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一男一女站在与湖畔,水中倒影着两人的身影,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在男子手指一松一和中,悠扬美妙的笛声,从他手中的紫玉笛缓缓传出,宛转如泉,娓娓动听,旁边女子认真凝神聆听。
陶宁虽不懂笛音,却能听出曲中表达的思念之意,是与心上人一见钟情后,深夜在床上辗转难眠的那种思念。
渐渐的,笛声开始透出一丝暧昧与缱绻,听着曲声,脑海不自觉浮现男女不经意对视间的暗涌。
听到这里,陶宁下意识看向吹笛之人,却发现男子似乎早已预料到,她听到此处会看向他一般,静候地望着她。
就像是设好圈套猎人,自信不疑等待着猎物自动投入自己怀中。
陶宁如玉般的脸蓦地一下就红了,她赶忙转移视线。
她也是贱,干嘛非得看向烨玄,这下落入别人圈套了吧?
不行,她不能落入下风。
想到这里,陶宁努力让自己稳定心神,然后假装若无其事望向康熙,发现康熙的视线已不在她身上,而是转向面前宽阔的湖面。
这让陶宁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搞得她一口气上来,却无处宣泄。
可恶!
这男人是情场高手吗?怎么那么会?这才刚刚交手,就让她一连输了好几回,还找不回场子。
而这时的笛声又变了,变成是与心上人心意相通后,激荡快意的心情。
听到这里,陶宁震惊地看向康熙。
她什么时候和他心意相通了?她们这才见几面?可恶的是,她偏偏还不能质问,因为谁先质问,就是谁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谁就是输家。
啊啊啊,这烨玄看着外表温文尔雅的,内里心机却那么深,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康熙吹完最后一个音节,缓缓地放下笛子,柔和注视道:“宁格格,你觉得这曲如何?”
如何?这不明知故问吗?
吃了好几个亏的陶宁,冷哼一声:“富察大人,平时都是这样吹笛给女孩子听的吗?”
康熙一脸无辜:“我不轻易给人吹笛,女子你是第一个。”
他堂堂一个皇帝,自然不可能给人表演吹奏,大多数都是被皇弟亦或重臣引起兴致,这才吹奏一曲。
如果单独算女子的话,除了太皇太后等长辈,大概也就只有孝仁皇后和表妹等亲近之人,听过他的笛声。
现又多了个她,还是独属她一人的笛声。
“真的?”陶宁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你从前就从未为你...”说到这儿,陶宁一顿,随后有些神情不自然继续道:“你亡妻吹奏过吗?”
“她吗?”提及亡妻,康熙表情露出一丝哀伤:“她只偶然听过我在众人面前吹笛...”
陶宁一愣,这么说她是头一个,烨玄专门演奏的女人了?
“她是位什么样的人?”陶宁有些好奇问道。
既然都提及了,她顺便一问应该没问题吧?最主要她想从烨玄口里了解他亡妻,从而判断他对亡妻在意程度。
康熙闻言陷入回忆之中,想起早些时候两人同患难的日子。
其实对于孝仁皇后这个妻子,他算不上很满意,性情也不是他喜欢的。
当初选她为自己皇后,也是因为政治因素,他当时急于参与朝政,急需一位完全站在他这边的大臣,索尼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这才选了他的孙女。
而孝诚皇后也不负众望,是位好皇后,不仅将他的后宫管理地井井有条,还为他生下两个皇子,他很感激她,感激她的付出,感激她在无数个他彷徨无措的日子,与赫舍里家一同站在他身侧。
想到这里,他神情凝重道:“她是位好妻子,我很敬重她,而且这么多年她助我良多,我很感激她。”
敬重?感激?难以想象这是一名男子形容他对妻子感情的词。
但转念一想,古代祝福新人,似乎也会用上相敬如宾这个词,难道敬重,也是丈夫爱慕妻子的一种表现。
想到这里,她有些捉摸不透,烨玄对亡妻的感情,不过有一点她知道。
前面的妻子在烨玄心中的地位很重,不然也不会用上感激这个词。
罢了,她也不指望第一次询问能套出多少细节,能问出这点她也很满意了。
其余的,也可等她真正嫁入富察府时,再旁敲侧击打听也不迟。
结束了这个话题,两人又谈及了孩子,太子才三岁,无非是说他聪明伶俐,性子还有些顽皮。
对此,陶宁表示这个年纪孩子都这样。
两人再闲聊了康熙和孩子日常,很快就到了两人离别之际。
临走前,康熙面对着陶宁,温柔问询:“你可有想要的物件,我此次出门带回来给你。”
陶宁浅笑摇头:“不用啦。”
送礼她还要废脑去回礼,反正她现在什么都不缺。
“上次送棋谱,是我考虑不周,尚未考虑到,你现还用不到,遂,还请你给个我机会,补上一份礼。”康熙再次开口。
闻言,陶宁还想拒绝,却被康熙下一句话堵住了。
“况且你的生辰快到了。”
陶宁一怔,对哦,原身的生辰下个月就到了,这下她再也没有理由拒绝了。
“让我想想。”陶宁垂眸若有所思。
“好,你好好想清楚,即便是稀世珍宝,我都能为你寻来。”康熙目光柔和,嘴角噙着一抹笑暗示道。
陶宁微微侧头,眼睛狡黠望着康熙,问出一个十分老套问题:“那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能摘下来给我吗?”
康熙哑然失笑,无奈摇头:“这我办不到,但我可以将这世间最璀璨的珠宝,送到你面前。”
陶宁脸上露出一副真的假的表情。
康熙笑而不语,他当然还不会现在就告诉陶宁,他是这天下的天子,拥有调动天下的能力,他说的出自然办得到。
两人对视片刻,陶宁最先笑出声:“好啦,不开玩笑了,你让我好好想想。”
沉思片刻,她清澈的眼眸亮了起来:“我想要,你远门后,头顶碰到的第一根树枝,所做成的簪子,而且,我还要由你亲手来做。”
从前她读灰姑娘,读到灰姑娘向远行的父亲,要碰到他头顶的第二根树枝时,她就幻想,如果有一天父亲接她回家,她也要向父亲要上一根属于自己的树枝,然后种成苍天大树。
这样就有神仙保护自己啦。
而她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她就常幻想自己不是孤儿,而是像灰姑娘一样,被后母不容,爸爸为了保护她,这才将她送去孤儿院,总有一天会接她回家的。
真是可笑的想法。
幼时小小的她,为了那点子期望,居然开始编造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这种想法直到懂事认清现实以后,就不再出现了。
可不管如何,幼时的幻想,终究成为藏于内心深处的小小执念。
所以在烨玄询问想要给她带回什么,她就一下子想起小时候的念想来。
之所以附加上一个亲手做成簪子的条件。
一是因为这是送她的生辰礼,总不能真让人送一根树枝吧?二呢,她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试探眼前的男人能对她用心的程度。
这样的生辰礼物,既不贵重又需要用心,分寸拿捏的刚刚好,非常适合她们现在的关系。
不过说到末尾,她又觉得这样,能碰到恰好适合做木簪的树枝几率,似乎有点困难,她又改变了些规则:“如果那根树枝不适合做簪子,用同一颗树上的树枝也行。”
康熙听完陶宁对礼物的要求后,完成怔住了。
陶宁见此,心底对这人的期望瞬间下降大半。
她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懊恼道:“抱歉,是我过分,在我尚且不知,你是否会木雕木工下,就提出这种要求。”
说着,她改口道:“这样好了,你送至首饰师...”
然而陶宁师傅两个字还未完全说完,康熙就抢先答应道:“好,我答应你,答应你亲力亲为,将碰到我头顶的第一根木枝做成簪子,作为你的生辰礼。”
虽然他从未接触过木雕,但他既然期许,便会尽力实现的。
陶宁惊讶地看着他,随后微微垂眸:“我还以为你不愿。”
康熙淡笑道:“这是你对我第一次提出的要求,怎会不愿?”
他只是没想到,宁宁居然会绕开世间的一切珍宝,选择了他一支亲手所制的簪子。
要知道,他尚未暴露身份,只是一位小小的通判,而不是当今皇上。
如果没有皇帝的名头,经他手之物,便没有任何价值,所以眼前之人,只是纯粹在意他的心意。
思及此,有一股难言的情绪,瞬间冲上心头。
听到康熙对她的要求没有半分不愿,她微微垂下眼帘:“好,那我就静待你的礼物了。”
“主子,纳兰大人还在等着您呢。”
梁九功小声提醒,瞬间打破两人之间的粉色泡泡。
康熙这才想起他中午约了明珠,想来,这会子人应该在宫里了。
陶宁忙善解人意道:“既然你有事忙,那就赶紧走吧,别耽误了要事。”
康熙点头,柔声承诺:“好,我也会尽力在你生辰前赶回京。”
虽然他早已规划好日程,可担保不会有一些突发要事。
陶宁温婉道:“好,那我等你。”
“那宁格格,我先告辞了。”康熙似是有些依依不舍。
“好,再见。”陶宁含笑点头
等康熙带着梁九功转身刚走了几步后,她又出声喊住康熙。
康熙脚步一顿,回头疑惑望向陶宁。
“那个...”
陶宁刚开个头,就感觉说不下去了,只是男人还在等待,她咬了咬唇,道:“你以后叫我宁宁就好。”
康熙心头一震,目光炯炯望向陶宁,眼睛霎时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因为这就意味着,宁宁已在心里接受他了。
想到此处,他眼中的眼色更柔和了几分,轻声回应道:“好,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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