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影后翁雪?她不是失踪了吗?是在炒作新电影吗?”


    “天啊她剃了光头……要是炒作新电影牺牲也太大了!”


    吵闹惊呼声中,镜头慌忙从沈初一、白世舟身上调转向惊呼的人群。


    沈初一和白世舟几乎同时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众人惊呼的源头——斜对面的商场大屏幕中正在播放一段画面粗糙的视频。


    视频里,一个女人双手双脚被绑在椅子上,身上、脸上沾满血迹,头发被剃成了乱糟糟的寸头,对着镜头哭着颤抖说:“我、我是演员翁雪,我要向公众坦白我的罪行……我滥用资源打压新人演员……我靠潜规则上位抢走新演员资源。我诱骗新演员参加酒局,灌醉新演员送上狮子高官的床……”


    她像是被什么胁迫一般眼神看向斜对面,惊惧地哭着一连声说:“是我胁迫,是我联合高官逼迫新演员就范,ta是被迫无辜的……都是我和高官的错……”


    “鲍啸。”白世舟立刻警觉,侧身吩咐鲍啸赶去对面商场播放室,又让焦点新闻直播的工作人员关掉了镜头,“这可能不是炒作。”


    “是。”鲍啸应声瞬间就已经带人冲了出去。


    “确实不像炒作,她的伤还在流血,不是特效妆。”沈初一马上就要跟上鲍啸,却被白世舟拦了住。


    “你有伤,别跟过去。”白世舟轻轻抓住了沈初一没受伤的手臂。


    沈初一想说什么,背后屏幕里传来翁雪惊惧的哭声:“救救我!”


    紧接着画面突然消失,大屏幕里重新恢复了之前播放的商场广告。


    ※※


    刚刚放晴的天,在临近傍晚又阴掉了。


    沈初一被安排在特罪署里等待行动,她其实伤得不重,只是昨晚不小心扯到伤口有点撕裂,今早去医院换药被医生夸张地把整只左臂吊起来加固,避免她乱动再扯开伤口。


    她实在无聊,把那段翁雪的视频重复看了好几遍,试图看出什么线索,心里却乱糟糟的,一个案子才结束,她奖金还没拿到就又了新案子,白世舟会不会暂时压着奖金不给她?等第二个案子破了再给?


    这怎么能行,她是随时准备跑路的冒牌货,万一明天就被拆穿,岂不是白挨了一枪?白忙乎一场?白做一场正派人生的春秋大梦?


    她手边放着其他警员送来的新鲜果切,身上穿着一大早鲍啸带她去买的新衣服,就连眼高于顶的白世舟也对她客客气气……


    可这都基于,她是沈于蓝,她占用了人家沈于蓝的身份。


    她产生了一点焦虑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按着键盘,将虚拟屏幕里的视频不停慢放、慢放……突然在翁雪慢放的背景声音里听到一段消音。


    只有三秒钟的消音,就在翁雪说:“是我联合高官逼迫新人演员就范。”这句话中间。


    因为消音时间太短了,正常播放时根本听不出来,只以为是视频卡了一下。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短的消音?


    没等她想明白,特罪署的所有人员风风火火全回来了。


    她回头居然看见了司康,他和安嘉树一起进来的,制服里面穿了一件高领黑毛衣,很显然是为了遮住脖子上的咬痕,她也不是故意给他留下这么多痕迹,实在是昨晚他自己要求的。


    她没心思想昨晚的事情,只看司康一眼就起身问白世舟和鲍啸:“怎么样?翁雪真失踪了?”


    “确实报了失踪,失踪两天了。”白世舟一边答她,一边带着所有组员进会议室。


    司康看着她跟在白世舟身后,亦步亦趋的样,目光简直要将她盯穿。


    从一进门,她只看了他一眼,目光冷淡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怎么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标记了他!


    司康冷着脸跟进会议室,鲍啸还知道问一句:“沈探员不是替你请了一天病假?病好了吗?”


    沈探员却看也没再看他,接过安嘉树手里的资料。


    “我没事,不需要请假。”司康盯着她,回答鲍啸,语气很冷,声音不小。


    沈探员像是没听见一样,皱着眉说:“还真失踪了……”


    “报失踪案已经两天了。”安嘉树将从警局那边调取来的案件卷宗投在虚拟屏幕上,“是在亚海市当地警局报的案,报案的是翁雪的经纪人,经纪人称翁雪在亚海海边拍摄新电影的时候失踪了。”


    鲍啸也汇报了,她和白世舟在商场、翁雪家人那边了解来的情况。


    商场那边也不知道广告视频什么时候被人动过手脚,里面夹了一段“翁雪认罪”的视频,播放室的负责人和接触过广告视频的人都派人去录口供调查了。


    而翁雪没有家人,最亲近的人就是一手捧红她,跟了她十几年的经纪人赵明。


    赵明目前还在亚海市当地配合警方找翁雪。


    “失踪绑架案,特罪署要介入吗?”沈初一问,她记得特罪署只负责重案,类似上一起变态的连环杀人案。


    “原本这类案子不需要特罪署介入。”白世舟看向她说:“但翁雪的认罪视频在官方新闻直播时出现,显然是绑架犯特意选择,我接到了内阁的指示,内阁希望由你来负责调查这桩案子。”


    鲍啸立刻朝安嘉树交换了个眼神,那意思:我猜测的没错吧?上面确实想把沈探员打造成第二个罪犯克星。


    沈初一有点惊讶,“可我只是个实习探员,只能做副手吧?”


    白世舟取出来一份文件袋放在了她的手边:“原本今天采访时就要交给你的。”


    沈初一打开文件袋,看见了里面的警员证和临时持枪证。


    她将警员证抽出来,那上面是一张沈于蓝的照片,应该是从毕业照上直接调来用的,她穿着衬衫,梳着利落的马尾,神采飞扬。


    证件上写着:特别犯罪署警员沈于蓝。


    “沈于蓝警员,起立。”白世舟在她身旁说。


    沈初一抬起头看他,被鲍啸从椅子里拉了起来。


    白世舟比她高出一个脑袋,他看着她眼底似乎不全是冷漠和高傲,“今天起你正式成为特罪署的一员,这是你的配枪。”


    他抬起了手。


    沈初一低头看见他手里是一把装在枪囊里的配枪,和安嘉树那把型号一模一样。


    白世舟弯腰将枪囊亲自佩戴在她警员的腰带上,对她说:“你只是临时持枪,枪里只有一枚子弹,这次案子结束你需要去考核持枪证。”


    他扣紧枪囊,直起身理正了她今天刚领取的警帽,那警帽上暂时还没有警徽,“案情紧急,你的警徽只能等告破案子再正式授予。”


    沈初一望着他,手指轻轻抚摸着枪囊,她居然真的成为了一名警员,正式的特罪署警员。


    那是她五年前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是她五年前不再奢望的东西。


    兜兜转转,她以这种方式达成了19岁沈初一放弃的理想。


    偷用别人人生的方式。


    说实话,她有一点难过,但她又羞辱产生这种矫情的情绪,所以她低下头笑了一下,之后抬起头换上嬉皮笑脸的样子问白世舟:“那我的头等功奖金能不能现在发啊?”


    白世舟这次没有皱眉,因为他闻到沈探员身上,除了洗发水、黄油面包、新衣服之外的另一种气味。


    那是一种类似“芥末”的鼻酸气味。


    很少有人知道白世舟的异能,除了信息素压迫外,他的嗅觉极其敏锐,敏锐到可以在近距离内嗅出别人的情绪。


    她在难过?


    就这么想要奖金?很缺钱?


    白世舟困惑,他记得沈探员的父母死后给她留了一笔不小的遗产,但她看起来又很缺钱。


    ※※


    f市却是个大阴天。


    章典从f市重点高中的校长办公室里走出来,校长笑脸相迎地送他,一边还在惋惜说:“沈一确实是可惜,章教授一问我就记起来了这个孩子了,她是从福利院高分考进来的,当初就她一个考进了优等班,成绩一直很优异,大考几乎都是第一名……”


    校园里的晚自习铃声响起来。


    章典侧头从走廊里望出去,看见操场上的学生鱼群一样涌入教学大楼,天边乌云压着,操场之外就是灯红酒绿的赌场一条街。


    十九岁之前的小山羊女士就是在这里上课,她也会挤在这些平庸的鱼群里,交朋友、上课吗?


    “她还是我们学校那一届唯一考入巨鹿学院的学生,她的异能体考核拿了满分。”校长确实对她有印象,因为她不只是学习好,还是个刺头,经常被老师在赌场一条街抓到,只是她成绩好,老师总会睁一只闭一只眼:“可惜啊,谁也没想到她年纪那么小就出了意外……要不是出意外,她现在应该从巨鹿学院毕业了,说不定也能像章教授您一样成为一名优秀的探员。”


    章典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停在一扇门前问校长:“您说她过世后,她的东西被学校收在储藏室里,我能去看看吗?”


    校长一愣,才发现自己和章教授已经停在储藏室门口,“当然,当然可以。”


    他叫来管理人员打开储藏室大门带章教授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物的气味,章典停在一个小小的储藏柜前,管理员打开了其中一扇格子门:“那位学生原本东西也不多。”


    小小的柜子里,放着一个旧旧的书包。


    章典还没有伸手去拿,他的触手就在昏暗中涌出来,争先恐后挤进旧旧的书包里。


    好在,普通人看不见他的异能体。


    可它们太吵了,在书包里把所有东西摸来摸去叽叽喳喳——


    “一支笔。”


    “一本破破的书。”


    “发圈,这是小山羊的发圈,可是没有她的味道唉。”


    “这是什么?我看不清,是个男人的照片吗?”


    照片?


    章典伸手用戴着手套的手,从书包里抽出了那张“照片”,看见了熟人。


    其实不是一张照片,是一张巨鹿学院的招生册子,册子页面上印着历代优秀学员的照片,自然有他。


    奇特的是,排在他后面白世舟的照片被用红色的笔圈了出来,还被画上了一副很丑的眼镜。


    是十九岁的山羊女士圈的?为什么单独圈出白世舟?


    触手们争先恐后说——


    “一定是讨厌他。”


    “可是小山羊画的是爱心眼镜唉。”


    “爱心是喜欢,她喜欢白世舟。”


    太吵了。


    章典用精神力将触手全部压了回去,看着册子上丑丑的眼镜,不觉得这是个爱心的形状。


    或许不是她画的。


    可她为什么只画白世舟,不画别人?


    他不喜欢一场游戏里有第三干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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