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这日知微在同高雅晴坐在凉亭嗑瓜子听八卦。那小丫鬟夸张的
这日知微在同高雅晴坐在凉亭嗑瓜子听八卦。
那小丫鬟夸张的比划着,高雅晴捂着嘴,面上虽有惊恐,眼睛里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
“反正奴婢是听说舅姥爷和夫人是被人诅咒了,不然也不会平白无故的生了脓疮,还是在嘴上,听说都长满了,整个脸都肿了,嘴都张不开,啧啧,吓人的来。”
“啊,还有人说是前头夫人气不过他们欺负自己儿子,来找他们,魂体怨气所致呢……”
好家伙,鬼怪都搞出来了,那两张贱嘴怕是的确烂的挺厉害。
知微嘎巴一声,咬了口苹果,嗯,这苹果不错,又脆又甜,好吃。
花影忍着笑给小丫鬟一个银角子,小丫鬟欢天喜地的退下了。
知微一转头却见大表兄不知何时到了亭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
知微将苹果放下,擦擦嘴道,“大表兄这是作甚,有话直说便是,若是一直这个眼神看着我,晚上我回去做噩梦怎么办。”
一连几日,聂斐然都十分颓废。
他抱着酒壶,自顾自的喝着酒,谁劝都没用。
高淮安摸摸鼻子,给小妹递了个眼神,小妹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见小妹走的远了,高淮安才硬着头皮开口,“为兄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来打扰表妹,是,是斐然那小子钻了牛角尖,这几日一直在酗酒,一整个油盐不进,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我们实在劝不动,也不敢告诉长辈,又担心他出事,他身体本就不好,便想叫表妹前去劝劝。”
高淮安没再继续说下去,叫表妹去劝,确实于礼法不合,叫父亲知道估计会打他一顿,但是如今也没旁的法子,他便冒险来找表妹试上一试。
知微不由皱了眉头,聂斐然这是心病啊,她嗯了一声问道,“前日大表兄回来不是同舅舅说然表兄在别庄呢,休息几日想通了便回来了,二表兄也一直陪着的,怎么,他就一直在别庄酗酒?”
高淮安发现知微表妹板起脸来气势特别足,没敢抬头看她,低头嗯了一声,知微便知大概便是如此了。
聂斐然胆子倒挺大,都敢酗酒了,看她回去告不告诉父亲,定叫父亲打他板子!
一点小事都过不去,以后大风大浪可还过得?
心里骂骂咧咧,却还是担心他会出事,决定跟表兄走上一趟,还得将人劝回来才行。
“我这便同娘亲说一声,表兄稍等片刻。”
知微去见娘亲,也没撒谎,将此事一口气讲了个明白。
那日高氏确实被气到了,有些胸闷气短,一直在府上调养。
她心里也是担心聂斐然的,她怕这孩子一冲动再做出什么事来,差人去问了几次,都说他在别庄,想通了便归来。
淮安兄弟俩一直看着他,她倒也放心。
听知微说完,高氏已经起身,要亲自去别庄将斐然给抓回来。
知微见娘亲生气,忙安慰道,“娘亲,还是我去吧,您去的话,他心里只会会更难受,您和父亲都是拿他当亲子来疼的,他是觉得亏欠您和父亲才会如此。”
高氏沉思片刻,叹了口气,从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荷包,递给了知微。
“这是斐然娘亲留下来的,你拿给他吧,告诉他,他那个爹今后便不要了,有我和你父亲在,谁也不敢小瞧了他去,他娘亲的嫁妆除了一些死物在聂家,其余的都在你外祖母手上,叫他不必担忧以后的事情,娘亲没有怪他,叫他赶紧回来,再敢酗酒,我定不饶他!”
来青州几日了,知微还是头一次出高宅。
天气并不是很好。
阴阴沉沉的,一如聂斐然的心情,乌云密布隐藏着无尽的阴霾。
这是城外的一座宅邸,坐落在山下,与水为临,乃是聂斐然生母的陪嫁。
后院内,大片的杜鹃花盛放,一身白衣的聂斐然摊坐在石凳下,正拿着个酒壶倒酒。
他应是醉的很了,酒杯倒满了他也没有察觉,他呆愣的盯着杯子,片刻后一饮而尽。
未时刚至。
今日虽没有明艳的阳光,但被满院的杜鹃花围绕着的聂斐然,虽身在花丛却还是亮眼夺目。
他给人一种颓废的美感,长发散落遮住了他俊美的五官,微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头发,他眉心深深蹙起,眼中布满了血丝,面色绯红,一张面容还是美到雌雄莫辨。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着将酒壶拿了起来,一整个灌进嘴中,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他的领口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白皙的胸膛,酒水像是珠帘般滑上他精致的锁骨,顺流而下,很快湿了前襟。
知微从远处走来,她身上仿佛背着耀眼的光,缓缓走到他身前。
她站定,轻轻的叹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聂斐然手中的酒壶给放到桌上,直接牵过他的手,将人扶了起来。
聂斐然只呆愣愣的望着她,看她从远处走来,看她光芒万丈。
他的心脏,仿佛涌进了一股暖流,叫他深陷其中,渐渐温热。
知微帮着他将领口拉上。
又拿出帕子,思趁要不要帮他脖间和面上的酒水擦净,一抬眼,却见他睫毛挂满了水珠,眼眸氤氲着水气,在她看向他得那一瞬,水气聚成了斗大的珍珠,啪的一下掉落下来。
知微属实被这美人落泪给看呆了。
是真他妈的美!
她有些迟疑,却还是又拿起了帕子,想要将聂斐然面上的泪珠给擦净。
她的帕子刚要触碰到他的脸,手便被聂斐然抓住了。
他紧闭着眼睛,眼尾通红,将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
啪嗒,一大颗泪珠又掉落下来。
知微不住感叹,这无声的哭泣实在太美。
他双眼紧闭,似有无尽的委屈滑落,小模样叫人心疼极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敲击着她的心脏,将礼法忘的一干二净。
半晌,知微终于回神,美色误人啊。
她眨了眨眼睛,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没敢用力,怕惊扰到他,叹了口气,还是叫了声然表兄。
聂斐然鼻尖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眶湿漉漉的,整个人似是快要破碎掉了,他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抽了抽鼻子,虽不舍却还是将她的手放开。
趴在某个角落将此情景看的一清二楚的暗夜此时又纠结又苦恼,他该不该如实向侯爷传信呢,叶姨娘她又被这死绿茶给占便宜了!
暗夜咬牙,不男不女!死绿茶!
诚然,知微对聂斐然已经心疼起来。
她朝聂斐然笑了笑,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她从怀中取出娘亲给的荷包,小心的递了过去。
聂斐然眼眸已经不复刚才的浑浊,他静静的看着知微的动作,待看清荷*包的时候,脑袋忽的清醒了许多。
他接过荷包,轻轻的摩挲着,只一眼他便知这是他娘亲的遗物。
从前,他也有的,母亲的遗物,他有很多很多,但却被父亲给烧了,全都烧了。
知微柔声道:“娘亲叫我告诉你,无论发生了何事,她和爹爹都会护着你,娘亲待你同兄长没什么不同,她不会生自己孩子的气,只会气你整日酗酒伤害身体。”
她试图开解他,“你何必如此在意旁人?你只需在意爱你的关心你的人,不爱你的,像垃圾般扔掉便是,不必为他们伤心难过,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何必自寻烦恼,对不对。”
聂斐然睫毛轻颤,看向知微的眸子里满是感动和炽热,他嗯了一声,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只是说出的话,却是略带迟疑的,“属于我的,我会全部拿回来,只是,你,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吗?”
知微张了张嘴,有些惊讶他为何觉得自己会讨厌他,她摇摇头,轻笑出声,“不会,我对表兄虽无男女之情,却也不会因此讨厌表兄,表兄长的这样好看,哪里会有人讨厌?是表兄多虑了。”
聂斐然张了张嘴,这是第二次听见知微嘴里说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了……
但是她说他好看啊,她喜欢他的脸,他的脸叫她喜欢,四舍五入,她早晚会喜欢他这个人的,对不对?
他低垂下眉眼,轻轻的点了点头,知微将他拉了起来,对着外头道了句来人,带着你们家少爷下去梳洗干净。
知微又转身对聂斐然道,“娘亲在外祖家等着呢,然表兄快去将自己收拾干净,来时我已吩咐厨房喂了鸡汤,娘亲说你爱吃馄饨,表兄赶紧收拾,稍后咱们回去做还来得及。”
聂斐然眼睛亮了亮,知微要亲手给他做馄饨?
他任由下人扶着他,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见人走的远了,知微叹了口气,趴在了石桌上。
啊,好累。
花影和月痕忙不迭从外头进来,一个递水一个揉肩,小姐实在辛苦,终于将斐然少爷给哄好了。
暗夜朝远处吹了声口哨,有人马上补上他得位置,他则一阵风似的便飞至了聂斐然院里。
聂斐然已行至自己院内,院门一关,他身子顿时直了起来,他摆摆手叫下人备水,勾了勾唇角,眼中一派清明,哪里有一丝醉酒的模样。
暗夜气的咬牙,死绿茶!又装!
侯爷!快来!家又被偷了!
大半个时辰后,聂斐然终于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
虽然眼眶还有点血丝,面容浮肿,但是眼神已经清明,脚步也有力许多。
知微将一碗醒酒汤递与他,叫他喝掉,又将人端了碗米粥过来,看着他吃下。
高家两位表兄见此情景终于松了口气,偷摸的给知微竖了个大拇指,知微点点头,莞尔一笑,几人终于踏上了回程的那车。
滴答滴答。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空气忽然变得湿热。
知微和花影月痕主仆三人一辆马车,在行至一处小桥时马车一阵摇晃。
应是路面不平,雨势较大,车夫看不清路面所致。
花影刚要出声呵斥,知微摇头,告诉她无事,雨大看不清路,叫车夫小心行驶。
说完便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幔的缝隙,高坡上,是一群身穿官府的人,冒着雨急匆匆的走过。
马车停下让路。
应是雨势来的急,这群官差身上未穿蓑衣,任由衣衫湿透,却还是在大雨中奔波。
他们行至河边,为首的是位年轻的文官,雨水将他身上全部打湿,显露出他修长的身形,高挑,却不瘦弱。他指着桥和河道,不住的在说着什么。
似是感受到了背后目光,他就那么一转头,便同马车内的知微对上了视线。
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睛,叫他看不真切,但他只这一眼便知马车内的人是谁。
知微越看这人的身形越熟悉,便挑起窗幔,却见那人转身却也望了过来,就那么一下,二人对视上了。
宋言澈?
一阵风吹过,雨水顺势打了进来。
知微有些慌乱,忙放下窗幔。
她抿了抿唇角,问道车上可有雨伞?
花影和月痕虽不知原因,却是点头,快速将雨伞翻找了出来。
知微叫前头车夫靠边停车,嘱咐车夫将雨伞给最前头的宋言澈送去。
车夫是沈府带来的,自是认识宋公子,见宋言澈已经淋湿,忙下车一路小跑着将雨伞送了过去。
前头马车内,聂斐然注意到了后车的动向,看清是宋言澈后,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腰间的荷包,闭了闭眼睛。
高淮阳早已看清外头的人,不顾兄长的阻拦,拿了把伞便蹦下车去,过去跟宋言澈说了会话才在兄长的怒视中上了马车。
他鞋袜已经湿了,“是宋言澈宋兄,听说要在青州待上几日,我给留了地址,回头他来府上兄长可以和他探讨下学问,明年你可就下场了。”
高淮安无语的看着二弟,从他的只言片语中他都知道这位跟斐然算是情敌的关系,这人竟然还脑子抽抽将人约到家里去了!
高淮阳还在喋喋不休,高淮安白了这人一眼,叫他闭嘴,车厢都被你弄湿了!
高淮阳哦了一声,这才看到斐然的表情,懊恼的抿了抿嘴,哎吆他这个脑子!
第82章 宋言澈抬头望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心道应是他想多了。南方本就
风雨过后翌日晴空万里。
宋言澈抬头望天,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心道大约真的是他想多了。
南方本就雨水多,疾风急雨的,昨日那般应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皇命在身,宋言澈并未因此放松警惕,他一早便来盯着加固堤坝,眼看时辰将晚,转头看到茶棚角落知微昨日差人送来的雨伞,心口微热,抬手吩咐手下备车。
今日恰逢青州城诗会。
他猜想知微应是会去的,毕竟知微的大舅乃是青州最大书院的院长,又为此次诗会的评委,如此盛大的诗会,高家的子孙应都会前往一观。
刚好他也收到了当地知府的邀请,自是要去的。
在马车上换了身长衫,简单修整仪容,背靠着车厢休息,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地方。
宋言澈揉了揉发酸的脖颈,眼神很快清明,迅速的下了马车,由着小厮引入竹林。
这些日子他时刻紧绷着弦,不敢掉以轻心,今日天气不错,权当来诗会放松下心情。
这是一片很大的竹林,满目青翠,一株株苍劲挺拔,直指苍穹。
自古文人偏爱竹,无数文人墨客为竹写下赞美的诗句。
有竹无人孤负竹,有人无竹令人俗。
无竹不雅,也是青州比比皆是竹林的原因。
它高大挺拔,高风亮节,宁折不弯,人们赞美它,歌颂它。
一阵微风吹过,徜徉在竹海里,波浪翻滚,绿意盎然。
车厢内,知微习惯性的靠在高雅若肩头,应是还未睡醒,一双美目半睁,眼尾湿润,被强制性叫醒,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手上的玉扇小巧精致,刚好遮挡住她困倦的面容。
高雅若无奈的拍了拍知微,“马上就要到了,赶快起来喝杯浓茶清醒清醒。”
知微半眯着眼,接过花影递过来的茶盏就往嘴里送,被苦的一激灵,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心里叹气,谁家好人天不亮就起来参加诗会啊!
这地方离内城需要坐两个时辰的马车,她恨不得待在车厢继续睡。
高雅若摇摇头,时间长了才知道知微表妹是什么性子,她太慵懒,或者说太会享受,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一点也不会委屈自己。
她将羡慕偷偷藏起,笑着吩咐侍女整理仪容。
知微却摇头拒绝了,她无意出风头。她将发髻两侧的红宝石发簪拔下来,直接插到高雅若的头上。
又将自己耳朵上的同款耳坠扯下,给高雅若换上。
一旁的高雅晴捂嘴偷笑。
今日大姐的未婚夫定是会来的,小表姐这是帮她姐姐打扮呢。
大伯母不准姐姐打扮的太过亮眼,总是叫姐姐穿些素色的衣裳,首饰也就那么几件来回戴,每次打了新首饰,她江婉儿哭一哭,就都被大伯母给了她,害得大姐姐没几件漂亮首饰!
这下好了,今日有小表姐帮着大姐,嘿嘿,看不迷死大姐夫!
知微睡的迷迷糊糊间听到了高雅晴的打趣,这清醒后看到大表姐今日的打扮,便亲自动手帮她收拾仪容。
见未婚夫,可不得打扮的好看点。
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几样东西,眯着眼睛叫高雅若不要乱动,高雅若面上不显,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索性心一横闭着眼睛任知微在自己脸上乱来。
知微可没乱来,她浅浅的给高雅若上了一层脂粉,眉毛修剪后简单描摹,又给她涂了层珊瑚色口脂,嫌颜色太深,她还拿帕子擦掉了一些,又用口脂抹在了她面颊当做腮红。
这一下,真的变的更好看了。
人还是那个人,从前总是给人感觉娴静淡雅,而现在是娇艳欲滴的,像颗待摘的水蜜桃。
高雅晴在一旁小声的惊呼,哇,姐姐好好看。
知微笑道,“只是简单涂了个口脂,哪有你说的这样夸张,是若姐姐本来就好看。”
说完看到她身上的素色的衣裙,连朵花都没绣!抿着嘴,明日她就去大表姐的屋里把这些素色长裙都给扔了,全他妈换成艳丽的!
高雅晴看她这表情,便知道是嫌弃大表姐穿的衣服了,撅着嘴小声道,“大伯母说女儿家不能穿的那么招摇,姐姐便一直都是穿的素色衣服……”
知微撇撇嘴,却也没当着高雅若的面说些什么,叹了口气,大表姐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糊涂母亲呢!
今日府上的男丁都出来了。
两个小表弟跟猴儿似的,下了马车便不见了踪影,身后的小厮是拼了命的追。
大表兄在马车外轻唤三位妹妹,知微对高雅若点点头以作鼓励,高雅若深吸口气,转身下了马车。
高淮安看着今日有些不同妹妹,微愣之后却是欣慰的笑开了,母亲不准妹妹过于打扮,自己平时里穿的也很庄重,妹妹很少像眼前这般亮眼,虽还是素色的衣裙,却叫人感觉更鲜活好看了。
他点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高雅若头一次被兄长夸,忍不住羞红了脸,却还是大方的点头,转过头谢谢知微。
知微挑挑眉,看着不远处伸长了脖子看着她们这边的青衣男子,叫她赶紧去吧,有人该等急了。
高淮安看着不远处的好友加准妹夫,叹了口气,对高雅晴道,走吧,兄长带你过去。
高雅晴早就看到不远处的手帕交,也小声的询问兄长能不能去找她们。
她早就被斐然哥给收买了,今日她断不会缠着小表姐的!
高淮阳笑着点头,道那我送你过去,转头却给聂斐然递了个眼神,小表妹交给你喽,兄弟抓紧机会。
聂斐然一双狐狸眼亮闪闪的看向知微,面颊微微有些发红,小声道,我带表妹逛逛可好?
知微自是点头,也不去揣摩几人的意思,只跟着聂斐然一起往竹林深处走去。
这里大概是游人常来的地方。
曲水流畅,风景优美,放眼望去是一片青绿随风摇曳。
相隔不远的距离便有一处凉亭,三三两两的年轻男女在亭内休息。
徜徉在竹海里,风儿吹过,连心境都平和了许多。
知微望着不远处的人群,忍不住好奇,“这里怎的这样多人,都是来参加诗会的?”
聂斐然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解释道,“嗯,虽每年的诗会也都很热闹,但是今年来参加的人确实更多了,据说是京中贵人给加了彩头,诗会头名可得千两白银,不少寒门学子听闻纷纷赶来,拿不到头名,前十名也都是有不少银钱可拿的。加上,万一入了贵人的眼,那便也算青云直上了。”
知微点头,果然是钱财的魔力。
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女子,一个个盛装打扮,且都未戴面纱,也是有些好奇。
聂斐然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着道,“青州虽不比京都繁华,但文人底蕴深厚,在城内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供着读书人的,其中不乏女学生,各大书院的女学生非常之多,今日的诗会,也是会有不少女子参加的。”
知微高兴点头,来了兴趣,女诗人!听起来就好厉害!她绝不会吝啬自己的夸赞,彩虹屁定要吹爆!
知微入乡随俗,未戴面纱,只是时不时的拿团扇遮挡半边脸,她今日穿的非常之低调,一身淡粉色长裙,头上也只插了两支鎏金的簪子,所以这一路,并不惹人注意。
倒是聂斐然,因为身材高挑,相貌俊美非常,一路上被不少女子偷看。
更有甚者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就差没过来打招呼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斐然少爷,叫二人停下脚步。
来人步履匆匆,行至聂斐然身前站定,躬身道,“斐然少爷,文先生听说您也来了,叫小的来找您,请您过去一趟。”
聂斐然有些迟疑,文先生是给他开蒙的老师,按礼,他确实应该走上一趟。
知微见此情况,笑道然表兄先去吧,我到前边凉亭坐一会。
聂斐然张了张嘴,还是点头,有些不放心道,“表妹不要走远,斐然稍后便回来。”
知微点头,带着花影去了不远处无人的凉亭歇息。
凉亭乃用竹子所做,建在水上,应是人工凿制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鱼儿若隐若现,河道上面铺满了鹅卵石,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在夹缝中长了出来,开出粉色鲜艳的花朵,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花影取出帕子擦净围栏和座椅,知微背靠着围栏,没忍住又打了个哈欠。
今日起的实在是早,刚一坐下她便有些困倦。
花影适时递上荷包,知微打开,捏起一块糕点小口的吃着,懒洋洋的看着外头的风景。
一块点心下肚,精神稍好了些,刚要伸个懒腰,眼睛却撇到围栏拐角处冒出的蛇头。
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是一条通体翠绿的竹叶青,剧毒。
离她只不到一米的距离,竹叶青蓄势待发,眼看要飞扑向她们。
显然这时候跑已经来不及了,花影也看到了,不由惊呼出声,手中的荷包掉落,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去挡在知微身前。
可那蛇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飞扑至她们身上,而是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蛇身还扭动了几下,才渐渐不再动了。
身如鬼魅的暗夜看到落在地上的毒蛇差点没被吓摔下去!
这是从哪冒出来的毒蛇,得亏叶姨娘身上有暗器,出了事情他这条小命铁定玩完!
知微欣慰的拍拍花影,道了声没事了,蛇已经死了。
花影被吓到了,她松了口气,拍着胸口结结巴巴道这种行人多的地方,怎么会有蛇呢。
脑袋却已经反应过来,有人要害小姐!
她紧张的攥着知微的手道,小姐,有人要害你,咱们赶紧走!
知微生气了,一双眼睛冷若寒潭,她对花影摇摇头,道:“走了不就不知道是谁要害咱们了?”
她哼的一声,冷笑道,“走吧,去人多的地方,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要在这种地方要了我的命!”
说完便不再看地上死掉的蛇,带着惊魂未定的花影离开了。
花影也不再劝她回去,捡起地上的荷包,小心跟在她身后。
二人顺着路,往中心的地方走。
越往前走越见不断有人往一处人多的地方聚集。
人群中却隐约传来高雅晴的声音。
知微面色沉了沉,疾步上前。
人群内,高雅晴抓着江婉儿的胳膊,一脸怒容,“你就是偷了我大姐的步摇!你头上的两支步摇明明是我小表姐送给我大姐的!你这个小偷!”
周围还围了不少看戏的公子小姐。
江婉儿还是一惯小白花的模样,她脸颊上已经落了泪,眼睫低垂,似是有些害怕,抱着胳膊颤抖着身子道,“不是的,晴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平日里你怎么污蔑我都可以,可是今日,今日这步摇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江婉儿顾左右而言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高雅晴平日里便欺负她,污蔑她。
高雅晴气急,伸手便要将她头上的步摇拔下来,却见一男子冲了过来,一把将江婉儿护在身后,转而猛的将高雅晴狠狠一推,高雅晴猝不及防,被推倒外地。
知微眯着眼走进,刚好看到了江婉儿还未来得急放下的唇角。
那男子见高雅晴被他推倒在地还愣了一瞬,心想高雅晴不可能这么柔弱!怎么可能一推就倒!
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合理,他大声质问,“高雅晴,你不要装模作样!我根本就没用力!就碰了你一下你就倒了?哼!丑人多作怪!”
高雅晴气红了眼,踉跄着就要爬起来撕了这对狗男女。
知微已经疾步至她身旁,她淡淡撇了那二人一眼,将她扶起,叫花影搀扶着她。
高雅晴一看来人,眼眶忽的就红了。
知微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交给姐姐,你且好好看着,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就像姐姐这般做。”
知微转过头,看向二人。
江婉儿看到知微的那一瞬直接变了脸色,怎么会!聂倩儿不是说竹叶青有剧毒吗!刚才的毒蛇她没放?沈知微怎会还活着!
聂倩儿这个废物!
她迟疑的从那男子身后探出头,看着知微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嗫喏着想张嘴狡辩,却见知微已经走进。
而那男子却在看到知微相貌后便呆愣住了,全然忘了身后的江婉儿。
不光是男子,周围的所有人在看清知微相貌的那一瞬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好看,真好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说的应就是这般女子了。
却见知微在男子身前站定,啪的一声,抽向男子的脸。
淡淡道:“我也没用力,请问你疼吗?”
男子被打蒙了,知微却并不解气,冷冷的挑起唇角,啪的一巴掌,又一巴掌,男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个女人打了,慌忙躲避,恼羞成怒,大声道,“你竟敢打我!疯女人!你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知微直接叫这人气笑了,她挑着眉对男子道,“哦?打你就打你了,有什么不敢的?还用管你爹你谁?”
知微轻蔑的看向男子,“那你说说,你爹是谁?”
拼爹?
呵,除了皇帝!姑奶奶没带怕的!你拼一个试试!
许是知微的表情过于不屑,男子竟没敢说他爹是谁,捂着脸一阵青一阵白。
知微冷笑两声,却没再管他。
她径直走向已经试图逃跑的江婉儿。
江婉儿是真的害怕了,她颤抖着身子慌乱道对不起,沈姐姐我不是,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打在了江婉儿的脸上。
这一巴掌,叫江婉儿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江婉儿被打出了眼泪,疼的。
她试图在人群中寻求帮助,看到的却是众人戏谑般的眼神。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在我面前耍弄你那点小把戏!”
知微步步紧逼,江婉儿捂着脸步步后退。
“你戴着我送给大表姐的步摇,故意激怒雅晴,为的便是再次败坏她的名声,呵,这一招,你是不是觉得百试百灵?”
她上手捏住了江婉儿的下巴,眼眸中杀意尽显,她用只她俩能听见的声音道,“你怕是,很想死了!”
说完便一把将人扔到地上,伸手将江婉儿头上的两支步摇全部拔下,她拿着步摇冷不丁的扫过江婉儿的面颊,那触感叫江婉儿吓的寒毛直竖,死死的抱着头,身体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她知道,她知道知微没跟她开玩笑!她眼眸中的杀意已经溢出来了!
知微刚要再说些什么,便听一道尖利的女声创了进来。
只见一女子拨开人群,眼神怨毒的看着知微道,“你一个妾室,不躲起来竟还敢抛头露面!你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贱货!下贱的东西,不知道爬过多少男人的床,啊!”
这女子话还未说完,一道黑影如闪电宝从天而降,一道剑光闪过,女子嘴巴张开啊的一声后却见满嘴的鲜血!半截舌头掉落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
呲的一声,宝剑回了剑柄,一名女侍卫向知微抱拳行礼后退到一旁。
知微一看,不是初九是谁。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尖叫声不绝于耳。
女子满嘴鲜血跪在地上啊啊啊的去捡已经脏污的半截舌头。
“妾室?本侯倒是不知沈二小姐做过何人的妾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污蔑她!”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不用转头知微都知道是谁。
顾铭珏一席玄色锦袍,头戴玉冠,面若寒潭,冷冷的看着没了舌头的女子。
女子被侍卫按在地上,发疯似的磕头求饶,她虽不知来人身份,一声本侯她便知不是自己能惹的起的!嘴巴里钻心的疼痛叫她不敢再做它想,只求先保住自己这条命!
可惜了,暗夜已经查到刚才的蛇便是她指使人放的,顾铭珏又岂能饶的了她。
此时的知微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裙摆上蹦到的几滴鲜血,气到咬牙,转头狠狠的瞪着男人,妈的装逼男!跟你不出现这事姑奶奶自己解决不了似的!赔我新衣裳!
第83章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大腹便便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胖知府
只见一位身着官服大腹便便中年男人带着一群人一路小跑着过来了,胖知府跑出了一脑门的汗,这位爷还真是来无影去无踪,可累死他老朱了。
朱知府站定喘着粗气向顾铭珏躬身问安。
只是这身子还没弯下呢,就听见不远处的一声嘹亮的带着哭腔的,“爹!快救我啊爹!爹!儿子被人打了!爹!啊。”
他儿子真的被人打了,且是当着他老子的面,一脚给踹的四仰八叉的。
冯三这一脚多少带了点个人仇恨,敢欺负我们叶姨娘!打不死你丫的!
胖知府闻声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被侍卫踹翻在地的儿子,差点被吓尿了,他哆嗦着身子直直跪在地上,那他妈分明是安定侯的侍卫!还是亲卫!
完了完了!
这个臭小子!又惹什么祸事了!
老子这条命早晚被他玩完!
顾铭珏只淡淡撇了眼朱知府,那一眼叫朱知府直冒冷汗。
顾铭珏并未言语,他沉着脸行至知微身前,皱着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知微表情明显不耐,他内心叹气,又看向知微有些红肿手,道,“怎的自己动手,仔细手疼,下回不要自己来,直接命人砍了就是。”
知微抿着唇,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老娘跟你似的,走哪一堆侍卫!
冷笑一声,背过身去看同花影抱做一团的高雅晴。
这孩子吓坏了,闭着眼睛,窝在花影怀里身子不断颤抖。
花影也怕,但是却还是强撑着,断断续续的安抚着抱着她的高雅晴。
知微见孩子吓成这模样更生气,转过头狠狠的瞪了顾铭珏两眼,并不解气,心里愤恨却也拿他没办法,只能骂一声狗东西!
高雅晴睁开眼睛,看到表姐,哇的一声扑到知微怀中,大声哭了起来。
她看到聂倩儿的舌头突然就没了,一张嘴鲜血淋漓,半截舌头还在地上蹦了蹦,差点掉到她脚边,好在花影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不然那玩意肯定蹦到她脚上!
可吓死了她了呜呜!
这时跟在知府后面的众人这才到了,高大舅远远的就看到知微和她怀里高雅晴,又看到地上的血迹,眉心狠狠的跳了跳,担心出了什么事情,疾步上前。
宋言澈跟在高大舅身后,跑了几步,在几人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尚不知发生了何事,眉头紧皱,在见知微身体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
大舅行至知微二人身前,细细打量,满眼关切,焦急道,“微儿,出了何事?你们可有受伤?”
知微看到大舅舅,眼眶忽的就红了,她轻轻拍打着高雅晴的背,眼泪啪嗒便落了下来,模样十分委屈,“舅舅,您可来了,晴妹妹被人给打了!”
说完她径直指着地上被她啪啪打了脸的男子,气愤道,“就是他,我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把雅晴妹妹推倒在地上,我见他打了妹妹,同他争辩,他要打我,还叫我去打听打听他爹是谁!”
知微眼泪跟断了线似的不断掉落,鼻子抽了抽,“舅舅,他爹是哪一个,怎生这样厉害?”
随后捂着嘴转头看向被侍卫按在地上的男子,好叫他看到自己一侧勾起的唇角,“我爹爹还是尚书令呢,他爹爹是谁,比我爹爹还要厉害吗?”
男子脸色瞬间变的惨白,顾铭珏身后的知府也一屁股坐到地上,心脏差点没被吓出来!
他怎么能跟尚书令大人比呢!哎吆臭小子今日是想要他的命哦!
他赶紧爬起来上前讨好道,“对不住姑娘,您别听这小子胡扯,下官怎么敢跟尚书令大人比,您别生气,这臭小子胡言乱语惊扰了姑娘,下官这便打断他的狗腿给您出气!”
说完便夺过身旁衙役手上的刀,用刀柄狠狠的拍向自己儿子!
他是真下了狠手,老子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他仕途怕是要葬送于此了!
知微忙着擦泪,看也不看地上一个狠狠的打一个嗷嗷直叫的父子。
怀里的高雅晴见表姐也哭了,扬起小脸,懵懂的看着表姐,知微捏了捏她得胳膊,叫她不要动,影响她发挥。
知微红着眼睛撅着嘴继续抽噎,“大舅舅,是因为婉儿表妹那人才打晴妹妹的。”
她表情愤愤的,面颊被气的通红,“婉儿表妹还说,还说晴妹妹平日里就经常打骂与她,可是我分明瞧着雅晴妹妹对她很好!没有人欺负她!我,我见她头上偷戴了我送给表姐的步摇,气不过说了她两句,她非但不承认,还倒打一耙,如此颠倒黑白,我,我冲动之下便将她给打了。”
说完伸出自己红肿的双手,小模样委屈到无以复加。
“您看看,我的手都肿了。”
知微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高雅晴看着表姐的精彩表演,哭都忘了。
她看看一旁抱着头嘴里念叨着不要不要似疯了似的江婉儿,那边被打的嗷嗷直叫的朱大壮,不断磕头求饶的聂倩儿,一时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
高大舅一口气没上来,平日他给妻子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今日江婉儿竟敢跑到府外公然欺负他高家人!好!很好!
他气急,“好好!我高家竟还养了个白眼狼!”
说罢便叫身旁的小厮去将江婉儿给我找出来!气煞他也!
小厮大气都不敢喘,指着地上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大声道,回,回老爷,婉儿小姐就在这里!
高大舅皱着眉头看向前方披头散发的女子,受到极大惊吓的江婉儿听见小厮叫自己,抬起头来,看到高大舅的那一瞬眼睛忽的一亮,姨夫定能救我!
她几步爬至高大舅身前拼命的抱住高大舅的腿,大声道,“姨夫救我!姨夫救我!我不要没了舌头!我不要没了舌头!”
她边说边疯狂摇头,头上的珠釵散落一地,眼泪鼻涕胡了一脸,好似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知微有些无趣的撇撇嘴,怎么这么不津吓啊,她还没玩够呢。
一抬眸却对上了顾铭珏含着笑意的眸子,表演了个瞬间变脸。
狗东西!看什么看!
她却没有看到,被顾铭珏有意挡了半边身子的宋言澈眼眸中的震惊,疼惜,和,明了……
高大舅这才看到地上的血迹,又看地上嘴上满是鲜血地上一摊血迹的女子,这这了两声,显然非常惊讶。
初九看了眼侯爷,垂眸行至高大舅身前躬身道,“回高院长,这女子对沈二姑娘出言不逊,言语恶毒,奴婢才割了她的舌头,且。”
在高大舅震惊的目光中,初九继续道,“且这女子同抱着您大腿哭泣的女子密谋,沈二姑娘在凉亭休息时,偷偷放毒蛇想要毒害沈二姑娘……”
知微猛的看向初九。
她生气了!非常生气!
她转头死死的瞪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
他竟然!派人跟踪自己!
知微一张脸瞬间冷了下来,也不装了,一张脸沉的吓人。
高大舅震惊过后,怒气上涌,抬起脚,将江婉儿狠狠踢飞!
她怎么敢加害知微!她怎么敢!
狼心狗肺的东西!
“来人!给我将她绑了,送进官府!”
说完便转头查看知微有没有受伤。
高雅晴瞪大了眼睛,又被吓出了眼泪,表姐什么都没说啊!
她连忙围着知微查看,毒蛇!那是毒蛇啊!
宋言澈一双眼睛气到通红,他死死的攥紧了拳头,却没敢上前。
不是时候,他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自己会强大起来的!
他的眼眸变的坚定,知微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铭珏冷笑着撇了宋言澈两眼,走了几步靠近他道,挑眉道,“怎么?很生气?可惜了了,你没有保护她的能力。”
宋言澈呼吸一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一片清明,他不紧不慢回道,“五十步笑百步,才多久的事情侯爷便忘了,下官保护不了,侯爷便护得了?”
一句话揭了顾铭珏的伤疤,叫他冷了脸,瞬间起了杀心!
这边二人剑拔弩张,那边高大舅湿了眼眶。
知微换上笑脸,冲着大舅呲牙咧嘴一顿保证自己无事,大舅同高雅晴一起翻来覆去的盯了她半晌,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打累儿子稍作休息的胖知府听到这个噩耗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这,这又是谋杀又割舌头的,他到底是撞了什么运了!怎么就非得定下今日办诗会呢!
眼看到了诗会开始的时间,已经有下人来催了两趟,胖知府也不再纠结,心说这事全听*安定侯的,叫他怎么判他就怎么判!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给手下递了个眼神,赶紧将被他真的打断了腿还在不断哀嚎的儿子拖走。
小心翼翼的走到顾铭珏身前道,“侯爷,眼看时间要到了,你看,诗会……”
顾铭珏眼皮都未翻,只淡淡点了点头,“你和高院长且先过去。”
胖知府闻言如同大赦,忙不迭又好声好气的去请高大舅。
知微知道今日参加诗会的书生众多,舅舅定是得去的。
她也无意在此事上为难胖知府,扯住大舅舅的衣袖撒娇,“舅舅您赶快去吧,我先去马车上休息一会,护卫都在外头呢,您放心,不会出事的。”
高大舅叹了口气,也知他不去是不行的,便点点头,叫二人先去马车休息,叮嘱高雅晴照顾好知微。
在这时他才发现大女儿不在,他眉头紧皱,也没法计较此事,跟顾铭珏简单行礼后便跟着知府一起急匆匆的离开了。
顾铭珏冲着手下微一摆手,叫人将吓晕了的江婉儿和疼晕过去的聂倩儿带走。
知微见舅舅走了松了口气,但心知这事已经瞒不过娘亲,脸色顿时跨了下来。
她转头恶狠狠的看向顾铭珏,眯着眼睛咬着牙,“顾铭珏!你派人跟踪我!你且给我等着!”
顾铭珏闻言却笑了起来,煞有介事的点头,“嗯,我等着。”
我巴不得你送上门来。
知微气急,弄死他的心都有,心里胡乱的想着对策,却在下一瞬对上了宋言澈的眼睛,他看着她,眼眶微红,那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叫她不自觉的有些心虚。
她迅速移开目光,不再看向二人的方向。
顾铭珏的面色顿时又沉了下来,他冲着宋言澈冷笑道,“宋大人该去诗会了!”
宋言澈波澜不惊,直视他道,“侯爷先请。”
顾铭珏微眯着眼睛看着他,宋言澈不甘示弱,面无表情与之对视。
高雅晴看看知微,又看看不远处的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她抿着嘴,抱着表姐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的。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知微看过去,聂斐然被高淮安搀扶着,脚步踉跄面色苍白着走来。
身后还跟着小跑着的高雅若。
聂斐然应是腿受了伤,一身白衣沾满了血污。
不是,这分开也就半个时辰,怎么聂斐然也出了事情?
高雅晴见聂斐然如此模样被吓了一跳,他腿脚走过的地方被蹭出了长长的血迹,高雅晴忙放开知微的胳膊,小跑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日这诗会,几人定是参加不得了。
第84章 知微紧跟着上前,弯腰查看聂斐然的伤势。聂斐然的小腿明显
知微紧跟着上前,弯腰查看聂斐然的伤势。
聂斐然的小腿明显是被利刃所伤,且伤口较深,所幸并未伤到筋骨,只是血肉外翻,小腿处已经鲜血淋漓十分骇人。
“怎的不直接送上马车,跑到这里来作甚?”
聂斐然被疼的倒吸了口冷气,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那眼神分明是怕她也出事,心里着急,义无反顾的过来。
知微叹了口气,只是紧皱的眉头丝毫未松,这得多疼啊,她板着脸对高淮安道,“大表兄将他背到车厢去,天热,须得先包扎伤口。”
兴许是到了六月,昨日虽下过大雨,今日还不到午后便热了起来。
竹林里还舒爽,外头烈日下应是过于炎热的。
高淮安看现场环境感觉不妙,但是也知为聂斐然治伤更重要,于是点点头,翻身将聂斐然背到身上,往竹林外头走去。
知微叫高雅晴姐妹跟上,自己则是转身冲知微着离自己最近的初九道,初九,金疮药借我用用。
得到了金疮药的知微同初九点点头,看也不看任何人,潇洒离开。
顾铭珏见况嗤了一声,似乎是十分看不上聂斐然,又转头看了眼宋言澈,眼神也是轻蔑,挑挑唇角,带着一群人转身离去。
宋言澈并不生气。
虽然他在安定侯的眼睛里看到了势在必得。
诚然,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他们本就没有站在同一高度。
他确实不配同他争。
可是,在感情一事上,他尚有机会,至少他的胜算,可比这位目中无人狂妄自负的侯爷大的多。
宋言澈眸中万千思绪,只一瞬不瞬的盯着知微的背影,直到人影消失,这才转身离开。
再说聂斐然。
原来那小厮并非是先生差遣来的,人确实是曾经伺候过先生的,只是早就另投他主。
他将聂斐然引到一处偏僻之地,呼啦啦围过十几人将他一顿好打。
聂斐然从前虽身体不好,却也是学了些防身之术的,但对方人手众多,他今日也未带下人,自是打不过。
对方口口声声怪他不自量力,叫他老实的滚出青州,不要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背后指使者显而易见,手段太过拙劣。
没关系,都不重要了。
只要打不死我,我定会回来打死你们!
无论有没有这事,他都决定暂时留下,将聂家土崩瓦解,然后全部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他没想到,他那个弟弟,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出现了,嘴里还啧啧些说着辱骂他的话。
至于他被刺的整个过程,谁也没有瞧见。
只是附近的高淮阳听到动静找来的时候便见聂斐然那弟弟手拿着带血的匕首,嘴里还叫嚣着什么。
后来便是高淮阳留下来处理那群流氓,还有两个不知去哪疯玩的小弟,须得晚些回去。
最后便是闻讯赶来的高淮安将聂斐然带走。
那短短的半个时辰,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车厢内,知微帮着聂斐然处理伤口。
她跟着念秦也学了些药理,所以处理伤口并不费事。
聂斐然身上的脏,脸却还是干净的,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知微没说话,只看向他腿上的伤口。
怎么说呢,细看之下,知微发现这伤口……更像是自己所伤。
聂斐然这么做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她并未过问。
知微一言不发,只皱着眉头将伤口处理干净,撒上金疮药,简单包扎。
包扎好之后便叫聂斐然先休息,自己则要去后头的马车。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聂斐然却一把拉住了她,他面无血色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知微无奈又坐了下来,安抚道,“我去前头的马车,你好好休息,算账这种事,倒也不急于一时,毕竟伤你的那些人应该要先要倒霉了,无需你亲自动手。”
这话叫聂斐然有些不明所以,他没听懂,却还是点点头。
知微是拿脚趾头都能猜出来对聂斐然动手的人是谁的。
她对聂斐然轻轻扯了扯嘴角,叫他好好休息,便叫停了马车,带着花影去了后面。
花影今日也有些被吓到了,知微拍拍她的手,道,“回去叫大夫开个安神药,好好休息两日,先不用来伺候了。”
花影张嘴想要拒绝,知微却道,“咱们出来这一趟,也是麻烦不断,你吃些药好好休息,不知后面还有什么事等咱们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别推辞。”
花影这才点头。
从后头马车没下来的高淮安看着知微深深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发顶,道,“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撑着,都是一家人,知不知道?”
知微知道他应是从高雅晴嘴里听到一些事情,笑着点头,“知道啦,我没事的,大表兄先去看看斐然吧,咱们回家再说。”
听到她说回家。
高淮安有些欣慰,点点头,扶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去了前头。
一进车厢,就见高家姐妹俱是眼眶红红的,应是都刚哭过。
知微挑眉哎吆两声,“干嘛呀这是,怎么还在哭,哭两下行了啊,这一上午,可给我饿坏了。”
说完接过花影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去拿抽屉里的点心,还不忘给花影递一块。
她是真的饿了。
早晨起的早,路上一直在睡,她就在凉亭吃了块点心,还差点被蛇给咬了。
她吃的津津有味,见表姐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眼神,叹了口气。
“若姐姐可别哭了,就一条毒蛇,真的,被我嗖一下就给杀掉了,没事的没事的,真的,人我都敢杀的。”
高雅若见她没心没肺信誓旦旦的样子,自是一万个不信的,都是弱女子,哪里就敢杀人了。
叹了口气,擦净眼泪,倒了两杯温水,递给她们主仆。
花影受宠若惊。
高雅若道,“今日你可算是跟着受了无妄之灾,多亏你照顾她们二人了。”
知微撇撇嘴也没说啥,好吧她承认花影是受她连累,今日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去就给花影加鸡腿!加两个!
待到一行人回府,自又是一派的人仰马翻。
先是被抬下来的腿伤严重的聂斐然,又是扑到娘亲怀里嗷一嗓子就开始了哭的高雅晴。
后是她那个糊涂大舅母在到处找江婉儿。
知微倒是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热闹,见大舅母不管自己儿子女儿,一心质问大表兄江婉儿哪里去了,怎的没一块回来。
高淮安高雅若脸色本就不好,见母亲这个样子,满眼失望。
二人只站在一旁听着母亲的指责,一句话也不说。
高雅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什么毒蛇什么坏人什么舌头没了,叫小舅母的听的一头雾水的,只轻轻拍着女儿,好叫她安心,回家了,没有坏人了。
这两厢对比,怎能叫人不寒心。
娘亲去看聂斐然,见神医进去了,便出来找女儿,这刚一出来就见到此情景,她走到知微身前,着急问道可是今日还出了别的事情?
知微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愤愤的,她咬唇思趁片刻对娘亲道,“娘亲,一会我说什么话您都别管我成不成?今日这气我是一定要出的。”
高氏看看女儿,又看看自己大嫂,心里虽有疑惑,却深知知微的脾性,便点点头,由着她去。
知微行至大舅母身前,牵住高雅若的手将母女隔开,道,“大舅母,您的丈夫还有您两个儿子都还没回来呢!怎的您眼睛里只有江婉儿一人吗?您丈夫和孩子都没有她江婉儿一人重要?”
她看大舅母被她说的变了脸色,也不等她回答继续道,“我倒想问问大舅母,我送于大表姐的步摇,今日怎的戴在那江婉儿头上?呵,您拿我大表姐的东西送她,怎的?她江婉儿是我沈家的什么人!也配戴的我送大表姐的东西!看样子您也不是头一次将表姐的东西拿给她了吧,您可想过您亲女儿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知微越说越气,
“是,她是没了亲娘!可我姐姐这个有亲娘的过得却还不如她呢!首饰衣服她哭一哭装个可怜就得给她了?因为表姐比她大几天就得让着她了?可是凭什么?我高家的大小姐凭什么要让着一个外人!”
知微逾矩了,但她说出了众人的心中所想,她一字一句都蹦到了孟氏的脸上,叫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着嘴说你你的不出一句话来。
知微却也不给她机会说,继续道,
“还有,您口口声声问江婉儿为何未同我们一起回来!明明您知道她今早就不是同我们一起去的,现在为何又问怎么不一起回来?呵,真不放心您就跟着她一起去!为难我表兄表姐干什么!真搞不懂,您明明有四个孩子,可在您心中,是没一个比江婉儿重要吗!”
高雅晴在娘亲怀里抽泣,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仰起脸来大声道,“就是,平日里她就污蔑我们欺负她,谁曾想她竟如此恶毒,蛇蝎,蛇蝎心肠,今日,今日她竟和聂倩儿一起放毒蛇要咬死我表姐!娘!她要杀我表姐!!”
哇的一声,高雅晴又嗷了出来,“娘,江婉儿和聂倩儿她们放毒蛇要杀表姐!吓死我了!”
知微张了张嘴,心知这事肯定也瞒不住,便抿着嘴小心挪至自己娘亲身前。
高氏显然受到了惊吓,她将知微翻来覆去的查看,叫她无事,紧紧的攥着女儿的手落泪,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影上前跪地道,“夫人,毒蛇是在凉亭中发现的,当时离小姐只一步不到的距离,是,是竹叶青,通体翠绿。”
却听门外梅神医咋咋呼呼的进来打断了花影的话,“哎吆竹叶青啊,剧毒,这是真想要小丫头的命哦,给老头说说你得罪谁了又!一天天的净不消停!”
梅老头这话说完,高氏直接软了腿脚,神医都说剧毒了!这江婉儿是真的要我女儿的命啊!
“报官!来人!给我报官!”
“好啊大嫂!高家竟收养了个杀人犯!我女儿怎么她了!她要杀我女儿!我最后叫你一声大嫂!你今日不给我沈家个说法我同你没完!”
孟氏不相信,她慌乱的摇着头自顾自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婉儿那么胆小善良,不可能的!婉儿定是冤枉的!定是冤枉的!”
她转过身去拉扯女儿儿子,叫他们说江婉儿是被冤枉的!
知微却哼的一声,“大舅母,冤不冤的等衙门查清楚就知道了!可不是你空口白牙逼着我表姐表兄说两句话就行的!”
高雅晴又从娘亲怀里冒了出来,“对!当时知府就在现场!我大伯也在!还有,还有安定侯也在!”
“大伯母不要想再欺负大哥哥大姐姐!唔!”
小舅母赶紧捂住女儿的嘴,不叫她火上浇油。
高氏听到安定侯府名字,攥着自己女儿的手猛一顿,紧张的看向女儿,知微摇头小声道,“无事的娘,他因公事来的,今日是巧合,您别紧张。”
高氏知道女儿这是哄自己呢,天下哪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来。
她想到近日收到的丈夫的信,点点头,回京的日程,真的要提上了。
梅神医看热闹不嫌事大,啧啧两声,“看不出来啊,收留的白眼狼杀回娘家探亲的,知微丫头啊,不行你和你娘还是回京吧,我,哎。”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管家给捂住了嘴,说斐然腿又疼了一顿讨好给哄了出去。
知微已经将花影给扶了起来,叫她先回去休息。
小舅舅回来便见这乱七八糟的正厅,心疼的看着知微,又看看摊在地上的大嫂叹了口气,“雅若带你娘亲回房休息。”
见人都走了才对知微道,“今日这事,怕不是如此简单,你给舅舅说说可好?”
知微讨好的笑笑道,“舅舅,我能不能吃些东西再说啊,可饿死我了这一天。”
第85章 直到深夜,知微才回了院子。因着事情闹的大,惊动了外祖父
直到深夜,知微才回了院子。
因着事情闹的大,惊动了外祖父外祖母。
外祖父恢复的不错,已经能简单活动了,听着知微叙述事情经过,几位长辈的脸色是越来越沉。
外祖母将知微疼抱在怀中,疼惜道:“我们知微受苦了,这次的事情是外祖对你不住,你先回去休息,这个事情外祖定是要给你个交代的。”
知微只点头称是,长辈们说话,她便退了出去。
这一夜,高府内灯火通明。
回去后知微也并未休息,而是将所有人给遣了出去,对着空气来了句,出来吧十三。
屋顶的十三一个踉跄,差点没掉下来。
现身后的十三小心翼翼的看着知微,张了张嘴,没敢发出声音,又低下了头,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
知微叹了口气,上前牵住十三的手,二人坐到榻上。
十三黑了些,也瘦了许多。
知微给她倒了杯热茶,又递上了递上了几日前自己做的点心,眯着眼看着她笑道,“好久没吃了吧,快尝尝,整日风餐露宿的,都瘦了。”
十三听知微还是像从前一般,不由松了口气,她捏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笑着点头,“嗯,好吃,还是从前的味道。”
知微看她吃的开心,有些心酸,嘴上也不放过某人,“顾铭珏那个王八蛋怎的叫你出来了,狗东西一点都不懂的怜香惜玉,伤势可好全了?”
十三自动忽略知微骂人的话,只点点头,笑着讨好道,“嗯,您不必担心,已经全好了。”
知微点点头,“除了你,是不是还有人跟着。”
十三小心的看了知微一眼,点点头,眼睛往上看了看,小心回道,“不过,夜里您身边只有奴婢,暗夜他在树上。”
知微点头,叫她继续吃,“夜里便直接进来睡在外间的榻上,不用在屋顶上受风。”
十三只笑着望她,没敢回应。
知微知晓她受顾铭珏的命令,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哦,对了,你可知那聂倩儿为何要置我于何地?我跟她又不认识,无冤无仇的。”
十三咽下点心,正色道,“最近几日聂家的生意出现了许多问题,聂倩儿爹娘因为口不能言不能处理,客户又不信任她,损失了大量银钱,她都算在您和聂公子身上,说定是您二人在里头搞的鬼。另外,除了江婉儿,还有些郑国公府的推动……”
十三虽没说的很详细,但知微却是听的很明白了。
“郑国公府,怕不是冲我来的吧,因为我爹?”
十三点头,“沈大人如今势头正盛,郑国公怕是想在您身上做些文章。”
知微点头,彻底明白过来。
聂家的生意,应是她娘差人动的手脚,聂家气数已尽,希望聂斐然能有用一些。
翌日一早,知微刚起来,便听外头一阵喧哗,大舅母不知怎的又过来了,应是一夜都没有休息,大舅一走便怒气冲冲的找来了。
知微啧啧两声,大舅舅跟大舅母感情挺深啊,都这样了,还能给放出来。
高大舅在时,孟氏伪装的极好,只痛心疾首为何江婉儿会做出这等糊涂事。
只是高大舅一离开,孟氏仿佛被抽掉了心智一般,憋了一夜的火气直蹿头顶,想要找沈知微母女问个清楚明白,为何她们一来婉儿就做出这种事情!定是她沈知微故意冤枉婉儿的!肯定是!她一定要找沈知微问个清楚!
孟氏状若疯妇,被两个婆子拦在院外,知微将自己收拾齐整,这才打开了厢房的门。
“沈知微!你还我婉儿!还我婉儿!你这个贱人!当初就应该死在路上,当人妾室就是活该!你!”
孟氏被高淮安捂住了嘴,孟氏一口咬住了长子的手,直咬出了血都没有松开。
知微只淡淡看着,直到高氏闻讯赶来,一把用力扯开了高淮安,一巴掌朝孟氏扇去。
孟氏被扇歪了脸,高氏一巴掌又一巴掌,直将孟氏扇到两颊红肿,面目全非。
知微拉住了娘亲,轻轻揉了揉娘亲的手,沉声道,“娘亲,不必如此,她是长辈,说什么我听着便是,只是。”
知微转身对着孟氏,眼神冰冷,居高临下道,“念您是长辈,我顾着舅舅脸面,才未出言不逊,既然您恶语相向,那我便最后同您说一句。”
她脸上挂着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我这人睚眦必报,人敬我一分,我还十分,她敢害我,便要承担后果,我便还她百倍千倍也还得,且,您越是为她叫嚣我虐她越狠,本来嘛,我可以叫她有个痛快的死法,但是现在嘛,我必叫她万劫不复,生!不!如!死!”
知微的声音不大,却叫在场地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她嗓音透着刺骨的寒意,如冬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每一个字都浇在人的心头上,叫你不自觉的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高雅若呆愣的看着一脸漠然知微,这才明白过来,知微那句人我也是敢杀的,从来不是玩笑话。
她真的敢,且杀过,不止一次。
高淮安将母亲一掌劈晕,紧张的同知微和高氏道歉。
知微态度还是冷冷的,“看样子她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将她的嘴赌了,去地牢吧,叫她看看,她放在心尖上的孟婉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知微对着空气来了句,十三。
十三如鬼魅般飘来。
叫在场所有人包括高氏都吓了一跳。
这是,这是谁?
知微对她道,“通知朱知府审江婉儿,叫他们过去看!”
“是!”
知微看向高淮安那被咬的鲜血直流的手,淡淡道,“大表哥去吧,不用顾忌谁的颜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合该扔了。”
“娘,女儿饿了,想吃生煎包。”
母女的身影越来越远,知微又变成了那个惯会撒娇的女子。
高淮安兄妹对视一眼,高淮安点了点头,走吧,去府衙。
高雅若擦净脸上的泪,叫一旁的婆子扶着娘亲,自己要帮兄长包扎手上的伤口,却被高淮安拒绝了。
高淮安自嘲道,“不了,这是母亲亲口留给我的,很不容易呢。”
疼吗,疼的。只有疼,他才能看清楚想明白,哪些东西合该被舍弃。
“知微说的对,有些东西,该扔的就得扔,走吧。”
从江婉儿被娘亲接来的那一刻,仿佛娘亲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一人了。
高雅若跟在兄长身后低垂着眉眼不知想着什么,半晌,她嗯了一声,才紧跟上兄长的脚步,迎着朝阳,迈出了坚定的步子。
待知微吃饱喝足,慢慢悠悠的陪着娘亲散步,耳朵里听着娘亲不住的说过两日便回去的话,她忽然笑着趴到娘亲肩头道,“娘,您不觉得女儿狠辣?”
高氏却嗔怪的看看一眼,攥着她的手道,“狠辣什么,先撩者贱,有我和你爹呢,你尽管去做,别伤了自己就成,一会出去别回来太晚了啊!”
“那个十三是安定侯的人吧?晚上娘来陪你一起住!狗东西!没完没了的,还在觊觎我女儿!”
两位舅舅一早便去了府衙,不光是为了江婉儿,还为了聂家的事情。
聂斐然一早拄着拐杖去报官,状告亲弟杀兄,听说已经审过一轮了,具体什么情况知微不知道,不听她能猜出来。
聂斐然想做什么她倒是清楚,就是以身犯险这点,她是不赞成的,希望他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不多时,一辆低调的马车载着知微和软磨硬泡非要跟着她一起的高淮阳驶离了高府。
知微白了二表哥一眼道,“我可不是去顽的啊,表兄别被吓尿了裤子。”
高淮阳点头,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拖她后腿,知微无所谓耸肩,真心希望他不会被吓到。
她知道,高淮阳这是被外祖下了任务,怕她受伤,来保护她呢。
地牢内还挺热闹的。
江婉儿已经将自己干过的缺德事都爆了出来,给高淮安饭食里下药,导致高淮安院试出事,偷拿高府的首饰拿去换银子,买通下人,故意装可怜散播高雅若姐妹流言,这种都是毛毛雨。
她竟然还利用孟氏倒卖书院入院的名额,属实是有些牛逼了。
至于对知微,她纯属嫉妒。
她对高家人都是怀着恨意的,平等的恨着每一个高家人,谁叫他们高高在上,对自己除了施舍,一点关心都不给呢。她沈知微一个残花败柳,不就有个当大官的爹吗,半路找回来的下贱之人,她就合该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才好!
“啧啧,可惜了了,没杀成呢。”
知微踱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进地牢,她今日打扮的珠光宝气的,满头都金钗步摇在烛火下熠熠生辉,深深刺痛着江婉儿的眼睛。
知微看了一圈,发现两位舅舅都在,除了知府,顾铭珏也是在的。
她白了那人一眼,哪都有你,瞎凑什么热闹!
顾铭珏却宠她挑眉笑笑,小没良心的,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给你撑腰来了。
知微却已经撇过脸去,不再看他。
“本来想叫你痛痛快快的死的,可是大舅母非得污言秽语的说上那么几句,所以我只好叫你生不如死啦。”
孟氏已经见识到了江婉儿的真面目,一出地牢便被气到中了疯,神医只看了一眼道了句治不好便走了,留下孟氏四个孩子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总之,神医都说治不好,那便就真的治不好,一辈子嘴歪脸斜,腿脚不便,只能躺在床上过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还活着呢,也算不错了。
这边厢知微围着江婉儿啧啧转了两圈,好叫她看清自己今日有多美,捂着嘴笑了笑,也没有废话,直接拿出了匕首,蹲在江婉儿身前,一刀一刀的直接刮花了她的脸。
江婉儿疼到想不顾一切张嘴骂人的时候,一张嘴,舌头变没了,满嘴猩红,半截舌头还掉在自己裙摆上,在脏污的白裙子上滚了滚,像开出了朵罂粟花似的,又美又毒。
江婉儿啊啊叫了几声,直接疼死过去。
知微撇嘴,对朱知府道,“您看到了,我可没杀她,她自己疼晕过去的,不怪我哦。”
她又笑着来了句,“不过应该没关系的,泼盆水她就能醒了。”
朱知府看着知微一边拿出帕子擦匕首,一边一脸无害的同他说话。”没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还好,还好儿子的腿被他给打断了,要是落在这位手里,指不定糟多大的罪。
叫知微有些意外的是,两位舅舅竟很沉的住气,除了微微有些惊讶,对知微的做法竟然没有一人觉得不对,只看着她,眼中的愧疚多加了几分。
知微将匕首擦净,笑道,“还一个呢。”
她转头看到窝在角落抖若筛糠的女子,恍若大悟,“哦,在这呢。”
她蹲下,同她对视,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愤怒以及害怕。
知微捧着脸对她道,“哎吆,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个弟弟,也下大牢了,聂斐然告的,就在隔壁呢,一会我差人将他送来跟你团聚啊,也好叫他照顾照顾你。”
说完抿着嘴,摇摇头,“不过他好像挨了不少板子,你俩还不知谁照顾谁呢,嘿嘿,啊,还得告诉你件事情,你爹娘啊,舌头也烂掉了,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啧啧,可惜了了,聂家那么大的产业,只能交给聂斐然来打理了,哎,那么多钱财都给旁人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完在聂倩儿吃惊怨毒的目光里站了起来,跺了跺有些蹲麻的脚道,“你说你,咱俩又不认识,非得跟我过不去,还有你那个爹,干嘛非掺合这些浑水啊,我爹和郑国公打擂台,有你爹什么事啊,可显着他了,小虾米而已,蹦跶什么,你瞧瞧,家破人亡了吧。”
在气死人这方面,知微是有些本事在的。
她瘪着嘴摇着头,小模样十分不赞成。
之后又抿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和煦,眉眼弯弯的。
她解下腰间的口袋,兴奋的眨了眨眼睛,又退了两步,将口袋里的东西精准的扔在了聂倩儿的身上。
地牢昏暗的烛火下,只见一条通体翠绿的毒蛇正匍匐在身穿灰白衣裙的女子身上,女子挥动着手臂想将毒蛇挥走,她张大了黑洞洞的嘴巴想要大声呼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毒蛇却缠上了她得胳膊,爬上了她的脖颈,就那么一下便张大了嘴巴,咬住了女子,半晌,女子瞪大了眼睛,嘴唇青紫,没了声息。
知微点点头,毒性挺强,不错,她非常满意,便蹲下去想要抓毒蛇。
却见她还未伸出手来,那毒蛇被利刃给盯到了墙上,不多时便死了。
知微气急!
“顾铭珏!你他妈想死啊!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
第86章 知微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地牢内,叫冯三等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知微愤怒的声音回荡在地牢内,叫冯三等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
这……敢这么跟侯爷说话的,也就只有沈二姑娘了。
冯三也觉得知微的转变甚大,和跟换了个人是的,初九却冷飕飕的看他一眼,人家从前是为了活着不得已而为妾,现在有了爹娘做靠山,那是肆意的生活,跟从前能一样吗?
顾铭珏却一点也不生气,只无奈的看着她道,“我是怕那东西伤到你。”
那一脸为了她好的模样叫知微非常便厌烦。
她也不跟他闹,径直拔下匕首,将死掉的蛇放到袋子里,狠狠的瞪了顾铭珏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蛇毒是取不了了,蛇胆她总得取出来吧,她可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顾铭珏这个狗东西!总有一天老娘毒死他!
她的眉头皱的厉害,应是生气了。
顾铭珏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这小玩意儿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他是越瞧越喜欢,怎么办,想将她关起来,身边只他一人才好。
围观了全程的朱知府恨不得捂上耳朵再自戳双目,这他妈的是他能看能听的吗!
尤其知微刚才那句沈大人同郑国公打擂台,他恨不得直接晕死过去!
叹了口气,他这仕途是到头了,这一个个的从哪冒出来的这么些爷啊可要了他的命了。
一行人终于出了地牢。
府上的下人一脸着急等在牢外,看高大舅出来,忙上前说了句什么,高大舅怔愣了片刻,着急上了马车。
临走时不忘嘱咐高小舅照顾好知微。
几人虽不知出了何事,但也知事情不小,便也决定赶紧回去。
只是知微在路过朱知府身边时,冷不丁的来了句,“知府大人,那江婉儿您可别叫她轻易死了啊,我改日还来找您顽。”
朱知府被她吓了一激灵,心说您这哪里是来找我顽啊您这是要我的命呢,他只不断点头保证,“您放心,下官定叫她活的好好的。”
知微冲他点头,笑眯眯道,“嗯,等我见了我爹,定替您美言几句。”
“嗯,你爹爹来了,你要替谁美言几句?”
一声低沉的男音打断了知微的话。
知微一转身便见到了自己那位二品尚书令老爹,忙惊喜的扑倒来人怀里,高兴之情溢于言表,“爹爹!您怎么来了!”
之后便响起了此起彼伏问候的声音。
沈鸿朝众人微微点头,他轻拍着女儿的背,眼睛里满是自责和疼*爱,“爹要是再不来,你指不定要干什么大事呢。”
他将知微从怀里扯出来,细细打量,待看到知微袖口蹦上的点点血迹之后又沉了脸色,“怎的亲自动手?手酸不酸,累不累?衣裳都弄脏了。”
知微抿着嘴,讨好的笑笑,在亲爹责备的目光之下终于低下了头。
一旁的高淮阳无语望天,一个安定侯问小表妹打完人手疼不疼,一个亲爹问手酸不酸累不累,那叫一个纵容。
他刚才见小表妹那个狠厉的模样,吓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也不知小表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觉得那些人就是罪有应得,小表妹干的漂亮!堪称女中豪杰!
知微挨了亲爹一顿数落后老实的上了马车。
沈鸿了解事情经过后,看了眼恭敬的现在他身前且已经汗流浃背的朱知府,沉声道,“如此,便通知那江婉儿家人来接她离开吧,也算是亲戚一场,小女也未受什么伤,不能叫她真死在牢里。”
沈鸿盯着朱知府半晌才开口,朱知府哆嗦着双腿忙恭敬道,“是是,下官这就吩咐下去,请沈大人放心。”
沈鸿点点头,微眯着眼望了地牢的大门一眼,这才转身上了马车。
不得不说。
姜还是老的辣。
沈大人安排事情,十分之周到妥帖。
没两日江婉儿便被其父给接了回去,只是没了她引以为傲的美貌和巧舌如簧的舌,她失去了所有与人抗争的手段。
在其继母和兄弟姐妹每日的“嘘寒问暖”之下,只一年便香消玉损了。
据说她死后其继母一直缠绵病榻,找了大师看后才说因她尚未成亲,死后怨气十足导致的家宅不宁,其父又做主给其配了冥婚,连尸首都被人给挖出来抬走了。
而另一边。
地牢内,顾铭珏撇了眼地上的垃圾,淡定吩咐手下处理干净,自己则是慢悠悠的走向另一处更加偏僻昏暗的地牢,望着被吊在半空的犯人,冷笑一声,开始了今日份工作。
知微等人回到高府时,孟氏的病正好尘埃落定,梅神医一锤定音,没法治,治不好,大罗神仙也没办法了,下半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知微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好压抑住自己不断上扬的唇角,但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没收住,她看着同她一样竭力忍耐的高雅晴,二人一个对视,一起溜了出去。
二人倒是也没敢放肆的笑出来,只是拿帕子捂着嘴,一口气跑出了老远。
知微笑着问高雅晴道,“你怎的也如此讨厌大舅母?”
高雅晴撇嘴,生气道,“你都不知道我娘被大伯母气哭了多少次,明明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吧,我大伯教她她还不乐意,说我大伯看不起她,一个书院院长夫人,大字不识一个,说出去谁信啊!她动不动就说我大伯轻视她,还说我姐他们不向着她娘家都是白眼狼,好赖不分!”
高雅晴越说越上头,“我们都是顾及家人的面子,不与她计较罢了,你都不知道她私底下多过分,我娘管着中馈,她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可是给找了不少麻烦,气的我娘直接将管家权交给她,可她还可怜兮兮的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说我娘是欺负她不识字,羞辱她!我大伯见她装可怜掉眼泪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就宠她就信她,我爹又听我大伯的,也就我娘!被她憋了这么多年!哼!这回可轮着她倒霉了吧!”
哦吼,知微了然,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高氏出了事,可沈鸿来这么大的事,还是要进行家宴的。
外祖父已经能坐下跟大家一起用膳了,虽用的清淡,但恢复的已十分不错。
众人兴致不高。
倒是知微不知是不是因为父亲来了,吃的倒津津有味,月痕小心伺候着,小姐今日心情极好,连饭都多用了半碗呢!
只是沈鸿一句,后日知微同妻子便启程返京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叫一桌的人惊的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
沈鸿也未说别的,只言明他有公务在身会在青州待些时日,顺便扫视了两眼桌上的小辈,挨个点了名,叫他们全都跟着去京都。
但是高大舅还是有些迟疑的,长子明年是要参加的春闱的,去就去了,可女儿和两个小儿子都去,妻子刚生病,定是会多想的。
外祖父同沈鸿对视一眼,沈鸿微点头,外祖父一锤定音,所有的小辈都跟着去,见见世面也好。
外祖母看这情况知晓沈鸿定有原因,便安抚起大儿子,“孟氏的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转的,家里这么多下人,也无需几个孩子照顾,你妹夫有他的顾虑,你便不要再纠结了。”
高大舅的四个孩子,除了高雅若对母亲有些担忧,其余的竟都十分兴奋。
尤其是双胞胎,出了膳厅就开始又蹦又跳,他们自小便被奶娘养着,跟孟氏的感情说不上多亲厚,孟氏整日悲春伤秋的,俩小子跟祖母见面的时候都比她多。
高淮安则是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终于要走出去了吗。
他见有些颓丧的妹妹,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人若是活的自私一些,会不会更加开心呢。”
高雅若半晌才反应过来,抬起了亮晶晶的眸子,狠狠点头,好!
晚膳过后,高氏非要跟知微回去,晚上陪知微过夜,爹爹来了,知微自是不能将娘亲抢了,她不动声色的跟高氏聊着天,将人往她自己院里带。
“娘,为何大舅母看起来疼江婉儿比疼自己孩子还多?”
高氏顿了半晌,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夕阳西下,开始回忆往事。
她撇撇嘴道,“她啊,那是觉得对不住她妹妹呢。她自小疼她小妹就跟疼眼珠子似的,不光是她小妹,她是老大,对他那个弟弟也是如此。”
“她弟弟前些年好不容易中了举人,求到你爹跟前,被你爹给弄到稍远的地方做官去了,至于她妹妹。”
高氏叹了口气,“你大舅舅的婚事,算是被携恩图报了,孟氏一个农女,其祖父上山砍柴时救了当时不小心掉进陷阱的你外祖父,你外祖父感激万分,给他们留了不少银钱并将身上的玉珏留下,算是信物,叫他们有事可以去来找他,可是啊,某一日孟氏带着妹妹真的找上门来,拿着玉珏,说她们姐妹定要嫁给你两位舅舅。”
高氏眼神轻蔑,“你外祖母自是不同意你两位舅舅娶她们的,但是你外祖却是不忍心,毕竟人家确实是救了他的命,只是在你外祖母的强烈抗议之下,只定了你大舅舅同孟氏的婚事,这事也是怨你大舅舅,他同那孟氏看对眼了,死活非要娶人家。但是你小舅可没看中那小孟氏,不过后来你外祖父也给孟氏的妹妹也介绍了一门不错的婚事。”
“那人你外祖父的学生,是个秀才,家中也是个富户,只是,小孟氏在婚后只生了江婉儿一个后便再无所出,其丈夫和婆婆日渐不满,对她开始打骂,后来小孟氏去后其丈夫很快娶了续弦。你大舅母跟脑袋有病似的,她妹妹死后没几日便将江婉儿接来了。她内心一直愤愤不平,一直觉得是咱们家欠她们的,要是你小舅也娶了江婉儿她娘,兴许就不会死,呵,所以连带自己四个孩子,都甚少关心。对待江婉儿倒是跟眼珠子似的。”
“她那个弟弟要不是被你爹给调到外地做官,这高家,指不定没多少东西呢,亏得你外祖还在。”
“她也不想想,换到旁的人家,她们姐妹现在还在山里刨土呢!不心存感激就罢了!整日没事找事!”
知微点点头,哦,明白了,孟氏一整个就是自以为是自私自利心比针尖的偏执狂。
“大舅母和江婉儿倒真的是一脉相承,嘿嘿,她和大舅舅也是真爱了,听她中风,我大舅舅眼圈都红了。”
娘亲白了她一眼,“几十年的感情呢,你大舅要是没什么反应那得多吓人,你以为这四个孩子哪里来的,不都是他们感情的见证?”
知微抿着嘴,一脸坏笑,“嘿嘿,娘,我爹定在着急的往这来,肯定想您想的不行,您就别跟我在这耗了,赶快去见我爹去吧。”
高氏被女儿说红了脸,她拍了女儿的胳膊,生气道,“胡说什么呢,娘今晚上定是要陪你的,娘不放心。”
知微边说边将她往她的院子推着走,“哎呀娘,我爹一来,那些牛鬼蛇神的哪个还敢动弹?您赶紧去洗洗啊,那个,嘿嘿,小别胜新婚。”
高氏被她说的面红耳赤的,怒瞪女儿想要打她两下知微却一个闪身跑掉了,高氏被丁嬷嬷给哄了进去,她已经备好了热水,就等夫人回来了。
丁嬷嬷一张脸笑的跟菊花似的,二姑娘如今活泼多了,真好。
是夜。
一翻云雨过后,沈父将妻子揽在怀中,轻抚着她柔嫩的脊背,高氏趴在他肩头叹了口气,“斐然这孩子,当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他和知微。”
沈鸿打断了他,“可惜什么,福祸相依,斐然如今掌控了聂家,是好事,只是他和知微嘛。”
沈鸿摇摇头,对妻子柔声道,“斐然太弱了些,跟咱们女儿并不相配。”
他咳嗽两声,小心观察妻子的神色,又道,“夫人觉得,那宋言澈如何?”
高氏心里在想为何斐然同知微不相配,听到他提起宋言澈,皱了皱眉,回忆起来,“你是说,知微从前的邻居?”
“那叫青梅竹马,什么邻居,太见外了些。”
高氏直起了身子,抿着嘴看着丈夫,“你的意思是,你看中了宋言澈?宋言澈相配,斐然不相配!你觉得我们斐然不及他?”
沈鸿忙不迭安抚妻子,讨好的将人揽进怀里,“不是不及他,是他的能力,远在斐然之上,这些日子我也在细细观察,他无父无母,相貌出挑,人品不错,对咱们女儿更是用尽了心思,主要是陛下言他可堪大用,若是有朝一日他立了大功,向陛下求娶知微,陛下兴许是能同意的。”
原来如此,沈鸿将宋言澈遣来巡视堤坝的目的,在这呢。
沈鸿叹了口气,“知蕴同三皇子年底大婚,我就怕陛下一时兴起,再提起知微的婚事。”
高氏这才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他兴许能同安定侯争上一争?”
沈鸿点头。
高氏张了张嘴,“那,那确实也还不错,他如今也在青州?”
沈鸿,“他此时正在郊外,我是想叫他二人再接触接触的,夫人,不若明日叫知微替为夫去给宋言澈送些衣物?也算是体恤下属了。”
高氏没好气的看着自己丈夫,哼了一声,还有这种将自己女儿往外推的爹!
第87章 这一早晨,知微都跟脱了缰的小马似的,来回奔跑。她这一夜
这一早晨,知微都跟脱了缰的小马似的,来回奔跑。
她这一夜睡的极好。
睡前叫了十三两声,发现十三并不在,知微心知应该是她爹的到来起了作用,叫顾铭珏不敢轻易妄动。
晨起后她便吩咐众人收拾行李,自己则是找娘亲用膳去了。
爹爹不在,一早便去了外祖父的院子。
知微陪娘亲用了早膳,看她娘亲欲言又止的,也没当回事,只以为娘亲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害羞呢。
用完早膳她便去看了聂斐然,这人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衣似雪,气质斐然气色佳,看不出一点受伤的样子。
他也在吩咐下人收拾东西,要回聂家去了。
知微点头,聂家那么大的家业,你作为当家人应当回去处理。
聂斐然笑着点头,“姑姑和姑丈一早便送来了几个护卫,你且放心,不会有事的。”
知微只笑笑不说话,心说我倒是真没担心,只要我爹出手,那必是没什么叫人不放心的地方。
之后聂斐然一直对着知微欲言又止的,知微索性说了几句便告辞了,聂斐然叫了几声也没将人留住,只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聂斐然院子出来,知微正好遇到了沈爹。
沈爹给随从递了个眼色,随从会意,忙去取东西。
沈爹看着漂亮女儿,心情愈发不错,笑道,“今日你出城,帮爹爹去办件事情可好?”
知微有些疑惑,却还是一口应承下来,拍着胸脯向爹爹道,“爹爹您只管说是何事,女儿保证完成任务!”
沈鸿点头,不动声色道,“你去郊外帮爹给小宋大人送样东西,不必着急,午后回来便可。”
知微,嗯……
“小宋大人?宋言澈?”
沈爹脸不红心不跳,点头。
知微抿着唇,“爹爹,女儿去送不合适吧?您叫下人送去吧。”
沈爹,“刚才是谁说保证完成任务的?”
知微,嗯……
好吧是我。
她话都说出去了,硬着头皮接受了他爹的任务,不免思趁起爹爹的意思,心里竟然还有些小小的,期待?
她晃晃脑袋,疯了吗我在期待什么!
暗夜叫顺耳说都听见了啥。
顺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沈大人叫叶姨娘帮他给小宋大人送东西……”
暗夜啊的一声拍了拍脑袋,“坏了!”
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徒留顺耳同十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脸惊讶。
顺耳,顾名思义,顺风耳,家传绝学,只要他想,其耳朵能听到两公里之外的声音。
因着沈鸿加强了守卫,十三和暗夜轻易不敢接近知微的屋子,只好叫顺耳过来,时不时偷听个谈话。
可以说顾铭珏在知微身上,连盗窃情报那一套都使上了,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知微的马车刚一出城便遇到了策马奔腾而至的安定侯。
一众护卫如临大敌,顾铭珏却只是在马车旁停顿了些许,望着车窗扬了扬唇角便先一步离开了。
因为马车并未停下,知微并不知他路过,正在车厢内同高雅晴说话。
高雅晴始终是没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小表姐,那聂倩儿现下可被关起来了?”
知微磕着瓜子正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子,闻言将话本子扔到一旁,笑道,“怎么,你兄长回去没告诉你?”
高雅晴撅着嘴,头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他说小孩子家家的,不能听,没告诉我,表姐你就告诉我嘛。”
她扯着知微的胳膊就开始晃,俨然是知微惯用的伎俩。
知微投降,好好,将瓜子扔到盘子里,接过月痕递过来的茶水一口饮尽,清了清嗓子道,“她自是被抓了起来,杀人虽未遂,却也是要牢底坐穿的,只是。”
她见高雅晴瞪大了眼睛,“只是嘛,我给她牢里放了条蛇,也叫她尝尝被蛇咬的滋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嗯,然后她就被蛇咬死了。
这句话知微没说。
高雅晴就是个被宠大的天真无邪的孩子,还是不要叫她知道的好。
听说这孩子已经吃了两日的安神药了,说出来再被她吓着怎么办。
“好了,一会去京郊送完东西咱们就回,表姐请客,你想想有没有想带去京里的东西,表姐全都给你买,这次你们应该会多住些时日,多买一些,总能用到的。”
一听到购物,高雅晴眼睛都亮了起来,也不纠结高雅晴和江婉儿的下场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死了还能咋的。
适才知微拿到爹爹给的包裹后,摸着头转了两圈,还是决定带个人一起去,于是就抓到了无所事事的高雅晴,几句话便哄的高雅晴跟她上了马车。
待问清知微要去做何,高雅晴那叫一个后悔啊,不过已经上了马车,便也没有再下去的道理,只当是去郊外转上一转,小表姐送东西的时候,她走开便是了。
从前她是站小表姐和斐然哥的,但是吧,发生了那件事之后,她觉得,斐然哥还是算了。
嗯……顾侯和小宋大人她觉得都不错,虽然不知表姐同顾侯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小宋大人更年轻更帅气。
罢了,还是叫表姐自己选。
青州地势低,北望大山,山下有一河流,直通黄河。
青州百年内从未发生过水灾,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沈鸿才会更加重视这个问题。
没发生过,不代表不会发生。
他一路带着能人异士夜观天象,只在青州附近发现了异样,但是有何怪异,异士又说不上来。
这也是沈鸿叫几个孩子跟着妻子一同返京的原因。
倘若真的出事,应对措施他也已想好,目前已赶往知府衙门,同众人商议。
这边厢,知微已经到了宋言澈忙碌的地方。
今日风平浪静,风和日丽,站在河边,看碧波荡漾,时而有凉风吹过,也算惬意。
高雅晴誓死不做电灯泡,带着丫鬟跑到一旁的山坡上采花去了,就是不知道这炎炎夏日采的什么花。
宋言澈就那么一回头,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莹润的笑眼。
知微带着面纱,身着一席碧色长裙,悄然而至。
宋言澈怔愣了一瞬,紧走几步同她问好,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在看到她笑意盈盈的眼眸时,耳尖不自觉便红了。
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这样单独相处。
宋言澈自然的接过月痕手中的伞帮她遮阳,两人并肩而行,“知,二姑娘怎的突然过来了?今日太阳甚大,别晒伤了。”
知微这才发现,宋言澈挺高的,自己堪堪高过他得肩头。
二人离的近,微风吹过,宋言澈能清晰的闻到知微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知微笑道,“还不是我爹爹,非说你衣物带的不多,叫我给几件夏日清凉的衣物给你,他今日事忙,应该会晚些过来。”
宋言澈确实热,耳鬓和脖颈有些细微的汗水,里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他自恃读书人的身份,一直穿着长衫,衣冠楚楚。
他点头,“还请二姑娘帮着谢过沈大人了。”
知微嗯了一声,便想开口回去了,只听宋言澈道,“前头山脚下有片池子荷花开的正盛,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再采上些新鲜莲子来吃,十分鲜嫩爽口。”
知微看着他柔和的侧脸,鬼使神差的,竟然直接点了头。
“只是,你要不要换身衣裳,你好像很热。”
宋言澈有些尴尬,他这哪是热的,分明是紧张的。
他停下,抬眸看着她认真道,“我去换身衣裳,你等我可好?”
知微却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我等着你,不走便是,你去换吧,我去那坐着。”
她指了指茶棚,冲宋言澈道。
宋言澈将伞递给月痕,冲她点头,接过小厮手上的包裹,看了看她,这才大步走了。
知微摇摇头,心里有些暖暖的。
每次遇见宋言澈,她都是纠结的。
今日的她,和原主还有什么区别呢?她不知道。
她更像一个得利者,享受着原身父母的疼爱,亲人的关心,现在,又同原身的爱人牵扯不清。
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宋言澈喜欢的是原主,她做的是不是不对,现下她是不是应该赶紧离开?
只是还没等她纠结完,便见月痕冲着棚外叫了一声,侯爷。
知微这才发现,顾铭珏不知何时出现在棚外,沉着一张脸,定定的看着她。
知微只淡淡望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顾铭珏却自顾自的走进,坐到她旁边,“怎的看起来不甚高兴?”
知微嗯了一声,却挑着眉道,“您日理万机的,怎的整日关心这种小事。”
顾铭珏只望着她,认真道,“于你,任何事都不是小事。”
知微听了直接笑出声来,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怅然,她抬眸看向他道,“您说您这是何必呢,都过去了,人吧,得向前看,学会放过,对你我都好。”
顾铭珏也笑开了,笑容酸涩,眼眸里带着懊悔,“不了,我放下不。”
知微撇撇嘴,有些无趣,刚起身,便听见身后急匆匆的脚步,来人径直挡在她身前,对顾铭珏淡声道,“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顾铭珏轻嗤一声,“本侯想去哪便去了,倒是不用你欢迎。”
眼看二人又要杠起来,知微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
她从宋言澈身后出来,淡淡开口,“要不你俩打一个?我看着,打吧。”
二人被她突出起来的言语给打断,表情一言难尽。
知微无语,叫打又不打了,两人掐什么掐。
她指着宋言澈对顾铭珏道,“他,我爹罩的,懂?”
也不管顾铭珏什么表情,对宋言澈道,“他,你打不过,懂?”
知微说的确实是实话,宋言澈不光是沈鸿罩的,皇帝面前也挂上号了,顾铭珏自是不能轻举妄动。
但当顾侯听知微说到宋言澈打不过自己的时候,朝宋言澈挑衅一笑,不自觉挺了挺胸脯。
知微也不愿意跟这二人掰扯,转身便朝月痕道,“叫马车过来,咱们走吧。”
月痕低着头不敢看知微,小声回道,“马车,都,都走了,老爷吩咐他们,叫您用完午膳再来接您……”
知微听了一口气没上来,沈爹这是什么骚操作!
她深呼吸,试图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头的宋言澈则是扬起了唇角,顾铭珏倒是对沈鸿如此撮合一点也不生气,他也在呢,还能叫他宋言澈占了便宜?
想的美!
第88章 被亲爹给算计到了。知微气的直咬牙,深吸口气,扯了个僵硬
被亲爹给算计到了。
知微气的直咬牙,深吸口气,扯了个僵硬的笑,“好,那便在这用了午膳再回吧。”
她转过身对着宋言澈道,“那就麻烦宋大人了。”
宋言澈嗯了一声,心里不免琢磨起来,师母也同意了?那他也算是过了明路,实乃前进了一大步。
他心里高兴非常,面上不显,小心上前道,“那,那我先带你去采些莲蓬吧,顺便逛逛,去农家买些时蔬。”
宋言澈回想着沈鸿对他的嘱咐,迅速调整好情绪,又变回了那个稳重的男子。
知微抿着嘴,无所谓似的嗯了一声。
宋言澈笑容和煦的便要接过月痕手中的伞。
却见一双大手已经接过,稳稳的撑着,挑眉道,“那就有劳宋大人引路了。”
知微撇了眼顾铭珏,你不走?
顾铭珏挑眉,你不走我也不走。
知微闭了闭眼,懒得搭理两人,自顾自的走了。
二人一左一右忙跟上。
稳重的宋大人一秒破功。
这个一会这个说那边风景不错,那个说想吃你做的面了,一会这个问午膳可有想吃的,一会那个说知微做的他都想吃。
一路逼逼叨叨,知微忍无可忍,“你俩一个侯爷,一个皇差,怎么着,今日是被下了药了?能不能正常些?好好说话不行?”
顾铭珏冷哼一声,傲娇道,“我只对你这样。”
又拿眼斜睨宋言澈道,“只是听说别个来之前还跟礼部尚书嫡女不清不楚呢。”
宋言澈也不生气,认真对知微道,“宋某来时已经拒绝了王小姐,告诉她宋某有心上人,且好事将近。”
“我对心爱之人,定会像老师和师母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万不会生出什么庶子庶女的。”
得了,那边揭短这边直接表白,表白完还顺便揭个短,眼看就又掐起来了。
在这里插一句,因着宋言澈能力不俗,皇帝有意培养,沈鸿在皇帝的授意下收了宋言澈这个学生,故宋大人叫沈爹一声老师是没毛病的。
月痕不远不近的跟着,一张脸都快笑烂了,还得是老爷有办法,就这种情景,在京里是万万见不到的。
回去她可得如实禀告。
她就愿意看男子为了小姐争宠!
说是山脚下,其实离的也并不远,穿过一片竹林也便到了。
远远的便听见一片吵嚷之声,原是一个汉子下水抓上来一条大鲤鱼,好家伙,有五六斤呢。
听着周围七嘴八舌,有水性好的跃跃欲试,也想下水去搞一条。
顾铭珏见知微看到大鱼后发亮的眼睛,伸手便开始解外袍,待知微发现的时候,这人已经光了膀子,衣裳扔了一地。
知微见众人都望向他们,转身一看忙问道,“你干嘛呀这是,赶紧将衣裳穿上,大庭广众的丢不丢人。”
却见顾铭珏拍了拍胸脯,露出小麦色的坚硬胸膛,靴子一甩道,我抓鱼给你吃,说完便扑通一声跳下水去。
知微还是头一次在阳光下见顾铭珏没穿上衣呢,那肌肉,那线条,那,咳。
不免惊艳了一瞬,眼睛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人已经跳下去了……
不是,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年纪了,淹死得了。
宋言澈不是没看到知微那瞟向顾铭珏上半身的眼睛,他抿了抿唇,思趁要不要自己也下个水。
他摸摸自己的小腹,也是有腹肌的,他好像太白了些,嗯……
不若他脱了上衣在太阳底下暴晒几日?
知微见他手摩挲着自己的前襟,被逗笑了,道,“你就拉倒吧,明明是个旱鸭子,以前咱们家附近可没有地方叫你学游水。”
说完知微便愣了愣,尴尬的别过了脸去。
宋言澈眼睛亮了亮,嗯了一声,看了看水里的顾铭珏,道,“那,咱们去采莲蓬可好。”
知微看了眼水里起起伏伏的身影,点了点头,二人走向不远处开的正艳的荷花塘。
二人随意折了几支便听湖上传来顾铭珏的声音,“知微!大鱼!我抓到了!”
知微转过脸去,便见顾铭珏抱了条超大的鲤鱼正从浅水处一步步的走上来。
知微惊讶,眼中全是他抱着的大鱼,一时间忘乎所以,大声道,“好!马上来!”
转头眉眼弯弯的对喊宋言澈道,“宋大哥,走,咱们快去看看!”
宋言澈只看着她笑,几步上了岸。
知微瞪大了眼睛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大鱼,周围的农户也不断围了过来,冲着顾铭珏竖起大拇指,“兄弟厉害啊!这一条看着有十斤吧!好家伙!”
“哎吆比刚才那条还大呢!”
“对啊!这几日不知怎的,总是有人捞到大鱼,哎吆,可惜我水性不好。”
众人七嘴八舌的,顾铭珏见知微小心翼翼的围着大鱼乱转,心情极好冲宋言澈挑了挑眉,这才慢悠悠的接过冯三递过来的毛巾。
几下穿上衣服鞋子,行至知微身前,道,“怎么样,中午做了吃了?”
知微高兴的眯着眼,冲他点头,“成,那便做个全鱼宴吧,叫冯三他们去杀鱼,内脏留着,留着炖了也可香呢。”
宋言澈在她身旁自然接话,那咱们再去农家买些菜来,配着吃。
知微点头,好,冯三抱起鱼就要去处理,转头又问了一嘴午膳在何处做。
知微看向宋言澈。
宋言澈道,那边竹屋便是我这几日住的地方,便去那吧。
知微这才看到,那竹林旁确实有片竹屋,吆,住的还挺雅致呢。
冯三见侯爷点头,便自顾自去忙活去了,一想到能吃到二姑娘亲手做的饭菜,冯三便充满了干劲。
知微见顾铭珏裤子还湿,提醒他要不去换换。
宋言澈也道不若穿下官的,老师送来不少,都是新的。
顾铭珏不屑一笑,不了,咱俩尺寸不合适。
知微白了这人一眼,顾铭珏挑眉,对她露了个你懂我的表情。
知微切了一声,快步走了。
狗东西,不浪能死。
宋言澈看到二人的互动,心里不免泛酸。
顾铭珏冲他挑衅道,“宋大人还是知难而退的好,我和知微之间,不是你能插的进来的。”
宋言澈淡笑回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侯爷还是不要再提,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咱们且行且看。”
知微回头抿着嘴看向二人,不用猜她也知道,又他妈掐起来了!
高雅晴围在知微身边,手里捧着自己采到的小野花蹦蹦跳跳的,身后的丫鬟捧着她买的野果愁眉苦脸的。
这,这玩意怎么吃啊,肯定很酸。
知微看到却笑了,“从哪弄到的,这也算是好东西,平时里想找都找不到呢,别愁眉苦脸了,吃起来是酸了点,但是可以泡酒啊,一会带回去,我拿来泡酒。”
小丫鬟这才高兴起来,将野果子小心收好,要是被夫人知道小姐花几两银子买回去一包酸果子,她指不定会被打板子。
这事确实是高雅晴不对,但她也是好心。
她见一对姐妹衣衫褴褛的,小心的问她要不要果子,说是山里刚摘的。
她见二人身上都是土,头发稀疏焦黄,身上的衣服也都破了,便动了恻隐之心,也没还价,递上了一块银子,将果子全买了。
那两姐妹也是震惊的看着她,一个劲的感谢,徒留小丫鬟对着果子愁眉苦脸,心想自己怎么就没阻止了呢,回去肯定完蛋。
知微几句话帮小丫鬟忙解了围,指着高雅晴的脑门道,“若是这两姐妹是个坏的怎么办!当时就你和小春二人,你也不怕她们见财起意,再对你们不利!以后不准这么冒失!”
高雅晴抿着嘴,也不跑了,老实站好。
冯三却在一旁道,“高小姐还是年纪太小了,没见过坏人,长大了就好了。”
知微道,“可不是,光长肉不涨心眼!下回还敢不敢了!”
高雅晴忙摇头,心里也知自己犯了错了,抿着嘴老实坐好等着开饭。
知微满意点头,又冲冯三道,“上次给你的方子,家里人可做了吃了?”
上次冯三搞到了辣椒,知微回报他几张方子,叫他做生意也好,自己家里人做了吃也好,都成。
一提这事冯三就倍儿高兴,他乃军户出身,父母早亡,自小同姐姐相依为命,多年以来幸亏有侯府照拂,他为人机灵,十六岁便被顾铭珏选为亲卫,目前也是个从七品的小武官。
一说一个他就兴奋起来,“还得多谢二姑娘,我姐得了方子便做了,尤其是那道闷羊肉,太美味了!我姐还叫我问问您。”
他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我姐叫我问问您,她能不能用这方子在巷子口开个食肆,那日我姐一做完这菜,周围的邻居好几个敲我们家门的,问我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嘿嘿,我姐夫,腿脚不好,所以,我想,我想。”
知微直接笑着打断,“有何不可啊,我做羊可有一手呢,就那一道菜怎的开食肆?你去拿纸笔来,趁着炖鱼的功夫,我再写几道,不若开个全羊馆吧?专门做羊,怎么样?”
冯三眼圈顿时就红了,忙不迭跪下就磕头,她哎哎两声,赶紧两人扶了起来,“好了好了,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给你几道菜方子能怎么了?赶紧起来,去找纸笔去。”
顺着知微看向看热闹的高雅晴,“雅晴也别看了,去帮着冯三找纸笔去。”
将两人打发走了,知微发自内心的露出了笑容,转身想去看地锅,却撞到了某个人怀里,鼻子差点给撞歪了。
知微瞪着来人,鼻子又疼又酸,差点掉下泪来,她生气道,“你干嘛!硬的跟铁似的,我鼻梁要断了!”
顾铭珏一看她眼眶通红一下慌了,手忙脚乱的开始哄,“不是,我不是,我就是看到你跟冯三说话,我过来看看,我不是故意的,来,我看看,我看看鼻子。”
知微哼的一声将人推到一旁,懒得理他,自顾自的去看鱼去了。
顾铭珏跟在她后面直叹气,这人,如今是愈发难哄了。
一条大鱼,鱼身子切了几段红烧,鱼头炖了豆腐,腊肉蒸了个粳米饭,随手炒了几个小菜,还有不知谁送的小咸菜,不可谓不丰盛。
也不分什么大小王了,反正就是围坐一堂,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像是偷来的时间一样,热闹舒服。
只是中间也是出现了个小插曲的。
比如说现在,一个相貌不俗的农家女,挎了个篮子,来给宋言澈送饭来了。
女子一身粗布衣裳,面容清秀,举止落落大方,并没有因为看到很多人在不自在。
她径直走到宋言澈身前,大方道,“小宋大人,我爹叫我来给你送些吃的,”而后转向众人,“打扰各位了。”
众人只是笑看着宋言澈,无人言语。
宋言澈面色沉了沉,小心的看了知微一眼,见知微只是微笑着,眼神也没有异样,心里虽有些失落,却也是松了口气的。
宋言澈起身道,“不必了,多谢村长好意,还请姑娘不必再送了。”
知微看了眼自己碗里顾铭珏夹给她的去了刺的鱼肉,顿了顿,挑眉道,“你用公筷挑的?”
顾铭珏一张脸色那是变了又变,半晌咳嗽两声开口,“嗯……不是,但是我还一口东西没吃呢。”
知微眨巴两下眼睛,哦了一声,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宋言澈一眼,慢慢将鱼肉放进嘴里。
顾铭珏却很得意,冲还在跟女子扯皮的宋言澈挑眉,人是我的,你忙你的。
跟我斗!
第89章 晨光熹微。日头透过车窗缝隙钻进车厢,金光一样照在正在酣睡的女子
晨光熹微。
日头透过车窗缝隙钻进车厢,金光一样照在正在酣睡的女子身上。
许是困的很了,她睫毛轻轻颤动,但却未醒,丫鬟忙拿了个团扇将阳光给遮住,好叫她继续睡。
是的,天还未明时,她们便出发了。
不用想别的,定是沈爹的主意。
因着几个孩子都去,行李和护卫都不能少了,阵仗太大,为不引人注意,只好趁着别人还未醒时出发。
还有一个原因,便只有那护卫长和高氏知道了。
几个小子一辆马车,但车厢里除了高淮阳,大房的三兄弟都在外头骑马呢,高淮阳则还在补眠,路途遥远,有的是骑马的时候。
双胞胎小子脸上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对府上生病的娘亲没有丝毫惦念,对于亲爹的嘱咐也是敷衍点头,并不以为意。
如今心里想的全是路过前头大山的时候,抓小鸟抓山鸡,能抓到狐狸獐子什么杀来吃了,就更好了。
一看就是没经过社会毒打。
一行人只高氏一个长辈,但高氏目前的身心状态都比较好,知微同她一架马车,她看着女儿安静的睡颜,觉得甚是安心。
丈夫对她的嘱咐,她也都记在心里,虽说也会奇怪丈夫的打算,但是她相信他,他心思缜密,总是不会出错的。
她心里也惦记京中的儿子女儿,这一启程啊,回京的心情便愈发急切起来。
高雅若高雅晴姐妹一辆马车,婆子丫鬟她们也都带了几个,车厢里只两个贴身丫鬟伺候着,其余人都在后头的马车里。
高雅若频频回头往向宅邸,她觉得还是有些不太真实,她就这么,轻易的出来了?
娘亲以往是从来不叫她出远门的,至于理由,翻来覆去的也都是那几句。
而现在,她不光出远门,去京都,还要待很长一段时间,若是,钱郎春闱高中的话,那,他们应会直接在京中完婚……
高雅若摸了摸发红的脸颊,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城门,最终放下了窗幔。
她会回来的,风风光光的,会过的很好,很好。
高雅晴虽然对娘亲也十分不舍,但是也知此时娘亲是万不能离府的,大伯母刚出事,祖父的身体也刚好,祖母段不能再处理府上一应事务了,还得娘亲留下才行。
知微还在呼呼大睡。
昨日她是被顾铭珏死缠烂打的给送回来的,虽说一个在马车里,一个骑马在车外。
不要以为知微会被顾侯轻而易举的感动。
不可能的。
她所受的苦难都是实打实的,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活生生的人了,她可不会自讨苦吃。
知微一路也没搭理不断在车外没话找话的人,最后顾铭珏只是叹息一声,将她送至高府门前,这才走了。
如今的顾铭珏,已经深陷泥潭,在知微面前更是卑微到了骨子里。
情爱一事,本就是谁爱谁卑微,只是这位仁兄觉醒的有点晚了。
至于宋言澈和那农女,知微直接没给人解释的机会,吃饱喝足完成沈爹的任务之后拍拍屁股便走了。
对于她心里对宋言澈的那一丢丢的悸动,好似被她随风给扬了。
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晚膳后娘亲过来问她对宋言澈有何想法。
知微一脸我就知道您和爹串通好了的表情。
知微对着她娘就开始扯,“娘,您知道的,我不愿意嫁人,我现在是貌美如花呢,那万一女儿哪一天老了,人老珠黄了,或者女儿不能生孩子,那,我可不信那宋言澈还能这样一心一意的对我。我可是听说了啊,倒贴他得世家女子多了去了,您千万别被我爹忽悠了啊,女儿多陪你您几年,嫁人的事情不着急的。”
“娘,明日一早咱们就得出发了,您看看可还有需要带的,别给落下了。”
知微胡编乱造又一顿好哄才将高氏给哄回了院子。
她则是继续分装下午同高雅晴一起买回来的礼物。
毕竟来一趟青州,她可是和高雅晴一顿好逛,买了不少好东西呢。
回程的路途匆忙且无趣。
第一日,众人便在马车的颠颠簸簸,对京城的无限向往中度过了。
晚间他们住在了驿站,一夜风平浪静。
第二日天刚亮便又启程了。
只是今日一早天便灰蒙蒙的,还未至午后便下起了雨。
雨势渐大,前头探路的说前面有处废弃的庙宇,简单休息并吃了些干粮,雨也渐渐停歇。
带路的是跟在沈父身边颇有经验的护卫头领,他见雨停,便同高氏商量赶紧赶路。
紧着时间走晚上还能有地方住。
晚上便宿在了村子里,毕竟在路上,虽说都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但也没有敢说不好的。
只是这雨下下停停的,叫知微有些心烦意乱。
她夜里合衣躺在农家的土床上,听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心里一阵胡思乱想。
但是又觉得是她想多了,便闭上眼睛开始数羊,硬逼着自己赶紧睡去。
翌日清晨起来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是阴的厉害。
吃了早膳后一行人便着急出发了。
对护卫长来说,这是最后的一道关卡了,绕过这段山路,他们便离开了青省地界,也完成了沈大人交办的,三日内必须过去的命令了。
只是路上还是出了岔子。
虽说是山路,但道路宽敞平整,路两旁的树木也郁郁葱葱的,虽说天还阴着,倒是叫人心情没那么低落了。
知微从晨起后,眼皮便一直在跳。
直跳的她心里发慌。
终于到了午膳时间,天也渐渐的下起了雨,半山腰有一处不知何人搭建的,供行人休息的棚子。
一行人都围坐在中间简单休整。
待护卫长同高氏说出发的的时候,高氏一点哽没打,虽说还在下雨,但并不大,只要走过这段山路,她们就安全了。
只是在所有人都要上车出发的时候,双胞胎身边的小厮着急忙慌的找来,慌乱道两位公子说要入林子小解,他追过去便消失不见了。
高氏慌了神,吩咐众人赶快去寻找。
知微抓住要跟着去找的高雅晴,板着脸道你老实待着,男子去找便可,荒郊野岭的,你去了出了事情怎么办!
高雅若也担心两个弟弟,却也知她们此时出去无异于添乱,便抓紧了小妹的胳膊,不叫她轻举妄动。
高雅晴也不是不懂事的,她点点头,几人严肃的看向门外,等候护卫传来消息。
这俩孩子原是小解时碰到了两只身上羽毛特别漂亮的山鸡,他们哪见过这东西,贪玩的心里一出来,立马将现在的处境给抛之脑后。
于是,在护卫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一个已经掉到了猎人的陷阱里,一个正着急忙慌的将人拉上来呢。
幸好雨并不大,他们来的及时,掉进陷阱的小子除了脚崴了,身上有些擦伤,倒是并无大碍。
还是耽搁了一个时辰,须得赶紧启程。
根本无人有闲心去教训二人,来日方长,当下需赶紧离开。
这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叫人总觉得身上湿了吧唧的,很不舒服。
马儿在雨中行进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正是一片上坡,护卫长看着这段上坡皱了皱眉,一边是大山,另一边虽有大树环绕,但路势有些险峻。
山顶的巨石若隐若现,平日里还好,今日这又是雨又是风的,他总觉得心神不宁。
护卫长最终深吸口气,叫大家一鼓作气,赶紧越过去。
高淮阳高淮安两兄弟在前头道,每个人俱是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雨势渐大。
天色在大雨的感染下,忽然沉了下来。
高淮安似有所感,忽然向后看去。
高淮阳顺着兄长所看的方向看去,只见应是青州的方向天空乌云密布,已是黑压压一片。
他们所在的地势高,虽离的远,但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一片方向的黑云。
黑云压城,在这一刻似乎是具象化了。
他们好似看到雨水从天而泄,天空像是被剪开了一道口子,那雨水直接河盆倾倒,不给人丝毫招架的余地。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天空。
护卫长最先反应过来,他啪的一下抽打着马儿,大声吼道,“都不要看了!走!翻过这片山头咱们就安全了!走!”
高淮安高淮阳已经被雨水和泪水胡了一脸,但是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必须赶紧离开,因为这云,在朝他们的方向过来了!
雨势越来越大。
风雨交加,雷声隐隐。
这风雨似乎带着些邪性,知微觉得,马车她们不能再坐下去了。
马儿和人都行的艰难。
她大声呼喊护卫长,叫所有下马车!
护卫长会意,所有人被强制性的拉下马车。
却不等她再安排其他事宜,只听前头便传来了快躲开的声音!
轰隆一声!
突然有石头滑落!
不好!滑坡了!
大块大块的石头混着泥土从山顶滑落下来,有人躲闪不及被一下砸伤!
更有甚者被砸落了山崖!
马儿不断被惊,慌忙逃蹿,车内栽的行李散落一地,尖叫声此起彼伏,只是被狂风和雨水卷去,听不真切。
又是轰隆一声。
狂风伴着大雨,时不时滑落的巨石,都叫一行人四散开来,狼狈逃命。
知微护着娘亲,丁嬷嬷几人护着知微,却不想一匹疯了的马儿直冲冲的朝她们冲来。
知微这才看自己身上鲜亮的珊瑚色外袍,咬了咬牙,在娘亲震惊的眼神下猛的将她们推开,自己径直的往一旁跑去。
果然,发了疯的马儿直冲冲的冲她而来。
娘亲的呼喊被风雨吞没,知微跑到悬崖边,马儿跑来的那一瞬她猛的闪开,马掉落悬崖,她被马儿冲击掉下半截身子,手死死的抱住悬崖边的大树,她咬牙,任由大雨冲刷她也不撒手。
花影月痕忙不迭要过来救她,雨水将她们浇的浑身湿透,她们已经顾及不得了,救主心切,一心只想将知微救上来。
却不想又一些石头正往她们的方向袭来,知微心想,完了,小命要交代在这了。
她大声吼着花影月痕叫她们赶紧走!总不能为救她大家都没命,而后她看了下方一眼。
眼看石头砸过来,她狠心撒手,任由自己径直掉落山崖。
她看了,下面有不少的大树,她活命的几率应该挺大!
高氏疯了一般,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儿!就这么掉落山崖了!
她恨不得自己也跳下去,丁嬷嬷死死的抱住了她,大雨下的妇人撕心裂肺好不可怜。
花影月痕她们忙爬到崖前呼喊,却见一个玄色身影浑身猛的扯过悬崖边的几人径直丢到一旁,叫他们不要添乱。
顾铭珏对后头的冯三几人匆匆说安置好她们,自己便径直的跳了下去……
第90章 好消息,没死。坏消息,卡树上了。下面不说是
好消息,没死。
坏消息,卡树上了。
下面不说是万丈深渊吧,几十米高也是有的,好在她隐约能看到下面是条河,掉下去一时半会的也摔不死。
就是她掉落的地方比较尴尬,大雨冲刷在她身上,她挣扎着想要从树上爬起来,可是她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了。
背和胳膊火辣辣的疼,她用力的抓住树杈,想叫自己撑起身子来。
她竟生出了些许的疲惫。
身子使不上力,起不来。
她在这一刹那想不若就这么死了算了,好歹又苟活了这么长时间,全是赚的。
却不想她仰头看天的时候,竟看到磅礴大雨里竟然有个玄色人影,他借藤蔓树枝几个瞬息便到了自己身边。
一个用力,将她拉进怀里,接着二人一起往下跳。
或者说,顾铭珏抱着她,往下跳去。
他非常有经验,即使抱着她,又下着大雨,他也毫不费力。
知微只仰起头淡淡的看着他的侧脸,心想这人怎么回事,不要命了。
何必呢,迟来的深情罢了。
顾铭珏也不看她,只小心的注意脚下,终于,在他又抓住一根藤蔓的时候,卡的一声,藤蔓断了。
他来不及抓住别的,二人径直往下掉,不多时二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虽只十几米的高度,但水的冲击力也够大的,知微只觉得身上被水拍的生疼。
好在她是会水的,入水后身体便不自觉的往上游。
终于冒了头,呼吸到新鲜空气,不远处的拼命向他游来的顾铭珏见她出来,并且水性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雨还是非常大,二人艰难往岸边游去。
好在这河并不宽大。
本应是不多深的溪流,因为几日的大雨,这才积累了不少的水,水多好啊,也算是救了二人一条命。
顾铭珏抓紧了知微的手,问她可还能行,知微点头,在看到顾铭珏肩头被雨水冲刷流下的红色之后,睫毛颤了颤,雨水冲的他二人都十分狼狈,尤其这人还受了伤。
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人,净会用些劳什子苦肉计。
罢了,从前的事便一笔勾销了吧。
二人寻找山洞躲雨。
毕竟是山谷,山洞还是好找的。
知微也算是有在山洞生存的经验,二人找了处高些的山洞爬了上去,路上知微顺手掐了两把野芹菜。
这玩意长在水边,她认识,并不是毒芹。
终于不在被大雨侵袭,二人俱是松了口气。
二人也顾不得其他,将手上的东西扔掉,一屁股坐下,是得歇息片刻。
身上湿的厉害,知微将身上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
匕首,毒药,火折子。
至于身上的荷包头饰早就掉落了个干净,这匕首火折子还是她昨夜绑在身上的。至于毒药,被她用油纸藏在腰带里。
她就说她眼皮一直跳的准没好事,好了,掉崖了,这回不跳了。
她觉得自己是有些穿越女主的气运在身上的,掉个崖都没给自己摔死。
顾铭珏望着她的动作,笑道,“你还挺有先见之明。”
知微掀掀眼皮回道,“那可不,走山路,总得有些准备啊,这不就用上了。”
说完还感叹了一句,感谢先辈发明的火折子。
她爬了起来,打量这个山洞,洞口只一人的大小,刚才他们也是扯开了洞口的一些杂草才进入的。
洞里是个椭圆形的,往里竟然还有个狭小的洞,知微心想这不会是什么大蛇的洞府吧,她们再惊动了什么精怪的,小命不是玩完?
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哪那么多精怪。
于是她在山洞转了一圈,没刻意去打量那个狭小的洞口,二人坐在山洞内里不被风雨吹到的地方休息,好在洞里有些树枝树叶,他们不至于没得生火。
要知道,到处下雨呢,干柴可不好找。
洞里的树枝不多,长年累月被风吹进来的落叶啥的可不少,捡捡都能用,能撑多长时间再说吧。
她知道顾铭珏为救她属实是累惨了,便冲来帮忙的顾铭珏摆手,“你把上衣脱了烤烤。你身上的药也找出来,我给你上药,你那肩膀还在流血。”
“看什么看,快点。”
顾铭珏点点头,将上衣脱了。
又去洞口拖了个大树枝进来,三两下用匕首削齐整,在火堆旁支了个架子烤衣裳。
做好后顾铭珏便目不转睛的看着知微,她权当看不见。
叫他坐好,拿起地上的几个小瓶,眼神问顾铭珏哪个是金疮药。
得到肯定之后便开始帮他上药,只可惜没有东西包扎,了胜于无吧,她俩身上的衣物可都湿着呢。
知微叫他别乱动,自己则是坐到火堆旁烤自己个去了。
她背上胳膊上也有伤,也是火辣辣的疼。应是没伤及内脏,她还可以忍耐。
知微没脱衣服,自己一整个的坐在火堆前,从头发开始烤。
一头青丝乌黑亮丽,虽然还是湿哒哒的,批散在身前,也还是像缎子一样。
知微随意的用手拢了拢,试图叫它干的快一些。
虽说是夏日,这淋了雨也还是冷的,她唇色冻的有些发白,倒是挺羡慕顾铭珏这种常年习武的,这半天了,光着膀子也没见他脸色有什么变化。
顾铭珏休息半晌便捡起地上半截树枝,拿着匕首便开始削,不多会儿就削了个簪子,知微接过,随意将半干的长发挽起。
她望着洞口,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叫人人心里发沉。
雨好似小了一些,也不知,外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该,发水了吧?
“这雨水好似奔着青州去的一般,百姓……”
她眉心狠狠蹙起,她很难想象,就这种大雨,若是下个两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且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爹爹,爹爹他们……
顾铭珏看着她,轻声开口,“不必担心,我来时,城内已经空了,你要相信沈大人,他有的是法子。”
知微惊讶的看向他,空了?
她笑了,难怪爹叫他们赶紧走呢。
她点点头,终于放下心来。
她爹可真厉害,那么一城的人呢,也不知想了什么法子。
知微转过身子正视顾铭珏,认真道,
“还得谢谢你,救我一命。”
顾铭珏只望着她,眸子里充满了她的身影,“说这些就见外了,我说过,我会护着你。”
知微扯了扯唇角,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说开,“你大可不必为我做这些的,你知道,我不是个能轻易被打动的。”
顾铭珏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她道,“我知,但是我想这么做,即使你不愿意再回头看我,我也还是愿意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知微被他说的一噎,眼睛又落到他被火光照亮了的紧实的胸膛上,叹了口气,这天儿算是聊不下去了,油盐不进呢这家伙,道了声随你,便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顾铭珏却继续道,“从前,是我没护好你,我向你道歉。我不奢望你原谅,但是。”
顾铭珏话锋一转,“但是我希望能和宋言澈公平竞争,你别轻易就被他哄骗了去。”
知微翻了个白眼,“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别往他身上扯。”
“不是,你堂堂侯爷,如今都闹灾了,你还有心思考虑儿女情长呢?你亏不亏心?”
这人拿着俸禄呢,知微撇着嘴,无语的看着他。
顾铭珏却咧嘴一笑,“你以为我来的为何这么晚,我的人都在附近疏通村民,将他们送至安全地段。”
说完他看了眼洞口的方向,“这雨应该很快就停了。”
知微点头,不再作它想,这人应对灾情可比她有经验多了,“眼看是小了些,不知你娘她们怎么样了。”
“放心吧,有初九他们,你娘她们定平安无事。”
两人一个盯着篝火,一个盯着心爱之人,在这沉寂的雨夜竟生出几分和谐来。
另一边,山路被滑下来的石块泥土给堵住了。
知微掉崖后初九眼疾手快将高氏给劈晕过去,带着众人迅速离开,也没走远,就近找了处山洞躲避。
这个时候,没有比山洞再安全的地方了。
不多时,冯三带着人,便将高家兄妹和一些护卫给找到,众人汇合。
天色已黑,他们暂时放弃寻找,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五六人,其余人虽有受伤,但还算安好。
双胞胎两个小子被吓的蜷缩在角落,虽无人训斥,但也知道是因为他俩耽搁了一个时辰才会出事。
二人大气都不敢喘。
高淮安高淮阳两兄弟守着洞口,着急的望着青州的方向。
高雅若想去安慰两个弟弟,但是想到知微,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看着洞外的大雨,祈祷着知微平安。
她们已经从初九的口中听说青州城已经空了的事情,也就是说,她们的父母都是平安的。
可偏偏,偏偏现在知微出了事情,叫她怎么不揪心呢。
高氏悠悠转醒,她看着众人,忙问知微在何处,初九如实回答,叫她不必担心,有侯爷在,且也有暗卫已经跟上去了,不时便会有消息。
高氏怔愣片刻,还是捂着脸颊哭了起来,她的女儿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得女儿!
初九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安慰。
还是丁嬷嬷叫她必须振作起来,这一大家子的小辈,都看着呢。当下雨势渐小,又有侯爷在,小姐不会出事,待明日天晴,咱们还得继续赶路,您理应振作起来!
知微将水芹菜递了些给顾铭珏,笑容怪异道,“随便吃些草来果腹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这芹菜味道挺大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吃下去了。”
顾铭珏接过,便往嘴里塞,“自十六岁接了陛下的差事,这么多年行走各地,树根我也是吃过的,哪里又吃不下这玩意呢。”
知微撇嘴,还显摆上了,“从前也不知是谁,不吃姜不吃内脏也不吃味道大的,偏还爱吃个酸甜的。”
顾铭珏听着知微对自己的吐槽,内心一阵翻涌,他就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她都记得清楚。
其实……还真是他想多了,一个合格的厨子,哪有不记得食客喜好的?
这位可是做了她那么久的食客呢。
二人一直也没睡,半夜雨就停了,知微有些激动,终于停了,她站在洞外看着漆黑的天空,祈祷明日一定要是晴天。
顾铭珏已经衣着齐整,陪着她看天,道,“你看,那里已经能看到星星了,明日定是晴天。”
知微见还真是,笑容灿烂,不断点头,“还真是,这就好这就好,百姓也有救了。”
她转过脸继续对他道,“不过,此次还得谢谢顾侯,咱们算是扯平了,以后您可不必再觉得欠我什么。”
不料顾铭珏却猛的向她靠近,垂眸看着她,认真道,“我心悦你,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必再跟我见外,可好?”
黑暗里,他的眼眸很亮,亮到知微能清晰的看到他瞳孔里自己错愕的表情,知微轻轻扯了扯嘴角,并不在意他的逼近,而是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若是开始或者回京后,你是如此对我的,或许,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你,可是,错过了就是过错了,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对方睫毛颤动,似乎有些不能接受,知微继续使力,“何必拘泥于儿女情长,做个杀伐果断的侯爷不好吗?”
对方并不回应,知微低垂下眉眼,轻轻扯了扯嘴角,准备进山洞休息。
却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走来,一声侯爷,唤回了顾铭珏思绪。
他看着来人,面色又沉了沉,转身看到夜色下知微闪亮的眼眸,嗯了一声,半晌才对她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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