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到底藏哪里好呢?
李知著看着顾思周空荡荡的耳垂和脖颈说,“走,我们也去选首饰。”
“首饰就算了,咱们平时穿戴有要求的,别浪费钱了。”
“那也去看看。”
李知著拉着顾思周走向首饰区域,她一眼就看中放在厚厚透明玻璃罩中,摆在C位的一套首饰。
里面摆着项链、戒指和耳环。项链坠由9颗打磨光滑绿色宝石组成。耳环用小钻石做耳钉,下面吊着两颗水滴状翠绿色裸石。戒指是一枚圆润的绿宝石,灵巧可爱。
首饰上绿色宝石散发出浓艳而柔和的光,让房间里其他的首饰黯然失色。
李知著以前不喜欢绿色,但自从和顾思周在一起之后,她对绿色情有独钟,因为那是生机勃勃的颜色,像顾思周一样。
“就这套了。”李知著语气肯定。
这个工作室里所有东西都没有标价签,顾思周不知道价格,但是放在C位的首饰肯定不便宜。
总监走过来说,“这套祖母绿的首饰,都来自著名的哥伦比亚安第斯山脉木佐矿区,去年从这个矿区开采了一块成色极佳的矿石,我们拍下这个矿石打造这套首饰,由世界著名的珠宝设计师Carbone设计。”
顾思周倒吸一口冷气:虽然不懂,但听起来就是贵得好几辈子都买不起的样子。
李知著:“拿出来吧。”
“等一下,”顾思周拉着李知著走出去几步,压低声音说,“这个首饰,没必要买,连价都没有标,不知道多少钱呢!”
李知著从容说,“一套首饰而已,不至于买不起。”
此时,总监已经打开了厚厚的透明玻璃罩。
田复燃和徐林好奇凑过来看,田复燃感慨,“这个宝石拿出来后,颜色更漂亮了,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
李知著拇指和食指捏着小巧的戒指,举到面前。
总监:“戒指的尺寸我们可以调整,只需要把祖母绿宝石更换一下就好。”
李知著拿着戒指看向顾思周,“戴上试试。”
顾思周摆手,“不、不,我不试了。这套首饰看起来就价值连城,是我这种人戴不起的。”
李知著拉住她摆动的手,顾思周想抽回,但李知著力气更大,自己根本抽不回去。
李知著一手握着着顾思周的手心,另一只手缓缓把戒指从顾思周手指戴进去。
李知著徐徐说,“这世上,没有无价的首饰珠宝,只有无价的人,所以用有价的首饰装饰无价的人,怎么会戴不起呢?”
戒指戴好,李知著的目光从顾思周的手缓缓上移,对上顾思周的目光,露出真挚的笑意,“你在我心里,就是无价的。”
田复燃歪着脑袋盯着幽绿宝石戒指,“虽然我很感动,但是我总觉得这个戒指戴的有点怪,为什么要戴在左手无名指?”
田复燃说完,李知著愣了下,随即垂头,耳垂边缘微微泛起红晕,“对不起,我没注意。”她说着要拉着顾思周的手把戒指摘下来。
顾思周立刻握住拳头,“算了,既然都戴上了,就别摘了。”
田复燃:“咦……你刚才还说不试,现在却不想摘了,好口是心非呀!”
顾思周被她说得脸颊绯红,食指和拇指扣住戒指两端,要往下摘。
徐林瞪了田复燃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知著摁住顾思周的手,“别摘,好看。”
田复燃补充,“好看,完全可以当婚戒了,省着再买了。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大家衣服选好了,造型也做完了,一起拍个照吧,留个纪念。”田复燃说着,把手机递给站在一旁的总监,“麻烦帮我们拍个照片。”
在田复燃的安排下,四个人站在大厅绿植前。田复燃和顾思周站在中间,徐林和李知著分别站在两侧,田复燃喊,“美女们,准备好了吗,一二三……”
“茄子。”
四个人盛装合照完美拍成。
田复燃从总监那里接过手机,查看照片,满意点头,“我们四个简直是绝世大美女,哈哈哈。”
徐林有些无奈,“田复燃,自己夸自己不觉得很尬吗?”
“别人不夸,只有自己夸了,难道还不让自己开心一下吗?”田复燃说话间把合照全部发群里。
打下几行字:你们都收好了,十年后我们再来这里拍一次!谁都不许缺席哦~
折腾了一天,顾思周和李知著到家已经是傍晚。
昨天晚上查了一晚上的娱乐场所,顾思周困得直打哈欠,但她还不敢睡,因为她捧着一套将近上亿人民币的首饰。
上亿啊,上亿!
这要是换成人民币,得填满整个房间吧,现在这些钱装在黑色丝绒盒里,被她捧在手上。
顾思周切身感受到作为李家继承人这五个字的分量,都是钱啊。
“你怎么这么紧张?”李知著本来比她先一步走进客厅,看她迟迟不跟过来,又返回去找她。
“我在想,这套首饰放哪里好呢?家里有保险箱吗?”
“没有。”
顾思周大眼睛在家里瞄来瞄去,盯上了差点被她淹死的龟背竹。
“要不然,把这个首饰包一层塑料,放到龟背竹的花盆里面吧,用土埋起来。”
顾思周捧着盒子走了两步又顿住脚步,“不行,不行,这么贵的首饰,埋土里真是暴殄天物。”
李知著在一旁轻笑,“可是宝石本来就是一种矿物质啊。”
顾思周抬头看向中央空调通风口,“放上面怎么样?是不是会更安全?”
“不行,万一哪天有人修管道偷走怎么办。”顾思周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算了,我还是把它放我房间,抱着它睡觉吧,这样是最安全的。”顾思周对李知著认真说,“以后你先洗澡,你洗完我把首饰放你那里,我再去洗澡。”
“不至于。”李知著被她紧张又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软软,你别这么紧张。”
“我们上班这套首饰怎么办,随身带着更容易丢,放家里还不安全。”顾思周自说自话,急得团团转,“怎么办啊,小徒弟,万一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丢了吧,首饰而已。”
顾思周怔了下,捧着丝绒盒苦笑,“你还说你和我一样,我们完全不一样。”
李知著:“软软,我送你首饰,是想让你开心,如果它让你紧张,坐立不安,那我送你的意义就不存在了。”
李知著的话,顾思周一句没有听进去,眼睛在屋里子瞄来扫去,还在寻找藏首饰的地方。
李知著:“要不然……把它放我房间吧,我房间有一间密室,放那里最安全。”
“那太好了。”顾思周捧着盒子递给李知著,“你房间有密室我怎么不知道。”
李知著单手拿过丝绒盒,“被你知道还叫密室吗?”
“走,我们一起去,把它放起来。”顾思周眼睛盯着李知著随意拿着的盒子,“你小心点,别把它弄地上摔坏了。”
李知著把盒子直接放在头顶,“这么贵重的首饰,拿在手里不显得尊贵,顶着怎么样?”
她说着,还晃了下头。
顾思周举手去够,“啊啊啊,不要啊,你别用上亿的首饰开玩笑行不行?”
李知著怎么会让她够到,顶着盒子在前面跑,顾思周又急又气在后面追,直到李知著跑回卧室,也没追上。
李知著回到卧室,随手把首饰盒仍在她卧室里唯一的桌子上。顾思周跟着进去,看到首饰盒问,“你怎么不放进去?”
李知著拉开抽屉,翻找里面的资料,“等你走了我再放,密室密室,只能我知道。”
顾思周认同,“对,电视里都这么演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屋里有机关可以打开密室吧,等我走了再放没毛病,这个机关不能让别人知道。”
顾思周说话间,李知著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白色信封,撕开信口,抽出里面的折叠的白色信纸打开。
顾思周好奇凑过去,“这是什么,小徒弟?”
“是陈姨留给我的信,我一直没有打开看,徐林说是陈姨告诉她我住这里,我想她也许信里会提。”
顾思周后退一步,很有分寸地等她看信。
李知著看完后把信纸递给顾思周,“没想到徐林还有这样的经历。”
顾思周打开信:
知著,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陈姨已经不在了。
不过陈姨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所以给你买了玫瑰公馆的房子,但是没有装修,等你回来就按照自己喜好装。我年纪大了,和你审美不同,装完你也未必满意。陈姨知道以你的性子太高调的车也许不爱开,所以给你定了款最低调的。
你走后第三年,陈姨的病越来越严重,连生活都不能自理,只能在床上度日。陈姨一辈子无儿无女,在医院无人看望,直到这时,才觉得孤独。
就在这时,有个姑娘找到我,她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坦言,想要通过我去找你,我直接回绝她。
但是她很坚持,几乎每天来看我,和我聊天,询问我病情,还帮我按摩。最初我严厉拒绝,骂她,赶她走,可是她却依旧坚持。
不论我说什么,她都没有放弃。
就这样,她坚持了一年。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一年她风雨无阻,我就算知道她有目的,也难免不动恻隐之心。我问她为什么非要找你,她说她想报仇,找你只是未雨绸缪一部分。
我和她的话渐渐多起来,她告诉我,她妈妈被舅舅陷害,抓紧看守所。她为了让舅舅放过妈妈,在舅舅家门前跪了三天三夜,可是他舅舅非但没有放过她妈妈,反而把这个事告诉她妈妈,还讽刺她妈妈生了个没骨气的贱货。
后来,她妈妈在看守所自杀了,给她留了封遗书,让她不要为了救自己而出卖自己的人格,不要向卑劣的人低头。
她对我,谦逊有礼,不卑不亢,从没有求过我,只是默默陪伴我。她说,她不会再低三下四去求人,因为卑微不会触动他人,反而助长他人的气焰。有时候她来,检查我用品是否需要补充,带我出去晒晒太阳,甚至都不说一句话。
我有一次问她,如果我什么都不和她透露,直到我死怎么办。她说没关系,她对我早就不抱有希望,只是希望能陪我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让我最后不要太孤寂。
大概是人老了,心容易软。
犹豫再三,我和她说,你可能会住进玫瑰公馆,但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找到你看她的运气。
如果可以……有一天她真的找到你……
如果是举手之劳,希望你能帮帮她。
陈姨
顾思周放下信,“没想到徐律师有这样的经历。”
“陈姨信中说你走了,是去哪里了?”顾思周再次看信,总觉得信里李知著的离去,像是不会再回来的样子,但陈姨还坚信她能回来。
“去执行任务。”李知著岔开这个话题,“软软,如果你和徐林一样,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可以直接和我说,李家继承人的身份还是有点用的。”
“我没有!”顾思周抢答,“我什么仇都没有,用不上你。”
“我……我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人,根本用不上你身份,你放心吧,我不会利用你的。”
李知著本来想借着徐林的事情,提起顾思周妈妈的案子,没想到顾思周这么排斥,她只能先按下这个想法。
“行,那你以后要是有了,随时找我。”
“我真没有。”顾思周急得眉头都蹙起来了,“就算是有,也是我自己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顾思周打了个哈欠,“太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你别忘了把首饰放进密室。”
顾思周走后,李知著把首饰盒与信一起收回到抽屉里——连锁都没有的抽屉。
李知著安排的人联系发财后,发财被带去试衣服,带他去的斯文男人歉意说,“因为时间比较仓促,所以只能委屈您穿成品西装,不能为您量身定制了。”
发财满不在乎,“没关系,就我这魔鬼身材,成品西装都能穿出高定感。”
第92章 手可摘星辰的大厦,在一夜之间轰塌
男人勉强陪笑,陪发财选西装。
发财换了四五套西装,每套都对着镜子哐哐拍照片,挑了一张自认为最帅的发给李知著:老板,你看哪个最帅?我穿上这身,像不像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
发财从不期待李知著能回复他这样的信息。
但是几分钟过去后,他的手机震了。
李知著:第三张。
看到这三个字,发财感动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李知著居然回她了!!!
发财记得最开始跟着李知著的时候,受了重伤,给李知著发信息说自己要死了,结果伤都好了,李知著也没回他。后来他问李知著是不是没收到他的信息,李知著冷冰冰说,我回复以后,你就死不了了吗。
理智到无情的残忍,李知著就是这样的人。
李知著身边的每个人,都不了解真正的她,而发财却见过最真实的李知著。
李知著的麻木与冷血如盛开的罂。粟花,危险又迷人,让他不知不觉跟随。发财一直以为,李知著和他一样,是深陷无边业海,身负万千罪孽,根本无人渡的恶鬼。
而现在,李知著麻木与冷血正在逐渐褪去。
有人在渡她。
手机又震了一下,屏幕跳出李知著最新消息:穿西装看不到纹身,纹身不用洗了。
发财盯着这句话许久,久到他脸颊流出的泪已经凉透还没有察觉。
他那个被仇恨驱使,像个行尸走肉般的老板,真的重新活过来了,越来越有人性。
*
关于凌家控股蓝展集团逼死一家三口的新闻在网络持续发酵,蓝展集团官方账号出来辟谣,并表示已经报警,发出律师函,让大家不要相信谣言。
蓝展集团辟谣后,WildFire发了一条录音,录音内容是她放给李知著和顾思周听的那段。
这条录音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微博,搜索引擎等各大平台关键字都是凌总杀人。
也就是在这个录音上热搜的同时,WildFire账号被封,所有关于这个录音的链接都被删除,但是已经下载录音的人还是把录音发到各种群里,录音屡删不止。
WildFire账号被封更让大众相信这个事件的真实性,网友纷纷@黎城公安机关的官方微博,让他们重新介入调查,不要充当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随后,又有不知名的号借着录音这个热度,爆料说蓝展集团资产负债率高达150%,财报连续三年数据造假,并且把蓝展集团财务造假的证据全部发到网上。
不仅发到中文社交上,还发到外网上。
蓝展集团分别在港交所和纽交所上市,这条新闻北京时间发出来,蓝展集团在港交所的股票便持续下跌,最后断崖式跳水。美国开盘后,股票更是如瀑布倾泻而下。
蓝展集团这几天召开好几次新闻发布会,提交各种证据证明资金周转正常,但是作用甚微,蓝展集团的股价持续在谷底,如一潭死水一动不动。
顾思周这几天抱着手机,没事就在刷各大平台看舆论风向,还特意搭梯子去看外媒对蓝展的评价,看到这有来有回的舆论大战最终以友方胜利,忍不住在群里发信息:你们真厉害,蓝展集团感觉马上要破产了,哭笑.jpg
徐林:都是田复燃的功劳,要是没有她看准时机,精准带节奏,提前布局,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田复燃:把他们逼到绝境,他们越迫切想要抓住救命稻草,我们就越容易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谓急功近利,自乱阵脚,说的就是他们。
田复燃:美少女战士,正义的化身,让我们一起把这些人渣送进监狱吧!
徐林:翻白眼.jpg
顾思周看着群忍不住笑出声,田复燃真的是说两句正经话之后必然会耍宝。
田复燃私信顾思周:顾警官,你有什么进展吗,表白了吗?你们正式在一起了吗?
顾思周:没有……我有点不想表白了,就这样吧,这样不也挺好么。
田复燃:哪里好,你是能亲她,还是能睡她?
顾思周:怒火燃烧.jpg我和徐律师一样,是柏拉图的虔诚信徒,纯爱战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想我!
田复燃!!你们都知道了?
顾思周:是啊,但凡徐律换个网名,我也猜不到,但她偏偏不换。
田复燃: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这件事,她爱面子,提起来我怕她受不了。
顾思周:放心,不会提的,没想到她早就喜欢你了。
田复燃:这话可不好乱说,她是想利用我,根本谈不上喜欢。
顾思周:这话只有你信,反正我是不信,撇嘴.jpg。
田复燃:我还不信你是纯爱战神呢!要我说你不要想那么多,你看李队,上亿的首饰都送了,难道这还不叫爱吗,说什么无价的人之类的话,在我看来已经算表白了。
田复燃:就差那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捅就破了。
顾思周:主要是……哎,有些事情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和徐林不一样,顾思周最怕自己的表白被当做是想利用李知著,所以她的表白一推再推。
本来说好晚宴当天四个人一起去,但是李知著和顾思周那晚任务繁重,没有去,不过她们的计划很顺利。
晚宴第五天后,发财第三次见凌星航的时候,凌星航松口了,为了迫切想要拿到李家的投资,承认了钉子户一家三口的死是自己派人做的,而且还保证可以把其他钉子户清理掉,保证黎城光明之城项目顺利建设。
发财身上有监听装置和微型摄像头,把凌星航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帧画面都录了下来。
田复燃把这段视频发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舆论的压力和视频证据下,黎城公安机关重新启动了一家三口死亡案件,更换了原来办案的公安分局,转到刑警总队负责,同时对凌星航进行立案调查。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赵寻,重新带人勘察现场,找到房门被暴力破坏,以及屋里发生过打斗痕迹的证据,最终推翻了原来的案件定性。
蓝展集团作*为国内房地产的龙头企业,本次案件引起社会各界人士关注。
徐林向警方提供了凌星航这么多年违法犯罪的其他证据,其中包括行贿的证据,并且罗列了一整张A4纸的官员名单。
这份名单被徐林同步发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全国轰动,她的账号随之被封。
但是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到此止步,京城派出一组纪检委来黎城督察,专门调查与蓝展集团有关联的各部门官员,很快公布一批违规违纪干部名单,并且根据违规违纪情况进行处罚。
凌星航随之被检方逮捕。
蓝展集团的暴雷像是多米诺的骨牌,悄然的民众心中激起连锁反应。
大家发现国家在吹着一股“廉”风,因为以前这种企业暴雷,并没有涉及这么多官员下马,尤其是厅级以上官员。
蓝展集团在凌星航被捕后紧急宣布破产清算。
手可摘星辰的大厦,在一夜之间轰塌,不过半月个月而已。
今晚派出所很安静,顾思周坐在值班室,刷着关于蓝展集团和凌星航的报道。她关注的一个社评人士分析说蓝展集团调查关联官员只是刚开始,是给上面给黎城敲的一记警钟,从去年开始,国家“反腐倡廉”运动有序进行,各地老虎苍蝇纷纷落马,足以见国家本次运动的决心。
顾思周盯着这条社评,反复的看,看得出神。
“嘭——”
派出所的大门被猛然推开,四个年轻的女生冲进来。
“警察,警察同志!”最前面的女孩直接扑到接警台,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我要、我要报警!”
顾思周立刻站起来,“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后面的人随之跟过来,其中一个女生说,“我们是黎城美术学院的学生,两天前我们5个人一起去深山里写生,但是有两个同学失踪了。”
顾思周:“失踪了?怎么失踪的?”
“我们本来是在一起的,但是小雅说大家都画同样的风景没意思,就拉着她男朋友去别的地方,结果他们再也没有回来。三个多小时后,我们发现他们没有回来,打电话给他们,可是电话一直打不通。”
“山里信号不好,总是没信号,我们以为是他们所处位置手机没有信号,于是在附近找他们。”
第一个扑进来的女生说到这里,控制不住哭起来,“可是、可是我们只找到他们画画工具。”
李知著:“你们找到画画工具的时候,是一种什么状态?”
“很凌乱,画笔都散了,画板也散落在地上。”
李知著:“附近有脚印吗?”
有个女生一直保持情绪稳定,有条理回答,“有,而且看起来是很多人的脚印。我们在附近找了很久,看到一个村子,可是当时天马上黑了,村子里看起来黑漆漆的,我们不敢直接去,所以回镇上报警。”
“我们怀疑,小雅他们是被那个村子里的人带走的,我们把这个猜想和镇上警察说,让他们连夜派人去找……”
第一个冲进来的女生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由于情绪太过激动而牙齿打颤,“他们根本不帮我们找小雅……他们什么都不管……”
“我们去报警后,警察说失踪不到48小时,还不能立案。当时我们希望他们立即出警,因为……因为我们觉得小雅他们是被人带走的,最有可能就是村里的人,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可是他们以山里夜路不好走不出警。”
“我们只好等到白天。本来他们出警的时候,我们想跟着去,但是他们不让,过了半天他们回来说问了村子里的人,没看到方雅他们。我们当时特别着急,要求他们带着我们再找一次,可是他们不同意。他们说会注意这方面线索,让我们留下联系方式回学校等通知。”
激动的女孩哭得一抽一抽,抹着眼泪,“他们就是不作为,不想去找小雅,我们没有办法,才想到回到黎城报案的。”
她紧紧抓着顾思周的衣袖,“警察姐姐,求求你们一定要管呀,快去救救小雅和马鑫磊!求求你们了!”
顾思周拍着女孩的手臂,“先别激动,你们说的写生地方在哪里?”
“在平江镇,那里有一个山叫罗岐山。”
李知著:“这个地方不归我们黎城管辖,我们出警要在自己管辖范围之内,或者失踪人户口所在地。”
女生拉着顾思周的衣袖不放,“我们知道你们是有管辖区域划分的,但是当地的警察不作为,你们要是再不管,谁去救小雅!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小雅去死吗!”
顾思周:“你先别激动,这样吧,你们先把具体信息登记下,然后去旁边椅子上休息下,我们去请示领导。”
听了顾思周的话,几个女生相互看了看,眼里全是不信任。
情绪一直稳定的女生劝着,“我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大家要相信警察,给她们点时间。”
顾思周和李知著离开接警大厅,往办公室里面走,徐辉追上来说,“李队,小顾,这种案子我们还是别管的好,人又不是在我们辖区内失踪的,我们可以联系当地派出所,让他们继续寻找。”
顾思周:“可是你也听到她们说了,当地派出所并没有找到。”
徐辉:“失踪没找到的人多了去了,我们不能光听她们一面之词就判定当地派出所不作为吧,我看她们是故意抹黑。平江镇离我们这里有700多公里,开车山路特别不好走,我觉得我们没这个必要管。这件事解决的最好办法就是接警后,转给当地的派出所。”
顾思周急了:“如果她们只是丢了手机,钱,我们没必要管,但这可是人命啊!”
徐辉:“顾思周,你理智一点,按照你的想法,那些在无人区失踪的人,你都要去找一圈了?”
顾思周:“徐辉,你还可以再冷血无情一点吗?失踪人的朋友正坐在大厅等我们给她们答复,对于她们来说,我们是找到朋友的唯一希望。如果是你的朋友走失,你也能心平气和说刚才的话吗?”
顾思周推开挡路的徐辉,继续往前走。
第93章 都得死……
顾思周并没有直接去所长办公室,而是去资料档案室,打开其中一台电脑,熟练地输入用户名和密码,登录进去系统,调出近十年平江镇失踪人口详细资料。
李知著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看她操作。
顾思周以前在户籍科,这种资料查询她是没有权限的,来到治安科后,她大多数时候值外勤,李知著好奇,她是怎么如此熟练去调系统?
答案只有一个,她以前经常查。
那她查这些资料的目的是什么?没有目的,谁会去看这些资料。
“天啊,没想到平江镇罗岐山失踪人数这么多,光是近三年,就有十三人在附近失踪,而且失踪女性占比达到90%,至今没找到。”
顾思周点了下打印,把近三年失踪的资料打印出来,拿着还有余温的资料往出走,“我们拿这些资料去找所长。”
李知著依旧站在原地。
顾思周转身看她,“你怎么了?走啊。”
李知著以为自己很了解顾思周,但现在才意识到远远不够,顾思周总有一些她看不透的地方,比如说现在。
顾思周解释,“我对真实案子很感兴趣,没事总也来这里查,所以刘宁就把账号和密码给我了。”
“快走吧。”顾思周拉着李知著的手,“我们赶紧拿着资料去找所长。”
邢志强这几天一直睡办公室,不为别的,图清净。最近老婆和女儿因为一个明星演唱会门票吵得不可开交,他闲烦,便借口加班执勤躲在办公室不回家。
邢梓韵小时候,总是哇哇大哭,他嫌烦,有事没事总也加班,从来没照顾过孩子。这么多年,只要家里有一点烦心事,他就加班图清净,在别人眼里,完全是一个为了事业拼搏的好丈夫。
人民警察为人民,加班加点不嫌累,他没事还总这么标榜自己,从来不觉得自己躲避有什么问题。
今天亦如往日,他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盖着一条何其芳特意给他带的毯子睡觉。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把他从睡梦中拉醒,他皱着眉缓缓坐起来,“谁啊!”
“邢所,是我顾思周。”
邢志强站起来,走到门口拍开灯,灯打开的那一霎,他用手挡了下眼睛打开门。
“小顾,有事吗?”邢志强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邢所,我们刚刚接到一个报警……”顾思周把刚刚的情况复述一遍,最后加上,“我希望我们能出警。”
邢志强还困着,听顾思周说这么多反应不过来,但不是本地辖区他算是听明白了,“小顾,这种情况我们没必要出警,直接联系当地派出所就好。”
“哈——”邢志强又打了个哈欠,“你回去和那几个学生解释解释,我们这也是有规定的。”
顾思周把资料递给邢志强,“邢所,这是我刚刚打印出来的罗岐山附近失踪人口资料,每年去罗岐山的人那么多,但失踪多以女性为主,也许这是针对女性的犯罪团伙。我想假扮游客,去那个村子里找找,验证下自己的猜想。”
邢志强这才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好好看顾思周,恍惚间,他感觉顾思周与何其泽重影了,站在门口的人不是顾思周,而是他曾经敬佩的大姐何其泽。
邢志强彻底清醒了,“你自己去吗?”
“当然不是,还有我。”李知著的声音从门外走廊传来。
邢志强:“你和李队两个人?如果……我是说如果那里的村民真的是针对女性的犯罪团伙,万一你们发生冲突怎么办,需不需要支援,如何支援,支援是当地警方,还是从黎城派警力过去?这些都得考虑进去。小顾,这个问题很复杂,等你到我这个位置,你就知道出警不是说出就出的事,要全局考虑。”
李知著原来倚在走廊,现在站出来走进去,“邢所,我和思周两个人就可以,先去看看情况。不过,我希望这次去可以申请配枪。”
“什么!”邢志强音调上挑,“配枪?”
李知著:“对,我怕到时候有冲突,持枪可以起到威慑作用。不用给我申请,给思周申请就行。”
邢志强:“不行。李队,你想如果这个村子真和失踪人口有关,这么多年,难道当地警方就没有怀疑过吗?他们大概率还是老实本分的村民。万一你们和他们起了冲突,枪在冲突中走火伤人,谁付这个责任?”
李知著还想开口,顾思周直接说,“不用配枪,只要你同意我们去就行。”
邢志强知道顾思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只能嘱咐,“你们去了以后,如果真发现什么情况不要轻举妄动,要及时上报,记住,千万别和村民发生冲突。”
顾思周刚出现在接警大厅,四个女生扑上去围住她问,“警察姐姐,怎么样,你们会出警吗?”
顾思周:“会。”
“什么时候?”
顾思周:“现在。不过我需要你们有人带着我们去失踪地点,去寻找那个村子,你们谁愿意和我们一起去?”
“我去。”站出来的是情绪一直稳定的女生,“我叫陈薇,是这次写生的组织者,我带你们去找方雅和马鑫磊。”
顾思周:“好,你先和我回趟家换衣服,我们直接开车去平江镇。”
陈薇:“就你一个人吗?”
顾思周:“还有李警官,她和我一起去。”
陈薇:“就你们俩?这会不会有点危险,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有人支援你们吗?”
顾思周笑了:“放心,有我们俩就够了,人多了反而不利于寻找,我们走吧。”
李知著和顾思周回家换了身登山装后,直接开往平江镇。平江镇距离黎城700多公里,开车要走盘山路,顾思周和李知著交替开了8个多小时才到罗岐山脚下,她们到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罗岐山上植被茂密,山脉绵延,层层交叠,有些村子在层叠山峦间。虽然大部分村子铺上柏油路,但还是有些村子太偏,被围在层层山里,只有土路通向外面。一旦下雨下雪,泥泞不堪,根本出不了村。
陈薇带着李知著和顾思周找方雅和和马鑫磊失踪的地方,找来找去没找到,她拨开一层层茂密枝叶,目光在地上扫来扫去,“应该就是这里,我记得当时画板没有收,就是为了下次再来好找,怎么画板不见了?”
李知著站在原地观察一圈,走向一个方向,指着被压弯的正方形草地说,“画板原来应该在这里。”
陈薇跑过去:“对,应该是这里,可是怎么画板不见了。”
顾思周循着草被压弯的痕迹看去,“有人来过,把画板带走了。”
李知著:“去找那个村子。”
她们穿过一片低矮灌木,眼前豁然开朗,斜坡下是一个村庄。村子里有很多房子还是茅草混着泥土搭得,看起来破旧古老。
顾思周:“来之前,我特意调了平江镇的村落分布图,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离这个村子最近,其他的村子至少要翻过一座山,再加上画板被人带走这一条,能有这个时间的做这些的,大概率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顾思周和李知著把陈薇送下山,并且告诉她如果今天晚上12点之前她们不回来找她,让她直接给黎城派出所打电话报警。
2013年8月5日15点13分,距离方雅和马鑫磊失踪已经超过48个小时。
李知著和顾思周两个人背着登山双肩包,踏上了这片看起来与世隔绝的古老土地。
村口有一颗大榕树,树干苍老而扭曲,枝叶繁茂,上面挂着一条条黑红色的东西,有些已经风干变得僵硬,有些很明显是新挂上去的,黑红色,看起来粘稠又血腥。
恶臭在树下萦绕,嗡嗡嗡的苍蝇围绕着新鲜的黑红东西飞来飞去,起起落落,密密麻麻一片黑。
顾思周抬头去看树上的东西,“这些是什么,看起来好恶心。”
李知著:“有些村子里的人会把动物胎盘之类的挂在树上,这些好像是。”
顾思周:“可是那么长的一根……也不像是胎盘,像是肠子。”
顾思周指的是一根新鲜红青色的粘稠东西,它如同扭曲的藤蔓,蜿蜒而下,挂在枝头,随风轻微摆动。
李知著遗憾:“要是唐以墨来就好了,她一眼就能分辨是人的肠子还是动物的肠子。”
人的肠子?!
顾思周听到李知著的话眼睛不由得睁大,死死盯着那根飘来荡去,上面围绕着密密麻麻黑苍蝇的东西。
两个人继续往里走,路过三四个院子,院门都敞开着,但是屋里没有人。村子房屋布局杂乱,长方体的房子,大多数用稻草和泥土搭建。墙上留的窗户小而暗,她们根本不能通过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
顾思周和李知著路过五六个房屋,都没看到人。
顾思周:“这个村子有点怪,看起来像是有人,可是我们走了这么长时间,居然没发现一个人,而且……”
顾思周环顾一圈,“我怎么感觉有人盯着咱俩。”
“继续走。”李知著小声说,“别害怕。”
和李知著在一起,顾思周自然是不怕的,但荒村的恐怖电影看多了,她控制不住感觉瘆得慌。
就在两个人拐过一个街角,猛然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黑色寿衣老太婆直直站在不远处。
她的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上,夹杂着白色发丝的头发如同枯藤般纠缠在一起。蓬乱的头发遮住她半张脸,只剩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诡异笑容的青紫色唇。她露出来的肌肤泛着青白,没有一丝血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声音不大,但阴森的笑声足以化作冰寒利剑,刺入人的脊梁骨,不寒而栗。
顾思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一只手拉住李知著的胳膊。
“别害怕。”李知著拍了拍她的手,“只是看起来吓人而已,不具备攻击性。”
老太婆僵直地向前移动一步,口中念念叨叨,“都得死……都得死……”
“留下来的都得死……”
“都得死……”
她的声音像是幽灵的诅咒,不停地在顾思周耳边回响。她又向前移动一步,缓而慢地逼近李知著和顾思周。
顾思周拉着李知著后退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你是鬼……”她指着顾思周,咧开青紫色的唇笑起来,露出黄中发黑的牙。
“你也是鬼……”她指着李知著继续说。
“鬼!都是鬼!”她指着挂着各种肠子胎盘的大榕树,“都是鬼……都是鬼……”
第94章 诡异的村子
若是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疯婆子,肯定会掉头跑,可是李知著和顾思周只是后退,平静又警惕看着老太婆。
“温婆!”
突然传来男人声音,顾思周循着声音望去,一个男人走在全面,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往这边走。
“啊啊啊啊——”温婆的突然发疯大叫,扑向顾思周和李知著,张开手要去挠她们。
顾思周拉着李知著绕过温婆,跑向村里人大喊,“救命啊,救命!这个婆婆好吓人!”
“温婆!”男人两步迈了过来,拦住发疯的她,“你干什么,又发疯了!赶紧滚家去!”男人说着拉着温婆枯瘦干扁的手,用力掼了下。
温婆哪里有他力气大,被摔在地上,发出“啊呀”一声惨叫。
“你们没事吧?”男人处理完温婆转向顾思周和李知著。
男人四十多岁模样,长得又高又壮,手臂全是肌肉,他皮肤黝黑,穿了件红背心,黑长裤,看起来很憨厚。
顾思周:“没事,谢谢你大哥。”
“没事就好,这个温婆有病,疯多少年了,没吓着你们就行。”
“呜呜呜……”倒在地上的温婆从披散的头发中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们这边,口中还发出诡异的声音。
“温婆,你就别出来吓唬人了。”有四五个女人走过去,挡住温婆的脸,“走,我们扶你回去。”
“鬼啊!鬼啊……全是鬼……”温婆被两个女人架起来,声嘶力竭地喊着。
在温婆余声中,男人问,“你们……怎么会走到这里?”
顾思周:“我们来罗岐山玩,在山里迷路了,转来转去看到这个村子。大哥,你们能送我们下山吗?我们会支付路费的,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
顾思周天生给人一种亲近感,加上她恳切的言语,很难让人不相信她。
男人回头看眼身后乌泱泱的人,“送你们倒是没问题,只是今天我们没人下山,不如这样吧,你们在这里住一晚上,明天正好我们有人下山,送你们下去。”
顾思周:“行,反正我们都是出来玩的,在哪里都一样,只是今天晚上我们住哪里?”
男人:“我让人给你们单独收拾一个院子,以前我们村子也有人来这里体验生活,我们都有准备。”
“那就麻烦你了,大哥,我们会支付房费的。”
“妹子,别和我客气,有缘到这里都是一家人,我是这个村的村长赵柱,你可以叫我柱哥,这样更亲切点。”赵柱说话时眼睛在顾思周身上扫了两下,全是打量。
“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让几个人去收拾收拾那个院子。”他说完摆摆手,队伍后面的几个人男人转身离去。
虽然有几个人离开,但是赵柱身后依旧站着乌泱泱的人,这些人男人居多,老的,中年,年轻的都有,他们谁都没有吭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顾思周和李知著,仿佛看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物件。
顾思周:“不知道院子要收拾多久,不如这样吧,柱哥,你带我在村子里转转,我对山里村落很好奇,总觉得有神秘感。”
赵柱爽快答应,“好,我带你们走走,妹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顾思周:“我叫秋月,她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出来玩。对了,你们刚刚干什么去了,我看院子里都没有人。”
“我们是去祠堂祭祖了。”
顾思周:“原来你们还有这么古老的活动,祠堂是不是外人不能进?”
赵柱:“以前讲究很多,现在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走我带你们去看看。”
赵柱带着顾思周她们来到村中开阔的空地,空地有一个坐北朝南用青瓦垒砌的院子,只是院子大门已经关闭上锁。
“门锁上了,进不去了。”赵柱憨厚笑笑,“没事,以后也许还有机会,带你们去村子里转转?”
顾思周:“村子里有比较好玩的地方吗?我和朋友最喜欢玩捉迷藏,就是藏起来谁也找不到那种,咱们村子里有吗?”
“有哇,你们喜欢玩捉迷藏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村子里要是藏个人,可谁也找不到。”
“怎么说?我看村子也不算很大,为什么找不到?”
赵柱哈哈笑起来,“秋月妹子,等你玩上就知道了。”
他们很快围着村子绕了一圈,回到那个挂满血糊糊胎盘和肠子的榕树下,此时那些村民已经散去,只剩下三个人站在榕树下。
顾思周:“柱哥,这上面飘来飘去的是什么?”
“啊,这个啊,就是一些内脏,像肠子啊之类的,还有胎盘。”
“你们把这些东西挂树上干什么?”
赵柱说到这里颇有些得意,“这是我们的习俗,把这些挂树上保佑村子里的人平平安安,免除灾祸。”
“对了,这次出来玩就你们俩吗?两个女孩子来山里旅游还是有危险的,要是碰见坏人怎么办。”赵柱言语热切问。
顾思周:“就我们俩,没拉到其他朋友一起来。不过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坏人,还是好人多,就像柱哥这样的。”
赵柱:“那你们和朋友说来这里玩了吗?”
顾思周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临时起意出发来这里的,没和别人说。”
“啊……原来是这样。”赵柱微微颔首。
正好这时,那几个收拾院子的男人回来了,其中一个说,“村长,院子收拾好了。”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赵柱走在前面,“你们到那里先好好休息,等吃晚饭我叫你们。”
“这太麻烦了,我们自己带吃的了,不用帮我们准备晚饭。”
“别见外,来了就是客,就得热情招待。我们村子在山里,一年也来不了几个外人,好不容易来客人,还不得好好招待。”
赵柱热切说着,带着她们往村子里面走,在一个大院墙门口停下,“就是这里了,你们进去好好歇着吧。”
这个村里普通院落的墙也就一米多,而这个院墙差不多得有三米,比顾思周训练的障碍墙矮了点。
顾思周和李知著互视一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不用说话,只要靠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顾思周:“那真麻烦你了,柱哥。”
“不麻烦,不麻烦,别说见外话,快进去休息吧。”
顾思周和李知著背着包,推开院子厚重的铁门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发霉的味道,隐隐的,还有一丝腐臭和腥味。
院子里没有任何农具、柴火之类的生活用品,很干净。房屋是用青瓦垒的,整个向阳的墙只有一个如人头大小的窗户,看起来像是个洞,而不是窗户。
李知著进入后查看大门,没找到从里面的锁,但是刚才她注意到大门在外面是有门闩的。
听着赵柱脚步声渐渐离去,顾思周才低声开口,“这个村子,太怪了。这个院子,像是专门用来关人的。”
李知著:“如果这里以前关过别人,肯定有痕迹可循,我进里面看看,你在外面守着。”
顾思周点头,她虽然很想同李知著进去,但是她明白如果两个人都进去,万一他们突然过来把屋门锁了,就很难逃出来了。
李知著推开木质的房门,门沉闷地发出吱呀的呻。吟声。
房间里十分昏暗,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腐臭气味若有若无。虽然现在是三伏天,但是屋里却透着阴寒之气。李知著刚进来,眼睛还不适应昏暗环境,手摸门旁边的墙壁,试图找到灯的开关。
摸了一会儿,没找到,好在她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她扫视墙面,没发现开关,但房顶明明有灯泡。
李知著没有花时间去找开关,拿出携带的警用手电,在屋里扫了一圈。
这就是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里面墙角有张木板搭得双人床,床上铺着灰扑扑被子。手电光往上扫,扫到床头墙上一个红色的“囍”字。这个囍字有年头了,那种老旧的红色闪片塑料,挂在墙头没有一丝喜意,反而充斥着阴森诡异。
床旁边放了一张桌子,但没有椅子,这就是整个房间布局。
亲身经历过那么多凶杀案,李知著对凶案现场都有一种敏锐的直觉,直觉告诉她,这个屋子里肯定死过人,而且不止一个。
她举着手电走向床边,两指捏着被子边缘一角,缓缓拉起床铺上的被子,更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手电强光照着被子每一处角落,虽然这个被子很脏,边缘黑漆漆已经打铁锃亮,但是上面的确没有血痕。李知著放下被子,举着手电在床的边缘扫动。
白晃晃的光扫过木质床板边缘,灰褐色点在黄木板上尤其显眼。
手电光锁定那灰褐色的点。
血迹的颜色会随着时间而变化,由鲜红便为暗红、红褐色、绿褐色,灰褐色直到黑红色。颜色的变化与温度、湿度和阳光都有关系。参考这个房子里昏暗潮湿环境,这滴灰褐色的点有一年左右时间。
李知著举着手电在周边照,发现血液从床沿滴落在地,只是地上已经没有血迹,应该是被清洗过了。
她举着手电在屋里的墙壁上晃动,墙是用大白刮得,乍眼看上去洁白一片。但是细看,就会发现白色之下渗出来的污迹,像是个浮影游荡在墙上。
李知著走近有浮影的地方,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刮开那层大白。
劣质的大白在锋利的匕首下一刮就掉,呈现出原本的红褐色。李知著快速刮动,很快就把那一块大白挂掉。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喷溅的黑褐色血痕,血痕是交错的,这就表明血液是交叠喷上去的。
李知著太清楚这些喷溅血迹是怎么形成的了,因为很多人在她刀下呈现出各种各样喷溅的血迹。
这里的血绝不是一个人,而是很多人,以不同角度喷溅上去的。
如果给这个房子做荧光检测,那么也许会看到满屋子都发出蓝色荧光。
肯定很好看。
李知著从屋里出来时,顾思周正坐在大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口中哼着歌,似乎很惬意,好像真的是来度假的。
顾思周天生就有这种表演能力,从进入村子到现在,她给人一种融入的真实感,如果李知著不知道两个人此行的目的,真会被她迷惑。
李知著有点看不透顾思周,她以前觉得顾思周甜美、单纯,后来发现她精神力很强,但现在,她又发现顾思周另一面,看起来很弱,但实际上深藏不露。
李知著走过来,和她一起坐在大门槛上。
顾思周眼睛观察四周,身体微微倾向李知著,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问,“屋里有什么?”
还没等李知著回答,赵柱远远喊了她们一声,“秋月妹子,饭好了,来吃饭吧!”
第95章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就在李知著和顾思周进入院子的时候,村长赵柱回到自己家里,他刚推门进来,屋里坐着八个男人,头齐刷刷转向他。
“村长,这回我们算是捡着了,又来了两个,而且还这么漂亮。”
赵柱眉头微蹙,提起桌子上的旱烟袋,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白气才开口,“前天刚弄来一个,今天这两个女人就来了,你们不觉得太巧了吗?”
“村长,你说她们身份很可疑?”
赵柱:“还是谨慎点好,别真的引起警察的注意。”
“放心吧,村长,咱们镇上还有关系呢。”一个男人满不在乎说。
“那这两个人,我们要放了?”有个男人激动问。
赵柱又吸了一口旱烟:“要说那个短头发叫秋月的,真像是来这里玩的,但是她旁边那个,看起来……”赵柱没什么文化,思索片刻想到一个词,“吓人。”
“那个女的自从进村一句话都没说,我估计她是个哑巴。”
“哑巴也没事,是个女的就行,而且我看她长得也好看,你们要是不要,我要。”其中一个谄媚地看着其他几个人。
“村长,那今晚这婚还结不结?”男人兴致勃勃问。
“先放一放,”赵柱拿着烟斗在桌子上敲了敲,“看看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历,若真是旅游的,就一起绑了,新娘……”赵柱说到这里笑起来,“就变成三个人了。”
“村长,那短头发的最后给谁啊?”最年轻的男人兴奋地搓着手,“我想结完婚,把她带我那里去。”
另一个男人哼了一声,“想得美,这么漂亮的姑娘,哪能轮到你,肯定是先去村长那里。”
赵柱摸索着脸上冒出来的青色胡茬,似乎是在回味,“秋月是真不错,声音还好听……”
“哑巴那个你们不要,可以给我。”刚刚说话男人又补了句。
赵柱瞪了他一眼,“给你……之前给你那个,一个月就被你弄死了,你以为这些女人是河边石头,想捡多少有多少!”
“我再去试探试探她们,要是没问题,今晚动手。大利,你先去看看饭做好没有,做好叫她们吃饭。”
大利跑着出去,跑着回*来说,“村长,饭菜都做好了。”
赵柱放下手中旱烟袋往出走。
赵柱远远看到两个人在大门槛上坐着,挥手喊,“秋月妹子,饭好了,来吃饭吧!”
听到他的话,两个人从门槛上站起来,同时望向他。
顾思周:“柱哥,忘了和你说,我们减肥,晚上都不吃饭,你们吃吧,不用管我们了。”
“好赖吃点,都是农家菜,用你们城里人话说有机环保,没有药。”
顾思周露出一丝笑意,“是啊,现在农产品农药含量超标,还是山里自己种的最安心。不过我们真的不吃,想趁着天黑之前再溜达溜达。”
赵柱:“你们想去哪里溜达?我陪你们去,万一再迷路怎么办,而且这附近有时候还有野猪,上次他们上山还被猪拱了。”
赵柱这话说完,看到两个人又是互视一眼,无声交流,随后顾思周说,“行,那你陪我们去吧,我们现在就走。”
赵柱:“等等,我再叫两个人,人多了更安全。”
顾思周笑起来:“那真是麻烦你们了,人多了的确更安全,有你们跟着,我们都不害怕了。”
赵柱一嗓子,来了四五个男人。
赵柱:“你们留两个人和我一起陪秋月妹子逛逛,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
一行五个人,往山上走。赵柱在前面带路,中间是顾思周和李知著,身后是两个魁梧的男人。
上山后,顾思周掏出手机,开始拍照。看到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拍,粗壮的大树拍,世界对于她而言非常新奇,而李知著依旧保持沉默,没有任何动作,随着他们走。
“哎……这山里怎么没有信号,我想发个朋友圈都发不了。”顾思周抓拍小鸟照片后遗憾说。
赵柱:“山里就这样,都没信号,村里更是一点信号都没有,所以和外面联系不方便。”
“算了,还是等回去再发吧。”顾思周毫不在意,继续拍照片。过了一会儿,顾思周停下脚步说,“我想上厕所。”
赵柱刚想说什么,李知著开口,“去吧,别走远,我们在这里等你。”
赵柱心想原来她不是哑巴,会说话啊……
听李知著这么说,赵柱嘱咐,“别走太远。”
赵柱想如果她们发现端倪,肯定会一起说上厕所逃跑,现在一个去,另一个在这里等,就说明她们什么都没发现。而且山里地形复杂,就算人跑了也很能快追回来。
顾思周钻入一片绿色的灌木,身影消失不见。
赵柱目光扫到李知著身上,笑呵呵说,“妹子,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李知著看都没看他,目光投向顾思周身影消失的方向。
赵柱觉得没趣,这种女人就算长得再好,他也不感兴趣,一点不温顺,冷冰冰的。一般这种女人,先是打一顿,看看能不能开窍,如果实在不能,就把她扔给老六,给老六以后没几天,人就埋了。
大部分女人都是开窍的,知道跑不了,老老实实在这里生活下来,就像今天扶着温婆离开的那几个女人一样。
很快,顾思周回来了。
顾思周:“走吧,咱们继续走走,天黑之前回去。”
赵柱:“那就往山下走吧,别往里走了。”
顾思周:“柱哥,你让我们住的那个屋子,屋里有灯但是没找到开关。”
赵柱:“有开关,在外面靠东墙地方,有个灯绳,你拉一下就开了。”
“原来在那儿啊,回去我找找看。为什么灯绳要放在那里,不放在屋里呢?”
赵柱:“这都是以前来的电工设计的,他走了以后我们才发现,但是也找不到人了,只好这么凑合了。那个屋子,有点暗,委屈你们了。”
顾思周:“我看还好,屋里还贴着囍字,这以前是谁家在这里成亲吗?”
赵柱:“是啊,以前贴上去的,一直没拿下来。”
顾思周不再问了,跟着赵柱往回走。
路上,顾思周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又去拍照,他们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彻黑下来。
赵柱带着顾思周她们往回走,路过温婆家时,特意往里瞄了一眼,里面大门紧闭,正当他安心想这个疯婆子不会出来捣乱时,目光突然扫到前方一个黑影。
黑影就那么杵在那里,虽然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睛,但赵柱依旧能感受到那空洞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死了……死了……都得死……”温婆杵在那里,口中念念叨叨。
顾思周明显被吓了一跳,她不解问,“柱哥,这个婆婆一直这样吗?”
赵柱啧了一声,“这个事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就是这个山有时候有人失踪,我们偶尔发现温婆从山上回来,衣服上带着血,其实我们怀疑失踪的人被她杀了,但是也没证据。”
“她还有家人照顾她吗?”
“有,有个儿子,考上大学,现在当官了,逢年过节还会回来看看她。村里人做什么好吃的,都会给她送过去,她现在是我们全村人在照顾。”
“你们村子民风真淳朴,一改了我之前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印象。”
赵柱笑着发问,“这话怎么个意思?我没文化,不太懂。”
“就是很多偏僻的村庄,道路交通不同,就容易形成法外之地。很多拐卖妇女的,会被卖到这样的村子,全村子的人都会成为监视她的对象,一辈子都逃不出来。”
“这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赵柱啧了一声,“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不过你放心吧,我们村子都是好人。”
“嗯,那是肯定的,要不是好人,我们估计现在都被抓了。”顾思周附和。
“你们不饿吗?饿了就去吃点东西,反正饭菜都做好了,热一下就能吃。”
顾思周:“突然感觉有点饿了,那我们就去吃点吧。”
“走,直接去我家。”赵柱依旧在前面带路。
“来来来,进来吧。”赵柱推开自己家大院门,先一步走进去,扯着嗓子喊,“婆娘,赶紧热饭,给妹子们热饭。”
一个眼睛无光的女人从屋里出来,木讷地看着赵柱身后两个,走向院子里的灶台,打开锅盖,把温在锅里的饭菜往屋里的桌子上端。
“呀,有鸡肉!”
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冲放在桌上的菜扑过来。赵柱单手拎着他的衣领给他提起来,“一边玩儿去,这饭菜是你吃的吗!给客人准备的。”
顾思周:“没事,柱哥,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让孩子一起过来吃吧。”
“那不行,我们虽然在山里,但是还是得教孩子懂礼貌,要不然以后走出去怎么和你们城里人打交道。”
女人从外面进来,抱住赵柱提着衣领的孩子,此时孩子已经哇哇哇大哭起来。
“别哭了,别哭,妈以后给你做。”女人抱着孩子轻声安慰,头也不回往出走。
顾思周在屋里桌子旁坐下来,“这么说,这顿饭就我们两个吃吗?柱哥,你要不陪我们一起吃吧。”
赵柱摆手,“不吃了,你们吃,我都已经吃过了。”他拿起桌子上的旱烟袋,“我出去抽袋烟,你们吃,别客气。”
赵柱走出来,在屋门外的小椅子上坐下来抽烟。屋门没有关,饭桌就摆在进门的地方,很方便观察她们有没有在吃。
从他这个角度,看到李知著的背影和顾思周的正脸,顾思周一直在吃,一边吃还一边说味道不错之类的话。
赵柱有自己的顾虑,两天前刚抓了一个,今天又来两个,必须谨慎点。
如果她们有顾忌没有吃,或者假装吃装晕倒,那她们身份绝对有问题,这样更不能乱动。
如果她们吃了,晕倒了,那估计真是来这里玩迷路的游客。
至于赵柱怎么知道是晕倒还是故意假装晕倒,他有自己的方法——时间。
这个药,不是那种吃完就倒的药,他也弄不到这样的神药,他只能在能力范围内,用这种比较慢性发作的药。
而他,坐在外面,精准地用每一口烟计算着时间。
他一袋旱烟抽完,听见屋里人说,“好困啊……吃饱了就是容易困,我们回去睡觉……”
赵柱往屋瞄,看到顾思周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念念说,“先睡会儿再回去。”李知著还推她的胳膊,推着推着,也和她一起睡着了。
一袋旱烟多一点的功夫,时间刚好是药效发作的时间。
赵柱站起来,把旱烟袋直接仍在窗台上,往里走。
他站在顾思周旁边,端详顾思周的脸,越看越觉得她长得太好看了,皮肤又滑又嫩,掐一下都能出水,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能落在自己手里。
他不想让顾思周去结婚了,他盘算着如何把顾思周占为己有。
但是结婚这个仪式,是村子以前立下的,他作为村长,不能坏了规矩,失掉自己的权威。
思来想去,还是得按照老规矩。
赵柱没有绑顾思周,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不想这么粗鲁对待她。他觉得顾思周这个姑娘通透,只要她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没准会顺从。但是李知著,他可是挑最粗的绳子,把她的手绑在身后捆了好几圈。
李知著对他而言,悄无声息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总觉得是个麻烦,但还不想像对待那些男人一样直接杀掉。
如果他读过书,就知道李知著于他而言是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捆好人后,赵柱打开自家厨房地窖的盖子,昏黄的光透进黑暗潮湿的洞里。
“唔唔……”
黑暗里传来很细微的声音。
“我给你找了两个伴,到时候你能少受些罪。”
赵柱依次把两个人拖进去,他拖李知著的时候,口中念叨,“这个还挺沉。”
赵柱把地窖从外面扣上,上了一道锁,出去和其他的村民商量怎么办婚礼。他计划杀一头猪,让村里人跟着一起热闹热闹。毕竟这些年,消失在罗岐山的人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爱来,能找到好下手的人不多,一下来了三个,更是千载难逢。
黑暗的地窖里,李知著缓缓睁开眼睛。
第96章 有枪声
“方雅?”李知著问得很轻。
“唔唔唔唔。”对面发出声音比刚才还大。
李知著坐起来,绑在身后的手从后腰抽出匕首,割断了绑着自己的绳子。
李知著太高估这些村民的素养,以为他们和她在缅帮遇到的那种犯罪团伙村的村民一样,控制住人后,搜身是前提条件,可是他们没有,他们就这么随意把她们扔进来。
李知著摸向声音的方向找方雅,摸到了同样的绳子,顺手把绳子挑断。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方雅挣开绳子,拿掉嘴上的抹布终于开口说话。
“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李知著说话时摸向顾思周,顾思周处于昏迷状态。两个人坐在饭桌前,顾思周犹豫一下,开始吃饭。
李知著想阻止她,顾思周给她递了个眼神。
她明白顾思周是怎么想的,她怕赵柱看到一口没动的饭菜会起疑,不会真正下手。她们来到这里,最主要的是找方雅。方雅被他们抓住一定会关起来藏好,她们想要最快找到方雅,当然是让他们把两个人当成猎物和方雅关在一起。
顾思周吃饭的时候,用筷子在手上比划一下,意思是如果她迷倒了,用疼痛的方式让她尽快醒过来。
“可是你们也被困在这里了。”方雅声音很小,瑟瑟的,每个声线都在颤动,“他们都是恶魔……杀了……杀了鑫磊……把我绑在这里,说是要让我和村里的男人结婚。”
房间里很安静,方雅急促的呼吸声更显得粗重。
“你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李知著不是在安慰她,被关在黑色的屋子里超过48个小时,现在还能理智和她沟通有效信息的人,心里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大多数人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吓得发疯,失去理智。
“现在我们怎么办?”方雅冰凉的身体贴着李知著,去寻求一丝安全感,“我们要怎么出去,外面都是他们村子里的人,逃出去也会被抓回来。”
“等。”
“等?”
“思周已经联系警方,警察很快会过来。”
“她……”方雅看见两个人被拖进来,但是只醒了一个,“她受伤了?”
“被迷晕了,等药劲过了才能醒。”
方雅:“我们把她弄醒吧,她这么晕着挺危险,想跑都跑不了,我们带着她跑更会拖累我们。”
李知著:“等警察来了就好了,没事,有我呢,不会有危险。”
李知著不想用伤害顾思周的方式叫醒她,因为舍不得。
“还是把她弄醒吧,你不是有刀吗,往她身上割一下,疼了人容易醒。”
没有人回应方雅,她甚至听不到李知著的呼吸声。
“要不然我来?”方雅以为对方不敢。
她不知道,李知著的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正对着她的方向,冰寒的眼睛全是杀意。
方雅以为她害怕不敢伤人,“你把刀给我。”方雅用手臂碰了碰她,“放这里,我来割,早点醒也是为我们大家好。”
“你不害怕?”
“不害怕,我妈是杀猪的,我从小看多了,一点不害怕。”
看和做是两回事,有些人特别爱看血腥暴力的视频,但是能自己去动手的却不多。
这个方雅胆子很大,也很特别,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狠劲。
李知著的匕首比普通的刀锋利太多,如果方雅没个轻重,一刀下去……
算了,既然要叫醒顾思周,还是自己来更稳妥。
但是要割顾思周哪里呢?哪里她都舍不得,如果这道口子割在自己身上就好了,这样她根本不在乎割哪里。
“刀呢?把刀给我。”方雅催促她。
“不用你。”李知著语气里带着一丝厌烦。
李知著还在犹豫到底要割伤哪里,她根本找不到位置。
方雅黑暗中摸到顾思周腿边,虽然手里没有武器,但是她留着长长的指甲,直接用五指扣在顾思周的小腿上,用尽了她所有力气,把指甲深深嵌入到顾思周的小腿血肉里。
她感觉到顾思周的身体抽动一下,手更加用力。
“思周,思周。”李知著感到顾思周在动弹,“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思周声音细微,“嗯……能。”
“我醒了……不用再挠我了。”
“挠你?”李知著困惑。
“我的腿,不是你在挠我吗?”
“是我。”方雅大方承认。
“方雅,是你吗?”顾思周虽然脑袋沉沉的,但是思维很清晰。
李知著扶着顾思周坐起来,“是她,他们把我们和方雅关在一起了。”
“另一个失踪者呢?”
方雅:“死了。”
顾思周:“警察很快会来,我们再坚持一会儿。”
*
赵柱在村里榕树下,指挥着人刚刚把猪杀完,猪血还顺着脑袋一滴一滴落入绿色塑料盆里。
一个男人拎着顾思周背包飞跑过来,喊着,“村长,村长!”
声音很急促,情绪很慌张。
赵柱第一个反应:人跑了!
他三步并两步蹿过去,“人跑了是不是?”
“不是。”男人把手中一页页A4纸递给赵柱,“村长,你看看,这是我从那个女的包里翻到的。”
赵柱翻了两页,里面全是近几年在罗岐山失踪人的资料,资料十分详细,而且里面措辞是,失踪人XX,报案人XX,看到这里,他有些恍惚。
赵柱早些年在外面混过,进过监狱蹲几年,就算没文化,也知道,能拿到这样的资料大概率是警方。
那两个女的是警察?!
赵柱想到这里,眼前漆黑一片。
“快,把她们从村子里带走,处理掉,快!”赵柱突然间暴躁大喊。
不知道发生什么的男人们还在为接下来的事情而高兴,听村长这么一说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走过来问,“为什么村长?”
赵柱率先往家跑,“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们一群人从大门涌进赵柱家的院子,赵柱进院子后拿起一把锄头,其他人手中也拿着锄具。
赵柱对身边大利说,“你去开门。”
赵柱心想如果真的是警察,那么她们身上也许有枪,也许没有被真正迷倒,自己去开门万一一枪嘣自己身上怎么办。
大利没有那么多心眼,让他去开他就去。
黑漆漆的地窖盖被缓缓打开了,从正方形的口里透进菱形的黄光,黄光之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明明刚刚拖着她们进去的时候,她们几乎都被扔在那片区域。
大利扫了眼,“村长……没人啊……她们跑了。”
守着的人说,“不可能,我和二哥一直守在这里,没人出来。”
赵柱给大利眼神,大利下去看看。
大利手中还握着一根棍子,跳进地窖。
“啊——”大利发出惨叫的同时,顾思周先一步从地窖口钻出来。
赵柱见状立刻扑向顾思周,顾思周还没站起来,直接来了个扫堂腿把扑过来的人撂倒在地,等她站起身时,李知著带着方雅已经从地窖里爬出来。
李知著手里拿着大利的棍子,一抡棍子扫过去,把继续扑上来的人撂倒。
“快走!”
李知著在前面开路,带着顾思周和方雅。
方雅被绑了两天,身体肌肉关节又酸又麻,行动迟缓,顾思周架着手脚发麻的方雅,冲出院子。
被打在地上爬起来的赵柱追着她们出去,大吼,“别让她们跑了!快追!快追!”
刚刚只是十多个人跟着赵柱过来,村里其他人并没有过来,他们听见赵柱的喊声,纷纷拿着农具从家里跑出来。
眼见人员来越多,黑压压的挡住所有的路,方雅有点慌了,“完了完了,我们这回死定了!”
顾思周架着方雅对赵柱说,“赵柱,我们是警察,你们现在所作所为是持械伤警拘捕,罪加一等。”
顾思周:“增援的警察马上就要到了,你们所有人,等待警察到来前放下武器,主动交代就是自首,负隅顽抗就是拒捕,自首和拒捕是完全不同的犯罪量刑,你们仔细想清楚!”
顾思周又补了一句,“你们村里这么多人,不能都抓去坐牢。你们也听过法不责众这句话吧,只要你们不参与,又不是主谋,是不会有罪的。”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松动。
有些持械的人在缓步后退。
“别听她的话,只要在警察来之前把她们弄死,警察没有证据,我们谁都不会有事!”赵柱扯着脖子大喊。
如果这些村民放下武器自首,他们没事了,但是赵柱作为村长,作为主谋,身上背着那么多人命,绝对难逃死刑,他比谁心里都清楚。
明明,他所作所为是为了全村子的人,为什么要让他自己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罪,替他们死,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今晚就要杀了她们,而且让村里的人一起动手杀人,这样就算他死,他们谁都逃不了,都得陪他。
“我是村长,你们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都上家伙!”赵柱说着自己先冲过去。
在这样消息闭塞的村子里,群体效应和领导权威往往会放到最大,就算有人被顾思周的话说得动摇,但长期以来的闭塞和对法律的无知,让他们再次冲了上去。
李知著长棍在空中划出破空声,很快开出一条路。
“你带方雅先走!”
“你自己小心点。”顾思周没有犹豫,架着方雅朝着村口跑去。
她担心李知著,也相信李知著。
方雅现在行动不便,三个人一起行动肯定会有如潮水一样的人涌过来追上。
再强大的人也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不能和他们玩人海战术,只能自己带着方雅先走,跑出一段距离,李知著后续再跟过来。
顾思周距离自己联系邢所,已经过去五六个小时,她想很快支援会过来。
零星有几个男人扑向顾思周,都被顾思周撂倒在地。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村子里黑乎乎一片。
顾思周不确定自己走的路是正确的,她也有点担心李知著在这么黑的情况下会找不到自己。
她只记得村口有棵大榕树,可是黑漆漆的,她根本看不到大榕树。
“你知道路吗?”顾思周问方雅。
“敢情,你带着我跑了半天,不知道路?”方雅语气透着绝望。
“孩子,孩子,这里。”就在这时,顾思周听到沙哑苍老的声音,但太黑了,她只看到一个影。
“我带你们出去。”黑影声音急切,“跟我走。”
听声音是个女人,顾思周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问,“你是谁,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我就是白天那个疯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们的,跟我走,快点,趁着他们没有追上来。”
顾思周脑里迅速把白天事情过了一遍。
如果疯婆婆真是他们的人,也不会最开始就吓唬她们,不让她们进村子。
最开始的时候,也许疯婆是想趁着村里人不在,偷偷把她们吓跑。
“谢谢您,请带我们出去。”
“哎!”疯婆婆这一声应答很重,她脚步很快,带着顾思周往村口跑,很快带着顾思周来到榕树下。
“你们出村子,顺着这条路走,一直走,能走到大路,至于怎么从大路去镇上,我不清楚,我从来没有逃出去过。”
黑暗中,婆婆指了一个方向。
“我去带你朋友出来。”疯婆婆撂下这句话转身往回跑。
顾思周还有很多话想问,但现在最关键的是带着方雅先走。
山村间黑漆漆的土路上,顾思周架着方雅,以最快的速度狂奔。顾思周掏出手机,发现手机依旧没有信号,又把手机放回去。
不知道李知著怎么样了,她应该没事吧。
顾思周心里焦切,但脚步却没有停下来。如果没有方雅,她肯定会回去找李知著。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可以和李知著并肩作战的战友,而这一次,她又做了逃兵,自己跑了,把战场扔给李知著一个人。
“嘭——”
安静到诡异的夜空中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声音顾思周熟悉,是枪声。
听到这声音,她第一反应是推倒方雅。
“嘭——嘭——嘭——”
接连的几声枪响,顾思周注意到黑暗中那一道火光。
紧接着,是腰腹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痛意。
顾思周有些茫然,手摸在腰腹,热热的,湿湿的。
顾思周原本漆黑的视线,现在更黑了,剧烈的疼痛让她毫无意识地倒在地上。
“喂你怎么了!”方雅惊恐大叫。
“别……说话,躲进、旁边的……林子……”顾思周强撑着一口气嘱咐,“躲起来,趴着……
第97章 “你有……私人……直升飞机?”
李知著击退了一群又一群涌上来的人,给顾思周和方雅的逃离争取时间。她面对这些村民是收敛的,直到听到枪响。
她是在枪林弹雨中游走的人,有时候听到枪声就能大体判断出型号,而这一次,她听出这是土枪的声音。
她再也不控制这一棍子下去的力道,脑里只有一个念想——去找顾思周,以最快的时间。
她再次撂倒的人,没有再爬起来,连呻。吟的疼痛声都没有。
李知著认识路,直接往村口跑,她看到前面有个黑影,手中棍子已经做好准备。
“是老葛,他有把猎枪。”黑影声音非常急促,“你这么出去会被他打中的,先躲一躲。”
是白天那个疯婆。
“我没事。”李知著没有动手,像是一阵风从婆婆身边跑过。
她跑到村子路上,特意用棍子击地两下,发出动静。
“嘭——”
伴随着枪声响起,李知著看到黑暗中一闪即灭的火焰。
在那里。
李知著甩飞棍子,棍子落在地上,发出邦邦的声音。
“嘭——”
“嘭——”
连续两枪,火焰的位置没有变。
李知著脚步加快,她若是想要靠近目标,脚步可以变得特别轻,轻且快,用于强的话说,就是一条毒蛇。
李知著侧方位接近目标。
天太黑,她没有夜视镜,也是在一片漆黑中摸索。
她知道,开枪的人肯定比自己更熟悉这周边的环境,长时间生活在黑漆漆乡村的人比长时间生活在灯火通明城里人更适应黑夜环境,但是他绝对没有自己的作战经验。
李知著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着路的方向扔去。
“嘭——”
又是一枪。
李知著几经接近火焰位置,看到模糊的人形趴在地上,举着长枪,她一脚踢飞还在上弹药的土枪,把那个持枪的人脑袋踩在脚下。
“你这么喜欢开枪,也尝尝被打中的滋味吧。”李知著用脚勾起土枪,端起来,烫热的枪口直接抵在那个人的脑袋。
就在此时,空寂的山里响起警车的鸣笛声。
一束束车灯在黑暗中照出光柱,划破黑暗。
李知著压抑着杀人的冲动,提着那个人的衣领往路的方向走。
她不觉得顾思周会被打中,因为天这么黑,这个人什么辅助仪器都没有,根本看不到顾思周,开枪只是恐吓。
直到在警笛声中听到方雅喊声,“这里,我们在这里!有人中枪了!”
李知著有那么一刻的晃神,身体怔了下。
晃过神来后,她甩开提着的人,奔向顾思周的方向。
此时,警车已经开过来,远光灯把路上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李知著看到顾思周脸冲着路边侧躺在地上,满是鲜血的手捂着全是血的腹部,她身下有一滩红色的血泊。
她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那里。
李知著感到胸口发闷,在这个清凉,氧气含量充足的山里,她感觉周边的空气瞬间抽走了。
她不敢再过去,她怕过去以后发现顾思周已经没有呼吸。
警车后面跟着救护车,很快从车上下来两个人,把顾思周抬到担架上,送到救护车里。
直到这个时候,方雅才从路边草丛里钻出来,被带上救护车。
李知著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在做什么,下来的警察和她说什么,她有自主意识的时候,人已经坐在救护车里,旁边的顾思周扣着氧气面罩,脸色惨白得吓人,她腹部的血已经染透整片腹部衣服,把浅蓝色的T恤染成黑红色。
她听见救护车上的工作人员说,“伤者腹部中弹,失血过多,人处于休克中,需要紧急手术,提前做好准备。通知血库备血,伤者是O型血。”
不会有事儿,不会有事的。
李知著紧紧握着顾思周的手,心里默默地念,她中过那么多次弹,都没有死,她相信,顾思周也不会死,绝不会。
她不能接受顾思周会死这个事实。
车到了镇上的医院,顾思周被紧急推进手术室,李知著被挡在门外。她抓着一个医生问,“医生,会没事的对吧,会抢救回来的对吧?”
被她抓着的医生很年轻,一脸为难,“这个……我们保证不了,伤者侧腹那一快的肠子都被打烂了,说实话,以我们医院医疗水平和技术,只能尽力而为。”
李知著的手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整个人都在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救……救……不回来了吗?”
另一个年纪大的医生连忙过来,“你是病人家属吗?你先别激动,每个手术都有风险,都不能保证100%成功,你过来和我签下同意书吧。”她说着,厉色看了眼年轻的医生。
年轻医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从李知著手中抽出胳膊,转身跑了。
李知著根本听不清医生在和她说什么,耳边只有尖锐的轰鸣声。她后悔没有坚持申请配枪,后悔让顾思周带着方雅先走,她从来没想过,这个普通的村子里,居然还有人有土枪。
她木讷的在同意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呆坐在手术室外冰凉的金属椅子上。
李知著想,如果顾思周真的死了,她要屠了整个村子,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要让他们所有人为顾思周陪葬,要把他们的肠子一根根挂在树上。
她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情绪,像是扣了一个面具,其实人已经疯了。
“李队!李队!”
有人叫她,应该是熟悉她的人,因为平江镇的警察不会这么叫她。
李知著转头去看,是邢所。
邢所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思周,思周她怎么样了?”
“还在做手术。”
“都怪我,要是我同意你们配枪,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邢所抹着眼角的泪。
李知著脸上出现一丝情绪,是厌烦,“你想哭诉换个人,我懒得听。”
回旋镖击中了邢所,他第一次感受到被拒绝倾诉的憋屈和气愤。
邢所不再说话,坐在对面的长椅上,盯着“手术中”这三个字。
李知著的手机嗡嗡震起来,她拿出来看,是唐以墨。
唐以墨是现在她还愿意说话的人,于是按下接听键。
“李知著,我听说了顾思周中枪了,我学姐在平江镇参加交流会,让她给顾思周做手术,她住在丰泰宾馆,我给她打电话她没有接,你快去找她!”
唐以墨语速很快说完这串话。
“已经手术3个小时47分钟了,再找她估计也没什么用。”李知著有些心如死灰,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可能,多半救不回来了。
她脑子里已经在想怎么把这些人从看守所弄出来杀死。
有些棘手。
但也不是办不到,只要计划周密一点,是可以的。
因为她以前杀过。
“喂,你听我说话了吗!李知著!李知著!你怎么能放弃呢!就算有一线生机也要抓住!”
电话那头,唐以墨疯狂大喊,似乎要顺着信号钻过来。
手术室上面手术中的灯灭了。
李知著缓缓站起来,手中紧紧攥着电话,手背绷起一根根青筋。
李知著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去听医生说,“抱歉,我们尽力了。”
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戴着绿帽子蓝色口罩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李知著站在原地,邢所扑了上去问,“怎么样医生,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伤者已经脱离危险了。”夏未至摘掉口罩说。
“太好了,太好了!”邢所双手合十在身前,不停地拜夏未至,“谢谢你医生,真的谢谢你……”
邢所激动地呜咽起来,后面的话全在哭声中。
李知著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夏未至的话时瞬间崩断。
“啪嚓——”
手机从李知著手中滑落,摔在地上,里面还传来唐以墨声嘶力竭大喊。
“喂!李知著!你哑巴了吗!听见了吗!你到底去没去!”
这声音太有辨识度了。
夏未至走到李知著身边,捡起她的手机,对李知著说,“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李知著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抽回神来。
“快去找我学姐!”唐以墨还在电话那头喊。
夏未至把电话举到耳侧,“你是说我吗?”
电话那头停顿几秒,变成了尖叫,“学姐!学姐!你快去救救顾思周!”
“手术已经做完了,很顺利。”
“太好了!学姐,你简直是老天派来救她的,有你就是很安心。”
“先挂了。”夏未至挂断电话,把手机递到李知著面前。
“真的……脱离危险了,是吧?”李知著怔怔地问。
“病人还在昏迷,得在重症监护室观察,要说彻底脱离危险,其实我也不敢打包票。”
李知著接过手机,颓然坐回到椅子上,长长地呼了口气,她终于相信顾思周已经救回来了。
夏未至:“我建议等病人情况稳定,尽快转院回黎城,在黎城接受更好的治疗。术后12小时很重要,今天晚上我会守在医院。”
“真的谢谢你了,夏医生。”李知著和别人不一样,她越是想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没有那么多感激的言辞。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而已。”
夏未至是黎城第五医院的外科主任医师,这次来平江镇参加学术交流会,主要是和平江镇的外科医生交流经验,分享一些比较先进的医学治疗方法。
晚上,她刚刚关掉房间里的灯,手机便响了。
“夏主任,您睡着了吗?很抱歉打扰您,我们医院马上要转来一个受枪伤的病人,可是我们对枪伤的手术都没有把握,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做这台手术。”
“我现在过去,十分钟到。”夏未至立刻从床上起来穿衣服,“我习惯用左手,辛苦你们配合我。”
“您能来太好了,那我们等您。”
夏未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平江镇上的医院,早有医生在大门口等她,她问了下伤者情况,等她的医生皱眉,“很不好,肠子都被打漏了,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夏未至脚步更快,换衣服,消毒,进入手术室。
“对不起,我喜欢用左手,辛苦大家配合我。”夏未至拿起手术刀时又强调一下。
国内著名医院的外科主任亲自做手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观摩机会,平江镇医院里很多资质很深的外科医生连夜从家里赶过来旁观手术。
他们心里有数,如果伤者让他们做手术,估计是救不回来的。
但是夏未至就不一样了,听说她能从死神手中把人拉回来。
他们是来见证奇迹的,结果奇迹真的发生了。
李知著的理智渐回,她知道这个医院医疗条件太差,想要顾思周生命有保证,最好尽快转院到黎城,于是问,“夏医生,那她什么时候能转院?”
夏未至有些为难,“如果在黎城,路程控制在2个小时,度过这个危险期就可以。但是在平江镇……回黎城开车得七八个小时,时间太长,万一有突发状况根本无法处理,还是再等等,更平稳一点再转院。”
李知著认同点头,“夏医生,你什么时候回黎城?”
“计划是明天上午开完最后一场交流会后回去。”
“那你能和我们一起走吗?有你我觉得很安心。”李知著从夏未至身上找到久违的安全感,如果她不在,李知著会焦虑的疯掉,她不能再接受顾思周生命有一丝危机。
“可以是可以,你真想让她坐七八个小时的车回去?风险太高,就算是我……也不敢完全保证。”
夏未至实话实说,如果对方不是她学妹最好的朋友,她作为医生,说话还会更官方一点,把最坏结果放大。
李知著:“不一定非得坐车。”
“火车更不行了,没通高铁,坐火车得14多个小时。”
“坐直升飞机。”李知著很平淡说出这五个字。
夏未至:“你要调用警用直升飞机?”
“不是,”李知著顿了顿,“是私人的。”
这回轮到夏未至怔住了,她细品李知著的话,试探问,“你有……私人……直升飞机?”
李知著点了下头。
第98章 直升飞机恐惧症?
直升飞机停在平江镇郊外的草坪上,螺旋桨发出轰鸣,带来一阵又一阵的风扫过来,草随着风翻起一层层波浪。
夏未至看到这架飞机后,才真正相信李知著有私人直升飞机,还不是普通的那种。
夏未至惊讶之余,保持着医生的专业度问,“里面有什么医疗器材?”
李知著:“应该什么都有,昨天我让他们挑最好的仪器配的。”
夏未至:“这个直升飞机得有证才能驾驶,是吧?”
李知著:“驾驶员是专业的,放心吧。”
夏未至:“那我进去看看还缺什么。”
李知著:“辛苦你了,夏医生,真的麻烦了。”
直升飞机里面设备齐全,整齐摆放,更重要的事这些设备型号都是最新进的,夏未至检查一番,与普通救护车仪相比,设备只多不少,这才放心。
她从直升飞机上下来说,“没问题,我们可以走了。”
顾思周还在昏迷,脸上扣着呼吸机,被四个人合力抬到直升飞机上。
夏未至扫了眼依旧站在原地的李知著。
李知著脸色苍白,双手握成拳头,手背青筋绷起。她的目光紧紧盯着直升飞机的舱门,脸随着螺旋桨转动而越来越扭曲。
夏未至才发现,李知著很抗拒直升飞机,她从来到这里到现在,没有往直升飞机走一步。
夏未至以为李知著有高空恐惧症,善解人意说,“其实你不用非得坐飞机回去,我跟着回去就好,就算真有什么事,你也帮不上忙。”
“不,我和你们一起。”李知著目光坚定,向前踏了一步。
看着李知著的背影,夏未至感觉她的脚步很沉重,像是顶着巨大的逆风前行。
飞机在持续不断的轰鸣声中平地而起,升向高空。夏未至发现李知著的手紧紧握住座椅的扶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变得苍白,她额头脖颈全是水淋淋的汗水,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抵抗恐惧。
“李队,你很不舒服吗?”夏未至关切问。
李知著微微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是晕机吗?”
“不是,没事的,不用在意我。”
夏未至给唐以墨发信息:以墨,我感觉李队很排斥坐直升飞机,她之前坐直升飞机出过什么事吗?
唐以墨:我认识她以后,没见过她坐,之前就不知道了。
夏未至:那她有高空恐惧症?
唐以墨:没有吧,她坐飞机时挺正常的,她也没有恐高,有一次特警找她去做高空下落示范,她从二十多层楼高沿着绳索直接下来,没见她有一点恐惧。
夏未至:那可能还是在直升飞机的问题,感觉她很痛苦,很难受。
唐以墨:真的假的,她还有这时候,你给我拍个照片让我看看。
夏未至:你啊,人家痛苦,你还当乐子看。
“夏医生,思周得什么时候能醒?”李知著的话打断了两个人的聊天。
夏未至收起手机抬眸说,“差不多明天吧。”
“会有什么后遗症吗?”李知著一直想问,但是没敢问这个问题。
“这个得看个人恢复,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放心吧,没事的。”
李知著目光锁定她,“我想听真话。”
“嗯……她的肠子被打烂了,那部分我给切掉了,不影响正常生活。不过……若是非说影响,可能以后肠胃不太好,但每个人体质都不一样。”
夏未至只能这么说,医学本来就是一个定量的治疗过程,但是每个病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变量,呈现出的结果各不相同,放在统计学有规律可循,放在个人,是没有规律的。
李知著垂眸,目光再次专向昏睡中的顾思周。
她们很顺利到达黎城,把顾思周转入到重症监护病房。李知著隔着玻璃盯着顾思周,一直守着她。
唐以墨来时,发现李知著还穿着登山的速干白色半袖,上面还有好几点血迹。
唐以墨在她旁边椅子上坐下,“你回家洗个澡换件衣服吧,我替你在这里看着。”
“思周快要醒了,我得守着她,她醒来要第一眼看到我。”
“她就算是醒了,也是在重症监护室,你也进不去。你闻闻你,身上一股汗臭味和血腥味,顾思周醒了也得嫌弃你。”
李知著扯着衣角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闻到了吧。”
“没有,全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唐以墨被她气得翻了个白眼。
几秒后,李知著站起来,“我回去一趟,你帮我盯着,我很快回来。”
不到一个小时,李知著换身衣服回来,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肩膀附近的衬衫被殷湿一大片。她眼圈发黑,就算刚刚洗完澡也感受不到清新,只剩暗沉。
“还没醒。”李知著望着重症监护室的门口幽幽叹了口气。
“肯定会醒的,我学姐都说没事了。”唐以墨从包里拿出橘子,“吃一个,补充维生素。”
李知著没有接,唐以墨把橘子硬塞到她手中,“我去看看学姐,一会儿回来看你。”
唐以墨轻车熟路走向夏未至的办公室,她平日总来找夏未至,很多医生都认识她,纷纷和她打招呼。
夏未至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唐以墨敲了两下便进去了。
“学姐!”
夏未至白大褂里面还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正坐在办公桌旁低头写病例。
“你刚刚做完手术吗?”
夏未至抬头看她,温和笑了,“做完有一会儿了,你是来看李队和顾警官的吗?”
“其实是来看你的,顺便看看她们。”唐以墨从袋子里掏出一个橘子,动手剥起来,递了三个橘瓣给夏未至,“吃橘子。”
夏未至接过橘子放入口中,“这个橘子好甜。”
“多吃点。”唐以墨又给她递了几瓣,她瞄到夏未至桌子上未动的透明塑料盒饭问,“你现在还没吃饭吗?”
“不想吃,吃不下去,吃完还会吐。”
夏未至有洁癖,这点唐以墨知道,她没想到已经到达这种地步,“学姐,我们去看看心里医生吧,看看能不能从精神上来调整下。”
夏未至口中嚼着橘子,“没事,不用看了,过段时间就好了。”
“过段时间?我看你的洁癖只会越来越严重,不会自己好。你每天要做那么多手术,门诊患者那么多,工作量这么大,不吃东西怎么能行,人会累垮的,还是得去看看。”
唐以墨很担心夏未至。
唐以墨最初学的是临床医学,因为她家几乎是从明代就开始从医,一代又一代。她妈妈是西南医学院的校长,她爸爸是三甲医院的院长,她自然而然学医了。
但是直到她拿起手术刀,要给活生生的田蛙下刀的时候,手便控制不住地颤抖。最开始,老师和同学们都劝她第一次难免有恐惧,但唐以墨知道,那不是恐惧,她是对活着的一切事物都不能下刀。
那时唐以墨备受打击,人生第一次感到昏暗的低谷,她觉得自己这辈子毁了。但是有个人却熠熠发光,那就是夏未至。他们的医学院是国内最好医学院,其中不乏优秀的人,但是夏未至优秀足够耀眼。她记得很深刻,老师因为临时要去做手术,让她带的研究生夏未至过来带课讲讲。她以为这个研究生只是敷衍应付下时间,没想到她举出了对应病症很多例子,然后完美地进行一番实操,下课后,唐以墨和同学们都觉得夏未至讲的比老师都好。
大概,自己越暗淡的时候,越是看到别人在发光。唐以墨侧面打听夏未至,老师对她的评价都是“医学天才”,“带过这么多学生,夏未至最有天赋”。唐以墨默默地羡慕着她,把她当成自己的目标。
唐以墨为了克服颤抖,从学校的培养基地抓了好多田蛙,一个人大晚上在实验室做解刨。但是无论她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只要拿起手术刀,手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
无数次的坚持失败后,她彻底崩溃后,大晚上在实验室嚎啕大哭起来。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她想转专业,但她也知道如果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将会面对家里巨大的压力,他们会让她继续坚持,坚持,再坚持,可是她知道,她坚持不下去了!
因为是后半夜了,实验楼没有一个人,所以唐以墨没有控制,哭得肆无忌惮。
直到泪水模糊的眼前出现一张白色的纸巾。
唐以墨在泪水模糊中抬头去看,白蒙蒙的泪雾中是干净又明媚的脸庞。
是夏未至。
夏未至在她旁边坐下来,声音温柔,“我注意你很久了,你经常一个人半夜在这里做实验,但是却下不去刀。”
“你已经很努力了,也许只是方向错了而已。其实,医学有很多分**么多条路,总一条会让你发挥天赋,绽放光彩,没必要在一条路上执着。”
唐以墨用纸巾擦着泪水,身体随着抽泣轻微颤动,看着夏未至,那一刻,她感觉夏未至真的在发光,特别明亮而且温暖。
“要不然,我帮你一起找适合你的方向,怎么样?”
从那天起,夏未至帮唐以墨在医学这个领域寻找适合她的方向,当唐以墨第一次看到大体老师时,眼睛变得雪亮,她兴冲冲告诉夏未至,她要学法医,然后自己把专业改了。
她改专业这件事被家里知道,她妈妈爸爸直接坐飞机来找她,逼她把专业改回去。毕竟,法医在古代,是衙门里的仵作,是最低贱的行当,和医馆里望闻问切受人尊敬的大夫完全是两个职业。但是唐以墨坚决不改,她从夏未至那里获得了信心和力量,与家人斗了半个多学期,最后家里终于妥协,拗不过她。
正常情况下,夏未至研究生毕业会留在医院,从管床医生开始,一步步熬资历,但是唐以墨觉得这么优秀的人,应该拥有最好教育资源,她应该去最顶尖的学校继续学习,把光亮发挥得最大。她侧面了解过夏未至的家庭条件不好,上学学费都是助学贷款。
夏未至没有的,恰好是唐以墨轻而易举获得的,她通过妈妈,给夏未至申请公费出国留学去医学顶级名校读博士的机会。
当夏未至拿到国外学校博士生offer时,唐以墨比夏未至还高兴,抱着夏未至哇哇大哭。
回国后,夏未至起点便是副主任医师,凭借着过硬的专业和医术,很快升为主任医师,成为为数不多不到四十岁升为主任医师的青年才俊,第五医院的中坚力量。很多外地人慕名找她看病,她的手术排期已经在半年之后。
工作量如此之大,不吃饭怎么能行,唐以墨越想越心疼,继续给夏未至递橘子,“不吃饭多吃点水果。”
夏未至接过来,橘子把嘴都填满了,低头翻看着病例,“好吃,再给我剥一个。”
唐以墨又拿出一个橘子,她剥到一半停住,“学姐,你吃水果不吐吗?”
“也吐。”
“那你还吃。”
夏未至合上病例笑了,“但是吃你给我剥的不会吐。”
“真的?那要是我给你带饭过来,你吃着试试呢?我居然有这种魔力?”唐以墨盯着自己的手,“这可是一双法医的手啊,而你还有洁癖,居然吃我剥的橘子不会吐。”唐以墨说话时,又给夏未至递上两瓣橘子,“我今天刚刚解刨完一具泡的发绿的肿胀尸体。”
夏未至接过橘子放入口中,“你本来就有神奇的魔力,不过送饭就算了,你工作也很忙很累。”
“夏主任,”一个护士敲了敲门,“重症监护室的3号好像醒了。”
夏未至立刻站起来,快步往出走,“是顾思周。”
她和唐以墨到时,李知著扒着重症监护室厚厚的玻璃往里望。
“让她进去吧。”夏未至对门口值班的护士说,先一步走进重症监护室。
顾思周躺在床上,脸上扣着氧气面罩,眼睛微微的睁开一条线,旁边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绿色的波形线条规律起伏。
夏未至弯下腰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扒开住顾思周的上眼皮,照了下她的眼睛,观察瞳孔反应。
她柔声说,“顾思周,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的话动弹下手指。”
夹着指夹的食指轻微动弹一下。
第99章 村子里案子另有隐情
“夏医生,思周真的醒了,是吗?”李知著站在床尾声音细微。
“醒了。”夏未至后退一步,“你过来和她说说话吧,她一定最想看见你。”
李知著踌躇,下了很大决心才走出一步。
李知著还没等走到床头,缓缓波动的心电监护仪上,绿色波形线开始快速起伏,发出滴滴滴的急促声音。
顾思周扣着氧气面罩,唔了一声。
夏未至连忙说,“先不要说话,顾思周,保持平静,别激动。”
顾思周眨了眨眼睛,但是心电监护仪上依旧快速起伏,滴滴声比刚才还急促。
夏未至:“估计是她看见你太激动了,李队,你要不然……先出去?这样快的心跳对病人不利。”
“好,好。”李知著不舍的目光像是一个钩子,钩在顾思周身上,一步步往后退,“思周,我先出去,你别激动,等你平稳了,我再进来看你,你别害怕,我一直在外面守着你。”
“唔……”
顾思周想说什么,现在都表达不出来。
李知著出去后,夏未至弯下腰劝她,“顾思周,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平稳心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了,到时候卸下氧气面罩说什么都可以。”
顾思周又眨了眨眼睛。
李知著出去,唐以墨不解问,“你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李知著垂头,“我在那里思周太激动,仪器数据都显示异常了,夏医生就让我出来了。”
“哈哈哈,原来是被撵出来的啊。”唐以墨幸灾乐祸笑起来。
李知著睨了她一眼。
唐以墨收起玩笑,细微叹气,“这次顾思周可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太险了,要不是我学姐恰好在那里开交流会,估计那个小镇还真没有医生能把她救回来。”
“是啊,多亏有夏医生在,你说我要怎么谢谢夏医生?”
“不用谢她,你就谢我就行,把你的直升飞机让我也坐坐过过瘾。”
“夏医生喜欢那个直升飞机?喜欢的话直接送给她,我联系人办过户手续。”
唐以墨微怔,“你是认真的?”
“当然。”
唐以墨唏嘘,“我从来没有后悔改成法医专业,但现在真的后悔了,要是救顾思周的人是我,现在我就拥有私人直升飞机了。”
“哎,李知著,”唐以墨手肘碰了下她的胳膊,“你怎么这么有钱,你和我说说,你有没有什么豪华游艇,或者法国庄园,或者在太平洋有个岛之类的。”
“应该都有,之前看过这样的清单。”
唐以墨彻底不想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夏未至出来了。
李知著上前一步紧张问,“夏医生,思周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睡着了,她需要好好休息。放心吧,重症监护室再观察24个小时,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唐以墨指着李知著,“学姐,她要把你们坐的直升飞机送给你!”
夏未至笑了,她身上有种成熟稳定淡然气质,理性又充满智慧,只是对唐以墨的时候有几分调皮,“那我可谢谢李队,成功把我送离医学行业。”
唐以墨:“学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未至笑意更浓,“从来没有医生收患者这么大红包的,我应该是第一人。李队,我先走了,下面还有一场手术,别听以墨乱说,她最喜欢开玩笑。”
夏未至走后,唐以墨陪李知著在外面长椅上坐下来说,“那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被带回去审了,警方在村里的一块地里挖出了十多具尸体,有男有女,拿去做DNA和失踪人口做比对,其中有十个人已经确认是失踪者。”
李知著:“这么多年,这么多人在他们村子失踪,就没有人产生过怀疑吗?”
唐以墨耸了下肩,“这次调查这个村子的警力,都是从另外一个镇调的。因为他们这个村子走出来一个大学生,最后在镇上派出所当警察,还是个所长。”
李知著惊愕看向唐以墨。
“这个所长,是村里一个婆婆的儿子,这个婆婆是80年代初的时候被拐的大学生,被拐进村子以后再也没有逃出去过,后来生完孩子留在村子里。80年代初的大学生,那得多有含金量啊,她要是不被拐,应该和我爸妈一样,有着不一样的人生。”
李知著:“大家是不是叫她温婆?”
“对,就是她。”
李知著:“我和思周最开始进入村子的时候,她想用吓唬的方式赶走我们,听到枪响,还提醒我不要冒然出村,她一直都在帮我们,我真的想不明白,她是被拐进来的,她的儿子,既然走出去,还作为公职人员,为什么不制止犯罪,反而包庇滋养犯罪。”
唐以墨:“其实这挺好理解的。他并不觉得拐卖人口有什么问题。没准,他还觉得正因为自己的母亲是被拐的大学生,自己才能受到教育,才能走出去。没准在他眼里,这个行为可能会提升村子整体受教育水平,是一件好事。”
“他不会和他的母亲共情,可他会和村里那些男人们共情。”唐以墨耸了下肩,“当然这只是我单方面猜测,具体什么原因我问问我同学,她是这个案子的责任法医。”
李知著:“村口那棵榕树上挂着的,都是人的内脏和肠子吗?”
“不是,我同学说都是动物的,没有一个人的。他们村子里的人得多胆大包天,杀了人,还把肠子挂上去,你以为恐怖故事呢。”
李知著:“那个村长主犯都交代了吗?”
唐以墨:“证据确凿,想不交代也不行啊。不过……我听我同学说,有个死者他坚持说不是他做的。”
“谁?”
“马鑫磊。”
“马鑫磊,他是方雅的男朋友,他是怎么死的?”
唐以墨:“这个我没太关注,这案子也不是咱们负责,我只是对好奇的部分问问,等我回去再问问。”
“让他们把马鑫磊的死因和赵柱他们的口供作对比,这种十几条人命的案子,侦查时最容易忽略的就是把尸体和犯罪嫌疑人复述的犯罪过程做详细比对,尤其是最近死亡的人。”
唐以墨:“我试试吧,这个案子不归我们管,除非他们向我们寻求支援,否则我们不好指导人家办案。我先走了,正好今天有时间,回去做点好吃的送过来。”
李知著:“不用这么麻烦给我做吃的。”
唐以墨白她一眼,“不是给你,是给我学姐,你要是把直升飞机送给我,我能考虑给你带点。”
李知著在重症监护室外又等了24小时,直到顾思周被推出来,转入普通病房。
李知著小心翼翼跟在病床后,不太敢离顾思周太近,生怕影响她。
顾思周虽然被推出来,但人还在昏睡,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遮下一片阴影。
李知著在床边坐下,抽出手机,点开最新的信息。
邢所:李队,思周现在怎么样了?
李知著:刚刚转到普通病房,人还没有醒。
邢所:辛苦你这些天在医院守着她,本来该我们这些亲人守的,但我不想让她小姨知道,要不然在思周医院里也不得安宁。
李知著:等思周好点再让她们过来吧,现在她需要安静。
李知著和邢所说完话,点开漫画APP,她这些日子黑白颠倒已经好久没看顾思周的漫画。现在情节已经更新到无光接受了小女孩,和小女孩在村外山里生活。
小女孩捡起一根棍子,让无光教她降妖之法,无光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想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看到这句话,李知著心弦猛颤。
李知著连忙滑动手指往下看,想知道无光怎么说。
无光坐在山坡大石头上,一直腿支起来,搭着胳膊,手机还捻着一根青草,她仰望着天空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是降妖的勇士。”
“不,我是妖兽,只不过披着人皮而已。”
小女孩坚定:“你不是,我知道你不是。你比村子里的人都善良,你收留了我,而他们只想驱逐我。”
画面切换到村里,村里人聚集着商量如何杀死无光,有人出主意说抓住小女孩,用她威胁无光,也有人说不如利用小女孩杀了无光,这样更安全,然后他们密谋如何才能让小女孩杀了无光。
剧情到这里为止,下面很多读者留言:
1L:求不刀!!!跪求大大让无光和小女孩好好生活!
2L:是啊,无光受了那么多苦,曾经为了村里人而战斗,她的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选择,都是别人强加给她的,终于自己选择和小女孩平淡生活,不要让她们发生任何意外,求求了,平淡日常我能追到天荒地老!
下面的评论很多,李知著看得入迷,完全没感觉到后背轻微的推动。
直到听到身后发出“唔……”的一声,李知著连忙站起来,转过身看向顾思周。
顾思周眼睛睁着,抬起夹着长线的手。
“你要干什么?别乱动。”李知著紧张说,“你等下,我去喊医生。”
“唔!”
顾思周声音短促,明显不让她走。
李知著只好直接摁床头的摁铃,很快值班的医生和护士来了。顾思周见医生来了,指了指自己脸上的呼吸罩。
医生问,“你是想去掉呼吸罩吗?”
顾思周点了点头。
医生看向床头仪器上的血氧饱和度,对旁边的护士说,“把呼吸面罩摘下来。”
护士摘下呼吸面罩后,顾思周身体起伏比之前略明显,但呼吸很平稳。
医生观察仪器上黄色血氧饱和度维持在95,对李知著说,“根据观察应该没问题了,有问题随时摁铃联系我们。”
“好,谢谢医生。”
顾思周微微侧头,余光盯着医生和护士走出病房,现在病房里只有她和李知著两个人。
李知著在顾思周床旁坐下,轻声细语,“软软,你困就继续睡,你放心,我一直在你旁边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我……”顾思周声音极其虚弱,模模糊糊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李知著弯下腰,把耳朵贴在她唇边。
“软软,你说什么?”
“爱……”
“你……”
李知著听到带着颤抖尾音的二个字愣住片刻,转过头茫然看向顾思周。
顾思周脸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脸颊两侧还有呼吸面罩扣住时的红色痕印,但眼神十分坚定看向她。
“你说什么?”李知著有些听清了,但好像没听清,因为声音实在太虚弱,而且还有些不清晰。
“我
顾思周眉头微蹙,像是在调动全身肌肉,给自己力量,“爱你。”
顾思周曾经美好的计划是布置浪漫的场地,准备一段深情的告白,然后再播放两个人一起执勤时留下的照片vlog,把告白推向高潮。
而实际是,在冰冷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在各种仪器发出滴答声响中,她表白了。
因为,她不能再等了。
第100章 “从里到外都帮她换一下吧”
经历了这次九死一生,顾思周不能再多等一秒,她要让李知著知道自己爱她,她不能再让这段感情悄无声息下去。
窗外的晚霞把红光洒进来,在李知著的脸庞投下一抹温柔的红晕。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病房里静谧而安详,仪器有节奏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是在唱着伴奏曲。
顾思周微垂着眼眸,静静看着因为惊愕而愣住的李知著。
见李知著没有反应,她只能再鼓足力气说,“我……暗恋的人……”
“是你……”
“是你……”
“是你!”
随着顾思周说这几句话,心率仪器又滴答滴答急促响起来。
李知著缓过神来说,“你先别激动软软,你现在不能激动。”
顾思周也不想激动,但是看李知著迟迟没有反馈,她着急啊!就算是不受伤,这个时候的正常人也会心跳如鼓。
“你……对我……”顾思周感觉呼吸困难的同时,头阵阵发晕,说话开始有些断断续续。
李知著慌了,“你让我想想,你先别激动,让我想想好吗?”
顾思周放在床上的一根夹着指夹的食指缓缓抬起。
李知著:“你是说,给我一天时间让我考虑?”
顾思周皱眉摇头。
李知著:“一个小时?”
顾思周继续摇头。
李知著:“一分钟?”
顾思周颔首。
一分钟,她都不想多等。
时间又在滴答中流逝。
李知著咬着下唇,眉头微蹙。
“滴滴滴滴——”旁边的仪器再次发出急促声响,顾思周快速跳动的心脏在催她。
李知著眸光微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好,我答应你。”
“滴滴滴滴滴——”仪器响的更急促了。
李知著慌了,“我都答应你了,怎么你心跳还这么快啊!”
她刚说完,医生推门冲进来,盯着心率监测仪问,“怎么回事?病人情绪*波动很大吗?心跳怎么会突然间这么快!”
“可能……很激动。”李知著后退到旁边愧疚说。
顾思周躺在床上,有种淡淡的社死感。
她的焦虑,她的激动,她的兴奋,都通过旁边这该死的心率监测仪完全展露出来,精准无误测着她的心跳。
毫无任何神秘感可言。
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心跳在一点点变慢,恢复正常。
医生站在旁边观察一会儿,看到恢复正常舒了口气,嘱咐顾思周,“你现在要保持平稳的心态,情绪不要有大幅度起伏,睡眠是最好恢复方法,困了就睡觉,其他不要多想。”
顾思周乖巧地点了点头,医生这才离开。
顾思周想正常表白,成功后是不是就可以亲亲了,可是现在自己躺在床上,口中又苦又涩,也没有办法亲李知著。
但是一想到等自己好点了,应该就可以了,不知道得恢复到什么样才可以下床所以走动。
顾思周脑中开始浮想联翩,想真正亲李知著时的情景。
“滴滴滴滴!”心率检测仪又开始报警。
李知著以为一切恢复正常,刚在她旁边坐下便听到滴滴声,慌忙问,“软软,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思周摇了摇头。
“不要太激动,我已经答应你了。”李知著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尽量让自己情绪保持稳定状态好不好。”
顾思周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你以后……就是我……女朋友了。”
李知著握着她的手,“嗯,你也是我的了。”
顾思周微微闭上眼睛,“我……又……”其他话还没说完,她便睡着了。
李知著想也许她是为了表白硬撑着醒过来的,想到这里,她心疼又感动。她想问顾思周照片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来应该是个误会,不过也最好问明白。但是目前还不能问,她怕顾思周情绪波动,反正来日方长,等顾思周彻底痊愈以后问也一样。
李知著记得久躺的人容易静脉血栓,于是撩开顾思周下面被子,帮她按小腿活血。
她不想请护工照顾顾思周,只想亲自陪在顾思周身边。晚上,她便睡在旁边陪护的床上。
夜里,李知著睡得迷糊,隐约听到痛苦的呻吟声,这声音像是一盆冷水泼向她,令她猛然坐起来,打开床头灯,扑向顾思周。
顾思周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到泛青,额头,脖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双手紧紧抓着床单,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隐忍的呻吟声。
“软软,你怎么了?”李知著说话时,已经摁下床头的按铃。
“疼……好疼……”顾思周断断续续吐出这几个字。
李知著的手握着她因用力抓床单而青筋凸起的手,“你再忍一忍,医生马上就来了。”
李知著话音落,医生和护士同时推门冲进来。
医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知著后退一步,“医生,她说疼,你快帮她看看。”
医生撩开盖在顾思周身上的被子,检查伤口,“应该是麻药劲过了,之前我们一直给药,今天下午停的麻药,太疼的话再给点麻药吧。”
“好。”李知著看着用力深呼吸来缓解痛意的顾思周说,“那你们快点。”
“不要……”
顾思周虽然声音有气无力,但语气十分坚决。
“我不要……麻药。”
李知著握着她的手,轻声劝着,“思周,你为什么不用麻药?听话,我们再用一点。”
“不……不用。”
顾思周微微睁开眼睛,浓密的眼睫毛上挂满因疼痛而涌出的泪珠,“你以前……受伤时候……用麻药吗?”
“你之前说过……”
“很少、用……”
顾思周说话一直断断续续,因为腹部撕裂的钻心痛让她没法语序连贯。
“……都是自己挺过来的”
“我也要……”
顾思周用力睁开因为疼痛而忍不住皱眉紧闭的眼睛,定定看向李知著,“我要成为……像你、像你一样的人。”
医生和护士站在床边有些茫然,医生问,“这……麻药还加吗?”
“不加……”顾思周语气笃定。
恰好外面有人叫医生去看另一个患者,医生走之前说,“需要联系护士站。”
听到顾思周这么说,李知著的心像是被铁锤重重地击打,疼得她失语片刻。
在眼窝打转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流下来,她握着顾思周的手,声音都在颤抖,“思周,不要……不要成为像我这样的人,求求你了,我不值得。”
“值得。”顾思周想抬手拂去李知著脸上的泪水,可是她疼得没有一丝力气,手只能微微抬起便垂下来,她只能重复,“值得……”
“值得……”
“你值得……”
“思周,我杀过很多人,而且这其中不完全是违法犯罪的人,还有无辜的人,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个恶鬼,我身上背负了无数的罪孽,特别特别多……真的……”
“你是。”顾思周打断她的话,她屈膝,身体不自觉蜷缩,去对抗腹部的疼痛。
她忍着腹部越来越撕裂的疼,努力让自己不大声尖叫,用意志克制住呻。吟,断断续续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我爱你的……清澈,更爱你的、你的浑浊,爱你的阳光和阴影。”
她说到这里,用力地深呼几口气抵抗疼痛,额头渗出来的汗水汇聚成珠,滑向两侧耳边,“我……爱你的悲悯,更爱你的杀戮,你就是、就是我……我想要成为的人。”。
“绝不……会变。”
顾思周被李知著握住的手用力一丝,虽然依旧虚虚弱弱的无力,但却透着无比坚定的心。
这阵疼痛让顾思周身体更虚,她紧皱着眉,在轻声呻。吟中再次睡过去。
见顾思周睡去,李知著忍住的泪水才簌簌滑落,为了不哭出声,她用力咬紧下唇,口中泛起腥甜的血味。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配得上顾思周如此深厚的爱。
这个世上,所有人对她都有目的,她从很小就知道。
姥姥是想让她好好练功,发扬武术精神。
沈厅是因为内疚。
而顾思周到底为什么!她对自己从来没有任何要求,她只是用尽一切努力,变成像自己一样的人,去经历自己的痛苦,自己的磨难。
在这之前,李知著觉得自己的爱会配得上顾思周的爱,而现在,她发现自己根本配不上顾思周的爱。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应她,怎么去对待她,才能回馈她的爱。
顾思周头下的白色枕巾已经湿透,脖颈和额头汗水依旧不断,手紧紧地抓着床单。
“软软?软软?”李知著轻声喊她。
顾思周没有睁眼。
李知著犹豫片刻走向护士站。
“护士,你们有没有干净的床单和枕巾,我想给思周换一套。”
护士站起来,“有,等我去找。”她很快抱着干净行李回来,“走,我和你一起去换,你自己一个人不方便。”
两个人回到病房,护士走近查看顾思周情况后说,“她已经睡着了。我们小心点把她抬到床一侧,然后抽出床单。”
李知著:“直接把她抱起来是不是更方便点?既然都要挪动她,都可能碰到伤口。”
“可是我们抱不起来……”
护士说话间,李知著已经撩起被子,把人小心翼翼抱起来。
护士连忙抽出已经殷湿的床单,铺上干净的,口中还念叨,“我很快的,你再坚持下。”
“没事,你慢慢来,好好铺。”
护士麻利换好床单和枕巾,李知著轻轻把顾思周放下。
“病服也给她换一下吧,也湿了。是你给她换,还是我?”
“我吧。”
“内裤你给她带了吗?内裤也换一下吧。”
李知著微怔,“这个也要换吗?”
“对啊,都湿了。”
李知著颔首,耳尖泛起红意,“好,我知道了,我会给她换的。”
护士出去,李知著抓着干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站在床边,深深吸了口气。她再次撩开被子,手指勾在顾思周的裤腰上。因为顾思周的伤口在腰腹,所以她裤子只在胯间。
李知著并不是羞涩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相反,她身在各色染缸里,以为看谁的身体,看多少淫。秽场景都是麻木无感的,但是现在,她的目光不敢落在顾思周身上,尽管她还什么都没做。
她的手根本不受控制地颤抖,心中像是有海浪在拍打,一波又一波,搅动着心潮,让她呼吸不自觉加重几分。
算了。
李知著狠心想,让护士帮她换吧,护士比她专业。
但是一想到护士会看到顾思周的身体,尽管她知道在护士眼里,那是一个平平无奇患者身体,但独占欲作祟的李知著还是不想让护士帮忙。
顾思周发出一声轻哼,李知著看向她,发现她脖颈露出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冷了。
任谁穿着浸透汗液的衣服,躺在没盖被子冷飕飕的病房里都会冷。
李知著自责又后悔,如果因为自己的犹豫让顾思周受寒而感冒可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鼓足勇气,一口气脱掉顾思周的病号服裤子和内裤,麻利给她穿上内裤和裤子。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想看哪里,但是眼睛就是控制不住地瞄,不过还好李知著手速快,没看清时已经把裤子穿好了。
她先是换的下身,给顾思周下半身盖好被子才解顾思周上衣。她把宽松病号服拎起来,努力让手指不碰到她的肌肤,但是脱下的时候,她还是都看见了,一览无余。
整个病房只听见李知著砰砰砰,快要击碎胸口涌出来的心跳声。
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震耳,压过任何一个仪器声音。
李知著压制着快要蹦出来的心脏,扯过干净的衣服快速给顾思周穿上。
这么折腾顾思周都没有醒。
李知著想她应该是太疼了,把力气都折腾没了,才在疼痛中昏睡,但顾思周睡得依旧不踏实,口中轻哼着。给顾思周系好扣子后,李知著趴在顾思周耳边听她到底什么。
顾思周白到有些发青的唇微微开合,重复着:
“值得。”
“值得。”
“值得。”
听到这两个字,李知著原本已经平复的心绪再次翻涌,但没有激动,她轻轻拨开顾思周被汗水粘在额头的碎发,“思周,虽然我觉得不值,但我会努力成为一个你值得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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