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郗瑛不怀好意,宁勖的心,仍控制不住“咚咚”用力跳了几下。
“出去!”宁勖拿起书卷挥舞,恐吓郗瑛:“再敢闹出声响,信不信我揍你!”
郗瑛幽幽斜了宁勖一眼,神色很是哀怨:“公子真是无情呢,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宁勖听笑了,故意探身打量郗瑛,“真是可笑至极。让我瞧瞧,玉在何处,香呢?我怎地只看到,面前有个披头散发的疯婆子!”
郗瑛顿时变了脸,“你才是疯男人!”她举起琵琶去挡,还故意将琵琶朝宁勖撞过去。
宁勖灵活往后一躲,丢下书卷,抓住了琵琶。郗瑛抱着不肯放,宁勖在她手腕上一捏,她哎哟一声,手不受控制松开了。
琵琶到了宁勖手上,他横抱在身前,手指拂过,带着激昂的曲子便流淌开。
宁勖手按在了弦上,乐声嘎然而止,他睥睨着郗瑛,“听好了,这才叫弹奏曲子。省得你弄出刺耳的动静,琵琶你就别碰了,还是老实在灶房当差。”
琵琶铜壶是郗瑛身边最值钱之物,眼见宁勖要没收了去,她如何能忍,想都不想就扑了上去,“还我!”
宁勖正转过身去,将琵琶放到床里面,刚转回身,还来不及反应,郗瑛已经扑到了面前。
下意识挥手出去,手臂到了半空,宁勖硬生生止住了。
凭着郗瑛那弱不禁风的身板,他这一下,只怕她会飞到门外去。
郗瑛只一心顾着琵琶,宁勖想到受伤的右腿,手忙脚乱架住了她的胳膊。
“还我琵琶!”郗瑛挣扎扭动,宁勖一个没抓住,便被她结结实实扑倒在床。
宁勖倒下去,郗瑛的身子,直接在他脸上碾过,双腿挥舞,伸出手抓住琵琶,再扭动着滑下床。
得而复失,郗瑛紧紧搂住了琵琶,长长踹了口气,才抬眼朝宁勖看去。
宁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乌发凌乱,不知是愤怒,还是憋了气,玉面泛红,眸色沉沉望着她。
郗瑛莫名心虚,慌忙移开了目光,干笑了下,屈了屈膝,“公子早些歇息。”抱着琵琶一溜烟跑了。
回到西屋,红福已睡得迷迷糊糊,见郗瑛抱着琵琶在屋中打转,含糊着问道:“阿先,你要做甚?”
狭小的农家小院,郗瑛就是挖坑将琵琶埋起来,也很快会被找到。她泄了气,“没事,睡吧。”
将琵琶放回了行囊中,郗瑛踢掉鞋子上床,想着先前将宁勖扑倒的情形,他竟然毫无反抗。
“嗡!”脑子像是琵琶弦拨过,嗡嗡作响。
他该不会,为自己倾倒了吧?
郗瑛拉起被褥盖住了头,高兴得想在里面打个滚。只床太小,她只能吭哧偷笑。
做了一晚锦衣玉食的梦,郗瑛神清气爽起了身,走出屋,情不自禁朝东屋看去。
两个如门神般的黑脸护卫,手搭在腰间的刀柄上,笔直立在门外。
这是在防着她呢!
锦衣玉食的梦,碎裂了。
郗瑛脸立刻拉了下来,扭头走出屋。
今朝的天气格外寒冷,茅草屋顶上落了一层白霜,郗瑛捧着手哈气,故意经过东屋的小木窗前,用力地跺了几下脚,乱指桑骂槐:“该死的寒冬,真是不解风情!”
东屋安安静静,郗瑛觉着没劲,缩着脖子拉紧衣襟,哒哒跑向了灶房:“红福,好冷啊,煮甜酒酿吃吧,我要吃两个荷包蛋。”
红福倒了热水递给郗瑛漱口洗脸,道:“阿先,甜酒酿就只剩下小半碗了,蛋也只剩下四个,不够。”
郗瑛端着水走出屋,回道:“够了啊,我们两人吃。”
常山走了过来,郗瑛吐掉口中的水,不客气指挥:“常山,去买鸡蛋,甜酒酿。”
常山挠了挠头,神色为难,瞄了眼东屋的方向,走上前低声道:“我先要去请示公子。公子说了,以后灶房要立规矩,一日三餐做什么饭菜,需要购置何物,娘子不能自作主张,得听公子安排。”
郗瑛睁大了眼,“何时立下的规矩?”
常山意味深长看着郗瑛,道:“昨晚。”
夜里郗瑛睡得沉,常山他们当差办事,动静跟猫一样,他们的那些正事,她硬是一个字都没偷听到,她不知道也正常。
看来,宁勖的规矩,是特意给她立的了。
“心眼跟针尖一样大,小气,混账狗叛军!”郗瑛暗自将宁勖骂了个遍,冷笑连连。
听他安排,行,看他如何安排。他的安排,她一概不会!
郗瑛想到了宁叛军的死对头沈九,她的未婚夫,那股气又倏地泄了。
“好气!”郗瑛一巴掌打在盆中,水花四溅。
常山见郗瑛不高兴了,摔盆泼水,讪讪侧身避开,进屋提了热水,回屋去伺候宁勖洗漱。
宁勖已经起了身,看上去好似没睡好,脸色很是难看。
常山收拾好脸盆帕子,道:“公子,红福在做炊饼汤,小的去给公子送来。”
“不是还有甜酒酿煮蛋?”宁勖淡淡道。
常山楞了下,不敢多问,端着盆去了灶房。
铁锅中煮着炊饼汤,小炉上的瓦罐里熬煮着酒酿,郗瑛守在旁边,看着红福往里面打鸡蛋。
常山道:“公子早上要吃酒酿煮蛋。”
郗瑛缓缓抬头,看向了常山。
常山赶紧挤出笑脸,道:“是公子的吩咐。”
红福眨了眨眼,忙对郗瑛道:“阿先,我还是吃炊饼汤。酒酿煮蛋,你与公子分着吃就好。”
郗瑛在意的,不全是酒酿煮蛋。宁勖肯定听到了郗瑛与红福的话,他是故意在找茬。
常山端了碗酒酿煮蛋送给宁勖,本来香甜的酒酿,郗瑛吃得没滋没味。
酒酿还剩下小半碗,宁勖已经吃完,常山收了碗筷到灶房,道:“公子说了,中午就做碗梗米饭,将剩下的羊腿,加萝卜炖了。”
羊腿剩下了一小截,只做碗梗米饭......
郗瑛问道:“可是我们都不能吃,只做给公子一人享用?”
常山道是,见郗瑛生气了,忙解释道:“主子与仆从的饭食,原本就不一样。我们吃炊饼白菜就够.....”
“没有们!”郗瑛气得打断了常山,扔下碗,气冲冲走了出去。
来到东屋前,郗瑛被护卫举刀拦住:“退下,无召不得擅闯!”
郗瑛退后一步,沉下气,柔声道:“宁公子,你忘了我们昨夜的琴瑟和鸣,灯下私语,床榻.......”
“进来!”屋内,传来宁勖咬牙切齿的低吼声。
郗瑛昂起头,无视僵硬让开的护卫,大摇大摆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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