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 姐弟
看到对面姜泠做出幼时的熟悉手势,姜泽原本因姐姐出现在敌方阵营的无措也消失了,他就知道,哪怕姐姐不喜欢太子,也讨厌父亲和自己的愚忠,但始终会选择和他们站在一起。
“小姜将军,你和对面那位……姐姐是在打什么哑谜?”解析无能的韩破山虚心求教,但提到姜泠之时,他还是顿了一下,始终无法将对面那个做一身男装打扮的人和传闻中的太子妃联系起来。
“你乱叫什么姐姐,你这么大的年纪你好意思吗?那是我姐姐。”因与姐姐重逢,又确定了她的立场和自己不相冲后心情变得尤为轻松的姜泽也有精神回怼韩破山了,他可没忘记这人刚刚直呼大名问自己有几个姐姐的事情,虽然姐姐现在的这身打扮确实是有些许的潦草,但却不能成为他怀疑她的理由。
只是再看一眼姜泠的穿着,姜泽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要不是隔得太远不好交流,他也想问姜泠一句,她这一身五花八门的甲胄搭配从哪里来的,一眼过去他起码看到了三种不同材质的甲胄,皮甲和铜甲还算能看他就不说了,可为什么还有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布甲啊?
姜泽心酸了,一眼之间就已经脑补出无数个姜泠过苦日子的场景,开始后悔自己太过于相信她的能力,以至于他忘记了父亲曾经的教导,女孩子不像男孩那么皮实,需要好好保护。
早知道当初哪怕顶着几顿打也要先把她接回身边,而不是让她一人漂泊在外。
至于姜泠最反感的婚事,他也觉得并不是不能解决的,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也看出太子绝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如果姐姐直接表明自己对他无意的心思,想必他是不会揪着不放的。
赐婚的先帝早已驾崩,而太子此时也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自己父亲更是在千里之外的雍州,他相信只要他们姐弟没意见的话,锦州是无人可以阻挡他姐姐和太子一别两宽的。
姜泠并不知道姜泽从她的穿着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这许多,在她看来自己的甲胄虽然花样多了点,但也不奇怪,本来就是到处捡装备的,自然是有什么就穿什么,没有那么多的讲究,能用就行。
只是奇怪姜泽明明已经理解了自己手势的意思,为什么还不像幼时游戏里那样对她展开追击,然后在近距离接触之时说出他们的战术安排,这样自己才能在后续的作战中为他们打好配合。
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巍峨的城墙邬堡,她是不相信锦州渡真的只打算依靠眼前这数十艘战船来打赢此战。
只是再这么对望下去,后方的邓焕金等人就要发觉不对了。
所以傻弟弟到底在迟疑什么?
“所以呢,还不打吗?”
韩破山不知道这姐弟二人在打什么哑谜,他单纯觉得这样对峙下去不太好,按理对方只有一只斗舰前来挑衅,他们这么多人停在这里不动手怎么都说不过去,要是这样一直下去的话,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之间有猫腻。
“打,当然要打。”姜泽一向聪慧,虽然因姜泠的突然出现一时乱了分寸,但在韩破山的提醒下也瞬间反应过来,他得动起来才能靠近姐姐的斗舰,这样也才能将己方的战术告诉她,要知道身为敌军前锋军的他们只要能够完美配合己方战术的话,完全可以决定此战的胜负了。
只是……
想到此前虞煜的战术安排和姐姐现在身处敌营的情况,他不确定在双方交手之后,城墙那边是否会对自己一直指示暂停协助攻击的指令产生怀疑,从而根据他们的视野调整角度攻击,那样的话,姐姐那边就危险了。
得赶紧派人回去传信,将这个消息告知虞煜,让他给予自己暂时脱离战术安排的指挥的权利。
看到姜泽派人乘走轲向后方渡口报信,姜泠才明白他此前在犹豫什么,原来是没有此战的绝对指挥权。
正打算在心中把虞煜痛骂一顿时,却见渡口方向又有一只走轲急速驶来,目光忽然被渡口方向急匆匆驶来的一只走轲吸引。
它如同一道疾风迅速前进,不多时就停靠在姜泽的斗舰之旁,与姜泽说了几句话后就掉头离去。
是传令官。
姜泠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为姜泽带来了什么指令,正在猜测的时候,就看接收完指令的姜泽对身旁的壮汉低语了几句,见壮汉点头去了另一只斗舰之后,就毫不犹豫得自背后取下弓弩,迅速搭箭上弦,瞄准了她的方向射来。
然而因为她的斗舰处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外,所以那支箭最终只能无力地坠入水中,但其身后的士卒才不管此箭命中与否,看到他搭箭射出之后,就迅速调转船头向他们的方向而来,船上的战鼓也随之擂响。
姜泠这下知道传令官带来的指令是什么了,看来虞煜是真的变聪明了一点,居然能从她和姜泽短暂的对峙中觉察不对,迅速派人来给姜泽此战的指挥权。
就是他知不知道来的敌军是自己?如果这都能猜到的话,那他就是真的聪明了许多。
但是已来不及细思,知道刚刚那一箭就是姜泽在获得指挥权后下达的进攻指令,姜泠也迅速指挥着自己斗舰上的士卒们展开迎击,同时提醒他们,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不要对对方的士卒进行致命攻击,佯装战斗即可。
这样的命令让舰上的士卒有些不知所措,他们和对方比起来本就形单影只,要是再不拼命回击的话,又怎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呢?
但出于对姜泠的信任,他们还是依照了她的指令行事,几回合下来,也发现了对方居然也是在佯攻,射来的箭矢除了少数插在他们的船体之上,其余大多数都落在了水中,而且同为斗舰,对方的速度也太慢了,那么多只同时出动,虽然也一直紧咬着不放,但是却没有一只能真正追上他们的。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充斥在盟军每一个人的心里。
正在作战的士卒联想到此前姜泠的安排,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姜泠这是想要阵前投靠太子,虽然阵前叛敌有风险,但他们向来都绝对支持姜泠做出的决定,因为她从来没有失手过,以前不会,现在自然也不会。
而且从对方声势浩大的佯攻中就能知道,投奔太子事情的已经板上钉钉了。
温荣先是因两方的对峙而担忧,随后又被太子军的突然反攻吓了一跳,只是焦急的等待片刻也没接到姜泠让他策应的指令,再一看眼前这个情形,瞬间也猜到应该是她和对方对上暗号正在合力忽悠盟军了。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从出战后就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迎来了短暂的松懈,舒了一口气后,又迅速打起精神来注意着姜泠的动向,生怕漏看了她发出的策应指令。
他就知道,姜泠果然是可靠的,哪怕战前没有和对方进行商议过,也能在战中迅速填补这个空缺。
满腔欣喜的温荣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己对此战不抱希望的消极心态。
然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邓焕金等人则更疑惑了,不明白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操作目的何为,但一时也联想不到温荣全军都是反骨仔的事情。
毕竟出身绿林的温荣,从流亡到举兵轨迹来看,都是和太子没有任何交集的,所以短暂的疑惑之后,他们一致认为对方是在假意放缓攻击速度,以诱惑后面由温荣带领的前锋军加入战局。
“温荣还是太想当然了,怎么可能通过一只斗舰就引出对方的底牌?现在敌军的战船看似追逐不上他们的斗舰,其实已经在悄然向他们逼近了。到底是谁说他精通水战的,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尔尔嘛。”
安存德有些心疼邓焕金给他们的那些甲胄,他并不看好温荣。
“且看他怎么应对。”邓焕金倒不像他那样看不起温荣,他觉得能以平民之身青州取得巨大成就的温荣,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谋划,只是他也看不透温荣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只能暗中猜测他是不是想将对方的斗舰引离渡口防御工事的保护范围,再进行攻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的这样操作也未尝不可。
那么雄伟的城墙邬堡挺立在那里,总不可能是完全当做摆设用的,莫说对方手中还有遇水不灭的火箭加持,在开阔的水域以其对战,自然才能足够的空间来规避火箭带来的伤害,要是进入他们严阵以待的渡口范围,可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温荣要是真的这样考虑的话,或许还真能把对方的水军全歼在巨川之中,毕竟他的斗舰和人数都是虞煜军的将近一倍。
只要让锦州渡失去水军的护持,他们就会变成没脚的老虎,只能躺在原地咬人,而不能再主动出击,而己方刨除温荣的两万兵力,还剩下近十八万的兵力,其中八万是乘坐斗舰的水军,完全可以碾压式的拿下锦州渡。
遇事习惯深思的他却未察觉,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用想象中的战术为姜泠莫名的行为做出了合理解释,反而让他错失了得到正确答案的机会。
而此时敌军一直在后追逐的斗舰,也终于有一只和追上了他们。
第102章 第102章 战场上的模拟对战……
看到双方相遇,盟军众人本以为己方的斗舰就要完蛋了,却在两舰即将硬碰硬之际,己方的斗舰迅速向一侧倾斜了一下,巧妙地避开了敌舰的撞击,与其擦身而过。
水花四溅中,孤军奋战的斗舰趁此机会,迅速调整方向朝着前锋军船队所在的水域加速逃离,就在盟军众人为它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敌方的斗舰中却突然伸出数柄钩拒,将堪堪与他们擦身而过的斗舰又拉了回去。
就在盟军所有人都以为它这次绝对要完的时候,一直立于船艉高台之上指挥的人却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刀,一个侧跃从高台跳到了甲板之上,落地的瞬间将勾在船舷之上钩拒一刀斩断。
“好厉害的身法!”
看到此招发出惊叹的不止是盟军中人,就连站在渡口之上观察战局的虞煜等人都不由惊呼出声,从姜泽派回来传信的人口中,他们已经知道敌舰高台之上这个一身男子装扮的指挥者,就他们的太子妃。
想不到传闻中温婉娴静的姜家女,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虽然在裴安翊的情报中已经知道她武艺高强的事情了,可亲眼所见还是被震撼到了。
“我们的钩拒,不是精铁所制的吧?”震惊中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不是,是铜的。”这批钩拒是古渡郡的武库中直接拿出来使用的,所以计枢记得很清楚。
“那还好。”乔嘉麟拍了拍自己惊魂未定的胸口,却感受到了其他人一言难尽的目光。
“怎么了吗?”他有些懵。
“乔郡丞,铜的也不是一般人能劈断,更何况一刀劈断了这么多。”
“那太子妃就不是一般人啊。”乔嘉麟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虽然太子妃和传闻中的形象严重不符,但想想她的家世也能理解,其父姜固身为朝廷的镇北大将军自然不必多言,其弟姜泽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人,太子军中第一人真的不是靠家世和裙带关系上来的,那是实打实勇冠三军的存在,所以太子妃身为他的姐姐,武艺高强也只是家学渊源,只是……
想到这里,他看向傅泓的目光中满满都是旺盛的求知欲,灼得傅泓都偏过头不想搭理他,以他对乔嘉麟了解,知道从他口中问出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司徒大人,我记得当初是您代表太子前往姜家下聘的,您当时没有发现咱们的太子妃,这么……”乔嘉麟顿了顿,似是在想一个贴切的形容词,“这么巾帼不让须眉吗?”
听他这样问,其他人也悄悄的把目光移到傅泓的身上,他们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皇室选妇向来极重幽娴贞静,眼前这位一刀就能砍断数柄铜制钩锯的姜家女显然是不符合的要求。
尤其这么多年来,傅泓和卫衍两人都一直致力于不断增强太子在与晋王斗争中的筹码,姜固虽然是皇帝的纯臣,但也是大雍唯一的一个大将军,位列三公,翟崇的卫将军之职不过是九卿之上,比他要低了一个品级,而且其手中的兵权也是实打实的,虽然皇上赐婚的目的是要辖制,但谁又能保证这种辖制不会转换成助力呢,尤其是在太子妃诞下嫡子之后,转换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了。
先帝会在太子大婚之上默许翟氏搞事情,又趁机把太子逐往历州还不能带家眷,想必也是反应过这一点来了,当时要不是太子顶着皇上施加的压力直接去宫门口将人迎了进来,只怕姜家女就要怎么来的怎么回了。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先帝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这样对待一个忠心耿耿,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但却能看出姜家女对太子稳固地位的重要性。
所以他的女儿哪怕真的名不副实,依照傅泓想要达成的目的,也一定会装聋作哑的只当不知道,搞不好还想在夺位的关键时刻,让太子妃直接给虞烁来上一拳,根据目前看到的武力值来推测,这一拳应该可以直接送虞烁归西了,主打一个出其不意,皇位到手。
“休要胡言,太子娶妇自是先帝精挑细选,我不过是中间的传话筒罢了,更何况男女有别,哪能亲眼见到大将军府的女公子,倒是你……”说到这,傅泓停顿了一下,所以话中的意思是只针对乔嘉麟一人,但暗含警告的目光却是扫视了全场,“太子妃乃主母之尊,也是我等可以随意谈论的,不要因为殿下宽仁就失了方寸,小心我参你一个不敬之罪。”
说完,还以眼神示意虞煜,想让他出言威慑一下这些越来越不着调的人,却发现他的目光紧紧盯在了江心在打斗的姐弟二人身上。
无奈之余,又生出几分欣慰,原本还担心他与太子妃多年未见,再加上太子妃和传闻不符,影响了他对太子妃的感情,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虞煜的注意力完全在江心的姜泠身上,正对她把长刀也能武得虎虎生威而赞叹不已,盘算着此战之后怎么把她拐过来做自己的大将,压根没想到傅泓会联想这么多。
“诱敌深入。”
“反戈一击。”
仗着两舰近距离战斗的混乱,姜泠和姜泽迅速完成了战术交换,明白了对方的意图之后,两人又以手中的长兵打了几个回合,最后姜泠一个重劈,姜泽佯装不敌的向后跌去,而姜泠的斗舰也看似因他的不敌才挣脱他们的追击,迅速从敌船的包围圈冲出向着温荣的船队疾驰而去。
而敌方也像终于被她激怒了一样,迅速拉满风帆,全力追击而来,不多时,就进入了温荣船队的攻击距离。
而之前独对多方围攻都没有释放出求援信号的斗舰,也在他们刚刚踏入己方攻击圈的时候吹响了号角,号角响起,一直坠在后面按兵不动的温荣也迅速指挥着己方的斗舰向对方靠拢,比对方多出近一倍的兵力和斗舰,很快就完成了对敌方的包围。
“精彩!温荣不仅手下能人辈出,自己也是一等一的用兵良将,此计能取得如此之大的成功,胆量和配合都缺一不可。”
楼船之上的邓焕金看到战场的局势完美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在加上姜泠和敌方长兵交战之时的几招着实精彩,高兴的拊掌大笑,只待此战功成,就以重金拉拢温荣为他所用。
其余人也被这突然逆转的战局惊呆了,没有想到温荣的反常操作竟然真的是为了诱敌深入,眼看敌军瞬间落入他的包围圈。大感此战精彩的众人也没能发现从其船队中射出的箭矢,不是落在水里,就是插在对方的战棚的壁上,两方看似打得激烈,不时还有人受伤捂。胸向后倒去,若是近距离细看的话就能发现倒地之人的身上根本没有半点的血迹,可惜盟军的中军所在地与两者对战的水域相距较远,再加上斗舰对战不断溅起水花,他们注定无法看清战场上的真实情况。
而那些倒地“死亡”的士卒,正偷偷躲在各自斗舰的女墙和盾牌之后,观察着己方对战之军的整体情况。
没办法,虽然他们日常训练时也会模拟几场点到即止的战斗,但还是第一次在真正的战场上遇到和自己一起打假战的人,双方的士卒对此都表示很刺激。
“不对劲,对方深陷险境,怎么还不拿出当日在历州渡上对付我的火箭来突围。”
就在众人都引颈而望为温荣军喝彩的时候,安存德突然说了一句,让沉浸在精彩对局中的邓焕金迅速冷静了下来,只是待他正要凝神细看江中战局之时,被包围在温荣军斗舰群中一直被迫挨打的敌船之上突然亮起了点点火光,然后他就听到刚刚疑惑对方为什么不用火箭突围的安存德惊呼出声。
“火箭,是火箭!”
暗着团团火焰飞射到温荣军的斗舰之上,让原本进攻有序的船队瞬间陷入混乱,邓焕金捏着拳头闭了闭眼,第一次真正直面了乌鸦嘴的伤害。
想想历州渡未重建之前的惨状,他觉得自己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锦州渡的愿望在安存德的破嘴中飞走了。
“快看!那火被扑灭了!”
然而心痛刚刚开始,他就又听到站在自己身旁另一侧的商怀仁喊道,赶忙睁大眼睛向前看去,只见对方飞射到温荣军斗舰之上的火焰,还没来得及扩散燃烧就被舰上的士卒用水泼灭,根本没有出现安存德口中所说的遇水不灭,惊雷炸响的动静。
这是怎么回事?
疑惑的不止是邓焕金一人,还有盟军中所有有幸倾听过安存德讲述的历州渡之役的人,曾经他们对火箭有多神往,现在就觉得有多可笑,随随便便就能被水泼灭的火,安存德竟然能让它烧毁了整个历州渡,可笑至极。
难怪太子能从他手中逃跑。
还好没有选他做盟主。
一致认为安存德是用夸大其词来掩饰自己是个废物的众反王心中同时浮现出了这两句话,要不是他们位于各自的战船之上无法直面安存德,不然真的有些“好话”要说给他听听。
与安存德不在一艘船上的众反王只能望洋兴叹,而与他同在邓焕金身侧的商怀仁就没那么客气了,看着被安存德大肆渲染的火箭在士卒的几桶水下迅速熄灭,压抑不住的他失笑出声。
“不可能!当初虞煜在历州渡用的火箭不是这样的!”看着火焰在水中熄灭,安存德难以置信的扑到楼船的最前方。
然后他就亲眼看着敌军射出的火箭一次次熄灭在了士卒们手中的水桶之下,以火箭反攻没有取得任何成果的虞煜郡开始慌了,不敢再杵在江心与温荣军对战,而是趁着对方灭火的混乱之机向着锦州渡疾驰而去。
无法成列歪歪扭扭的航行轨迹,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103章 第103章 (二更)诱敌深入……
“或许当日太子在历州渡所用的火箭,只有历州才有制造材料吧。”
本就无法接受眼前这幕的安存德还没回过神来,却又听到了商怀仁的扎心之语,大受打击的他当时就反唇相讥道。
“那看来当初太子在踞牢关前造成的天地异象,也是你们梧州中有人活该遭天谴吧。”
“你!”
眼见战机大好两人又要争论起来,邓焕金头疼的叹了口气,不知第几次后悔将这两人同时放在自己的身旁。
“两位,如今敌军溃逃,只待温荣所率斗舰进入对方渡口的攻击范围,就能得知大军是否能够乘胜追击,还是将心思放在战局之上,不要整天拿着往事争论不休,我请二位来是为了辅助我掌控全局的,而不是让二位吵架来的,还望克制。”
邓焕金话已至此,两人都觉察到了他的不悦,考虑到对方的地盘、兵力和财力都在他们之上,只得将冲天的怒意又压制了下去。
现在的邓焕金不是他们可以招惹的,更何况还想战后从他手中捞点好处。
“我一时失态,让盟主见笑了。”安存德最是能屈能伸之人,当即收敛了情绪和他赔罪。
“多谢盟主提点,是我等孟浪了。”商怀仁也抱歉的对邓焕金拱了拱手。
见两人接连道歉,邓焕金也收起了自己的不悦,继续和颜悦色的同两人商讨着接下来的战局。
他们戎狄想要吞下大雍这片肥沃的土地,那么在事成之前,这些人都是需要好好拉拢的。
“盟主,温荣的船队已进入锦州渡狭窄水域,敌方除了常规防御攻击手段后未见他法,我们是否可以拔锚前进,趁着当前大好局势一鼓作气登上锦州渡?”
看着温荣的船队追击着太子军的战船进入了渡口的攻击区域,甚至距离渡口泊船的浅水区域不到一里地,敌军却依旧没用任何行之有效的攻击手段,只是被动的以箭盾攻防,安存德观望一会儿,方才出言问道。
“安州牧现在又不担心敌军的火箭了?”
冷不防听到这一句询问,安存德忍不住又心头火起,但因问话的是邓焕金而非商怀仁,他暂时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如若他们手中还有我见过的那种火箭,必然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所以我觉得我们是可以趁此机会前进了,船岛行驶缓慢,若不抓紧时机启航,只怕无法衔接上温荣的攻势,一旦他再靠近渡口,两百米内,对方城墙邬堡之上,必有石弹箭雨飞射,温荣的人手虽多于敌方水师,却远不及渡口的重兵数量,一旦进入他们的打击范围无人助力的话,只怕此一战刚刚建立起来的优势,就要自此散去。”
见邓焕金蹙眉思索,商怀仁也出来建议。
“船岛行驶缓慢,若不提前拔锚启航的话,只怕真的会出现安州牧所忧心的事情,我也建议盟主可以启航前进,船岛速度缓慢,但战机却是稍纵即逝,再说,温荣还在前面呢,我们保持距离尾随在后,则能进可攻,退可守。”
见自己的两位战术参谋都如此说,邓焕金看着远方的战局权衡着着他们的建议,温荣确实是占据了上风,眼看就要逼近渡口半里之内了,对方的战船在他的不断逼近下退无可退,已开始调转船头准备与他们硬碰硬,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对方的一只斗舰狠狠地撞击到了己方的一只斗舰之上,推着它向渡口出的邬堡而去,两船尽皆倾覆在了临近邬堡的水域。
随着这只斗舰不要命的举动,敌军的其他斗舰也迅速有样学样,纷纷向着温荣的斗舰撞击而来,虽然大多被已经有所警惕的温荣指挥避过,但还是有几艘歪歪斜斜倒在了江面之上,两军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近身肉搏之中。
看到这,邓焕金已经看出了对方准备背水一战的决心,当即挥手下令。
“拔锚前进!”
随着指令发出,楼船上的战鼓迅速擂响,紧接着四周战船也都吹响了船上的号角,在战鼓和号角的交应声中,由众多船只连接而成的船岛再次缓缓前行,在平静如镜的江面上割出一道深深的轨迹。
“他们终于动了,属乌龟的吧。”
远远停驻在江面上的巨兽再次前行,让一直留意着他们动向的姜泽终于舒了一口气,损失了几艘斗舰让他颇为心疼,但好在对方上了套,也算没辜负这一场损失了。
手中的力道也随之一松,却被没有收力的姜泠狠狠击倒在地,让两舰上你来我往演得正起劲的士卒们都为之一愣。
不是说要演吗?怎么转瞬就把我们/他们的将领击倒了?
“姐,我们那么久没见,你怎么能下这种狠手?”
自己爬起来的姜泽借着混战的遮掩,揉了揉被刀背击疼的肩膀小声抱怨。
“臭弟弟,当然怎么打都可以。”
然而姜泠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气的空间,挥着手中的长刀就上来了,她想打这个臭小子很久了。
旁边本来还在疑惑的士卒这下明白了,原来是姐弟二人借机打闹啊,那没他们什么事,接着演就行。
“小姜将军,让我来会会!”
被迫陷入战局的姜泽无奈,他深知与姜泠一对一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儿,正想找个机会脱离战局去会会一旁幸灾乐祸的温荣,就听到了韩破山由远及近的声音,一转眼,对方就借着各斗舰相距不远,踩着它们的船沿跳到了自己的身边,落地还将手中的长刀舞了个刀花,要不是他躲避及时,就要被削到脑袋了。
看到此景,姜泠眼神暗了一下,而姜泽也将他一把扯住。
“你不是在后面处理……”悄悄瞥了一眼远处正缓缓驶来的船岛,确定对方尚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后,才继续说道:“你不是在后面除了沉船的事情吗,怎么突然跑上前来?”
“倾覆斗舰上的兄弟已全部顺着临水的涵洞撤到了邬堡之中,交由乐镇处理了,殿下让我来助你呢。”
听闻此语,姜泠本就暗暗的眼神更幽深了。
而韩破山却没有察觉,反而对着她悄声说道:“姐姐,我也是用长刀的,趁着敌军未来,咱们比上一比如何?”
“可。”
姜泠才不管他喊自己什么,既然送上门来挨打,她就不客气了。
“别!”
姜泽想要阻止,却听韩破山大吼一声:“兀那小儿,竟敢伤了我们姜都尉,吃爷爷一刀!”
此语一出,惊得他险些又跌倒在地,看着挥着长刀迅速和自己姐姐战成一团的韩破山,他有些一言难尽,但却又有一种让姐姐揍他一顿也不错的想法蔓延,当即也不管自讨苦吃的,转身和一旁的温荣打了起来。
他就想试试此人的武力了,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和自己姐姐一起起事。
温荣没想到演戏的过程中看个热闹也会让厄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姜泽枪出如龙,他最有优势的弓箭此刻显然派不上用场,好在腰间常年围着一柄软刀,急忙抽出来抵挡他的攻击。
瞬间双方的将领都陷入了对战之中,让一路赶来的邓焕金等人又疑惑了,怎么水战还能斗将啊,但是看到周围的士卒也是这样打成一片,他们也只当水域狭窄,斗舰无法拉开距离进行射击,于是下令大军再次加速前进,对方的主将已经负伤,又被温荣缠住,敌军此刻肯定乱象已生,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只要他们所乘的楼船一到,温荣军陷入肉搏的局面也会随之改善,楼船拍杆的打击之下,很少有斗舰能连挨几下还不倾覆的。
船至渡口,再多的石弹箭矢都有楼船顶在前面防御,两百米的距离转眼就能走完,只要能够让大军顺利登陆,击杀虞煜也只是时间问题,为此损失几艘楼船也没什么值得心疼的。
“韩破山这个破嘴,回来可要好好教育一下。”
韩破山那一句话声如洪钟,连数里之外的邓焕金等人都已听到,身处渡口的虞煜等人自然听得更清楚,其他人倒还好,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斗将前例行的嘴贱,倒是虞煜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
“就是,他要是太子妃的爷爷,岂不也是殿下您的爷——”乔嘉麟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来,被一脸笑意温和的虞煜拎着后脖颈子抖回了肚子里。
“计枢,回去给乔嘉麟加点工作吧,我看他最近应该是太悠闲了。”才会到处嘴贱。
“……是。”看着太子提溜在乔嘉麟后衣领上的手,计枢无语的向前领命,这真是他教过的最失败的一个学生了,不对,是第二个,第一个刚刚才在江面上对他们的主母大放厥词呢。
“哼!”傅泓只是冷哼了一声,但计枢已从其中听到了鄙视的味道,领命的瞬间闭了闭眼,暗中发誓等此战结束,他一定要按着这两人把古来有之的礼仪道德抄写十遍,正好送到万书阁里当藏书。
“你的武器是精铁做的?”过了几招,姜泠就发现对方手中的武器有蹊跷,硬度和韧性都要比寻常的铜刀好上几分,要不然早就该在她的刀下折断了,此人虽有一身蛮力,但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嘿嘿,您发现了,我的刀是钢铁打造的。”韩破山虽打得有几分吃力,但好久没遇到能将自己压制至此的对手也让他颇为兴奋,见姜泠认出他引以为傲的钢铁长刀,更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吹嘘了一下,“钢铁您知道吗?是我们殿下鼓捣出来的东西,到时候也可以给您也来一把。”
“不需要!”
姜泠的脸色瞬间沉下,同时手中暗自加力,一个上挑就直接将他挑飞到了水里,水花四溅中,听到身后的渡口处传来一阵惊呼,紧接着,就看到盟军的船岛进入了渡口水域之中。
第104章 第104章 被识破了
姜泠看了一眼正在靠近的船岛,本不想搭理渡口处传来的声音,但还是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一眼,因尚隔着数百米的距离,并看不清其上之人的容貌,隐隐约约只能一群高矮不一的人正站在渡口最前面对着她的方向引颈而望,见她回首,有人似乎还想抬起手来挥一挥,却被居中那个身着白色战袍的人一把扯了下去。
“傻不傻。”姜泠低骂一声,指挥着船只靠近了姜泽与温荣打斗的区域,长刀一横,就直接插入了两人的战斗,让一直被姜泽压着打的温荣压力顿减,只是还没反应过来,姜泽也和韩破山一样被姜泠如法炮制的挑进了水里。
“愣着干什么?还不吹响号角,告诉大军敌将已被我们全部击落水中,让他们快点协助作战。”
听到姜泠的话,原本正拿着软刀对着姜泽落水之地发呆的温荣如梦初醒,连忙让自己舰上的号角手吹响号角,告知盟军可以全面进攻了。
“姜泽已被击落水中,盟主,此时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看着姜泽被挑落水中,安存德难掩满脸的喜色,迅速向邓焕金提议再度加速前进。
“温荣怎么不让人补刀?可惜了。”与安存德的兴奋不同,商怀仁却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已经看出邓焕金此刻很是看重温荣,大有战斗一结束就要将其收入麾下的打算,所以并不敢将自己看出的端倪直接道来,只能旁敲侧击的提醒了一句,这样的话,无论温荣是有意还是无意,最终都怪不到他的头上。
“这确实很不对劲,刚刚姜泽落水的地方刚好有我们的一只斗舰在那,怎么不让人补上一戈呢?那样的话,姜泽必死无疑。”随着距离的靠近,邓焕金也发现前方的战斗不太对劲,很多明明可以置敌人于死地的机会,就这样在看似无意的情况下错失了。
不止他们,对方也是如此,一直这样你来我往的近距离搏斗着,一路看来,最激烈的战斗竟然是最开始斗舰撞击的时刻,此后双方就进入了短兵交接的胶着状态,而且除了最初倾覆的那几只斗舰,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人在此战中死去。
听到邓焕金这样说,安存德也按捺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凝神审视了一下战场情况,似乎还真是这样的。
“温荣不会是太子的人吧?”后知后觉的忍不住问了一句,迎来了身旁两人注视的目光。
“不可能,我了解过温荣的背景,起码在水战之前,他都没有接触过太子方的任何人。”
“那就是他刚刚被策反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
就在他们三人猜测为何会出现如此奇怪的战况之时,听到了温荣舰上向前的号角声,他在催促着他们进攻。
“接下来怎么办?”
安存德看着前方的水域,感觉天与水之间似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罗网,等着他们自动投入,三年前在历州渡感受过的胆战心惊,又一次袭上了他的心头。
“继续前进,我倒要看看,这么短的距离他们还能搞什么名堂?”
邓焕金也没想到出战前还好好的温荣,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敌我不明之人,当下也来了脾气,他到中原这么多年,哪里吃过这种亏。
在他的命令之下,运载着大军的船岛继续前进。
商怀仁本有些担忧,但看看温荣的船队已经到了只距渡口三百余米的地方,他们追击上前,遭受的攻击无非就是来自城墙上的投石和箭雨,顶多再加上安存德信誓旦旦所言的遇水不灭的火箭,但是他们的船队如此庞大,又身处水中,他倒是不相信什么火能把他们一把子烧精光,而且,对方真要以此攻击他们的话,自己的斗舰也是保不住的,毕竟都身处水中,又能躲去哪里呢?
除非虞煜还能再次触发踞牢关前的天地异象,否则今天只有身死的结局,感受了一下四周毫无风动的迹象,商怀仁遂将心放了下来。
“他们怎么改阵型了?”
传递完消息继续追逐着斗舰演戏的温荣突然发现,盟军船岛虽然在加速前行,可移动中船队的阵型却做出了调整,原本位于船岛四周用作平衡的楼船,除了搭载邓焕金的那一艘,其余的都全部移到了最前面。
而斗舰们则一边给楼船让位一边解开了自身系在其余斗舰上的牵引绳,行至距离他们不到一百米的时候,整个船岛的新阵型已经形成,除去楼船和最靠近民船的那批斗舰上还系着牵引绳,其他斗舰的绳子已完全解开,虽然依旧躲在楼船之后不上前,但一旦遭遇战斗,就能不受任何牵制的迅速出击。
“因为你演得太假,被他们发现了了呗。”姜泠看到对方阵型改变,心中倒没有生出太多的波澜,反正诱敌深入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是该执行反戈一击了。
“敌军的船队阵型怎么改变了?”
渡口上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虞煜思索了一下,意识到姜家姐弟联手做下的局已被对方识破,估摸了一下敌军的速度,应该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追上己方及姜泠的斗舰,反正他们现在已进入城墙投石器械的攻程,完全可以将己方的斗舰全部撤回临水的邬堡之中,从涵洞到里面特意在修建时留出的泊船港湾,已能容纳千余艘斗舰,他们从历州渡夺来的楼船,也正停泊在这个港湾中。
于是,他迅速示意城楼上的乐镇,让他鸣金通知江上的姜泽收兵。
“怎么突然鸣金了?”
正打算带队出击一波的姜泠听到敲锣声,蹙眉回头望去,不知道渡口之上的虞煜又在搞什么鬼。大声招呼着让她跟随他们的斗舰撤退。
本想打一波的姜泠有些不甘心,自幼受家风熏陶,她可看不惯戎狄人在他们的土地上招摇,但既已打算协助虞煜复国,她虽还没带兵投入他的麾下,却也知道他发出的军令自己是绝对要听从的,只得狠狠瞪了渡口上的虞煜一眼,下令己方斗舰迅速跟随姜泽他们撤回邬堡之中。
“可恶!对方鸣金收兵了。”眼看自己即将到达温荣船队所在地,却突然听到渡口之上传来震天的锣响,然后眼前的斗舰就迅速向着临时的邬堡撤去,温荣率领的斗舰也跟在其后,气得邓焕金狠狠砸了一下身前的船舷。
“盟主何须恼怒,他们再往回撤,不过是撤到渡口边上,我军楼船一致,依旧还是倾覆的命运……”安存德说着说着突然没声了,因为他看到对方的斗舰居然顺着渡口两侧的邬堡消失无踪了。
以为自己的眼花的他再次定睛细看,才发现渡口两侧各开凿了一个涵洞,大小足以容纳一艘楼船通行,因其位置较偏,颜色灰黑,不仔细看时难以发现,而且他们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高大雄伟的城墙和邬堡之上,哪里会想到有人会在临水修建这种东西?而这种东西又是真的可以靠人力修建的吗?
看着对方的斗舰迅速回撤入涵洞之中,安存德呐呐不能言语,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就听身旁邓焕金气急败坏的下令。
“所有斗舰,全力追击,哪怕进入涵洞之中,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行!”入梦初醒的安存德急忙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邓焕金的话音落下,没有了牵引绳的斗舰猛然从他们楼船之后冲出,向着涵洞方向追击而去,只是还没冲出五十米,就看到随着对方的最后一艘斗舰驶入,一扇漆黑的栅栏从涵洞上方落下,将涵洞的洞口完全堵住,除非他们能从水底潜进去,否则休想跨过栅栏的阻隔抵达涵洞之中。
“那个栅栏,不像是铜制的,倒像是……”商怀仁看着目眦尽裂的邓焕金,到底没有说出“精铁”二字,想想他们二十万人的大军之中只有邓焕金拥有一柄铁制弯刀,又怎么能相信虞煜居然能弄出这么两道巨大的铁栅栏。
没听说锦州产铁啊?
这是众人在看到铁栅栏之后在心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接踵而来的第二个想法就是,翁太安和苟良兴不是东西,这么好的买卖居然瞒着他们偷偷开采,活该他们死在虞煜的手中,还被其抢了果实。
他们不相信这能锻造大门的精铁是虞煜到后才挖掘冶炼出来的,毕竟冶铁有多难所有人都知道,所以一致认为这是虞煜在杀了两人之后,从他们府库之中找到了精铁,才锻造了这两道栅栏门。
暴殄天物,用这两道门的精铁可以打造多少武器!
气得牙痒的众人也不等邓焕金的指令,直接乘着斗舰就向渡口处冲去。
邓焕金也被铁栅栏的豪横震惊到了,要知道他们戎狄能在这十几年得到迅速发展,甚至有了钱让他到中原发展势力,除了卖马的收益之外,还因为他们在一片草原上发现了一座铁矿,产量虽然不大,但架不住中原人喜欢,以此赚起了大量的钱财和物资。
得知锦州有铁矿的他瞬间亢奋了起来,本来他打算在击杀虞煜夺得锦州之后,就将这片鸡肋的土地许给一名愿意为他们戎狄卖命的反王,距离锦州最近的安存德和商怀仁都是他的考察目标,现在有了铁矿,他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并对锦州之地势在必得。
所以在看到乘着斗舰的反王们不听命令的带着士卒向渡口冲杀而去,他并没有出声阻止,反正城墙上的投石机不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还不如让他们在前多分担一点火力,让自己的大军平稳登陆,这样夺下锦州之后,也不怕这些中原的反王纠结在一起,再来和他争夺了。
拥有铁矿的地方,必定要成为他们戎狄的疆域。
第105章 第105章 终相见
巨川之上,密集的斗舰划破江面,被铁栅栏刺激到的反王们指挥着舰上的士卒,向锦州渡发起了猛烈的冲击,不过片刻的时间,他们就迅速的向前推进了一百米,到了与渡口相隔不到三百米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直毫无动静的城墙之上,突然传来“吱吱嘎嘎”和“哐当”作响的声音,突来的奇怪声音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查看,却在“轰”的巨响中,巨大的石弹从空中划过,向着他们所在的位置飞射而来。
“是投石机,进战棚躲避!”
来不及思考,斗舰上的将领一边高呼着下令,一边迅速躲进了甲板上的战棚之中,甲板上的士卒们也叫嚷着向战棚内躲去,试图以舰上的女墙和棚壁来抵挡住飞来的巨石。
然而这个举动显然是枉然的,随着巨石落下,看似坚硬无比的木制墙壁在巨大的冲击力中瞬间四分五裂,木板和水花飞溅中,士卒们在碎裂战棚中抱头躲避,尖叫声四起,不过几息之间,原本还斗志昂扬斗舰战队,就在巨石的冲击下接连破碎了。
然而从天而降的巨石并没有就此停歇,它们依旧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无情地击碎着斗舰上的道道防御,几轮攻击下来,除了少部分得以侥幸逃脱的斗舰之外,其余绝大多数的斗舰都在巨石的打击下破碎倾覆在了水面之上。
随着斗舰的倾覆,士卒们纷纷跌落在水中,血色迅速在水面蔓延开来,死里逃生之人或拼命挣扎,或抓住破碎的木板,试图以各种方式来稳住自己不断下沉的身体。
一时之间,斗舰所在的整片水域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随着三百米内再无斗舰的存在,城墙上的投石机也逐渐停止了攻击,而所有目睹了这一切的人却都不再敢轻易上前。
“怎么可能?”
邓焕金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不断有人挣扎的血色水域,实在想不通锦州渡的投石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是怎么做到的?”
刚刚从邬堡泊船处来到渡口之上的姜泠,顾不得渡口上正对她行注目礼的众人,十分震惊的向前走了几步,以便能更近距离的观察水面上的情况,从邬堡底部上来她一路狂奔,本以为渡口之上还有一场硬仗等着要打,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她自然可以看出这是投石机造成的伤害,但在她的认知中,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威力巨大的投石机,能对船体坚硬的斗舰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而且它的速度着实也太快了点,这才多久,就差不多要把对方一网打尽了。
面对她的疑问,渡口上的众人一时呐呐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们正惊诧于她此刻的装扮,没有想到传闻中温婉娴静的太子妃会以这样炸裂的模样出现,只得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齐刷刷的把目光落在了虞煜身上。
太子妃出现后说的第一句话,自然要让太子来亲自回答。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姜泠皱了皱眉,虽不知他们心底所想,但也不打算深究,干脆也顺着他们的视线,将目光定格在了虞煜的身上,正好看到对方也正蹙着眉看向自己,目光中颇有些嫌弃的味道。
这让原本因见到他就有些烦躁的姜泠更不开心了,不闪不避得直视着他问道:“看什么看?这是什么不可以询问的话题吗?”
“咳!”
虞煜尚未对她的问话有所反应,渡口上的众人就咳作了一片,姜泠冷脸甩开了姜泽悄悄伸出来扯她衣角的手,依旧直直的盯着虞煜。
“……也不是不能问的,就是姜将军这身盔甲过于别致,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失礼了。”
“你是嫌弃我穿得难看了?”虽然虞煜口称将军让姜泠的心中舒服了一点,但谁给他的资格嫌弃自己的盔甲了,穷就要遭到嫌弃吗?
“倒也没有,只是觉得这样的穿着,应该不太舒服。”
“没关系的,就算不舒服,打……十个也一样没有问题。”
看到姜泠目含的警告,虞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虽然姜泠跳过了话语中的关键字,但他还是意会到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是他发誓,他刚刚绝对不是在嫌弃姜泠,只是她混搭风的盔甲,着实吵到了他的眼睛,让有轻微强迫症的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要不是他们还不熟,时机也不太正确,他真的很想问一句需不需他提供一套合适的盔甲给她,那副盔甲是他根据记忆中的模样设计的,还特意叮嘱乐家人打造成女子可以穿戴的款式,虽然是专门为自己日后的大将军准备的,但也不是不可以提前预支。
企业就是要福利到位,才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前来共事。
“噗嗤!”
看着两人的互动,最藏不住心事的乔嘉麟忍不住笑出声来,随即就同时遭受了来自四个人的眼神攻击,赶忙以袖掩面将头低了下去。
其他人看到乔嘉麟的遭遇,纷纷暗自庆幸自己刚刚忍住了,不然也要像他一样同时遭受来自太子夫妇和傅泓姜泽的眼神杀,但不得不说的是,太子夫妇之间的对话是真的很好笑,一问一答的熟稔模样,一点都不像从未相处过就分离了四年的夫妻。
不过太子也太不懂事了,要是老夫老妻相互嫌弃一下还可以叫做情趣,他和太子妃才刚刚久别重逢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只是目光一扫到太子妃的身上,拼命忍住笑意的他们就又觉得虞煜的话还是很正确的。
他们记得虞煜上一次这样说话的时候,好还是针对韩破山,最后成功的让对方抛弃了从司翔尸体上扒来的五彩盔甲,老老实实的换上了颜色最低调的玄甲,虽然此次对太子妃的言语温和了许多,但也掩盖不了他对太子妃这身装扮的嫌弃。
好好的女儿家怎么把盔甲穿成这幅模样,看看那些随他们一同前来士卒,包括那名叫做温荣的将领在内,穿得虽不算齐整,可也没有一个像太子妃这么辣眼睛的,难以直视姜泠一身穿戴的众人默默地将目光投向她身后的姜泽,上下扫视了一番,发现他们的姜都尉虽然经过落水略显狼狈,但一身玄甲银枪还是那么的英武,搞不懂明明是双胞胎姐弟,怎么姐姐会在穿着上这么随意。
经受了众人扫视的姜泽暗自挺直了脊梁,他自然清楚同僚们为什么会用这样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他,但他可以发誓自家姐姐的审美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至于为什么会穿得如此难以言说,他忍不住偏头瞪了温荣一眼。
肯定是这个老小子没钱还想起事,才让协助他的姐姐节俭至此。
同样难以接受姐姐这身打扮的姜泽,全然忘记了裴安翊情报里所言的这支队伍是由他姐姐当家做主的事情。
莫名又被姜泽针对了温荣欲哭无泪,敏锐的他已经察觉到姜泽对自己的不满了,虽不知为啥,但一见面就被投靠之人的亲弟弟针对,让他总有一种仕途要完的感觉。
“他们怎么还不上前?这战还打不打了?”
就在众人默契得都不再言语之时,把目光再次聚焦到前方的敌军身上时,留在邬堡下方殿后的乐镇也处理完了事情,马不停蹄的跑上来参战,结果就看到了敌军船队一直迟迟不上前的一幕,再往前,就看到了渡口之前被巨石砸烂的斗舰堆积如山,在水中飘飘荡荡的样子,眼睛一亮就忍不住对虞煜竖起了大拇指。
“嚯!殿下,您新改良的投石机不错啊,这么厉害!”
“还用你说。”虞煜矜持的点了点头,可一抬眼看到因无人救援只能沉尸水中敌方士卒,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看到大批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尤其还是死在他的手中,尽管知道这个世道就是如此,这些人也不完全无辜,但每次都以万计量的死亡,还是让他心情沉重。
“投石机威力这么大,是你改良过的?”
姜泠听韩破山所言,已经大概明白了投石机威力巨大的原因,虽好奇虞煜是怎么改良的,但又不想直接去问他,准备等到战后让姜泽带着自己参观一下,只是感受到虞煜突然低落的情绪,她虽然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合时宜的怜悯,但想想自己不正是因为此,才选择襄助他复国的吗?到底还是出言问道。
“嗯,我让人在所有投石机的杠杆后端都挂了一块巨大的铁矿石,平时用铁钩钩住杠杆,放时只要把铁钩扯开,其上的石弹自然飞射而出,如此往复,投石兵们也只需在石弹发射出去之后及时填装即可①,在节省我军人力的同时,还能加速投石机的攻击。”
见姜泠再次主动询问,虞煜虽有些惊讶,但还是接受了她的主动示好,将自己的改良步骤大致的说了一下。
“无需动用人力拉放?”
听他这么说,姜泠愣了一下,她所知的投石机想要完成一次攻击,往往一架就需要两百多人的拉放,怎么听虞煜所言,他改良后的投石机似乎已不需要那么多人的人手去拉放了,这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次确认道。
“不用。”
“射程多少,石重几斤?”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
“射程三百米,石重一百斤。”
“难怪……”
看着沉浮在江水中的斗舰碎片,姜泠也不得不承认虞煜的厉害,她所见过的就是最出类拔萃的投石机,也不过射程两百米,石重三十斤,其间还需要大量的人力前去拉放,虞煜的投石机如此厉害,也难怪她弟弟一心一意的要执行诱敌深入的战术,在其射程之内,还真的是可以达到谁来谁死的效果。
看着迟迟不敢再次向前的盟军船队,姜泠终于回首正视了现在的虞煜一眼,虽然并不喜欢他,但她承认每次见到他的脸时,都会由衷的想要赞叹,孝德皇后到底美成什么样子,才能和容貌普通的永亨帝生出这样俊美的儿子,只是看到其一副病歪歪的模样,忍不住又蹙了蹙眉,有些怀疑他的身体是否能坚持到大雍光复的那一天。
可在其察觉到自己目光后的从容一笑中,她又觉得这样的人当皇帝或许才是当下时局中的最好选择。
第106章 第106章 勇敢太子不怕困难……
看到姜泠突然认真的看向自己,虞煜有些不解,但出于名将好感度不刷白不刷的心理,他飞快的扬起了一道自认为最具亲和力的笑容,然后就看到姜泠瞬间冷着脸移开了视线。
觉察到自己被嫌弃了的他只能失望的眨了眨眼睛,从姜泠出现后就一直没有什么举动的傅泓,却在这时破天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眼神中透出的莫名鼓励,让虞煜有些不解,然而在接触到他不解的眼神后,傅泓失望的叹了口气,也将目光移开了,一副完全不会为他解答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疑惑的他只得环视了一下了周围,企图从其他人的脸上寻找端倪或答案,然而除了低头避开他眼神的姜泽,其他人都是和傅泓如出一辙的神色,就连韩破山和乔嘉麟这两个平日里最迟钝的人也是如此。
虞煜搞不懂,他不就是被自己未来的大将军嫌弃了一下吗,怎么这些人各个都是一副“少年你不太行”的眼神,贤才们有点脾气很正常的,更何况姜泠这种不世初出的将才,为了能够将姜泠成功收入麾下,他可是做足了所有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再说了,根据书中姜泠对原主的讨厌程度,虞煜觉得刚刚见面她没有直接上来给自己一顿造化就是很给面子了,更别说后面还正眼看了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可以拉拢她的自信心瞬间爆棚。
越想越觉得自己后半生战有可依的虞煜,原本因第一次试好遭遇滑铁卢还有些失落的心情瞬间飞扬了起来,当即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姜泠所在的地方和她并排而立,哪怕后者嫌弃的挪开了一段距离,也没能影响他的好心情。
好心态决定成功男人的一生,勇敢太子不怕困难,他坚信只要自己能忍得住冷遇,拉得下脸面,就没有能不被感化的贤才。
“敌军惧于我方的投石机,不敢上前对战,不知将军可有什么能引诱他们再上前一步的计策?”
“……他们上前一步你就能打到了?”
自从虞煜靠近后,姜泠就暗自提高了警惕,没想到对方酝酿了半天,最后却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回头看了看因虞煜到来自动往后退了几步的温荣和姜泽,以及被姜泽扯着衣领一同后退的韩破山,她又转头看向了虞煜,对方正眼含期待的看着她,确定了对方这个问题真的是在问她,才出言说道。
不得不说四年不见,虞煜的智商真的呈直线上涨,别的先不说,起码从一见面就称呼她为将军这个事情,极大程度上算是取悦了她,不然他要是真的喊出什么自己不愿意听到的称呼,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拳头会不会突然跑到他的脸上。
对称呼还颇为满意的她,也不再排斥和他正常交流,只是看了看停驻在远超三百米开外的敌船,她又忍不住嘲讽了虞煜一句,这种含糊不明的指示是她最讨厌的,战场局势瞬息万变,若主将的指令再不明确,往往就会出现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事情,战机一旦因此延误,就极难再寻找新的时机了。
“一步达不到,起码还要一百米,将军可有办法?”得到姜泠回应的虞煜倒不在乎她话中的嘲讽,反而十分开心,整个人表现得也异常的能屈能伸,让身后的群臣又是满脸难以言喻的看着他,只当他是想要哄太子妃高兴,只是所用的方法,让他们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不明白在其他事情上样样通透的虞煜,怎么会在感情这方面这么迟钝,哪有人见到到久别重逢的娘子之后不是先出言宽慰,而是完全不掺杂私人感情的和人家谈论起了公事的,要不是他们观察细致,从他的神态和动作中看出了几分不自然的狗腿,还以为他对太子妃不满意呢。
可现下明明就是欣赏喜欢的紧,又无法将自己的心思表现出来,这一点让他们很是焦虑,觉得是因为受皇后早逝和先帝冷落的影响,让他不知道正常的夫妻该如何相处,才出现了这种一头冷一头热的情况,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要不是乔嘉麟才在刚刚因出言不逊被傅泓教育过,他们也想问问傅泓真的不考虑给太子加一点这方面的课程吗,虽然世人注重夫为妻纲,但若真的如此死板,只怕家里要一天好日子都没法过了。
只是悄悄将目光投向傅泓的时候,看到其已略微有些花白的头发,他们才突然想起,傅泓已鳏居多年,想来是不能在这方面为虞煜提供助力了,他们在这方面和傅泓也是半斤八两,完全不知从何帮助对感情迟钝的虞煜,只能寄希望他能自己开窍,毕竟太子这么聪明,以后又能和太子妃朝夕相对,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开窍……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一颗求贤如渴的心被他们脑补成这个样子的虞煜,正万分期待着姜泠的计策。
“我确实有个主意,只要你能配合实施的话,莫说一百米,就是三百米也能让他们不惧危险的冲上来。”
“什么主意?”看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狡黠的姜泠,虞煜看似不动声色,内心却已浮起一丝不安,他感觉姜泠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需要他配合。
“简单,只要你亲乘斗舰在他们面前晃悠一下,相信他们分分钟就能对你奋起直追。”
姜泠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让虞煜亲去对方十余万的大军面前晃悠一下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舍不得舍不得,这个办法太危险了,娘娘还是想想别的主意!”
只是她话音刚落,太子及其臣子们尚未有何反应,但是温荣率先连连摆手。
其他人看到身为太子妃属臣的温荣已提出反驳,便也停住了话到嘴边的劝谏,毕竟是才刚见面主母,还是要顾及一下她的颜面的,不能在她刚提出第一个建议之时就全员否定,而且她自己的人出言反驳,也不会让她产生其他的误解。
“这有什么危险的,难不成我在他旁边,还能再让他被人一箭穿胸不成?”
扎心了,姐姐!
姜泠此言一出,不止虞煜目瞪口呆,渡口上的其他人都沉默的低下了脑袋,尤其是姜泽更是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
“怎么样,去不去?”
然而他们怎么想的姜泠才不在意,虽然太子本质是废物,但这么多人围着,尤其里面还有她的傻弟弟,依然让他被别人一箭穿胸了本就是笑话的存在,想当初她乍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忍不住了多吃了一碗饭压惊,就算她今日不明说,就算……大雍最后也没能光复,都不能阻碍这个事情一定会成为这段时期的史书中浓墨重彩的存在。
“去!”
听到姜泠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提议,虞煜掷地有声的答应了,他其实没有在怕的,只是臣子们难免会因为过于担忧而出来阻止。
“殿下不可!”
“娘娘慎重!”
果不其然,他刚刚答应,身后就响起了一片劝阻声,就连姜泽都在其中。
“别人不知道我的实力,担心太子跟着我不安全也无可厚非,那么你呢,姜小泽,你又是为什么呢?”
姜泠略过否定她提议的一二三……等人,将目光直接锁定在了姜泽的身上。
面对来自姐姐的天然血脉压制,姜泽当然不敢直接说正是因为跟着你才担心太子的安危这样的话,毕竟他是真的害怕自家姐姐为了摆脱这个婚姻的束缚,直接将太子弄死了,虽然可能性不大,但细思一下姜泠的脾气,又觉得她是有可能会做出这样事情的人。
“说话。”
在他冥思苦想其他理由之际,姜泠的一个催促,让他在内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抖过之后,其他人虽也反应过来这是针对姜泽而不是他们的,但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感觉,明明姜泠的声音并不大,也十分的悦耳,在那一瞬间却有他们的寒气从脚底冒起,这种压迫感,是他们之前从未体会过的,难免有些同情的看了虞煜一眼,太子妃性格如此直率,只怕他们殿下以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一群人中,唯有虞煜和傅泓目露赞赏,只是他二人赞赏的方向完全不同。
傅泓想的是虎父无犬女,他以前觉得姜泽就已经很像姜固了,现在一接触姜泠,他发现自己此前的看法是完全错误的,姜固这个女儿,除了没有继承他的愚忠,其他方面都完全与他如出一辙,甚至青出于蓝,姜泽虽在领兵调度方面也完美的无可指摘,但到底年纪尚轻难免意气用事,就像驱逐百濮那一战,他有预感,若是让姜泠前去的话,百濮女君绝无脱身的可能。
虞煜则是满眼都是欣喜,不愧是书中钦定的天生将帅之才,平平淡淡的两个字都能让她说得这么有威慑力。
完全没察觉自己的行为已经是爱屋及乌的完美范例了,倒是姜泠被他莫名灼热的眼神惊了一下,不想在当前的氛围中持续下去,又以眼神催促了一下姜泽,单纯不敢把虞煜的命交到姐姐手上的姜泽没办法,
“……对方斗舰虽折损过半……”
“三分之二。”姜泠纠正。
“……”姜泽沉默了一下,选择无事发生的继续说下去,“对方斗舰虽折损了三分之二,但剩余的部分依旧能和我军目前的斗舰数相持平,更别说他们还有十余艘楼船的加持,若以斗舰和楼船近距离对抗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所以用殿下之尊去诱敌深入的做法实在太冒险,我不同意。”
“知道了,你不同意,其他人还有不同意的吗?”
听姜泽说完这一通,姜泠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又转而询问其他人,看到所有人都沉默点头之后,冷笑了一声:“难怪你们三年都打不回中原去。”
这话所有人都不爱听了,他们明明是听从殿下的意思在厉兵秣马,怎么从姜泠口中说出好像是因为他们胆小怕事一样,其实要不是虞煜的一再压制,他们说不定刚拿下锦州就准备克服中原了,只是她毕竟是主他们是臣,虽不乐意,也只能低头任骂的份儿。
倒是虞煜听到姜泠误会了,出言为臣子辩护了几句,毕竟屯守锦州是他的主意,而且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做法有哪点不对的,倒是姜泠自出现就表现出来急功让他有些开始怀疑她的意图了,原书中她可一直都是谋定而后动的角色,虽然作战方式一直都是以闪击为主,但虞煜却可以看出她不是一个锋芒毕露的角色,尤其姜泽已经好几次都要绷不住了,更让虞煜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只是姜泠为什么要在群臣面前树立这样的一个形象,总不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性格太软和,所以她才刻意强势起来好协助自己?
这样的想法一出现在脑中,虞煜自己都觉得有些自作多情了,别人不知道姜泠对太子的看法,他还能不知道吗?甚至他知道的都比姜泽的多。
冷不丁看到傅泓一脸欣慰的表情,当即就猜到老头子应该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碍于颜面他也不好提醒,只希望老头子在姜泠日后提出和离的时候不要太过于激动。
“多说无益,反正办法摆在这,去不去你随意就行。”
遭到众人反对的姜泠直接开摆,让虞煜自己选择,正好她也想看看,虞煜这几年除了变聪明一点之外,有没有多出一些自己的主见,要是还是以前那种应声虫的存在,再仁厚的心性她也还要再考虑一下该不该全力去襄助于他。
“走。”
“走吧。”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她就从姜泽手中夺过他的武器,率先沿着邬堡的坡道向下走去,虞煜紧跟其后,完全不管身后的群臣的劝阻之声,被夺去武器的姜泽,苦笑了一下,迅速指挥将领和士卒们跟上,虞煜和姐姐去了前线,他自然只能留下坐镇指挥了。
“姜都尉,真的不会有危险吗?太子妃她可习得水性?”
眼见太子上阵已板上钉钉,不放心的众人不能跟上去询问原主,只能抓住最了解他的姜泽询问,虽然太子妃在之前那一战表现得勇猛异常,但他们还是忍不住担忧,其他都还好,最主要的是太子他不识水性啊,要是太子妃也不识,那一个不小心就要全都完蛋了。
“姐姐各方面的能力都要远超于我,所以诸位无需太过忧虑。”姜泽心中也有些打鼓,但木已成舟,除了相信也毫无办法,不过他在刚刚韩破山离开的时候,交给了他一个小任务,希望最后用不上他。
“你们忧愁个什么劲啊,我们姜将军厉害着呢,只要她说可以做到,那必然是没有问题的,你们就安心等着吧,到时候别说一个太子,就是两个太子也能给你们安然无恙的带回来。”
突然插进来的喊话让众人一愣,循声看去时发现喊话的人是刚刚在对战演戏中意外受伤的姜泠部下,虽然言语有些不尊重,但也让众人略微安心了一点。
部下会在背后夸赞的将领,怎么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姜泽也不是什么信口开河之人,那就姑且静下心来静待结果吧。
姜泠部下见他们终于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轻哼了一声,以示对他们看不起自家将军的不满。
只是姜泠是太子妃的这个事情,他们倒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也碍不着什么事,又不是成为太子妃了能力就会变弱,他们看太子的态度,似乎也是很支持他们将军继续上战场的,就凭这一点,他们就不嫉妒太子娶了将军。
“盟主,虞煜不在渡口之上了。”
反王盟军虽慑于渡口城墙的投石机一时不敢冒进,但已吃了一次大亏的他们更加注意渡口之上的动静,所以虞煜的身影刚刚消失,就被他们发现了,盟军的氛围一下子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他们胆子还真是大。”因为楼船的高度,让邓焕金看得比斗舰之上的人要清晰,虞煜的盔甲那么醒目,就算他想要留意不到都不行,看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邬堡之前,他怒极反笑,虞煜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了吧。
“他想要以身为饵来引诱我们入局,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前面明明有坑,我们怎么可能还会跳进去。”
安存德看清虞煜的动向之后,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觉得对方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绝对是个白痴,人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踏上同一个陷阱。
刚刚那一战他损失惨重,他的士卒因为擅长水战,被编了近半在斗舰的队伍中交由其他反王暂时统领,巨石砸落之下,死伤近半。
商怀仁看了一眼正敲着船舷沉思的邓焕金,倒不如安存德那般心大,他觉得邓焕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击杀虞煜夺下锦州的机会,所以只要虞煜出现在眼前,哪怕明知是陷阱,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跳进去,只是他肯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和士卒开玩笑,那么他们这些人和麾下的士卒,都将成为他通往目的地路上的垫脚石。
是时候该找机会脱身了。
商怀仁扫射了一下楼船周围的斗舰,发现因逃跑的仓惶,不少人虽没被巨石砸中,但还是在混乱中落了水,所以斗舰之上多有空位存在,不一会,他就看中了一只人员还算齐整,却失去了将领指挥的斗舰,而它的位置,也正好就在他们的楼船之侧。
“盟主,虞煜若真的亲自送上门来,就会是我们击杀他的最好良机,我愿登上斗舰,亲率士卒前去追击。”
下定了决心,他便一刻不耽搁的向邓焕金请命,让后者有些震惊,要知道对上那堪称恐怖的投石机,楼船的防御是远远高于斗舰的,自从上一战之后,他就不断接到其他反王请求上船的请示,没想到商怀仁竟然会在此时主动要求下船去斗舰指挥,这样有悖常理的举动,让他不得不多想了几分。
“商州牧的意思是要轮换斗舰之上的士卒吗?只怕是来不及了。”
“并非如此,我观上一战死伤惨重,除了普通士卒折损大半以外,各舰指挥的将领也颇多殉职,导致整个斗舰队伍现在乱哄哄的没有半点章法,我虽不才,但自认要比下方的那些人精通水战,为求此战稳妥,不得不铤而走险。”
“不知商州牧可有选定的船只?”听他不要求在斗舰上更换自己的人马,邓焕金虽然依旧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觉得让他下去指挥好像也不错,刚刚己方斗舰几乎在石弹之下完全覆灭,固然有对方投石机威力远超他们想象的原因,但没有一个好的指挥也是其中一大因素,而且商怀仁的人马大多都分散在现在牵引船岛的斗舰和其中的民船之上,他下去指挥作战的大多都是其他反王的人马,倒也不必担心他能出什么大的幺蛾子,反而还能让他们在抵挡渡口的攻击的同时互相牵制。
听到邓焕金这样问,商怀仁就知道自己的谋划起码稳了一半,另一半就看他到了斗舰上怎么操作了。
虽然此谋划会让他失去自己带来的绝大多人马,但事已至此他可计较不了这许多了,还是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安全回到梧州再说,人马没了可有重新招募,自己的命可是只有一条的。
“就那只吧,正好他们舰上也没有将领。”商怀仁看似不经意的一指,却正好指到了他看好的斗舰之上,
“江洲的人马?”看到他所指的斗舰,邓焕金的怀疑又消散了几分。
“江洲的吗?那只怕难听我的指挥,要不我还是换一只其他地方的。”
“商州牧哪里话,要多相信我们的兄弟队伍,大家同属一个阵营又是大敌当前哪有不听指挥的道理,江州和梧州比邻,穿门而过的河流都一样,你去他们舰上刚好合拍。”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就下去。”
“快去吧,对面涵洞的栅栏有动静了,再晚只怕来不及了。”
达成目的商怀仁迅速来到楼船的最下方甲板,沿着其上的滑索而下,成功到达了接到指令靠在楼船边上等待着他的江州斗舰之上,落在舰上甲板的那一刻,刚好听到周围的人惊呼出声。
“对面怎么就出来了一只斗舰!”
第107章 第107章 忘了告诉你,我也姓姜……
对方就来了一只斗舰?
莫说其他人惊讶,就连准备逃跑的商怀仁都呆住了,落地之后的他还未来得及和舰上的士卒打照面,就急匆匆的跑到高台之上观察对面的情况。
果见对面那道让他们血压飙升的铁栅栏不知何时打开了,一只斗舰正孤零零的飘在栅栏前不远的水域处,其上一个身着银白色盔甲的人,像一只肥美的小羊,吸引住了盟军所有人的视线。
“太子!是太子!”
“他真敢来啊?”
“拿下他!拿下他!”
在周围一片喧嚣的激动中,商怀仁觉得此景似曾相识,定睛一看,他旁边那个穿得乱七八糟的人,不正是此前温荣派出去单枪匹马“吸引”太子军的人吗,这是又来对他们故技重施了?
面对装都不愿意装的对方,商怀仁觉得自己还是早走为妙,他可不像旁人那般痴心妄想,遭受如此重击之后还能拿下太子。
且不说城墙上威力惊人的投石机仍是无解的存在,就说对方敢让虞煜亲自前来诱敌这件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更厉害的后手等着他们,他可以肯定,只要楼船进入投石机的攻击范围之内,那么敌方的杀手锏就会彻底显露。
他原本还想追在后面看机会多纠集几只斗舰一起逃跑,这样也不至于在这场战斗中血本无归,现在一看这种架势,当即就下了高台来到甲板之上,准备等到楼船发出进攻指令之后,就趁乱指挥着这只斗舰向历州方向而去。
“盟主,你不觉得商怀仁的举动很奇怪吗?”
从商怀仁提出要下舰指挥,安存德就觉得很奇怪,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的动向,就连虞煜的出现,也未能分走他太多的注意力,看着商怀仁上了高台又下了高台,怪异的感觉更是充满了他的内心,他觉得商怀仁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你是觉得他会和温荣一样吗?”邓焕金看着前方正向他们缓缓靠近的虞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大雍太子,但看外表确实有一副不错的皮囊,只是太过孱弱了,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想想自己曾见过的晋王,虽也不如他们戎狄人强壮,但也要比眼前这位太子强壮不少,难怪中原的皇帝看不上这个儿子。
“那倒不会。”安存德摇了摇头,倒不是相信商怀仁的为人,而是就凭他当年踞牢关前差一点一箭就将太子射归西的操作,也不可能获得太子的拉拢,“只是他向来惜命,如此举动,我怀疑他是想要背弃盟誓趁机逃跑。”
“无妨,他的军队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逃他一人一舰,并影响不到我们的战舰,且先随他去吧。”听完安存德的提醒,邓焕金并不在意,他现在的心思完全都在越来越近的虞煜身上,商怀仁只要不是温荣那样的叛徒会在背后捅刀子,那么是战是逃他可不在意,反正梧州迟早也是他的囊中之物。
“盟主——”安存德还要继续说,却被邓焕金抬手打断了,示意他往虞煜的方向看去。
“你看他要做什么?”
安存德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才发现虞煜不知不觉中又逼近了他们一段距离,停驻在了他们百米之外的水域之上,此刻正从身后拿出一个形似朝颜花的铜制物品放在嘴边。
“那是何物?吹箭吗?”
众人见他拿出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一边指挥着战船后退几步,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担心又是什么威力巨大的武器,才会让虞煜贴身带着。
却不知对此物迷茫的不止是他们,还有和虞煜站在一起的姜泠。
“这是什么?”
“喇叭啊。”
见她询问,虞煜献宝似的把东西递到她眼前,让她看得更仔细一点。
“这有什么用?”
姜泠就着他的手,将这个头大身子小的东西仔细看了一下,除了造型奇特之外,实在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独特的作用。
“你看好了。”
虞煜神秘一笑,将这个名为喇叭的东西举到嘴边,然后在姜泠错愕的眼神中,他喊出的话语响彻了整片水域。
“对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瞄准了,不想死的话,速速绑了戎狄王子,排好队到这里负荆请罪,争取获得宽大处理!”
连喊三遍后,除了虞煜的声音还在回响,整个水域一片死寂,敌我双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都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他。
除了觉得他这个举动和他的外表及身份十分不符之外,还有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
戎狄王子?盟军中都是来自中原各处的反王,就算不是大家出身,也是一方豪强,哪里有什么戎狄王子的存在?还有,他们远在渡口三百米开外,瞄准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他们所在的位置能被瞄准的话,那他也不用铤而走险的前来以身为诱了。
盟军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一致认为他这是动摇军心的信口开河。
倒是一直站在邓焕金之侧的安存德,看了看对方有些异于中原人的长相,心中大概有了猜想,却不点破,只等着战后再以此消息从他手中捞好处。
对于他的打量,邓焕金也不在意,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反王全部都被他绑在了一条船上,他也不在乎自己身份的暴露,不过他觉得自己该想一个震撼的出场方式,让盟军的反王都被他的能力所威慑,这样他们才不会因自己身份的暴露而想要上位。
看了看前方船舷上的箭孔,再估量了一下自己与虞煜的距离,他回首对身后的亲兵说道:“拿我的弓来。”
然后安存德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亲回了船舱片刻,将那把足以一人高,其上满是戎狄风格彩绘的巨弩交到了他的手上。
“盟主……”这是打算连装都不愿意装了吗?
“安州牧,请你观摩一下我们戎狄的箭术如何?”
“……乐意之至。”
听出了邓焕金话中的警告,再看看其身后亲兵半露的弯刀,安存德咽了口唾沫,顺从了他的心意,没有在看到巨弩之后,就将他的身份嚷嚷出来。
威慑住了安存德的邓焕金,就开始将巨弩架在箭孔之前,对着虞煜所在的地方调整角度。
对于楼船上的这番举动,下方斗舰上的众人无知无觉,他们正为识破虞煜的诡计开始隔着江面对他冷嘲热讽呢,企图以言语的羞辱将他反诱过来,哪怕略微的上前几步,他们舰上配备的弓箭就将有用武之处了。
“唉哟,你们怎么没上当啊,真可惜,我也没上当呢。”
然而面对他们的嘲讽,虞煜却是半点都不在意,反而举起了手中那奇形怪状之物,让自己的声音再次响彻江面,也成功压住了盟军骂骂咧咧的声音,让他们直接闭嘴。
谁能来告诉他们,传闻中君子如玉的太子,怎么会这样的没脸没皮。
虞煜这一番举动,让渡口上的傅泓眼前一黑,也让被姜泠拒绝跟随,而在涵洞处悄悄张望的韩破山惊喜万分,瞬间就对这个能扩大声音的物品来了兴趣。
“哇喔!殿下那个是什么宝贝,居然能把声音传得那么广!不知道能不能送我一个。”
“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丢人吗?”因敌我距离的大幅度缩短,在前线负责探听消息的裴安翊也撤了回来,因他此前多次带兵巨川剿匪,熟悉水战,所以在虞煜出阵之时,也被姜泽安排跟随了,可惜他们这些本来是为虞煜保驾护航的战将,却有一个算一个的都被姜泠勒令在涵口等待命令,听到韩破山的赞叹,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听到他的吐槽,一旁神色复杂的温荣才略微缓和了过来了一些,他就说怎么可能就他一人觉得太子这个举动很让人抬不起头来。
太子的这个举动,也实在太割裂了,要不是亲眼目睹,他真的很难相信这是他会做的事情,从他举起那个怪模样的东西之后,温荣觉得自己对太子所有的印象都定格在了这一瞬,他原本还觉得太子和姜泠不太相配,前者太文气,后者又太强势,现在看来,谁都没有他们绝配。
他相信刚刚要不是太子抢先一步的话,他听到的就会是姜泠骂阵的声音,毕竟是一个可以不带脏字就把八尺大汉骂哭过的存在。
回想到那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再看看周围大多都是太子麾下的人,他由衷感谢太子夺去了姜泠的这个机会,不然她这个太子妃今天真的要一战成名了,可别到了日后的史书之上,提起其他太子妃都是温婉娴静这个的评价,到了她却突然画风突变成骂哭战将二三事的盘点,那对她而言可不太好。
“哪里丢人了,我觉得这东西好,要是以后骂阵都有它,嘿嘿……”韩破山一边反驳裴安翊,一边发出让人听着就想揍他的猥琐笑声,裴安翊忍了一下,没忍住,捏起拳头就“邦邦”给了他两下,成功让他止住了笑声。
“你打我干嘛!”韩破山怒。
“让你注意战局,对方要出手了。”
“哦,我看看。”
温荣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自此之后对太子的班底整个祛魅了,什么皇家贵胄三公九卿,和他们乡野里打打闹闹的小子也差不多,看来他也不用担心自家那两个小子丢人了,等打完这一战,也让他们出来溜溜,蹭点战功好光宗耀祖。
“你干嘛?”
随着虞煜的声音响彻四野,感觉天上有几只乌鸦飞过的姜泠沉默了一瞬,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骂阵啊。”
“那不该是我的活吗?”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姜泠有些生气,三年来她对战无数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人敢抢这个活,而且喇叭这个东西,她也想试一试。
“哪能让这些人脏了你的嘴呢,放心,以后这种粗鄙的活计,都有人帮你干了。”
虞煜想到的人选是韩破山,就他那副嘴贱的样子,以后配上这个喇叭,绝对是骂阵的一大杀器,毕竟他自己不擅长于此,书中也没描写过姜泠这方面的才能,所以他想当然的就把韩破山当成了以后配套姜泠出征的大喇叭,能骂能打还能跑,确实是配合姜泠闪电作战的不二人选。
可姜泠看他一脸邀功的样子,却想到另一点上去了,正要提醒他不要对自己生出什么非分之想的时候,却看到他神色一凝,抬头看时却见从对面高高的楼船之上,有一点寒芒正迅速飞射而来。
当即横跨一步挡在了虞煜身前,同时对划桨的士卒下令:“调转船头,往后回退,敌军出击了,保持好百米的距离不要让他们的箭矢射中。”
话音未落,那支急射而来的箭矢就到了眼前,一枪将其击落之后,又听弦响,紧随其后的箭影如流星划破长空,向他们飞射而来,每一箭的力道都完美超越了现下弓弩能达到的射程,一箭不落的全部射到他们的身前,随着两人的格挡,不断掉落在加下的甲板之上,箭上遗留的残力,依旧能在掉落甲板那一刻,将其刺穿。
“让你大庭广众的点破他的身份,看吧,缩头乌龟也开始恼羞成怒了。”
姜泠一边用手中的长枪将箭挡飞,一边大声的说道,他们在这里已经停驻了些许时间,是时候激对方出来挨打了。
领悟了她意图的虞煜也迅速接话:“我哪里点破了他的身份了,我又没直说他是戎狄大汗金焕笃的嫡子金焕登,算是给他的胆小怯弱留足面子了。”
听着两人这样一唱一和直接叫破了邓焕金的身份,盟军中的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他们之中真的有戎狄之人,而且那人还被他们推选为了盟主,不少反王都顾不上在一旁挑衅的虞煜,当即就对着楼船之上出言询问,让邓焕金给他们一个说法。
面对众人的出言不逊,邓焕金并不回应,依旧手持巨弩向着虞煜的方向连射不断,可惜对方身手敏捷,将他射出的箭矢全部躲过了,一边躲还一边用他手中的破烂玩意儿动摇着他的军心。
“虞煜还真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孱弱,是我低估了他,倒是他旁边的那个人,我越看越心喜。”
接连多箭射击未中,眼见因他身份暴露后显得气急败坏的反王们都要离开斗舰来爬上他的楼船了,他才放下手中的巨弩,叹息了一声。
“盟主,现下怎么办?”
“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斩杀虞煜。”
“可当下这种情形……”安存德感觉自己现在是身在贼船,进退不得,只得硬着头皮襄助随时都可能要了他命的金焕登,不由想起鸡贼离开的商怀仁,却发现对方趁着刚刚的混乱,已悄然指挥着斗舰驶离了船岛周围,朝着历州方向已驶出了数百米。
“盟主,商怀仁果然临阵脱逃了。”
“不用去理会他,你只管全力协助我攻下锦州,来日我自会将梧州也归入你的版图。”
“盟主此言当真!”一听这话,安存德瞬间就兴奋了,刚刚进退两难的感觉也完全消失无踪,他苦守历州多年未得寸土,商怀仁在其中功不可没,要是戎狄能够相助于他,拿下梧州自然毫无问题。
“我们戎狄之人,从不讲虚的。”金焕登边说边提高了语气,“中原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大雍气数已尽,我戎狄兵强马壮,又多财物,只要诸位协助我夺下锦州,我将给每人千匹好马的重谢,若同意依附我戎狄,我们就能保障诸位现今的势力范围不受侵犯。”
听他此言,周围义愤填膺的反王们果然都安静了下来,不为别的,只因他话中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千匹好马已是让他们心动的存在,更不要说保障他们现今的势力不受侵犯了,反王中的许多人可都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他们只想割据为王,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所以金焕登的给出的条件,实打实的说进了很多人的心里。
“王子此言当真。”心动的人出言探问,不为所动者也不言语,他们虽不想依戎狄,却也舍不得那千匹好马的重谢,反正他们也都是为了斩杀虞煜而来,算是答应了金焕登的协助之说。
“绝无半句虚言,诸位若不相信,我愿于我性命立誓,若违此言,死无全尸。”
“那我等就听凭王子调遣了。”
“表演完了吗?连雍州都踏不进半步的獯虏,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也难为你们相信他了,看到你们如此好骗,我也就放心了。”
对面突然传来的嘲讽之言,让刚刚才宣誓效忠的诸反王纷纷抬头怒目而视,见到说话的是温荣麾下之人而不是虞煜,喝骂的言语更是毫无忌惮起来。
“壮士,我观你勇猛不凡,却连一件合身的铠甲都没有,可见在温荣麾下的日子并不好过,若你能臣服于我,我定许你高官厚禄,宝甲良驹,如何?”
“你!想拉拢她?”听到金焕登所言,虞煜半点没有被当众挖墙角的愤怒感,反而是强忍着才让自己不笑出声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金焕登爷爷的头盖骨都还在镇北大将军府中当花盆,这么有创意的想法,还是出自于他便宜老爹永亨帝之手,当年姜固一战封神,垫在他脚下的就是金焕登爷爷,结果他的孙子居然想要招揽姜固的女儿,是觉得雍州堆积的戎狄尸体还不算多,准备让人杀到牙战中去吗?
“你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只是你们的牙战太远了,我暂时不打算去。”姜泠此言一出,完美命中了她想法的虞煜再也忍不住失笑出声。
“壮士何出此言,若不喜草原大漠,我手中也还有明乾二州可供你选择,只要你将虞煜的人头奉上,二州之主的位置,任你挑选。”
“他的人头只值一州这么廉价?那我若再奉上另一个人头,你能不能将两州之地都给我。”姜泠故作思索了一下,说道。
“不知是何人的头颅?”听她这样说,金焕登也来了兴趣,他还真想不到谁的人头在他这里能和虞煜相提并论的。
“戎狄大汗,金焕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要比虞煜的人头来的有意思。”姜泠莞尔一笑。
“你在耍我!”听她说出金焕鉴的名字,金焕登原本还略带期待的面容瞬间黑了下去,人人都知道他爷爷的头颅在镇北大将军府,他们多次尝试夺回都未能成功,反而因此折损了不少人手,所以这一直是戎狄上下视为奇耻大辱的事情,从来还没有人敢当着的面说起此事,更不要说如姜泠这般调侃。
“她怎么可能耍你,你要是真心想要的话,不如跳一支舞给她看看,说不准她一高兴。”虞煜乐得不行,他突然发现姜泠跳出书中种种厉害的设定,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我逗他的,跳了也没用,再说他这么难看,谁稀罕看他跳舞啊,那颗头早就被我弟扔到茅坑里去了。”
“真的吗?”乍闻此言,虞煜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要不是身处江上,他都要找姜泽一问真假了,虽然把戎狄大汗的头颅放在家里栽花是晦气了点,但多少算个御赐之物,他不相信姜泽会这样做。
“假的,其实是被我敲碎了扔进去的。”姜泠漫不经心的又换了一种说法,将对面金焕登的脸色都气得红里透黑。
“全军听令,即刻出击,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这两人留在江上。”
“盟主,万万不可,他们明显是在故意激怒于你的,你要是生气了,就正中了他们下怀,这人和姜固半点关系没有,不过信口开河罢了!”见他双目赤红的下达指令,安存德连忙阻拦,要是这样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对方一旦再次启用投石机,那可就危险了。
“谁说我和姜固没有关系的,忘了告诉你们,我也姓姜。”
见金焕登就要在安存德的这番言语中回过神来,姜泠语笑嫣然的换回了女声。
“你是!”
“太子妃!”
“我是姜泠,你们最好记住我的名字。”
“进攻!谁能率先取得这二人的人头,我定禀明大汗,赐千金,赏万马!”
第108章 第108章 兵行险着
在金焕登的重赏之下,原本还为投石机的威力所胆颤的反王们也来了精神,但是他们这次很聪明,并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带队冲锋,而是指挥着士卒的斗舰上前,自己则远远尾随在后面,时刻提防着来自城墙的攻击。
此前一直都停驻着没有任何动作的楼船,此刻也解开了对船岛的牵引,随着沉重的铁锚被拉起,瞬间鼓满了风力的船帆如同张开的羽翼,向着虞煜他们离开的方向直追而去,巨大的船身行进在斗舰之间,仿佛是在水面移动的堡垒,随着最后一艘楼船驶入追击区域,金焕登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响起。
“诸位,虞煜就在前方,不世之功措手可得,进一步青史留名,退一步功亏一篑,还望大家全力以赴,才能让此战不留遗憾!”
听闻此言,又见楼船在侧,原本因投石机威力太大而畏手畏脚不敢向前的反王们也兴奋了起来,想想也对,只要虞煜还在巨川之上,渡口上的人势必束手束脚,不敢轻易发动任何攻击,而且就算胆大妄为不将虞煜的安危放在眼中,随意发动攻击的话,有身形巨大的楼船在前抵挡,他们也能抓住这个机会安全撤退。
“自古富贵险中求,拼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呐喊,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野心,行驶之中的斗舰骤然加速,很快就逼近了在前方匀速划行不断引诱他们向前的虞煜斗舰,并在逼近的瞬间,下令舰上的弓弩手万箭齐发,铺天的箭雨倾泻而下。
尽管虞煜已下令己方的斗舰紧急加速,但终究是失了先机,虽然很快就离开了他们的攻击范围,但还是有不少的箭矢落在了船上,躲避不及的士卒们纷纷中箭落水,两侧人员的短暂失衡,让急速前行的斗舰在江心画出一个急促的半圆。
随着斗舰的旋转,专注战局的虞煜一时不察,险些跌落水中,好在一旁的姜泠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他扯到自己的身后,可就在此时,趁着短暂混乱再一次接近了他们的斗舰,又急射而来了第二波箭雨。
姜泠迅速下令舰上的士卒做好防御,同时一把揪起身后的虞煜迅速跳下高台,并将他推到战棚之中暂避,自己则手持长枪来到了与敌舰面对面的甲板之上,凭借着女墙和盾兵的防御,带领士卒们挥动长兵,将穿过防御射进来的漏网之箭逐一击落,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虞煜都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原本失衡的斗舰就在姜泠的调度之中迅速拉回了平衡,再次向前方的渡口疾驰而去,眼见不到百米就能进入涵洞隔断敌方的攻击。
“好险……”刚刚惊险的一幕,让锦州渡上下的心都提了起来,好在姜泠确实不负之前的狂妄,硬生生的将局势拉了回来,让原本担忧他们都忍不住想要出来协助的韩破山等人松了口气,渡口上的姜泽也缓缓松开了因紧张而瞬间捏紧了的拳头。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这场战斗将要走向终结,正安排人对发起全面攻击的武器检查一番之时,一艘巨大的楼船却突然出现在了虞煜他们的斗舰之后,巨大的船身遮天蔽日,如同猛兽般向着斗舰扑去,随着它的到来,原本围在他们周边以箭攻击的斗舰迅速散开,只因船上的拍杆此时正高高举起。
“当心!”
看着镶有巨石的拍竿迅速落下,刚刚才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又将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拍竿威力巨大,堪称是楼船之上最强大的近身攻击武器,若躲避不及的话,连人带船都会在的它的拍击之下成为碎片。
好在楼船与斗舰之间还有一定距离,其上的拍竿虽长,倒也无法直接拍打到虞煜他们的斗舰之上,只是其拍在水面产生的巨大冲击,让刚刚恢复平衡的斗舰又再一次陷入失衡之中。
拍击造成的巨大颠簸,让立在甲板之上的众人一时难以站稳,只得抓住船舷来维持住自身的平衡,眼看身侧的士卒一个站立不稳就要跌落水中,姜泠急忙以枪柱地,想要伸手将他拽过来,却不料对方的拍竿再次出击,因距离的缩短,它的威力更大了,整个舰体随着它的再次震动瞬间倾斜,导致姜泠一拽之下不仅没能将人拽过来,自己反而随着倾斜的甲板险些被拖拉着跌落水中。
好在此时一道白影出现在眼前,迅速将他拉起的同时,又用手中的剑鞘拽起了那个士卒,目光向上,那张病容难掩昳丽的脸皮就出现在了眼前,正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你不在战棚中好好的待着,跑来外面凑什么热闹?”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的人,姜泠无语,急忙催促着他离开。
他们已被敌方的楼船近身,虽不至于和楼船进入贴身肉搏的境地,但楼船的拍竿威力巨大,在其不断地拍击搅动中,水花四溅中,平静的江水陷入了疯狂的翻腾,一不小心就有被其掀入水中的风险,据她所知,虞煜是不会游泳的,这要是不小心掉在水里,只怕小命都要没了。
“没用的,你看看前方。”听出她言下之意的虞煜摇了摇头,示意她看向前方,随着虞煜的目光看去,姜泠的眼神在刹那间凝固,趁着刚刚的失衡,又有三艘楼船逼近了他们,但其上的拍杆已经高高举起,不难想象当它们落入水中之时,将会带来怎样恐怖的震动和翻腾,斗舰是无法承受由四只楼船同时制造出来的巨大波澜的。
而且两者之间的距离,己方的斗舰就算侥幸不倾覆且顺利的进入涵洞之中,也来不及再将涵洞前的栅栏关上,要是让这几艘楼船长驱直入的话,那么就将是他们所有斗舰的噩梦。
得当机立断了,电光火石间她就确定了第二个方案,正打算让虞煜协助实施之时,就看到他用手中的剑柄敲响船头用作传信的战鼓,三声急促的短响,是让涵洞中人放下栅栏的指令。
“殿下!”涵洞和渡口之上的众人都对他的这个指令错愕不已,要是在此时关闭了涵洞栅栏的话,他们的斗舰就无法撤回到邬堡之中了,正前方的渡口处虽也有可供船只靠岸登陆的地点,可是为了防止此战敌军的快速登岸,他们早在开战之前就在其中布置了许多的铁索,将那片水域完全锁住,无论什么船只,一旦经过那里都只有搁浅的份儿。
“关门!”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虞煜又用手中的剑柄又再次敲响战鼓催促关门,涵洞中的众人虽担忧他的退路,但最终还是选择遵照他的指令将铁栅栏关闭。
“关闭了栅栏,你打算怎么安全回去?”见虞煜在看到栅栏关闭之际舒了口气,大概猜到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的姜泠不动声色的问道,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第二套方案对不会游泳的虞煜来说有些强人所难,没想到对方竟然和她想到了一块。
“接下来,要麻烦姜将军带我一程了。”
“行,那你可千万要把气憋住了。”难得有人能和自己想法同步,姜泠也破天荒的给了虞煜一个好脸色。
得到答复的虞煜粲然一笑,随即指挥着斗舰调转船头,迅速向渡口正前方靠近,此地离渡口尚有一段距离,唯有达到铁索横江的水域,他们的这个计策才能完美施展。
“殿下难道是想——”斗舰突兀的转向让渡口之上焦虑等待的众人满是震惊,一下子就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姜泽更是惊呼出声。
“想什么?前方水域有铁索阻拦,所有船只都无法通行,殿下总不会想要游过来吧?”
看着江面上险象环生,乔嘉麟急得把头发都挠乱了,焦急之中的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获得了来自计枢的肯定。
“兵行险着,确实能够出奇制胜,殿下此举看似凶险,实际却……”
“一点也不安全!”
然而计枢对虞煜战术的夸奖还没结束,就被一旁的傅泓截住了话头,老头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殿下不识水性,就敢这样冒险行事,都是你这样的曲意逢迎谄言太多,简直胡闹!”
看计枢被傅泓骂得抬不起头,觉得这个方法多半是自己姐姐想出来的姜泽有些心虚,试图出言安抚有些崩溃的傅泓的情绪:“司徒放心,我姐姐自幼精通水性,带着殿下潜游数十米是毫无问题的,再加上水中的铁索锁姜,敌军到此必定搁浅,无法再对他们进行追逐,我们只需静待片刻,就能等到他们平安归来。”
“但愿如此。”
傅泓冷哼一声,倒没对姜泽生气,这让姜泽忍不住悄悄松了口气,可惜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瞭望台上的士卒高喊了一句。
“殿下他们跳水了!”
惊得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向虞煜刚刚所在的位置看去,却只见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斗舰之上已空无一人,显然是已经完全跳入了水下。
急追而来的楼船显然也被这种操作震惊了,气得连用拍竿狠狠击打水面,可除了将停驻在那里的斗舰击碎之外,对水底虞煜等人的行踪却一无所知。
“传令各军,直取渡口,行经途中,箭弩不停,我就不信他们可以一直待在水中不露面!”气极败坏的金焕登对着水面连射多箭后一无所获,当即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渡口,下令全军向渡口发起了总攻。
第109章 第109章 着虞煜神情平淡的说出……
一落入水中,虞煜就迅速被刺骨的寒冷包围,才发现自己对一些事情的认知过于想当然了,有时候灵魂的熟知是根本抵不过身体的本能。
灵魂对于每一个潜游的姿势都了如指掌,却在对身体发出指示的时候遭遇无声的拒绝,极端怕水的身体此刻完全不受他的控制,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向下沉去,若不是在水中憋气是一种本能反应,让他得以抓住机会调整了正确的憋气方式,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要在冰冷的水中迅速窒息了。
虽然身体依旧不受控制的下沉,但及时更正的憋气方式让他因落水身体不受的控制而产生的恐惧消散了不少,让他得以在水中睁开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动向,水草摇曳间,他看到周围有士卒正迅速的向他游来,想来是察觉他溺水前来救援的,却在快要靠近的他时候,像是接待什么命令一般,又调转了方向朝着隐约可见铁索的方向游去。
身后的水中突然传来微小的震动,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随后用力一拽,带着他迅速朝着士卒们刚刚游去的方向而去。
是姜泠。
认出来人之后,莫名的安全感溢满心中,意识也逐渐走向空白,好在一个尖锐的刺痛让他及时苏醒,才不至于因失去意识而导致呛水事故的发生,想要侧头对姜泠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却不料被对方飘散在水中的长发糊了满脸。
一瞬间,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凝固了,想伸手拂开这些覆盖在脸上的发丝,又怕手脚不受控制的自己弄疼别人,最终手指无力的起起落落几次,还是任由头发继续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视觉的被剥夺让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水中何地,在无尽的寒冷和黑暗之中,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姜泠的牵引下不断向上游去,“哗啦啦”的铁索触碰声响起,随着脑袋浮出水面,久违的空气迅速充满了他的鼻腔,因长久憋气导致有些火烧火燎的肺部也得到了暂时的舒缓。
发丝在出水的那刻从他脸上离开,重见光明的他尚来不及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就听到身旁的姜泠说道:“深呼吸,准备再次下潜。”
紧接着,尚有些迷迷瞪瞪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姜泠拽着潜入了深水之中,迷糊中一口气没憋住,江水迅速顺着他的口鼻流入,痛苦得整个人都蜷缩着颤抖了起来,他试图呼救,但口中溢出的只有一串泡泡,双眼随着意识的混沌开始模糊,最后只剩下了求生的本能,紧紧抓住了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被虞煜拉扯了几次的姜泠有些生气,但顾忌到他不会水难免紧张,也强忍着不快没有与他计较一些略微过界的举动,直到对方顺着自己拉拽他的手臂攀上了她的脖颈,紧紧缠绕中让她感到一阵窒息,狠狠挣扎开后的姜泠忍无可忍,回头打算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分寸的人,才发现了虞煜的不对劲。
水波之中看人本不真切,但她却清楚的看到了虞煜的脸色远比刚刚还要苍白,微微颤抖的嘴唇似是在努力呼吸,可吞吐间只有泡泡冒出,原本紧紧缠绕着他的双手已垂落在身体两侧,软绵绵的没有任何力道,姜泠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虞煜可能已经溺水了。
迅速将虞煜用手臂勾住,准备把他托出水面呼吸空气,可才刚刚上浮了一点,就发现江面上不断有箭矢落入水中,想来是刚刚浮上去换水的时候被敌军发现了,才会这么大规模的对水下开始射击,好在箭入水中就被卸了大部分的力道,虽有几个躲避不及的士卒被它所伤,也不过擦开了几道口子,在水中遗留了几团血色。
意识到不能上浮的她只能将虞煜环抱于身前,看着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再扫视了一眼周围一路跟随明显满是担忧之色的士卒们,她紧紧盯着眼之人苍白的薄唇,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俯身将自己的嘴覆盖了上去,一边以口度气维持着他的生命,一边抱着他拼命加速向渡口的方向游去。
被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的士卒们纷纷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却默默收拢了队形护在他二人的周围,一群人像鱼一样迅速的穿过水底,向着已出现在视线中的阶梯口游去。
水下发生的意外陆上之人并不知道,他们还在讨论着虞煜刚刚上浮的那一幕,尽管惊鸿一现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能看出其整个人的状态还是不错的,让他们一直有些焦灼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一点,乔嘉麟更是忍不住雀跃了一下。
“我看到殿下了!”
可惜敌船的箭雨接踵而至,射入江水中激起了阵阵水花,看着有血色从水下浮起,让他们刚刚轻松的心情又一次沉重了起来,傅泓更是忍不住转头询问正目不转睛盯着江面的姜泽:“没有其他方法可以阻拦他们此刻的攻击吗?”若是再让对方这么毫无顾忌的攻击下去,他担心会有流矢伤及水下的虞煜。
“快了。”
“什么快了?”
傅泓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江面之时,却看到对方的战船迅速调整方向,向着虞煜刚刚出水的地方急行而去。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酥的撞击声响起,原本还急速前行的楼船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般,在一阵剧烈的拉扯之后,就直愣愣的停在江面上一动不动了,跟在它身后的另外两艘楼船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的战船下方的龙骨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伴随着撞击声的响起,巨大的阻力阻挡住了他们全力冲锋的速度,两种力量在短暂的对抗之后,与第一艘楼船如出一辙的场景再次重现在了他们的身上,他们所乘的楼船也趴窝在了江面之上无法动弹。
“前方怎么回事?”
看着接连三艘楼船莫名停滞,尾随其后的金焕登觉察到了不对劲,迅速下令战船暂停前进,同时高声喝问前方的楼船发生了什么事情。
“盟主,水下有东西,不仅阻拦着我们无法前行,还刺破了我们的船底,现在已有江水从破损处渗透进来,这可如何是好?”
被迫停滞的楼船此刻也完成了船只的检查,发现己方船底被尖锐物刺破他们慌张了起来。
“不必慌张,想来又是他们阻止进攻的小把戏,让人下水看看是什么东西阻拦,将它清除了继续前进就可,此处离岸不过三十米,弃船登陆也只是片刻间的事情,无需为楼船的渗水而担忧!”
听到水下有东西阻拦的消息,金焕登倒是不怎么着急,反而有了一种正该如此的想法,结合对方此前的种种操作,自己追击虞煜这一路实在太过顺遂了,顺遂得让他都无法抑制的产生了担忧的情绪,而此刻出现在前方的路障,正好缓解了他一路来心神不宁的感觉。
“你们不用下水了,让我来告诉你们这是何物。”
就在金焕登准备让人下水查看之际,渡口方向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受了那个奇形怪状的扩音之物影响,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清朗了许多,也虚弱了许多。
“虞煜,你以为到了渡口之上,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金焕登举目一看,就看到了刚刚被人搀扶着站稳了身形的虞煜,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显得整个人更加孱弱,只是他已经不会被这个外表所迷惑。
完全不知道他根本不会游泳而是被人一路拖拽过去的金焕登,看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欣赏之意,若不是当前的对战方法不适合斗舰,他真的很想和虞煜一对一较量一下,看看这个人的身上到底有多少能量。
“用你那只破弓吗?”
刚刚因奇怪的出水姿势成为众人瞩目核心的姜泠正满脸不高兴的站在远离虞煜的地方,见虞煜还没回转过来就出言挑衅,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可听闻他要给对方解说横亘在江面上的是何物时,又忍不住悄悄竖起了耳朵,心里也好奇虞煜哪里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又厉害的东西,却不料下一句听到的却是金焕登的狠话,她平生最听不得有人当着她的面放狠话,尤其还是戎狄人,见其又举起了那张破弓,想到自己在水下被他们箭矢逼出的窘境,忍不住也出言讽刺道。
“你个小女子懂什么,还有你的家里没有教过你,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不要插嘴吗?”
自从知道她是女子,还是姜固之女后,金焕登已彻底歇了想要拉拢她的心思,原本的惜才之心全部变成了对姜家的仇恨之意,言语之间也颇多贬损。
气得姜泠向前一步,只是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一旁的虞煜抢了先。
“果然是獯虏之人,不通礼数也就罢了,其言竟也臭不可闻,姜泽,给他点东西漱漱口。”
“是!”
闻此言姜泽就来劲了,从这混球开始挑衅他姐姐开始,他脑中就快速设定了几种死法任他选择,既然虞煜主动安排了,那就让他先尝尝锦州特产桐油吧。
随着姜泽指令的下达,城墙上的投石机又开始运行了,只不过此次向下投射的不再是巨石,而是用大陶瓮装乘着的桐油,陶瓮落地即碎,不一会儿就洒满了身处前排的楼船之上。
“虞煜,你这个看女人脸色行事的东西,没有半点人君的风度!”
金焕登没想到虞煜说变脸就变脸,在得知他投到自己战船之上的东西是清油之后,气得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我乐意,点火。”
看着虞煜神情平淡的说出这句话,姜泠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水下的事情,觉得耳根微微有些发热,迅速将那个画面从脑中踢出。
第110章 第110章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
铺天盖地的火箭从城墙上呼啸而下,火雨如注般洒落在盟军的战船上,迅速顺着刚刚泼洒的油迹蔓延开来,楼船之上,士卒们手忙脚乱的取水灭火,却依旧阻止不了火势的蔓延,不多时,位于船队最前方,因受阻拦损坏而停滞在江面上的三艘楼船最先陷入了火海之中。
烈火焚烧中,盟军众人的眼中满是惊骇,此前在太子军首次以火箭出击的时候,他们还以此嘲笑过安存德,没想到对方手中的火箭竟真的如此厉害。
惊觉不对的他们这才想起要尽快撤回安全的地点去,但他们正处在渡口葫芦形水域的中间部位,较为灵巧的斗舰还可以向后倒划着驶离火箭的攻击范围,但体型庞大的楼船却被围困在狭小的水域中难以腾挪,巨大的船体迅速成为了对方的固定靶,随着火箭不断落下,火焰在这些船身上也开始蔓延开来。
“盟主,快从楼船上撤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火焰随着甲板蔓延,安存德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历州渡被焚的那一夜,急忙让金焕登赶紧撤离,却见对方只是面沉如水的透过火焰紧盯着渡口之上的虞煜,似乎在估算着什么,并没有就此撤离的想法。
“盟主?”眼见火势渐大,身周的斗舰都撤离得差不多,安存德焦急的再次出言催促,如果不是这艘楼船之上的士卒全是金焕登的麾下,完全不理会他的指挥,他也不会在这里苦苦等待着金焕登的命令,早就着乘其他斗舰逃命去了。
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金焕登,已经感觉头发被烤焦了的安存德,平生第一次羡慕起了早已逃走的商怀仁。
“就是现在。”
就在他急得快要跳船的时候,总算听到了身侧的金焕登说话了,可惜说出的依旧不是撤离的指令,而是再次举起了放在一旁的巨弩,同时从箭筒之中拿出了一支明显与众不同的箭矢,泛着寒光的箭头之上若有若无的覆盖着一层黑色的东西,这让原本焦急着想下船的安存德眼皮一跳,目不转睛的将视线锁定在了他的目标身上。
虞煜依旧穿着那身被水浸湿了的白色战袍,正毫无遮挡的站在渡口最前方观察着江中的情况,尽管浓烟滚滚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不妨碍他这一身依旧醒目非常。
金焕登这是想趁着焚船烟雾的干扰,对不远处的虞煜放冷箭呢。
“嗖!”
随着一声破空之音,箭矢迅速向前疾射而出,直奔虞煜而去,然而就在逼近的时刻,虞煜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整个人微微向旁边侧了一下身子,就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箭矢向后急射不远,就被一柄突然冒出的长枪击落在地,渡口之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金焕登的楼船之上。
“撤离!”
眼见自己深思熟虑的一箭被虞煜这样轻轻巧巧的躲开了,金焕登气得捶了一下身前的船舷,却差点被吞吐而上的火舌燎到手,不甘心的看了一眼渡口明显就在安排下轮攻击的虞煜,迅速下达了撤离的命令,随后一马当先的顺着楼船的旋梯向下,奔向了早已停驻在楼船一侧等待的斗舰。
只是刚跑出不远,在一个巨大的碰撞声中,整个楼船就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
“是石弹!”
听到周围有人惊呼出声,安存德更是头都不敢抬的跟在金焕登身后奔逃,巨石如雨点般接连落下,一向以防御著称的楼船也开始走向崩塌,飞溅的木屑不断划过他的脸庞,带起了星星点点的血痕,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刺痛,但此刻逃命要紧,他甚至不敢抬手擦拭脸上的血迹,一个劲的向前冲,只盼着楼船可以撑到他们登上斗舰的那一刻。
然而事与愿违,就在他们跑到一楼甲板处准备顺着船边的悬梯下至斗舰之时,随着几个清脆碎裂声的响起,安存德感觉有什么东西泼到了自己的身上,紧接背后一烫,就看到冲天的火光从自己身上燃起。
突至的桐油让原本还算安全的甲板瞬间陷入火海,来不及思考的众人放弃了悬梯,纷纷从楼船的甲板上翻身跳入江中,却因不识水性难以控制的向下沉去,唯有小部分人挣扎着抓住了附近的斗舰,随波逐流的向着历州而去。
时隔三年,巨川上方的天际再次被火光映红,只是这一次起火的不是渡口,而是江面的船只,虞煜站在渡口之上,看着江面上正熊熊燃烧的火焰,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对面飘来的浓烟熏得酸疼,随着江面上的呼救声逐渐消散,一直阴沉沉的天空中也开始有雨飘落,豆大的雨点混合着战火的余温,滴落在他的脸上。
“太子是在悲春伤秋吗?”
就在虞煜心绪起伏的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软的女声,其中透着淡淡的嘲讽。
“我倒是想,可惜时至初冬,实在没有可供我悲伤的春秋,只能空叹无奈。”
听到这个声音,虞煜赶忙收拾好情绪回头,果见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姜泠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虽然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但成套的盔甲穿在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感觉。
“这盔甲好看。”
眼前一亮的感觉让虞煜忍不住称赞了一声,只是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沉默了,说错了话的虞煜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都怪平日里和臣子们没上没下惯了,看到别人有新东西都会忍不住夸赞或贬损一句,导致出现了这尴尬的局面,对着一个不算熟悉的女子称赞衣服好看,这和街头巷尾叼着草根随意溜达的闲汉有是什么区别。
本想道歉,但又想到对方和自己此时的关系,生怕道歉的话一出口会让现在的局面更加尴尬,只得将他咽了回去,他有些忐忑于姜泠此时对自己的态度,生怕一句话不留意,让看似已有留下迹象的她再次离开,不为别的,就为他大将军的位置还是空悬状态。
本以为自己出言不逊姜泠该不会继续搭理了,没想到她只是沉默了一下,就缓步走到他的身旁,神色平静的说道。
“我也觉得,不过你不觉得眼熟吗?”
“这是?”听她这样说,虞煜忍不住打量了一下,但因为是穿在女子的身上,他只敢上下扫视一了一眼就不敢多看,但从其的外观还是认出了这个上次为将领们统一设计打造的鱼鳞铠,为了与寻常士卒的区分开来,他还在每个人的盔甲上设计了相对应他们性格的动物图腾,像姜泠现在身着这一件,就绘制了小老虎的图案,当初姜泽拿到手后一直嫌弃幼稚磨着他换,未遂后就没见他穿过这件盔甲,现在到是穿在了姜泠的身上。
看不出那小子,嘴上说着嫌弃其实还挺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眼巴巴的带到战场了。
设计的东西获得行动上的好评,让虞煜感觉有点开心,看着虽然经过处理却依然显得不怎么合身的盔甲,他有些雀跃的对姜泠说道:“这个盔甲你穿着有些大了,我曾让人打造了一副适合女子穿戴的盔甲,只是放在扶风郡的府中没有带来,到时让姜泽带给你,比他这个好看,如果你有喜欢的图腾图案想要刻在上面,也可以交由甲坊让他们为你雕刻。”
“就像这个小老虎一样?”
姜泠有些好奇这个人的情绪怎么转换得那么快,刚刚明明一副要哭的样子,提到盔甲又开心了起来,不过她对这个在盔甲上雕刻图案的操作倒是很感兴趣,姜泽这套盔甲上的小老虎她看着就很可爱,肉嘟嘟的,她以前可没见过这么没有战斗力的老虎。
“对,这个小老虎是我画的,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帮你画。”说到这,虞煜又来精神了,他看姜泠的目光就知道,对方喜欢这种画风的小动物,忍不住在心里一个劲的夸她有眼光,不像其他大老粗,对自己设计的动物形象多有嫌弃,觉得不够威武,只是没人敢像姜泽一样明目张胆的提出要换。
“那就先谢过太子了。”
“不客气不客气。”见她同意收下自己的盔甲,虞煜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主帐撰写封轶书,可正激动着却又听她问了一句,让他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太子为什么要打造女式盔甲呢?”
“这……”虞煜有些抓耳挠腮,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实说,告知姜泠那副盔甲本就是为她打造的,但又怕因此让她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一怒之下直接走人。
“我只是好奇,殿下不必告知我,不过既许诺了盔甲给我,我就不会再让给其他人了。”看到虞煜言语支吾,姜泠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一股怒意上涨,但到了她手中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人能够拿走。
“不是的,没有其他人,这副盔甲本来就是为你打造的。”见姜泠想偏了,虞煜顿觉自己后背发凉,急忙解释道,虽知姜泠并不喜欢原主,他们的夫妻关系也会遵从她的意见解除,但他还是不想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让她产生什么误会。
“这么说太子早就知道我习武了?”姜泠听到解释,感觉自己的怒意又被平息了,反而对他口中之言真的好奇了起来。
“……是姜泽告诉我的。”不能说自己是从书中看到的虞煜,再次将姜泽拎出来背锅,看到姜泠神色冷了一下,默默的在心中对姜泽说了句对不起,打算等乐家人将淬火技术研究通透之后给他重打一柄长枪以作补偿。
“我就知道是那个臭小子。”完全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又喜提一顿打的姜泽正带着韩破山等人收拾战场,冷不丁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冬雨太冷,揉揉鼻子又继续工作。
“姜将军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觉得再聊下去会让姜泽背更多锅的虞煜及时打住了话头,而且他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姜泠是看他情绪不好前来安慰的,以他们两人这种尴尬的关系,能让姜泠冒雨来寻他,应该只有正事相谈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
“我想向殿下请命,让我率三万水师出击,趁敌军狼狈逃窜之际,直取历州。”
“啊?”
虞煜愣了,他能想到是大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大,先不说三万人能不能拿下历州,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战船也不够容纳三万人啊。
“这点太子无需担忧,我已经让姜泽帮我归拢了还能使用的敌舰,足够我带两万人出发,路上再收拾几波逃兵,怎么也能够三万人的。”
“啊?”
这是不止要打历州,还准备将沿途的残军都吸纳掉,要不是不合时宜,虞煜都想问一句你们神将的路子都这么野吗?
“啊什么啊,同不同意你给句话就行。”
看着突然又变成笨蛋的虞煜,姜泠怒了,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幅模样的太子。
“行,同意,你去吧。”说着,虞煜就摘下自己可以调动全军的腰牌递给姜泠,这下换姜泠不敢接了。
“你拿着令牌去找姜泽调军,人选装备你都可根据需求一手配备,只是历州难攻,务必小心为妙,久攻不下就及时回退,不要和他们硬磕。”
又将令牌向前递了一下,见姜泠接过,虽然书中她的确凭借数千人的军队就拿下了安存德还在的历州,但那毕竟是多年之后的事情,现在的姜泠带兵出击还是让虞煜有些担忧,只是她心意已决,虞煜也不好过多阻拦,只能多嘱咐了两句。
“知道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夺下历州。”
看着姜泠拿着令牌扬长而去的身影,虞煜有些心塞,知道是自己的嘱咐让人觉得烦了,但也不能这样说话啊,夺城就夺城,怎么说像是要给他买橘子一样,他便宜老爹的结局可不好。
金焕登坐在斗舰的甲板之上,从衣服的内摆中撕下一条锦缎,面无表情的缠绕在刚刚因争夺斗舰而被对方用棹打伤的手臂之上,随意扫视了一眼周围一同撤回历州的残兵败将,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疲惫和绝望,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愤怒填满了他的心头,用力捏了一下刚刚包裹好的手臂,布料与伤口摩擦产生的剧烈疼痛提醒着他永远不要忘记这一战给他的耻辱。
“盟主,我们是回到历州休整吗?”
因亲眼目睹金焕登为了夺取斗舰斩杀盟友和抛弃船岛的一幕,其余从战斗中勉强逃生的反王不敢再随意靠近他,直到斗舰驶出了渡口范围,来到宽阔的江面之上,才有人期期艾艾的靠近他所乘的斗舰,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历州?可以呀,你要是觉得自己命硬,也大可直接占据现在已无主的历州称王。”
金焕登抬眼看了一眼问话的人,从中窥探到了夜色和恐惧都掩盖不住的野心,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盟主何出此言?我哪里敢打这样的心思。”来人被点破心思,瞬间就感觉有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投射在了自己身上,讪讪然道。
“看在并肩作战一场的份上,本王提醒诸位一句,到达历州后不要停留,火速前往自己的州郡吧,虞煜刚逢大胜,是不会轻易放手历州的,你们要是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有和他抗衡的实力,就尽管留下。”
说完扫视了一圈发现依旧有人不以为意,金焕登也不再言语,而是沉默的倚在船舷闭目养神。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着二十万的军队和足以容纳十万的战船前来攻占锦州,最后却会连渡口都上不去。
冰冷的雨滴开始从天空滴落,仿佛就连老天爷都在嘲笑着他们的失败。
虞煜!
他发誓,终有一日要让他尝尝彻底失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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