自己戴着眼镜,根本意识不到视力正常的段铭能看到桌上的小字。


    “……运营部……王经理……”


    段铭看见后就直落念了出来,然后故作疑惑的问:“这桌是不是你们公司的内部员工桌?张公子记性不太好,是不是记错了?”


    张思斐脸皮抖了抖,顶着两人的目光咬着牙改口:“不好意思,我去核实一下……”


    段铭和宋辞大愣愣的杵在原地不动,就等着张思斐核实。


    周围陆陆续续来入座的宾客不时将目光投向两人,两人坦然的站在那儿,旁若无人的抓了把瓜子了再磕。


    张思斐本只是随口一说,宋辞的座位?宋辞原本哪有什么座位?!


    早在韩锦来拉着段铭做游戏那一波,宋辞就应该被他们淹在水池子里,后续有专属于宋辞的硬菜,他哪还用得着上桌吃饭!


    这会儿突然要加一个座位进去,张思斐也犯了难。


    段铭好像看出来这事儿的棘手,非常善解人意的走过去,从张思斐手中扯走宋辞的名牌。


    “是不是没安排好,没事,在我旁边加个座。”


    段铭正对着张思斐,咧嘴一笑,“我饭量小,我那桌再加个人也够吃。”


    张思斐的表情彻底端不住了。


    段铭说这话,和把他张思斐的脸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张家给张志平办六十大寿,安排到最后,没给客人安排好位置,客人入席需要加椅子。说出去在圈子里得被别人笑十年,以后但凡有人过寿,张家就得被提出来说两句。


    “怎么会呢,”张思斐的声音是从牙缝里飘出来的,“我已经安排好了。”


    第36章 祸心 捏软柿子捏到硬钢板上了


    就在张思斐好不容易将主桌上一张位置空出来后, 段铭突然蹦出一句:“我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辈,坐主桌也不太好,我去旁边坐吧。”


    然后他就看见张思斐做了一个明显的吸气仰头的动作。


    看得段铭在心中暗爽, 宋辞也憋着笑看张思斐的反应。


    这种伪君子还得段铭好好治一治。


    最终段铭得偿所愿和宋辞坐在了一起。他们的位置由张志平出面亲自安排在了主桌旁边的副桌上。


    等他俩屁股安稳的坐在椅子上, 张思斐立刻头也不回远远地逃走了。


    时间一到, 服务员就开始上菜了。


    既没有段铭在视频中刷到的潸然泪下的发言环节, 也没有后辈子孙上台献孝心的环节。


    段铭稍微有些遗憾, 他在手机上刷到相关小视频的时候, 还挺期待张佳能不能也表演这么一出。


    不过张家宴席的菜色弥补了段铭心中的缺憾。


    吃什么西式自助,都不如摆一桌, 上只热气腾腾的肘子来的实在。


    服务员端着托盘上菜时, 段铭看了他好几眼。


    上第2盘菜的时候,段铭皱着眉, 指了指左前方桌椅摆放时明显留出来的空位, 对服务员说, “去那边上菜。”


    服务员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立刻道歉, “不好意思先生……”


    同桌有人看过来,段铭也就没在这个问题上在纠结,摆摆手放人走了。


    等服务员放下菜走了, 宋辞侧着身子压低声音问他, “怎么了?”


    段铭夹了片牛肉,没有看宋辞, 悄声回他:“上菜位置不对, 第2场戏来了。”


    宋辞心中了然。


    段铭左前方明明留了上菜的位置,来上两盘菜的服务员是同一个人,放着近路不走, 空位不用,特意绕半圈走到宋辞这一侧来上菜。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这批演员培训不到位呀!段铭惋惜地摇摇头。


    服务员动作很快,凉菜很快在桌上就摆齐了,段铭在桌布下边用左手戳了戳宋辞的腿。


    宋辞:“?”


    “快点吃,”段铭小声提醒他,“待会儿好戏开场可就没工夫吃饭了。”


    于是在同桌人忙着喝酒聊天拉关系的时候,他俩一言不发埋头猛吃。


    对面坐着一位老板,两次三番提着酒杯,“今天能坐在一起也是一场缘分,我们认识一下……”


    段铭和宋辞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忽然,段铭余光中坐着的韩锦失去了踪影。


    宋辞小声提醒宋辞,“要开幕了。”


    两人同时提起十二分精神。


    果然。


    上下一道菜时,服务员又不远万里绕行来到宋辞这边……


    段铭飞快瞟了一眼旁边桌子,这道菜是捞汁海鲜,汤汤水水色泽浓郁……


    正在平稳行进的服务员已经走到了宋辞两部之外,段铭半侧的目光牢牢盯着他的脚。


    下一秒,服务员的右脚抬起来后,脚尖在地上蹭过去,地毯的摩擦力扯住他的鞋面,服务员身体好似不受控制般向前一扑——


    “呲——”


    宋辞还没来得及起身,段铭在服务员脚尖点地的瞬间就站了起来,一把扯住宋辞的椅背向后拽去。


    宋辞的身形刚错开,一盆汁水充盈的捞汁海鲜不偏不倚就泼到了宋辞刚才坐的位置上。


    下一秒,倒在地上的服务员立刻撑起身子,一张俊俏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对不起先生,您没事吧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可惜地面铺了长绒地毯,段铭拖椅子的动作不是很流畅,汤水没有泼在宋辞身上,但是盘子刻在桌面上后汤水又溅了起来。


    宋辞穿的白西装上不免溅了几滴。


    服务员见状,立刻放下心,表演得愈发卖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您赔礼道歉……”


    宋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一双明澈的眼眸好似已经洞悉一切。


    服务员已经涌到眼眶的泪水,忽然又收了回去。


    这时,段铭扯住服务员的后后衣领,一把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高高扬起一只手,同桌有人要来劝他,别对服务员动手!


    只见段铭养起来的手掌,轻轻拍在服务员的衣襟上,“没怪你。”


    这让他刚才扬起来的手掌,变成了给服务员拍身上的灰。


    多么善解人意、体贴他人的的好同志!


    周围人不觉错愕。


    服务员的表情也凝固了,半天了才干巴巴说出一句,“谢谢你先生……”


    段铭转头问宋辞:“没事吧?”


    宋辞举起自己被溅脏的左袖口,“脏了一点。”


    张思斐这会儿才姗姗来迟,一上来就目标明确,关切地询问宋辞:“怎么了宋辞?”


    段铭看张思斐的表演,比刚才的服务员真诚动人多了。


    张思斐立刻先向两人道歉,随后就提议“不如让服务员带宋辞去换件衣服吧,这一件留着,等清洗干净我亲自给你送回去。”


    说罢张思斐让开一条路,方便宋辞往出走,他好像非常笃定宋辞一定会出去。


    张思斐确实也没想到,宋辞是一个爱干净的,这一点在宋辞盯着千樽装修时,段铭体会得格外真切。


    不论几点到家,宋辞进门后第1件事就是换衣服洗澡。


    这会儿嘛……


    段铭的右手放在自己胸前的纽扣上,顶着张思斐惊愕的眼神,脱下自己的外套,塞宋辞怀里。


    “你先穿我的,把你外套脱下来,我拿去换……”


    张思斐尝试了一下,“你试出来的尺码不合宋辞身吧?”


    段铭压根不鸟他,有些吃紧的穿上了宋辞的白西装。


    他比宋辞骨架要大上许多,他的衣服穿宋辞身上,可以说是慵懒休闲风,宋辞的衣服穿他身上,就是对裁缝手艺的一场巨大考验。


    清洁人员过来收拾地上的残骸,段铭手按在宋辞肩头,“你在这儿吃……”


    宋辞点点头。


    段铭的意思是让他待在这儿别动。


    任务已经圆满完成的服务员想撤,被段铭一把扯回来,“走,带我去换衣服。”


    “我喊人来……”张思斐想做最后的挣扎。


    段铭手一摆,“他就行。”


    服务员表情呆滞,硬是被段铭拉着走了。


    两人刚走出大堂,守在楼梯口的另一个服务员就迎了过来,穿着白色西装,身上有污渍,好,没认错!


    “先生您好,换衣服是吧,这边请……”


    这位服务员引着段铭一路上了4楼,服务员站在楼梯口给段铭指路,“走廊尽头右手边房间,有需要您再喊我。”


    段铭另一只手还牢牢卡着给宋辞撒汤的服务员,走出去一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他:“这只有你一个人守着吗?”


    服务员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的点了点头。


    段铭满意地笑了。


    服务员最后的意识里,是眼前突然放大的一只拳头。


    另一边,宴会厅里。


    宋辞慢条斯里吃了一会儿凉菜,消失了好半天的张思斐终于回来了。


    宋辞看了眼左手上戴的腕表,对路过的张思斐说:“快半小时了,段少还不回来,该不会没有合适的衣服吧,我们去看看?”


    张思斐这会儿已经变成了希腊石像人,僵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辞又慢悠悠的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思斐反应了一会儿,才勉强听明白宋辞的话,细密的冷汗瞬间浮上他的额头。


    “对……你说得对……我去找找!”


    “不用找了。”


    段铭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


    张思斐一扭头,就看见完好无损的段铭站在大厅入口处,手中还牵着一条应该是由床单拧成的绳,一连串绑了6个人。


    这6个人都穿着今天宴会服务员的衣服。


    张志平最先站起来,“段贤侄!怎么了这是,这六位服务员不知道是哪里冲撞了您,我给您先道个歉……”


    宋辞眯了眯眼,老狐狸一上来就道德绑架。腆着张六十岁的老脸也好意思张口。


    “哪儿用得上您道歉,”段铭回身,在一根藤上6只葫芦娃的最后一人后背踢了一脚,六人一个接一个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接连倒地。


    几人嘴里塞着布,连喊都喊不出声。


    “报警吧,抢劫绑架的人都进你家了,不用谢我。”


    段铭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将张志平的表扬截断了,还回他一个大炸弹。


    原本正在吃饭聊天的宾客瞬间炸开了锅。


    “张家的安保不太到位呀,人都没进楼了,你们居然没一个人发现。”


    段铭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要不是我去换衣服,不然这几个人不得把今天的宾客一锅端了?都混成服务员了,菜里下点药不是轻而易举?”


    张志平和张思斐齐齐变了脸色。


    段铭虽然不知道张思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他知道铁定不是好药,尤其指路的服务员说只有他一个在楼梯口守着的时候,段铭当即就决心要把他打包一起带走。


    奈何这人武力值太低,段铭一拳就给砸晕了。给宋辞身上泼菜汁的服务员看见同伴软绵绵的朝地上栽去,早已吓破了胆。


    还不等段铭动手,两眼翻白就已经晕过去了。


    段铭把两人拖去墙角放好,才按照那人指的路,去敲走廊尽头那扇门。


    门一打开,段铭和里边儿长得歪瓜裂枣的男人四目相对,还听见屋里的男人说的“不是说长得清秀吗?”


    开门的男人已经迫不及待的来抓段铭的手腕。


    段铭就知道,来对地方了!


    男人来抓他,他就趁势跟了进去,门在他身后被锁上。


    段铭进屋后才发现,屋子里一共有4个男人。“张少让你们来接待我?”段铭问。


    男人们被他“接待”这个词说笑了,为首的人搓了搓手掌,哈哈大笑,“不叫接待,这叫好好款待!”


    说着就冲段铭扑过来,另外三人也一同围上来。


    段铭先是向左闪躲开他的拳头,右腿疾如闪电,提膝侧踹,鞋底不偏不倚正正落在男人的右腰。


    “噔噔噔”


    男人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捂着刚才被踢的位置,喘了几口粗气,“小样还挺辣,兄弟们,一起上!”


    段铭终于找着机会脱掉了身上外套,活动了一下胳膊。


    宋辞的外套太小,套在他身上胳膊都伸不直。


    段铭左右拧了下脖子,伸出右手在几人面前勾了勾,“你们一起上。”


    几个回合,4人就被段铭齐齐打倒跌坐在地上。


    “张思斐找你们来干什么的?”段铭随便抓着领子提起一个人,问他。


    在人嘴里支支吾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段铭听见耳旁有风声,猛的弯腰闪避,男人力道太大,没有砸中目标后依然顺着用力的方向倒了过去。


    段铭这才看见,偷袭他的人正是最早给他开门的男人。


    这会儿男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了武器,手里捏着一根粗长的黑色塑料棒,造型长得跟狼牙棒似的,唯一可惜的就是不够硬。


    段铭在他背后踢了一脚,男人扑通一声彻底栽倒在地,手中的武器没抓稳,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正好滚到段铭面前。


    段铭眼睛一亮,这玩意儿打起人来确实比棍子直接抡还疼,好东西啊!


    ……


    张志平下意识先去找张思斐,张思斐被他爸看着,只好出头,“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段铭双手环抱在胸前,又赏了地下倒着的六个人一人一脚。


    段铭可是一点劲儿没省,踢在他们身上闷响,听着都疼。


    “我刚一推开房门,这4个拿绳子的拿武器的,虎视眈眈就冲我扑了过来……”段铭在口袋里随手一摸,掏出一卷绳子,振臂一挥,绳子跨越半个大厅,落在了张志平面前。


    “喏,袭击我的武器。”


    更神奇的是,段铭抖了抖袖子,掏出来一根有成年男人胳膊那么粗长的黑色棒子。


    上边还有可怕的凸起。


    段铭又顺手给了地上躺着的人几棍。“拿着武器偷袭我是吧?”


    段铭抡圆了砸,黑色的棍子在空中甚至挥出了撕裂声,棍棍到肉,砰砰的响声不绝于耳。


    跟张志平坐同一桌的人,哪个不是酒池肉林里混过来的,带卷麻绳是什么东西,段铭这个小年轻不认识,他们还能不知道?


    至于段铭手里捏着的东西……


    啧啧啧。


    这群人都知道张家这是捏软柿子捏到硬钢板上了,纷纷起身告辞。


    在场的人精谁能愿意卷到张家和段家的风波里来?


    “张老板,祝您福如东海日月长明,家中还有事儿今儿就不多留了……”


    更直白的就说两个字——告辞。


    转眼间,宴客厅里的人就走了一小半。


    第37章 亲吻 一道雷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段铭还挥着手中的棍子爆锤“打他的劫匪”。


    这些人虽然嘴被堵着喊不出声, 但可以哼叫。


    一时间,宴客厅里不是客人走时拉椅子的声响,就是段铭挥着棍打人的动静。


    张志平忍无可忍, 抖着脸皮, 一巴掌抽在张思斐的脸上, 咆哮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不明所以的外人还以为张志平生气的是张思斐没有严格把关, 让歹人混了进来。


    纷纷安抚他, “思斐也是个好孩子,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有心想害人怎么防都防不住。您别着急发火, 还是先看看这事怎么处理吧。”


    张志平宋拉下来的眼皮盖住半个瞳孔思思看着张思斐, 阴郁的骇人。


    只有他俩心知肚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志平看着空了一半的座椅, 放在膝盖上的手抖的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的寿辰!他筹备了这么久的六十大寿, 今天晚上还有他想拉关系准备好的节目, 这会儿人都走光了,晚上他演给谁看?!


    张思斐!若不是他非说要当着众人的面打压宋家余孽给他出气……


    对了!还有宋家那个孽种!


    但是这会儿他哪还有什么看不懂的, 段铭把人跟眼珠子似的护着,也只有张思斐这个掂不清轻重的废物才会上赶着把脸递出去让别人打。


    张志平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 还是平息不下来怒火, 反手又一巴掌抽在张思斐脸上。


    “滚,我改天再和你算账。”


    张思斐垂着头, 什么话都没说, 捂着脸走了。


    走出大厅之前,张思斐不知在想什么,回头又去看宋辞, 不料宋辞也正在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宋辞给了他一个温和至极,又十足轻蔑的笑容。


    张思斐的脸上火辣辣地烧,不仅烧掉了张思斐的自尊,有了今天这场闹剧和的两巴掌,张思斐很长一段时间在圈子里都要抬不起头来。


    还烧掉了张思斐仅存的理智。


    宋辞!


    宋辞!!!


    若不是宋辞害他,他怎么会闹出这样的笑话!


    张思斐转过头走远了,宋辞可没忽略掉他攥紧的拳头。


    这条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宋辞心中讥笑,没几天能跳的了,等段铭的酒庄开业走上正轨,再腾出手收拾你。


    段铭终于打累了,才停下,又一次问:“报警了吗?快喊警察来处理啊,我的生命安全都受到威胁了。”


    张志平腆着脸,佐拉右扯,好话说尽才将段铭带离现场,走的时候老头还不忘带走段铭扔过来的麻绳和手里握着的作案工具。


    “贤侄,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张志平信誓旦旦就差拍着胸膛向段铭保证了。


    段铭今天大闹一场,张志平这个不正的上梁寿宴没办好,张家不正的下梁张思斐接连吃瘪,他比喝了蜜心里都甜。


    “您这话就说错了张伯伯,”段铭俨然一副人民的好公仆模样,“你不应该给我交代,你要给今天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一个交代才对!”


    张志平面对他铿锵有力、正义感十足的表演,险些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段铭打起官腔比他还有一套。


    张志平毫不含糊,表面功夫做到登峰至极,“是我想岔了,贤侄你放心……”


    张志平做出一副要送客的架势,段铭脚钉在地上装傻充愣,全当自己不明白。


    两人拉拉扯扯说到最后,张志平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给宋辞。


    宋辞只当没看见。


    张志平被逼无奈,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主动向宋辞递台阶,“宋公子年少有为,伯父几年没见你,如今你也长成了人中龙凤……”


    宋辞谦虚一笑,“伯父您客气了,主要是我现在跟着段老板,珠玉在前……”


    张志平一噎。


    几人车轱辘话转着来回说,说到张志平话穷,这两位门神还是送不走。


    终于,张志平被逼的没办法,“段贤侄先回去准备酒庄开业吧,伯伯公司马上要给员工发年终礼了,我看你那葡萄酒不错……”


    段铭灿然一笑,“好说好说……”


    张志平心里长叹一口气,终于找到命门了!当即从宋辞这儿下了3000单。


    然而就算他花了大价钱,段铭依然不发话。


    最终还是宋辞说:“张伯父今儿过生辰,我们就不多打搅了,这些人就由伯父处理吧。”


    段铭嘴里哼着小曲,这才左胳膊揽着宋辞,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一趟不虚此行!


    段铭握着方向盘,嘴里还在巴巴和宋辞算,“韩锦收拾了,张思斐打脸了,想踩你的也都撅回去了,还顺便卖了3000单,开门红啊!”


    宋辞为他啪啪鼓掌,“老板英明神武威武不凡!”


    “欸对了,”宋辞问他,“中间韩锦离席后就再也没回来,我还怕她再有后手,怎么到咱们走她都没回来?”


    段铭讥笑一声,“3楼忙着会小情呢,我收拾完人往出走的时候,楼上韩锦妖精打架忙得正欢呢,顾不上这边。”


    宋辞一愣。


    韩家和张家交情不浅,韩锦今天估计是代表韩家来的,老爷子在前边遭难,她在后边倒是先忙上了。


    好歹也注意点场合!


    中午两人就吃了点凉菜,段铭还英勇地奋力与歹徒搏斗,胃里垫的那点东西早已经随着挥舞出去的拳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段铭顺着导航找了一家烤肉,今天是工作日,中午用餐的人少,两人去也没有排队,直接入座。


    烤肉上桌后,不停有服务员来帮忙翻动烤肉,俩人也就没说话,一个小时吃完走人。


    烤肉好吃,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完之后满身油烟味。


    进门之后宋辞就回自己房间换衣服去了。


    黄米和黑米两个躺在窗台前晒太阳,睡得四仰八叉。这会儿阳光正好,家里暖气也热气十足,对于小猫而言,这样的天气不睡觉就是浪费!


    “你俩真会享福,”段铭过去摸了几把,“哟,毛都晒热了。”


    黑米忽然睁开眼睛,抱住段铭的手,用两只后爪蹬它。


    “还学会兔子蹬鹰了你。”


    段铭和黑米玩了一会儿,宋辞还没出来,段铭估摸着宋辞应该是在自己房间用淋浴头冲澡去了,就回去翻出来自己的浴袍,准备泡个澡。


    浴缸他又好久没用过了。


    浴室角落的架子上,宋辞又添置了不少东西,香氛、沐浴露、浴盐……架子都快摆不下了。


    段铭一边在心里嘀咕他的资本主义做派,一边往浴缸里给自己倒沐浴露。


    宋辞最近新买的海盐味的沐浴露味道还挺香。


    “不用白不用,”段铭理直气壮的给自己多挤了一些。


    浴缸里的水快接满了,段铭拧开蓬蓬头快速洗了个战斗澡,解开浴袍躺在浴缸里。


    段铭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他上次看宋辞用才知道这高科技浴缸居然还有按摩功能,今天动了手,段铭在浴缸边上摸索着想给自己开按摩。


    一排排按钮,段铭看半天,一个熟悉的都没有,他找到一个画着波浪线的按钮,伸手一按——头顶蓬蓬头水量巨大的冷水倾泻而下!


    段铭赶紧关上,在浴缸中捞了几把热水,把头发重新洗热。


    跃跃欲试的手按在下一个按钮上时,段铭又犹豫了。


    刚才出来的是凉水还好,万一下一次蓬蓬头里出来的是滚烫的热水,那就是自杀惨案了。


    “宋辞——”段铭决定寻找外援,“宋辞——”


    拖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段铭往浴缸里又躺了躺,宋辞已经打开门进来了。


    “喊我给你搓背吗老板?”宋辞懒洋洋的声音在段铭头顶响起。


    “我看你上次在用按摩功能,是哪一个键?给我单击。”


    宋辞轻笑一声,高高挽起袖子,就在段铭脑后的位置蹲下来,手指已经搭在了段铭的肩膀上。


    “我给你按吧……”宋辞的声音柔极了,和他这会儿搭在段铭身上的手一样。


    段铭忽然打了个哆嗦,从两人身体相处的位置,那种被电击的酥麻感又开始蔓延了。


    “不,不用了宋经理,”段铭赶紧拒绝他,“你尊贵的芊芊玉手留着开业以后签单用。把按摩功能打开,你出去。”


    宋辞的左手顺着他肩膀往下,滑过段铭的胸肌,段铭下意识抬手想挥开他的手指,但是又觉得他抬手的动作,会让宋辞看见更多位置,硬忍住了。


    段铭都没看清宋辞到底按了哪里,浴缸底部就开始有波动了。


    段铭用完就扔,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波动的水浪,“好了好了,快出去吧!”


    忽然,段铭感觉眼前一黑,光线被挡住了。


    宋辞又在干什么?他睁开眼睛,段铭的脑袋这会儿枕在浴缸边沿上,他的视线中宋辞是倒立的。


    只见宋辞又站直了身子,手在浴袍系带上轻轻一扯,白色的浴袍便滑落在地。


    段铭:!!!


    “你干什么?”段铭一惊,“我还没洗好,你待会儿再来!”


    宋辞的哼笑声从胸腔中发出,带着低频振动,以及浴室特有的混响,落在段铭的耳朵里,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段铭直觉有事要发生。


    下一秒,宋辞长腿一展,跨进了浴缸里。


    段铭浑身上下根根汗毛倒立而起。


    宋辞跨进浴缸后,□□跨坐在他的身上。水是温热的,人的肌肤也是温热的,两两迭加在一起,段铭只感觉坐在自己腿上的人把温度传递给自己后,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浴室黄色的暖光灯照在宋辞身上,他每一寸肌肤都在段铭眼前展,一览无余。


    是比瓷白更温润的颜色,有血色,有温度。


    段铭抻着脖子空咽了一下口水,收紧的喉结上下滑动着。


    他的心随着宋辞的动作,快要挣断肋骨,跳出来了。


    “你干什么……”段铭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在抖。


    宋辞在眼眸中蕴藏着段铭看不懂的情绪,段铭看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过了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宋辞刚才是在说话,但是轰鸣的耳鸣声让他什么都没听到。


    宋辞又重复了一遍。


    “段铭,你为什么要帮我出头?”宋辞问他。


    “按情理,我们不过是年幼无知时有过几年玩乐的情谊,后来高中时我们针锋相对,大学你选择了出国深造,我们之间的距离随着时间越来越远……”


    宋辞抬起手,手指点在段铭胸膛的位置,“你回国时,我们充其量只算得上是比较熟悉的陌路人。”


    段铭想反驳他的话,高中那会儿不叫针锋相对,他只是单纯看宋辞不爽。


    宋辞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带着些湿润的掌心禁锢住他的嗓音。


    “我被嘲笑、被诋毁……”宋辞看着他的眼睛,“这是我与宋家的恩怨,我受了宋家十几年的荣华富贵,按理要还宋家一报……”


    段铭蹙眉挣开宋辞的手,“这不是一码事,你别偷换概念!照你这么说,宋家还欠你一条命呢,你让宋家杀个人赔你?”


    “那你和张家又有什么恩怨?”段铭冷哼,“你花张家钱了还是杀张家人了?”


    宋辞弯着眼睛,没有说话。


    段铭自己补充,“张家就是犯贱,我叫雷锋不用谢我。”


    两人相接触的地方温度越升越高,烙在段铭身上,焯烫的感觉愈发明显。


    段铭撑起上身,伸手去推宋辞的胸膛,“行了,多大点事非得堵在这说,你先……”


    他的手掌紧紧的贴在宋辞的胸膛上,而宋辞,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贴上——


    眼前宋辞精致的五官不断放大,段铭的心突突猛跳两下,他匆匆转头,宋辞的嘴唇落在了他的脸颊。


    一个吻,一触即离。


    宋辞的动作太轻了,若不是段铭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脸上,他可能都无法察觉。


    “换一个人你也会这么做吗?”宋辞的嘴唇只离开了些微距离,他说话时带出的暖湿气流,呵在段铭的脸上。


    “每一个人落难了,你都会这么热情的收容他,温柔的接纳他?”


    宋辞问他:“你是这样的人吗?段铭?”


    “我……”


    段铭的脑子和心都一起乱成了一团,比黄米和黑米两只猫奋力玩耍了一整天的毛线团都乱。


    好似有一个清晰的线头藏在里边,但是段铭翻了又翻,都没能理出来。


    宋辞到底想说什么?


    他当然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我……”段铭嘴唇张开着,但是牙齿后边的舌头不听大脑指挥,好吧,其实这会儿他的大脑也已经宕机了。


    宋辞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宋辞看段铭呆愣的模样,左手抚上他的脸颊,重新找到目标,嘴唇又一次贴了上去。


    这一次段铭没来得及躲。


    宋辞柔软的唇瓣紧贴在他的嘴唇上,段铭甚至还有心思在想,宋辞的嘴唇比身体更热……


    几秒之后,段铭宕机的大脑终于重新启动了。


    宋辞在干什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在吻他!


    那唇缝处湿漉漉的……是什么??


    段铭头皮发麻,一道雷劈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第38章 惊疑 很难承认你和我一个姓氏


    段铭猛得将人推开, 不等他将气喘匀,他又想起宋辞身后是坚硬的浴缸,手掌攀着宋辞的胳膊将人拉了回来。


    宋辞完全没有躲, 被推时没有躲, 被拉回来时更不会躲。


    所以眼前世界一阵旋转后, 宋辞又被段铭抱进了怀里。


    赤裸的肌肤紧密贴合在一起。


    浴缸中的水随着两人的动作, 起伏荡漾着, 随着每一次起落波动涌出浴缸外……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段铭听不见宋辞的呼吸, 但是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比打鼓都清晰,比雷鸣更猛烈。


    段铭再顾不得什么, 把宋辞放在浴缸中放好, 自己站起身,头发都顾不得擦, 可下架子上的浴袍潦草的裹在身上, 夺门而出。


    他出浴缸的动作带出去了更多的水, 宋辞落在地上的浴袍被打湿了。


    一个人走后,波动的水面逐渐平静下来, 浴室中又恢复了寂静的状态。


    宋辞躺在刚才段铭的位置上,手指摸索着自己的嘴唇,回想起刚才的触感, 他的唇畔浮现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过了许久, 浴缸里的水温彻底凉透了,宋辞才起身出来。


    看了一眼地上湿漉漉的浴袍, 宋辞随便扯了条毛巾擦干身上的水珠, 就这么光着出去了。


    宋辞在浴室门口往客厅看,果不其然,客厅中空荡荡的, 不仅没有人,连两只猫都没有在。


    宋辞不觉有些好笑。


    连一只猫都不留给他呀。


    虽然段铭刚才的反应激烈了一些,但是宋辞这一会儿意外心情还不错,回房间穿好衣服,宋辞哼着歌去收拾浴室了。


    躺在床上的段铭竖着耳朵,外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宋辞唱的歌声声入耳,他不由愤愤捶了一把枕头。


    唱唱唱!唱什么唱!


    缩在被子里的黄米被吓了一跳,睁大的眼眼中瞳孔缩成了一条缝,警惕的看着外边。而黑米缩在花米屁股后边,摩托车引擎还没关,呼噜扯得震天响。


    段铭赶忙摸了摸小猫脑袋,“没事儿,睡吧。”


    这话好像也是说给段铭自己听的。


    段铭闭上眼睛,清空心中的杂念……


    但其实杯水车薪,他这会儿脑子里好像什么都有,又像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宋辞忽然放大的五官,以及落在他嘴唇上时柔软的触感,不断在段铭脑子里回闪。


    一会儿是刚才的宋辞,一会儿是他回国在ktv包厢里看到的宋辞,一会儿又是高中时在旗下演讲的宋辞……


    段铭闭着眼睛,黄米和黑米的呼噜声好像有3d回绕效果,在他耳边360度播放。段铭听着呼噜声,意识总是时不时清醒一下,他以为自己没睡着,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段铭才惊觉自己刚才竟然睡着了,刚才脑子里乱七八糟不同时间段的宋辞,都是他做梦梦到的!


    “喂哥……”段铭眼睛眯了条缝,勉强看见来电人,听筒搭在耳边时嗓子还没醒,一张口就是超绝气泡音。


    “你吃□□了?”段毅锐评,“晚上回老宅一趟,爸妈在家闹得不行。”


    段铭瞬间醒了,坐起来揉了一把自己头顶的鸡窝发型,“什么事儿哥?”


    他一动,早就醒了半天的黄米终于逮着机会,化成一道黄色的闪电嗖一下跑走了。


    “你今天在张家大放异彩,视频传他俩那去了,”段毅也有些头疼,“他俩和张家关系好你也不是不知道……”


    “哼哼”段铭哼唧两声,“你回去吗哥?”


    段铭其实在心里期待着段毅给他一个不去的答案,这样他就能找到借口……


    “回去,我下班过来接你。”


    段毅的答案无情地打破了段铭的期望。


    “晚上在家吃?”段毅问他。


    段铭回想了一下上次令人窒息的饭桌氛围,“感觉可能咽不下去。”


    段毅回他的是沉默的呼吸声。“算了,”段毅叹了口气,“晚上看情况再说吧。”


    段铭挂了电话坐床上发呆。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5点多了,但是屋里的窗帘拉着,漆黑一片,段铭这会儿坐在床上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错觉。


    宋辞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隐隐约约透过门板传来,又听不真切。


    等段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认真去听宋辞究竟在说什么。


    段铭搓搓脸,下床从衣柜里拽出一件毛衣套上,穿上后段铭才发现这是一件高领毛衣,段铭将衣领往外扯了扯,总觉得心里有股说不上劲儿的憋闷。


    段铭不太想出去见宋辞,这会儿在外边碰见了得多尴尬,以前这会儿他俩得在讨论晚上吃什么了。


    这会儿出去……


    啧……


    段铭快报废的cpu又不受主过程控制了,他将宋辞推开后,宋辞会是什么表情呢……?


    段铭想了半天,又在自己腿上捶了一拳,想他干什么!罪魁祸首一个!想想想!想什么想?!不许想!


    段铭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到段毅再一次给他打电话喊他下楼。


    “我回老宅一趟,你晚上自己吃吧。”段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和以往一样,他控制着自己的眼睛,但还是没限制住眼角的余光。


    宋辞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平板看文件,黑米躺在他的臂弯里,要不是段铭白嫩胳膊上露出来的一簇黑色猫毛,段铭都发现不了这只躺在黑沙发上的黑猫。


    段铭才发现自己又盯着宋辞看了半天,他走去沙发那边,摸了一把黑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好……我晚上煮泡面吃,”宋辞的语气拖得长长的,“老板你出去吃香喝辣了,留我在家里拖儿带女吃糠咽菜,我好可怜吶——”


    段铭听他这动静,和之前两人相处的模式分毫不差,就好像今天下午在浴室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段铭心里飘飘忽忽的感觉突然消失了,像在太空漫步已久的人,一脚踩在了实地上的那种踏实。


    “实在饿了可以啃两口女儿的毛,我走了。”


    段毅在车上等他,段铭刚系好安全带,就听见段毅的手机里传来自己铿锵有力正气凛然的声音:


    “报警了吗?快喊警察来处理啊!”


    段铭:……


    “哥你哪来的视频?”


    段毅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转都不转,“别人给我发的,让我欣赏一下你英勇的战姿。”


    “这有什么好看的……”段铭嘴里嘀咕着,还是等段毅先看完。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段毅收起手机问他。


    段铭如实跟他哥复盘,“……他们都会欺负宋辞,我就帮着宋辞打回去喽。”


    段毅沉静的目光看了他半天,“你哪是帮着,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干的。”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宋辞在张家被人欺负吧,你也看见了我拎出来那四个绑匪,个个膀大腰圆,宋辞落到他们手里不得被人卸条胳膊卸只手!”段铭觉得自己站在了正义的制高点。


    他这么一说,段毅又想起刚才视频中段铭握在手里打人的武器,表情一言难尽。


    段毅:“有时候在外边真的很难承认,你和我一样都姓段。”


    段铭:?


    “我又没干什么坏事儿!”


    “算了,不说这个了,反正也是你占理,张家这些年倒是愈发龌龊了,阴私的手段也往长辈身上使……”段毅对张家很是看不上眼。


    这件事翻篇,段毅取来自己的公文包从里边摸出一份用牛皮纸袋装着的文件,递给段铭。


    “你之前拜托我查的事情,国内没什么眉目,他的踪迹好像被人扫过了,我找到一点国外的线索,零零散散不多,看不出什么……”


    段铭闻言,拆文件的手一顿。


    “你自己看吧,也没什么实际有用的东西,”段毅说,“凭他的大学导师在国内的地位,宋辞就算不能在股券界大放异彩,也绝不会是现在这幅查无此人的状态。”


    “帮他扫尾的人有几分本事,你自己……”段毅看了自己的傻弟弟一眼,“你自己留点心。”


    “嗯……”段铭低声应道。


    今天下午宋辞在浴室里还那么亲昵,来吻他……现在突然告诉他,宋辞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难道宋辞接触他,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吗?


    能用心到把自己也搭上的地步吗?


    段铭的手不由自主又摸上自己的唇瓣,宋辞遗落在上边的温度好像还未散尽。


    段铭手里拿着的文件袋,突然就不想打开了。


    “我……”段铭张张嘴,想对他哥说我不看了,又想说算了不查了,话到嘴边又吐不出来。


    宋辞有事情在瞒着他这一事实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段毅一眼就看出来段铭在想什么,“这很正常,小铭,人都是要成长的,你出国4年才回来,不能要求宋辞还像4年前一样。”


    段铭捏着纸袋的手指一颤,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来。


    他哥说的对。


    他还在国内,宋辞一天到晚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的时候,宋家那一窝子蛇虫鼠蚁就已经够阴毒了,他出国后没人看着,宋辞,宋辞估计……


    段铭心中已经为宋辞找好了理由和说法,手指便解开牛皮纸袋子上段毅只缠了两圈的红丝绳。


    袋子里只有两张纸,上边字也不多,段铭粗粗看过去,上边记录了一些宋辞大学时期的活动踪迹。


    很规律的宿舍、学校两点一线,偶尔有外出记录,也是去参加学校组织的比赛活动。


    “看上去没什么问题,”段铭挠挠头,这是一份再正常不过的履历。


    段毅摇头,“太正常了,放在宋辞身上才算出了问题。”


    “还有一件事儿,让我起了疑心,”段毅说,“宋辞18岁成人礼,宋平威说不好坏了老爷子定下的规矩,咬着牙给了宋辞一艘船。”


    段铭点头,“没错,我和宋荣打架也是因为这事儿,这艘船怎么了吗?”


    段毅指着段铭手里捏的那两张纸,“现在我的人查不到任何记录。当然,也可能是我调查的时间短,还没摸到正确的门路。”


    段铭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能让段毅查不到消息,宋辞的踪迹究竟是被谁抹了?


    “哥你继续查,”段铭突然转了念头,“我就不信凤城地界,还有人能压得过你去!”


    段毅:“那我还得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段毅将他手上的袋子收回来,“宋辞对你也没有坏心,既然你俩现在一起做生意,就别心有芥蒂,先好好干吧。”


    “再说了,谁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隐私,你现在查他只是好奇。”段毅告诫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开业前夕别你俩在家玩祸起萧墙那套。”


    段铭勉强让自己的心思镇定下来,“放心吧哥,我心里有数……”


    两人在后边说着话,隔音板放下来,马师傅规规矩矩开着车,段毅刚把牛皮纸袋放回自己的公文包内,马师傅就已经将车平稳的停在了别墅院门口。


    今天是段毅和段铭一起回来,段齐贤和魏倩两人齐齐在门口来迎接他俩。


    段铭一看见两人的脸,所有的心思瞬间回笼。这会儿哪还顾得上什么他和宋辞的“缱绻往事”,正事要紧。


    魏倩精致的妆容下挂着柔和的笑,“都回来了,妈妈让阿姨准备了晚餐,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段毅不咸不淡的“嗯”了声,进门就往餐厅走。


    段铭跟在段毅身后小声说:“我怎么感觉他俩今天的气色,没有上一次好,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段毅嘲弄的表情在脸上一闪而过,“没钱花了而已,在家里消停着,没有酒色脂气养人,自然气色不好。”


    段铭眼珠滴溜一转,明白了他哥话外之意。


    能让这老两口没钱花在家消停呆着的,也就只有他哥。


    段铭抢先一步给他哥拉开椅子,“哥,你坐!”


    段毅也不和他推诿,坐下后顺手赏他一个脑瓜崩儿,“别贫。”


    今天的菜不是段毅这位好大哥给自己弟弟点的菜,帮佣将一桌菜端上来,段铭看了一圈,没一道有食欲的。


    4人的座次都和上次一样。魏倩和段齐贤坐他俩对面。


    段毅这会儿脸上写着不想说话,魏倩和段齐贤落座之后都没有开口。


    段铭举着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段毅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和礼节,等段齐贤动了筷子后,段毅才拿起汤勺,舀了一碗汤给段铭,


    “尝尝,味道很鲜……”


    段铭看着他哥给他盛出来的一碗又红又绿又黑的汤,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他哥,用勺子尝了一口。


    段铭眼睛亮了!


    竟然真的很好喝,味道很鲜,是肉类不具有的很清爽的鲜甜。


    晚上这顿饭,段铭就守着这份汤,泡了碗米饭哄着自己吃完了。


    段铭右手的勺子刚放下,魏倩就迫不及待开口。


    “妈妈听说你今天去张伯伯的寿宴了……”


    段铭放在左腿上的拳头攥住了。


    今天魏倩和段齐贤非要喊两人回家的正题终于来了。


    第39章 道歉 又觉得令人憎恶,又感觉索然无趣……


    “妈妈听说你今天去张伯伯的寿宴了……”


    “对, 去了,张思斐给我发的请帖。”


    段齐贤憋了一天的话,在得到段铭肯定的答案之后, 终于找到了倾泻口。


    “人家好端端的请你上门做客, 还是拿着请帖请你去的, 你再看看你, ”段齐贤放下筷子, 右手四根手指并拢拍在桌沿上, 大拇指高高的翘起来,他手边的瓷盘被大拇指敲到, 震的嗡嗡响。


    “你把人家的六十大寿闹成什么样子了?你看看你那副德行, 你像是上门做客的样子吗?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段铭沉默着看了他半天,然后对他翻了个白眼。


    段铭的人生对于段齐贤长篇大论的说教, 大致可以分为:乖乖听从, 开始质疑, 段齐贤是个智障这三个阶段。


    现在段铭已经开始向第4个阶段前进:这弱智怎么还在说话?


    段铭都懒得反驳他,扭头对段毅说, “不得不承认,投胎确实是个技术活。”


    段毅还在疑惑,魏倩已经开始应和, “那当然, 你要不是命好投生在段家,你今天惹出这么大的祸来, 张家不废你一只手都算菩萨心肠。”


    “你明天乖乖给我去张家道歉。”魏倩一脸愤恨, “我和你爸爸在外边辛辛苦苦经营这么多年的名声,一朝就被你败坏个干净。”


    “你自己说,”魏倩双手抱胸, 横在桌前,“你今天闹这么一通,我以后怎么有脸面对张家人,我和钰莹妈妈都是手帕交,人家视频发到我手机上,我都不敢认,当众打人的就是你!”


    “生个你我真是走背运,几辈子都霉放在一辈子全倒了!”段齐贤补充发言。


    段铭无所谓的掏掏耳朵,“说完了?着急忙慌喊我回来就是为了给你阴沟里爬出来的闺蜜兄弟撑腰出气的?”


    “当初也不是我哭着求着喊你生我的呀,你生了又一天没养过,别说的好像我拖累了你俩似的。”段铭揭起他俩的老底来很是卖力。


    “看在我的份上老爷子才多给了你俩2%的股份,所以你俩现在一天能吃香喝辣,还得有一份恩情记在我身上。”他俩一直蒙着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今天也被段铭揭开了。


    段老爷子是个很传统的人,追求的就是多子多福,魏倩和段齐贤当年奔着老爷子给的嘉奖生的段铭,生下来之后又嫌烦,当祸害一样处理。


    “你注意你什么态度!”段齐贤恼羞成怒。


    有些事情,他能干,可不意味着段铭能说!


    段齐贤又一巴掌拍在桌面上,他手掌落点旁的水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你敢这么说长辈,十几年的书你独去猪肚子里了?你在外边跟什么人学的,我们段家教不出来这样的人!”


    “你俩不乐意当人,我就这个态度。”段铭将椅子往后推出一截位置,摆出一个闲散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我有时间甚至都怀疑,你们两个该不会是同性相吸,弱智吸引弱智才走到了一起吧?”段铭的表情又真诚又疑惑,“明明是张家害人在先,祸害到我头上,我才被迫出手还击,怎么在你俩嘴里被舌头搅着转个圈,就变成我糟蹋张志平的寿宴了?”


    段铭真诚地请教段毅,“放在法律上,我这也算正当防卫吧?”


    段毅今天完全没打算帮着魏倩和段齐贤对自己弟弟进行“说服教育”,在他看来段铭本身也就没错。


    张思斐明知道宋辞跟了段铭,三番五次打宋辞的主义,摆在段毅眼前,这就是对段铭的挑衅。


    于是他给段铭吃颗定心丸,“当然算。”


    段齐贤气得倒仰,“段毅,段铭就是这么被你惯的无法无天!”


    “现在更是放着家里好端端的公司不管,跑去开个什么店卖酒水,你简直是把我的脸皮放在地上用脚踩,”段齐贤越说火气越旺。


    “我就没见过凤城哪个少爷会开零售的店,你这和开个小卖部卖啤酒瓜子有什么区别?你眼里还有段家的名誉吗?”


    魏倩不无嘲讽地开口,“我最近都不敢出门,碰到熟人了都得低头绕着走,生怕人家问我你儿子开商店去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这段时间为了他的酒庄,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只有段铭自己清楚,眼见魏倩和段齐贤竟如此嫌弃,段铭翘着的腿放在地上就要往起站,被段毅一把按下来。


    段毅按铃唤来帮佣,“把桌面收拾了,换一份果盘,把今天的报纸拿过来。”


    帮佣来来回回清理桌面,四人一时都没说,就听见盘子在帮佣手中偶尔轻碰发出的叮叮碎响。


    等果盘摆好,段毅不仅不慢展开帮用拿过来的报纸,一边慢悠悠的看,头也不抬地对段齐贤说。


    “40年前,老爷子就是靠一根扁担两只筐,沿街一路走一路叫卖,才有了今天段氏集团的基础。”


    “不如你明天先去趟老坟,在坟头站着对老爷子说我看不起你40年前的基业。”


    段齐贤刚才还高涨的怒火被段毅这一句话瞬间浇灭了。


    段齐贤平日里就是再昏头,对着老爷子他也绝对说不出这番话。


    段齐贤才是正儿八经整个段家唯一一个干吃闲饭的人。


    段老爷子40年前一手打下的基业,段齐贤身为段老爷子的第一继承人,拎在手里是一串,放在地上是一滩,俗话说叫烂泥扶不上墙。


    老爷子临终前也清楚家业交到段齐贤手中会是什么下场,直接跳过段齐贤交给了段毅。


    段齐贤前半辈子跟老子伸手要钱花,后半辈子变成跟儿子伸手要钱花。


    段齐贤嘴唇嗫嚅,看着段毅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魏倩挑过话头,“这是两码事儿!段铭现在顶着段家的名头,出去着让段家蒙羞的事儿……”


    段铭打断她,“你说的蒙羞,到底指哪个?”


    魏倩瞬间来劲儿了,“该是你成家立业的好时机,你天天跟那个姓宋的混在一起,那个骚狐狸有什么好的,裤子里边多了二两肉,迷得你晕头转向,公司也不进,在外边乱打人,还为了捧这个骚狐狸专门开一家,你出去打听打听,凤城谁敢干这么不要脸的事!”


    段毅脸色不虞,放下手中的报纸,食指在桌面上清点,嗒嗒的声响很是规律,“话是谁说的?”


    魏倩仿佛被人捏住脖子的鸭子,原本冲着段铭怒张的血盆大口突然静音了。


    “这话还用谁说吗……”魏倩给自己找补。


    “我问你这话是谁说的?”段毅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凤城谁不这么说,”段齐贤梗着脖子,“他敢干别人还不能说了?”


    “砰——”


    段铭一拳砸在桌子上,他的袖口无意间碰到左边的杯子,玻璃杯跌落在地上的瞬间四分五裂,向周围飞溅而去。


    有一块玻璃碎片飞过魏倩的脚边,她裸露在裙子外边儿的脚踝瞬间被碎片划出一道血口。


    魏倩惊声尖叫,“段铭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段铭将手掌撑在桌沿上,站起来,俯身看着魏倩。


    魏倩已经好多年没有正眼打量过这个儿子了,不曾想,段铭此时像一只发怒的雄狮盯着她时,她竟也有丝胆寒。


    “我看你的素质也没高到哪去,”段铭面对着魏倩,有些不屑,更多的倒是觉得无趣,“每次都这么一见面就吵架,挺没意思的,以后别见了吧。”


    段铭怒到极致时,整个人反倒平静下来,“下次再见,不如就是你闭眼躺着,我站着的时候。”


    段铭话说得含蓄,但是落在几人的耳朵里,意思大家心里都明白,就是等你死的时候。


    段铭想不明白,他和魏倩段齐贤几年不见一面,好不容易见一次,一家人比看到仇人眼更红。


    他现在看见眼前这两张令人生恶的面孔,又觉得令人憎恶,又感觉索然无趣。


    他和宋辞的关系虽然他现在扯不清楚,但是在他眼里宋辞一直都是凤城一中的代表者,是天之骄子,是要被所有人称颂的成功人士。


    绝不能是经由张思斐之口,恶意猜测也好,肆意毁谤也罢,污了宋辞的名声。


    还有他的店,这是段铭没回国前就着手在准备的事情,是他今后将赖以生存的事业。


    绝不是魏倩和段齐贤口中轻飘飘的一句“上不了台面的商店”。


    段铭之前对这家店只是单纯的抱着“能挣点钱够吃够喝”的心态,现在,段铭在魏倩的紧逼之下,幡然明悟。


    他要领着宋辞在外人面前站得堂堂正正,站得光辉伟岸,他就得有一个能拿得出手,被外人恭颂的事业。


    就像他哥那样。


    凤城没有人敢在段毅面前大放厥词,因为有段毅把持着段氏集团,那是能在凤城说一不二的地位。


    他没有,所以他可以被人试探,总有人仗着自己的家世、钱财,想来踩他的底线。


    段铭感觉自己是回国之后,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清醒到他终于想起了一件事儿。


    “我出国时,将爷爷留给我3%的股权做了暂时委托交接,放在你俩手里,”段铭缓缓站起身,看着段齐贤说,“本来我回来的时候就该还给我了,但是你没说,我也就没要。”


    “现在是时候还给我了,我的小卖部还差点钱进货。看不起我的人,也看不起我的事儿,那就把我的钱都还回来。”


    段齐贤和魏倩齐齐变了脸色。


    这3%可是段氏集团的原始股,是下金蛋的母鸡!段齐贤握在手里的时候,每月花在画廊和交际上的钱,有一半就是靠它!


    “你不能……”段齐贤下意识回他。


    然而比他俩反应更重的是段毅。


    段毅右手一把握住段铭的胳膊,力度大到段铭甚至能察觉到段毅在颤抖。


    “怎么回事?”段铭向来从容的脸上竟然生出几分急迫,“怎么回事小铭?你什么时候给的?董事会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通知我?”段毅的手指越抓越紧,段铭感觉自己手腕处胀的发疼,但他也没挣开段毅。


    几息之间,段毅就想明白了,段铭只是做了委托交接,并没有变更持股人身份。


    换言之,只是把股份带来的收益全都给了段齐贤和魏倩,股份还在段铭名下,自然不会惊动董事会。


    段毅转过头,死死盯着段齐贤,“什么时候的事情?”


    段齐贤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


    段铭说:“我在大不列颠落地的第2天。”


    “为什么会给出去?”


    段铭坦然,“为了我脑子里那点不切实际的虚假幻想,现在想想,我是真蠢。”


    万一怎么可能不清楚段铭所谓的“虚假幻想”是什么东西。


    是段铭对于魏倩和段齐贤从未给他的亲情的渴望。


    “好,好得很……”段毅缓缓松开拉着段铭的手,落在桌面上,随着呼吸的加剧又攥紧了。


    段铭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段毅沉默了很久,餐桌周围一时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这些年,我从没有缺过你俩一分钱,除了老爷子留的,我又给你俩额外多补了3%的股份……”段毅终于开口了。


    “在凤城,我自信没有人能比你俩更清闲更富贵。”


    段毅的嘴角绷成一条线,骇人的气势压向魏倩和段齐贤,“送段铭出国的当天,我告诉过你们,我收了段铭的卡……”


    “现在,给我一个解释,”段毅一字一顿,说得极是清晰,“在明知道段铭身上没有任何钱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能要走段铭的股权收益,我差你这点钱了吗?”


    魏倩和段齐贤齐齐低着头,没人敢吱声扛下段毅的怒火。


    “为了你书房墙面上挂的那幅790万的油画?”


    “为了你舞会上一条1200万的项链!”


    “还是为了你拍卖会上一掷千金点天灯的豪情?”


    段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来,问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


    “你端着香槟享受奢靡的酒会时,有想过段铭在国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吗?”


    说到这里,段毅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段铭回国在这里吃的第1顿饭,居然喝了奶油汤。


    他当时只是以为段铭在国外吃习惯了。


    为什么当时没多去查一查!段毅一时间连自己都恼上了。


    夫妻俩互相对视一眼,段毅真生气了,那以后的钱……两人的眼神里饱含着对彼此的埋怨。


    随即两人又同时开口:


    “都怪你爸当时非要买什么古董花瓶,手里的钱一时短缺就……”


    “还不是你妈,一定要买那套私人珍藏的翡翠首饰,钱一时半会儿不够用就……”


    段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魏倩抬眼便要瞪他,电光石火间有灵感从她脑海中闪过。


    第40章 故地 好像什么都在变


    “我这还不是给他攒家底, 娶媳妇儿哪能不要聘礼!”魏倩一边说着还不忘再捉不下戳了戳段齐贤,段齐贤心领神会赶忙跟上,“啊对对对!没有我俩给他攒, 我看他结婚的时候兜里都掏不出来两个子!”


    说到这里魏倩终于想起来今天的正题, “就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张钰莹, 你张伯伯家的女儿最是规矩守礼, 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 知根知底的人嫁进来我才放心。”


    “正好呀, 妈下周给你约个时间,你和钰莹见一面, 然后咱们找个大师定一下日子就能把事儿办了, 你说是不是?”


    魏倩冲段铭使眼色,段铭这一次倒是如她所愿接了话, 可惜就是说的话她不太爱听。


    “这么喜欢张家?张家是借你钱了还是救你命了?还是张志平在家里开银趴的时候你俩是座上宾?”


    “要是真喜欢得不行, 你俩收拾收拾, 一个嫁了一个入赘,都能跟张家做亲戚。”


    段铭站起身, “戏演完了,回了,哥。”


    段毅一同起身, 两人步子迈的又大又急, 穿个外套的功夫就已经走出了门口。


    魏倩和段齐贤忙在后边追,“有话好好说, 段毅!段铭!你去哪?!”


    马师傅的车就在门口等着, 段毅拉开车门,上车前回头对两人冷笑,“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段铭原本已经坐上车了, 见他哥放了狠话,便也放下车窗,“虽然我不能像我哥一样对你们进行经济上的打击,但是想必被儿子打进医院的头条新闻也不会太好看。”


    “那张钰莹……”魏倩显然还没死心。


    回应她的是段铭扬起来的拳头。


    段齐贤在身后扶住她,“不识好歹的东西,有他后悔的一天!”


    段铭和段毅会不会后悔两人暂且不知,段齐贤和魏倩两人很快就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肝肠寸断!


    段毅上车之后,手机没有一秒是闲着的,自高助理接通电话,号令一条接着一条下。


    段铭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脊背崩成一块平板,目不斜视,坐得端庄挺拔,比幼儿园等着发小红花的小朋友还规矩。


    “我先送你回去,待会儿我要去见盛董事……”段毅挂了电话,对于段铭说。


    段铭乖乖点头:“不用管我,哥你去忙吧。”


    段毅转头看着自己弟弟,良久之后发出一声叹息。


    “你呀……”段毅拍拍段铭的手,“哥给你讨回公道。”


    “嗯……”


    今天一整天,对于段铭而言,情绪一直坐在过山车上,不是向上飘起,就是猛然砸落。


    这会儿过山车虽然停下来了,但是段铭还陷在情绪被耗尽后的愣神状态。


    就连段毅说的话,他都要反应一会儿才能明白。


    “我这会儿还不想回去”段铭扬声道,“马师傅,送我去凤城一中。”


    马师傅应了声,重新调整了行驶路线。


    段毅摸了摸段铭的头发,段铭忽然倒下来,枕在段毅腿上。就像小时候段毅从幼儿园接他回家时那样,他累了,枕在哥哥腿上,哥哥会……


    段毅下意识用手捏捏段铭的耳朵,说:“少睡一会儿,不然晚上要睡不着了。”


    段铭听见熟悉的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下子全往眼眶涌,再开口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话里带上了的鼻音。


    “哥我明天要睡懒觉……”


    段毅捏着他的耳垂,担心、懊悔、自责,种种情绪一起在段毅心头搅动,搅得他太阳穴都跟着一起胀痛。


    “小铭,你受苦了……”


    段铭轻笑了声,“没事的哥,都过去了。”


    段毅垂下眼睫,对于段铭而言那一段苦难的日子是过去了,对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段毅想,灾难即将开始。


    凤城一中很快就到了,段毅在段铭的背上拍了拍“去吧……”


    段铭坐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一把年纪还跟他哥撒娇,情绪上头的时候能做出来,这会儿缓过劲来又觉得难为情。


    “我走了哥,”段铭拉开车门,又不放心的叮嘱他,“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忙太晚。”


    这个点儿了还去见董事,按他哥的习惯忙完肯定到后半夜了。


    段毅眼角浮出些笑意,“我知道,芝麻和黄豆还在家等我呢。”


    段铭跟着一起笑起来,他哥现在心里有了牵挂,比以前更有生活气息了。


    虽然牵挂的是两只猫,但是猫也挺好,比能惹出一堆事儿,让人无比糟心的人好太多了。


    马师傅开着车很快消失在了街角转弯处。


    这会儿正是凤城一中下晚自习的时间,放学的铃声刚响过,跑得快的学生已经冲到了校门口。


    转眼间,空荡的街道就被穿着相同校服的学生挤满了。


    三五成群走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声音把寂静的夜都吵醒了。


    段铭就挤在人群中,顺着人流一起往前走。


    这时,一个老头蹬着改装过的三轮车不知道从哪个院子里窜了出来,人群呼啦啦一下就将老头围了个严实。


    “爷爷5串烤肠,3串年糕……”


    “爷爷两个炸油饼,5串蘑菇5串豆皮再煎5串里脊……”


    老头动作熟练的支起炉子,在家中已经烧过的油锅稍一加热就能直接下菜。


    新鲜的菜蔬一接触到滚烫熟油的瞬间就迸发出鲜香的气味儿,随着晚风攻城略地,整条街很快都被这股香气所笼罩。


    持续短短几秒菜就熟了,老头将串儿从油锅里捞起来,刷上调好的酱汁和辣椒粉装进塑料袋里。


    排着队嗷嗷待哺的学生一手给老头现金,一手接过袋子。


    然后捧着袋子一边烫的直吸气一边趁热往嘴里塞。


    段铭没这群激情四射的学生跑得快,就被挤在了队伍最末端。


    但他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儿要干,排在最后边,人也不着急。


    老头动作很利索,丝毫不像上了年纪的人,队伍往前走的速度不算慢。


    段铭手抄在口袋里,眼睛也没一个目标,就随意在周围乱看。


    学校周边的场所,是一个时间又疾驰又凝固的神奇地点,学生一届一届走,一年走一茬,6月份的时候刚走一批,9月份的时候又有新人报道。


    而附近的老楼,街道,甚至连树木好像不论几年过去,再回首时依然是自己当初来时的模样。


    段铭回忆了一下自己走时的这边的风景,除了几家店面换了门头,好像时光对这边格外厚待,什么也不曾改变。


    段铭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齐乐天。


    段铭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人群中引起轰动,在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也没时间打理个人形象的高中学生中间,出现一个身形高大挺拔,五官硬朗帅气的男人,效果远比“鹤立鸡群”来的更耀眼。


    不知不觉间段铭已经走到老头的摊位前了,段铭张口就报,“一串青椒不要籽儿,煎个鸡蛋不要黄,两串年糕壳炸脆瓤要软,三串平菇炸到能掉渣……”


    老头儿去夹青椒的手一顿,把自己鼻梁上架的老花镜摘下来,抓起围裙一角擦了擦镜片,又重新带回去,犹觉不够的老头又将灯光往前转了转。


    “嘿!还真是你个混小子!”老头看到眼前的人,惊喜的笑了起来,“这么离谱的菜也只有你点了!”


    段铭也乐了,“还记得我呢老头!”


    “回来啦孩子,”老头又用自己的围裙擦了擦手,这才伸手拍拍段铭的肩膀,“都说你出去深造去了,学的怎么样啊?”


    “哟,这你都知道呢,”段铭俯下身好方便老头动作,老头个子不高,想够着他有点困难。


    “学的挺好,现在能造原子弹。”段铭笑嘻嘻的跟老头说话。


    “就吹吧你,就你还造原子弹!我看你造个二踢脚,还得是哑炮!”


    老头话音刚落,围着烧烤摊子的学生都哈哈笑起来。


    有胆子大的学生凑过来,“王爷爷你认识?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吗?”


    老头这会儿可高兴,“是你们学长!以前他还上学的时候,跟你们一样下了晚自习几乎天天过来吃。”


    “学长能不能加个微信?”有学生举着手机高声问他,旁边的人善意哄笑起来。


    段铭高冷的摇摇头,“我要去向四大金刚举报你偷带手机。”


    “啊——!”


    刚才说话的学生惨叫一声,捏着手机飞快的窜走了。


    周围人笑的声音更大了。


    老头把炸好的串儿给他,段铭掏出手机扫码,老头拦住他,“几年没来了,这顿算我请你的!”


    段铭执意要扫,“老太太回去数数签子,对不上号得削你。”


    不料老头突然叹了口气,“走喽,老太太提前下去享福去了。”


    段铭彻底愣在原地。


    他对老头的老伴儿印象不算深,只记得是个嗓门很大的老太太,老王每天卖完炸串就爱偷偷在外边买点酒喝,但是老头心脏不好,老太太管他管的严。


    那会儿大家常拿这个取笑他。


    身体那么硬朗的老太太,怎么说走就走了。


    老头摆摆手,没再说什么。


    钱最终老头还是没收,段铭提着烧烤和老头的好意走了。


    街上的学生走得快,等段铭提上串儿再过来的时候,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


    刚才马师傅的车停在路东口,段铭就一路往西边走。


    鲜红的荣誉榜依然挂在校门口最醒目的位置。段铭走过去看。


    上面挂的学生已经是新面孔了。


    曾经连续三年挂在上边的宋辞,早已被换了下来,新一届优秀的学生逐渐取代了他留下的风采。


    段铭站在榜下发呆。


    他不在国内的这4年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人和事。原来时间真的不会等任何一个人。


    那宋辞的改变和对他的隐瞒,好像忽然变了可以接受了。


    段铭此时迟钝的大脑缓缓运转着。


    宋辞对他会是别有用心吗?


    段毅对他的告诫还在耳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现在宋辞是他的经理,虽然只是个光杆司令,但也将是他商业版图中至关重要的一块。


    他能相信宋辞吗?


    他哥总让他不要深入去追究宋家的事,说里边水深。那宋辞呢?宋辞到底参与了没?


    这会儿种种思绪充斥在段铭的脑子里,塞的他脑仁一阵阵发胀。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段铭掏出来,居然是齐乐天。


    “喂兄弟,是不是已经混成酋长了?”


    齐乐天扯着嗓子就嚎,“你个没良心的陈世美,哥们儿在非洲和野人比划手语,露个大腚穿着草裙,你在国内和宋辞双宿双飞!”


    “哪儿能啊,心里时时刻刻惦记你呢。”段铭拍拍自己的胸膛向齐乐天保证。


    “你今天怎么回一中去了?”齐乐天和他闲扯了一会儿后问他。


    “闲着没事,想吃烧烤就过来转转。”


    段铭不想说是因为今儿事儿太多,心里烦。男人嘛,这种事不好总在嘴上挂着,伤面子!


    “欸兄弟,我问你个事儿,”段铭站在门外看着学校里已经熄灭了灯火的教学楼,突然对齐乐天说,“我突然出国之后,宋辞找过我没有?”


    齐乐天贱兮兮的嘿嘿笑,“你俩玩上情趣了?”


    “少扯,快说!”


    “找了呀,怎么没找?!天天堵着我问,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啊!”


    齐乐天摸着脑袋上新长出来的发茬,给他转述,“也没找多久吧,找了几天就不找了。”


    “噢!我想起来了,”齐乐天一拍大腿,“跟你那两猫儿子有关系!你俩猫儿子被人欺负了,宋辞逮着猫的时候黑的那个腿都被人打瘸了!”


    “什么?”段铭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谁干的?”


    “嗨,我哪能知道,我怕猫你还能不清楚吗,你喂猫的时候我都恨不得离你十万八千里远。”齐乐天嘴皮子特利索,“反正那天宋辞逮着猫之后先抱到班里去了,被班主任破天荒地训了一顿,然后宋辞抱着猫就去了医院。”


    “反正之后这两猫我再也没在学校里见过了。”齐乐天说,“是死是活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打那之后,宋辞就再也没堵着我问过你去哪儿了。”


    段铭从电话听筒透过去的呼吸声都变粗了。


    宋辞看见受伤的猫,应该就已经清楚地知道了,段铭那边出了意外情况。


    所以之后宋辞才不追着齐乐天问他的行踪了。


    这会儿只剩最后一个问题。


    宋辞为什么能精准地发现段铭失去踪迹的事,毕竟当时段毅没有告诉任何人是送段铭出国留学,在学校里给老师的说辞也只是暂时请假。


    以及最终落在宋辞手里的两只猫。


    段铭在学校喂了那么久,没有见过宋辞出现在猫周围的身影。


    宋辞为什么在他刚走,他哥还没来得及接猫之前,就会发现猫受伤了然后将猫带回去,一养就是四年。


    段铭这会儿突然没有心情和齐乐天插科打诨了,匆匆挂了电话,打了车就往回走。


    有一个他不得不正视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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