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是最无耻,最卑劣的alpha
“魏斯明, 这是我现在在A市唯一的家。”
关上车门,alpha垂着眼,看着魏斯明的腕表, 领针上的那匹马或许是随了主人的性子,即使在黑夜里也依旧那么闪亮, 但沈渡白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失魂落魄的意味。
魏斯明依旧是一个那么温和的beta, 他甚至都没问沈渡白到底想把他带到哪里, 只是坐在后座, 静静地讲述完一段遥远的记忆, 就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外面还在下雪, 我们先上楼好吗?你想知道的一切,或者, ”alpha看着他着身的羊毛大衣,突然冒出很多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也应该送魏斯明一条亲手编制的羊毛围巾的。
就连于值也不知道,沈渡白这么不近人情的alpha竟然会织围巾,甚至不止围巾,很多需要用到针线的手工制品都做的不错。只是那些围巾都堆在千里之外的柜子里,似乎永生无法见到它们真正的主人。
“你所有的问题, 我都会如实回答。”
魏斯明没有意识到,沈渡白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始终垂着头, alpha不愿意让魏斯明看到他此刻真实的表情, 一个行走在刀尖上的亡命之徒的表情,丢盔弃甲, 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奔向渴望已久的自由。
alpha住的小区最注重隐秘性, 走道里空无一人,输入密码, 解锁,还没有开灯,沈渡白就先一步关上了门。
很响亮的啪的一声门响回荡在空旷的房屋,alpha抬手捂住灯的位置,用他低沉的声调说:
“对不起,魏斯明,我骗了你。”
alpha冰凉的,还带着室外风雪的气息一步一步凑近,把魏斯明逼到墙角。
一片黑暗里,沈渡白垂下头,却只是虚握了一下魏斯明的手腕,甚至连皮肤都没有接触到一寸。
“魏斯明,我其实从来都不是你看到的那个alpha”
我是最无耻,最卑劣的alpha,我爱你,要把心脏剖开,献给你人体最纯净的血,献给你最赤诚的眼神,但我宁愿不要你爱我。
不知道是碰到了哪里,屋子里的智能音响突然响起,放了一首圆舞曲,小提琴滑着旋转的曲调,盖住沈渡白的话语,魏斯明用力挣脱alpha的手,用命令的语气说:
“沈渡白,现在就开灯。”
alpha比魏斯明高出一个头,就这么在黑暗中静默了一瞬,突然低头,凑到魏斯明的耳边,呢喃间的尾调上扬,勾出一点兴奋的意味。
“魏斯明,你会讨厌我吗?”
开关下面正放了一个陶瓷瓶,沈渡白没有犹豫,灯光和碎裂的陶瓷同时闪入,alpha的腕上多出几道渗着鲜血的伤口,转过身,他看着魏斯明,眼眸清浅,像一只习惯了冷脸的猫猫,明明是要找主人撒娇,却连一点屈服的样子都装不出来。
“能帮我先处理一下吗?”
他侧过头,“魏斯明,我很疼。”
魏斯明手上拿着棉签,在等待沈渡白把手伸平的时候才发现alpha的手腕上根本不止一道伤疤,那些深浅不一的新伤旧伤层叠,被alpha过于苍白的皮肤衬的更加骇人。
就连还在生气的魏斯明都忍不住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别告诉我你每天都故意摔碎陶瓷,然后再不小心被刺到。”
“没有,我是疤痕体质,”沈渡白摘下戒指,看着魏斯明的眼睛,“而且我也很怕疼。”
沈渡白永远不会把刀口对向魏斯明,但是也只能给他相对最大程度的坦诚。
湿冷的棉签一下一下的擦过沈渡白的伤口,那些刺痛在魏斯明低头垂下的睫毛间,在他浑身潮湿低沉的木质香水味中,在他压住alpha的手腕下被化解成另外一种复杂的化学物质。
“魏斯明,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落地M国的时候是一个阴天,我的行李被暴雨淋湿,”
独自一个人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即使是最优秀的S级alpha也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段很难熬的时间。
“可能就是在你坐过的那几趟地铁路线里,我遇过几次枪击案,”
子弹擦过alpha的身旁,尖叫和鲜血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人群涌出车站后,躺在地上的流浪汉依旧向没有任何知觉一样酣睡,街头卖唱的歌声依旧在继续。
“当时我在想,其实生活由无数个不相关的片段组成,”
沈渡白不喜欢吃巧克力,也从来不喜欢吃冰淇淋,但确实去过几次魏斯明也曾经到过的那家墨西哥菜馆,甚至也在魏斯明坐过的那个咖啡馆点了一杯同样的冰美式。
魏斯明和沈渡白的片段像一块玻璃的不同两面,印照出他们各自隐秘的疼痛和哀怨,却永远没有重合的机会。
“魏斯明,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会讨厌我吗?”
魏斯明抬头,放下棉签,站起身的同时用仰视的视角盯着alpha,舟车劳顿后的颓废被某种漠然的情绪逼出几分锐意。
“沈渡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要强调这个问题,你在期待我讨厌你吗?”
“是,”alpha毫不犹豫地承认,“魏斯明,我不仅期待你讨厌我,我还期待你恨我。”
还是握住魏斯明的手腕,沈渡白站起身,两人的背后是一副巨大的油画,一个丰满的妇人被框在十字架样式的背景里,眼含泪珠,低头喃喃自语,似在倾诉一生的苦难。
主客厅的吊顶太高,明亮的灯光从两人头上倾泻而下,从远处看他们也像是巨画的组成部分,要在不真实的背景里,在无形的对峙里撕扯出哪怕一点点的,真实存在过的情意。
“魏斯明,在无数个许愿池旁,我扔出硬币,许愿你永远不要忘记我,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会更恨我一点。”
人追究不是冰冷的机械,如果真的连一点恨意,一点哀怨都没有的话,沈渡白和魏斯明之间维持了九年的细线就会彻底断裂。
“回国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客厅了添了一个壁炉,”
不仅仅是壁炉,其实只要认真观察,就会发现这间屋子里的装修风格是完全割裂的,一面是简约的,用巨大的油画和陶瓷撑起来的冷硬框架,一面却又添了很多居家的,温暖的毛绒元素。
很多年前,alpha也说过同样的话。
魏斯明在高二的冬天感冒了很长一段时间,每次跟沈渡白说话都带着鼻音,下课之后趴在课桌上,刘海遮住眼睛,像只蔫蔫的蘑菇。
趁着他睡着,alpha用手偷偷摸一下他的额头,不高不低的温度,alpha却断定他在发低烧,于是冲到医务室买了很多药,堆在魏斯明面前。
“为什么这么多药,你发烧了”
“我……对,我发烧了,”把热水推到魏斯明面前,alpha别过头,“要不你也吃点药,别被我传染了。”
“发烧也会传染吗?”
上课不能说话,魏斯明写纸条传给他,沈渡白低头看一眼,在左边画一个很丑的蘑菇,然后勾出几个对话框,再递给魏斯明。
“什么意思?”魏斯明疑惑的瞪一眼alpha,他的眼神没什么杀伤力,沈渡白接过纸条,很想揉一下他的头,于是在纸条上又添几笔。
笔触峻拔的行楷,在对话框里写:“哇,大眼睛蘑菇。”
魏斯明实在想不明白沈渡白是怎么能顶着一张冰山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多傻缺的话,但他还是笑了,一边咳嗽一边在纸条上写了很多发烧的注意事项。
从没有人这么细致地叮嘱过alpha,告诉他室内的空调要开多少度,吃药之前要垫一下肚子。看上去是一堆很长的废话,但魏斯明仿佛天生就有这样的能力,能在娓娓道来中把一切事物都变得温暖柔和,像壁炉里慢慢燃烧的焰火,不热烈,但余温悠长。
沈渡白从来不问自己为什么会爱上魏斯明,因为这不需要任何理由和注解,他站在自己面前,嘴里说着恨,却还是拿起了绷带,要帮alpha包扎伤口。
“要不要现在去医务室?”装作毫不在意,沈渡白把那个纸条折叠起来,放进最深处的书包夹层。
“为什么,你现在很难受吗?”魏斯明问。
“不是,”沈渡白摇摇头,“只是想逃课,而且”
而且是你看起来很难受。
支起手肘拦在桌子中间,alpha凑过去,眯起眼睛威胁魏斯明,“你不跟我一起走的话,我就把你扔进大礼堂的壁炉里。”
学校的大礼堂装饰极为华丽,很像魏斯明在读哈利波特的时候曾经想象过的霍格沃茨大礼堂,期末演讲的时候,沈渡白总是穿着黑色的燕尾服,看上去优雅得像童话里的英俊王储,实际上却看着远处的壁炉,像一只邪恶的龇牙猫猫,在思考把魏斯明骗进大礼堂里的可行性。
其实远不止“壁炉”这个词,魏斯明和沈渡白之间有太多只有两人知晓的暗号,那些记忆依旧鲜活,鲜活得让人只是看一眼就会难过。
猜测着魏斯明的喜好,沈渡白买了壁炉,买了很大的实木书柜,甚至智能音响里随便放出来的一首歌都是魏斯明曾经在车里放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圆舞曲,alpha拼命想要拼凑出魏斯明的气息,可是他不知道,九年,九个夏天和冬天,魏斯明不再那么想要一个壁炉,也不再喜欢听交响乐。
“沈渡白,你知道吗?你太傲慢,也太自私。我知道,前几天爆出来的学术丑闻,是你在帮我,我不知道你搜集那么多证据,背后那么多的势力博弈,要打一场完美的胜仗会有多难。我也不知道,你手上的那些伤疤,你为什么连一句实话都不愿意对我说。”
“甚至你戴的那匹马,我不敢问你当年有没有收到我的表白信,你问我恨不恨你,可是沈渡白,你从来没有给过我爱恨的立场。”
在十九岁的夏天,一个极为平常的下午,魏斯明看到了那条沈渡白有了omega伴侣的消息,他坐在电脑桌前,呆了两分钟,窗外的蝉声还是一样的烦躁,魏斯明拿起鼠标,突然想到,M国应该没有蝉,沈渡白也不再会经历同样的,有蝉鸣叫的盛夏。
原来青春的落幕如此迅速。
同一个宿舍的beta问他为什么发呆,他想了想,突然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讲不出来,麻木的疼痛从心脏蔓延至全身,奔驰的骏马也跨不过两万公里的距离。
“我知道,你肯定有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理由,你不愿意让我靠近你,也不愿意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你只是轻巧地一走了之,但是沈渡白,你一次都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第32章 止咬器
魏斯明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打开门,客厅了开了一盏夜灯,岳鸣钦倚在沙发上, 额头贴着一张退烧贴,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还没来得及脱下大衣, 魏斯明俯下身, 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alpha的眉头紧皱, 魏斯明盯着看了两秒, 虽然知道他在装睡, 还是忍不住用手轻轻地向外抹了一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
“你太心软了, ”睁开眼,alpha低叹一声,抓住魏斯明的手腕,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拽了一下。
“外面冷吗?我开了一会空调,冰箱里有刚才熬好的粥,你要喝的话我现在帮你热。”
“熬粥?”魏斯明有些诧异的问。
“对啊, ”alpha扯了一下他的袖角,仰头看着魏斯明, “还是八宝粥, 数了三百八十九颗红豆,数完四百五十一颗绿豆, 魏斯明还是没有回家,喏, ”
alpha指着坐在沙发对面的小熊,那只魏斯明在B市买的笑脸小熊, 被岳鸣钦摆得端端正正,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脸看着魏斯明,“我只好和它一起等你。”
“岳鸣钦,”魏斯明突然起身关了灯,语气疲惫,但终归还是笑了,“你的演技比柳延之还要差,”
“是吗?你怎么看出来的,”没有给魏斯明回答的机会,alpha起身,握着魏斯明的手腕,借着力,按着手把他推倒在沙发上,额头相抵,岳鸣钦的瞳孔深处发着一点萤亮的红光,像黑像黑夜里一簇灼热的火苗。
“回到家,系上围裙,挑拣红豆,起火,熬粥,你知道吗魏斯明,当时我抬头,看着倒映在窗子里的脸,突然恍惚了一下,”
这实在是太操蛋,太傻逼了,岳鸣钦想,像一个盼望情郎的春闺少女一样,一边数着红豆,一边酸酸地想起几句“此物最相思”的诗词,甚至还要在心里排演一下见到魏斯明该怎么表现才不会显得唐突。
“魏斯明,你让我变成一个很没品的alpha,”
窗外照进薄薄一层月色,魏斯明的脊背向后仰出一个上仰的弧度,像一把被拉紧的弓,听到alpha的话后又只好泄了力,左手绕到alpha的脖颈上,狠狠地在上面摩挲了两下。
“跟在你们的车后追了十多分钟,站在楼下,又等了半个小时,我要给你打一百个电话,问沈渡白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跟他说了什么,他标记你了吗?你对他也是一样心软吗?”
“外面还在下雪,你站半个小时,是想当雪人吗?”
魏斯明的手下意识的拂了一下alpha的肩,那里当然已经没有了堆积的雪,但他还是做了,那只拂过岳鸣钦肩头的手还贴着创可贴,落到alpha的身上却又柔软的像一片云。
“首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能看出来,岳鸣钦,再怎么样,我都比你大六岁,或许对你们这一辈alpha来说已经算老家伙了,还有,你的眼睛,你不会骗人。第二个问题,沈渡白没有标记我,用这只手,我揍了他一拳,”
沈渡白的声音似乎从旷野中传来,像苍白的,缥缈的游魂,用几乎哀求的语气,他说,“魏斯明,可是我不要和你分开。”
挣脱岳鸣钦的桎梏,魏斯明低头,拳头抵在岳鸣钦的额头上,alpha却没有丝毫抵触,甚至用头顶着蹭了两下,弥散的月光在两人头上烙出一个白印,也正是借这这点飘摇的光,alpha掰开魏斯明的手,问他:
“还疼吗?”
“什么”魏斯明愣了片刻,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动的手你问我疼不疼”
“不然呢”把魏斯明的手拽到自己的心口,alpha的指腹绕着创可贴打转,“你要是只有三岁,和柳延之一起读幼儿园的话,哪天老师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幼儿园揍了人我都得给你奖励,还得专门给你支个擂台在下面喊加油,”
“但是魏斯明,不要逃避,你知道的,我只是想问你,”
alpha按着他的手掌,搁着衣服贴到自己的心脏,“这里还疼不疼”
还是没等魏斯明回答,岳鸣钦按住他的手,带着怒气,在无名指上咬了一下,alpha独有的尖锐犬齿在上面留下一个小小的印记。
像只虚张声势的藏獒,alpha凑到魏斯明的肩窝旁,恶狠狠地说:
“魏斯明,我要和你对打。”
“和我对打?”魏斯明扶正他的退烧贴,褪去一贯温顺的神态,掰开岳鸣钦的手,轻蔑地瞥他一眼:“就你?还贴着退烧贴,你打不过我的。”
岳鸣钦在第一次在橱窗里看到这件羊毛大衣的时候就想到了魏斯明,羊毛的暖和藏在里面会刺人的绒毛最接近魏斯明的质感,beta低沉的嗓音在夜里低低的震,要扒开表面的顺毛,那些坚硬的刺毛像一支支锥心的箭,越不带掩饰,越尖锐也就越迷人。
“找个机会试试?岳鸣钦,第二轮我就会让你不得不戴上止咬器,”
“止咬器?”alpha撑着腮,憋笑的时候嘴角勾出一个挑逗的弧度,特流氓地喊,“魏老师,我还没戴过止咬器,要不你给我设计一款,你不是专家吗,你不是比我大六岁吗?”
“也不是不行,”魏斯明起身,用手撇开岳鸣钦的头,字正腔圆地说,“可是岳鸣钦,我确实比你大六岁。”
“嗯,所以呢,你比我大六岁就不喝我给你熬的粥了,就要信誓旦旦地揍大晚上给你熬粥的alpha了,是这样吗魏斯明?”
魏斯明恍惚了一瞬间,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的alpha都有睁着眼说瞎话的能力,但他看着岳鸣钦一脸委屈的样子还是要辩解:“不是的,我没有用年龄来压你一头的意思,”
真他妈奇怪,岳鸣钦想,他所有在看着魏斯明向沈渡白伸出手的瞬间憋着的气和不甘心都在见到魏斯明的时候消散的无影无踪,像一只永远忠心的,匍匐在主人脚边的土狗,等哪一天魏斯明真的把岳鸣钦揍倒在地,alpha也只会凑上去,捧着他的手问他疼不疼。
魏斯明在摸退烧贴的时候,在用手拂过自己的肩头的时候,岳鸣钦就明白,魏斯明拿捏自己把拿捏傻逼还要更轻易,但是即使如此,alpha还是凑上前,盯着那双周正又漂亮的眼睛,
“可是魏斯明,怎么办呢,我只要戴你一个人设计的止咬器”
庭院里一派枯败的景象,几颗雪松被修剪的无比规整,明明应该在雪地里显得生机勃发的绿色却也变了调,像没有生命的人造制品,被人抬走后仓库里会有一万棵一模一样的替补品。
打着伞,于值看着室外的鱼缸,一尾尾观赏鱼鼓着眼睛,拖着纱裙一样的长尾,在缸里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
“一句话都不打算说吗沈渡白?你脸上的伤,魏斯明揍的?”
“他拿过几次业余拳击赛的冠军,”沈渡白抬手摸了一下伤口,其实魏斯明根本没用什么力,只是打的地方恰好在靠近鼻梁的地方,因此就格外显眼。
“让你哥来看一下,”于值突然闭上伞,凑到沈渡白的跟前,恨不得拿个放大镜看清他的每一个毛孔。
于值是真没想到沈渡白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摸着伤口像在摸勋章,一瞬间寂寥的眼神在提到魏斯明后又被人强行点上了高光,笼在黑伞的阴影下,像只颓丧的败家之犬。
“昨晚回来的时候我去翻了一遍书房里的书,其实我早应该发现的,你怎么会看那么蠢的书,”
那些教alpha如何辨认是否已经喜欢上了某个omega的书,夹在晦涩难懂的大部头巨著之间,内容幼稚到于值读小学都会翻个白眼,然后再不屑一顾地推开。
17岁的沈渡白却仔细地翻过每一页,甚至拿笔在下面划了线,每一本都做了一页简洁的思维导图。
“你直接来问我很难吗?”
“问你?我17岁,你19岁,每天逃学还要我去酒吧接你,两个星期换一个omega,一边醉的跟摊烂泥一样一边要给那些omega介绍,说是我世界上最单纯的草履虫alpha,让他们离单细胞生物远一点,对了,你送魏斯明的玫瑰花已经枯了,我今早已经扔了。”
“扔了?”于值嗤的一声笑出来,神经兮兮地打量着沈渡白,“沈大科学家,沈大少爷,你过的是哪国的时间,才过一晚上,才过十个小时我买的鲜花就会枯了,而且我说的有错吗?你不是出了名的单细胞生物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支持魏斯明多揍你几拳,反正你扔掉这一束,即使没有我,岳鸣钦也会给他送更多束。”
沈渡白没有反驳,看着远处静默了一会,一脸平静的说,“可是我也会给他送很多束的,”
于值想象着他大半夜带着伤,拿着一束花扔进垃圾桶里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心,从他手里接过了伞把,“那你呢,你跟他说了吗?说你想给他送花。”
“没有,”沈渡白摇摇头,“我跟魏斯明说,我不想标记他。”
第33章 3600份喜与悲
桌上放着岳鸣钦送的相机, 晨光照射下的镜头蒙着一层五彩的光晕,按下快门,取景框里的世界和现实总是隔着一层透明的膜, 魏斯明用它拍下的第一张照片是岳鸣钦的书桌,桌上杂乱摆了几本书, 左上角恰巧放了一个沙漏。
那当然是一张没有丝毫艺术性和美感的废片, 但是当他从一个摄影师的角度看到那个沙漏的一瞬间, 快门按下的那一秒, 一颗颗泄落的沙又再次完成完成了它们的使命, 放下相机, 魏斯明听见脑海里的天平倾斜崩坏的声音。
在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有人发起一项给他人评分的匿名问卷, 这张问卷至今还静静的躺在他的邮箱里,魏斯明的综合得分是7,对应的评价是平庸(+1)。
+1是意味着比平庸更高一级吗?是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平凡的beta吗?
A大的录取通知书和那份问卷用的同样是金色的字体,金碧辉煌的金,一克价值数百的金,魏斯明知道学生会的那些alpha是怎么想的, 在遍地都是黄金的A大,alpha们是各个行业顶尖人才的预备役, 要谈论如何推动社会发展, 如何改变世界才能显得合群。
沙漏里流逝的每分每秒都变得弥足珍贵,魏斯明在无数竞赛和项目中奔波, 害怕错过关键的一秒,害怕会被时间抛在身后。
在22岁那年, 魏斯明给自己拟了一份计划书,希望能在三十岁之前拥有自己的车房, 希望成为行业的大拿,希望能做出一点至少能让戚琳夸奖的成就。
但很可惜,魏斯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27的魏斯明刚刚刷过牙,嘴周还有一圈滑稽的白沫,因为还没有复课,所以能在八点之后起床,不用再把洗漱的时间精确到秒,也不用再往身上喷任何香水。
“一项都还没完成,”
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世界会因此崩塌吗?地球会再也不公转吗?
会有人指着他的鼻子说魏斯明你是一事无成的废物吗?
魏斯明怀疑自己一直搞错了,时间是无法被抓住的沙,不是时间用人,而是人用时间,你当然可以致力于如何改变世界,也可以在这样的一个清晨,不再逼迫,惩罚自己,对着镜子里傻笑,一个平凡的beta想起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拿起电话,魏斯明打给那个抢占了自己成果的alpha,电话接通,先礼貌的问候一声,说:“您好,我是魏斯明,还记得我吗?”
对方尴尬的回了一声,说:“记得,”
把音量开到最大,魏斯明说:“您当然记得我,对,我就是那个在实验室蹲到凌晨,跑项目跑赞助跑到想吐的beta,我就是那个做牛做马,看文献看到想吐,被人卡数据卡到崩溃的beta,我没有任何身份背景,一路走过来还要感谢您的岳父。”
对方刚要开口说什么,被魏斯明打断了,咬着牙齿,他说:“也不对,欧阳书半辈子勤勤恳恳,为三性生理开疆拓土,对外对内都要防着一群像您一样头脑空空的蛀虫,晚年还要为您这种小人折断风骨,”
对方嗤笑了一声,问到:“什么是小人?你这种人我见多了,穷书生吗,半辈子都住在象牙塔里,写点臭文章就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社会的潜规则”
“真是了不起,社会的潜规则,”魏斯明笑,“您也没必要问我什么是小人,不忠不义不孝不仁不智不信,您拿起镜子照照自己不就知道了,”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alpha音调拉高,开始不耐烦起来。
“我一个穷书生还能说什么,不过是再写几篇臭文章,细数您的成就,还有,去你妈的潜规则,祝您早日离婚,身败名裂。”
洗漱台上放着一对奥特曼手办,一个是柳延之塞给魏斯明的,一个是岳鸣钦看到后自己买的,alpha一直致力于把公寓的所有东西都凑成一对,杯子要同样图案的一对,拖鞋要同样材质的一对,甚至奥特曼也要一对。
岳鸣钦当时薅了一下魏斯明的头发,眼珠一转又编出几句哄他的话,“当然要一对了,不然奥特曼多孤单,一个人打完怪兽,说不定要坐在洗漱台上哭,”
魏斯明问他:“为什么打完怪兽还要哭,不应该很高兴吗?”
alpha看着他,眼神柔化下来,说:“那你呢,魏斯明,为什么得到满分还是不开心,为什么总是在发呆。”
为什么呢?
岳鸣钦拍一下他的头,还是那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盯着魏斯明,他说,“不要多想,魏斯明,你只是遇到了太多怪兽,毕竟奥特曼也会累的。”
打开邮箱,魏斯明翻出那封陈年的邮件。
以前的魏斯明大概会列出长长的一篇反驳理由,要从无数个角度论证给他人评分在道德上,在隐形的心理导向上是有多么不妥。
敲了不到一分钟的键盘,魏斯明写:
“谢谢,但是你零分。”
一旁的邮箱用户名是:catch light,没什么实际的意义,来源是魏斯明在上小学时的一次英语课堂讨论,老师让他们自己想一个英语网名,刚好学到了这两个单词,于是还不懂语法的魏斯明小朋友就恰好把它们组到了一起。
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图像中,照明源会在被摄对象的眼睛中产生一个反光点,这个术语即可指这个反光点本身,可以用来给被摄对象的眼睛增添闪光或火花。
或许,魏斯明想,catch light还有另一个冥冥之中和他的名字相关的含义:
斯明,永远去抓住,明亮的,刹那的光
“外面很冷吗?”沈渡白开了门,alpha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或许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是半干,刘海遮住了一部分额头,黑与白的对比被拉到了极致,就多出了一点冰冷的非人感,看着魏斯明手上的创可贴,他低头问:
“还疼吗?”
魏斯明站在门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想喝什么?咖啡,茶,还是果汁,”还是哀求的语气,沈渡白看着他,“魏斯明,像我那天说的一样,求你,给我一个了解你的机会。”
魏斯明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求”这个字眼,他看着一旁的架子,那里曾经放着一个青花瓷花瓶,虽然只是匆然一瞥,但魏斯明还记得它有着细长的瓶颈,繁复华丽的花纹,他不愿意打碎一切美丽的事物,也不愿意看着一个有着敏锐傲气的alpha总在自己面前低头。
“不用,像你那天说的,每天最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包括标记。”
“一个小时,三千六百秒,”alpha笑,摘下了戒指和表带,疤痕在衣袖间若隐若现,他问:“魏斯明,能陪我弹一会钢琴吗?”
桌上放着一杯热可可,正往外散发着热气,要做一杯热巧克力当然不难,难的是要不断揣测来人的时间,难的是要维持那点本就留不住的,云雾一样的热气。
放钢琴的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只开了一盏小灯,橘红色的灯光打在alpha的侧脸,魏斯明坐在一旁,其实听不出他弹的是什么曲子,alpha的声音混杂其中,他说:
“魏斯明,给你做的热可可放凉了三杯,桌子上的是第四杯,”
alpha转过头,“能和我一起弹一曲吗?”
他们确实有过一次四手联弹,在学校大礼堂,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alpha敲着魏斯明的镜架,威胁他说:“魏眼镜你再低头看书度数就会再涨一千度,”
夜间的大礼堂也只点两盏白灯,沈渡白穿一身白色的西装,魏斯明低头看一眼书,再抬头看一眼alpha,恍惚间真的看到了一圈天使一样的光晕,天使恶狠狠地伸出手抢走了魏斯明的书,把他拽到琴凳上,拉着他的手按下第一个琴键。
“可是,”魏斯明看着alpha覆在自己腕上的手指,突然想逗一逗他,于是低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还不会弹,”
alpha眯着眼睛,说“那行吧,我只好先教你几分钟了,”
沈渡白教魏斯明弹《小星星》,一边教一边问:“魏斯明同学,你说你该怎么写我的期末评价表”
“写沈同学不仅品学兼优,才华横溢,”魏斯明回答问题的时候习惯微微仰头,眼神很认真地看着alpha,“还乐于助人”
魏斯明一边说出一长串形容词,一边低头弹了一首十分炫技的曲子,“但是,”他弹一下沈渡白的头,得意地笑了,“沈渡白,你很笨诶,”
“算了,”alpha突然凑近,摘下魏斯明的眼镜,把手覆在他的左眼,问,“那你来不来看我表演?”
魏斯明想说这根本不需要问,不管愿不愿意,全校师生都不得不坐在台下欣赏沈天使的英姿。
但他开始紧张起来,分不清是他的眼皮在抖,还是沈渡白的手指在抖,像是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到眼球,魏斯明有些结巴的回答:“不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放下手,沈渡白故意瞪着他,“你敢不来的话,我就给你打零分。”
一首曲子弹了过半,魏斯明知道自己弹的并不熟练,这些年他没多少练琴的时间,再也不能一气呵成地弹出一首当年在沈渡白面前炫技的曲子。
再次和alpha面对同一架钢琴,或许是因为那杯热巧克力,或许是因为那个被打碎的花瓶。
“魏斯明,看这边,”沈渡白偏过头,从手掌里变成一朵白色的洋桔梗,花瓣在alpha手里轻轻地颤,他说:
“其实我偷偷地喝了一口放凉的热可可,虽然实验了很多次,但真的很难喝,想给你买很大的一束花,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想要我送的花,我发现其实我不擅长很多东西,就连一个简单的魔术都做的蹩脚,”
“但是魏斯明,”alpha垂眸,“你在说一个小时的时候我在想,3600秒,原来是能做很多事情的。”
3600秒与你共度的时光,心脏要均分成3600份,才能最大限度的感受3600份的喜与悲。
第34章 你总能找到我
“The evil spread like a fever ahead
it was night when you died my firefly”
厄运像一场高烧蔓延开来, 你死去的时候正是夜晚,我的萤火虫。
背景音乐唱到“firefly”,魏斯明偏过头, 橘黄色的灯光跃动如烛火,alpha手里攥着那支白色的洋桔梗, 他们坐在地上, 靠着墙壁, 距离拉的太近, 魏斯明才发现他还戴着一串项链, 坠子是一个十字架的样式, 上面钉着受难的耶稣。
“为什么要带这根项链?”魏斯明问。
这其实是个毫无厘头的问题,为什么沈渡白要再那么认真的弹完一首小星星?为什么他们分别九年, 要坐在拉起窗帘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一如多年前学校里的某个角落,alpha义无反顾地拉起魏斯明的手,飞奔间带起一阵破空的风声,是两颗无畏的,少年的心, 牵着手,要劈开眼前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抱歉, 是我那天太冲动, 无论怎么说,我不应该对你动手”
“不要这么说, 魏斯明,”alpha急着打断他的话, 仰起头,他笑了一下, 琥珀色的瞳孔里盈满柔光,“如果我知道有人这么混蛋地一走了之,还要在暗中看过我的每一场讲座,每一场采访,甚至不询问我的意见,就自以为是地做出所谓为我好的决定,那我不仅会骂他自私无耻,还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一顿,”
“不只是像你那样的,轻飘飘的一拳。”
沈渡白把项链取下,放在手心,托到魏斯明面前,以便他能看的更清楚。
“买下这根项链的时候是在两年前,我父亲的忌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名字叫《晒后假日》,”
“十一岁的女孩苏菲和他的父亲前往土耳其度假,在那里发生的琐事看似平淡无奇,但那些一闪而过的,被录像机捕捉到的片段,那些说出口的,没有被说出口的话语,被炙热的阳光暴晒,浓缩成一缕父女之间的,带着温情的悲伤。二十岁后,当苏菲成长到当年出游时父亲的年纪,她重新翻看了当年的录像带,”
“才明白,”魏斯明接上alpha的话,“十一岁的那年夏天,苏菲没有发现父亲的抑郁症。”
魏斯明尽量把语气放的很轻,他不了解沈渡白,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不了解他这九年来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人生变故,但他又太了解沈渡白,了解到能够预知到下一秒,
alpha悄然凑近,很轻地弹了一下魏斯明的头,他说,
“魏斯明,不要难过,”
这其实不是一个祈使句,魏斯明突然想起很多年的那个冬夜,alpha在晚自习的时候故意拖着不走,到最后一刻才煞有急事地从书桌里抽出很多片退烧贴,一片贴在魏斯明的额头,剩下的全部都码的整整齐齐,放进魏斯明的书包。
“瞪我干什么?”alpha用大拇指重重地按一下他的额头,凶巴巴地低头盯着魏斯明的眼睛看,迟疑了一秒,他转过头背起书包,背对着魏斯明挥手,看着beta的眼睛说不出口的话语回荡在空空的楼道里,他说:
“魏斯明,不要再生病。”
“我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研究三性生理的话,或许曾经听过他的名字,S级omega,曾经也在A大任教,参与过新型抑制剂的研发,他叫沈言安,我”
电影谢幕后,沈渡白在电影院里坐了很久,久到保洁和保安都上前询问,alpha动了一下嘴皮,发现自己原来说不出一个单词,浓烈的,生理性的悲伤让他弯下腰,几乎快要吐出来。
电影中苏菲和她的父亲拥有那卷录像带,年幼的沈渡白搜了很久,只找到父亲的一本日记,带着记忆回溯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那些在alpha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光在父亲的叙述下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沈言安笑着陪沈渡白捉迷藏,晚上却在日记本里写:小白是个爱笑的孩子,我也会陪着他笑,但是这很累,微笑很累,说话很累,走路也很累。
对沈渡白来说,世界在omega父亲去世,alpha母亲出走后变成一个巨大的谜题。
沈渡白选择完整地再复刻一遍父亲的生长轨迹,沈言安就读于M大,他就在很早准备出国;沈言安在M大交了校园风云人物的S级alpha,他就也接受了S级omega的告白;沈言安的志向是成为闻名全球的科学家,他就日夜不分地把自己埋在实验室里。
没有比活成父亲更能在灵魂上接近他的方法了。
“保洁是个很慈祥的黑人女性,她问先生你还好吗?我抬起头,或许哭了,或许没有,我说我很好女士,只是我觉得我可能也被晒伤了,”
一旁的人指着电影海报为alpha解围,说这部电影就叫晒后假日,先生,您很幽默。
“父亲在日记里写了很多,包括他爱看的书,爱看的电影,爱喝的咖啡,有一次我坐在M大的咖啡馆里,突然想起手上端的咖啡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一款,或许很多年前,他也坐在相同的位置,喝过同一杯咖啡,”
没有什么比意识到父亲也曾经是活生生的人更为痛心的事。
“从电影院里出来,看见那根项链的第一秒,我感觉自己也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炙烤了很多年,感觉”alpha摇了一下头,“感觉有点疼。”
“疼的话,为什么还要戴在身上?”
魏斯明下意识地伸出手,明明是要表达抚慰的动作,却悬在了半空,沈渡白当然看到了,于是凑上前,像一只乖巧的顺毛猫猫,把脸贴在魏斯明的手掌上蹭了两下。
“我说过的,我永远不会忘,你给我写过诗的,不是吗?”感受到魏斯明手掌的僵硬,alpha仰着头,拉长了调问他,“魏大文学家,你写的每一首诗我都很早就能背了,”
魏斯明在写给沈渡白的诗里写,沈渡白是个棱角锐利的多边形,要画出这么规整的图案,作图人必须精准的按着圆规和直尺。
可是圆锥太尖了,魏斯明写,被刺到会很疼。
他又说,希望沈渡白能成为一个软软的圆,甜甜的曲奇饼干的圆,夏天汽水瓶盖的圆。
“事实上,我不止听到你父亲的名字,他被写在新一版教材的第一页,简介里永远会写,沈言安不仅在该领域做出了重大贡献,还兼备人文精神,关注边缘F级omega,alpha的抑制剂研发,他很优秀,还有,魏斯明看着沈渡白的眼睛,“节哀。”
停顿了一下,魏斯明示意alpha放下那根项链,“至少先远离一切让你感到痛苦的东西,不管是项链,还是挂在每个房间里的钟表,”
“这很不好,”他解释,“像像丧钟。”
“魏斯明,真的很奇怪,”沈渡白举起那朵白色的洋桔梗,在一片黑暗中屈起左腿,如果魏斯明能看见alpha的影子,就会发现他的姿势是单膝跪地,像忠心耿耿的骑士,要把纯白的花朵献给自己的王子。
“我出国那么多年,你好像还是第一眼就能,就能找到我,”
沈渡白确实在每个房间里都挂了很大的钟表,最痛苦的一段时间,alpha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夜晚看着秒针反复转过一圈又一圈,许多钟表叠加的噪声会让人发狂,
“但只有那些噪声还在提醒我,我还活着,甚至,我还能再见到你。”
“所以从今天开始卸下那些钟表,”魏斯明接过alpha手中的花,低头,他说,“有花瓶吗?”
沈渡白就这么凝视着他,像是有些震惊,又像是高兴的不知所措,他低下头,另一只手握住魏斯明的手腕,把他的手掌往前移了一下,alpha的睫毛在魏斯明的掌心颤动,一下一下,像心脏颤动的频率。
“魏斯明,你还记不记得在一个夏天的午后,下过一场雨,从窗外飞进一只蓝色的豆娘,正好落在你的书上,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豆娘和蜻蜓长得很像,一边很兴奋地指给我看,说这是蜻蜓,一边把窗子推的更开,想要让它自己飞出去,”
但是这只豆娘偏偏停在魏斯明的座位上不走,他很着急,转过头问alpha:
“怎么办,它的翅膀好像受了伤,”
透过明亮的日光,alpha才发现它纤薄的翅膀上确实缺了一个角,但并不会影响飞行,或许它只是单纯想停驻一会,更何况这根本不是一只蜻蜓,他是打算这么告诉魏斯明的,
但魏斯明低头,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都发着光,像金灿灿的蒲公英毛,17岁的魏斯明脸上还有一点婴儿肥,眼睛睁的很圆很大,把手指放在翅膀上方,只敢隔空摸一下那只蓝色的豆娘。
“为什么一定要把它放走,它留下来陪你一会不好吗?”
或者你很喜欢的话可以做成标本,沈渡白只敢在心里默默地说,抬起手又偷偷捏一下魏斯明的脸。
“当然不行了,蜻蜓要自由自在地飞在天空中才算蜻蜓啊。”他说。
“我读过父亲的所有著作和论文,像他主张的一样,beta原本是不需要受到任何标记桎梏的种族,魏斯明,我说不想标记你,是因为我也希望你像那只蜻蜓一样,可以永远自由自在地飞在空中,如果下雨了就飞进窗里停留,如果不想的话就一直朝着太阳飞,只要你愿意。”
“沈渡白,我不是因为这个揍你的,还有,现在立马去找一个花瓶,”
“我会的,”沈渡白接着问,“魏斯明,那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好像一切都搞错了,沈渡白想,但好像一切都是对的,魏斯明还是那个魏斯明,他会拿过那朵花,把它插在装满清水的花瓶里,他会让卸下沈渡白脖颈上的腕表,解开钉在沈渡白身上的十字架,他只用看一眼就能发现那些钟表像埋藏在的,一颗颗痛苦的炸弹。
但沈渡白没有告诉魏斯明,其实他今天才去过父亲的墓园,alpha其实已经记不清父亲的脸了,只是omega在照片上温柔的凝视着来人。
十分神奇地,沈渡白的耳边自动响起了这首歌的后半段,有人哀声吟唱:
shall we look at the moon,my little loon
my little hawk why do you cry
可以再陪我看一次月亮吗?我可爱的小傻姑,我勇敢的小雏鹰,你为什么还在哭泣
第35章 雪飘落的声音
“还有二十三分钟零五秒”
alpha盯着钟表倒数着时间,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如鸦羽,垂眸的时候习惯静顿一两秒,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感。
魏斯明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他和沈渡白参加了同一场数学竞赛,返程的途中大雪封路, 大巴车只能停在路边等待。
窗外伸手不见五指, 雪积的越来越深, 魏斯明看着同车的学生一个个被匆忙赶来的家长接走, 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 当然还是有些害怕的, 看到爸妈的一瞬间恨不得立马飞奔上前,却还是压下表情, 故作镇定地走下车,默默围紧爸妈递来的围巾。
一家三口离去的背景被车灯打的很亮,魏斯明看着在寒风中飘扬的围巾,它们像一扇扇代表幸福的旗帜。
“你能听见吗?”alpha低声问,他靠窗坐在魏斯明的后面一排。
“听见什么?”魏斯明回过头疑惑地问,
“听见听见雪飘落的声音, ”
两人同时怔了一秒,alpha仿佛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什么雪飘落的声音, 那么扯淡,那么矫情, 简直像一句中二的动漫台词。
“我听见了,”可是魏斯明说, 可是他微微仰头,说话的神情那么认真, “有很多的雪落在车窗上,落在地上,有时候”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笑,“有时候我喜欢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不戴围巾,看着雪落满肩头,会莫名奇妙的感觉很高兴,也很”
“很寂寞,”alpha补充,他轻轻地弹一下魏斯明的头,“你是笨蛋吗?站在雪地里不会冷不会感冒吗?想天天跑医务室吗?要是没有我”
“那我就自己去医务室,”魏斯明小声说,
“不是魏斯明,你有想过”
alpha垂下手,看着魏斯明的眼睛,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魏斯明,你爸妈会来接你吗?”
“不知道,”他说,“我给他们打了电话,但是他们都很忙,”
“所以车上只剩我和你了,”沈渡白很幼稚地敲了敲魏斯明的座椅,靠在窗上盯着他的侧脸,良久,他轻声说:“其实我也没人来接,”
车厢里空空荡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魏斯明已经睡着了。
alpha很温柔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用手轻轻地擦拭着他的肩头,就好像是在用手替他擦去落在肩头的雪。
窗外的雪依旧纷纷扬扬,沈渡白突然想告诉魏斯明,想告诉他刚才我其实是想说你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想告诉他其实我偶尔也喜欢站在雪地看雪落满肩头,
想告诉他我不想再让你这么寂寞,更不想让你难过。
可是雪夜依旧是那么静,在远离万家灯火的某处郊外,在某节车厢,在某年某月,一个alpha的手拂过beta的肩头,默默在心里许愿这一刻能够永恒
“有段时间我很恨你,”魏斯明站起身脱掉外套,拽下领结,他的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某种决绝,“沈渡白,你现在满意我的回答了吗?”
“满意,”alpha说,他盯着魏斯明的白衬衫,盯着他裸露在外的手腕,盯着他因为动作而起伏的,漂亮流利的肌肉线条。
“我想标记你,魏斯明,”他站起身,向魏斯明逼近,“从来没有什么omega,我唯一想标记的人只有你,九年,”他咬住犬齿,“每个日夜,我想见你,想要标记你想的快发疯了。”
“但是,”他的一只手扶住魏斯明的肩头,眼神里有些乞求的意味,“魏斯明,我不想让你讨厌我。”
魏斯明毫不留情地挑开他的手,并没有回答讨不讨厌,只是有些神色有些颓然地靠着墙,淡淡地说:“这只是写在系统里的要求,毕竟从今天开始,越早结束越好。”
“只是”alpha低头扶住他的脖颈,用拇指在腺体周围轻轻地蹭了一下,“魏斯明,你能教我吗?”
alpha的瞳孔开始变色,是异常透亮的薄荷绿,在黑夜里熠熠发光,像两块名贵的翡翠。
“教什么?”魏斯明偏过头问他。
“教我该怎么标记,”alpha平常高傲不屑的眼神一遇到魏斯明就多了某种挑逗的意味,俯下身盯着beta的眸子,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来没有标记过任何人,魏斯明,魏同学,真的不能教教我吗?”
“先找到人造腺体的地方,然后再注入信息素”
“对不起,”alpha就这样俯下身盯着他笑,“我说过永远都不再对你撒谎,我承认刚才只是想逗逗你,魏斯明,”他的笑带着某种奇妙的,蛊惑人的单纯,“现在想揍我吗?”
“不知道,”魏斯明眼神闪烁,手握成拳抵在alpha的肩头,“你知道的,我赢过几场比赛,”
“我知道,”沈渡白退后一步,顺势握住他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你最厉害了,我一直都知道,”
魏斯明愣了一下,完全没意料到alpha的动作和话语,只有他过快的心跳在手掌后不断颤动,像某种快要崩坏爆表的仪器。
沈渡白标记的速度远比岳鸣钦快得多,尖锐的犬齿穿透腺体,微不可察的刺痛在几秒后就结束了。用湿纸巾擦拭着腺体,alpha问:
“会很疼吗?”
“你会讨厌像程序一样的标记吗?”
魏斯明垂着头,没有回答。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买了一本详细讲述该怎么标记beta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腺体疼痛的书,只是当然从来没有机会实践,魏斯明,我讨厌我的信息素味道,”
“对了,”他笑,“我的信息素是”
“是酒类,”魏斯明说,“我猜的。”
“是很浓的伏特加味,在我人生的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我都想要亲自用刀划破腺体,我讨厌该死的基因,讨厌每次梦中我爸从楼上下坠的身影,但至少还有百分之一的时间,百分之一用来想你的时间,百分之一像这次一样,甚至能标记你的时间。”
“你知道吗魏斯明,书里说要在标记后陈述alpha的感受,”
沈渡白放下湿巾,面对魏斯明,侧面打来的灯光照亮他的半边身影,九年让他变的更高,更加挺拔,不再是从前那个站在颁奖台上的少年。
但是他低头轻轻地拍了一下魏斯明的肩膀,“你刚才在被我标记的时候走神了,魏同学,”alpha俯身摘下他的镜架,“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魏斯明”沈渡白苍白的手指绕到beta的手腕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动着表盘,“魏斯明,你在我眼里永远最漂亮,就连出拳揍我的时候都漂亮的要命”
“还有,”alpha低头,“想要……”
沈渡白笑,笑的那么纯洁,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魏斯明本想推开他的,但是alpha说:
“还剩最后十秒,”他说,“魏斯明,好想和你一起去看雪,看雪落满你和我的肩头。”
第36章 妒火
岳沐喜欢在办公室和家里陈设各种屏风, 往前探头一看往往只能看到人体的一角,像岳鸣钦对他这个亲生父亲的第一印象一样,此人实在是阴晴不定, 虚虚实实,难以窥探。
“鸣钦, ”他朝岳鸣钦招招手, “我们俩得有一个月没见了吧, ”
“可能吧, ”岳鸣钦坐在他对面, 看这个alpha不厌其烦地擦洗着桌上的茶具, “饮茶之道如同人生大道,只可惜我教了你那么多次你依旧不喜欢”
空气里开始弥散出岳沐的信息素味道, 他抬眼瞥了一眼正在毫不掩饰地用手遮住鼻子的岳鸣钦,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刻意避开自己的窥视,反而抬起头,直直的迎着目光盯过来。
“挺难闻的,”岳鸣钦说,“我讨厌茶, 包括茶系的信息素,你把我叫来也不可能只是为了泡杯茶吧, 是我先向你汇报还是你先问?”
“首先我很遗憾听到岳昂过世的消息, ”岳沐放下手中的茶盏,支起双手看着岳鸣钦, “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至少比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亲生父亲重要, ”
他苦笑一下,眼神又回复往常的精明, “但至少我能为你铺设几条最好的后路,运动员毕竟是前浪推后浪,难道你还能游一辈子吗?”
“所以你为我铺设好的后路是什么?”岳鸣钦反问。
“成家立业,娶门当户对的omega,继承公司”他顿了一下,“事实上你也不用抗拒,omega的人选有很多,继承公司也可以再晚几年,对了,你过了这几个月就跟那个beta断了关系吧,”
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他继续说:“断的干净一点,该给的补偿尽量到位,不要让人传出闲话。”
“这样吗?”岳鸣钦笑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一点看穿对方掩饰的讽刺。
“不过也正好,本来回到A市我就想跟你说,”他忽然站起身,“你说的那个beta有名字,他叫魏斯明,我不会也不可能跟他断绝关系,”
直视着岳沐的眼睛,他说:“我喜欢魏斯明,会一直追求他直到他同意为止”
“你当然可以喜欢他,”岳沐打断他的话,“像你这样的alpha年轻的时候喜欢几个过客很正常,多玩两个也好,只要等到结婚的时候收心就行,说实话,人选我已经挑好了,沈家的旁支亲戚,S级omega,你可以先接触看看”
“我不接触会怎么样?收回我的继承权?像小时候一样再把我送走?还是毁了我的运动员生涯,最后再召开记者发布会,像对岳昂一样说几句我很遗憾?还是你现在老了,又想要和我修复所谓的父子关系?”
岳鸣钦掏出一个微型的相机放在桌子上,“这是岳昂留给你的,说是你们小时候的东西。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他就一直求我把这个东西带给你,他那么贪婪又精明的人,我猜一大部分原因是想用这个讨好你,希望你什么时候回忆昔日能再给他打一笔钱,当然,我是岳昂从小养大的孩子,和他一样贪婪,公司的继承权,岳氏名下的投资,甚至你车库里那辆限量的阿斯顿马丁英灵殿我都很喜欢,不过你要是真觉得用这些就能绑住我就太天真了,”
他摸了一下相机的外壳,没有再看岳沐的表情。
“有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界的大多数都是阴差阳错构成的,就像岳昂临终前真的叫了一下你的名字,就像我的身体里确实流淌着一半你的血,就像我还要感谢你教给我的那些商场规则,让我现在的投资做的还不错,现在就能再买一辆阿斯顿阿丁。”
“对了爸,”岳鸣钦笑了一下,岳沐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如此如释重负的神情,笑容里带着某种少年的,炫耀似的张扬。
“我确实还挺想结婚的,不是和你说的那些omega,是和魏斯明。”
岳鸣钦回到公寓的时候魏斯明正倚在阳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冬日的寒风把书页吹得猎猎作响,他却像丝毫没有察觉一样,皱着眉头像是在看书,又像是在出神。
“干嘛?”alpha敲一敲阳台门,“魏斯明,你是打算今晚把自己冻死吗?”
魏斯明合起书,莫名有些说不出来的心虚,正打算向后退一步却被破门而入的alpha拽住手,踉跄着撞到了岳鸣钦的怀里。
“你看你的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alpha摘下头上的黑帽,带着气一把扣到他头上,然后把人带到沙发上,“今天户外零下三度,要是没人发现你是打算把自己冻成冰棍吗?”
魏斯明低头揉了揉眉心,帽子上还带着岳鸣钦的温度,炙热到让人无所适从的温度,他低下头,少有的沉默了一会。
岳鸣钦没有逼他开口,只是调高了空调温度,期间偶然瞥了一眼桌上的书,书名晦涩难懂,一大堆前缀后跟了几个字:“xx心理学研究”。
或许是出于alpha敏锐的察觉力,或许是出于对魏斯明的了解,又或许是某种玄之又玄的第六感,让他一瞬间就大概猜出了魏斯明失神的原因。
“我今天去见了沈渡白,”魏斯明抬头,“他……标记了我。”
“嗯,”岳鸣钦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只是短暂的用手掌摸了一下魏斯明冰凉的额头,起身去厨房里给他熬了一碗姜汤。
“你用勺子喝,有点烫”,姜汤的热气往上升腾,缭绕成烟雾,两人隔着烟雾对视,眼神缠绕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空中碰撞。
“魏斯明,要不我们去打一架吧。”alpha平静的说道。
……
深夜的拳馆空空荡荡,魏斯明换上拳套,摘下眼镜,上前轻轻碰了一下岳鸣钦的拳套,“需要我下手轻一点吗?”他问。
“轻一点”alpha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beta,这不算一句有意的挑衅,只是他在说话的时候很轻的挑了一下眉,一向乖巧的神情里混杂着某种尖锐的的攻击性,有种矛盾到极致的,迷人的漂亮,让人移不开眼。
“当然不用,”他边说边脱着上衣,站到拳台中央上前和魏斯明碰了一下拳套。
魏斯明没料到他会脱上衣,中央白色的顶光一打,几乎完美的身材线条晃着魏斯明的眼,他下意识的躲开视线,alpha却故意往前凑近,有意无意地擦到魏斯明的衬衫一角后才后退打了一记右勾拳。
虽然知道魏斯明之前拿过几个业余拳赛的冠军,但是他的躲闪反应仍然快的让alpha惊讶。
密集的出拳对魏斯明几乎没有用处,alpha咬了咬犬齿,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此刻站在拳台上的对手,刚才压下的怒气和妒意都转化为强烈的兴奋和征服欲。
“真的不用我慢一点吗?”魏斯明又问。
岳鸣钦没有回答,一记左直拳终于微微打开了魏斯明的防守。
“进步这么快”魏斯明一边向后踱步,一边真正展开了攻势,几记快拳虚晃而过,前进的同时一拳打到了alpha的面中,但并没有带多少力度,只能给对手带来短促的疼痛。
“真可以啊你,魏老师,”alpha拉长了语调,切磋间声音几乎是贴着魏斯明的耳朵流动,调情的意外多过赞赏。
“不过,”岳鸣钦发泄似的出了几记重拳,但都没有朝向魏斯明,更像是在故意耗空自己的体力。“好像你没有规定该怎么打吧”
他说着脱下了拳套,在魏斯明愣住的瞬间把人抱了起来,又双双摔在了台上。
“不是这么打的,你……你耍赖。”魏斯明被alpha死死压住,巨大的体重和身高差异让他难以翻身,只能出拳往上抵住alpha的胸口。
“对,我就是耍赖,我不仅耍赖还要耍流氓。”
岳鸣钦说着俯身向下,用手掌抚摸着魏斯明左眉的一颗痣,一手绕到他的脖颈后按压着腺体。
“沈渡白标记过你了”他问,
“沈渡白凭什么先认识你”
“他到底有哪里好,比我好吗?比我好多少?”
alpha的手心太烫,皮肤磨蹭间带起一阵怪异的战栗,魏斯明突然有些想笑,但又不仅仅是因为岳鸣钦无意间展现的几乎有些可爱的幼稚,alpha没有给他时间多想,突然低头咬了一下魏斯明的耳垂。
“我嫉妒,生气的快死了,还要在厨房里给你熬姜汤,”顿了一下,他说“是恶狠狠地熬姜汤,因为我偷偷地多给你放了四块姜。”
“喝出来了,”魏斯明笑,他放下抵在岳鸣钦胸前的手,像安慰柳延之那样的小屁孩一样仰起头问“咬我一下可以消气了吗?”
魏斯明的眼睛实在太亮,衬衫被汗水打湿,散发着某种天然的,不需要信息素就足够迷人的荷尔蒙。
“不可以,”岳鸣钦鬼使神差地低头,盯着魏斯明红润的唇,几乎快要靠近但还是硬生生地偏过了头,埋在魏斯明的肩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以后不要这么傻了,你冻坏了我会担心,”
alpha的动作太像撒娇,魏斯明僵硬的想要移过身,却被alpha缠的更紧,像柔道里的,亲密无间到让人无措的缠斗。
“不要,”魏斯明挣扎着胡乱出拳,“岳鸣钦你先起来,”
“可以啊,”alpha坏笑着起身,动作颠倒间擒住魏斯明的手,让他压在自己身上,“魏老师,像现在这样可以了吗?”
魏斯明不回答,眼见着他身上的汗珠顺着腹肌,顺着人鱼线往下流,性感的无懈可击。
“说话啊,魏老师,”岳鸣钦扯住他的手往下拽,“我和沈渡白到底谁好”
第37章 栽在你手里
魏斯明没有回答, 低头淡淡地瞥了alpha一眼,没费什么力气就解开了岳鸣钦的手,利落往前一拽借力跨坐在了岳鸣钦的身上。
“岳鸣钦, 你打不过我的,”他说着出拳抵在了岳鸣钦面中, 那是刚才被这只手击中的地方。
魏斯明是故意的, 岳鸣钦想, 被拳套抵住的地方说不疼是不可能的, 但当他仰视着魏斯明, 看他用看猎物的眼光死死盯着自己, 看他挑衅的时候习惯性地扶一下并不存在的镜架,脸上带着某种野性的, 飞扬的神采。
“魏斯明,”alpha仰起头往前顶了一下拳套,“我是真的”
真的什么?
魏斯明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焦躁和茫然中掺杂的恐惧。
魏斯明仍然在逃避,alpha想,他像一台电路过载, 只能执行单行程程序的电脑,一旦强行打开就会宕机。
“真的想拜你为师学拳击, ”岳鸣钦说着, 突然很想起身掐一下他的脸,“魏斯明, 你怎么这么可爱。”
就算像只快要报废的小电脑也可爱,就算偶尔还是想要缩到厚厚的外壳里也可爱, 因为你是魏斯明。
我是真的这辈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想跟我说说吗?”alpha问。
“说什么?”魏斯明抬起手放开抵在他脸上的拳套,动作有些僵硬地别过头躲开岳鸣钦的眼神。
“说你为什么生气, 说你为什么焦虑,说你为什么难过?喏,”他指指自己的鼻子,“不要否认,你力气再大一点我的鼻梁就不保了。”
“对不起,是我最近状态不对,”魏斯明脱下拳套,“我不知道只是,我感觉我是个很恶劣的beta,刚才我是故意出的拳,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今天早上九点起床,本来想开车去公园,没想到开到一半才发现走错了路,还是去学校的路”
“然后呢?”alpha平静地看着他,“魏斯明,不要慌,也不要怕,拳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瞧,”他把手指罩在嘴唇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没人会听见你说的话,也没人会指责你。”
岳鸣钦的话似乎总是带着某种让人安心的魔力,魏斯明和他对视一眼后起身翻到了一旁,摊开手脚躺平在台上。
“我第一次学打拳的时候比你菜多了,和alpha对打从来没赢过,有一次一个很壮的alpha正好挥拳打在了我的鼻子上,像电影里的慢动作,我看见血从我的鼻子里喷出来,有一瞬间我很害怕,害怕我身体的血会从鼻子里流光,但是更多的是兴奋,血液,疼痛,汗水,让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血液依然鲜活,我好像突然短暂拥有了对外界的感知力”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这就是我迷恋上拳击的原因,有时候我站在擂台上会把自己想象成一块面团,甚至有时候刻意不会躲开朝着我来的攻击,后来”他有些腼腆地笑,
“他们以为这是我的一种独家策略,反而在后来成了我的招牌风格。”
“我以为我能像块面团一样任凭其他人揉搓,能抗住所有的压力。即使我不喜欢我的工作,即使我每天做实验做得想吐,即使所有人都觉得我古怪,即使我假装自己能做到自洽。我只是只是停课之后忽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你知道的,站在台上只要考虑如何击败对手,有时候甚至不用思考,只要出拳就有打败对手的可能。但是我突然不再想像这样继续生活了,”
他的眼里闪烁着像钻石一样,坚定而又美丽的光彩。
“我要痛骂盗走我的成果的小偷,要去探索我想要追求的目标,但是但是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像飘在空中没办法落地一样,每天我都感觉我的心里很空,你和沈渡白像一团乱麻一样,我拼命想解开”
“你不用,”alpha凝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年那个游泳教练没有发现我,如果我没有分化成S级alpha,如果岳沐没有把我接回来,我现在会在干什么?但是魏斯明,发生过的都已经过去了,你的古怪在我眼里都是可爱,你讨厌你的工作,说对拳击的兴趣只是一时兴起,但你确实做得很好,不是吗?你甚至能把一个S级alpha打到压在你身下没办法反抗。电影和动漫里总是演这样的剧情,一觉醒来就能拥有超能力变成全新的人,一次旅行就能找到全新的目标领悟人生的意义,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岳鸣钦伸出手摸了一下魏斯明的头,
“你的过去构成了你现在的每一部分,魏斯明,我欣赏你的每一部分,你在我眼里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beta,你当然可以选择往前走,只是偶尔想要向后退也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又不像游泳,”alpha重重地揉一把他的头发,“只有前进和后退两个选项。”
“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不回答我的问题确实是一项很恶劣的行径,”他伸出手揉面团一样搓着魏斯明的脸。
魏斯明那么坚强,除了脸颊肉很软之外到底哪里像面团?
Alpha凑上前,故意用手蹭了一下他红的快要熟透的耳朵。
“告诉你一个秘密,”岳鸣钦把脸凑近,有些孩子气地皱起眉,“我想要揍的根本不是你,是沈渡白,给我介绍omega,他算哪根葱?”
“岳鸣钦”魏斯明没听清他的话,他盯着天花板,顶光实在是太亮,于是他闭着眼,流了泪,泪水的味道原来和汗水那么像,但又全然不同。
原来重新感受到幸福的频率是每秒泪水滑落的速度
“你昨天没来,我还是让于值磨的墨,”
沈渡白的omega爷爷今年已经快七十岁了,发须净白,提笔时腕上的佛珠随着动作摇晃,有种超脱的儒雅气派。于值站在他身旁,难得地摘下了身上的所有首饰,低头间竟然也有了足够迷惑外人的文气。
“你有什么事?”alpha问,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平静,淡漠。
于值诧异地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下一秒就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渡白,先坐下来,爷爷有话和你说。”沈言山掀起眼皮,眼下最后的一竖将成,他定睛一看,原来纸上是个大写的“凶”,于是瞬间心神大乱,毛笔尖往外一翘甩出几个触目惊心的墨点。
老爷子抬起头摸了摸佛珠,镇定地打了个圆场,“渡白,以前你的字从来都是最好的,你出国的这几年都是于值在陪我抄佛经……”
“我知道,”沈渡白打断他的话,“可惜我从来不喜欢抄佛经,对了,书房里的香太浓,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于值放下手中的活,目光朝沈渡白身上投过来,自从六年前沈温山去M国探望沈渡白时,两人的关系就出现了微妙的对调。
沈言山位居高位,中年丧夫后又经历了丧子,几乎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沈渡白身上,偶尔分出来的一点严苛就让于值在中学时代反复做同一个噩梦,对沈渡白的教导更是谨慎精准到旁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沈言山会摸排沈渡白在学校产生过交集的所有人的背景,每晚要求alpha做每日的总结汇报,于值偶尔路过书房会站在外面想出一百个合理的小动作,为了能多停留一秒,为了确认沈渡白的状态。
于值还记得他上高三的一天沈渡白被罚的很惨,一个人通宵跪在花园里,当时正是绣球花盛放的季节,夜晚飘散出一股腥甜到让人恶心的花香味。
于值趁半夜偷偷溜进来给他带干粮和水,没想到沈渡白只是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你到底做什么了,快去跟爷爷道个歉。”
“聚众斗殴,”alpha一脸平静地说,“我没做错,凭什么要道歉。”
“斗殴,你斗了谁了?”于值被他气笑,“可以啊你,打赢了吗?”
“当然,”沈渡白淡淡地瞟他一眼,“就一群垃圾,最终归宿都是垃圾桶,我只不过是帮了他们一把。”
于值后来经常会想起沈渡白这个不屑的一瞥和挺得笔直的背板,像一块无法弯折的钢板,又冷又硬。
沈渡白受到的处罚也是在这次罚跪之后变多的。
现在回想起来,沈渡白最正常的,最像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alpha也是在那段时期,莫名的叛逆,莫名的沉默,又莫名的兴奋,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不用,就只有一句话,”沈言山抬起头看着沈渡白:“我最近突然觉得魏斯明和你爸爸其实很像。”
第38章 丑小鸭
“是挺像的, ”沈渡白转过身,低头的一瞬笑得很温柔,“一样善良, 一样真诚,一样敏感, 一样可爱, 甚至研究的领域都有很多重合, 但你没资格说这句话。”
沈言山意外地没开口反驳, alpha看着他花白的须发, 又看着于值讶异的眼神, 忽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好像推开了一道看似坚不可摧的大门, 但是往外探头一看才发现:
原来门外什么都没有,原来自己还是站在一片无人的旷野里,那么茫然,那么孤单。
沈渡白想起他从少年时期就经常做的那场噩梦,梦里妈妈把他抱在怀里,爸爸坐在一旁, 一边用手温柔地捋着他的头发,一边给他讲童话故事。
讲从前有一只丑小鸭, 它一出生就被欺负, 被嫌弃,没有人喜欢丑小鸭, 丑小鸭很想像白天鹅一样美丽,一样被人羡慕, 在经历过种种挫折和打击之后,它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向往, 决定不顾生死飞向美丽的天鹅,然而,这时水中映出的不再是那只丑陋的灰色鸭子,而是一只美丽洁白的天鹅。
沈渡白其实只和魏斯明讲过这个故事,在那辆雪夜的大巴车,魏斯明在半夜醒来,一脸寂寥的看着外面的茫茫白雪,alpha从背后敲敲他的头,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给他讲这种幼稚的童话故事,但魏斯明依旧听得那么认真,眼睛亮亮的真的像一只乖巧的小鸭子。
“但是如果丑小鸭原本就只是一只鸭子怎么办,”魏斯明问,“如果它历经挫折发现自己还是永远都没办法变成白天鹅怎么办?”
怎么办?
“看它自己怎么想咯,”沈渡白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认真,“如果它是一只乐观的丑小鸭,就选择接受自己的身份,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可是如果它还是那么爱美,那么骄傲,如果让我写的话”
可是这是一只太过骄傲,太过敏感的丑小鸭,它一个都没有选,最后选择自己刺穿心脏,仰头,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以一只高傲的,白天鹅的姿态,剖开自己的心脏。
沈渡白没能说出他续写的结局,因为魏斯明打断了他,“沈渡白,雪又下大了,”他把脸贴在窗户上说,“其实根本没人来接我,所以我还要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不过,”魏斯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你陪着我就是我陪着你,就是我会陪着你,也不对”
他低下头,像个不小心对大人说出真话的孩子,“沈渡白,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窗外雪花四落,窸窸窣窣如同密语,沈渡白后来会经常想念这个无法重来的雪夜,想念这个无比笨拙的beta,明明一眼看破他的孤独,还是听他扯了那么多废话,连安慰都不敢直接说出来,只是低着头让沈渡白不要再难过。
可是这个梦的结尾总是沈渡白的双手沾满鲜血,他在梦中捕杀了一头面目狰狞的巨兽,一个人害怕地跪倒在地,茫茫旷野里只听得见他啜泣的回音,醒来的一瞬间这只被杀死的动物忽然会蒙上一层面具,面具上有时是爸爸的脸,有时是妈妈的脸,有时又是爷爷的脸,甚至有时是alpha自己的脸。
沈渡白已经没有爸爸了,妈妈也早在爸爸去世的那年出走,但是在他做梦的时候他还依旧是那个原本幸福无比的孩子,alpha妈妈依旧那么年轻,那么漂亮,笑着把沈渡白抱在怀里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尖尖的虎牙,omega爸爸的手指因为提笔过多长了厚厚的老茧,抚摸额头的时候会让人感觉有点痒,又有点疼。
“我已经不是十八岁了,甚至再过两年,已经快和爸爸去世的时候一样大了,”
沈言山看着他,嘴唇翳动,甚至回避了一下沈渡白的眼神,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用手势示意于值和沈渡白都出去。
于值轻声关上门,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沈渡白的肩,一时间情绪异常复杂,倚在墙上把手放进口袋里搜索了一圈,突然很有抽烟的冲动,“弟,你有烟吗?”
“你在问我?”沈渡白皱起眉头,突然伸出手弹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像他们儿时常对对方做的动作一样,“你明明知道的,我从来不抽烟。”
“滚蛋吧你,”于值被他敲的有点懵,回过神来看着沈渡白鼻头又莫名有点酸,“其实我也在戒烟,”他说,“重要的其实从来不是抽烟,那玩意我十几岁刚弄的时候也觉得又呛又难闻,还有点苦,不过点烟和抽烟的动作多帅啊,”
他拢起食指和中指,覆在嘴唇上做足了架势,“低头点烟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像电影里拉风的主角,焰火一灭,下一秒就要起身征服世界,人有的时候太难过,只好靠幻想哄自己再多熬一阵子,跟喝酒一个道理,渡白,有的时候我真的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挺神奇的,”沈渡白盯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张扬,眉眼间甚至有点和于值平时一样贱兮兮的意味,“这辈子竟然还能从你嘴里听见这几个字,怎么,你突然变异了?”
“其实我真一直觉得我这个哥哥当的挺失败的,之前老爷子把你当做他的第二个实验品一样对待我也没敢出手帮你,后来你出国,一步步长大,变得越来越成熟,我陪你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甚至五年前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沈言山不让我出国看你,我问他他也从来不回答”
“哥,不要说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我难熬的时候其实你比我还难过吧,所以那段时间你才装出一副那么叛逆的样子,每天喝的烂醉,然后再被罚得更严,其实有一次,”沈渡白也把手指覆在唇上,做了个和他相同的手势,
“你半夜跪在佛堂里那一次,我看见你哭了。”
于值哭的样子和沈渡白想象的差不多,弯着腰用手捂住脸,整个人都覆在阴影里,但是哭声挺大,走出去好几百米还能听见。
“我说我怎么每次一哭就有松鼠在旁边的树丛里到处窜,”于值笑着放下手,“刚才干的挺漂亮,也不枉你哥我替你抄了那么多份佛经。”
冬天的阳光不带什么温度,但是终究是明亮的,于值和沈渡白靠在墙上对视了一秒,都默契的别过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影子被慢慢慢慢拉长,就好像他们在某一瞬间回到了儿时,要乐此不疲的惹怒对方,然后再冷战,最后再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和好
早上八点,魏斯明围着黄色的小熊围裙,一手握着吸尘器,一手揉着魏婉的头。
“哥,你根本不知道小程这次和我闹分手我有多难过,”魏婉抽过一张纸,狠狠地擦了两下鼻涕,然后又抱住魏斯明的手臂,一摇一晃地撒娇:“哥,我想吃雪糕。”
“现在?”魏斯明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大早上吃雪糕……”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婉红着眼睛巴巴的看着魏斯明,像只等待投喂的可怜雏鸟,魏斯明立马放下手,转身打开冰箱,用几乎称得上慈爱的眼神看着魏婉:“对对对,小婉难过了要吃雪糕是吧?你从小就这样。”
冰箱门一开,魏婉放眼一看,满满一抽屉的雪糕,种类之多几乎可以和校门口的小卖部媲美。
“我去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雪糕了?”魏婉震惊地开口问道。
魏斯明推了一下镜架,有些心虚的说道:“不是我买的,是岳鸣钦买的。”
“是岳鸣钦买的,”魏婉刻意在念alpha名字的时候加了重音,“小岳同志动作挺快啊,怪不得我看冰箱里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零食,对了,”
她抬起手腕,给魏斯明指了指腕上的手表,“这块表也是他几天前送我的,不过哥你放心,我和小程已经给他回了礼了。”
“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魏斯明有些诧异地问。
“哥你这就别管了,”魏婉凑到他耳边,神神秘秘的问:“不过哥,你能悄悄告诉我一下我未来姐夫的人选确定了吗?”
“你哪来的姐夫?”魏斯明掐了一下她的耳垂,“还有,你耳朵上的钉子怎么又多出两个?”
“哎呀就是……就是岳鸣钦和沈渡白,哥你看这个,”魏婉拿出手机,熟练的点开某论坛。
“哥我现在已经你的反黑组组长了,”
“什……什么反黑,”魏斯明听不懂她的话,但是他看得懂各种浮夸的标题:【惊,岳鸣钦竟与标记对象同游B史,孤A寡B共处一室,他们将会擦出什么样的回国】
【据可靠消息称,沈渡白已经回国,敬请祈期待双s级alpha的争锋对决】
“对了哥,下面还有好多同人文,你要看吗?”
魏斯明沉默不语,脸已经以秒钟为单位的速度熟透了,甚至在翻到下面的同人文时突然踉跄了一下。
“哥,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同人文吗?”魏婉咬下一大口雪糕,突然领会到了欺负一个围着围裙的老实beta的爽感。
“唉,”她长叹一口气,“当然是因为哥实在是太迷人了。”
第39章 私奔
房间里飘着一股太过浓烈的酒味, 魏斯明感觉自己像是被谁泡在酒缸里腌渍过一遍,头疼到快要裂开,努力想要睁开眼却始终抬不起眼皮。
“你是我生下来的怪物, ”
戚琳背对着他说话,她站在走廊的尽头, 四周黑的可怕, 魏斯明似乎还是孩童的身体, 不敢叫妈妈也不敢回答, 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戚琳周围逐渐扭曲到变成黑洞的景象一下一下地把自己拖近, 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生吞。
魏斯明开始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戚琳对他向来像对客人, 虽然有时候话说的直白,但从来不会捅破自己真实的想法, 也从来不屑在他身上浪费丝毫真情。
他前几天陪着魏婉回过一趟家,在等魏婉拿东西的间隙见过一次戚琳。戚琳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衣站在阳台上吹风,阳光照在粉色的丝绸身上都泛出艳丽的流光,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太多雕刻的痕迹,她还是那么美,天生就像电影里无数alpha为她争到大打出手, 血流成河,而她只要站在血泊里一笑就立刻又有无数alpha簇拥而上的绝代美人。
只可惜电影里从来不讲美人结婚生子后的故事。
“斯明, ”她抬手示意魏斯明走近一点, “听说你最近过的还不错,和岳家的那位走得很近, 我是说,”她突然笑了一下, 笑得释然,笑得不甘,
“他确实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年轻,英俊,富有,有名有权,如果我再年轻几十岁说不定也会对这类alpha死缠烂打,只可惜算了半辈子最后嫁了你爸那个外强中干的废物。”
魏斯明在一旁沉默不语,听她讲她年轻时是如何扮作白富美一心想要嫁入高门,魏温佑又是如何包装自己一心想要求娶富商女,结果阴差阳错,都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只差婚后真正跃入龙门,没想到下一秒就狠狠地摔到了地面,摔得血肉模糊。
魏斯明不懂为什么戚琳会突然给他讲这么不堪的往事,他听得手脚冰冷,只想亲口问戚琳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生下自己。
“为什么”他问,戚琳看着魏斯明,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地后退了几步,打断了他的问句。
“斯明,”她转过头不再看魏斯明的目光,“你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才想教你,人活一世,自私也好,刻薄也罢,永远都要学会最先为自己考虑,在个人利益面前任何东西都不值一提”
魏斯明不敢看戚琳的眼睛,他突然觉得全身滚烫起来,想起六岁那年他半夜发烧,去敲爸爸妈妈的门,结果没人回应,他抱着被子一个人熬过了漫长的黑夜。
“斯明,”突然有一双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地叫他的名字,“你发烧了,”那人说。
魏斯明听得到他的声音,但是没办法回应他,下一秒梦境又开始变化,他从阳台跌落,周围的大楼都变成一页页纸,上面写满了魏斯明看不懂的心理学名词,他忽然感觉有些熟悉,睁开眼想要凑近看,却只看见沈渡白的脸,还是那双勾人心魄的狐狸眼,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瞥魏斯明一眼。
梦里的沈渡白还是十七十八岁的样子,穿着校服,看谁都是不屑的眼神,像个十足的反派。
“沈渡白,”他喊,说来也奇怪,明明梦里没有人回应,他却听到了一声小小的“我在”,有人攥着他的手腕,轻柔地捋着他的头发。
魏斯明恍惚觉得自己在梦里还是沈渡白的小跟班,偷窥他站在操场上踢球时意气风发的身影,偷窥他浓密的睫毛,偷窥他雪一样落寞的眼神,然后沈渡白开始给他讲故事,讲从前有一只丑小鸭,有一只白天鹅
alpha到底讲了什么故事?魏斯明听得不太分明,却眼见一只带血的天鹅躺在雪原里,纤长的脖子被刀片划开,死得诡异又华丽,魏斯明蹲下来想要仔细地再看一眼这只白天鹅,却突然被人拉了起来,有人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一跃跳入水面。
魏斯明想跟他说我不会游泳,还没说出口那人就凑过来,很认真的盯着他说:“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保护你,”他这话说起来有点像中二漫画里的调调,魏斯明突然笑了起来,才看清一眼岳鸣钦的脸,梦却戛然而止。
魏斯明突然不想醒来,他有太多无法言说的恨和怨,都在梦境中痴缠在一起,让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落下泪来。
“斯明,斯明,”却有人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魏斯明忍着头疼,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突然清明一片,是沈渡白的脸,他手里拿着一张纸巾,低下头细细给魏斯明擦着眼泪,“你醒了?”alpha问。
魏斯明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你喝醉了,”沈渡白说,他抬起放在魏斯明额头上的手,重新换了一块纸巾想要摘下他的镜架给他擦眼泪,魏斯明却突然睁开了眼,用酒醉后懵懂中还带着哀愁的眼神盯住alpha。
沈渡白手一抖,俯身细心地给他解释:“你忘了,A大,我的讲座,你从办公室出来遇到于值,然后”他似乎极为愤恨地咬着重音,“他带你去了酒吧,你喝了很多酒,我在一旁看你情绪不对就把你接了回来,然后发现你在发烧。”
他抬手要摘下魏斯明的镜架,却被魏斯明用手死死按着镜架拦住了,“不让我摘?”alpha问,
魏斯明看见他皱的有些深的眉,听他话锋一转,说:“以后少和于值一起玩,他的动机不纯,”
“于值不是你哥吗?”魏斯明一怔。
“嗯,”沈渡白一脸平静地回答,“我哥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他俯身,声音里带着微妙的磁性,“斯明,魏斯明同学,现在能松手了吗?”
alpha虚晃一枪,用手弹一下魏斯明的脑门,趁他愣住的时候飞速摘下魏斯明的镜架,用纸巾覆在他的眼角上擦拭眼泪。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表情却带着得逞后居高临下的狡黠笑意,乍一向魏斯明一瞥,恍惚中还是梦中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为什么在梦里还要哭,”他低声问,“你刚才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低头轻笑,皮肤苍白,正对着光源像只基因纯正的吸血鬼,黑发红唇,眉眼弯出十分纯情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要咬住人的脖颈吸血。
魏斯明看着他,那只死在雪原里的天鹅,那些读不完的晦涩心理学名词,那些不明不白的怨恨和哀愁,他开口,像要咬碎一口牙齿:“不知道因为你是混蛋。”
“嗯,”沈渡白攥住他的手腕,拿起纸巾,用手指摩挲着他的眼角,“我是混蛋,”他说着说着竟然又笑起来,把脸凑到魏斯明的手掌上蹭了两下,“你现在随时可以扇我几巴掌,只要你愿意。”
魏斯明并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天花板,思绪抽离了两秒。
“你不愿意?”alpha突然凑过来箍着魏斯明的手腕,低头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然后低下头在魏斯明的肩窝里蹭了两下,“对不起,我不该这样,”他一边道歉,一边把头埋的更深,让人疑心他的道歉只是提前想好的应对措辞。
“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部电影吗?”他突然说,“去年的时候我去电影的拍摄地附近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为了一个国际知名的三性生理学家的项目跟进,我算是志愿者和监工,实验对象是一群等级最低的omega和alpha,他们都还只是一群孩子,有的没办法分泌信息素,有的没办法控制信息素,”
他起身,看了眼魏斯明被蹭红的肩窝,忽然又感觉有些愧疚,又有些说不出来的欣喜,魏斯明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床上,他的皮肤滚烫,呼吸平缓,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他是活的魏斯明,会流泪,会生气,甚至还会在骂完自己混蛋后静静地聆听自己讲的故事。
"大部分的孩子都来自贫民窟,即使是在冬天也穿着薄薄的单衣,我不是什么善人,"
“有些孩子靠领到的实验补贴能买一件当地市场上价格最低廉的羽绒服,但大部分孩子都会把钱交给家长补贴一点家用,我实在是不忍心,给他们每个人都买了一件羽绒服,一套棉服,大多数孩子都收下了我的衣服,再下次见面的时候有意无意总会凑在我的身边,”
他笑,“他们有的一头金发,有的是小卷毛,一起蹲在我身后像一片地里长出来的奇怪蘑菇。”
“只有一对姐弟没领我的衣服,姐姐和弟弟都是小卷毛,性格很要强,说他们的omega妈妈教导他们不能随便收陌生人的衣服,但是东半球的冬天实在太冷,弟弟有时候会偷偷的跑过来抱住我的大腿,但是从来不说一句话,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希望能做腺体切除手术,你应该也知道难以控制自己信息素的omgea在长大过程中会有多危险,我蹲下身和他对视,跟他说其实叔叔也不喜欢自己的信息素,还告诉他这次实验的主要目的就是针对少数群体祛除信息素第二性征,他很高兴,问我实验成功还要多久,”
alpha捋一下魏斯明的头发,接着讲:“其实我也不知道还要多久,只能和他说在未来不久,自从这次后小卷毛就开始格外粘我,他开始叫我哥哥,会定时蹲在路口等我,小卷毛的姐姐从小听摇滚乐,梦想是将来组建一支世界闻名的乐队,于是我开始教他们弹吉他,”
他停顿片刻,绕到隔壁房间翻出一把通体青绿的电吉他。
“那段时间我经常会在临时搭建的棚户区里教他们弹吉他,迎着凌冽的寒风,房顶经常会漏雪,项目的发起人笑着说这是无用的浪漫,我不知道什么是浪漫,”他拨了一下琴旋,低头看着魏斯明的眼睛。
“但是我知道我每次看到雪就会想起你,就算所有的音符冻结成冰,就算世界末日真的来临,”
沈渡白掰开魏斯明的手,在他的掌心里放了一块吉他拨片,这块拨片陪了alpha很多年,陪他去过M国,也陪他度过了志愿的半年,几乎像吉他体外的心脏,沈渡白在想魏斯明的时候经常会无意识摩挲它的反面,于是他在回国前找了设计师在上面镶了一匹金色的骏马,alpha想它交到魏斯明的手里,也想把自己的心脏交到魏斯明的手里。
“如果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我想带你在雪原里私奔。”
第40章 乐队
十年前的某个夜晚, 沈渡白在日记上写下自己一直想要组建的摇滚乐队的名字:
angry cat,愤怒的猫。
翌日由于某种熟悉的不可抗力,心理医生再次敲开了沈渡白的房门。
“愤怒的猫?”这位业内有名的omega医生虽然已经步入中年, 但打扮依旧前卫,他无意识地摸了摸手上的指钉, 注意到alpha投来的目光后又大方地摊开手掌向他展示:
无名指上的两颗指钉在灯光下闪烁着灼眼的光芒。
“你不想问我在手上穿孔会不会疼吗?”
“不想, ”alpha移开眼神, 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小白, ”心理医生夸张地捂住心口, “我从你五岁时开始接手你的治疗, 从来没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想字,不过, ”
他笑,“你的乐队名字起得不错,能够保持愤怒其实是一种难能可得的能力,”
“不要再叫我小白,听起来很像狗的名字,还有, ”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犹豫, 又似乎在思索,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咯,”omega直视着他的眼睛, 少年的神情中带着微微的恼怒和微不可察的被夸赞后的喜悦。
心理医生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心里莫名被击中了一下, 只有在极为罕见的几个时刻,他才会忽然意识到眼前的alpha甚至还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你对我翻看你日记的行为感到愤怒, 你更对幕后的授权人感到愤怒,简而言之,你对控制你的一切的事物都感到愤怒,你是身体的主人,但你无权控制你的身体,别说穿孔,就连多添一道划痕都会被加强监管,你是灵魂的主人,但你同样控制不了自己的灵魂……”
“我爷爷知道你敢说这些话吗?”alpha打断他的话。
“谁知道呢?”心理医生苦笑,“我好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也算,”他抬起头看着alpha“也算半个被强迫的帮凶,而且你不觉得我这么做特有摇滚反抗的内核吗?”
“所以你觉得我想组摇滚乐队就是表达我的叛逆和反抗吗?”alpha问。
“不是吗?”
“不知道,”沈渡白仰头,眼神在天花板上游离
“谁他妈知道?”他低头,平视着还处着震惊状态的omega,然后抽动唇角笑了,眼神里有某种纯粹而又无解的悲伤和喜悦,想要溢出却又无法溢出的矛盾情绪都被糅杂在一双眼中。
太过无解太过深刻的一眼,像电影行进到高潮时给主角的特写镜头,让omega在几年后的深夜接到一通来自远洋的电话时脑海中最先出现依旧是这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只是,”他停顿,“我拒绝成为我。”
十年后的沈渡白在身上留下无数大大小小的伤痕,也曾经打了四个指钉,左右手的无名指,和当初的心理医生几乎一样的位置。
十年后世界上的某个网站上依旧存放着alpha创作的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专辑,主打曲的名字就叫NO,一个大写的“不”字。
开头的第一句主唱用怒嗓嘶吼:“出生后,我拒绝成为我。”
“所以讲完了,你想听我弹一首吗?”
“为什么不直接播放?”魏斯明问,他高烧后有些脱力,声音微弱且语速放得很慢,但在alpha眼中就成了枕边的呢喃细语,于是他低头凑近,特别欠地挑衅:
“要不你先猜一猜,”
魏斯明只瞥了他一眼,立马要把头偏到一边。
“因为特别难听,”alpha笑,“难听到乐队组了还不到两个月就已经解散,难听到在学校里演出的时候观众都叫我们退场,难听到这张专辑至今只卖出了四十多张,其中还有三十张是我买的。”
M大论坛上至今还有这支乐队的传说,和沈渡白同院的学弟学妹总是在历届教授在课堂上毫不吝啬的展现对他的赞赏后抱着兴奋和好奇点开论坛上的演出视频,然后再难以置信地点开评论区,一楼贱兮兮地写:又有傻瓜被骗了,后面还跟了几个捧腹大笑的表情包。
“怎么不说话了,觉得有点出乎意料?”
魏斯明确实一时有些震惊。
沈渡白有太多出乎魏斯明意料的地方,他还记得alpha在高中时除了校服外一身总是贵的吓人的名牌,坐的是车牌号五连号的迈巴赫,一身贵气衬得任何alpha在他面前都像灰头土脸的配角,是会为一切事情制定精准计划的,冰冷的完美主义者。
组建摇滚乐队,被观众起哄退场,去异国志愿半年,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似乎都和沈渡白那么不搭。
可是魏斯明开始想象,在漫天的大雪里,沈渡白被一群孩子簇拥着,指间流泻出第一个音符,然后又很快被凛冽的寒风吹散,想来真是奇妙,同在东北半球,或许同一阵风,同一阵雪,或许他们在某一个难熬的深夜同时想象:
真的会有平行世界吗?
也许他和沈渡白的时空线交汇,沈渡白没有出国,然后他们一起读A大,alpha还是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还是会趁魏斯明发呆的时候弹一下他的额头,
“你又在发呆,”alpha会问:“说吧,你这次又梦到了什么?”
魏斯明突然觉得鼻头酸涩,有种想要不顾一切,放肆大哭的冲动,却始终落不下一滴泪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那么怯懦的孩子,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忘记自己的生日,他不敢提醒,只敢站在门外期待会有奇迹降临,魏斯明不在乎生日蛋糕,也不在乎生日礼物,只想要一句“生日快乐”。
中学时代虽然名列前茅但是一直被人叫书呆子,工作时代又被人窃取来之不易的成果。
所以他从不觉得自己是勇士,只是甘愿做一匹能陪在勇士身边的骏马。
但是他突然又坐起身,伸出手臂抱住了眼前的alpha。
“一点也不,”魏斯明笑,“其实我觉得你组乐队这事特别酷,在雪地里弹吉他也特别酷,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和你在台上一起唱难听的要命的歌,一起帮助那些弱势的omega,但是没有如果了,”
他低头,在alpha的颈窝上蹭了一下,像一只对主人撒娇的,悲伤的小猫。
“拒绝成为自己也很酷,就好像你不再是沈渡白,我也不再是魏斯明,我们脱去一起社会化的外衣,甚至脱离自己,然后你问我愿不愿意和你一起私奔,”
“这是什么傻问题,”他抬头看着沈渡白,
“如果你以前问我的话,我一定会这么回答,抛弃一切对我来说很难,但好像也没那么难,你知道的,好像有时候我也没那么懦弱,不再犹豫一秒,我会答应你,我说好啊,那我们就一起私奔,可是”
“我不要可是,alpha突然箍紧魏斯明,太过强烈的情绪让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魏斯明,我不要可是,去他妈的一万公里,去他妈的什么omega伴侣,九年以来的每个日夜,我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我像个变态一样搜集关于你的一切,你的专业,你的同学,你的导师,你的每一场讲座,还有故意被人拍到,故意想让你看到的omega伴侣,”
“魏斯明,你真的以为我是什么不求回报的好人吗?特意去做半年的志愿者是因为一个国际闻名的三性生理学者,是因为我需要人脉,是因为你,你遇到的所有难题我都想替你解决,你痛苦我会比你更痛苦,你幸福我会比你更开心,我想和你再看很多场雪,我想给你戴上我亲手织的围巾,我想让你这辈子都不要忘记我”
“可是不行,”他的手拂过魏斯明的眼角,眼神里带着某种几乎狂热的偏执和悲伤,
“我的心理医生说我有强烈的自毁倾向,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自毁倾向,我只不过是一心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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