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修
虽说他对李乐只也不是很喜欢,但有过接触,知道这人不会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花花肠子,那眼神里的清澈,还透露出几分愚蠢。
这大概是天才的不足之处。
这位李道长不会真信了外面人恭维申涯说他是天才一事吧,虽说申涯的天资尚可,在玉清宫也是拔尖的,可在玄阳宫,也不过是和他差不多的资质,还没有到鹤立鸡群的地步。
反正申涯听到这话气得不轻,似是将那层遮羞布扯下,让他赤裸裸暴露在阳光之下,申涯虽自认自己是天才,但心底未必不知,他的天资虽是比大多数人要强,可还没有到顶尖的地步,否则玄阳子岂会看不上他。
知道是一回事,但被真正有天赋的人称天才,这让他感觉到了被羞辱,对方简直是将他的脸面狠狠踩在地上,还要唾弃几分。
就凭你这样的人,也敢称天才。
申涯幽恨地瞪了李乐只一眼。
席阳看到此,怕事情闹大,让两人结仇的地步,立马出来打断两人的交谈,对李乐只道:“李道长,江道友和青道友定是等你等着急了,我先带你过去。”
“好,”李乐只又对席阳笑道:“麻烦席道长了。”
申涯见状,也跟随在两人的身后,他倒要看看,李乐只去见江与歌和青潼到底是为了什么。
席阳将李乐只带到江与歌和青潼的住处,便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就看到申涯还站在那,靠在圆柱上盯着李乐只的方向。
他走过去道:“不走吗?”
“等等,”申涯眼神幽深,他看着李乐只上前去敲门,随后,江与歌和青潼从房内走出。
又听见李乐只道:“前辈说你们俩找我?”
江与歌和青潼对视一眼,都有些错愕,他们没有啊,知道李道长被玄阳子道长看中,他们哪敢前去打扰,可为何玄阳子道长会如此说。
难道这里面有他们不知晓的事?
两人也没想拆玄阳子道长的台,江与歌便应下道:“是有此事,玄阳子道长愿放人,难道是……李道长你学成了?”
“尚未,只是学了一点皮毛,我想着借此机会和你们论道一二,”李乐只道。
论道分切磋和指点,此时李乐只说的论道,在江与歌和青潼耳中,乃是指点。
就凭他们的本事,还谈不上切磋,江与歌和青潼两人皆呼吸一顿,他们两人没有想到,李道长学到东西后,愿意来指点他们两人,虽说李道长口中只是一点皮毛,可能让玄阳子道长拿出来教李道长,还能让李道长有所学到的东西,岂是皮毛。
江与歌不放心,问道:“这可以吗?”
他们是太清宫和上清宫的道士,非玄阳宫的人,李道长从玄阳子道长那学来的东西来教他们这些外人,恐怕会惹来非议,更是对李道长不利。
李乐只道:“此事玄阳子道长也是知晓的。”
这句话说完,申涯猛地站直,错愕地看向李乐只的方向,这位道人什么意思,玄阳子道长也知晓此事,还只让他教江与歌和青潼两人,这两人明明天赋弱于他。
凭什么。
凭什么只教他们两人,不教他,玄阳子道长未免太过偏心,厚此薄彼。
申涯冷冷地看向李乐只的方向,心底充满了对玄阳宫,对玄阳子的不满,更有种怀才不遇,未得天下第一道人垂青的失落。
他志得意满地前来,却落得这样的结果。
他到底哪里比这两人差劲,若是同李乐只比他天赋不如对方也就罢了,为何教这两人却不教他。
席阳见状,他虽吃惊,但看申涯的面容,也不免被吓到,微蹙起眉头,细想又觉得申涯感觉不公也是人之常情,就连他心底也免不了发酸。
师爷都愿意让李乐只将东西教给旁人,他们这些嫡系弟子,还没有这等待遇呢。
席阳虽然心发酸,但细想师爷如此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便对申涯道:“走吧。”
申涯未动,他倒是想听听李乐只要教什么,余光看到席阳脸上的神情,这才收起自己心下的愤懑不满,他即选择了席道长,席道长的本事可比李乐只本事高多了,他何必羡慕这些。
便听席阳所言,同他一起离开,只是回到屋中,还是免不了写信同他在太卜署的师兄抱怨此事。
李乐只未管席阳和申涯的离去,他说完后,便将自己在玄阳子前辈那学到的东西都教给江与歌和青潼。
这一教,李乐只又发现两人学东西可比他快多了,虽然他将东西精简了一点,可对方学习这么难的东西,耗时居然比他少一点。
这两人才是真的天才啊,难怪玄阳子前辈会先教他,把他教会了,他再去教旁人,他都能学会,没道理旁的人学不会。
只是,只有两天的时间,他倒是没办法将全部东西都教给两人。
而江与歌和青潼听得如痴如醉,他们没有想到,奇门还能这么学,原本他们理解起来有点吃力的东西,在前辈化繁为简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将东西理解了,还和以前所学的东西融会贯通。
不愧是前辈。
学习奇门后还能让奇门精简,还能借此教导他们,他们无法用语言来说明他们现在的感受,若真要说,前辈不愧是神仙,而他们是真真切切的凡夫俗子,这种天和地的感觉,让他们有种被对方所知碾压的地步。
虽是这种感觉,但他们更多感受到的庆幸,他们是何等的幸运,才能有前辈亲自教导,这样的好福气,可不是旁人能够拥有的。
这让两人也听得格外认真,只觉两日的时间太短了,可李前辈也要去学习,只能眼巴巴看着前辈离开的背影。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内心的想法,想成为前辈的背后灵,前辈去哪他们去哪。
两日的假期结束。
李乐只又回到玄阳子前辈处,就看见玄阳子前辈发髻潦草的模样,还有乌青的眼袋,一副没有睡好的模样。
李乐只正要询问时,玄阳子伸手制止他,道:“别说话,贫道想静静。”
李乐只:“……”
这句话太熟悉了,李乐只都没有忍住,观察了玄阳子一番,发现对方没有被人穿越,松了一口气。
既然玄阳子前辈想静一静,李乐只便自主翻阅奇门后面的内容。
看他这好学的模样,玄阳子是欣慰的,但一想想这份好学带来的后果,是他给自己两天时间,想好好休息,却又想到对方如鲸吞吸食的场景,躺在床上都睡不安生,挑灯夜读熬了两大夜,才慢慢琢磨出最后一点内容。
他变强了,但也累了。
下次这种活,他都是个老人家了,可不像从前,都要将自己熬得油尽灯枯了,再来一次,他可以定副棺材,往里头一趟,两脚一翘,魂归幽冥。
玄阳子缓缓心情后,就继续教李乐只,这一教,他发现一个让他更难以理解的事,这世上怎么有人能越难学得越快,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玄阳子崩了。
看着好学的李乐只,他还不能上去揪着他的领子让他别学了,至少别学这么快,他这一老家伙,都要被对方掏空了。
玄阳子幽怨地看着李乐只,心里虽是这么想,行动上却是巴不得李乐只将所有的都学下去,他倒要看看,学了这么多先贤经典的李乐只,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到最后,更是越难的,越往李乐只面前投喂,李乐只进步太快,玄阳子发现他没有东西能教的时候,李乐只反倒不满足了。
李乐只看着越来越简单的东西,心情有些失落,他抬头看向玄阳子前辈,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道:“前辈,有难一点的吗?”
玄阳子:“……”
没有。
玄阳子看着不满足的李乐只,他试探地拿出最简单的东西,跟他道:“这个是他们必修的东西,你看看。”
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怪胎。
李乐只兴高采烈地翻开,然后笑容僵硬在脸上,这上面的字他都很熟悉,里面的内容他也知晓。
这就是他在原来世界学的课程,所以,不管在哪个地方,必修课程都是他越不过去的高山。
李乐只看着上面的文字,犹如天书,眼神都有些呆滞了,完全没有办法去思考。
这对他未免太难了。
果然,人不能张狂,一狂起来,不管是老师,还是玄阳子前辈,都会给他上强度。
李乐只也没有办法,他尝试去学习必修课,也认真听,但就是天书,还有玄阳子前辈说的话,似乎只在他的耳边徘徊,没有办法进入脑子。
这让李乐只感到有几分挫败。
先前的事情让他都以为自己不是菜菜了,都以为自己学得差不多了,但遇到必修课,真是给他沉重的一击,李乐只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已经负重伤,只有一口气残留了。
李乐只学得痛苦,玄阳子倒是高兴了,终于有办法治一治这小子了,看着桌上的必修的入门,玄阳子如获至宝,对李乐只道:“这可是最高的术法,我玄阳宫的弟子人人都学的术法,你还有得学呢。”
玄阳子面上笑容仙风道骨,背地里则是偷笑,他伸了个懒腰,终于不用为了教这小子挑灯夜读了,谁能想到世上有此等的怪胎,简单的学不会,越难学得越快,真是一件奇事。
老天爷虽钟爱一个人,但也会让其失去一点东西,或许这也是为了平衡。
玄阳子打算好好休息一会,离去的时候不放心,又转过头来,对李乐只道:“这术法虽人人都修行,你可不能同他们说起,你所学的是什么。”
第102章 修
玄阳子可不想这事情被别人戳破,让李乐只知道真相。
除了他先前受的苦难,也想让李乐只尝一尝以外,人总要有点追求,这世上所有的事都变得简单,没有追求,岂不是很无趣,就如同他,奇门并非不能研究透彻,可一旦不研究,这日子可就要过得漫长了。
玄阳子又对李乐只道:“若学此术法困难,也不必钻牛角尖,可多研究奇门,学会奇门,对你终生也有大用,你也是一观之主,只要有点东西傍身,奇门你多变通变通,也好有东西教给你的徒弟。”
他也是从江与歌和青潼那两小辈处听闻李小友能够将奇门化繁为简,若是能推广下去,不知这世间会不会……凡道士者,皆会奇门,也不知大梁未来会如何,若到那时……
玄阳子遥望着远方高山渐渐升起的太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后负手离开。
李乐只知晓可以研究奇门后,他倒是没有现在开始,看着先前的必修课头疼。
已经到这个地步,他不能吃透开头,玄阳子道长也没有办法教他,李乐只准备给自己放放假。
李乐只从玄阳子处离开后,他漫无目的在玄阳宫走着,不知不觉走到江与歌和青潼居住的地方,恰好两人正好在,也看到他,李乐只便上前和两人打招呼。
因记着玄阳子前辈所言不能将必修课的事情透露出去,李乐只也没有将这事说出去,只是在两人的询问下,说道:“奇门已经学完,玄阳子道长让我好好钻研一二。”
恰好这时席阳和元生听从他师父的安排,来给江与歌和青潼送上东西。
骤然听到李乐只说他已经将奇门学完后,席阳面露震惊,他们现在也学了一点奇门,可想要融会贯通,想要学完,可没有那么容易。
奇门本就是最高深的术法,能掌控的人寥寥无几,席阳想,这位李道长应该只是学完了,并未掌握,可莫名的,他总觉得按照这道人的神异之处,又能让师爷放人,一定是学会了奇门,可不像是他话里头简单地学完。
而且师爷还让他钻研奇门……席阳免不了回想起上次偷听到的事情,江与歌可是同师爷说起过这道人将奇门化繁为简的事情,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席阳可不相信师爷话里头的钻研会是那么简单。
这也让席阳眼神复杂地看向李乐只,他心中有所猜想,却不敢相信,这哪里是二十不到的道士能干出来的事,这还是人吗?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有无法越过的鸿沟?
元生听到后,倒是没有多大的想法,他早在他师父那知晓李道长的厉害之处,对于李道长不到两月的时间学完奇门这件事接受程度甚好,甚至觉得,也只有李道长这般似神仙的人物,才能这么快掌握奇门。
元生朝两人点头打招呼后,又喊了一句:“李道长。”
李乐只回头,看到元生和席阳,他对元生也有印象,是他去文昌殿时遇到的师兄,虽不知道这位道长叫什么名字,但李乐只能算,知晓面前人的姓名后,便道:“元道长,好久不见。”
“没想到李道长居然知道我,”元生诧异道,他上次同李道长见面时,似是没有说起过自己姓什么。
李乐只淡笑不语,总不能说是他算的。
元生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他将东西送到后,便同三人一礼后,等席阳将东西放好,和他一同离去。
反倒是席阳离开时,问道:“李道长,你学会了奇门?”
“嗯,”李乐只友好问:“席道长,可是要与我交流一二?”
席阳:“……”他是有多想不开,和其交流。便生硬拒绝道:“不必了,我还有事。”
席阳大步离开,元生不好意思笑笑,想要解释又无处开口,总不能说席阳尚未学会,他道:“我们尚在学习旁的。”
他这一说,李乐只明白,玄阳宫的道长们正学习必修课,他尚未入门,席道长应是瞧出来了,这才借口离去。
席道长不愿意,元道长应是愿意的。
李乐只开口,刚喊出“元道长”三字时,元道长也拱手一礼道:“李道长,家师还在等我回去复命,不好久留。”
“啊……好,”李乐只看元道长都离去了,他回头看向江与歌和青潼,想交流交流必修课的术法,就看见两人眼巴巴含有期望地看着他,李乐只试探道:“那我们继续上次的奇门?”
“好。”两人异口同声应下,面上欣喜万分。
李乐只见状,便将必修术法的事抛在脑后,专注眼前的奇门。
*
席阳和元生一同离去后,席阳看着走在他旁边的元生道:“这件事你我莫要说出去。”
“嗯?”元生疑惑,不解席阳说的是何事。
席阳道:“李道长的事,你我知晓即可,这事外传出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会放在李道长的身上,你想想,我们玄阳宫在京城,离李道长近水楼台,又有师爷这一层关系在,李道长又年轻,同李道长交流的也就我们年轻一代。”
“李道长的本事你也是见识到了,要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道门虎视眈眈,想要过来分一杯羹,那时,我们凭着交情想要挤到李道长面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最不济,这事真的会闹出去,你我也要在李道长面前留个印象,能像江与歌和青潼那般,得到李道长的指点。”
元生像是第一次认识席阳般,被对方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干巴巴道:“师弟,你变了。”
上次见到李道长时,可不是这样子的。
席阳也明白元生未尽之言,他叉腰梗着脖子道:“上次是意外,我以为他是那种不着调的道士,想踩着我们玄阳宫上位,再者,这来来往往的道士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可从未见过他,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何况我先前那是以为他是山野小道,哪曾想到……”席阳嘀咕着,哪曾想到对方天资妖孽,岂是他能超越的,遇到这样如皓月,他追也追不上,只能仰望的存在。
他又不是脑袋有坑,得罪这样厉害的道士对他有什么好处,再说,对方因师爷的关系,同他们玄阳宫交好,他又不是不能分辨大是大非的人。
对玄阳宫有利的事情,他可不会搞破坏。
甚至因李道长的强横,席阳还想遮掩一二,免得除了他们玄阳宫的人,还有人慧眼识珠,同他们玄阳宫抢人。
更别说,他屋里头还有个申涯,面对元师兄不解的眼神,席阳蹙眉道:“师兄,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你知我知不能让别人知晓即可,旁的你别管。”
“包括我师父,你师伯?”
席阳顿了顿,后点头道:“是的。”
若是师爷愿意说出此事,他师伯等人,不必他说也能知晓。
元生点点头后,转头便告知他师父——马道长。马道长知晓这件事后,立马捂住元生的嘴,嘘了一声,低声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即可,这是你的大好机缘,只要李道长愿意指点你一二,你的术法未必不能精进一步,等你学会了,再去请示……不,你就当这件事不知道,只要李道长未站出来说他会奇门一日,你就要藏住一日,万万不能告知旁人。”
“师父,我晓得的。”
元生这边应下后,席阳也回到屋中,同刚回来的申涯碰面,看到申涯回来的方向,像是同他爹那处回来,席阳也未多想。
见他又在写信,便当作没有看到。
申涯小心翼翼观察着席阳,见他没有看向他这边,才大胆在纸上落笔,他这次又亲眼看见李乐只从玄阳子道长处离开后又去了江与歌和青潼的地方,定是又要传授两人术法。
这让申涯不甘心之余还有几分想要将李乐只压下去的心,可他一人势单力薄,在京城同李乐只对上,未必是他的对手,更是听闻他有两徒弟,还结交了不少权贵。
若是真有一日,他压了对方,申涯免不了想到会被沉塘的场景,因此,他只在信中说起玄阳宫失之偏颇,那李乐只瞧不上他们玉清宫一事,不愿将其所学教于他。
他们三清宫本是一体,玄阳子道长既然都让其教导他们二人,岂会将他落下,这定是李乐只对他的打压,恐他学会后,成为道门年轻第一人。
申涯写好后,看着信鸽飞远,心底放松几分时,回头猛然看见他身后不远处正有一人。
那人嘴唇笑起,眼底也有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可看清那人的面容后,申涯也大吃一惊,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此人是玄阳子道长的师兄,那位离观出走多年的吕道长。
申涯上前打招呼,见礼道:“晚辈见过吕前辈。”
“你倒是个好苗子,可愿学我道术,”吕成风问道。
“愿意,晚辈愿意,”申涯高兴,心情激动,能学得吕前辈的道术,是他来玄阳宫最大的收获,曾有传言,吕道长的本事比玄阳子道长还要高深几分,若他能尽得吕道长的真传,李乐只也只能屈居他之下。
道门年轻一辈第一人,应当是他。
*
李乐只同两人说完奇门的事情,见两人正在温故,便没有打扰两人,而是默默离去。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后,一抬头,看到身穿淡青蜀锦的富贵公子正站在那,似是在欣赏周围的景色。
对方应是来找玄阳子前辈的。
李乐只挪开眼,正要回到自己屋中时,那富贵公子似是听到了动静,这一回头就看到他。
李乐只步伐微顿,心底正纠结要不要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又觉对方不是来找他的,不必理会。
正纠结时,就听那富贵公子道:“李道长。”
第103章 修
对方开了口,李乐只也不好离去,但也不知面前人的身份,便点了点头。
那人也不在意李乐只的冷淡,反倒走近了几步,笑道:“李道长,上次请李道长过府一叙,因公务繁忙,倒是未曾见到李道长,这次我可是特意来见李道长的。”
“殿下前来见我所为何事?”李乐只也没想到,这人就是请他过府又未曾见到的端王,也就是三皇子。
瞧面容,应是同安王年纪差不多的,李乐只暗自算了一下三皇子是否对他有敌意,算出的结果却是没有。
这让他心底诧异了一二,后又想想,约是三皇子记着上次他算出的事情,因此对他没什么敌意。
三皇子笑道:“我这次来,是特意向李道长道谢的。”
“……”李乐只想了想后,还是道:“不必,事非殿下所为。”
“话虽如此,但若没有李道长的帮忙,我也不能知晓背后是何人谋害小十,让我无端受到牵连,”三皇子后又笑道:“李道长来京中,也无田地傍身,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李道长收下。”
“明年二月之事,我已经打点妥当,不会让不开眼的为难了李道长的徒弟。”
李乐只皱眉,明年二月又和他徒弟有关,那定是县试了,他正要说不必时,三皇子一眼便明白其顾忌,便道:“我并未做什么,若无人对道长徒弟下手,自然无事发生,若有人对道长的徒弟下手,换掉道长徒弟的卷子,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这话说出口,李乐只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三皇子也是一片好心,何况,事关他徒弟考试,也该小心点。
只是,这事他好像也不需借助三皇子的力量,李乐只迷茫一二。
三皇子反倒趁热打铁道:“李道长,不请我坐坐?”
李乐只随即请他进屋中坐上一坐,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两人相顾无言。
三皇子也不在意,慢悠悠品完杯中的茶后,又多坐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三皇子也未言一句,似是他前来便是为了感谢他,送他东西的。
可李乐只总觉得,他的来意没有那么简单,难道是想以此挑拨他和太子这边的关系?
总的来说,三皇子对他没有恶意,此事应不会对他有害,李乐只便将这事抛在脑后。
只是他没有想到,三皇子前脚刚走,后脚公孙淼然便来了。
看到公孙淼然的那一刻,李乐只才想起来他忘记了啥,他请的假超时了,原本是一月,现在已有一月多,李乐只立马迎上去道:“是我忘了日子,可会罚俸?”
“……不会,”公孙淼然即将说出口的话都咽了回去,见李道长关心此事,便补上一句:“李道长在玄阳宫潜修,又得玄阳子前辈教导,是大好事。”
“我这次来,是有一事要告知李道长,”公孙淼然本来前来是为了说此事,未料竟遇到了三皇子,这让他如同老母鸡被偷了崽一般,飞速跑来见李道长,唯恐三皇子找李道长的麻烦。
见李道长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许三皇子来见的是玄阳子道长。
公孙淼然放下心来,继续道:“不出五日,昭国雪国的仪仗便会抵达京城。”
“我知晓了,明日我会回去上值,”李乐只道。
公孙淼然惊讶道:“道长,你学完了?”
“学完了,”李乐只点头。
因从公孙淼然处知晓昭国雪国仪仗快到了,他也是鸿胪寺的一员,岂能缺席。
李乐只在告辞前,给自己算上一卦,算算自己的吉凶,不会出事他就回去,李乐只算出吉后,也没有任何的耽搁,同玄阳子前辈说了一声后,又告知江与歌和青潼两人,便随公孙淼然一同离开,回到久别的家中。
因有一个月多不在家,李乐只还以为家中会有灰尘,没想到里头却是干干净净,像是有人打扫过一般,李乐只以为是他徒弟回来了,走进去,却没有看到他徒弟的身影,心底一叹,是他想多了,他徒弟还在书院读书呢。
李乐只正忧伤呢。
又听到了敲门声,他不想理会,但敲门声又响起,他前去开门,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徐凌。
李乐只望了望天边,也没有发现太阳从西边升起,徐凌怎会来找他。
李乐只哪知,自从徐凌第一次前来宣平巷未见到人后,便又来了几次,后得知李乐只在玄阳宫潜修,便派人盯着玄阳宫,等人回来,他立马赶来。
徐凌道:“李道长,还请高抬贵手,放我等一马。”
“抬了,”李乐只抬起手,他真是不明白,今日怎这么多人前来找他,就连徐凌也前来拜访,还要他高抬贵手,放过他,他也……李乐只想起来了,他虽然没有出手,但知晓事情真相的三皇子和萧家人,可不会放过忠勇侯府。
李乐只便道:“你找错人了。”
见徐凌没有动静,李乐只关上门。
徐凌看着李乐只抬手后,只觉被戏弄,还有几分被其不按常理出牌的举止所惊,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不愿放过他,不愿放过忠勇侯府?
还不等他询问,又听对方言他找错人。
徐凌瞬间了然,对方这是不想放过他,连带着他今日前来,反倒让对方找到机会,好借此羞辱于他。
徐凌攥紧拳头,狠狠瞪了一眼紧闭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真是脑袋进水,才会来找李乐只。
他和他之间,岂能握手言和。
徐凌打定主意回到府中,既然萧家不愿放过他们,也别怪他们想争一争,等到安王登基,再要他们好看。
*
李乐只把门一关,心里头还是怀念在玄阳宫的日子,清静悠闲,不像回了家,不少人前来寻他,不得半分清闲。
李乐只想了想,便写下不在家几字,往大门上一贴,也不知是不是他贴的那几个字有效果,这一下午都没有人来烦他。
等到夜里,李乐只已经睡下,他在梦中迷迷糊糊听到有什么声音,似是刀剑相碰撞发出的声音。
而在他的屋顶上,正有两人拔刀相向,两人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伯仲,一时间竟都奈何不了对方。
这让暗卫不免心惊,能同他对上的人,也未必能有几分,而眼前人,居然就是其中一人,到底是谁,竟派来刺客暗杀李道长。
若非今日是他前来,是旁人,都要惨遭对方毒手。
他对面的刺客,也未曾想到这一小小的道士居然有暗卫护下,这一发现,更是让他察觉这位道长非同一般,对方的身手,定是皇家培养出来的。
再这样打下去,定不利于他,而他,还要将这消息带回去,刺客挡着暗卫攻过来的断刃后,后退几步,随后在暗卫眼皮底下溜走,暗卫上前两步,见人逃窜,更是不敢离开李乐只分毫,免得他离去时,对方杀个回马枪。
等换班时,暗卫才向赵帝禀明此事,赵帝得知后,立马将京城的防守加强了几分,又多派一人前去护着李乐只的安危。
李道长深夜遇刺,让赵帝不免多思,将今日见过李乐只的人都彻查一番,查到徐凌的头上,但未查到徐凌同刺客有关,也未见徐凌回府后,外出见过何人。
随后,赵帝又去请朱阳前来,让其卜算,李道长遇刺是何人派来的。
朱阳一算,是昭国殷太子。
赵帝大怒,又是昭国,这位殷太子都在他大梁地盘下,还如此的不安分,定是有所图谋。
唯有李道长受惊了,赵帝又借用太子之手,向李道长送去赏赐,而太子得知后,也添了一笔,最后由公孙淼然送过去。
*
李乐只一觉醒来,看着桌上摆满的东西,他感觉自己还在梦里,否则,他怎么会产生错觉。
他看向公孙淼然。
公孙淼然咳嗽一声后道:“这都是宫里的赏赐,太子也送了一些。”
“送我?”李乐只不解,宫里头怎么会送上这些,还有太子,难道这是太后娘娘给他的?
“对,”公孙淼然也不好解释,他知道的也不多,但看这手笔,大概是陛下赏赐,他道:“李道长放心收下。”
“好,”李乐只知晓是宫里头给的,也不纠结,反正这些都是过了明路的东西,就是他这家小小的,放这么多贵重东西,也亏大梁律法偷窃罪严重,还没有人敢入户偷东西。
公孙淼然将东西送到后就走了,李乐只将这些东西收起来,放在他房中,也去鸿胪寺上值。
清闲不过两日,他尚在鸿胪寺上值的时候,就被人找上门。
“你就是李乐只?”古太卜看着面前的人,询问道。
“是,”李乐只淡淡道。
“在下玉清宫道士,姓古,这次也是回京后听闻李道长的大名,特来此拜会李道长一番,”古太卜拱手一礼后道。
“我还要上值,古道长若无事可等我事情忙完。”
古太卜扫过正死死盯着他的两人,似是他有啥动静,这两人就会为了李乐只出头,这位李道长蛊惑人心的本事不小,就不知其本事是否如传言中那般。
古太卜这次来得匆忙,也只有他一人,也不敢在鸿胪寺放肆,若让他这般离去,他又有几分不甘心。
正想着该如何离去时,余光中看到一人,竟是他师弟申涯,古太卜甚是高兴,立马迎上去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李道长,你先忙,等下值后我再前去拜会,”古太卜说完后,立马勾着申涯的肩膀离开。
申涯还只看到李乐只一眼,还未在他面前说古太卜是他师兄,现已入太卜署,什么话都来不及说,就被古太卜勾着肩膀离开,申涯不愿,但也只能跟着随着他师兄离开。
李乐只见两人离开,摇摇头,未将两人放在心上。
*
古太卜带着申涯离开,路上同他道:“师兄这也是为了知己知彼,只有知晓他的本事,对他多有了解,才能好一击命中,再者,我看李道长那样的风姿,也未必像师弟你信中所言,是否是有什么误会。”
这话一出,申涯气个半死。
申涯不满道:“师兄,你到底是我师兄,还是李道长的师兄,你怎么见到他后,心向着他,难道师兄你也被他蛊惑了?”
古太卜摸摸鼻子,替自己辩解:“这世上哪有几人像李道长那样仙风道骨,不似凡尘中人,若世间有仙,也应是李道长那般模样。”
申涯:“……”
他请师兄回来,可不是听师兄对他夸赞的。
特别是,古太卜这时候,还斜眼看了一眼申涯,捏了一下他的脸道:“你这皮相也不错,也是个俊俏的,但同李道长走在一起,你们两个就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第104章
申涯听了,气个半死,没忍住给了他师兄一肘击。
古太卜捂着被击中的腹部,嘶了一声,揉了揉痛的地方,却没有生气,而是拍拍申涯的肩膀道:“小师弟还有得修炼的地方,放心,师兄会替你去试探那道人的本事,若他真的看不起我们玉清宫,等师兄试探出来定会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古太卜说完后,带着申涯去丰安楼请他吃顿饭。
*
李乐只下值后,刚走到宣平巷,就看到站在他家门前的古太卜,李乐只见到对方,先是诧异,后又淡然地走过去,当着古太卜的面,开门。
李乐只打开门,道:“进来吧。”
他推开门,等古太卜进来后,便将门微微合上,等到了堂厅时,才问道:“不知古道长找我有何要事?”
古太卜进来时便打量着李乐只家中的摆件,厅中物件很少,桌椅也不是名贵的东西,可见这位李道长并不是爱黄白之物的人,又见其家中没有奴仆,也是位喜静潜心修行的道士,这和他来之前所想的有所不同。
这位李道长既不爱财,也非为了享受,却从大安县不远千里来到京城,也不知要图谋何事,难道他是为了进玄阳宫修行?
古太卜不相信,可似乎摆在他面前的,也只有这一种可能,又听到李道长的询问后,他这才开口道:“我这次来,是有一奇事想要拜托李道长算上一算。”
李乐只疑惑地看向他。
古太卜接着道:“我也是听闻李道长曾在刑部任职,定是对这种事较为熟悉的,这件奇事是我在一县城遇上的,那人家家中闹鬼,后又找到衙门里的人,却偏偏什么也没有查到,我想着李道长神通广大,又随玄阳子道长修行过,定是能算出此事到底是人为,还是真的有鬼。”
古太卜说有鬼时,特意压低了声音。
李乐只:“……”
关于这世界有没有鬼这件事,已经算了很多次,李乐只道:“世上无鬼。”
“李道长认为此事是人为?”古太卜反问。
李乐只便道:“鬼在人心。”
古太卜沉默了,能说出这番话的可不是一般的道士,再看李道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见解,古太卜心中的疑虑又打消了几分,至少李道长的本事是足够的,在年轻一辈也是名列前茅的,但仅仅是这点,能得到玄阳子道长的看重,尚不能让人信服。
至少在他心中,他师弟申涯可不弱于李道长。
古太卜道:“这事县令拿不定主意,我也不精通此道,这才上门请道长为其算上一卦。”
李乐只听后,道:“可有死者的生辰八字。”
若是闹鬼,定是那户人家有人死了,又或者仇人上门报仇,不管如何,都应有死者的存在,否则哪来的鬼。
古太卜也早有准备,他拿出生辰八字道:“这是那户人家交到我手中的,死的是那户人家的儿媳。”
李乐只接过来一看,看到生辰八字的那一刻,他皱了下眉头道:“不是死者,人还活着,那县城闹鬼一事到底发生了何事,好好的活人怎会被当成是死者?”
“这事我知晓不多,听闻道长乃是神算,想必这里头的门道也逃不过李道长的法眼。”
李乐只狐疑地看向他,像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可不信眼前比他年长的道士看不出来,那么,古道长前来让他算此事是为了何事。
李乐只微抿唇,他直视古道长的双眼道:“凭道长的本事,应是能看出里头的门道的。”
“……”古道长被说得神色一顿,眨眨眼后道:“李道长说笑了,此事我是真的不精通,我学的乃是符箓一道。”
古道长说起谎话来,神色没有任何的变化,让他看不出他在说谎,他学的也是卜算,符箓也有所涉猎,但主要所学还是在卜算上,这事他也看出了一点名堂。
直到此刻,李道长所言并无错误。
生辰八字的主人尚活着,还未死去,并非死者,但这的确是那户人家交到他手里的东西,他也真正经历了那场事,事虽不是他算出来的,是那地的县令查到的,但他也算是亲身经历。
故而,李道长算得有没有错,他一清二楚。
也不知他所言李乐只有没有相信,应当是信了。
*
李乐只并未全部相信,但对方专修符箓也是有可能的,虽然他在这个世界甚少见过,也不能说没有,特别是这件事还和鬼有关的话,请专修符箓的道士前去,那才叫请专业的人士干专业的活。
倒也能说得通。
李乐只便继续往下算去,他也有几分好奇这事,一个尚存活在人世上的人,怎还被旁人当成是鬼。
只是他这一算,李乐只震惊了。
李乐只道:“这生辰八字的主人被她夫家下葬了?”
“……”古太卜再次沉默了,这种事情这位李道长怎么还真能算出来,这本事是否有点大了,还如此的轻松。
这是通过龟甲占卜能算出来的东西,连这也能看到?
古太卜不想承认,这件事他当初去算的时候,都尚未算到,不,他也不用去算,他在那县城待的时候,便知那家人家死了儿媳,被下葬了,所以,这事他根本没算。
以至于古太卜也有点摸不准李乐只的水平,到底是比他强还是比他弱,他也没有亲自算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去衡量。
按压下心底的疑惑,古太卜继续往下听着,他倒要看看这道人还能算出什么东西。
古太卜神情认真起来,眼都不眨地盯着李乐只,这一盯,到让他看到了不一般的,这位李道长左手时不时掐算一二,像是在算着什么。
忽然,他想起关于这位李道长的传闻,这让他呼吸都停顿了一会,却又感觉不可能,绝无可能。
要是他连这种都会,那他师弟可就是踢到铁板了。
就连他,都未必不会被祖师爷压着过来请罪。
古太卜不免紧张起来,他早已无来时想考验李乐只的想法,现在,他只想验证他心底的猜测,这道士是不是真的会徒手掐算。
古太卜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紧张问道:“李道长,你可还瞧出旁的?”
李乐只反问道:“古道长是否藏了些事情没有说,道长也是道门中人,也知有些事未言明,会影响算卦的结果。”
“现在我问你答,”李乐只认真起来,不给古道长耍滑头的机会,他虽不知这位古道长是何意,但约莫也有几分想要同他论道的心。
李乐只道:“生辰八字的主人名叫樊英?”
古太卜心头一震,这也能算到,这是否太过逆天了,心底的高楼摇摇晃晃,随后崩塌,古太卜升不起一丝一毫想要考验李乐只本事的心,就凭这一手,这位李道长算卦的本事就在他的上头。
从未见过,有人能通过生辰八字得知一人的姓名,就是不知供奉堂的道士是否能做到这种地步。
古太卜见李乐只一直盯着他,想到李乐只先前所言的话,不敢有任何的拖沓,带着他尚未察觉的一丝敬意,立马答道:“是。”
李乐只见他说是,又问道:“她嫁到了苏家,成为苏家大公子的妻子,在五月前,苏家捉奸在床,捉到樊英偷汉子,随后樊英上吊自杀,苏家草草将其下葬。”
“是……”古太卜喉咙干涩,除了是他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犹如看神仙的目光看向李乐只,这种事,也只有他师父那样修行多年的老道士才算出来的,事发五月前,若是说樊英五月前有此一劫,这事他们也能算出来,可不会知晓得这般详细,就好像,就好像亲眼所见。
这样的本事,也只有掌教等人才能做到的啊,可……
李道长难道是驻颜有术的老前辈,看似年纪轻轻,实际已经潜修多年的,比他的年纪还要大,否则,这事也说不通啊,打娘胎里学算卦,都没有李道长这般,让人望而生畏的。
李道长算到的,和他知道的,毫无出入。
在古太卜震惊下,李乐只又道:“苏家将人下葬,未想樊英并未死去,尚有一口气,而樊英却已经被苏家装进棺材内,连七日停灵都不想替樊英操办,甚至买的棺材也并非好棺材,但对于樊英而言,这是她活命的最后一线生机。”
“而在当天,还有一人盯上了这场丧事,这个人他只想从樊英的墓里拿到一些值钱的玩意。而也正因为这人,救了樊英一命。”
“当他挖坟时,樊英也从棺材里醒来,仅凭樊英的力气,即使是薄棺也难以推开,机缘巧合下,在樊英要死去时,那人打开了樊英的棺,同樊英对上。”
“那人心中本就有鬼,樊英上吊时又是下午,等埋进墓里时,天色已黑,樊英又葬在乱葬岗。”
李乐只未言下去,但在场的人都知,那人见到棺中的樊英,同樊英的双眼对上,一定以为自己遇见了鬼。
这也就是闹鬼传闻传出时发生的事。
后面的事,李乐只也算出来了,他倒了一杯茶润润嗓子。而此时,古太卜震惊中又有几分茫然,他怎么也想不通,李乐只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竟无一错误。
古太卜嘴嗫嚅两下,想要说什么,最终都未说出口。
他开始回想,那时发生的每一件事,是否和李乐只所言那般,李乐只到底有没有漏掉的地方。
古太卜细细回想后,还真想到了,既然能算到闹鬼的事,李道长定能算出樊英之事的真假,这件事背后到底又是因何而起。
第105章
可这话他问出口,又似乎暴露他前来的目的,古太卜心下犹豫,不愿在李乐只面前留下坏印象,正当他犹豫时,看见李乐只面前的茶盏已经空杯,灵机一动,拿起茶壶替李乐只斟满,这才慢慢开口问道:“那……樊英未死,为何又要扮作鬼去恐吓苏家人,难道这里面有冤情,和苏家逃不了干系。”
古太卜眉头轻佻,小心翼翼观察着李乐只的表情,只要李乐只表露有一分不喜,他都要后悔问出这句话。
幸好,李道长未同他生气。
古太卜放下心来,见杯中茶已满了八分,连忙停手,动作小心,轻轻放下茶壶。
李乐只道:“樊英的事乃是苏家有意为之,想要借此让她下堂,樊英一死,苏家大公子才好纳新人入府,便想出此等毒计。”
“只是他们没想到樊英尚有一口气尚存,还恰好被人挖坟,樊英无法,在一位高人的指点下,扮作鬼大闹苏府,想借此让县令查个明白。”
“这件事已经在十日前结案,古道长离去时此案没结案?”李乐只好奇一问。
这一问,让古太卜心急跳了两下,怕被李乐只知晓他的来意,便打着哈哈道:“我回来时匆忙,此案尚未结案,这件事的结局我尚不知,只知听闻一耳,这才来找李道长想要弄清楚,若这里面有冤情,我也好传信给县令,告知他这件事。”
李乐只也不点破古太卜。
“此案已经了结,古道长也不必担忧,除此事,古道长可还有别的事要算?”
“没有,没有,”古太卜连忙摆手,随后站起来,同李乐只告辞道:“这件事已经了结,我也就放心了,多谢李道长,这是这一卦的卦金,我就不多叨扰李道长了。”
来之前,古太卜原本没想给这一百两,可他真的见识过李乐只的本事后,知晓对方是他不能得罪的人,自然也会守李乐只的规矩。
在来之前,他早已知晓李乐只一卦一百两,也幸好,他请申涯师弟时带了不少银子,否则,他还拿不出这一百两银子。
若是李道长不是有本事的人,他自然不怕得罪人,可李道长可不是一般的道士,也不是徒有虚名的人,平白惹李道长厌弃,对他可没有好处,回去可要和师弟好好说道说道。
古太卜同李乐只告辞后,立马朝玄阳宫走去,现在天色尚早,玄阳宫也未关门。
古太卜进去后,在玄阳宫道士的引路下,立马见到了他的申涯师弟。两人刚见面,申涯便问道:“师兄,如何?”
古太卜扫了一下四周,扯着申涯来到僻静的地方,站在大树下面,古太卜对申涯道:“师兄已经试探过那位李道长的本事,你以后可莫要同他对上。”
“为何?”申涯不解,难道那道士的本事已经高超到那种地步,连他师兄都能压下去。
这让申涯皱起眉头,若是那位李道长的本事真高于他师兄,那他再修炼五年,都未必能赶上对上,他的五年,和对方的五年,可不是相同的时间。
对方一年苦修,都能比过他两三年,他日不休夜不眠都未必能追赶上对方,这让申涯心头升起挫败感。
若对方真有那么强,那这年轻一代,即使他学了吕前辈的本事,也未必能成为年轻第一人,岂不是要辜负师父的期望,他玉清宫何时才能成为天下第一道门。
古太卜琢磨一二,可不能让这件事成为他小师弟的阴影,但李道长那人,也不是他们玉清宫能够招惹的,古太卜想两全其美,回想李乐只的本事。
古太卜眼神一亮,他拍着申涯的肩膀道:“若说这年轻一人,还是要看你,你本就是我玉清宫天资最好的,李道长无门无派,同他对上,旁人也只会议论我们玉清宫以大欺小。”
“掌教可是想玉清宫成为天下第一道门,我玉清宫的人哪还需要学玄阳宫的本事,”说这话时,古太卜也知他们身处于玄阳宫,害怕被玄阳宫的道士听见,得一顿打,因此,说话的声音极小,更是凑近在申涯耳边说起,绝不会让第二人听见。
至于年轻第一人,李道长那样的人,哪还需要同年轻一辈相较量,过不了多久,李道长都能同各道观的掌教论道论道,这样的人物,哪是他师弟能够与之相比较的。
放眼年轻一代,也找不出第二个,要比较,也只能同李道长的两个徒弟较量,和李道长,那和鸡蛋碰石头,有去无回,就连他也不够格,现在能放在一起的,也只有供奉堂那几位了。
所以,他同师弟所言,也不算是欺骗于他,除掉李道长,年轻一辈,他师弟还是有希望成为第一人的。
申涯瞬间明悟,他怔愣地看向古太卜,看清他脸上的笑意后,也放下心里的魔障,浅浅笑道:“是,师兄教训的事。”
李乐只不教他玄阳宫的本事,他不稀罕。
他是玉清宫的人,正如师兄所言,他玉清宫以后可是要成为天下第一道观的人,岂能学得玄阳宫的本事,将其当成立观的本事,岂不是让天下道门嗤笑,若因学了玄阳宫的本事,玉清宫才能成为天下第一,那玉清宫不过是另一个玄阳宫罢了。
因此,申涯不再打算跟随吕成风学习算卦的本事,他是玉清宫的人,可不是玄阳宫的人。
·
夜里。
申涯前去寻找吕前辈,想要告知他这事,等他来到吕成风屋里的时候,正巧看到吕成风正放出飞鸽,他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吕成风严肃的面容,还有几分慎重,似是他撞见不好的东西。
申涯压下心中的惊疑,将方才的事抛在脑后,对吕成风道:“前辈,我有不解的事,想向你请教。”
申涯压下他前来时想要说出的话,他的感知告诉他,若是在这时提起此事,吕成风不会放过他。
他低垂着头,也不敢偷窥吕成风的神情,自然也不知,吕成风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
吕成风盯着申涯的脖颈,负在身后的手摩擦两下,终究未动手,他掩盖起眼底冰冷的神情后,声音温和道:“有何不解的地方?”
申涯一一说出来,吕成风也一一告知,两人相安无事,平静地度过一个时辰。
直到所有问题解决后,申涯提出告辞,他每走一步都十分小心,也不敢回头,免得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一幕。
直到走出吕成风的院落申涯才松口气,即使从吕成风处走出,申涯也未第一时间去找他的师兄,他今日在吕成风那藏了拙,让吕成风以为他算卦的本事不强,借此打消吕成风的戒心。
他也不知吕成风会不会算到旁的,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过去了两天,即使他师兄前来,他也未告知那日看到的事。
直到,他前去丰安楼时,在路上见到了李乐只。
两日未见,李道长风采依旧,甚至身上还穿起了官服,听闻这位李道长现如今在鸿胪寺当主簿,而明日,就是雪国和昭国进京时。
*
李乐只得周侍郎相邀,前来丰安楼,等他到了丰安楼时,倒是看到了一位熟悉的人,是那位申涯申道长,李乐只见到后,因周侍郎尚在等他,便没有前去打招呼。
李乐只进入周侍郎定好的雅间,周侍郎早已经等候在里面,见他进来,立马起身相迎。
周侍郎道:“李道长,好久不见。”
“周大人,”李乐只也喊了一声,见到周侍郎,李乐只有几分恍惚,他同周侍郎已经有好几个月未相见,在刑部时得周侍郎关照,他日子过得不错。
也因周侍郎照顾,他才能在京城立足下来。
因此,周侍郎相邀,李乐只同公孙淼然说道一声后,立马前来赴约。
李乐只问道:“周大人可是案子遇到难事?”
“非也非也,”周侍郎笑道:“我这次可不是为了案子前来,李道长,坐,我们边吃边聊。”
周侍郎给李乐只倒了杯茶,随后传唤小二上菜,等菜上齐了,他才开口问道:“我这次来是另有一件要事,不久雪国和昭国前来,刑部这段日子也忙活了起来,抓人的抓人,查案的查案,也有几分不想在别人面前丢了面子,想问问李道长,在两国临走前,京城可会发生什么案子?”
李乐只听后,直接当着周侍郎的面徒手掐算起来,周侍郎也是老熟人,李乐只便没有在他面前拿出龟甲。
结果算出来了。
李乐只道:“未有大案发生。”
“那就好,那就好,”周侍郎笑得开怀,又聊到雪国前来要求亲一事,叹息一声道:“不知这次雪国前来,打算求娶哪位公主。”
李乐只放下筷子,他幽幽看了周侍郎一眼,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慢慢道:“周大人,想知道是哪位公主?”
在京中生活这段日子,也在鸿胪寺锻炼了不少,李乐只早已非昨日的他可比,若是从前,他倒是没有听出周侍郎的弦外之音,只当周侍郎恰好闲聊至此。
不过,周侍郎也未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本意,直接将事情摆在明面上。
直白地告诉他,想知道点消息。
周侍郎含笑点头,也不隐瞒,说道:“这事说小也不小,说大也不大,只是只有两位公主适龄,其中一位还和殿下有关。”
话到此,未继续说下去。
李乐只笑道:“雪国求娶,也未必如他们的愿。”
想求娶公主,也要看皇帝愿不愿意联盟,若皇帝不愿,不过是空谈,但李乐只也知晓周侍郎所言,那位公主和太子有关,这倒让他也有想算的心。
瞧瞧是哪位公主。
第106章
居然两位公主都不是。
看来皇帝也不想嫁自己的女儿。
李乐只将结果说了出来,周侍郎一听,笑意盈盈道:“多谢李道长告知,想必殿下知晓此事定会开怀。”
两人又聊起别的,多数时都是周侍郎在说,李乐只只听着,时不时附和嗯几声。
两人吃到一半,未曾想门外竟有人敲门,李乐只同周侍郎都朝门口看过去,互又对视一眼,随后,李乐只起身前去开门。
他原以为是小二前来送东西,一开门,就看到古道长那张脸,“古道长?”
古太卜越过李乐只看到里面朝这边看来的周侍郎,笑笑缓解尴尬,又不好意思道:“李道长,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我这次也是从我师弟那知晓李道长在此,特意来拜会一二。”
古太卜将不愿意见李乐只的申涯拉过来,朝李乐只介绍道:“李道长,这是我师弟,申涯。”
申涯抬眼看了李乐只一眼,又垂眸不看向他,袖子遮住的手摩挲着衣料,他还记得先前李道长看不起他,猛然碰到,申涯只想当作不认识。
见到也当未见到。
熟料,他师兄竟拉着他过来,说是要拜会一二,终究还是拗不过师兄前来,可真见到了人,申涯心生退意。
面上却板着脸,喊了一声“李道长。”
*
自见到申涯后,又听闻两人是师兄弟,李乐只只觉圈子太小,碰到的人居然还是有几分同他有关的人。
李乐只心底感叹一番。
随后,他留意到申涯的面相,惊疑了一声,对两人道:“你们先进来。”
李乐只错开身。
古太卜虽不知其意,但能和李乐只同桌好生熟络一二他是愿意的,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因此,古太卜拉着申涯进了屋,又朝周侍郎一礼。
周侍郎也朝两人点头。
李乐只关上门,徐步走到原来的位置上落座,他的眼神依旧停留在申涯的脸上。
看得申涯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皱了皱眉,虽不明白李乐只为何一直听着他的脸,但也未出声询问,总归他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古太卜见此,倒是替他师弟开口问道:“李道长,可是我师弟的面相有何不妥?”
他在相面上并不精通,看他师弟那张脸也如往昔,不像是会有灾祸上身的面相。
“你师弟……”李乐只微顿,又道:“最近可有遇到旁人,还同他起了争执。”
申涯:“……”
要说同他起争执,还是近日……
申涯复杂地看向李乐只,这位李道长真是奇怪,当着他的面说起此事,人近在眼前,难道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想旁敲侧击,想借此敲打敲打他。
古太卜也想到此,他可没忘记在他前去试探李道长时,他师弟在信中对李道长多有不满,只觉这位李道长是在针对他,若说他师弟近日与人起冲突,也唯有李道长了。
李道长是想在今天把话说明白?
其意是他已经知晓他师弟在背后说他的不好,同他有了争执,又逢今日碰面,将话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以免他师弟心中魔障,将从前的事放在心上。
古太卜越想越是这回事,踌躇道:“李道长,先前是我师弟的不是,你莫要放在心上?”
“嗯?”李乐只疑惑,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但看古太卜那样似是误会了,以为是他和申涯之间,怎么可能,他和申道长之间也只见过一两次,但也算是相处和谐,哪里能说是起争执。
其次,他可不想要申道长的命。
李乐只道:“古太卜误会了,是有旁人想要他的命,申道长不妨好好想想,可有遇到什么事,什么人?”
古太卜急切道:“申师弟,你快好好想想。”
一眼不眨地盯着申涯,面容急切,恨不得亲身上阵,替他师弟一一回想。
申涯“这”了几声,想说,李乐只说的未必是准的,想说,他根本没有同旁人起争执,还会要他的命。
他除了和李乐只起争执,还有谁……?
还有谁会要他的命。
申涯将近日遇到的人一一回想,终于,他想到吕成风吕前辈的身上,想到吕前辈时,申涯心底直呼不可能,这可是玄阳子道长的师兄,而且,他同吕前辈之间可没有起争执。
等等……
申涯突然想到那日他所见的,再回想李乐只所言,先说人和他起争执,随后又言有人要他的命,若李道长本意是想询问是否同人起了争执才引来的杀劫。
那也就是说,有人想要他的命才是李道长看出来的。
这让申涯心惊慌不已,端起桌上的茶时,手还微微颤抖,他仰头一饮而尽杯中的茶后,在三双眼睛的直视下,急促道:“师兄,我想起来了,前两日我看到了吕前辈放信鸽,定是因为这件事,师兄,李道长,可是此事会引来杀劫?我又该如何渡过?”
在场众人,也唯有周侍郎不惊慌,若申涯死了,那就是京城发生了命案,对他们刑部而言,可是大事,可偏偏在两人未来之前,他已经拜托李道长算过了,无大事发生。
有李道长在,申涯死不了。
反倒是申涯口中的吕前辈,周侍郎想到一人。
他皱眉问道:“申道长,你口中的吕前辈可是吕成风道长?”
“是,”申涯点头。
“什么?”古太卜大惊,声音大得能掀翻屋顶,发现不妥后立马压低声音,“竟是吕成风道长。”
这位吕成风道长可是玄阳子的师兄,当初可是比玄阳子道长还有天赋,只可惜,当时的玄阳宫掌教还是选择了现在的玄阳子道长,因此事,吕成风道长可是离开大梁,不知去往何处,后来,时不时回来大梁,后又消失不知所踪。
这次吕成风道长回来居然被他师弟遇上,还会带来杀劫。
古太卜不免多想了几分。
到底是什么事,会让吕成风道长想要了他师弟的性命,是他师弟看到信鸽?
古太卜能想到,周侍郎也能想到。
周侍郎比他们都想得多,身处在他那样的位置,这几日又是雪国和昭国进京的日子,他不得不多想,不得不将两件事放在一起看。
若吕道长离开大梁,前往了雪国或者昭国,投靠了两国,这次又随着两国仪仗回到大梁,在两国前来之前,收集情报,再通过信鸽传给两国,而这件事,恰好让申道长看见,因此,引来了杀身之祸。
这般细想后,周侍郎更是找不到一丝漏洞,似是这件事就是这般,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想要知晓是否是真实的,还需靠李道长的本事。
古太卜没有想那么深,也未想那么远,他现在只想保住他师弟的性命,让他渡过杀劫。
偏过头,问道:“李道长,这件事我师弟该如何渡过?”
他也不想去深思他师弟是否是惹了吕成风,也不想是否是因为看到信鸽,他只需要他师弟有杀劫要渡过即可。
古太卜眼巴巴,怕李乐只不愿意,他又道:“不管付出何等代价,只要能保住我师弟的性命,我也愿替李道长办到。”
李乐只见对方都说出这番话了,他原本就打算说出解决办法的,但能得到古太卜的承诺,也算是意外收获。
李乐只道:“这事也很好解决,对方对申道长起了杀心,但只要申道长身边有人守着,无下手的机会只要熬过五日,申道长性命无忧。”
“好,多谢李道长,”古太卜一拍大腿兴奋道,随后又问道:“不知我太卜署安不安全,能不能护下我师弟的性命。”
古太卜又忧愁起来。
李乐只看向周侍郎。
周侍郎对上李乐只的眼神,又看古太卜也看向他的方向,周侍郎见此,转头看向申涯。
“你们是想我出手护下他?”周侍郎看向李乐只,露出几分不解,按照他所住的地方,未必能护住申道长的性命,可方才,他没有看错,李道长是看向他的,李道长认为他才是破局的关键?
周侍郎想不通。
总不能把人关进牢房里,牢房?
周侍郎道:“李道长你的意思是,人关进牢房里护着?”
李乐只心底“啊”了一声,面上垂眸,遮住眼底的惊讶,然后细想周侍郎所言,似乎可行。
关在牢房里,那地方有人把守,又提前知晓的前提下,将申涯护下来,只是牢房那地方地处阴湿,进了牢房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在里面待五日。
李乐只看了一眼申涯的体魄,并不是特别强健的人,这副身子骨进牢房,那真是会要了这人半条命。
李乐只摇头,“不妥,牢房虽是好去处,能护他一命,但牢房的情况,对他的身体也不利。”
“到了这个关头,比起身体,还是命重要,”古太卜正要拍定去牢房,余光看到他小师弟的身板,也有几分说不准,按照他师弟的身体,又不会被严刑伺候,定能在牢房撑下去,活下来的。
古太卜咬牙正要说服李乐只,还有周侍郎。
李乐只道:“我想到了一人。”
京城里,除了皇宫,最安全的应当属镇国公府,那都是上过战场的能人,即使有人想要申涯的命,也未必能在镇国公府实施。
李乐只将萧宣说出来后。
古太卜一抹脸,心如死灰道:“那不如还是进牢房吧。”
进镇国公府,还是他们这些道士,那和小绵羊进狼群,送上去让人打也没有区别,镇国公府那可是一大家子都不太喜欢算命的道士,谁让两方在军中互不相让。
古太卜真怕,他师弟这一去,去而不复返,五日过后,他师弟应该还是能活着的,只是那种气氛,压抑,令人不安。
要是萧世子年轻气盛,同他师弟提出要比划一二,那他师弟在国公府的日子,未必不是趴在床上。
古太卜深绝不妥,何况还是欠李道长这般大的人情,把他卖了也不够还的,便坚持将他师弟送进牢里。
申涯:“……”
李乐只劝了两句,依旧未劝下,也只好放弃他的想法,同周侍郎道:“此事就要拜托周大人了。”
“好说,”周侍郎接下,除此之外,他也想试试,有申涯这个诱饵在,是否能抓到一些人,验证他的猜想。
就这样,申涯未来五天被定下在牢里渡过。
商定后,四人都没了吃饭的闲心,周侍郎带着申涯回到刑部,将人带到牢里,亲自交代旁人好生招待,莫要为难。
因前些日子赵帝调动监军,连带着刑部也有一小队守卫着,比平日里严防不少。
这也导致,吕成风起了杀申涯的心后,却发现对方出了玄阳宫的门,就未曾回来,派人去查,得知对方进了丰安楼后,没多久就被刑部周侍郎给抓了刑部大牢里。
听闻同行的除了周侍郎,还有风声鹊起的李乐只。
吕成风便知申涯定是得罪了李乐只,又恰好周侍郎在场,得罪李乐只,便是得罪了周侍郎,只可惜,他原是想抹除掉他的痕迹,免得让人知晓他的事。
如今,对方得罪了李乐只,又进入刑部大牢,恐怕也不需要他出手,没两日便会被刑部折磨得不成人形,自然也无法将他的事说出去。
即便是此,吕成风也怀有一分疑心。
他为此掐算,想要知晓事情是否如他所想,只是这一掐算,倒让他看不清,这还是他头一次,连半点东西都未看清,只能感知到,是有什么东西让天机混沌不清,瞧不真切。
难道同申涯相交过的人中,有人是异数。
不可能啊。
吕成风压下心底的猜测,既然人已经进了牢中,这件事到此为止。
*
李乐只刚回家,就见到自家两徒弟回来了,看到两人,李乐只还是高兴的,并对高明礼道:“明礼啊,明年二月的考试,可有把握?”
“师父放心,有师弟相助,这件事十拿九稳,”高明礼也拍着胸膛保证,顺带还撞了一下钱溪,想对方替他作证。
钱溪被撞,身躯都未晃动一二,稳稳当当站着,收到高明礼的眼神,他嗯了声,替高明礼作证道:“师兄在学院勤奋好学,夫子等人都夸过师兄,也言师兄这次下场,定能过县试。”
“好,”李乐只高兴,为了庆祝高明礼能过考试,便亲自下厨,还专门去买了只鸡回来宰了,再称了一小块猪肉替两人做了一顿饭。
等吃完饭,李乐只才道:“明日你们乘船回扬州,等考完试后你们再回来,学院那边我会派人去同你们夫子说一声。”
钱溪:“师父,是有大事要发生?”
若不是大事,师父怎会一副要他们出去避祸的模样,还特意提到明日。
“是啊,师父,我才刚回来,你怎么这么快就要赶我走,”高明礼也有几分不乐意,虽然他是有几分念家,但他也想陪师父几天,再说,现在距离明年二月尚早,那么早回家,和老头子相看两厌作甚。
“无要紧的事,你们听为师的话,明日趁城门刚开时离开京城,回扬州,你们两都离开家多时,也不想回去看看?”李乐只又看向高明礼道:“妙道观还要你回去打理一二,离开这么久,已经许久未给庙里的三清老爷上香,你回大安县可莫要忘记了观里的老爷,今年过年,我可是要回去过的,马上年关将至,你是为师的大徒弟,你不替为师管管观里的事,难道还要你师弟大老远跑一趟?”
高明礼无话可说。
师父都说到这种地步了,他要是再不识好歹拒绝……师父这一定是先礼后兵。
高明礼如今也聪慧了几分,他朝着钱溪喊到:“师弟,你倒是说句话啊。”
钱溪:“……”
钱溪咳嗽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对上师父瞧过来的眼神,他又默默咽回去,乖巧道:“都听师父的。”
“师弟!”高明礼不敢相信,钱溪可是最后能让他们留下来的底牌,平日里会说,一见到师父,就跟哑巴似的,什么歪理学说都说不出来一句。
高明礼很失望。
但钱溪已经如此说,他仰头望天,事情已经成了定居,他想要拒绝师父,那只会迎来师父的轻敲,无奈,高明礼也只好放弃,附和道:“我也听师父的。”
“好,”见两人都应了下来,李乐只满意了,让两人离开,其一,也是因为高明礼考试在即,现在回去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去应对,二嘛,正如他所言,已经出来多时,还不知妙道观如何,最后,李乐只则是担忧,万一会有大事发生,京城不一定安生,还不如回到地方,也能避开。
李乐只睡下了。
两徒弟还没有睡下。
因钱溪回嫌回钱府麻烦,便同高明礼睡在一屋,高明礼偷偷观察了一下师父的房间,见师父屋里的灯熄了,他才躺回床上,卷起被子,对里面睡得板正的钱溪道:“唉,师弟,你说师父让我们回扬州到底有何深意,我总觉不得不像是师父说的那么简单。”
“想那么多作甚,师父自有他的用意,”钱溪懒洋洋回着。
“难道你不好奇,”高明礼毛毛虫似的咕蛹了两下,道:“你说那两国来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大事,大到能影响师父的那种,师父担忧我们,才让我们离开,我们不会是话本子里写的,拿来威胁师父的人质吧,难道师父已经算到我们会成为人质的事,才让我们趁天刚亮,就走?”
“要是我们成为人质,要不要自杀啊,我还没有活够呢,你可别说我贪生怕死,我是为我大好年华惋惜。”
“人之常情,”钱溪也被高明礼说的睡不着了,他坐起来道:“你说的都是假设,并不一定会成真。”
“我只是怕万一,自从来了京中,这事一茬又一茬的找上门,他们都是害怕师父的本事,他们都害怕,那两国的人要是知晓师父的本事,哪有不害怕的,师父不会算到自家会被刺杀的事吧?”
“你说师父是不是怕我们被牵扯进来,白白丢了性命,才让我们走的,”高明礼眉心微蹙,又直勾勾地看向钱溪,想从他那知道答案。
钱溪:“应该……不会?”
钱溪也没有把握,他略微思索,心底也有几分动摇,难道真如师兄所言,师父算到自家会遇到刺杀,因此,这才支开他们两人。
但不管如何,钱溪道:“既然师父让我们离开,我们还是听师父的,依师父的本事,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晓的门道,我们只管回扬州。”
“……好吧,”高明礼想想他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未必能救下师父,还有可能成为师父的累赘。
也许,在之前,他就是未听到师父所言,强行留下,最后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所以师父算出来后,这才让他们两人离开。
也因这一猜想,高明礼睡梦中都梦到被人追杀,一路逃命的事,在那刀要刺中他胸口时,高明礼瞬间惊醒。
他粗喘着,眼底还有惊慌扫过房间里的一切,看到熟悉的陈设他抹了抹额间的汗,原来是虚惊一场。
他又躺回去,继续睡下去。
直到天色渐亮,钱溪喊醒他,高明礼睁开眼,他揉揉眼虚眯着,眼底还有几分迷茫,看着外面的光线,天已经亮了。
想起要回扬州的事,他起来洗漱,等离开时,高明礼还以为师父未醒,没想到他们俩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门嘎吱一声,师父穿着中衣站在门边。
*
风一吹,李乐只感觉全身凉透了,但他看着还未出门的徒弟松了一口气,他好不容易早醒一次,惦记着早上要起来送徒弟,昨日都未熬夜,看着两人还没有走。
李乐只道:“稍等。”
随后,李乐只回屋,迅速地穿戴好,顶着一张未洗的脸,他有些尴尬,但还是对两徒弟道:“我送你们两出城。”
高明礼猛地回身抱住李乐只,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师父,我舍不得你。”
李乐只被他这一抱,手都不知道放哪才好,他忍受了一会,才伸出手将人慢慢推开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年关我也会回扬州,放心。”
“走吧,时候不早了,”李乐只看了一眼钱溪,也揉了揉他的头后,随后送两小崽子出城门。
看着远处的两人,李乐只也有些不舍,以后要相隔两地,可比之前要更难见上一面了。
不过,李乐只看着天色,坏了,完全不敢有任何的停留,立马朝家的方向走着,心底里悲伤秋月都在要上班迟到的份上消磨掉了。
等他好不容易洗漱好,又换上官服,再朝着鸿胪寺而去,等他到的时候,鸿胪寺的人都在忙碌着。
幸好,无人发现他迟到的事。
李乐只偷偷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还没有踩进去,就被鸿胪寺卿,也就是王大人喊住:“李主簿,今日要去迎接雪国和昭国的仪仗,你可要前去?”
以往主簿没有机会前去的,王大人想着李道长也不是一般的主簿,去见见还是给两国的面子,最好啊,要是李主簿借此机会瞧出点东西,再上报上去,他们鸿胪寺也能沾沾光,在陛下那出出风头。
“我?”李乐只指着自己。
“嗯,”王大人点头。
李乐只纠结一会后,他还是选择前去看看,这种大事不体验一下,似乎白来鸿胪寺了。
得到李道长的同意后,王大人满意地离开。
李乐只没有等许久,就得到消息,昭国和雪国的仪仗来了,李乐只随着众人前去迎着,他看着两国的仪仗队,除了雪国的人一个未少,昭国这边,倒是有几分不同,出来的人虽穿着太子的服饰,但对方戴着面具,说自己感染风寒,不宜露面。
李乐只怀疑,这人未必是昭国太子,小说桥段里都是这么写的,有的太子会半路开溜,然后让个假的冒牌货来伪装,只是让李乐只未想到的,昭国不仅太子来了,还来了一位公主。
难道昭国也是想通过联姻好结为同盟的?
可昭国和大梁之间,那真的是水火不容,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地步,还能联姻?
对家成为一对……携手前行……
画面太美,李乐只不敢想象。
两国仪仗安排在蕃馆,等人安排好后,王大人将李乐只拉到一边,问道:“李道长你可有看出什么?”
“……”李乐只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啊,这都是小说告诉他的,李乐只一瞬间想到这个,随后又觉得自己秀逗了,这种事算一算即可,便掐指一算。
前来的昭国太子可是本人。
不是。
算出来的结果后,真是小说诚不欺我,李乐只小声道:“昭国太子并非本人。”
“什么?!”王大人惊呼一声,见旁人视线朝他这边看来,他眼一横扫,所有人都不敢与他对视,王大人这才蹙眉深思,昭国太子竟不是本人,那真的去哪了?
这要是昭国太子在大梁出了事,昭国少不了要找茬,这让王大人头疼不已。
王大人便问:“李道长能算出昭国太子在何处吗?”
李乐只道:“稍等。”
李乐只掐算起来,得知昭国太子在白阳山上,李乐只便说了出来。
王大人刚放心下,又被白阳山三字弄得满心烦忧,白阳山有猛兽,可不是爬山游玩的好地方,要是对方真死了,假的成真的,也挺不错。
想到这,王大人瞬间开怀,也不担忧其会不会出事。
*
将人迎来后,鸿胪寺后续的事,也只是辅佐礼部筹备宴会,这事和李乐只更无关了。
李乐只轻松了不少,下午便下班回家,只是他这一回家,没多久又见到了一人。
这人并不是旁人,正是三皇子。
又一次看到三皇子,还是三皇子亲自前来他的宣平巷,而不是请他前去王府,李乐只心底诧异了一二。
他没有多想,打开门,请端王进屋后,便问道:“不知殿下这次前来找贫道又是为何事前来?”
“李道长已经见到了雪国仪仗,雪国皇子如何?”三皇子问。
李乐只沉默。
他当时随意扫了一眼雪国,见人未少,心思都放到了昭国那处,雪国皇子他知晓的不多,但那一眼扫到人,对方的相貌也是俊朗的,只是能让三皇子前来的定不是因为好奇雪国皇子。
李乐只道:“殿下是因为雪国前来求亲一事?”
“果然,除我之外,赵宣已经派人找李道长算过,”三皇子胸有成竹道。
“……”
三皇子也不在此事上纠结,他道:“我这次来也是想要算上一算,适龄的两位公主,一位是太子的妹妹,另一位是我的妹妹,我想知道,会是谁?”
李乐只摇摇头。
三皇子皱眉道:“道长不愿替我算上一卦?是我给的钱少?一千两够不够?”
“不是钱的问题。”
“两千两。”
两千两一出,李乐只嘴边的话都一顿,两千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他心底心动了一瞬,但还是摇摇头道:“不是钱的问题,是不会。”
趁三皇子还未开口砸钱,李乐只快速将剩下的话说完。
“不会?”三皇子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李道长的意思是……”
李乐只点点头。
“这件事的结果,不是两位公主。”
“好,”三皇子高兴,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他妹妹即可,既然不是他妹妹,也不比同赵宣相斗,三皇子心情好,从怀里拿出两千两放到桌上,对李乐只道:“这笔钱,本王请道长收下,本王什么都不多,唯有钱多。”
“不必,殿下给我一百两即可,多余的,殿下可以多行善事,会有好报。”
“……”三皇子一瞬间沉默了,若非这话是李乐只说的,他都要让旁人见识见识一下他的手段。
但也正因为是李乐只所言,三皇子放在心上,更何况,此事又是涉及他妹妹,李道长才言此,那一定有李道长的深意,若能多行善事,让他妹妹留在身边,那也是功德一件。
他母亲也能开怀。
三皇子笑道:“我记下了,一定会按照李道长所言,多做善事,不知此善如何定义?”
“不以善小而不为,做人留一线。”
三皇子心底重复这句话,这还是他头次听到有人如此说,还是对他如此说,十一个字倒是字字珠玑,字字点他。
他可不是好人,也未行过善事,至于留一线,他更喜欢斩草除根,免得遗留后患。
可李道长既然送他这十一字,是他以后发生了一些事,让这位李道长算到了?
第107章
三皇子想要问个明白,但显然,李乐只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这话本来就是他拼凑说出来的,也是随口一说,能做到什么地步全靠三皇子自觉。
趁三皇子还没有开口,李乐只又加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意思很明确了,自己悟。
三皇子也听出来其意,蹙了下眉头便没有在李乐只面前纠结下去,他拱手同李乐只告辞后,先是进了宫,同他娘说起关于雪国求亲一事。
德妃见到他的那一瞬,立马迎上去,问道:“如何?那道士可有算出来?”
“算出来了,”三皇子摇了摇头,随后道:“妹妹们无事。”
德妃还以为雪国求娶,会是大公主嫁过去,听出她儿子话里头的意思,德妃惊讶,“竟都不是?”
若人是在她的女儿和皇后的女儿中二选其一,凭陛下对皇后的看重,还有多年的感情,皇后的娘家又比她的娘家强上几分,横看竖看都是她的女儿要嫁。
在事情未定下来,她为了女儿也少不了要同皇后搏一搏,未料竟然都不是,难道陛下是打算从宗室女中挑选?
德妃不放心,又问:“可靠吗?”
三皇子扶着她坐下,“是李道长开的口,这道人有几分本事,他即开口,错不了。”
“……那就好,”德妃再次从三皇子口中得到确切的回答,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她又看向她的梳妆盒那边,抓着三皇子的手叮嘱道:“既然那道人有几分本事,算得准确,你可莫要吝啬,多给他一点赏赐。”
德妃话音微顿,又道:“有没有法子将那道人笼络过来,他真算得准,也能成为你的助力。”
“这事你放心,孩儿知晓的,只是这位李道长并不是黄白之物能够贿赂的人,他也未偏向太子,只需一百两卦金,他也不会因太子拒绝我,维持现在的情分便已是不错。”
“这事也急不得,同他交好不得罪于他,总归是不会出错的,”德妃又看了他一眼道:“你说的那位道士是不是算姻缘很灵的那位,我倒是听旁人说起过,宫外有一人替陶家的女儿相看过,再过不久,等雪国的事情结束,你妹妹也要挑选驸马,那时,还少不了要那位道士相看一二。”
“是他,娘你放心,孩儿会放在心上的,”三皇子做下保证。
德妃听后点点头,又关心了三皇子几句后,又让身边的大宫女去将东西取来,一份是给李乐只的,一份则是给三皇子准备的衣裳。
不用德妃多言,三皇子也是明白的。
他收下东西后,同德妃告辞,送予李乐只的东西,便吩咐身边的长随送过去,而他,则是回到端王府,喊来幕僚同他们商议李乐只先前所言是何意。
“殿下,李道长的意思应是让我们对太子那边,留太子一命,毕竟殿下以后成大事,可不能闹出兄弟相杀的局面,对殿下的名声不利,李道长应是看得长远,所以才借……提起此事。”
三皇子看向另外一人,想听听他的见解。
另外一人扫了前一人,心里嘀咕着:好话歹话全说了,他又能说什么,这事不管如何去说,都未必是好事。
可殿下盯着他,又不得不说。
那人无法,横也是挨骂,竖也是挨骂,豁出去道:“殿下,李道长的意思也很明显,多行善事,积少成多,也能成为大功德,这后一句,也是点前一句,殿下想想,若是大事已成,不服者殿下是否会斩杀殆尽,不留余地,李道长定是看到了那些人的下场,这才替那些人求了一个恩典。”
总归让他说出个花来。
三皇子看向第三人。
那人摇着羽扇的手一顿,笑道:“殿下,我猜李道长这是想让殿下造势,博得贤明,若殿下在民间名声大噪,那时,未必不能压太子一头,甚至……”
未尽之言,都在笑意中。
三皇子也点头,听三位幕僚所言,都是大差不差,就连他心中所想,都未必不是此言。
见此,三皇子也放开手脚,原本太子便在京中开了养济院,收留孤寡者,他想要收买民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天气渐渐变凉,三皇子买入了一些物资,送到养济院,除了想干点好事,三皇子也有想恶心一下太子的想法,没想到对方竟然将他送过去的东西都收下了,甚至也不抹除他的功劳。
就凭这一手,他是做不到的。
这也让三皇子对赵宣心服了一点,也让他和赵宣之间的争斗变成了争夺民心。
*
而另一边,雪国果真在朝堂上提出联姻的事,太子和三皇子早已知晓,也知这事同他们无关,总归嫁给雪国的并非他们二人的妹妹,反倒是昭国,还带来一位公主。
这让太子和三皇子心生警惕,可别也是来找他们大梁联姻的,因大梁和昭国的私仇,两人都不愿昭国提出联姻一事。
而安王,得知雪国是来求亲后,瞄了太子和三皇子一眼,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没有看出他们心中所想。
心底算着两方的实力,适龄的公主只有大公主和二公主,不管是哪一方出嫁联姻,都对他登上皇位带来不小的波折。
这是安王不愿看到的。
下朝后,安王找到徐采女,同她说起此事,太子和三皇子有妹妹,他也有一位尚未及笄的妹妹,乃是徐采女所生的三公主。
安王原本没想将三公主用在此处,但比起他的大业,不过是牺牲一位公主罢了,还不是他的亲生妹妹,怎么算,都能最划算。
安王同徐采女说起后,徐采女一口回绝道:“不行,你妹妹尚未及笄,年纪尚幼,怎能嫁去雪国。”
“娘娘是舍不得,可娘娘位分不高,两年后妹妹即使出嫁也未必能寻到一个好人家,何不借此机会,让妹妹出嫁雪国,能成为一国的皇子妃,娘娘也能借此恢复位分,岂不是一举两得。”
“不行,”徐采女强烈拒绝,什么位分,什么一国皇子妃,全都是哄骗人的,她还没有丧心病狂到那种地步,徐采女冷笑一声道:“你翅膀硬了,连你妹妹都敢利用,你别忘了,你妹妹不止是你一人的妹妹,她还是太子的妹妹,更是要叫皇后娘娘一声母后,你想借你妹妹嫁到雪国,雪国成为你的助力,你敢算计她,我也能让你妹妹日后只襄助太子,凭你,不过是贱婢所生,还想争夺皇位,做你的春秋大梦。”
徐采女毫不顾忌说出,安王脸色彻底黑了,压下心头的火气,明面徐采女还是他的母亲,不能出言不逊,即使他想掐死对方,也无法下手。
安王冷声道:“娘娘言重了,本王也是一心向着娘娘,想娘娘恢复位分,才有此提议,若娘娘不愿,也就罢了,娘娘也好一辈子在采女的位分上,长命百岁。”
“你……”不易于罪恶毒的诅咒,徐采女拿着茶盏就让往安王头上扔时,看清安王眼中的凶光后,徐采女也想起她已今非昔比,宫里的物件可不是她想砸就能砸的,也只能悻悻收回手。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徐采女越想越后怕,这次前来的是雪国求亲,下次还不知道来的是什么阿猫阿狗,她现在已经被皇帝厌弃,毫无盛宠,她的女儿也要因她而磨难重重。
安王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绝不会放弃利用她女儿的机会,这次不成,定还有下次。
宫里头能够护住她的可不多了。
除了太后,剩下的德妃等人,也未必会对她的女儿好,也唯有皇后娘娘,中宫之主,才能不偏不倚对待她的三公主。
即使她的三公主所得都不如万千宠爱加身的大公主,但以后的亲事,绝不会像今时,成为安王的筹码。
徐采女想到便去做,只是想她的女儿记在皇后娘娘名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李乐只刚下值,还没有等他走出门,就看到外面有一辆马车在等着他,他还以为是旁的人,没想到那辆马车走下来一位令他熟悉的人,他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人是安王的长随。
看着对方直愣愣地朝他的方向走来,李乐只一瞬间想到他现在后退可还来得及,也不知安王寻他是为了何事。
那长随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李道长,殿下正在车上候着,还请道长上马车一叙。”
李乐只嗯了声,虽然他想问能不能不去,但事实容不得他拒绝。
李乐只走上那车后,就看到安王正拿着一本书,一侧阳光照进来时,刚好投射.在他的脸上,让这人都感染上温度,显得更温和几分。
李乐只走进去坐下道:“不知殿下找我为了何事?”
“李道长,”安王合上书放在一旁,“我也是遇到一件难事,不得不前来寻李道长,想必,这件简单的事李道长一定能算出来。”
李乐只察觉到安王此次前来,可不是像上次的试探,简单的事,还肯定他能算出来,这代表对方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结果,而不是像上次那般能糊弄过去的。
李乐只开始沉思,这次安王前来寻他算的事,他能否全盘托出,还是要掩藏一点实力,他该算到何等地步,才不会惹来安王的猜忌。
李乐只正要说自己本事平平,算得不准时,安王伸手制止他,并言:“道长不必担忧,凭你的本事定是能算出来的,道长可有听闻朝会上发生的事?”
“嗯,”李乐只虽未上朝,身边知晓此事的人可不少,就连他也算到雪国的来意。
第108章
不就是为了那件事。
所以,安王找他也是想要算那件事,李乐只心底的小人挑了一下眉头,他也不藏着掖着,问道:“殿下是想算雪国联姻一事?”
“是也不是,”安王微笑,“李道长有所不知,我有一妹妹,我不愿其嫁去雪国,故而想问问李道长,此次会是哪位公主下嫁。”
好悬。
李乐只差点没把那句“你也有妹妹”说出口,据他所知,适龄的有两位公主,可没说其中一位是安王的妹妹,难道是有变故?
李乐只不在此事上纠结,他暗自徒手掐算一二,得到的仍是和先前一样的结果。
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拿出茭杯当着安王的面扔了三次,假装是用茭杯算出来的,在安王面前,他不得不多费点心思。
李乐只道:“殿下放心,此事和公主无关。”
“哦?”安王不太相信,这件事居然和公主无关,心底怀疑几分,难道是这道人算得不准?
他可不信,这么好的机会,太子和老三不会心动。
唯一的变数也只有他父亲,大公主是他最喜爱的女儿,父亲未必会舍得,那也只有二公主,要防备老三。
不过,这道人要是算得准,此事和公主无关,安王想到另一种可能,定是他的谋算成功。
于他而言,倒是个好消息。
安王走后,李乐只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着安王远去的马车,他真想伸手喊一声,殿下,我的卦金。
想想那个冥场面,李乐只闭上嘴。
而安王从李乐只那里知道消息后,立马派人去请徐凌前去他的府中,见到徐凌后,安王同他说起雪国求亲一事。
“殿下你的意思是?”徐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不死心问上一句。
“若是有雪国相助,更多了几分把握,相信表弟也是明白的,”安王双目含笑看着徐凌。
徐凌对上那双眼睛,遍体生寒,不敢与他直视,低头不语,心里有万般话想要说出口,临近嘴边,却又无声。
“表弟?”安王喊了一声。
徐凌猛地抬头,他收敛起脸上的神情,犹豫半会,才道:“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我会告知父亲,交由我父亲决定。”
“好。”
安王依旧是笑着的模样,可徐凌却不敢再与之对视,匆匆一礼后,转身离开。
离开的步伐飞快,就差没有飞起来,走出端王府的那一刻,徐凌头也未回,活像后面有吃人的老虎般,上马车时,腿还软了几分,扶住马车门边才没有让自己出糗。
等坐在马车里,徐凌回想安王所言的每一句话,放在膝上的五指慢慢收拢,留下道道褶皱。
对于安王想要他阿姐出嫁于雪国的事,徐凌还是有几分不舍,可他们忠勇侯已经上了安王这条船,绝无回头的路。
想必父亲知晓后,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阿姐的事情绝无回转的余地。
果然,这事告知于父亲后,父亲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将事情定了下来,只是这事未必也会如他们所愿,该如何还要全看陛下的想法。
*
李乐只还没有回到家,就被公孙淼然拉着前去了丰安楼,路上李乐只还同公孙淼然说起安王找他算卦一事。
公孙淼然听后惊讶道:“安王哪来的妹妹?”后他想起来,对李乐只道:“他倒是有一位,那是徐采女生的,对方年龄尚小,雪国求亲一事即使真的会选公主也未必会选三公主。”
“那安王此举,是在试探?”李乐只不解。
公孙淼然步伐微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这事也不定是真的,便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只是道:“莫要管他,扰了咱们的兴致,今日丰安楼来了一位新的大厨,做得一手辣锅子,是新鲜玩意,你吃了一定感觉不错。”
“哦,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
等到了丰安楼,李乐只还在慢悠悠喝茶,等那辣锅端上来的时候,李乐只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没有看错吧,这玩意怎么那么像火锅……
他收起眼底的震惊,嗅着空气中飘的香味,真的跟火锅没有任何的区别。
李乐只看着上来的片片肉,真心感叹,不管去了哪里,会吃的依旧会吃,李乐只将东西倒进锅里头。
公孙淼然见到他动作熟练,好奇道:“李道长,也去过荆州?”
李乐只差点脱口而出没去过,但他话到嘴边,想起了原主,他可不知道原主有没有去过,便笑笑,问道:“怎么了?”
“这锅子是从荆州那处传过来的,我见道长比我还要熟悉,还以为道长去过荆州。”
李乐只笑笑道:“上楼的时候看到了,便学会了。”
公孙淼然也没有在这事上纠结下去。
两人闷头吃起来,李乐只连连灌了自己几口茶,这锅子可比他从前吃的要辣上许多,而且没有清汤锅,吃了一点,李乐只便受不了了,端着茶走到一边,将窗户打开。
黄昏染尽半边天,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李乐只盯着临街的人看着,等过了一会儿,他倒是看到了一人,只因那人长得比平常人要俊俏几分,李乐只看着对方身上的衣服,上面绣有大片的黑牡丹,就是那张脸,看着有几分熟悉。
李乐只看着他时,那人似是察觉有人在看他,也抬起头,往上一瞧,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李乐只。
跟随在他后面的人也看到了李乐只,见主子好奇,等走远了,李乐只听不见时,才说道:“主子,那人便是姓李的道士。”
“哦?是他,”那人只说了这一句后,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
李乐只在那两人都看向他时,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两步,等人走远后,他也没了心思站在那,又坐回去。
低头一看,又看到他碗里多了几块肉,冲鼻的麻辣味扑鼻而来,李乐只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等他和公孙淼然吃完后,李乐只只觉自己肚子里燃起了一堆火,临走前,还是没忍住道:“要是有清汤锅……”
“吃这种锅子,就要辣的才爽快,清汤的有什么意思,”公孙淼然笑道。
李乐只乜斜他一眼,道:“你要是受得了辣锅,剩下的也不会扔我碗里。”
“那我也不要清汤的。”
“嗯。”
李乐只笑道:“下次你可以带旁的不吃辣的前来,还可以特意吩咐他们多加点辣。”
“还是道长你会吃,好好好,”公孙淼然连说三个好后,“下次李道长可一定要前来。”
李乐只:“……我能不去吗?”
“不能。”
李乐只看了公孙淼然一眼,见他认真,也没有拒绝,下次的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何况火锅这东西,辣也不怕,越辣越香,越辣越要吃。
两人分开后,李乐只慢悠悠走着,等他回到家后,看到了周侍郎,李乐只快步迎上去,问道:“周大人,可是有要事?”
周侍郎面色沉沉,他点了点头。
李乐只也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打开门,迎着人走进后,给周侍郎倒了一杯茶。
周侍郎接过后未喝,而是道:“李道长,能否替我算一件事。”
因这事严重,周侍郎未开口,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李乐只面前。
李乐只一看纸上的字,再抬头看向周侍郎。
周侍郎道:“正如道长所看到的那般,自上次分别,申涯一事我心中早已有了猜想,便派人特意去查了查。”
“虽然未查出什么事,但依我多年的直觉,两人之间逃不了干系。”
“这件事……”李乐只犹豫,纸上的两人是他完全想不到的,两人之间居然会有联络,这种事情是真的,大梁真的要震一震了。
“我相信李道长的本事,”周侍郎握紧茶盏,盏壁的温度通过手心似要温暖全身,却无法温暖周侍郎凉透的内心。
他摩挲着盏壁,若这件事是真的,他大梁的事昭国一清二楚,甚至知道的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多。
见状,李乐只也不再犹豫,徒手掐算起来,算出结果后,李乐只神情也凝重几分,掐算的手指也停在半空。
事情是真的,两人之间果然认识。
见李乐只的神情,周侍郎心下也明白了,他放下还有余温的茶盏,嘴角牵强如同往日一般笑起,“如何?”
“如大人所想,两人相识。”
周侍郎沉声:“嗯。”
知道是这种结果后,周侍郎很平静,平静得宛如暴风雨来时的前奏,他道:“这件事还请李道长莫要放在心上,等我禀告圣上后,再由圣上定夺。”
“好。”
*
周侍郎得到结果后,没有任何的停留,进宫同赵帝禀明此事,这事因两人未言,就连暗卫也不知情。
赵帝从周侍郎处得知此事后,没有任何的缓冲,猛然听闻,心头震怒,拍桌站起。
“此事当真?”
“陛下,此事是李道长算出来的,臣绝无虚言,”周侍郎低垂着眼道。
赵帝听后,怔愣地坐了回去。
连玄阳宫的道长都叛变,这天底下的道士还有谁能值得他相信,这不免让赵帝怀疑起玄阳宫。
赵帝摆摆手后,周侍郎退下,独留赵帝一人沉思,吕成风同昭国有联系,那剩下的道士,又有几人暗中同昭国联络。
赵帝不知,也不敢赌。
在这一事上,他能信的也唯有李乐只李道长了。
只是,因吕成风一事,也让赵帝头疼,他完全不知昭国掌握了多少,若吕成风真投靠昭国,那他大梁谁又能阻挡他。
即使相信李道长,赵帝也没有把握,李道长太过年轻,未必能胜吕成风。
他大梁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第109章
这边赵帝还在想着以后的未来,而李乐只算出那事后,也睡不着了。
玄阳子道长待他不薄,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总归要跟对方说上一声。否则,还不知会闹出怎样的风波。
*
第二天,李乐只未去上值,而是前往了玄阳宫,找到玄阳子道长同他说起这事。
玄阳子大惊道:“什么,你说他……”
玄阳子不敢说下去,他也徒手掐算起来,还真叫他算到了,也因算到,玄阳子怔愣在原地。他回想近些年,吕成风回玄阳宫时的日子,次次都是大梁发生重大事情的日子,他原本以为他师兄依旧记得师父所言。
故而,才愿意放下心中的成见,回到大梁,守护大梁。
玄阳子心乱了。
他现在也分不清当初师兄回来时,是抱着何样的心情,何样的目的。
若因师父选择他成为掌教,师兄心底不满,自那日起,离开玄阳宫后,师兄一直效忠昭国。
玄阳子不敢去想,这些年来,他师兄掌控了多少消息,昭国又知晓多少。昭国狼子野心,一直妄想吞噬大梁疆土,数十年的准备,密而不发,定是在找能将大梁一击毙命的机会。
那时,吞噬大梁犹如囊中取物,易如反掌。
心痛至极。
竟让他不能呼吸,玄阳子眼眶红了几分,随后他猛然看向李乐只的方向,郑重道:“李小友,以后大梁的未来就交到你的手中了。”
“我?”李乐只震惊。
玄阳子点点头,严肃道:“我师兄这些年定将大梁上上下下的情况摸透,甚至,他知晓每一位道士的本事,就连我,都未必能胜他半分,唯有你,你的本事他并不清楚,若同你对上,他定会因此忌惮一二。”
“恰好他们知晓的,也只有你在刑部时办下的案子,你本领越高,昭国越忌惮,但也会带来无穷的杀机,昭国将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只是这条路艰险,更是九死一生。”
说到这里,玄阳子有几分不忍,李小友年纪尚轻,他将重担托付于他,这对于李小友而言,过于沉重,他也不能将一国的未来交托于他手中,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没有死。
“罢了,李小友,今日所言,你就当老道未说过,”玄阳子笑道,随后拍拍李乐只的肩膀,“天塌下来,还有我们这群老家伙在。”
不就是师兄,都多少年了,他未必不能同他师兄相比。
李乐只心生担忧,但他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他还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情形,凭他的本事真的能力挽狂澜?
李乐只不清楚,却也不敢托大。
在这种事上,除非万不得已的地步,总归还有玄阳子前辈等人在前面,而他,尽力成长吧。
现在还没有到最坏的结果。
*
离开玄阳宫,李乐只想了想,还是前往鸿胪寺,也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未去上值有没有给他记下。
李乐只刚到鸿胪寺,就看到行色匆匆的公孙淼然。
还以为公孙淼然有什么要紧事,李乐只正要让开道,就见公孙淼然是冲着他来的。
李乐只便问:“发生了何事,如此行色匆匆?”
“倒也不是要紧事,”见到李乐只,公孙淼然放下心来,他同李乐只并行往回走道:“安王昨日找你去算,他是打着想忠勇侯府的人替公主前去联姻。”
“然后?”
“安王此举定是有夺储之心,”公孙淼然小声道:“若是忠勇侯府同雪国联姻,安王背后有了雪国的支持,这也就罢了,忠勇侯还愿意应下此事,代表忠勇侯府放弃了宫里的娘娘,愿意站在安王身后。”
“……”这对于李乐只而言,并……等等,要是安王有了上位的可能,那安王以后的权力可不像现在这般,安王原本同他交恶,还多次试探,安王掌权,定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还有先前一事发生,即使他未被安王清算,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想到未来,李乐只神色认真起来,安王于他而言,终究是个隐患。
“你的意思是想阻止忠勇侯府同雪国联姻?”李乐只反问。
“这正是我等纠结之处,若忠勇侯府同雪国联姻,不管雪国支持的是谁,同大梁此时并不会交恶,但若将人……”公孙淼然观察左右,见无人,他也压低声音道:“若是将人换成昭国公主,昭国同雪国联姻,对大梁可有不利?”
“怎么突然算到那位公主?”李乐只疑惑。
公孙淼然依旧压低声音:“昭国此次前来,殷太子携带公主而来,摆明了也是想同大梁联姻,就是不知殷太子看上的是谁,太子定是不会娶那位公主,剩下的几位皇子,倒是成了殷太子的目标,更有可能会定在三皇子身上,若雪国支持安王,昭国支持三皇子,这对殿下而言,是件棘手的事。”
“何况,若三皇子真娶了那位公主,将会彻底无缘,在这等情形下,三皇子未必不会如疯狗般撕咬殿下,真的走到那一步,也要内乱了,不是件好事。”
如今,势头正盛的只有太子和三皇子,两边如水火,谁也奈何不了谁,若三皇子得昭国相助,又无缘皇位,对方发起疯来,也唯有陛下出手才能压制,可那时,陛下未必不会心怀愧疚。
这也正是公孙淼然所担忧的事情。
李乐只明白一切后,根源还是在那位昭国公主的身上,便多方面算了一下。
算出来的结果却让李乐只未想到。
这位昭国公主最终还是同雪国皇子在一起了,至于殷太子会不会选择三皇子,他算出来的结果也是不会。
所以,公孙淼然的猜测是错的,殷太子选择的另有其人,而这人,李乐只猜测,正是处于漩涡中心的安王。
这是来自他的直觉,为了验证,李乐只也算了一卦,证明了他的猜想。
安王。
安王得雪国相助后,又得到昭国殷太子的青睐,这样的人物,看着可不像是一般人。
若不是对方并非是赵琮,李乐只真的要以为对方下一任皇帝了,不过,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发生在一位皇子的身上,皇帝未必能容忍,这不过是让他离皇位更远了一步。
除非……
李乐只想到了一种可能,但他也不敢说出来,这种事情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是在污蔑对方,何况未必有人相信。
李乐只组织了一下一眼道:“事情非你们所想,想去做便去做。”
“好,”公孙淼然了然,李道长既然如此说,那定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只要按照自己所想去做,定是能行的。
来寻李乐只前,公孙淼然心中已有想法,昭国公主的事情,太子和三皇子是一条心的,只要太子和三皇子联手,事情定能办成,故而,公孙淼然才想知晓,若雪国和昭国联手,会对大梁有何不利的情况。
幸好,结果是好的。
公孙淼然将李乐只所言告知了赵宣,赵宣得知后,淡淡道:“知道了。”
同时,赵宣也同三皇子联络起来,在这件事上,他们的想法一致,两人携手合作,也就导致第二天,旁人发现时,看到雪国皇子和昭国公主躺在一张床上。
殷太子见了,脸色沉沉。
因两人闹出这种事,导致雪国使者和昭国使者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他们前来,是为了同昭国联姻,可事到如今,难道他们还真的要和对方商谈?还是在大梁的眼皮子底下?
使者的眼皮子跳动了两下。
这就好比亲自把脖子伸到别人的刀下,并叫嚣让对方砍他们一刀,真是让他们惊心胆跳,唯恐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殿下,怎么办?”昭国使者问道。
殷太子淡淡看了他一眼,未言。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已经扰了他的计划,他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局面,心底不由怀疑是谁办成的这件事。
赵太子,还是三皇子?
比起昭国和雪国,还有一人比他们更气愤,安王得知昭国公主和雪国皇子被人瞧见那幕后,便知他的打算成了一场空。
这件事,定是老三做的。
该死。
他应该隐藏更深一点,不知这件事是否有太子的身影,若单单只是老三一人,他未必不能同对方斗一斗,若是加上太子,那他的野心算是摊在两人的面前,再没有点行动,在解决老三之前,太子定会敲打他。
他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唯有拼死一搏,方有机会。
*
这件事闹得动静不小,就连李乐只都耳闻几分,得知昭国公主和雪国皇子的事情,李乐只毫不惊讶,在公孙淼然找上他的那一刻,他便猜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太子和三皇子不会放弃撮合两人的机会,此次不成定会有下次。
安王的野心已经显露,太子不出手,三皇子新仇旧恨下,也不会放过安王。
李乐只模拟了一番,若他是安王,身处安王的境地,也唯有背水一战,誓死一搏,才有一丝机会。
除非,安王不想成为皇帝,否则,在三皇子打压他之前,他若不反击,只会节节败退,再无一拼之力。
若是他,爹不疼娘不爱,还只能蛰伏起来时,想要得到皇帝的看重,除非,太子身死,三皇子被废。在这之前,唯有寻求外力,才能有起来的机会。
安王只有忠勇侯府作为依靠,忠勇侯府已无从前的辉煌,未必能够始终同安王一条心。
所以,联姻能给安王带来不来的助力。
如今联姻的事情也成泡沫,在这种情况下,安王会做什么?
第110章
宫变。
造反!
李乐只想到后,立马算了一卦,得到的卦象竟真是此,安王会造反,还在近日。
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大的事情,已经不是他能够解决的。
更令人头秃的是,这种事情说出去,未必有人会相信他所言。
事情太大了。
一般人可不敢听,也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怀着对方不一定相信的想法,李乐只将这件事告知给了公孙淼然。
公孙淼然得知后,震惊不已。
安王怎么可能会造反,就凭他?
不是他看不起安王,是现在的情况,安王手中也无什么兵,他哪来的势力推他上位,除了忠勇侯府,旁的可都不是傻蛋。
“李道长,你是不是搞错了?”
李乐只:“……”
他就知道这事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果然,他就不应该开这个口,让太子小心安王,留意安王知晓他的动静即可。
可偏偏,他也怕这群人不知道他的意思,完全不会想到那件大事上去,对安王不重视。
那真是活脱脱给安王送机会,阎王爷都到门前敲门了,里面的人还一点都没察觉呢,乐呵呵的。
李乐只淡淡道:“不相信?”
李乐只控制好自己的神情,让自己显得淡然起来,除此之外,还让自己拥有高深莫测的气质。
原本他在旁人眼中,就挺仙风道骨的,现在又高深莫测起来,一下子镇住公孙淼然,令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公孙淼然道:“怎会,我怎会不相信道长,只是这事骤然听闻,没有任何的准备,这才……总之,不是怀疑道长,李道长,你既然已经算出来,可知安王何时动手?”
李乐只道:“十日后,子时。”
公孙淼然吃了一惊,安王会造反这已经是他没有想到的事,居然还在十日后动手,到底是什么,给了安王的底气,让他竟然毫无准备,就敢逼宫。
这十日内,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谋算,雪国和昭国联姻,这才引得安王不想蛰伏?
公孙淼然怎么也想不通,安王哪里的兵,哪里的人,就凭忠勇侯府?
不对——
若是忠勇侯府,安王没那个胆子,一定还有他们不知晓的底牌没有暴露出。
公孙淼然坐不住了,他同李乐只告辞一声后,立马朝着外头奔去,前去寻到赵宣,见赵宣身边有旁人,公孙淼然静站在那。
赵宣看到他,又见其未言,挥挥手屏退左右后,问道:“发生了何事?”
“殿下,”公孙淼然这才上前,落后赵宣一步,尽量用只能他和赵宣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李道长算了一卦,言安王十日后会逼宫。”
“嗯?”赵宣惊疑,略挑了一下眉毛。
安王十日后会逼宫,这事他从未想到的,赵宣问:“你没听错,不是老三?”
公孙淼然点头又摇头,“没有,李道长说的正是安王,殿下,李道长算得卦没有出错过,可令我想不通的是,安王哪里的本事,敢在十日后犯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别说公孙淼然想不通,就连赵宣也没想通,安王哪来的本事,想要逼宫,最少也要调动监军,而执掌监军的人可是他爹的心腹,除了他爹能调动,旁人的命令那可是不会听闻的。
其次,凭忠勇侯府的实力,病猫三两只,也不成气候,又无雪国联姻成为他的后盾,即将面临老三打压的安王,哪来的本事?
大梁内官员的一举一动,他可是盯着他,也未见老三同哪位官员有过来往,这也导致,赵宣想要逐一突破,都无从下手。
赵宣未想到谁,却也没有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可是李道长算出来的,李道长的卦象,无一例外,都一一验证,既然李道长算出安王有此野心,那安王绝无他表面所表现的那般简单。
赵宣没有任何隐瞒,他进宫将这件事告知于赵帝。
也不用他说,赵帝心底一清二楚,都无需暗卫的禀告,这样重大的事,也只有李道长,才能算到。
对此,赵帝是高兴的。
连这种事情都能算出来,可见李道长本领高超。
李道长越强,越能让他们大梁立于不败之地,吕成风知晓得再多又如何,只要昭国不知李乐只,他大梁就不会败。
赵帝先是乐呵了一阵,又想起宣儿所言,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这份不满,乃是冲着安王去的。
在他心底,他的江山,他的位子都是留给赵宣的,旁人不能沾染半分。
就连三皇子,都是他选出来的磨刀石,也唯有三皇子,才能和赵宣相争。
安王,赵帝从未放在眼里。
原本对安王便没有太多的喜爱,这事一出,更是心生厌恶。
赵宣道:“爹,这事二弟一人是办不到的,即使有忠勇侯府,忠勇侯府也没有那个胆子。”
赵帝嗯了声,他十分清楚安王背后的人,那真是空空如也,没有人看好安王。
因此,赵帝也想不通,老二哪里的底气,敢逼宫的。
李道长是不会算错的。
赵帝:“宣儿,你好好想想,有谁同老二走得过近。”
“二弟一向同朝臣不曾亲近,”赵宣沉默,他竟也想不到一人,一位有野心的皇子,却没有亲近的臣子,纵观全局,二弟他……不对劲,不同于常人。
赵宣道:“既然二弟能逼宫,那监军那边,徐贵此人,未必忠心”
赵帝沉默。
徐贵此人是他一路提拔上来的,赵帝从不会怀疑徐贵会背叛他。
“十日后你好好待在你太子府,罢了,还是进宫,同我和你娘待在一起,免得那群人不长眼。”
赵帝可不想,他被老二逼宫时,老二丧心病狂,派人去将赵宣砍了,为了防止任何意外发生,还是将儿子放在眼皮底下,那逆子,再怎样大逆不道,也不敢在他面前伤宣儿一根汗毛。
赵帝安排好赵宣后,又一道密令送往镇国公府,十日后,若老二真敢逼宫,镇国公府也能率领三千精骑救驾。
*
赵帝安排好一切后。
李乐只这般也得到雪国和昭国要离开的消息,因发生那样的事,两国也无脸待在大梁。
这次,前来送行的还有三皇子。
李乐只远远看着,看到昭国殷太子后,李乐只又发现那人似是先前假冒的,那位殷太子尚不知去往了何处。
发现这等变故,李乐只等两国仪仗出城后,他才找到三皇子。
“三皇子,”李乐只走到三皇子面前。
三皇子见是李乐只,回眸那一瞬间,脸上瞬间挂起笑意,“原来是李道长,李道长在鸿胪寺可还习惯,要不要我替李道长换一换地方?”
“这倒不必,”李乐只拒绝,又上前两步道:“殿下,我发现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
三皇子眼一扫,他身边的人立马让开,后退一大段距离。
这样远的距离,对方未必能听见。
李乐只也放下心来,说道:“殿下,我发现昭国殷太子是假冒的,真正的殷太子不知去往了何处?”
三皇子眉头微蹙,心底骂殷太子了几句,随后问道:“道长可能算出他在何处?”
李乐只先前还未算,但也不妨碍他此时去算,但这一算,李乐只怀疑起了自己。
会不会是自己算错了。
这位殷太子怎会在他家……
不是,这位殷太子为何要去他家……
李乐只迷茫了,很不理解,对方这是什么操作,这让别人知晓了,还以为他和他之间,有啥见不得人的交易。
若不是他瞧出那人是假冒的,找上三皇子说起此事,这要是让旁人见到了,还以为他……
此人是想害他?
李乐只不解,也没有任何隐瞒,这事还是提早说一声,免得以后是从别人的口中听闻,他还要去辟谣。
三皇子知晓殷太子正在李乐只家门口等着,也满头不解,后又警惕起来,这位殷太子前去找李道长,定是不安好心。
连忙劝阻道:“李道长,你还是莫要回去了,对方来意尚且不明,若是趁道长不备,借此谋害道长,那真是我大梁无法挽回的损失。”
李乐只小声:“……也没有这么严重。”
这也太看重他了,让他都有几分不好意思,难道昏君喜欢奸臣,奸臣说话好听,让人都飘飘然的。
咳咳……
他绝对没有说三皇子是奸臣的意思。
李乐只给自己算了一卦,算算自己有没有危险,他倒是没有算到。
李乐只道:“殿下放心,对方并未有伤我之心。”
“李道长不必多言,我陪同道长一同前去,”没有伤害李道长的心,那更可怕了。
没有人在一旁监守,殷太子那等歹人,为了谋求李道长前去昭国,凭他舌灿莲花的口才,又经常话里挖坑,李道长未必不会被对方坑走。
还是需他在一旁守着,想要在他面前撬他大梁的人,他会让殷太子知晓,何叫以“理”服人。
*
两人一同前去宣平巷,果真在李府的门前,看到身穿黑袍,绣有黑牡丹绣纹的人。
李乐只看到那衣服的纹路,心生熟悉,等他看到那人的面前,更是心头一震。
谁能想到,前几日他临窗往下瞧到的路人中,恰好有这位殷太子。
若非他今日算到,前来他门前等的人是殷太子,他恐怕以为对方是碰巧有过一面之缘的有缘人。
李乐只心沉了沉。
殷太子回头,见到李乐只的一瞬间,他眼底的惊喜尚未收起,就看见李乐只背后的一人,大梁的三皇子。
见到三皇子的那一刻,殷太子便知,他今日的伪装要被识破了,原本他还想试探一番这位道人的本事,若有可能,“邀请”这位道人前去昭国,可惜了。
他今日是带不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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