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终于在天光大亮时出了山。知微只觉得头懵懵的,脚下和跟踩
终于在天光大亮时出了山。
知微只觉得头懵懵的,脚下和跟踩着棉花似的,刚看到平整的路面,心口一松便一头栽了下去。
顾铭珏眼疾手快,将人抱在怀里。
这一看不要紧,知微面颊绯红,额头滚烫。
顾铭珏怪自己不够细心,心疼的望着她,叹了口气,真够犟的,难受也一声不吭。
黄成递与他一个瓷瓶,他打开,喂了知微一颗药丸。
之后便将人打横抱起,爱人在怀,肩头的伤口又撕裂开,他也丝毫不觉。
叫黄成几人带路,还得将知微送到高氏身边才行。
他说谎了,青州城并不是都空了,还有些不听话的在里头死活不出来,即使沈鸿在那,应也是棘手的。
至于青州周围的村镇,基本上也都被大水淹没,虽早有准备,怕还是有漏网之鱼,他还得抓紧时间带着人去过去抢救才行。
也亏的沈鸿有先见之明叫她们先行离开,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没有那么大的水了,百姓相对来说是安全的。
将知微送至高氏他们所在的山洞,初九留下,他嘱咐了几句便要离开。
高淮阳高淮安两兄弟却追了上去,想回城帮忙。
顾铭珏只淡淡道了一句,连这帮女眷你们都护不住,谈何去助百姓?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
护卫长胳膊断了,初九懂医理,已经给简单包扎过了。
护卫长三十出头的年纪,皱着眉对两位公子道,“城内有沈大人在,定出不了太大的岔子,咱们的马车和行李还得赶紧找回来,如今这天也晴了,下边的村子也应是急需要人手的,另外还需将这山路通开,两位公子若是无事,便跟在下一同做事吧!”
知微醒来的时候,娘亲正紧紧握住她的手落泪。
她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身下被铺了层毯子,她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虽还在山洞,这山洞却宽敞多了。
娘亲和丁嬷嬷她们都小心的看着她,问她可还有不适。
知微摇头,道就是有些饿了,没什么力气。
花影已经端来粳米粥,高氏接过,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
他们第一时间去找车上掉落的粮食,如今正摊在洞口晾晒呢,所以他们并不缺吃的。
高氏边喂边掉泪,给知微换衣裳时,她自然是看到了知微身上的伤,已经青紫了不说,还不少破皮的伤口,又是高烧,叫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不心疼呢。
知微却是笑着安慰她,“娘,咱们也算是平安无事,有惊无险不是。”
随后又想到之前掉崖的那几人,着急问道可找到了?
丁嬷嬷忙道,“找到了,一个摔断腿的,一个摔段胳膊的,初九姑娘正在给包扎,小姐别担心,大家都活着,一个没少。多亏了侯爷了,真是帮了咱们天大的忙。”
知微点点头,听着丁嬷嬷对顾铭珏在名称上的改变也没有说什么,从前是安定侯,今日已经亲近至侯爷了。
又听着说了目前的情况,虽然路还是堵着的,但他们人多,总能通开的。
高氏擦着泪,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感谢人家的。
她点点头,尝试着起身,被娘亲给按了下去。
知微笑道,“娘,我已经不烧了,您就让我活动活动吧,我出去看看,已经几日未见太阳了,我也去晒晒太阳,再抓几个野物来吃吃才好呢。”
她扫视周围,见不少东西都已经找回了,这才松了口气。
高氏拿她没办法,只她心里也是着急的,便由着她去了,她知道知微有护住自己的本事,只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个胆大的小女儿,内心纠结的要命。
“怎么不见表姐她们?”
花影小心扶着她,回道“几位公子小姐一早便跟着出去帮忙去了,这水灾不知害了多少人,咱们的人一部分去了下面村子,一部分留下照顾伤患,这附近受灾不算严重,但是还是有不少房屋被冲垮了。”
花影越说越小声,知微叹气,“这活着啊,总归都不容易啊。”
她这一觉醒来已经是午后了,顾铭珏的药很管用,她醒时娘亲又喂了她一颗,如今她已经感觉好多了,用了些食物之后力气也在慢慢恢复。
她带着花影月痕在周围转了转,顺手采了些野菜,又搭了两个陷阱才慢吞吞回去。
主仆三人在一个洞口竟然还逮住了五只白毛兔,知微身上带着药粉呢,很轻易的就抓住了。
又挖一堆野菜,野菜太多*,知微就地编了个篮子,叫花影和月痕看的是目瞪口呆的。
尤其月痕,愈发觉得她们家小姐合该配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她们家小姐太太太厉害了!什么都会!
三人鞋子和身上都是泥土,不过这几日也都习惯了,无人在意这些小事。
她们回去的时候同高雅若高雅晴碰上了,尤其高雅晴,小脸红扑扑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哭过。
她一见知微,就扑到了知微怀里,呜呜哭诉自己听说她掉崖了有多害怕,后面又在说刚才看到村子里房屋都被冲垮了心里有多难过,小姑娘这两日可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已然成长了许多。
知微轻拍着小姑娘的背,慢慢安抚着,“这人啊,总得往好了想,房子冲垮了,人是安全的不是吗,福祸相依,叫表姐猜猜,你是不是还给人家留银子来着?”
高雅晴听到她这句话,也不哭了,从她怀里出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知微拿帕子帮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笑道,“就你这心善的模样,不留银子就奇了怪了,就你那荷包,能帮几家啊。”
高雅若咬着唇,看样子对她的冲击也挺大,“我们身上并未带多少银钱,便将荷包全部交由村长,由村长分给受灾比较严重的人家。”
知微点头,“嗯,表姐做的对,咱们不了解实际情况,还是交给村长妥当些。”
小丫鬟桃儿为了护着主子,脸上被刮了道口子,在旁边弱弱道,“他们还帮咱们找到了马,还有马车,都是好人。还有些小孩子,也好可怜。”
小丫鬟抽抽噎噎,“不知道咱们城里什么样了……那边水更大……”
知微笑道,“不是说城里已经空了?有我爹在呢,且不必担心,外头的水可下去许多了?”
“啊对,要不要看看我们捉到了什么?”
于是,知微成功的转移了三人的注意力,即使是平日里稳重的高雅若也对着一堆的白白净净的小兔子看迷了眼,二人一人选了一只,直抱着不撒手。
却听知微道,“那剩的这三只大肥兔子我便去杀了吃了啊,我看大家伙儿都挺累的,我还做了几个陷阱,晚些时候去看看有猎物没,晚上给大家伙加餐。”
高雅晴咬了咬唇,给桃儿使了个颜色,桃儿眼疾手快,又抱了只小白兔,二人头也不回的便跑回洞中去了……
知微只笑看着她们,叹了口气,掩下神色,也不知青州那到底如何了。
第二日,冯三不光送来了几匹马,还带来了青州城内水已排空的消息。
众人大喜,山路也快通开了。
只还有些行李没找到,冯三得了侯爷的命令,一直在帮着寻找。
高氏叹了口气,在一旁不住夸赞,这个安定侯,其实,人还不错,想的也太周到了些,咱们,咱们,哎。
其实吧,从顾铭珏跟着知微跳下山崖的那一刹那,高氏心里就大受感动。
觉得这人对自己女儿确实是用了真心的。
这又帮着救人,又命人帮着找行李,今日还送了好几匹马呢,这时候到处发水,这马可难寻呢,这人一送还送了好几匹。
她心里这天平,就开始往这位的身边倾斜了。
叫她说,这人除了年纪大了点,旁的也没什么毛病啊,嗯,也不对,听说他府上还几个孩子呢,罢了,叫她再观望观望。
知微见娘亲这模样,嘴角抽了抽,娘亲这模样是一点不担心她爹啊,虽说顾铭珏报的都是好消息,但是前世无数次在电视机看到的洪灾告诉她,这次的灾情,没那么简单。
但是她们不能回去。
爹将她们赶走,她们便不能回去给爹爹添乱,只能向京城的方向走。
叫知微倍感意外的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宋言澈来了。
风尘仆仆的,应来的很急,一路并未停歇。
才几日未见,这人便消瘦了许多,下巴上也冒出了许多青须,他带来了沈父的信件,交由高氏并简单诉说着青州目前的情况。
知微心知这人怕是一路米水未进,便叫娘亲先看信,自己则是到洞外搭建的简易灶台做饭去了。
怎么的也得叫人吃饱。
腊肉和米都有,蒸个腊肉饭吧,再炒个野菜,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也不知道爹那边的粮食够不够用。
心不在焉的将饭蒸上,刚要生火,便见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转过脸一看,这人怎么也来了,一天天的瞎折腾,也不嫌累。
知微见他一脸疲惫,也没说什么,顾铭珏也不说话,看了她两眼后直接在她身边躺下睡了过去。
秒睡?
知微张了张嘴,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睡熟的人,这是累到什么样了,地上还有碎石呢,也不嫌咯的慌,这样都能睡着。
叹了口气,也知道这人不知熬了几宿了。
天气挺热的,她也没再管顾铭珏,又抓了把野菜开始摘,想了想又拿了两个新鲜的竹笋准备炒了,拿出目前的最高规格来招待二人。
一转身便见宋言澈也来到了她身旁,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有劫后余生的激动,还带着几分怅然和失落。
知微只当看不懂,朝他扬唇笑道,“不若你也睡上一会?饭菜马上就好。”
第92章 许是太累了,宋言澈竟然真的睡了,且睡的极安稳。他在知微
许是太累了,宋言澈竟然真的睡了,且睡的极安稳。
他在知微的另一边不远的地方,就那么坐在树下,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看,像是心中的巨石落了地,没一会便靠着大树沉沉睡去。
二人的睡姿极为不同,宋言澈呼吸平稳面容清俊即使面上冒了胡茬也是文雅的,顾铭珏抱着膀子眉心微皱躺在地上很是豪放。
知微看看这一左一右的二人,叹了口气。
这两人还真是,非得较这个劲,有来一趟的功夫,找个地方睡上一觉多好。
心里抱怨归抱怨,手上的动作却还是放轻了许多。
总归二人现在都是为百姓鞍前马后呢,也不能苛待二人。
她见二人睡的正熟,也没急着做饭了,摘好菜便坐在二人不远,一边想晚上做什么菜一边帮着打蚊子。
这两日她可是被蚊子给咬坏了。
于是当高雅晴同双胞胎几人带着猎物满载而归的时候,乍然看见知微身边一左一右一个躺地上一个靠着树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彼时已经夕阳西下,天空昏黄,又是夏日,树叶郁郁葱葱的,高雅晴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表姐便被小丫鬟一把给捂在了嘴里。
知微看见便指了指睡觉的两人,朝着他们走了几步,见猎物丰盛,朝几人竖了个大拇指。
高雅晴大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纠结那两位睡觉的,就这争宠的骚操作,她也算是见惯了的。
她小声道表姐做的陷阱可厉害了,这獐子肥的很,可不少肉呢。
高雅若和几个小丫鬟则是摇着自己手里的篮子显摆,好家伙,可是挖了不少,还有些野桃子野葡萄呢。
知微笑着点头,夸赞几人干的都不错,咱们晚上可以大吃一顿了。
双胞胎带着人去清理獐子,清洗干净后送来。
挖野菜的几人也自觉去清洗了,身上多是脏污,还得在河边洗洗。
知微叫几人再拔些水芹菜过来。
晚上她好好给大家伙炖上一大锅肉,这几日都累坏了,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人多干活就是快,菜肉都洗净后,知微叫众人先回去休息,她则是带着两个婆子开始做饭。
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忙碌,也不分什么主仆了,连娘亲都带着丁嬷嬷在收拾行李,准备明日启程。
另口灶也已经开始冒烟了。
令人惊喜的事,高淮阳他们在回来的路上抓了两只山鸡,还捡了几枚鸡蛋。
知微笑着接过,成,今日再给大家做个蛋花汤,有菜有肉有汤有饭,大家都能吃的饱饱的。
肉炖上,焖饭也已经好了,叫人都盛出来,她继续炒菜。
山药切片清炒,砂锅炖了鸡汤给伤患,又炒了个野菜。
几枚野鸡蛋打了一大锅的野菜蛋花汤,蛋虽少,但她的手艺好啊,睡觉的二人没被做饭的动静吵醒,倒是先被香醒了。
又是肉又是菜的,能不香吗。
知微一转身便见二人睡眼蒙眬的望着她,倒是醒的正是时候,省得她喊了。
知微对二人道:“醒了就起来去洗手用膳吧。”
然后大声朝不远处恶狼似的小伙子大青年们喊道,成了,都拿着碗过来,开饭!
因着夏日,彼时天还未黑,但是山洞里已燃起了火堆。
知微将盛饭的任务交给婆子,也不管睡懵了的两人,自己则是起身拿碗筷去了。
知微盛了一碗饭,一抬头便见朝着自己伸手的两个男人,她抿着嘴无语看向二人,抬眸朝不远处看热闹的高淮阳喊了一声,二表兄,过来。
高淮阳咳嗽两声,极不情愿的挪了过去,知微将饭递给他,高淮阳接过便迅速跑开了。
高淮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只要我跑的快,你们就看不见我!
知微转身又看还是一模一样动作的二人,挑了挑眉,从旁边拿了两只空碗,一人手里塞了一个。
冲旁边打饭的婆子努努嘴,“盛吧。”
二人:嗯……
一顿饭吃的十分热闹,光护卫就二三十人呢,因着定了明日启程,大家也都早早的准备休息。
饭后二人就要走了,各有各的任务。
知微忙问青州城内的水可下去了,粮食可够吃。
宋言澈嗯了一声,叫她放心,“斐然兄集结商贾捐了很多粮食,不光如此,你外祖母也拿出了自己的存粮,所以目前粮食还是够吃的,只是,周围村镇不少房子被冲垮了。”
顾铭珏也在一旁道,“陛下命本侯前往山城运粮和物资,旨意已经到了,本侯这便出发了,一路保重。”
说完便在夜色下头也不回的策马走了,百姓的温饱也在他身上呢,耽误不得。
知微远远的望着顾铭珏离开,也算松了口气,转身对宋言澈道,“我们回京后也会帮着筹集善款,其实我们本应留下帮忙的,可,父亲应是希望我们尽快回京,我们便不久留了,还望侯爷和宋大人多保重。”
哪能不理解呢,他们在这一日,沈大人定是一日不能放心的,包括二人,都也是希望知微越早回去越好。
知微也不执着于救人,她也有她的使命,这一路,她会力所能及的筹集些药材运过来的。
如今天热,还是要早早的防疫比较好。
她给父亲去了信,提醒父亲被洪水淹过的禽类和粮食都要就地处理掉。
沈鸿自是有经验的,他一路带了十几位医者,已经在开始做防疫的工作了。
死掉的动物等已经就地掩埋,更是很严肃的做了科普,百姓虽然心疼,却也是更惜命的。
于是这一场灾害,虽然损失了不少的财物,人却是没有多少伤亡的,也算是大兴建国百年以来的奇迹了。
叫知微觉得好笑的是,她那位向来沉稳的大表姐,竟然在宋言澈快要上马时小跑过来,关心完高家众人后,支支吾吾的询问她那位未婚夫的情况。
宋言澈自是如实相告,因为紧缺人手,钱公子一直在沈大人身边帮忙,且做的很好。
高雅若听了脸上这才放心,属实是真爱无疑了。
翌日清晨,车队早早的收拾齐整,低调离开。
只是人员要少了许多,只留了十几个京中来的护卫,其余人都回了青州。
尤其青州本地的,虽多有受伤,但休息了两日,不光惦念亲人,心里早就想回去帮着重建家园。
毕竟冲榻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家啊。
青州各地正是用人的时候,这也是高氏和几个孩子商量之后的结果。
不留下添乱。
他们只带了京里带来的护卫,顾铭珏好似猜到她们会这样安排,早早的派了初九同她们一同回京。
车上还有些断了胳膊腿的伤患,还得有人帮忙照顾着。
十三同暗夜则是另有任务,才几日的功夫如今已经在京城了。
之后回程便顺利多了。
路上陆续能见到去往青州方向的车队,多是救济物资,也有徒步赶去帮忙赈灾的,人心在这一刻,显的异常的温柔。
她们至京城,已是十日后。
彼时的灾情已经传到了京中,人尽皆知。
城中也有官府设的捐款箱,路过的百姓多数会捐上一些,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夏日的日头大的很,天气闷热的厉害,众人对归家充满了急切,尤其是对京都尚有陌生的高家大房几人,心里有期待也有激动,到了!终于到了!
沈知蕴得了信后便一直在期盼着娘亲和妹妹归家。估摸着娘亲她们应在今日至京都,一早用完早膳便至城门口等着了。
沈知晖拉都拉不住,知道娘亲和小妹须得午后到,也还是陪着她等着。
二人俱是十分惦念娘亲和小妹的,尤其沈知蕴的梦又成了真,已经提心吊胆了多日,如今娘亲带着知微归家了,他们总算松了口气。
今日日头很大,午时正是烈日当空,沈知蕴等在马车内,虽有冰鉴,却也还是热的。
翠儿坐不住,急不可耐的下了马车,沈知蕴怕她晒怀了,又给叫了上来。
沈知晖在车外来回踱步,内心也是焦灼的等着沈家车队的到来。
三人也算是望眼欲穿了,午时刚过,沈府的车队便到了。
远远的,沈知晖便见在前头开路的高淮安高淮阳两兄弟,紧接着是双胞胎。
高淮阳自是看到了大表兄的身影,忙不迭下马,沈知蕴听见动静,也下了马车。
几人一阵寒暄,终于,高氏她们的马车也到了。
高氏见到一双儿女也是红了眼眶,但也知城外不是说话的地方,便拉着沈知蕴和翠儿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城。
车厢内,知微见娘亲和姐姐终于不哭了,这才松了翠儿的手,抱着沈知蕴的胳膊问道,“姐,你快说说,我离家这两个月,京中可发生了什么趣事?”
知微挑着眉,就差没把姐你快说说有没有八卦这几个字写脸上。
沈知蕴望着她,张着嘴欲言又止。
翠儿抿着嘴,小心的撇了姐姐一眼,老实的坐着,也没说话。
沈知蕴在妹妹热切的目光下半晌才道,“趣事没有,喜事到有一件,就是你可能不愿意听……”
知微笑了起来,心里却有些突突,“喜事我有何不愿意听的?”
她看翠儿脸上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又看看沈知蕴,“不是,姐你别吓我啊,何,何事?”
沈知蕴慢吞吞道,“是,太后懿旨,亲赐了念秦姑娘的婚事。”
这下连高氏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只听沈知蕴接着道,“太后是给忠勇侯府嫡次子崔文远和念秦姑娘赐了婚。”
知微脑袋已经跟不上沈知蕴的嘴了,她脑袋里只有几个字,谁?你说谁和谁?
沈知蕴继续扔炸弹,“且二人婚期已定,正是下月初八……”
坏了,知微脑子当机了。
半晌才道,“好,好突然啊,念秦姐姐可愿意?怎的婚事定的这样着急?”
沈知蕴实在解释不清,翠儿也一直摇头,徒留知微眼睛瞪得大大的脑袋懵懵的独自消化这个消息……
坏了,吃瓜吃到好姐妹身上了!
第93章 一直到回府坐定,室内凉爽的温度都没让知微镇定下来。她脑
一直到回府坐定,室内凉爽的温度都没让知微镇定下来。
她脑子里都是念秦姐要嫁人了!嫁的人是崔文远!
诚然,她虽不甚了解崔文远其人,但也见过几次,对这位忠勇侯府嫡次子的印象是还算不错的。
但是!再不错那也是配不上她念秦姐姐的!
尤其这位曾经还是个纨绔,京中数一数二的二世祖!
虽然改过自新了吧,但是谁知道这人是不是本性难移,万一对吧?
不!没有万一!
她的脑袋乱乱的,又想每次见崔文远都是宋言澈一起的,二人关系应该不错,物以类聚,或许这人也还行?
崔文远之前经过了宋言澈的改造,奋发向上,如今是有举子身份的,虽然是榜上最后一名,但是,不能否认这也是人家努力拼搏堂堂正正考下来的。
她有些迟疑,心中免不了细数崔文远有什么优点是能配的上她的念秦姐。
长相?
还行吧,五官也算端正,但比宋言澈差一些的。
身高?
也算还行,但比顾铭珏矮半个头。
能力和手段?
比他们二人差远了,连沈知晖都比不上,在户部混了个七品闲差。
家世?
家世倒还算不错,虽说为侯府嫡子,但不占长啊,不用扛着家族重担,念秦嫁过去,也没那么多的烦心事。
可弊端也就出来了,崔文远上有长嫂下有弟妹的,念秦姐会不会受欺负?
念秦姐平时里话就不多,受了欺负她不说怎么办?
总之,就是一句话,太突然了,她接受不了。
终于食不下咽的吃了一小碗沈知蕴一早便差人备下的下车面,知微便急不可耐的换了身衣裳出了府。
她是真着急啊,一颗心早已飞到念秦身上了。
毕竟平心而论,与她交好的,除了陆兰芷,就是红叶和念秦了。
红叶像个长辈多些,对她多是关爱。
念秦亦师亦友,带着她一起成长,对她的好是独一份的,她记挂自是应该。
高氏也知小女儿同念秦的情谊,便由着她去了。还嘱咐她实在回不来晚上可以住在红叶那里,差下人归家来说一声便可。
高氏属实是越来越了解自己小女儿了。
车厢内,翠儿小心观察着姐姐的脸色,秉着晚说不如早说,横竖都是一刀的想法,开始组织语言。
在翠儿说她偶然认识了个朋友,后来却知道那人是六皇子的时候,知微本就不清醒的脑袋仿佛又被人来了当头一棒。
她有些呆愣的问道:“谁?你说谁?”
翠儿低着头不敢看她,白净的小脸上写满了紧张,支支吾吾道是六皇子。
她赶紧解释,
“那日我刚从面馆出来,便见一人的钱包掉了,我捡起后帮着给送了过去,后来,后来又在面馆碰到了一次,他请我吃面,我便请他吃了别的,我见他年纪同我差不多大,还经常偶遇,一来二去的就熟悉了,后来,我和安乐外出时又遇到了他,才知他是六皇子……”
知微皱眉,“再后来呢?”
翠儿抿着嘴,怯怯的看了姐姐一眼继续道,“后来有一次在街上六皇子给了我一面团扇,但是被郑国公大小姐看到了,她要打我,被我躲了去,六皇子斥责她蛮不讲理,郑馨儿说要给我好看……”
知微揉了揉眉心,怕吓到翠儿,她尽量放轻了语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翠儿:“半,半月前。”
知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翠儿僵直的脊背以做安抚,“这半月,你可曾受到过郑馨儿的什么报复?”
翠儿见姐姐并未生气,一瞬眼圈便红了,摇头道:“这半月我都未曾出府,知蕴姐姐说有大事要发生,轻易不叫我出去。”
知微点头,温柔着帮她擦掉脸上的泪,道,“怕什么,姐姐不是回来了,这事你可告诉你知蕴姐姐了?”
翠儿抽了抽鼻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知蕴姐姐最近特别忙,有时候一日都窝在书房,我,我还没。”
知微无奈看着她,“是还没说,还是没敢说?”
翠儿咬着唇,小心翼翼的看着知微道,“没,没敢说。”
知微叹了口气,翠儿还是拿自己当外人呢。
等等,沈知蕴每日都去书房?
这位姐也在搞事啊……
先将沈知蕴抛在一边,她脑中开始理整件事情,偶遇?哪这么巧,荷包就被翠儿看到并捡了,还那么容易就给还了回去。
这个局做的,也够难为六皇子的,屈尊降贵的接近翠儿。
她爹才走了多久啊,手可真的够长的,马上伸到翠儿这里了!
知微揉了揉翠儿的头发,看着这个一直跟着她已经在渐渐长大的小姑娘,安慰道,“无事,这事怕一开始就是个圈套,本就是冲你来的,你根本就逃不过,不过皇家那点事咱们还是不掺和的好,等爹爹回来咱们便告诉他,最近你先安心在家待着好不好?有姐姐在呢,万事不必担心,郑馨儿手可不敢伸到咱们府上去。”
“啊对了,你功课最近怎么样了?武师傅不是外出了?你可有好好练功?”
知微转移话题,心里却是在一直盘算这个事情。
这位六皇子,就是冲着她爹来的,从翠儿身上下手,只能是因为翠儿年纪小,没什么心机,容易下套。
只是叫知微想不透的是,这位想干些什么呢,想拉拢沈爹?站位?
他前头还俩皇子呢,陛下龙体看着也不错,哪里就轮的着他了。
罢了,她对朝堂之事是毫无头绪,想了无用,归家后问问沈知蕴再说吧。
她还是不想叫翠儿过多的去接触这些事情,便也没有多说。
只是翠儿还是一脸的忐忑,应是怕自己沈家惹了祸。
“好了,不必再想了,姐姐回来了,定不会有事,不过我看你怎的也瘦了?这些日子心里是不是总惦记这事来了,不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晚上姐姐多做些好吃的,你多吃些,好好养养……”
马车很快便到了别苑,刚一进门便听香桃说红叶进宫了,念秦在自己家中待嫁呢。
知微疑惑,“自己家中?”
香云笑着解释,念秦祖上虽为秦家家仆,但也是有军功的,早就没了奴籍,彼时也是武将,在外头也是有宅邸的。
念秦家中也只余她一人,平日里,府上只有两位老仆守着,如今太后赐婚,婚期将至,念秦也不好继续抛头露面,只得回了自家府上待嫁。
知微这才知道其中故事,便问了香云地址,要找了去。
这时候正好十三办完差事回来,香云便由她带着知微和翠儿一起去了。
才没几日不见,十三又瘦了些,见知微和翠儿都捉着她打量,十三解释因前几日事态严重,她无休无眠的忙了几日,这些日子已经在修养了。
知微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看看十三又看看翠儿,十三跟着她时不说白白胖胖吧,脸上也是有肉的,哪里就瘦成这样了,如今倒成了黑瘦黑瘦的麻杆了。
她沈知微厨艺不错,也算是过了两辈子的人了,是必不能叫身边的人瘦下去的,今晚上她就得大展身手,好好犒劳犒劳大家伙儿。
念秦的宅子在西城,一处很安静的胡同。
宅子是二进的,收拾的很干净。
守门的是个独腿独眼的大伯,见是十三,也不问知微几人的身份,高兴的招呼几人进来。
对于知微的到来,念秦自是非常意外,她知道知微也就这两日便至京城,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看知微这风尘仆仆的模样,也知是没休息就过来了,心里一阵温热,忙不迭迎了上去。
寒暄过后,知微便开门见山的问出心中所有的疑虑。
知微这才知道,这婚事,是崔文远自己求来的。
原是念秦日前意外救了他一命,不知怎的,崔文远和跟魔怔了似的,对念秦是情根深种,且已经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崔文远娘亲眼见儿子有了心上人,这还得了,亲去宫中求了太后赐婚。
无他,崔文远二十有三了,早已到了婚娶的年纪,眼看其同龄男子皆已成婚生子,而崔文远还是不愿意娶亲,这好不容易看中一个,侯夫人能放过才怪,于是便有了进宫求亲的事情。
因为太后老人家曾说过,秦家遗孤的婚事,须得经过她老人家的同意才行。
念秦倒是没什么想法。
嫁谁不是嫁呢,她已年过二十了,还能嫁的多好呢,且对她来说,嫁崔文远也实为高嫁。
于是,在这个过程中,知微又听到了她所不知的新内容。
红叶现在不是国安县主了,姐升咖了!
现在是国安郡主!
好家伙,说升就升了,给知微听的一愣一愣的。
其实皇帝和太后很早就有给红叶升郡主的想法了,只是红叶自己不愿。
此次因为念秦,红叶才同意提为郡主。
有她秦红叶一日,她便是念秦最坚实的靠山。
秦家和红叶为国为百姓所付出的,也确实配得上郡主的封号。
念秦这事,其实也给红叶打了个措手不及,她倒没想到崔文远这么有种,竟然公然求娶她身边最亲近之人。
红叶同崔文远和侯夫人分别谈过后,便也同意了这门婚事。
崔文远承诺,一不纳妾,二便是成亲后念秦依旧在红叶手底下做事,侯府不会干预。
其实他们想干预也干预不了,红叶要的只是崔文远的一句话罢了。
念秦同样是为皇帝做事,忠勇侯哪敢将皇帝的人拘在后院,自是不敢有异议的,就只有崔文远这个傻蛋,真以为念秦只是红叶的医女呢。
室内有冰鉴,知微抱着红叶的胳膊一直在一旁碎碎念,应是终于放下了心,不知何时竟趴在念秦肩头睡着了。
一路的长途跋涉,不累就奇了怪了。
念秦看着知微不住的心疼,这小脸,在沈家养出来的肉出去一趟又全瘦回去了。
听十三说了在青州发生的事情,念秦和红叶都很欣慰。
知微从来不是什么软弱的,从前在安定侯府时,她给自己披上了一层乖巧懂事的外衣,任劳任怨,竭尽全力讨好别人,只为能活下去,且能活的舒服一些。
如今,她也算是做回自己了,敢作敢当。
只是这些还不够,她们希望知微可以肆意的生长,敢爱敢恨逍遥自在才好。
当晚,知微留宿在了念秦这里。
翠儿和十三也是。
知微也没睡多长时间,她心里惦记着给众人做饭食,早早的就醒了过来。
她也不嫌累,清醒后就进了厨房,念秦是拉都拉不住,便任由她去了。
叫知微觉得欣喜的是,念秦府上后院种了不少的蔬菜,如今正是丰收的时候,角落还有养的鸡鸭呢,知微乐颠颠的跑去问府上的大叔大伯们她能不能杀两只鸡鸭来做菜吃吃。
于是,当红叶过来的时候,知微已经炖好了鸡鸭,正在炒菜了。
几人也不嫌厨房闷热,俱是围在知微旁边有说有笑。
红叶打量这瘦了一圈的小姑娘,心疼道:“怎的也不嫌累,到家了也不歇上一歇。”
她可是知道这人一惯的脾性,定是给婢女放了假,自己却在念秦这当厨娘。
知微讨好的笑笑,“我这不是想您和念秦姐了吗,尤其一听说念秦姐婚事定下了,我哪能坐的住呀,嘿嘿,晚上我就住这了,陪您和念秦姐说说话,我这趟南下,可干了不少大事呢。”
红叶笑着点头,心里却直叹气,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懂事呢,总是叫人心疼。
第94章 月儿弯弯,夏虫鸣翠,繁星点点。今夜正是个喝酒谈心的好日子。
月儿弯弯,夏虫鸣翠,繁星点点。
今夜正是个喝酒谈心的好日子。
晚膳后十三同翠儿被撵去休息了。
知微又炒了两个下酒菜,叫人抱了坛酒出来,就着月色,将酒杯斟满。
已是六月底,还有十日,便是念秦大婚的日子。
知微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咂咂嘴道,“婚期怎的定的如此着急,七月初八,天还热着呢。”
狗东西,嫁衣繁琐,热着我念秦姐姐怎么办!
红叶嗯了一声,捏了粒花生米道,“侯夫人找高僧合了二人的八字,定下的七月初八,但估摸着是崔文远那小子等不及了。”
知微撅着嘴,哼的一声将酒杯放下,气呼呼道,“明日我便去会会他,以后敢对念秦姐姐不好,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狗东西,叫你三伏天成亲!
念秦笑着给她递了把团扇,一旁的侍女又在每人身旁多点了个香,好不叫三人被蚊子咬。
“你去青州这些日子,看着倒是活泼了不少。”
知微不服气,“我才去了月余,两月都没有,京中就发生了这么些事了,连念秦姐姐要成亲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还孩子气似的哼了一声,又喝了口酒,忽的想到翠儿,又皱着眉头道,“姐姐可知六皇子为何忽然接近翠儿,听翠儿讲的时候,我头都要大了。”
这事念秦不知,红叶却是略知一二的,红叶一口饮尽杯中酒,挑眉道,“他啊,人不大,志向不小,为何接近翠儿这个尚且不知,左右也是惦记你父亲那点权势呢,叫翠儿待在府上一段日子,他找不着机会接近,也便放弃了。”
知微乖乖点头,道了一声好。
话锋一转,想到了崔文远,面颊气鼓鼓道,“不过我明日是定要会一会崔文远的,敢抢我姐姐!”
她们坐在梧桐树下,三人都换上了极薄的纱衣,时不时的凉风吹过,十分惬意,丝毫不觉得热。
念秦却笑了起来,道:“其实我原以为他那句以身相许是说笑的,没想到竟是认真的,以往只能算是点头之交,他说情根深种,我是不信的,只是嫁便嫁了,嫁谁不是嫁呢。”
红叶却笑了,眼神里带着揶揄,“这小子,怕是早就对你有了贼心,那次同知微在竹林野炊,我是瞥见了他偷偷看你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想,他看你的眼神可不清白。”
知微撇着嘴,愤怒道,“我就知道,狗东西早就起了心思了,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全是借口!”
念秦却慢慢红了脸,嗯了一声,淡笑着抿了口酒,爹爹娘亲他们看到今日,应会放心了……
知微觉得这桑葚酒甜滋滋的,比桃花酿还甜,酒气也不重,便一杯一杯的当果汁解渴,却不想这酒后劲挺大,她没几杯就红了脸。
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了,脸蛋儿红扑扑的,时不时的还摇头晃脑。
红叶故意逗*她,“你念秦姐姐都要嫁人了,咱们小知微要嫁什么样的男子啊?”
知微眯着眼睛,咬着唇考虑了半晌才道,“嗯……嘿嘿,要长的好看的,对我好的,心里我是第一位才行。”
红叶突然问了句,“珏哥儿不行?”
知微停顿了一瞬,脸颊鼓鼓的,认真的摇了摇头,回答道,“顾铭珏,不行,他身上的担子太重了,放不下我了。”
她拿手比划,“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大,他放了国家,君主,长辈,儿孙,放不下我了。”
她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抛开国家大义,他的家族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我每次跟老太太对上,吃亏的都是我。”
打了个酒嗝,“我,我才不要被一个老太太欺负呢,不能还手还不能还嘴的,太憋屈。”
红叶也知知微说的都是对的,却还是免不了为珏哥儿可惜。
念秦就不是了,念秦一脸赞同的模样道,“不错,你说的对,嫁了他便是嫁给他那一整个侯府,没的叫你烦心。”
知微嘿嘿的笑了起来,眼睛湿漉漉的,小脸红扑扑的,嫩的能捏出水来,小模样十分招人疼。
“姐姐和我爹爹说的一样,他叫我同宋大哥好好相处,连我娘都被他策反了,我才不要呢。”
念秦听见宋言澈,她望着知微的模样也笑了起来,十分赞同道,“沈大人说的对啊,小宋大人确实挺好,没后院也没父母,每次见到你,眼睛都好似长在你身上,你嫁了他,必是没什么能叫你烦心的。”
知微却继续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行,宋言澈也不行。”
二人一脸好奇问道,“为何宋言澈不行?”
知微撅着嘴,眼睛已然有些泛红,她抽了抽鼻子,说的话听起来有混乱,“他喜欢的,是知知,不是我,知知已经死了,我才不是知知。”
“我,我是知微,叶知微,他喜欢的,从来不是叶知微……”
念秦和红叶对视一眼,二人十分不解,知知和知微,不都是她?
红叶叹了口气,只以为这孩子是喝醉了,语无伦次。
知知和知微,应是她的过去和现在吧,这孩子心中应也是有道过不去的槛,还得叫她自己想清楚才行。
念秦点头,觉得这孩子应是醉酒了,胡言乱语呢。
眼看知微又空了的酒杯,她忙制住了知微要再倒酒的手,起身将人扶起,小声的哄去睡觉去了。
红叶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知微的选择是正确的,还得想办法劝劝珏哥儿才好,总不能叫他继续深陷下去。
人啊,总是失去了才更珍惜。
翌日一早知微起床便有些头痛,她心知是醉酒后遗症,磨磨蹭蹭起来,小丫鬟适时的端了碗醒酒汤进来,她喝完后怔愣了半晌,这才感觉好一些。
起身沐浴换了身轻薄得体的藕粉色长裙,她这才注意到小丫鬟是自己院里的。
她咦了一声,“母亲一早差你们过来的?”
小丫鬟低眉顺眼,恭敬回答,“回二小姐,是大小姐命奴婢几个过来的。”
知微点头,昨日她将花影和月痕都撵了回去,叫她们好好歇歇,结果一早姐姐就将她院里的二等外套送来几个供她差遣,果然是做皇子妃的人,做事实在妥帖。
她点点头,想叫人拿纸笔过来,又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便直接叫了个小厮去户部给崔文远递口信,午时她在别苑请崔大人用膳。
等她收拾齐整出来,便见红叶和念秦正在院里下棋呢。
她并不打扰二人下棋,坐下后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蔬菜粥小口小口的喝着。
待一局结束,红叶笑着问她可看的懂?
知微嘿嘿笑着回答,看不懂。
红叶笑她促狭鬼。
见她喝完了粥,问道,“可吃饱了?”
知微点头,“刚才喝了一大碗醒酒汤了,并不饿。”
红叶点头,直接对着空气来了句,下来吧。
就见不知哪里忽然飞下来个黑衣人,一身的夜行衣,看不见面容。
黑衣人单膝跪地道,“属下奉侯爷之命寻找叶刘氏同她表兄,现已找到,还请姑娘过目。”
十三也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接过黑衣人手中的信件,递给了知微。
知微还有一瞬间的怔愣,在听到那句,叶刘氏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哦,是原主那个嫂子吧。
她并未说话,只是轻轻笑了笑,眼睛里却没几分笑意,她拿着信件,拿在手里看了半晌,这才抬眸对黑衣人道:“多谢,你先起来吧。”
她又冲周围的几人笑笑,这才打开了信件。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眼圈已经红了。
信上写的详细,从叶刘氏哪日卷款逃走,经过哪些地方,花钱买了哪些东西,都写的一清二楚,到她看到叶刘氏被她那个表兄毒打,并卖进妓院的时候,她终于大笑了起来,直到笑出眼泪,都没有停。
信件的最后,是叶刘氏得了花柳病,她那个表兄因为赌博被人切了三根手指,打断了腿。
虽然已满脸泪水,但是知微很开心,她们终于遭报应了,不是吗?
直到今日,她已经感觉不到原主的半点意识了,原主已经走了……
还是迟了。
不过没关系,老天爷开眼,她们都遭报应了!
黑衣人询问,可要将二人带回来处置。
知微却将泪水一点点的擦净,面无表情道,“不必了,给他们添一把火吧,报应这才刚开始呢,叫他们慢慢熬的生不如死。”
她扬起一抹微笑,起身朝黑衣人揖礼道,“多谢。”
黑衣人自是不敢受她的礼,躲过后便闪身退下了。
知微转身对十三道,“你帮我招待一回这些帮我查这事的暗卫可好,面馆和小吃铺子,随便大伙吃,终身免费,本应我亲自下厨招待的,估摸着他们也不会去,晚些你同我去趟面馆,拿信物去,可行?”
知微眼巴巴的望着十三,十三却有些不知所措,转头去看红叶,见红叶点头,十三这才应了,知微这才开心起来,还啊了一声,还有跟你一起监视我的那个,也算上他的,不能叫他白护我一场。
红叶同念秦对视,都笑了出来,这孩子。
害原主的人,都遭了报应了,知微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
有些,终于过去了的释然。
原主那养兄还是被养在了庄子上。
就在京郊。
知微今日便不去见了,听说他现在腿瘸了,但是精神还好,还有条命在呢。
他在学着种地,没办法啊,不干活就没的饭吃,改日吧,改日她前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翠儿也练完了功,洗净换了衣裳过来了,翠儿现在的身后不错,已经能接住十三十几招了。
几人都在前厅,围着个冰鉴聊天说话,知微看时辰差不多了。
嘿嘿笑着起身抱着红叶的胳膊道,“红叶姐姐,咱们去别苑吧,我约了准姐夫喝茶。”
红叶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准威胁人家啊。”
念秦无奈的看着知微,心知不叫她去是不可能的,便起身将几人送走,回房继续绣嫁衣去了。
想到还有几日便成婚,她拍了拍有些发热的脸颊,低头穿针引线。
这件是娘亲留下来的嫁衣,她改了改,差不多快要完工了,待成亲那日穿在身上,也算是爹爹和娘亲亲眼见证了。
第95章 翠儿被知微给送回了府,十三自有事情要忙。红叶同她慢慢悠
翠儿被知微给送回了府,十三自有事情要忙。
红叶同她慢慢悠悠的在城里转了一圈,这才到了别苑。
刚下马车,香云便迎了过来,对红叶说了几句什么,红叶对知微道,“你先进去休息会儿,皇后要举办宴会为青州捐款,我须进宫一趟,一会同崔文远说完话,香云便差人送你回府。”
知微乖巧点头,见红叶又上了马车,转身同香云进了醉江月。
午时刚至,崔文远便满头大汗的来了。
待他气喘吁吁的坐定,便见知微抱着膀子靠站在窗前正盯着他。
知微瞪着眼睛做黑脸状,她也不等他气喘匀,凶巴巴开口,“你来说说,你是何时对我念秦姐起的心思?”
崔文远伸了伸脖子,嘴巴比脑子快,“三,三年前。”
真不是他怂,他好歹是侯府嫡子呢,虽然没什么本事吧,大场面也还是见过的。
只是,他虽不知道这位二姑娘做了哪些事情,但他知道一点啊,能叫他姐夫和宋兄惦记的女子,能是好惹的?况且二姑娘同念秦的关系好,他可得实话实说,总不能叫念秦不高兴不是。
知微闭了闭眼睛,她就知道这人蓄谋已久!
知微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她嗯了一声,又问,“三年时间挺长的,你为何突然求娶?”
崔文远结结巴巴解释,“也不是很突然,我是真心喜欢念秦的,刚好念秦又救我,我便同我娘提了提。”
知微哦了一声,灵光一闪,直接问道,“谁给你出的主意?”
崔文远那汗,刷一下又冒了出来。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这二姑娘这么聪慧啊!
对不起了宋兄,只能卖了你了!
“是,宋兄给我提的醒,二姑娘别生气,宋兄只是叫我创造机会,没说别的,真的。”
好一个此地无银!
知微气到咬牙,好你个宋言澈,哪都有你啊!她就说偏偏就那样巧,是念秦姐救了崔文远,是有个好军师呢!
“所以说,你心悦我念秦姐姐这事,宋言澈早就知道?”
知微略微思考一瞬,唇角微微勾起恶趣味道,“你发奋图强改过自新,不会也是因为念秦姐吧?是宋言澈用抱佳人归来鞭策你,为了能叫念秦姐高看你一眼?”
崔文远咳嗽两声,脸红的厉害,有些尴尬,“确实如此。”
“我,我从前也是做了不少的混账事,文不成武不就的,念秦又是红叶郡主得力医女,婚姻一事还得经过太后同意……我自惭形秽……”
“宋兄说要想娶到心仪的女子,须得考取功名,叫她刮目相看,才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最后又叫这人做了保证,知微叫人上了几个菜叫崔文远享用,又道了声姐夫慢用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崔文远被知微这声姐夫给哄的嘿嘿直乐,擦了擦一脑门的汗,又觉得沈二姑娘这人真不错,对念秦情真意切,厨艺好,容貌拔尖,家世又顶尖,他姐夫年纪太大了,配人家确实差一些,宋兄也不行,家世太差,二人都还需继续努力啊。
得了,崔文远轻而易举的就被知微策反了。
知微本也无意为难人家,都准姐夫了,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就是想见见崔文远的态度。
最后这声姐夫倒确实发自真心的,只要他能对念秦姐全心全意的好,这便足够了。
她从别苑出来便去了趟面馆,简单吃了碗面,又去了另一边的面馆和小吃铺子看了看,见一切正常运转,这才回了府。
只是一回府,她便马不停蹄的开了自己的私库,念秦姐成亲,她得送个独一无二的礼物才行。
于是高氏进来的时候,便见她是一阵的翻箱倒柜,正蹲在地上挑挑拣拣呢。
高氏无奈将人给拉了起来,帮着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道,“找什么呢这是,叫丫鬟们找,你就不能停下歇会儿。”
知微被娘带回了厢房,她软绵绵的趴在桌上道,“娘亲,念秦姐姐马上成亲了,您说我送念秦姐姐什么礼物才好?庄子?铺子?宝石头面?”
高氏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就这点事,看给她女儿愁的。
“她缺什么你就送她什么,若是什么都不缺,你就送你认为贵重的符合你心意的,你和念秦的关系,自然是怎么送都好。”
知微哦了一声,想着不若明面上送套头面,私底下再给她包个大红包,毕竟自己现在可是有钱人呢。
高氏叹了口气,细心的打量着女儿,又想到大女儿,心下一阵难过,“皇后下了懿旨,明日我同你姐姐一起进宫,你便不去了,那个皇宫啊,吃人不吐骨头,也不知你姐姐同三皇子成了亲,能不能。”
知微忙笑着打断娘亲,“哎呀谢谢娘,我才不要进那劳什子宫呢,那么大,没得累死个人,您同姐姐去就行了,怎得这样突然,您刚回来就被诏进宫了。”
高氏眉头也皱了起来,“是为了给青州捐款的事情,你爹现在是文官之首,娘亲必然是要去的,不必担心,娘亲有数。”
娘俩聊了一会儿,高氏叫知微睡一会,又去了大女儿院子。
此时的沈知蕴正在皱着眉头看手上的信,连救济款都要算计,这个郑皇后,可真是好样的!
沈知蕴将信件扔进了一旁的水盆了,那信纸竟然当时便融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定定的看着那盆水,不断的想着对策,自从她同爹爹说了她得预知梦之后,她便没再做过那梦了。
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做,但是当前她要做的,便是必不能叫梦中爹和兄长惨死的情况出现。
于是,她很快适应了自己三皇子妃的身份,并且同安若瑾达成了合作,那个皇位,他们必然是要拿下的。
那么,首先要对付的,必然是那位狂躁的四皇子了,搞死他不容易,但是叫他本就不好的名声雪上加霜可太简单了。
想栽赃兄长,呵,那便先叫他们狗咬狗好了。
于是,在翌日皇后召集大臣家眷捐了款之后,前往青州进行灾后重建的队伍中除了沈知晖,便多了位四皇子的人。
知微歪在美人塌上睡了一觉。
倒不是自己醒的,是被来找她的翠儿和高雅晴给吵醒的。
她看天色也不早了,便叫人去准备家伙式儿,她要带着大家烧烤。
食材轻易便准备好了,肉类不必多说,有钱什么都能买到,尤其是因为家里人多了,沈知蕴命人备了好些肉类冻在地窖。
如今又正是果蔬丰收的时候。
烧烤的地点便选在了花园一侧,邻着水塘,太阳一下山,小风一吹很是凉爽。
高雅晴不是头一次吃了,自告奋勇要帮忙烤肉,并拉着翠儿和高雅若一起。
双胞胎已经在准备去国子监的事情了,因为有沈鸿的多加关照,两兄弟的求学之路定会非常精彩。
沈大人可是记得这两兄弟因为贪玩害他女儿掉崖的事呢,早就同国子监的好友去了书信,“严加管教”二人。
二人倒还是没心没肺,心想明日就要去国子监报道了,今日自是敞开了玩闹。
至于高淮阳两兄弟,则是一直在外头筹集物资,到现在尚未回来。
沈知晖也尚未下值,沈知蕴外出未归,虽只几个小的,倒也热闹。
翌日高氏同沈知蕴进宫,回府后便马不停蹄的帮着沈知晖收拾东西。
沈知晖在此次前往青州名单之列。
高氏自身体好后还是头一次进宫,捐了不少银钱,郑皇后见这对母女大方,并未说些什么,且沈鸿尚在青州赈灾,她自是不能为难沈鸿家眷。
沈知晖只是去做灾后重建工作,也没什么危险,要说危险,那必是那赈灾银了,不过那银钱有陛下的亲卫护送,高氏是没有一点不放心的,只觉得长子去历练历练极好。
待沈知晖走后三日,沈鸿便也归京了。
进宫复命之后,便带了一群孩子浩浩荡荡的归了府。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十几个孩子,大的十来岁,小的也就五六岁,有男有女,全都瘦瘦小小的,营养不良的样子。
沈鸿解释道这是他一路捡的,在青州时捡了不少,路上又捡了俩,叫今晚上在府上住一日,明日一早就送到善堂去了。
善堂,是官府设立的救助孤儿的地方,跟后世的孤儿院是一样的道理。
沈鸿有时休沐,会带着沈知晖去给孩子们上课,沈知蕴也是给女孩子上过课的。
众人这才点头,高雅若姐妹听着可怜,又听是多数是老乡,便带着人量了孩子们的尺寸,连夜给十几个孩子做了衣裳,后来也是经常去善堂,高雅晴因此还喜结了良缘,此为后话。
一直到念秦大婚,知微都忙的厉害。
实在是不得不忙。
身边人一个个的都瘦了,这是她能忍的了的事情吗,自是不能忍受!
于是,她又开始泡在厨房里了。
高氏心疼,命人在厨房放了大冰鉴,可这灶火一起,那点冰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是了胜于无,不至于叫人那么受罪。
几天下来,众人胖了,知微却又瘦了一些,在沈父和高氏的强烈制止之下,知微才被禁止进了厨房,她这才作罢,享受了两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念秦成婚的日子便也到了。
念秦大婚,不说是十里红妆吧,也是不少的嫁妆了。
陛下和太后全都给添了妆,那侯府世子夫人听说了,便一下不敢小瞧这位弟媳孤女的身份了。
这夜知微陪着念秦睡的,这丫头絮絮叨叨到半夜,最后自己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念秦看着这个同她相识并不久,但却对她一心一意的姑娘,眼底一片温热。
知微怕念秦身上压箱底的银钱不够,给她塞了两千两的银票,明面上还有一套精致的宝石头面作添妆,连红叶都震惊于这丫头的大手笔,都快将她给比下去了呢。
知微只抱着念秦的胳膊嘿嘿直乐,“红叶姐姐,等您再嫁人,不,等您再娶亲,给我们娶个漂亮姐夫回家来,我给您准备的还多,嘿嘿。”
于是,红叶黑了黑脸,知微的小脸被捏的通红,眼泪都笑出来了,念秦在一旁也笑的不行,只感叹这活宝,什么玩笑都敢开。
可是待几年之后,知微的玩笑话竟然成了真,红叶还真就娶了个漂亮夫君。
彼时的几人都已为人母,知微和念秦一提起这事来,二人便抱着嘴笑作一团,红叶也不生气,待二人笑够了才叨叨几句夫君有多粘人,那时的她们,都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第96章 天还未亮,念秦便被折腾起来,知微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被簇拥着穿
天还未亮,念秦便被折腾起来,知微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看着她被簇拥着穿嫁衣化妆打扮,竟然又睡了过去。
再醒时便是被娘亲给揪着耳朵给叫起来了。
高氏做为全福太太,来给念秦梳头呢。
这全福太太,必是双亲健在,儿女绕膝的,不仅如此,高氏还是被丈夫娇宠了一辈子的,没有人比高氏更合适了。
之前因为高氏精神状态不好,便婉拒了几家做全福人的请求,这次算是为了念秦破例了。
高氏在梳头时,不断的说着吉祥话,给知微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娘就是她娘,这小词,娘亲不光背下来了,说的好,头发梳的也极好。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红叶在一旁同知微小声打趣,“这一下,夫人便是京城各家嫁女抢着邀请的全福太太了。”
知微挺直了胸脯,模样得意极了。
此时的念秦,当真是美。
一身大红喜服,头戴凤冠,脸上的新娘妆并不厚重,大红裙摆上隐隐可见凤凰齐飞,流光溢彩的,十分好看。
虽然众人都在夸赞,但念秦看着众人眼眶还是湿润起来,知微只好打趣道:“姐姐可莫要哭,要是将妆给哭花了,那姐夫看到可得埋怨咱家化妆手艺不好了,那我娘可不得杀到侯府去,打他一顿不可。”
于是知微又被高氏给扭了耳朵,念秦也终于破涕为笑。
终于,吉时已到。
锣鼓喧天,鞭炮起舞。
新郎官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来迎亲了。
众人倒也不急,外头还有一众人等着要红包呢,都是行伍出身的,想娶咱们家姑娘,可不得小小的难为一下新郎官。
高雅晴翠儿和十三三人负责堵最后一道门,三人倒是没怎么难为崔文远,只是不断的叫崔文远保证会对念秦好,三人很快便给开了门。
主要是崔文远一同来的狐朋狗友也都有数,一出手就是大红包,一连几个红包砸下来,三人便乐不可支的给开了门。
自带上盖头的那一刻,念秦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她终于要嫁作人妇,爹爹,娘亲,女儿今日出嫁了!
背着念秦上花轿的,是一位知微从未见过的男子,红叶看出了她的疑惑,只笑着道他是陛下的暗卫,算是念秦的兄长,很少露面。
知微点点头,一瞬不瞬的看念秦上了花轿,眼圈也红了,躲在众人身后,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待送亲的队伍走的好远了,知微擦了擦眼角,才要回去。
却听身后有人突然冒出来一句,“羡慕吗?待你我大婚之日,本侯定也给你这十里红妆。”
知微被猛不丁的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没好气道,“你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铭珏只专注的望着她,嘴角上扬,分明是说是你自己没注意。
知微冷哼的一声,羡慕?
她挑眉道,“十里红妆?那倒是不用侯爷给,闭着眼睛想我沈知微嫁谁必也是十里红妆的。”
知微一脸你就说对不对吧的表情,叫顾铭珏一噎,她又继续道,“没办法,我娘有钱,我爹位高权重,我家人给足了我十里红妆的底气呢!怎么样,气不气?”
呵,瞧不起谁呢!姐姐现在可是实打实的贵女!
顾铭珏哑然失笑,确实啊,如今的小姨娘已不是同日而语了,他想娶,还是得使劲手段啊。
生气倒是不至于,只是心口难免会有些堵。
又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免不了多看几眼,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将人拥入怀中了,过往的一切都像梦一般。
知微朝他得意的挑挑眉,转身飘飘然走了。
她不知,顾铭珏就爱她那得意的小表情,男人心痒难耐,恨不得将人掳走。
知微要去找高氏,娘亲等她呢,忙完了她们便要去善堂。
她发现高氏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自她回来后,高氏总是默默的去做些善事,庙堂上不知道捐了多少了,这次沈父带了不少孩子回来,高氏好像是找到了乐趣,三天两头的往善堂跑。
知微也觉得挺好的,便时不时的也跟着一起去。
一来二去的,也跟这些孩子熟悉了,他们总叫她漂亮姐姐,知微也不害臊,每次都应的响亮。
她也不管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男人,只一心要到高氏身边去。
她才不会回头,人啊,千万别回头看,前头的风景美着呢。
不料顾铭珏却大摇大摆的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知微挑眉,凶巴巴道,“我去找我娘,你跟着是去干嘛!”
顾铭珏亦挑眉,一本正经回道,“我也找你娘啊,怎么,给长辈打个招呼也不行?”
于是,知微便见顾铭珏同娘亲微微躬身行礼,而后便聊的不亦乐乎,高氏更是对顾铭珏笑容可掬,哪哪都满意。
知微咬牙,不是!几匹马而已,她娘就给这人好脸色了?
红叶在不远处,看到此景也是啧啧两声,“珏哥儿这招不错,也算是另辟蹊径,从,改从岳母那下手了?”
初九没忍住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回道,“可不是,您不知道,我们侯爷最近可是看了不少追妻秘籍,如今已然是小有所悟了。”
红叶嘴角抽搐,问道,“那他下一步是?”
初九抿嘴,不知道怎么将砸钱这两个字说的委婉一些,半晌组织好语言道,“投其所好,并,投其家人所好!”
她总不能说就是花钱哄人家一家人吧?
于是,在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顾铭珏时不时的会同外出的高氏偶遇,帮高氏买个单,送些并不贵重的小礼物,和跟被人夺舍了似的。
还会夸赞高氏的眼光,哄的高氏一见他便是眉开眼笑的。
另外,他还作模作样拿了本前朝大儒的孤本同沈鸿偶遇,那本书恰巧被不长眼的小厮撞掉在地,顾铭珏无所谓似的叫人捡起来,大声道一看就是假的,仿的一点也不像。
却被眼尖的沈鸿一把给拦住了,说可以让他要带回去鉴定一下,便知其中真假。
顾铭珏却大手一挥,将书送给他了,说自己是被人骗了,带回去也是扔了。
然后这人在第二日,送上了他库房里落了灰的另一孤本,叫沈鸿不忍推拒,最后还是收了,到底都是孤本,没忍住便夸赞了几句。
但穿到顾铭珏的耳朵里,那可不是在夸孤本,那就是在夸他啊!于是,只给这人夸的又飘了起来。
殊不知,人家沈大人打心眼里就没叫他和知微复合的意思。
顾铭珏这边在大张旗鼓的用金钱攻势,试图拿下沈家人。
那边宋言澈也回京了。
宋言澈回京时已经八月了,沈知晖也是一同回来的。
只一回京,皇帝便给宋言澈升了官,如今,这人已经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了,可是京中未婚男子里头实打实的香饽饽。
这时已经不太热,知微坐在面馆二楼大厅的窗前吹风赏景,只那么一打眼,便看到了刚下马车的宋言澈。
他似有所感,一抬头便看见了她。
他没想到能这么轻易见到她,有些怔愣后便笑了起来。
那笑容,好似夏日里的清风,叫人没来由的感到舒爽。
他人瘦了,也壮实了许多,整个人更成熟了,从前的他是文弱书生,如今却更像是个大人,一举一动,都自带气场。
知微朝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过了身子,不再去看他了。
心里却也是不得不夸赞的,这人,也确实是长了幅好皮囊,始终那幅温润如玉的模样,比京中的这些世家公子确实是不差什么的,也难怪会被不少人惦记。
不多时,这人便上了楼,朝她笑了笑,也不见外,直接坐到了她对面的空坐上。
知微大方的问候,“听说宋大哥又升官了,恭喜啊。”
宋言澈看着她,眸色幽深,面上噙着淡淡的笑容,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嗯了一声,道,“再等等,我便可以正大光明的上门求娶了……”
噗!
娶什么娶!
这上来就这么直白,给知微干不会了。
她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紧着咳了几声。
月痕忍笑帮她拍背,内心一阵狂笑,又叫她磕到了!
宋言澈却笑开了,眼尾微微上挑,心情极好,如沐春风的,他从怀里取出个匣子来,递给知微,道,“看看可还喜欢?”
知微接过,打开后见是个簪子,很简单的梅花簪,梅花是用宝石打磨出来的,红艳艳的开的正盛。
只是瞧着并不是多精细,怕是,面前这人亲手雕刻的。
知微嗯了一声,挑眉故意道,“你这哄女孩子的手段,是崔文远教你的吧?啧啧,你二人可真是,互相取经啊。”
宋言澈只当听不懂知微话里的奚落,一双眼睛只定定的看着她,眼眸中俱是宠溺。
这时候,小二给宋言澈上了碗面,并两个小菜。
知微心说咱俩这层关系还没到能送发簪的地步,刚想要开口拒绝,却忽的想到一件事情,想要将匣子推过去的手猛的一顿。
是了,原主从前的生辰,都是在八月八日这日过的。
明日便是八月初八了。
这个,是生辰礼物吧……
知微有些迟疑,宋言澈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待咽下去之后便听他道,“从前答应过你,定给你做个独一无二的簪子,如今,也算是兑现了。”
说完他指着面,眼眸中冒着水光道,“猪油汤面,真的很好吃。”
知微鼻尖一酸,还是收回了要推却礼物的手,寻了个借口,便起身回府了。
人虽走了,礼物却是收了,不知道知微明日会不会戴。
一直到知微上了马车,宋言澈才收回了视线,转而低头吃面,唇角微微勾起,更期待明日了。
归家时父亲又差人将她堵了。
知微顿觉不妙,抬腿要跑。
却听沈父已经找了过来,还捂着胸脯咳嗽两声,装作身体不适的模样道,“女儿啊,爹这胸口有些闷闷的,明日不若你再爹爹个忙可好。”
眼看知微只抿着嘴看他,一脸您又想坑我的表情,也不说话,静静的看他爹表演。
沈父便索性也不装了,摸了摸自己那并不长的胡须道,“乖宝儿,明日爹爹有些事情,本来应让你姐姐和兄长去善堂的,但是他们都有事情,所以明日便你替爹爹去吧,给孩子们带些书和吃食,都准备好了,明日车夫直接带你过去。”
沈鸿我不等女儿回话,直接道,“那就这样,爹先回去了。”
沈鸿也不敢看小女儿,怕她发火,急匆匆的逃走了。
知微气的跺了跺脚,这个爹!又在坑她!
她咬着唇思趁片刻,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小脸火烧似的,罢了罢了,去就去,跟谁不敢似的!
第97章 翌日用过早膳,收拾妥帖后知微便出了府。应是得了沈父的嘱咐,兄弟
翌日用过早膳,收拾妥帖后知微便出了府。
应是得了沈父的嘱咐,兄弟姐妹们全都安静的待在自己院子里,一个出门的都没有。
眼看管家催促,知微才不情不愿的上了马车。
沈父为了促成小女儿的婚事,当真是煞费苦心。
车夫得了安排,并未问知微去哪,马车径直驶向善堂。
善堂在城中一处偏僻的角落,因为收留的孩子比较多,宅子还算大,之前来时高氏便送了些小鸡仔小鸭仔叫孩子们养了生蛋来吃,今日她看父亲准备的东西,多是些书籍和笔墨纸砚。
知微叫人将采买的肉给厨房送了过去。
厨房的管事是一名中年妇人,见知微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同知微说话。
知微笑着道:“您看看可有我能帮到您的,不瞒您说,我这做饭的手艺也是不错的,我帮您一起给孩子们做顿饭可好?”
知微今日一身半旧长裙,头上只两支素钗,不施粉黛*,俨然一位清丽佳人。
陈厨娘瞧着知微并不像说笑,她虽不知这位姑娘的具体身份,但瞧着打扮也知定是哪家的贵女。
前头知微同高氏一起来时,大家都是隐瞒了身份的,除了她那个显眼包爹。
但他们从未跟着沈鸿一同来过,旁人是不知他们关系的。
陈厨娘也不敢给知微派什么吃力的活计,只略微思趁后道:“不若,不若姑娘去后院帮着摘些菜来可好,您送来了许多肉,我中午便都炖了给孩子们补补,青菜的话,您看着摘来炒,可行?”
看着厨娘小心翼翼的样子,知微哪里会说不行,她本就不想给人家添麻烦,笑着应好,便带着同样素面朝天的月痕,顺着厨娘手指的方向,往菜地走去。
一阵朗朗的读书声传来,知微好奇的望过去。
正在清扫地面的老妇人笑着对知微道:“今日是沈大人的学生来讲学,孩子们都可喜欢小宋大人了,大人长的也好,人也好,大清早的就来了,每次小宋大人来,都叫孩子们特别欢喜,读书的声也更大呢。”
知微朝老人家行礼,好奇道:“小宋大人,是之前就来过吗?”
老妇人笑意更深,不住点头,“可不是,从小宋大人高中之后,便经常过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知微笑着点头,“老人家您先休息,这些活计叫孩子们下了学做就好。”
却听教室内读书声已停,接着便传来了喧闹声,几个大些的孩子首先跑了出来,见到知微都先是叫了声姐姐好,便争先恐后的接过老妇人手中的扫帚,没抢到活干的则是扶着婆婆休息去了,嘴里还念念叨叨,“婆婆,您怎么又不听话,交给咱们干就好了,您怎么每日都答应,每日都不听呢。”
这些孩子都是干惯了活的,后院的菜地也是他们共同负责的。
知微目送老婆婆离开,转身又看到了围着她的孩子们,有不少认识的便漂亮姐姐的叫着,还有些腼腆的,只睁着亮亮的眼睛好奇的望着她,知微跟孩子们打了招呼,笑着叫月痕去将带来的糖果给孩子们分分。
孩子们欢呼声响起,俱向月痕围了过去,知微笑着看了一会,转身便要去菜地。
只是这一转身,便见宋言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身后,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知微撇了撇嘴,她就知道,她爹叫她来这一趟跟这人有关系。
知微朝宋言澈笑道:“我就猜到那位婆婆说的小宋大人是你。”
宋言澈嗯了一声,同她一起默默地往后院的方向走去,突然来了句,“生辰快乐~”
知微略作停顿,笑着嗯了一声,“生辰快乐。”
接着道:“给你的礼物还在车厢里,上好的文房四宝,稍后拿给你可好?”
其实今日是他的生辰,她给他也备了生辰礼,虽然不如他的用心,也是她亲手挑选的不是。
宋言澈望着她,嗯了一声,他的眼底似有情绪在波动,却在看到她坦荡的眼神后偃旗息鼓,渐渐熄灭。
他的胸口有些闷,却又对两人的独处又抑制不住的欢喜。
是的,从前知微的生辰和宋言澈的生辰在同一日。
或者说,知微用了宋言澈的生辰做自己的生辰。
彼时的小知微并不知自己的生辰是哪日,彼时的宋言澈也还有家人,彼时的两人互通心意,相互取暖。
宋言澈的生辰愿望是娶知知,小叶知微的愿望知嫁给宋言澈。
时过境迁,再过生辰,原主已去,已然物是人非了……
知微垂下眼眸,看着脚下的菜地道:“今日得空,我要去郊外看位故人,还尚未告知他叶刘氏得花柳病的消息呢。”
宋言澈眸色深了又深,安静的注视她道:“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知微点点头,好啊,怎么不好呢。
都是故人呢。
能刺激到养兄便好,他们三个,可是一起长大的。
她想,今日她可真是做了一回知知了,去看她的养兄,陪她的青梅竹马。
宋言澈继续去讲学,知微去摘菜,直到同孩子们一起用过午膳,二人才一同去了京郊的庄子。
宋言澈并不在车厢。
他一向守礼,遂同车夫一同坐在车外,迎着秋风,惬意的很。
知微还打了个盹,约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庄子。
管事自是认识知微的,躬身道,叶文章还在地里干活,尚未回来。
管事说完便要差人去将人叫回来。
知微却摆摆手,道不用了,她过去瞧瞧。
言罢随便指了个人带路,让管事去忙,又上了马车,悠哉悠哉的去了田间。
那是山脚下的一处荒地。
一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的人,正是秋收的时候,虽是午后太阳最盛的时候,田间也是不少人在忙碌。
知微下了马车,跟着带路的下人往荒地的方向走着。
都是佃农,却极少人见过知微,只好奇的看了两眼便继续干活了。
那下人带着知微行至荒地,躬身朝知微道:“小姐稍等片刻,小的这便去叫人。”
便听那下人嗷一嗓子叫了声叶文章,埋头苦干的叶文章听到动静转身,有些不明所以的望了过来。
待看清知微的那一刻,他手脚仿佛都被冻住了。
听到催促声,叶文章缓过了神,唉了一声,他当然也看到了同小妹一起的宋言澈,打了打身上的尘土,拖着行动不便的残腿,一瘸一拐的走了过去。
知微将帷帽取下,她眯着眼睛,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一步,两步,似乎很是艰难的走向自己。
叶文章身上,已经找不到曾经的影子了,从前文弱的书生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如今剩下的,是残疾的腿和瘦弱的身体。
他行至知微身前,紧张的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干涸的嘴唇,低下了头,叫了声,“小妹,宋兄,你们来了。”
知微嗯了一声,她心情不错:“对啊,我来了,我来看看你,看到你过的一点都不好,我便放心了。”
看叶文章露出错愕的神情,知微又挑了挑眉,她转了个圈,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的十分开心道,“兄长,我如今过的如此好,你可开心?你看看,我是不是又好看了许多?”
叶文章呆愣的看着她,往日不善言辞柔柔弱弱的小妹,如今已长成了美艳明媚大小姐。
她像是换了个人,看向她的眼神分明是笑着的,眼底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叫他从心底感到害怕。
他哆嗦着嘴,看着她的眼神小小心翼翼的,轻轻的嗯了一声,“小妹过的好,兄长很开心。”
知微笑的更加肆意,直笑到眼角泛红,眼眸湿润才啊了一声,捂着嘴笑道,“我是来给兄长说个好消息的,你那个妻子,叶刘氏,如今啊得了花柳病了,听说被妓院给扔出来了,又去做了暗娼,也不知现在还活着没有,还有你说的她那个表哥,听说手指头都没了腿也断了,当乞丐呢,也不知死了没,反正过的挺惨的,嘿嘿,兄长,你开不开心?”
知微渐渐收起来笑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如今,只剩了兄长自己还活的好好的呢,兄长,你可会觉得失落?”
叶文章心里是又羞愧又慌乱,他嗫喏着,一声声的对不起从他嘴中传来传来,他想要上前去好好的道歉,却被宋言澈黑着脸一脚踢飞了很远,知微只淡淡的看了地上狼狈起身的他一眼,撇撇嘴道了声无趣便转身走了。
宋言澈全程未发一言,只安静的陪着她,在她转身时,接过花影手中的帷帽给她带上了。
知微朝他笑了笑,挂满水珠的睫毛轻轻颤动,鼻尖也有些红,直叫他看的心口发酸。
知微不自觉的替原主委屈,明明待孝期之后她就可以嫁给心上人了,明明可以相安无事的,明明他们都可以过的很美好!
知微不发一言,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悲伤来,宋言澈默不作声的陪着,二人如从前一般,并排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
知微愣神的时候,却听不远处谁来了句快闪开,只见一头耕牛正在田间横冲直撞,几息便冲至他们身旁。
眼看要撞像他们,宋言澈眼疾手快将知微一把护在怀里,知微回过神来,二人紧贴在一起,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书墨香,那一刻,知微心跳的很快。
二人有惊无险躲过,宋言澈眉头紧皱,死死的将知微护在身后,却见那发了疯的牛却直挺挺的往荒地旁不知何时过来的红衣小女娃冲了过去。
月痕惊呼出声,不断有佃农往这个方向跑来,小女娃离二人并不远,眼看就要被撞飞,只见叶文章拖着自己断了的腿飞身扑了过去挡了一下,却被那耕牛硬生生的撞飞了出去。
小女孩被吓的呆愣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并不知道逃走,眼看那耕牛转头又撞了过去,知微推开宋言澈,一个飞袖将手腕上的暗器射过去。
宋言澈眸色更深,心口更加酸涩。
眼看要撞上小女娃的疯牛,在瞬间软了腿,不多时便倒在了地上。
小女娃的娘终于跑了过来,将女儿死死的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可小女娃好似被吓没了魂,眼睛无神,只呆愣愣的看着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文章被撞的出气多进气少,已经爬不起来了。
那耕牛的主人也找了过来,跪在地上看着牛,哭着嗷嗷哪个杀千刀的杀了她家的牛,又哭喊着这是她家砸锅卖铁买的耕牛,不知谁给使的坏怎么这便发了疯,刚刚还好好的。
知微并未搭理,只淡淡的撇了已经被人扶起来的叶文章一眼,月痕命跟着的下人赶紧将人送回庄子,找个大夫给他看看。
却见叶文章强撑着身子,推开下人扶着他的手,踉跄的扑到知微身前,从怀里掏出了个草编,说了句,生辰快乐,便吐了一大口血直接倒在了地上。
月痕使了个眼色,下人急忙将叶文章抬走。
知微冷冷的看了看地上的草编,心中却已然生起团火。
她对那正扑着牛哭喊的佃农沉声道,“这牛只是中了麻醉,半个时辰便能醒来,你还是将它栓好,好好想想赔偿的事情吧,就算你再嚎哭,该赔偿的银钱也不会少上一分!”
这边管事已经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知微问道:“这一片可是庄子上的地?”
管事已然来不及擦头上的汗,回道,“回小姐的话,周围百亩地,都是您的。”
知微看着小女孩,眼眸若冬月的冰雪,“伤患的开销和这女娃看病的费用,全由牛主人赔偿!给我将着牛和人都带回去!查!赔!”
说完也不等那管家回应转身便走了。
她清吐口气,试图吐出心里的烦闷让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是牛主人一声一声的冤枉和女娃娘亲的哭喊,知微走的很快,有微风吹过扬起了帷帽,看到的也只是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管事赶紧叫人将被吓坏了的孩子抱走,并训斥了她那个只会哭的娘,又命人去请兽医去了。
宋言澈知晓知微心中不快,追上她,小声道,“时辰还早,咱们去山里走走可好?”
知微却一只手猛撩开了帷帽,盯着他看了半晌,扬了扬手腕对他道,“你不好奇?不怕?”
宋言澈却叹了口气,他大胆的握住了她扬起的手腕,直视她道:“我都知道,为何要好奇?为何会怕?”
知微来不及关心被他握住的手腕,皱着眉头看着他道:“你都知道?”
宋言澈却朝一旁月痕示意不用跟上,一把牵住了知微的手,将人带到了不远处无人的大树下。
宋言澈深吸口气,迎着知微不解眼神开口,“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并不好奇,我只会恨自己不够强大,我恨我自己来的晚了,恨我自己不能够保护你,我恨。”
知微定定的看着他,听到他的解释,知微却笑了起来,心中的烦闷也消了几分,她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看着他清俊的面容轻轻挑了挑眉,问道,“你就,那么喜欢,知知?”
宋言澈的眸色深了深,他没有躲避,他皱着眉头直视着知微的眼睛,坚定且认真道:“是,心悦你,我心悦你,知微……”
第98章 这是一棵从山坡突兀的歪斜过来的的大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
这是一棵从山坡突兀的歪斜过来的的大树,高大挺拔,枝繁叶茂。
只见一对男女站于树下。
女子身姿婀娜,一身粉裙随风摇曳,宛若仙子。
男子身姿挺拔,面容清俊,二人对视而立,男子专注的对女子说着什么,眸中似有星星闪烁,专注而深情。
女子唇角微弯,静静的倾听着。
一阵风吹过,头顶传来树叶窸窸窣窣声响,紧接着云层中隐隐有雷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知微动了动耳朵,宋言澈的话叫知微听的并不真切。
他说的,是知知吗?
她怎么听着好像是知微?
他心悦知微?
知微皱了皱眉,迅速给否了。
定是她听岔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不是知知?
她有原身的记忆,又披着原身的面皮,虽然性情大变,但是谁也不能说她不是她。
她摇了摇头,便捂着嘴笑了起来,只当是风声和雷声叫自己听岔了。
她竟然会以为这人表白的是她自己!
真够好笑的。
她笑着嗯了一声,也没再去计较是知知还是知微,道:“那便多谢宋大人厚爱了。”
很奇怪,她刚才因为疯牛而心生的烦闷在此时消散了不少,笑颜如花的模样竟叫宋言澈又看痴了。
轰隆隆,又传来一阵雷声。
知微对着看痴了她的男人眨了眨眼。
好了,她知道自己很美,但是也经不住人这样看,怪害羞的。
她否掉了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不过对于宋言澈的话她还是听了进去的。
知道她所有的事情?
呵,他都知道又能怎样,过往的一切经历都教会了她,必须要心狠手辣。
就算吧,就算他怀疑她不是知知,那又能怎样?
人可是会变的,她只是从知知,成长成了知微罢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又响了起来。
知微仰头看了看忽而阴了的天,道:“走吧,时辰也不早了,该回去了。”
宋言澈回过神,眸中情感激烈的向外迸发,他伸了伸手,却在对上她澄澈无波的眼眸时,偃旗息鼓。
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最后却还是汇成了一个字。
好。
二人并肩而行,知微心情应是好了许多,这才来的及打量周围的环境。
管事的动作很快,牛和人都已经不见了,知微无声的叹了口气,在上马车时,还是吩咐了一声,叫人去请城里请个大夫给小女孩看看。
她是想直接回城里的。
却在月痕那句“小姐,回庄子吗”的时候嗯了一声。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没有原主的意识了,但她这颗心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被疯牛撞了的叶文章。
罢了,去看看吧。
说到底,她还是欠叶家的,就当是为了叶家双亲吧。
马车很快在庄子前停下,里头闹哄哄的,她眉头紧锁的下了马车,却见管事的早已等在门外,“小姐,已经差人去城里请大夫了,附近的村医在给叶文章医治,村医说,叶,叶文章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好,他说他只能尽力而为,听天,听天由命。”
知微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脑中浮现的,多是从前一家四口相聚在一起的场景,她想,若是叶文章能活过来,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吧,她不怨他了。
宋言澈上前,看着愣神的她轻声道,“已经去请大夫了,事情还没到那么遭的地步。”
知微被他给唤回了神智,她还是嗯了一声,却道,“爹娘知道我这么对他,会不会生气?”
宋言澈被她问的一愣,却猛的按住了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看着她道,“不,这是他罪有应得,没有人会怪你。”
知微看着他紧张的面容,听着他关切的话语,轻轻扯了扯嘴角,微微泛红的眼角也舒展开来。
是啊,他罪有应得。
她这时才忽然明白过来,那些原主的情感已经融进了这具身体的血肉里,叫她下意识的产生反应,对她产生着她无法抗拒的影响。
她转身问那管家道,“疯牛呢?”
管家叹息道,“那牛已经被绑上了,兽医差查验过,应是误食了什么草药,才会发疯,确实是意外。”
知微却冷哼一声,意外?可不见得哦。
她对月痕吩咐道,“留个人在这盯着解决此事,该报官的报官,我不信天底下有这样巧的事情,牛疯了,偏偏不远就有个穿红衣的女娃娃。”
意外,她大老远的过来碰到是意外,别人碰到,可就不是了。
她从来不信巧合。
马车缓缓前行,一路上阴云密布,却并未下雨。
知微从府门处停下,叫车夫将宋言澈送回去,并嘱咐他将车厢内的礼物一并带着。
宋言澈点头,知微冲他笑笑,转身便进了府。
宋言澈回府后,却并未停歇,而是转身叫人备了马车,又出了府。
知微沐浴后换了身衣裙去前厅用膳。
因着她面色不好,一时间众人聊天的声音都小了。
渐渐只剩碗筷交叠的声音。
晚膳有沈父最爱的炖牛肉。
知微看沈父吃的香,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
用了一碗饭的沈父清了清嗓子,刚想说将碗递给一旁伺候的丫鬟盛饭,只听知微淡淡的声音响起,“爹爹,我看您最近有些胖了,应该用一碗饭就可以了,对不对。”
沈父心知自己得罪女儿了,递过去的碗又放下了,干咳了两声道,“对对,乖宝说的对,爹爹吃饱了,吃饱了。”
沈鸿回来的晚,尚不知知微在外头发生的事情,只看女儿的面色不好,他秉着这时候的女儿不能惹的原则,又看了两眼面前的炖牛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饭桌。
高氏才不在意丈夫没吃饱呢,只笑着给女儿夹菜,活该!自己刨的坑自己埋去吧!
晚膳后,翠儿抱着知微的胳膊,小心询问姐姐可是有心事。
知微只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翠儿的头发已经养的很好了,再也不去从前又干又柴的黄毛丫头了。
她道:“无事,只是今日发生了一些叫人不愉快的事情,不过已经解决了。你今日的大字可写完了?快去写,姐姐明日带你去别苑。”
翠儿一听可以出门,眼睛瞪的铮亮,忙不迭的点头跑回了自己院子。
晚膳时并不见沈知蕴。
知微刚回房,正懒洋洋的躺在美人塌上吃葡萄,便听见花影说大小姐来了。
知微起身,沈知蕴已然走了进来。
姐妹二人已然很久没一同说话了。
知微叫她坐下,叫花影取了壶桂花酒来,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喝桂花酒最是应景。
她正想找人来喝呢,沈知蕴就来了。
沈知蕴也没拒绝,看着她关心道,“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怎的不甚开心?我一回府爹爹就拦住我叫我过来了。”
知微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没有旁的意思,她倒了杯酒递过去道,“今日算是我从前的生辰。”
她冲沈知蕴笑了笑,继续道:“去了庄子一趟,本是去看看叶文章过的好不好的,结果却碰到了他救了一个小女孩,自己被疯牛撞飞了,目前生死未知。”
沈知蕴仔细打量着小妹的表情,点了点头,问的却是,“你同宋大人一同去的?”
知微嗯了一声,心说她就知道家中谁都知道这事。她爹那张嘴!明日也只准他吃一碗饭!
这知微可真冤枉沈父了,沈父同高雅晴几人说,是叫他们不要跟着知微。
大女儿他是没敢说的。
毕竟大女儿比小女儿更不好惹。
一大早沈知蕴便出去了,这才刚回府。
她知道,是听安若瑾同她说的。
安若瑾还同她打赌,看顾铭珏和安若瑾谁能抱的美人归。
沈知蕴没理他,不管谁抱得美人归,她必不会叫小妹受了委屈。
沈知蕴继续道:“若是不放心,明日请个太医过去瞧瞧,能保住一条命总是好的,毕竟,他是叶家唯一的血脉。”
知微点头,盲猜一波宋言澈已经带着人去了。
她心知宋言澈可比她看到的有能耐多了。
他口中知道自己的所有事情,是指她经历的那些事情,杀过哪些人?
他今日表白的,到底是知知,还是知微?
几杯酒下肚,知微问了沈知蕴一个问题,“姐姐,你说,一个人会同时爱上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吗?”
看沈知蕴一脸没听懂的表情,知微解释道,“就是,一个人的爱人去世了,他会很快再爱上同爱人长的一样,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的人吗?”
沈知蕴皱眉思考了半晌,才道,“你的意思是,他爱上的,只是皮囊?”
嗯……
知微忽然觉得倒怨不得宋言澈爱她爱到矢志不渝了。
毕竟就她现在这幅皮囊,不是她吹,模样比她好的不多。
她抿了抿唇,也不再去纠结他爱谁这个问题,总之,现在只有她这个人存在了。
她悄咪咪的靠近沈知蕴,心中好奇这人在忙的到底是何事情。
眨巴着眼睛道,“姐姐,你……需要帮忙吗?”
沈知蕴被她那模样逗的噗嗤一笑,捏着她因为饮了酒而红扑扑的小脸道,“不用,姐姐可以。”
知微乖乖的点头,哦了一声,却又伸过头去问道,“爹爹可知道?”
沈知蕴却答的似是而非,“爹爹知,也不知。”
知微没听懂,撅着嘴又哦了一声,“惯会打哑谜。”
沈知蕴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且安心,姐姐出不了什么事的。”
第99章 姐俩喝到很晚,不出意外的,知微又喝多了,翌日醒来便闹头疼。
姐俩喝到很晚,不出意外的,知微又喝多了,翌日醒来便闹头疼。
待喝完醒酒汤,知微又歪到了榻上,一口早膳都不愿意吃了。
她嘴上刚念叨完想吃糖葫芦,翠儿却跟变戏法是的,从外头抱了篮山楂来。
知微直接笑开了,问道,“这个时候可没到有这玩意的时候吧,谁送来的,怎的这样早?”
翠儿笑着道是冯三哥一早送来的,还问姐姐哪日有空,他姐姐的羊汤馆快要开业了,邀请姐姐去尝尝呢。
知微见翠儿又蹦又跳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好的很,我刚想吃糖葫芦了呢,快,月痕叫人去取碳炉和砂糖来,咱们今日便做糖葫芦吃吃。”
又转头对翠儿道,“如今酸果可不好寻,做好咱们送些去别苑给红叶和念秦姐姐她们吃去,咱们正好再去冯三他姐姐那喝羊汤去。”
翠儿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她有可是有几日没出去了,快要憋坏了。
几人正忙的不亦乐乎,外头有丫鬟来通传说京郊庄子的管事到了。
知微嗯了一声,叫翠儿带着人先忙着,起身带着花影去了前厅。
管事手里提着个篮子,见到知微,恭敬行礼,道,“小姐,经过昨夜的救治,叶文章已经醒了,现在正昏睡,太医。”
他见知微无甚反应,接着道,“太医说今日应会醒来。”
知微点头,“宋大人带着太医去的?”
管事称是,接着道,“疯牛的事情也已查明,只是还有些纠纷尚未解决,陈护卫今日一早将受到惊吓的女娃同她娘给送回了家,疯牛的主人同,女娃的祖母,一同被送到官府了。”
知微皱眉,“她祖母?也被送到官府?”
管事叹息一声,“是,疯牛误吃的毒草便是那婆子喂的,她,她想将这孩子卖掉换钱,儿子儿媳不让,便想了这么个主意,女娃被牛撞了定活不过去,还能,还能讹牛主人些银钱来,那女娃身上的红衣,便是她一早给孩子送来的,还是用她当年的嫁衣改的,昨日是女娃的生辰,她说是给孩子的生辰礼,孩子很开心的便穿上了……”
古代的女子,能活下来得有多难啊……
她想,她必须得为天下的女子做些什么才不枉来这一场。
半晌,知微才嗯了一声,道,“从账上取些银钱给送去吧,去跟官府通个气,严惩。”
她又道,“这一家人,可是庄子的佃农?”
管事道,“是,只是,这一家人并未分家,恐怕,恐怕若是严惩了那婆子,这母女……”
知微挑眉,“她男人呢?”
管事叹了口气,“正闹分家呢,被他爹快打死了。”
知微嗯了一声,“你能帮的便帮一把吧。”
管事得了知微的话,顿时松了口气,他确实也是想帮的。
管事笑着将篮子上头的布给掀开递给知微看,“您看,这是老赵头今早摘了辣椒,他一早就送到咱家庄子上来了,叫您看看这果子成的可还行?”
知微惊喜的看着半框辣椒,眉间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点头,“行,当然行,可太行了!品相真不错,替我谢谢老赵叔。”
花影接过递了个荷包过去,管事笑着接过,躬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知微一脸的笑意,满脑子的菜谱,她又很强烈的预感,她要发财了!发大财!
冯三一早便接到了给沈二姑娘送酸果的任务。
真是巧了不是,他姐今早出门时还嘱咐他邀请二姑娘来用膳呢。
他面上没敢露出太兴奋的神情,主要是他已然听初九说了,昨夜侯爷回来发了好大的火,天还未亮呢便要他们几个去找酸果,脚都跑烂了,才在后山上找到一些成熟早的。
冯三撇嘴,“这是想告诉人家二姑娘自己酸了?”
卫虎却踢了他一脚,“酸什么酸,是姨,二姑娘秋日里爱吃酸果做的糕点,再胡乱揣测侯爷的心思,小心再挨罚。”
冯三摸了摸才刚刚好的屁股,嘿嘿的笑了几声,便抱着酸果上了马。
一溜烟的便到了沈府,门房在听到他是给二姑娘送东西的,态度更是出奇的好,不多时便见听到通传的翠儿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翠儿刚练完功,半道上碰到的小厮。
二人说了几句,翠儿抱着酸果去找姐姐,叮嘱冯三喝口茶等着,她去告诉姐姐。
冯三这一盏茶还未喝完,便见二姑娘身边那个叫花影的漂亮丫鬟便过来了。
花影屈身行礼,又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两盒点心递给了冯三,冯三受宠若惊的接过,便听花影道,“我家小姐说今日便有空,问您她是午膳时直接过去还是晚膳时过去。”
冯三自是惊喜非常,“都可都可,我姐一直在准备着,今日一起来就开始熬羊汤了。”
花影便笑着回道,“我家小姐说若是您说都可,那她便午膳时过去,您留个地址就成。”
冯三手中提着糕点,一蹦三尺高的走了。
他绕了段路兴高采烈的告知他姐知微午膳过来的事情,便在冯姐姐的叮嘱声中马不停蹄的走了。
冯三笑的跟朵菊花似的去见侯爷。
怀里的糕点被他双手奉至顾侯身前。
顾严白了这人一眼,没看到侯爷心情不好,你傻乐个什么!
冯三问安后便将糕点的来历及知微中午要到他姐那用膳的事情跟侯爷汇报了。
果然,顾铭珏的黑脸渐渐转晴。
道了句不错,午时之前叫本侯,便悠哉悠哉的补觉去了。
没办法,他已经忙碌多日,近期他都不用上朝。
昨日宋言澈陪了知微一日?
呵,他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糖葫芦很容易就做成了。
知微带着翠儿和食盒来了别苑。
念秦果然也在。
红叶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知微献宝似的打开食盒,几人边吃边聊。
知微目瞪口呆的看念秦一颗一颗的吃着糖葫芦,脸上一点没有觉得酸的意思,唉唉了两声,制止了念秦想要继续捏果子的动作。
红叶这也才注意到,念秦跟前不少竹签了。
念秦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
红叶和知微对视一眼,二人一左一右的,按住了念秦的胳膊,红叶直接叫人去请大夫过来。
念秦更懵了,
“您怎么了?我就是大夫啊?”
红叶轻嗑了两声,“医者不自医,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知微赞同的点头,给她倒了杯温水,轻声道,“喝口水,休息休息,大夫马上就来了。”
别苑有专门坐诊的大夫,且不止一位。
二人把完脉都笑开了,二人对视一眼,点点头,异口同声道,恭喜念秦姑娘。
念秦张了张嘴巴,结结巴巴道,“喜,喜脉?”
大夫点点头,年长一些的道,日子较短,脉太浅,但确为喜脉。
待两位大夫都走了半晌,念秦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仿佛跟在梦里似的,成婚才不过一月的功夫,就,就有孕了?
红叶叫人抓紧去往念秦的马车里又垫了层软毯,好叫念秦能坐的更舒服。
知微则是塞钱给了别苑的下人,叫去通知崔文远来接人。
待崔文远着急忙慌的跑上楼,已经冒了一脑门的汗了。
那下人只是同他说念秦在别苑有急事等他,却并未说何事,所以他这一路着急忙慌的,心里已经想了很多的事情,怕再晚上一会,媳妇儿就出了事情。
于是当他看到雅间内完好无损的妻子的时候,猛的便要扑过去。
好在知微眼疾手快一把给扯住了。
知微被他吓了一跳,道,“姐夫,不能这么冒失!”
崔文远结结巴巴道,“我,我以为念秦出了什么事情。”
红叶笑着走进知微,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好了,快松开。”
她又同崔文远道,“你同念秦慢慢说话,我们先出去。”
于是再开门的时候,众人看到的是红了眼眶并小心翼翼扶着念秦的崔文远。
夫妻二人很快便回了侯府。
念秦的身体很好,但到底是前三个月,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知微问红叶要不要一起去冯三姐姐那用膳,红叶捏了*捏她的小脸,道姐姐有事要忙,你且去,多吃些,怎的还没胖回来。
知微嘿嘿傻乐,道自己可能是天生丽质,怎么吃都不会胖。
被红叶又捏了那半个脸,再胡扯,好好吃饭!
知微来的时辰尚早。
冯三的姐姐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子。
她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圆润,五官同冯三有些像,更为白净一些。
知微叫了声冯姐姐,同翠儿一起见礼。
丫鬟将带来的礼物递了过去,冯姐姐忙伸手去接,直呼破费。
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占了您的便宜,请您来用膳,还叫您破费了。”
知微笑着摇头,“姐姐有所不知,冯三带回来的辣椒,可帮了我大忙,之后我还得指着那东西挣大钱呢,冯姐姐别再同我客气了,叫我看看,姐姐便是要在这胡同口开一家羊汤馆吗?”
一说到这个,冯姐姐便来了兴致,她将知微带到院里,道,“后院我们本是租出去了,前阵子他们不租了,我便想着做些什么吃食来卖,刚好您给小山的那几张方子,我做了之后,左邻右舍的都过来问我做了啥东西这么香,我便想着,不若开个食肆来。”
知微笑着打量,说是后院,却更像个门面,外头熙熙攘攘的,赫然是个集市,周围的家家户户也是同样,后院开门了做生意,前院留着住人。
知微道:“我看您这院子也挺大,挺好的,先开个羊汤馆试试。”
她指着一旁的角落道,“这里再支上了炉子,我再教姐姐做烧饼的法子,配着羊汤喝最是美味了。”
她看向不远处,局促的看着她们的男人道,“这是姐夫吧,这烧饼还得姐夫来打比较合适,男子的力气大,打出来的烧饼肯定好吃,这样姐姐做汤,姐夫做饼,简直完美。”
顾铭珏同冯三过来的时候,冯姐夫正笨拙的烧他们家那口破了底的大缸。
冯三不明所以,“姐夫,这东西你不是说底破了要扔了?”
冯姐夫难得笑的开心,黝黑的脸上还淌着汗水,“可不能扔,你快看,我做烧饼呢,第一锅已经做出来了,快来尝尝。”
顺着姐夫的视线,冯三果然看到了桌子上的几块长长的饼,上头还撒了芝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拿起了一个,有些烫手,转身要问侯爷吃不吃,却不见侯爷呢踪影,便自己咬了一口,他眼睛亮了亮,朝姐夫竖起大拇指,姐夫,好吃啊!
冯姐夫笑着点头,道这是沈二姑娘教的,二姑娘可真厉害。
此时的知微,正在厨房教冯姐姐炒菜呢。
也不是教,冯姐姐做饭的手艺不错,她只略微在旁边提醒了一下火候以及放佐料的时间,冯姐姐便能领会的极好。
羊汤也熬好了,奶白奶白的,色香味俱全。
冯姐姐招呼丈夫上菜,知微被请到了主位上。
不料众人一看,顾铭珏正背着手悠哉悠悠的立在饭厅呢。
对于顾铭珏的到来,知微显然并不意外。
就早晨的那半篮山楂,一般人也是搞不到的,也就这位了,神通广大,也不知道差了谁去哪搞到的。
秉着吃人手短的原则,知微请顾侯上座,自己则是同翠儿一起坐到了他下手。
四四方方的桌子,她不至于刻意的做到他对面去。
午膳吃的很好。
羊汤就着热乎的烧饼,清爽的绿豆芽,爽脆的青瓜,红烧肉和肉沫茄子竟然成了无人搭理的一道菜。
反正是宾主尽欢。
羊汤馆定在中秋那日开业。
知微笑着应好,她那日一定早早的过来。
翠儿吃的直打嗝,知微笑着拍拍她的后背,叫她赶紧上车去喝口水。
顾铭珏冷不丁的又出现在她身后,询问她酸果能不能换一碗她亲手做的汤面。
知微转过身,冲他挑挑眉,从怀里掏出了个银牌递给他,“这个给你,去我的面馆吃多少碗都行,免费。”
顾铭珏也不伸手接,无奈朝她道,你知道的,我是什么意思。
知微却撇撇嘴,“嗯……刚才的问题,我重新回答你好了。”
她摇摇头,“不行,我怕我会把你们家老太太给气死。”
她冲顾铭珏眯了眯眼睛,转身上了马车。
顾铭珏却看着她的那车远去,又淡淡的回味了那句,我怕我会把你们家老太太给气死。
他转身隐入人流,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她这句话。
第100章 中秋节那日,知微早早的便准备了礼物,去了冯姐姐的铺子。
中秋节那日,知微早早的便准备了礼物,去了冯姐姐的铺子。
因着过节,街上热闹的很。
待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锅盖一掀,闻着羊肉香找过来的人也越来越多,有钱的来碗羊肉汤,没钱的来上碗羊杂汤,就上一文钱一个的烧饼,那小滋味,别提有多舒服了。
冯姐姐姐夫不多时便忙的不可开交。
知微也不去给添乱,笑意盈盈的转身便要离开。
就见冯三小跑着追了上来,从怀里掏出张纸,小心的递了过去。
原来是张契书。
羊汤馆有知微三成的收益,上头竟然已经落了官府的印章。
知微自是不会要。
她有些不高兴了,板着脸道,“你这是打我脸呢,几张方子而已,你帮了我大忙,几张方子我还给的起!何以就得给我三成利润了,当我是缺钱缺疯了啊?”
冯三却执拗道,“我姐和姐夫,叫我必须给您,这是您应得的,我姐说,不能白拿您的方子,您要是不要,就叫我一直送到您要为止。”
知微看了看他,挑挑眉对着他道,“这样吧,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二十了吧?这个算是我给你的贺仪,你看中了哪家姑娘,你便拿着这个,作为聘礼送给人家,啥也不干便得三成的利润,你也不怕找不着媳妇,也成全了我谢你的心意,怎么样?”
听到说送给看中的姑娘,冯三眼睛亮了亮,那眼睛且不由自主的转向知微身后花影的方向。
又待反应过来知微话里的意思后,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您这还是不要啊,我姐说是叫我给您,不是给我。”
知微却撇撇嘴,“说了不要便不要,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啊,你且送,一直送我便一直不要,赶紧去给你姐帮忙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你姐忙的,赶紧去。”
她说完转身便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
花影冲他笑了笑,转身也跟着知微走了。
冯三摸摸头,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好半晌才将契书叠好揣进怀里,脑海里满是花影冲他笑的样子。
知微摇摇头,这傻小子,眼睛都快粘花影身上了。
今日中秋节。
知微秉着不出门不闹事的原则,午时一过便回了府,谁叫也不带外出的。
安乐一早便递了帖子,邀请高雅晴和翠儿一同外出,参加晚间的花灯会。
今夜热闹的很,同元宵节一样,都是取消宵禁的热闹节日,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因着六皇子的事情,没得知微的点头,翠儿不会出府,她不提,知微自是也不提叫她同安乐出去的事情。
倒也不是不能去,她就是想磨磨翠儿的性子。
晚膳后爹娘难得过二人世界去了。
小辈们则围在一处赏月吃月饼,几个小的在做花灯。
就见高雅晴不断的给翠儿使着眼色。
高雅若一向是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的,她未婚夫并不在京中,便更不想外出了,看到小妹这急不可耐想出去玩的表情,拍了一把小妹的屁股,叫她安分一些。
却见沈知蕴笑着摇摇头,又冲知微道,“叫雅晴和翠儿去吧,是祸躲不过,想必安乐也要等着急了。”
知微看看二人的穿着并无不妥的地方,点点头。
沈知蕴这么说,那定是有她的用意,她叫翠儿小心,看着没心没肺的高雅晴,无奈的叹了口气。
将她头上的发簪换了根普通的,道若是有危险,便用这支簪子防身,上头摸了麻醉药,刺伤皮肤就能生效。
高雅若不想外出,但架不住双胞胎的软磨硬泡,便同兄长和双胞胎一起出了门,知微倒一点不担心她,高雅若稳重,表兄也在,出不了什么事情。
知微想回去看话本子去,却被沈知蕴给拦住了。
沈知蕴笑的神秘,“走吧,带你去看场好戏。”
知微挑眉,眼睛亮了亮,作为一名吃瓜群众,她虽不知沈知蕴他们在谋划何事,但说到看戏,那她必然是要跟着去看的。
知微抿着嘴,疯狂点头。
抱着沈知蕴的胳膊,一同出了府。
她们来到了运河旁的一处酒楼,酒楼内里是回字形的格局,里头有各种表演,它开在嘈杂的闹事区,雅间内推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头热闹的街景,远处河边放河灯祈愿的河景,位置属实不错。
二人气定神闲的在雅间坐下,等待好戏开场。
知微万万没想到沈知蕴叫她一同看的好戏是这样的。
四皇子同六皇子大厅广众之下起了冲突,三皇子去阻拦,被二人给误伤了……
安若瑾拦完这个又去拦那个,最后自己倒是被打青了眼。
皇帝的三个儿子,竟然全都在这,还闹的不可开交。
平民百姓早就跑了,只剩些跟着几人来的世家公子贵女,皇子各自的侍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谁都不敢插手。
偏有那发了疯的,不怕死的上赶着送死。
只见郑馨儿冲上前去挡在六皇子身前,指着四皇子的鼻子疯狂叫嚣,“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打我表兄!你且等着,我姑姑必不会饶了你这个疯子!”
哦吼,四皇子还真就疯了。
安乐同四皇子的关系尚可,听了郑馨儿的话伸长了脖子气愤道,“郑馨儿你叫谁疯子!皇子之间争吵轮的着你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东西叫谁等着呢!你郑国公府莫不是要造反不成!”
知微挑眉,造反?沈知蕴等了这半天,难道等的就是这句话?
很好,好极了。
知微挑眉看着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翠儿和高雅晴,抿了抿唇。
郑馨儿被六皇子那一脸的血已经气到口不择言,表兄本就因她同四皇子起的冲突,被打了鼻子,现下鼻血止都止不住!
她心中又心疼又气愤便更加不管不顾起来,“他一个疯子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母亲下贱儿子也下贱!下贱!”
顿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连安若瑾也没想到,郑馨儿能这么给力,净戳他这个四弟的痛处,还骂人家母亲!
该死!确实该死!
四皇子青筋暴起,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抄起身旁护卫腰间的长剑一剑将郑馨儿给刺穿了。
这变故就在眨眼之间,郑馨儿死了,鲜血还蹦到了六皇子和安若瑾的身上。
郑馨儿嘴巴大张着,更难听的话语似乎马上便要脱口而出。
可是她死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知微是真没想到,这个到处蹦跶的郑国公大小姐死的这样轻易。
被四皇子一剑给刺穿了心脏,片刻的功夫,死的透透的。
她死时还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口,张大了嘴巴,她难以置信四皇子敢杀她。
她恍惚还记得从前四皇子上门寻求她爹帮助的模样,他怎么敢杀她!贱人!他怎么敢!
她姑姑是皇后!她是未来皇后!他怎么敢!
可没等她想明白她便倒下了,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知微抿着嘴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分不清大小王。
那是皇帝的儿子,即使再不喜,那也是皇帝的亲儿子。
就是一剑杀了她,还能怎的?
皇帝顶多训斥亲儿子一顿罢了。
而这位说话这般大逆不道,被纵的不成样子,啧啧,郑国公这一门,危矣。
人要自取灭亡,还真就会像郑馨儿这般张狂。
给自己命都狂没了。
众人傻眼,厅内一时落针可闻。
半晌,似乎是郑馨儿的丫鬟才反应过来,哇哇大哭着扑到小姐身上,似乎在哭她自己这条命,小姐死了,她还能有的活吗。
六皇子忽然抢了身旁侍卫的长剑也向四皇子冲去!
于是,两个皇子再次打了起来,且是用剑!
刀剑无眼,众人慌乱逃窜。
沈知蕴摇了摇头,对下边的闹剧一点也不在意,她开口道,“四皇子的生母虽只是个渔女,但也确实被皇帝宠信了很长一段时间,她死的突然,皇帝伤心了许久却突然厌恶起了这个儿子,四皇子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被人求变成需要求人,后来不知怎么,做事愈发疯癫起来。”
沈知蕴叹息一声,也不知说的是谁,“早死的人,往往都会在男人的回忆里占据很高的位置,活人哪有争的过死人的。”
知微不明所以的点头,楼下一众的公子小姐啊啊大叫着救命啊杀人了,一整个的乱了套了。
知微觉得无趣,并不太想看皇子打架,刚要回雅间,却一眼就看到了对过包厢出来的顾铭珏和宋言澈。
顾铭珏冲她挑挑眉,勾唇一笑,摆了个自以为很帅的动作,一个飞身便下了楼。
他的动作很快,刹那间,便将二位皇子手中的剑给卸了。
他也没再言语,只是一掌劈飞了看台的桌子,四分五裂的巨大动静叫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安若瑾还蹦跶了两下,心说装装样子就行了,怎么还来真的。
宋言澈看着下方的大动静似乎是抽了抽嘴角,却还是不忘朝知微二人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算作打招呼,便一步一步的下了楼。
他的动作很慢,像在刻意等待着什么时机。
对于宋言澈的出现知微一点也没有意外。
这人升官的速度太快了,说没个后台她是不信的。
你说她爹?
不可能的,以她爹的性子,即使看中宋言澈也会磨练他几年,断不会叫他升的如此之快。
不过宋言澈确实也有常人不及的能力,她爹也确实看中罢了。
知微撇撇嘴,不是说顾铭珏从不站队的吗,三皇子到底是捏了安定侯府什么把柄了,她还挺好奇的。
咦,死的是郑馨儿,安定侯府和郑国公府?
知微茅塞顿开。
敌人一致啊。
沈知蕴只冲她笑笑,她不说,知微也不问,关上了雅间的门,又移到另一边的窗户往下看。
因为靠着路,下头吵吵嚷嚷的。
她一眼便看到高雅晴被吓的一直在抽泣了,翠儿紧紧的牵着她的手安抚着,二人好不容易上了回府的马车。
知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冲沈知蕴道,“还得是姐姐,这下雅晴这丫头怕是又被吓到了,少不了能消停几日。”
这丫头哪都好,就是太活泼了些,一日一日的不着家,恨不得长在外头,同安乐交好之后更甚。
被高氏训斥了几次也不听,这下好了,见识到外头的凶险了,看看还能不能涨记性了。
沈知蕴问知微要不要一起出去看花灯。
知微点头,来都来了,不出去逛逛多可惜。
知微还是第一次夜里出来。
行人很多,熙熙攘攘的。
街道两旁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知微走一路便买了一路,很快花影和护卫手中便提满了。
知微对自己的战绩颇为满意,又看到路边的馄饨摊,拉着沈知蕴便要过去。
沈知蕴无奈点点她的脑袋,念叨她净贪嘴。
却听一声知蕴二人停住了脚步。
是安若瑾。
知微了然,放开了姐姐的胳膊,叫她且去,自己出不了什么意外的。
沈知蕴点头,并不担心。
只嘱咐她吃完便先回府。
知微乖巧点头,目送姐姐离开,便叫护卫先将东西送回马车,她和花影去喝碗馄饨。
吃东西必然要摘面纱,可这一摘,就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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