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房东是个老头,挂上夏夏的电话就去午睡了,睡醒起来跑到小区棋牌室和其他老头下了半天象棋,傍晚又牵着自己的小泰迪去公园遛狗,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他才想起夏夏请他给水管工打电话的事情。
晚上七点,工人已经下班了只能明天再来,房东看了会儿晚间新闻,又看了会儿黄金档抗战打鬼子就去睡觉了。
夜里十点,谢淮回到住处。
他晚饭喝了很多酒,进门就钻进卫生间,马桶盖扣着,他没当回事,直接掀开了。
十秒后,谢淮沉着脸去敲次卧的房门,没人回应。
他给房东打电话,也没人接。
谢淮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坐在客厅边玩手机边等,沙发躺得不舒服,他又回卧室。外面防盗门声音一响,他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守在门口,打算等对面那小子路过捉他一个现行并让他去清理马桶,如果他敢不做,他就把他的脑袋按进马桶里。
这个想法在谢淮脑子里过了很多遍,也许是意念太强,露了一丝端倪在脸上。
这种糗事被谢淮看到,夏夏尴尬又丢人,恨不得钻到地板缝里。
可当她看见谢淮脸上的表情时,又不想钻了。
不能上厕所的人一句话没说,拉。屎堵马桶的人却理直气壮。
夏夏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要怎么搞我?”她平静地问,“难不成还想把我的脑袋按进马桶里吗?”
谢淮:“……”
*
夏夏坐在客厅沙发上盘腿看电视,一侧阳台的落地窗敞开通风。
夏夜吵闹,二十层楼上吹来的晚风清爽,夏夏左手奶茶,右手烧烤,既舒服又惬意。
谢淮穿着背心在卫生间清理马桶,又是抽水器又是马桶刷,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碰得陶瓷马桶砰砰乱响。
他将门拉开一条缝。
夏夏捏住鼻子:“臭死了,快关上!”
谢淮只是想透透气,听见夏夏的话,认命地把门合上。
他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从上次在街上被夏夏打了一顿后,一夜之间,他俩的角色完全对调了。
——夏夏不仅敢凶他,敢打他,还敢指使他去刷马桶。
而他竟然就这么乖乖去刷了,完全忘了夏夏进门之前他那一番暴怒的心里活动。
谢淮用了半个小时把马桶清理干净,洗手出来时夏夏正在吃最后一串五花肉,他飞速跑过来,借着惯性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劈手要夺她手里的肉串,夏夏连忙咬掉最后一口,转头笑嘻嘻看着他。
茶几上的油纸袋里空空的,奶茶杯也见了底。
谢淮:“我给你刷了半小时马桶,你连个肉串都不留给我!”
夏夏狡辩:“我是为你好啊,你刚从里面出来,肯定没有胃口吃东西。”
谢淮按着她头发一阵乱揉,夏夏苦着脸:“放开我!你臭死了!”
谢淮:“……”
“你他妈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谢淮捏她脸,“我清理的可是你的屎。”
夏夏:“我的屎就不是屎吗?你去阳台吹一吹身上的臭味。”
谢淮刚要出去吹风,反应过来:“夏夏,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吗?你胆子渐长啊。”
夏夏把沙发靠枕摔到他身上:“快去。”
谢淮郁闷抱着靠枕站到阳台上,隔壁一家老小刚在阳台吃过烤肉,正在收拾炉子,吃不完的烤肉都丢给家里养的小狗。
谢淮收回目光。
狗都吃得这么好,夏夏却连口肉都不给他,还让他在这吹冷风。
他晚上酒喝得多,饭没吃几口,胃里烧得慌。
他回头看夏夏,她抱着膝盖专心地看综艺,谢淮的外套刚刚脱在了沙发上,此刻正被她坐在屁股下面。她坐了一会,也觉得压着什么东西,把外套拿了出来。
夏夏闻了闻:“你今天喝酒了?”
谢淮倚着阳台的栏杆看星星,嗯了一声。
“喝了多少。”
“不多。”他想了想,“半瓶红的,两瓶啤的。”
谢淮回到沙发坐下,随手拿过遥控器换到体育频道。
夏夏立即扭过头:“为什么动我电视?”
“你的电视?”谢淮懒懒地说,“家电公用,水电平摊,你看了这么久,现在该我看了。”
夏夏不吭声。
“辛浦告诉你我住在这的?”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自恋。”夏夏说,“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住进来的吗?附近几个小区这里房租最低,我这么穷,你用屁股想也知道我会选便宜的吧?”
她起身走了,谢淮以为她要回去睡觉,她却进了厨房。
油烟机的声音响起,十五分钟后,她端了碗打卤面放在客厅的餐桌上。
夏夏:“你喝了那么多酒,少吃油腻的,饿了就吃点面条吧。”
谢淮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哦,我现在不饿。”
夏夏刚进屋,他立马丢下遥控器跑到餐桌旁,
面的卤子是用番茄鸡蛋调的,混着切碎的木耳,颜色鲜艳漂亮,味道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屋里。
夏夏趴在门上竖着耳朵听屋外的动静。
她听到谢淮的脚步声、椅子的拖动声、还有碗筷的碰撞声和谢淮狼吞虎咽的吃饭声。
她把自己摔到床上,狡猾地笑了笑。
谢淮就睡在一门之隔的对面,那一晚夏夏没有因为换了新的环境认床而失眠。
她睡得很香,梦里她置身一片无垠的花海,四周清香扑鼻白鸽环绕。
她回过头,谢淮站在身后,轻轻对她笑。
*
次日。
夏夏手机昨晚忘记充电,早上没电关机了,
闹钟没响,她比平日晚起了半个小时。
赵世杰今天的课在上午,夏夏飞速穿衣服收东西。
卫生间门没锁,她冲进去洗漱,倒水挤牙膏一气呵成,牙刷塞进嘴里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回过头,谢淮坐在马桶上,他手里拿着一张报纸,静静看着她。
夏夏差点被牙膏的泡沫呛死,她吐出嘴里的牙刷头,吭吭巴巴地问:“你……你你你干嘛呢?”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谢淮报纸盖在大腿上,把自己挡得严严实实,“我在干嘛你看不出来吗?”
“你变态啊!”夏夏喊道,“上厕所为什么不锁门?”
谢淮:“你教教我这门怎么锁。”
夏夏拨弄了两下门锁,发现里面根本没有锁芯。
“你是故意的吧?”谢淮问,“明知道我在里面,却假装不知道想趁机偷看我。”
“不好意思啊。”他欠揍地说,“淮哥上厕所喜欢看报纸,没能得逞,你一定很失望吧?”
夏夏面红耳赤,拿上牙缸去厨房洗漱。
“垃圾谢淮。”她满嘴泡沫,看着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就会看我笑话。”
卫生间响起冲水声,夏夏连忙闭嘴。
可谢淮没有出来,过了十几秒,里面又响起第二阵冲水声,又过了十几秒,第三阵冲水声响起。
夏夏头顶智慧的小灯泡一闪,脑子里回响起昨天房东的话。
“马桶一直不太好用……”
夏夏摸了摸头发,把灯泡按灭,她三两下漱了口,跑到卫生间外敲门。
“淮哥,我洗面奶忘记拿了。”
卫生间里一阵安静。
过了会儿,门拉开一条缝,谢淮手伸出来,把洗面奶递给她。
夏夏说:“我还想用下卫生间。”
谢淮把门拍上:“出去外面上公用厕所。”
他语气不太自然:“我还没用完。”
夏夏故意把防盗门打开又关上,而后轻手轻脚回到卫生间旁,阴险地蹲在门口。
谢淮以为她走了,又冲了几遍还是没冲下去。
他出来找手机准备给房东打电话,在门拉开那一瞬间,夏夏如离弦之箭,嗖得蹿了进去。
谢淮反应也快,手臂一伸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朝外拖。
夏夏两手死死扒住门框,她身体轻盈,双脚离地被谢淮抱起,却挣扎着在空中扭动方向,落地时脚掌直接踩在谢淮的脚趾上。
谢淮痛得松手,夏夏滑得和泥鳅一样,闪身进了卫生间。
谢淮吼道:“夏夏——”
他跟在后面进去,只见女孩毫不犹豫掀开马桶的盖子。
紧接着,她那阴险的表情在脸上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全方位的巨变,当场给谢淮表演了一下什么是精分的最高境界。
她眉毛挤成一团,嘴巴微微张开,清秀的五官染上一丝奇异的悲伤。
她眼睛瞄了马桶,连忙挪开视线,嘴里惊呼:“噢,天呐——”
她又瞄了一眼,又挪开:“噢,天呐天呐——”
夏夏侧过脸,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摆成兰花状挡在眼睛前面。
她一副要喘不过气的神情:“噢,天呐,竟然能拉这么大一坨?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谢淮:“……”
还没等夏夏继续矫情,谢淮拽着她的后领出了卫生间。
他把她摔在沙发上。
夏夏搬回了昨晚的一局,又找回了今早的场子,心情好得不得了。
她坐在沙发上,笑吟吟看着谢淮。
手侧是谢淮今天要穿的衣服,不是平日的休闲装,而是黑西裤和白T恤,最上面还放着一条银灰色的领带。
谢淮居高临下看着她:“你不会以为这回我还没脾气吧?”
“当然不是。”夏夏本能抱住膝盖,可怜兮兮看着他,“淮哥,可以不要打我吗?”
“昨晚的马桶是我清理的,礼尚往来,今天你来吧。”
夏夏说:“可我不会,我会越搞越糟糕的。”
“装可怜也没用。”谢淮慢条斯理脱掉身上睡觉穿的T恤,“不会你就给房东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我现在要出门,如果晚上回来马桶还没有修好……”
他指了指赤。裸的上身:“看清楚了吗?”
夏夏从前说谢淮没有赵一雷的肌肉,她此刻只想把那句话打碎了咽回肚子里。
谢淮确实没有夸张的肱二头肌,但他是穿衣显瘦,脱衣又有肉的类型,六块肌肉紧致又漂亮。
夏夏的脸瞬间爆红,她不知道谢淮让他看什么,厚着脸皮把他上身看了个遍。
谢淮按着她的脑袋,贴到腹肌前面:“让你看这个。”
夏夏被迫贴近去看,脸颊热得能烫熟鸡蛋了。
“我这次是认真的。”他松开手,穿上白衬衫,用的凶狠的言辞掩饰自己的窘迫,“别以为从前我不舍得打你,你就能在我面前无法无天了,现在你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惹我不开心了,我要收拾你,没人帮得了你。”
“晚上我回来之前解决好,听明白了吗?”
夏夏捂着脸,喃喃道:“听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准备出差了,不一定能更新,如果晚上十一点没有更就是不更了,大家不要等。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42章
夏夏为了不迟到,下了地铁直接打车去赵晋松家。
下车时遇见赵晋松带着赵世杰晨跑回来,父子二人都出了一身汗。
“今天怎么坐出租了?”赵晋松笑着问。
夏夏头发披散在肩膀,轻风一拂有些凌乱,赵晋松伸手要帮她捋头发,夏夏后退躲开。
她动手把头发捋好:“起晚了。”
赵晋松穿着运动装,膝盖裹着护膝,头上带条黑色头带。
他皮肤保养很好,丝毫不显年纪,气质和路边来往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
他没介意夏夏的抗拒,善解人意道:“以后起晚了给我打个电话,晚点到也没关系。”
夏夏:“谢谢。”
赵晋松说:“这段时间世杰的英语进步了不少,今天我休息,带你们找个地方放松一下,给世杰换个学习环境,怎么样?”
夏夏没多想,以为这是有钱人独特的爱好,连教育孩子都要变着花样。
赵晋松给她发工资,在什么地方做家教理应他说了算。
她点点头:“可以。”
*
赵晋松口中的地方是一家私人游泳馆,坐落在郊区。
游泳馆与温泉和疗养院相邻,四周静谧,是片茂密的树林。
赵晋松将这里全包下来,偌大的场馆只有他们三个人。
赵世杰跑去更衣室换泳裤,赵晋松不急进去,在泳池边的沙发旁坐下,服务人员端来水果、蛋糕和花茶。
夏夏看着周围的环境,忍不住蹙眉:“赵叔叔,我看这里也不太适合学习,要么您带世杰在这玩,我改天再来给他补课。”
赵晋松不为所动,他垂眸扫过几个装茶的玻璃瓶:“夏夏想喝什么,玫瑰、茉莉还是菊花茶?”
夏夏不答,他自言自语:“还是喝青柑吧,天气热,静心去火。”
他动手泡上茶,赵世杰换好衣服出来,穿着橘色的小泳裤跳进水池里蛙泳。
“夏夏会游泳吗?”赵晋松说,“别拘束,坐。我是带你来玩的,你不要害怕。”
夏夏只能坐了,她说:“不会。”
“不喜欢游泳吗?”
“没钱学。”夏夏说,“游泳培训班很贵,一个夏天要一千块,那是我爸大半个月的工资。”
她这话说得平静,没有一丝因为贫穷而造成的窘迫和自卑。
赵晋松笑笑,他今天包这泳池都不知道花了几个一千块,可他是很有教养的男人,没有对夏夏话里他从没体验过的贫穷流露出过多的惊讶和询问。
他问:“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夏夏想也没想拒绝:“不想,泳衣布料太少,和您在水下学游泳很奇怪。”
赵晋松语塞,可他没气馁,而是饶有兴趣看着夏夏:“是和异性学游泳奇怪,还是和我学游泳奇怪。”
“和您。”夏夏说,“您是珊琪的父亲,我叫您一声叔叔,有过多的肢体接触难道不奇怪吗?”
赵晋松给她倒茶:“夏夏,我真喜欢你这性子。”
他没再和她弯弯绕绕,直白地把想法说出来,夏夏抬头看他。
“从你第一天来给世杰做家教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其他女孩不一样。”赵晋松说,“从前不是没有和你同龄的女孩子来给世杰做过家教,但我从没像注意你这样注意过谁。”
“表面上看起来柔弱,可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喜欢有想法的女孩。”
“我见过的很多家长里都有同一种特质,他们爱对孩子的成长都抱有一种欣喜的态度,孩子听话,他们开心,孩子懂事,他们开心,孩子学会忍让分享,他们开心,孩子自食其力赚到第一桶金,他们也开心。”
“我并不是很赞成这种观念。”他笑笑,“人这一生短短几十年,青春尤为短暂,年轻就该用来享受和挥霍,在象牙塔里做着美梦,为一点钱让自己每天身心劳累是很不值得的。”
夏夏偏着头:“叔叔,我没太听懂,您还是简要说一下重点吧,否则我还以为您想给我涨工资呢。”
女孩在装傻,她看似单纯的神情里融着一丝狡猾。
赵晋松莞尔:“珊琪每年寒暑假都会去国外旅行,迄今为止已经去过二十四个国家,她逛奢侈品店买服装首饰眼睛都不眨,如果不是舍不得离开家,我会送她去欧洲最好的艺术学院念书……”
“只要你愿意,珊琪有的你也可以有。”
夏夏脸上有丝失落:“什么嘛,谢淮总疑心您要追我,原来只是想包养我。”
赵晋松没能说出口的词被她就这样轻飘飘说出来。
她神色认真,与他对视:“说实话,您刚才的条件很诱人,如果您是真心喜欢我,或许我真的会心动,可如果只是想把我当个玩意,玩几年就扔掉,那还是算了吧。”
“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虽然现在一无所有,可以后怎样谁说得准呢?”夏夏笑了笑,“说不定就在未来的某一天,您口中的生活我也能过上,那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是真正喜欢我、而我也喜欢的。”
“用您口中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厌倦和抛弃的现在,去换我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不合算。”夏夏抿了口茶,“况且,您口中描述的我并不认为是真正的象牙塔,如果我对您点头说愿意,那从这一刻起,其实我就已经从象牙塔走出去了。”
她拒绝得从容又平淡。
赵晋松目光丝毫不舍得从她身上挪开,把女孩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进眼底。
“还有就是……”夏夏一番拒绝的言辞说完,声音又变回温柔的小姑娘细腻的嗓音。
她盯着赵晋松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叔叔以后走点心吧,哪怕只是包养情人,带着不知道和谁的情侣对戒说这种话,也会让人觉得很敷衍。”
赵晋松低头看着手指,无奈地笑笑:“那倒是我没注意了。”
*
酒席散场。
建筑商今晚喝得尽兴,弥漫着烟雾的包间里笑声不断。
谢淮起身敬了今晚最后一杯酒:“王总,那我们就说定了。”
许大龙也端起酒杯:“定了定了,王总,现在还早别急着回家,一会跟我走,我带您去个好地方。”
他眯着眼睛笑。
出了酒楼,谢淮头被夜风吹得一阵痛。
他看着许大龙:“你又去嫖?”
许大龙亲热地揽过他:“小谢,这些日子真是谢谢你了,不愧是谢致生的儿子,我包了这么多年工程对钢材的了解还不如你。等许哥第一单签成,我一定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谢淮抖开他的手:“不必了,钱记得打我卡上。”
“那是一定的。”许大龙笑得坏坏的,“别走了,一起去玩吧。”
“不去。”
许大龙:“这次保准不会被查,你不说我不说,你女朋友怎么会知道?”
谢淮说:“不去,我回家看看马桶修了没。”
他招了辆出租车回到小区,刚巧夏夏也刚从赵晋松的车上下来。
谢淮站在路灯下看着她。
谢淮目光带着思量,夏夏隔很远停下脚步和他对视,被他这眼神盯得莫名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我又没接受赵晋松,夏夏想,我有什么可怕他的?
不对啊,夏夏又想,我就算接受了赵晋松关他什么事?他又不喜欢我。
谢淮走到她身边,问:“马桶清理了没?”
夏夏:“……”
她这才明白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
——她把修马桶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谢淮看她表情就什么都明白了:“没修是吧?你他妈……”
“淮哥!”夏夏握住他的手臂,“你想不想逛超市?家里没有吃的了,我们去采购吧!”
谢淮被分散了注意力,他看了眼表:“现在八点了。”
“去嘛去嘛。”夏夏不由分说拖着他走了。
*
谢淮在生鲜区挑蔬菜,夏夏推着车躲到水果区偷偷打电话。
“……不是啊,你家马桶有问题,又不是我有问题,你不修谁修啊?”
“我白天要工作,你成天没事做,打个电话很难吗……我是租客,这些本来就该是你来做的吧?”
“爷爷你救救我吧,今晚马桶修不好我要被搞死的,我一个花季少女你忍心吗……”
肩膀被人拍了下,夏夏连忙挂上电话。
回过头,谢淮站在身后,他拿了几根黄瓜和杏鲍菇丢进推车里。
“给谁打电话?”
夏夏故作轻松晃晃脑袋:“祝子瑜。”
她捡起谢淮丢进去的蔬菜看了看,黄瓜又蔫又软,表皮泛黄。
她嫌弃地把它丢回货架上。
“你为什么丢我黄瓜?”谢淮不满意了。
夏夏说:“黄瓜都老了,杏鲍菇的菇头也掉了,这么烂怎么吃啊?”
谢淮:“我买的菜我自己吃,你给我放回来,别想质疑我挑菜的眼光”
夏夏:“……”
谢淮是什么狗东西,她心里暗骂,又把黄瓜放了回去。
她顺手拿了两个青椒放进购物车,谢淮又不满意了:“青椒不准拿。”
夏夏:“……没让你吃,我自己吃。”
谢淮淡淡道:“难道你做饭我不要蹭吃的吗?”
夏夏:“……”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狗啊?”她忍不住了,“你买的菜你自己吃,我买的菜你就要蹭?”
谢淮挑眉:“我有说过让你付钱吗?”
“跟我出来还想付钱。”他哼了一声,“你简直是做梦。”
夏夏一时不知道是该幸福还是该骂他霸道。
沃尔玛八点过后,许多留不到第二天的熟食都半价出售。
夏夏悠哉地在打折区闲逛,买了几个白面馒头,几个素馅包子,打算拿回家放在冰箱冻着,哪天起晚了拿微波炉热一下就可以直接吃了。她买了几块炸鸡架,准备留到明天早上加工一下吃掉。
面包区保质期只剩两天的切片面包也半价,夏夏拿了一包。
她有些可惜地说:“刚才那个是甜椒,夹在面包片里做三明治很好吃的。”
“麻烦。”谢淮说,“买现成的吧。”
他要拿旁边做好的现成三明治,十二块一个。
夏夏拦住他:“这袋切片只要四块钱,算上鸡蛋火腿和蔬菜,做四个三明治也不用十二块。”
谢淮不耐烦:“谁会做三明治啊?我连泡面都懒得煮。”
“我做。”
谢淮嘟嘴困扰的模样像个小孩,夏夏忍不住捏他的脸。
“少爷。”她打趣,“您可真是个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滴!今天的我是准时的我!
感觉大家叫我“作者”或“大大”似乎不是很亲密。
如果姐妹们不介意,可以叫我“游游”呀,如果介意可以叫我全名。
——尼古拉斯*星河蜉蝣*游游【doge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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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房东被夏夏一个电话从床上叫起来,半夜穿着拖鞋大裤衩从对面小区来给他俩掏马桶。
夏夏把买好的日用品和吃的分类放好,回头看到谢淮聚精会神坐在餐桌旁玩手机。
房东戴着口罩,从卫生间探出半个脑袋:“小伙子,过来帮忙。”
谢淮懒洋洋的:“不去,臭。”
房东:“……昨天的马桶不是你掏的?”
“是。”他说。
“昨天你怎么不嫌臭?”
谢淮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吊儿郎当走过去:“拉一次堵一次,您家这马桶还是尽早换吧。”
房东:“一个月就三百块的房租,你还想换成什么样?给你整个象牙马桶你要不要?”
“不换也行。”谢淮说,“你要不嫌麻烦每天来清理马桶,我也没意见。”
房东举起马桶刷佯装要打他,谢淮捂着鼻子帮他把管道疏通了。
房东离开以后,谢淮才反应过来。
今早说的明明是让夏夏清理,到头来清理的人又变成他,而他说好要收拾她,如果这次把她放过了,以这丫头片子蹬鼻子上来的性子,以后指不定敢怎么对他。
谢淮转身找夏夏,她把采购回的东西放好以后就闪身钻进房间了。
谢淮敲门,没人应声,谢淮拧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了。
“夏夏。”他嗓音平静,“开门,有事找你。”
夏夏趴在门板上听动静,谢淮就站在门外,挡住客厅灯光投来的影子,门缝里映进来的光线昏暗。
夏夏跑回床上,离得足够远了,软声开口。
“有事吗淮哥?我已经躺下了。”她企图用装可爱蒙混过关,“今天很晚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已经躺下了吗?”谢淮淡淡道,“那算了。”
夏夏听见外面谢淮进卫生间洗漱的声音,他又走去关灯。
门缝里一点灯光都没了,随着一声关门的声响,谢淮回到了房间。
夏夏像只警惕的兔子,又过了五分钟,直到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了,才爬起来翻找浴巾和内衣。
她已经两天没洗澡了,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今晚一定要洗干净才能睡觉。
夏夏刚拉开门,一道黑影从面前闪过,没等她看清黑暗中谢淮的轮廓,整个人已经被谢淮抱着腿扛在肩上带到了客厅。
谢淮扛她就像拎小鸡仔一样轻松,一只手就能制住她所有的挣扎,路过开关旁还顺便把客厅灯打开了。
沙发柔软,谢淮把夏夏扔到上面。
他刚刚冲过澡,头发湿着,发梢还在朝下滴水。
他眸色深黑里含着一丝浅淡的光,站在夏夏面前静静看着她。
夏夏早上怎么坑的谢淮,晚上他用同样的招数还了回来。
夏夏抱紧怀里的浴巾:“你别乱来!我告诉你,以咱俩现在的关系,你敢乱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哦?”谢淮发出他那标准的淮式反问语气,“你确定是我吃亏?”
他俯下身子,手掌撑在沙发上。
离得近了,他身上沐浴乳淡淡的柠檬味钻进夏夏的鼻子,叫她脸颊忍不住泛红,声音都结巴了。
“做……做什么?孤男寡女的,别离这么近。”
“你敢耍我。”谢淮按住她的肩胛,把人死死压在沙发上,他低声说,“我说过要收拾你的吧?”
夏夏浑身细胞因他这句话忍不住颤栗,离得这样近,他喷洒出的鼻息与她的呼吸交融,让她情不自禁沉醉在他那清爽的气息里。她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和凌乱,想起许多从前的事情。
谢淮也低头看她。
女孩穿着浅蓝色的睡裙,裙摆垂到小腿,而肩带窄细,露出她圆润的肩头和一双白藕似的手臂。
从前的夏夏很可爱,乖巧听话,像只依偎在他身边弱小的兔子。
现在的夏夏也很可爱,聪慧又狡黠,她是只光芒四射的小狐狸,一句话能把他耍得团团转,一个嗔怒的眼神就能让他心甘情愿挨打,连还手都觉得多余。
无论是乖巧还是狡猾,那仿佛就该是她身上天生带来的东西,谢淮从未觉得这些特质与夏夏匹配有哪怕一丝突兀。
只要是她身上的,就是好的。
谢淮嗓音低沉,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要收拾你的。”
夏夏:“别……我们再商量商量……”
“不商量。”谢淮手向下,探到她腰间。
夏夏脑子一瞬间放空了,满心想的都是谢淮现在把我压在沙发上!他的手还放到了我腰上!我穿着睡衣而他刚洗过澡!今晚的月色真好微风不燥!这样美妙的夜晚一定会发生点什么吧?
谢淮还没说话,她已经脑补出一百种谢淮待会要怎样非礼她的场面了。
而当她视角调换,又顺便脑补出自己的反应。
她要适当拒绝,要欲擒故纵,要先声泪俱下地嘶喊:“淮哥不要——不可以——”
她必须要先矜持,等时机差不多了,再假装没有力气奄奄一息躺在他身下任他摆弄,这样不仅能爽到,也许还能激起谢淮的怜爱之心,等一切结束,他说不定还会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吻掉她装模作样挤出来的眼泪。
谢淮一定会照她想的做吧。
夏夏想,如此月色配上如此姿势,如果他不做,那他根本算不上男人。
谢淮只是手指尖触到她腰上,夏夏脑子里已经飞速轮想了无数种可能,剧本都写好了。
然而谢淮没有照她的剧本走,他指尖微屈,在她腰上挠了挠。
夏夏腰上那两坨敏感的痒痒肉几乎在一瞬间有了反应,脑子里那些旖旎的画面瞬间消失不见,她哇地一声笑了出来。
谢淮冷淡:“耍我是吗?”
“敢骂我是狗?”
“敢在街上打我?”
“还敢让我刷马桶?”
他每说一句,就在腰间挠她一下痒痒。
“还他妈跟我装乖乖女,骗取我的心软和同情?”
夏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无助的喊叫声隔着层楼板上下邻居全都能听到,她想动,可谢淮的手跟钳子似的按着她,让她丝毫挣脱不了。
“我不教训你,你就忘记自己姓什么了是吗?”谢淮问,“还敢吗?”
夏夏嗓音哽咽,眼里带着雾气:“淮哥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女孩眼泪粘在脸上,纯情又可怜。
谢淮喉结微微颤抖,顶着女孩求饶的目光,心脏被萌得一颤一颤的,嘴上却说:“做梦吧,我再也不会信你了。”
他只是逗逗夏夏,哪知道女孩得知自己逃脱无望后干脆破罐子破摔。
她恶从胆边生,抓着手里的浴巾猛地朝谢淮脑袋砸去。
“垃圾谢淮!谁他妈要跟你求饶了!你想都别想!”
夏夏恶狠狠地说:“你个臭男人,有种你今天挠死我,否则留我一口气在,我一定要报仇!”
她话音刚落,一个不明物体从浴巾里甩飞出去,正好落在谢淮头上挂住。
他顺手拿下来,那东西轻轻软软,棉质布料。
三角形一只,小小的一个,浅蓝的底色上印着淡粉色的小鸭子。
“我要报仇你听见没!”夏夏因为痒而泪眼婆娑,情绪激动,“以后你上厕所最好把门关好了,不然我……”
谢淮把那东西拿到夏夏眼前,夏夏把眼里溢出的泪擦干净,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
——那是她洗澡时准备换上的干净内裤。
夏夏嘴里絮絮叨叨的恶言恶语一下戛然而止。
她脸颊本来就哭红了,乍然一下红上加红,粉色的唇微微张着,当场愣在那。
谢淮脸上被砸过的部位泛着臆想中奇异的酥麻,他鼻端仿佛还能闻到内裤洗过干净后淡淡的肥皂味。
他刚刚还扬言不肯放过夏夏,这时候也顾不上整治她了,趁夏夏没有看到他那不自然的脸色,他一头钻回房间。
房门猛地拍上,夏夏从呆滞中惊醒。
她的内裤被谢淮扔在沙发上,她捡起来,捂着头在沙发上打滚。
“啊————”
夏夏把自己头发搓得乱糟糟的,经历了这么一番丢人后,她连把自己揉碎了塞进地板缝里的心都有了。
——把内裤甩到谢淮头上这件事,她是得多幸运才能不被他当场打死。
夏夏此时也顾不上生气了,她赤脚跑到谢淮门外敲门。
“淮哥?”
里面没动静。
夏夏诚恳道:“对不起,真不是故意的。”
依然没动静。
谢淮倚在门板上,仰头贴着房门轻轻喘息。
房间黢黑,他心里乱糟糟的,心想好端端没事去招惹她做什么,就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狐狸,被她捉弄几下就捉弄几下,和她玩了一会,困窘的人反而变成自己了。
他肌肉绷紧,心里一团难灭的火,本来就无法浇熄,夏夏又来惹他,让他说不出的躁。
“你如果生气不要自己憋着,你要不出来再挠我几下,当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淮哥?”夏夏不停敲门。
“没生气。”谢淮努力压着自己,“你回去睡。”
“还说没生气,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回房间了。”夏夏轻声说,“如果你不想挠我,换你来把内裤丢我头上吧,我们一人一次,权当扯平了。”
“都说了没生气,我叫你回去睡觉,你听不懂话吗?”谢淮不耐烦地说。
夏夏能听出他语气里烦躁的情绪,自己情绪也低落了,抬脚就朝自己房间走。
惹他烦了,她不安地想。
走出没几步,她反应过来。
屋里谢淮很安静,没发出一丝声音。
夏夏忽然问:“谢淮,你该不会是害羞吧?”
谢淮许久没说话,就在夏夏以为他是在用沉默否认的时候,他嗓音带着不自然的沙哑,低沉开口:“滚。”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贼忙,能按时写完更新也是出乎我意料。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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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清晨。
夏夏今天不赶时间,慢悠悠在厨房做三明治,她煎了鸡蛋和香肠,油香味刚刚冒出来,谢淮从屋里出来。
他早起脸色不太好,头发乱糟糟的。
夏夏主动把做好的三明治端到他面前,意为求和。
谢淮昨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同一个影子。
他不敢睡觉,怕再和拘留所那晚一样,做起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梦。
他玩了半宿手机,凌晨睡不着爬起来喝水。
客厅的饮水机咕噜咕噜响,他的杯子忘记放哪了,鬼使神差拿起夏夏放在餐桌上的玻璃水杯。人在做坏事时多少会有些心虚,谢淮听见阳台风吹玻璃的声音,回过头瞧,又装作漫不经意看向夏夏的房门。
像个变态,他心里暗想。
而后用夏夏杯子接满整杯水,一口气全喝了。
他回到屋里,脑子更清醒了。
晚上被夏夏内裤砸得麻麻的脸好多了,可嘴唇却陷入他自我臆想中火辣辣的烫。
他没有倦意,翻出桌上堆的课本,点着台灯看了一晚上《社会学概论》。从小到大他都不算老师眼里的好学生,这一幕要如果让他中学老师看到,一定得来摸摸他脑袋看是不是发烧了。
谢淮在餐桌旁吃三明治。
夏夏拿过水杯,疑惑道:“昨晚明明还剩半杯,怎么空了?”
她看向谢淮,目光带着思索。
谢淮神情镇定自若:“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喝你的水?”
夏夏摸摸头发:“也是,可能我记错了吧。”
她说完又看着谢淮,凶巴巴地说:“你喝什么水啊?喝屁吧你。”
*
虽然住在一起,可谢淮与夏夏见面的时间并不长。
夏夏走得早,谢淮回来晚,平时最多的交集就是餐桌上的饭。
“我这里最近闹鬼了。”
周末夏夏休息,一边在沙发上晒着太阳涂趾甲,一边给祝子瑜打电话。
“有好几次,我的水杯晚上睡觉前还装了半杯水,早起就一滴不剩。”夏夏严肃地说,“还有我吃剩一半放在冰箱的零食,第二天连个渣都没了。”
“我也是!”祝子瑜说,“我水杯里的水总会莫名其妙消失,后来有天晚上我起夜才发现是我家猫偷偷喝的,妈的,它有自己的水碗不用,偏偏要把脑袋钻进我杯子里舔我的,它那嘴可是每天舔屁股的!”
“可我没有猫啊。”夏夏说,“再说猫也不会开冰箱吧?”
祝子瑜:“那不就剩谢淮了吗?”
夏夏认真道:“绝不可能是谢淮,你不知道他有多嫌弃我。我前天不小心把内裤扔在他头上,他好几天没怎么搭理我,他会吃我碰过的东西吗?臭男人一个,就算是小偷吃的都不会是他。”
祝子瑜声音带着笑意:“怎么又变成臭男人了?以前不是一口一个淮哥叫得亲热吗?”
夏夏双手摊开,放在太阳下晾干。
她指甲圆圆的,墨绿色的指甲油被阳光一晒,颜色清晰透亮。
“反正他现在也知道我是什么样子了。”夏夏皱皱鼻子,装作毫不在乎,“我装乖也没用,他不会信了。”
她提起谢淮精神十足:“我跟你说,谢淮可能是个饭桶转世。”
“我每天早上走之前做好饭,回家以后餐盘都被舔干净了,晚上我都要去睡觉了他才回来,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要我给他煮夜宵。”夏夏雀跃地说谢淮坏话,“他真是太霸道了,我凭什么要给他煮宵夜,难道我是他的佣人吗……”
门铃响起,夏夏跑去开。
谢淮进来,递给她一包超市买来的食材。
“饿死了。”他说,“给我下个面。”
“好的。”夏夏没等祝子瑜说再见就挂断电话,态度和刚才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想吃什么面?”
谢淮:“都行。”
夏夏说:“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吧。”
她进了厨房:“你最近在做什么?”
谢淮浑身散了架一般,把自己摔到沙发上:“认识一个朋友,他现在做建材生意,我爸从前也是做这个的,我帮他忙,顺便赚点钱用。”
夏夏嘀咕:“什么朋友啊,这么晚了饭也不管?”
谢淮没说话。
许大龙当然不是舍不得这一顿饭,而是谢淮不想吃。
许大龙从前接工程的时候习惯了请人应酬,谈生意必定要吃饭喝酒歌厅大保健一套齐全,谢淮不喜那氛围和环境,往往就提前走了,只有实在需要的时候,他才会留下来喝酒。
今天许大龙带他去临市的钢厂看材料,傍晚还要拉着他去找乐子,谢淮找了个由头拒绝,一个人坐高铁回来。
夏夏在厨房洗菜,她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电话是祝子瑜打过来的,谢淮今天很累,手指头都恨不得瘫痪掉,实在不想动。
他叫了几声让夏夏来接,那边水流太大没听见。
他自作主张接了:“夏夏在做饭,你一会给她打。”
祝子瑜愣住:“做饭?给你做?”
谢淮反问:“难不成是给你做?”
祝子瑜意味深长哟了一声:“我说怎么着急挂我电话,这丫头的面孔还不只一两副呢。”
谢淮:“什么意思?”
夏夏擦了手出来:“炸酱面还是……谢淮,你在跟谁说话?”
谢淮按开免提,她听见祝子瑜的声音传出来:“夏夏出来了?听说你去做饭了?你刚才不是还跟我说谢淮是个饭……”
夏夏嗷得一声冲过去抢电话:“你他妈闭嘴啊!”
谢淮把手机举高不准她拿,他看似平静:“饭什么?话别说一半。”
祝子瑜听出夏夏话里警告的意味,识相地闭嘴。
夏夏两只胳膊在谢淮眼里短得不能再短,任凭她再怎么抻直也抢不回手机。
夏夏骂过他滚,骂过他狗,还骂过他臭男人。无论这次夏夏说他什么,他保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他只是想知道夏夏对他的意见到底有多大,从她嘴里还能冒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祝子瑜不吭声,谢淮一个人揣测:“饭什么?饭粘子?”
谢淮压根没朝饭桶那方面思考,他想起张爱玲说过的一句话。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这话的含义浅显易懂。
夏夏怎么骂他他都能忍受,可如果夏夏对他的感情消退不喜欢他了——
——他表情一下子变了。
夏夏察觉出他神情不对,又要去拿手机。
他一手别开夏夏的肩膀,对着手机:“祝子瑜,你说不说?”
祝子瑜沉默片刻:“大哥大姐,你们有话好好说,小妹我先去睡觉了。”
谢淮:“你敢挂!”
夏夏眼疾手快,趁谢淮转头和祝子瑜说话的空隙,手脚灵敏朝前一扑去抢手机。
她冲撞力太大,谢淮被她推到沙发上,夏夏感觉到小腹下压着一团沉甸甸的东西,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谢淮惨叫一声。
夏夏赶忙下来,发现她刚刚动作间衣服上的拉链蹭到他了。
夏天裤子薄,谢淮脖子的青筋几乎是瞬间疼得涨了起来,手机没拿稳摔在了地板上。
祝子瑜刚要挂电话,听见声音不对,问道:“怎么了?”
夏夏捡起手机:“我不小心刮到他叽叽了。”
她挂上电话,忐忑地问:“没事吧,淮哥?”
谢淮缓了一会,脸上暴起的红色褪了褪。
他弓着身子:“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吗?”
“爱而不得,痛下杀手。”他一字一句,说话还带着疼痛的喘息,“夏夏,你真是太狠了。”
*
谢淮饭也不吃了,一个人回屋里冷静。
外面油烟机的声音停了,夏夏没有继续做饭,谢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安生。
他等到疼痛消去,肚子却饿得睡不着了。
“妈的。”他想起夏夏刚才那没轻没重那一下,强忍住想把她拉进来修理一顿的冲动。
谢淮在床上打了个滚,爬起来在柜子里翻泡面,从暖壶里倒热水泡上。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夏夏不给他好好道歉他绝不会原谅她。
他一边加调料包一边恶狠狠地想,她得亲自端着碗进来请他吃饭他才能消气。
面的味道溢出来,谢淮吸了一口,自夸自满:“泡面都能煮这么香,谢淮真是好绝一男人。”
面泡软了,谢淮刚要吃,忽然想起夏夏说她也没吃饭。
他灵机一动,将房门拉开一条小缝,把泡面端到门口,随手拿起桌上的扇子朝外面扇风。
老坛酸菜牛肉面的味道飘出去了。
谢淮心想,夏夏知道他一个人在屋里吃泡面,应该能感受出他的怒意吧?
她一定会来道歉求饶的。
可面快凉了,夏夏都没进来。
谢淮忍不住开门去看,夏夏确实没开油烟机做饭,可她晚上买回了周黑鸭藏在冰箱里,此刻正一手鸭脖,一手刚冲的奶茶,被辣得满头大汗,她面前还摆着切好的果盘,西瓜哈密瓜摆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谢淮再低头,手里的老坛酸菜牛肉面怎么看都没有滋味了。
夏夏听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叫他。
她神色轻松,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淮哥,你好点了吗?来吃东西吧。”
谢淮没理她,进屋把门锁了。
*
谢淮只吃了一碗泡面,半夜饿得睡不着。
他轻手轻脚起床出去,夏夏屋里的灯熄灭,人已经睡下了。
“没心没肺。”他骂,“都不知道问问淮哥疼不疼,把我弄坏了,你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谢淮翻了翻冰箱,捏了几块哈密瓜吃。
餐桌上夏夏的水杯里装满了水,他顺手就拿起来喝。
这些天用惯了她的杯子,他脸上丝毫不见第一次偷用她水杯那做贼一样的紧张。
门锁咔哒一声。
谢淮手里还握着水杯的杯柄,夏夏房门打开了。
女孩抱着她的玩具小兔子,赤脚踩着地板走出来。
她看了看开着的冰箱门。
谢淮说:“看什么看?我饿了。”
夏夏又看他手里的杯子:“原来我的水真是你喝的。”
谢淮窘迫,他解释:“我晚上出来喝水忘记开灯了,屋里这么黑,我拿错水杯很正常吧?”
“哦。”夏夏淡淡道,“你每晚都拿错也正常吗?”
“正常。”谢淮面不改色。
夏夏问:“那你刚才说的话也正常吗?”
谢淮蹙眉:“刚才什么话?”
夏夏抬头,不解地凝视他:“把你弄坏了,我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女孩神色疑惑:“我为什么会不好过啊?”
谢淮:“……”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早起赶飞机,一整天都在外面奔波,没时间写更新了,大家别等,后天再来看吧。
过几天会更忙,可能要请假。(尼古拉斯游游发出绝望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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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谢淮语塞。
夏夏带着思索的目光徘徊在他身上,让他无所适从。
“神经病。”他掩饰,“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你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吧?小女孩没事做就多读书多学习,不要成天意。淫淮哥的叽叽。”
夏夏把怀里的玩偶丢到他身上:“那么小一根,有什么值得我意。淫的?”
没有哪个男人面对别人说他小时会不感到愤怒,谢淮这种男人中的男人、哥中的哥当场就怒了。
他扬起那只掉了毛的兔子玩偶举过夏夏头顶。
没等他动手,女孩先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抬起脸来:“气急败坏,要动手了?”
她问:“你还想打我吗?”
谢淮下不去手,夏夏慢吞吞朝房间走,她出来一趟仿佛只是为了气谢淮,能把他气死是最好,气个半死也不亏。
曾经又乖又软的女孩如今变成这幅恶劣的样子,谢淮真的快被她气吐血了。
他喝了口凉开水平心静气,女孩忽然转过头来。
“谢淮。”她语气笃定,“你是喜欢我的吧?”
她只是试探,谢淮乍然听她这么说,一个没控制住,嘴里的水喷了出来。
“你喜欢我,喜欢得要死了,对不对?”
谢淮擦干唇边的水渍,言语里带着恼羞成怒的味道:“滚,你再不闭上嘴滚回房间,淮哥真的搞死你。”
*
“谢淮真的太奇怪了。”
又一个周末,夏夏无事可做,和祝子瑜煲起了电话粥。
“他偷偷用我杯子喝水就算了,我问他喜不喜欢我的时候他举动也很奇怪,这算什么?”
祝子瑜深表赞同:“在学校那么酷谁都不搭理,就只对你好,哪怕你跟他闹翻了,他也能为你打架进拘留所,你都骑在他脖子上了,也没见他生过气。”
夏夏纠正她:“我们没有闹翻,是我在单方面跟他闹别扭找存在感。”
祝子瑜:“……”
夏夏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哀嚎:“谢淮这狗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又忍不住揪出一撮头发,一根一根数:“谢淮喜欢我,谢淮不喜欢我,谢淮喜欢我……”
“他会不会有说不出口的难言之隐?”祝子瑜问,“你说他叽叽小,他那么生气,该不会是下。体尺寸有问题吧?”
夏夏脸一红:“你别胡说,谢淮他……”
她想起那天跟他抢手机时整个人服帖在他身上时的触感,谢淮那里不仅不小,反而鼓鼓的一团。她当时只顾闹没怎么注意,现在想起来,那时他似乎有反应了,下面硬硬的顶着她的小腹。
谢淮为什么会硬呢?
她胡思乱想,是因为喜欢她还是男人都这样,不管和哪个女人接触都会硬?
“谢淮他没问题。”夏夏说,“不聊了,他快回来了,我要去做饭。”
自从住在一起后,夏夏很自觉地包揽了做饭这一家务。
谢淮发过消息说他今天会早些回来,她特意把饭菜准备得很丰盛。
红烧鲈鱼、虾仁茭白、番茄肥牛汤,一人一碗八宝米饭,桌角还摆了一盘洗好的水果。
谢淮回来,夏夏叫他:“淮哥你快来看,我今晚做了很多好吃的。”
谢淮瞥了一眼,满不在乎:“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有什么可看的。”
夏夏转身进厨房洗锅,刚刚还一脸高冷的人立即踢飞鞋子跑到餐桌旁。
他深吸一口:“好香。”
谢淮摩拳擦掌,捏了块虾仁塞进嘴里。
夏夏洗完锅,他连忙擦掉嘴角的油渍,装模作样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别看电视了,来吃饭啊。”
“不吃。”谢淮眼皮子轻抬,懒洋洋的,“今天累死了,不想吃饭。”
夏夏推他:“必须吃,我做了好久的,为了做饭我都没跟子瑜打电话。”
谢淮听见祝子瑜的名字,眯了眯眼睛:“你又跟祝子瑜说我什么坏话了?”
夏夏连忙说:“怎么会呢。”
夏夏给谢淮盛饭,谢淮给她夹菜,说不想吃饭的人吃得比谁都多,两人虽然每天闹别扭,但吃饭时默契的样子俨然一对相处许久的情侣。
吃着饭,夏夏想起祝子瑜下午说的话。
她咬着筷子头,犹豫着编故事:“我今天在家看了个情感访谈,妻子嚷着要离婚,原因是丈夫那方面不太行……”
谢淮挑眉:“哪方面?”
夏夏压低声音:“就是夫妻生活不和谐。”
“要我说,就算丈夫有隐疾也不是离婚的理由吧?只是不够爱而已,如果她真的爱他,哪怕下面不行,也可以用手,手不行还可以用嘴啊……”
夏夏偷偷打量他,意有所指:“像我,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谢淮:“……”
他夹给她一块肥牛:“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
夏夏幽怨看他,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蔡芸怨恨的声音传出来:“夏夏,我真是低估你了。”
夏夏面不改色,把手机调成免提放在桌上,一边吃饭一边问:“有事吗你?”
“你四级650分,你那天跟我装什么呢?”
夏夏说:“650分这么让你惊讶吗?我英语本来就好,祝子瑜不是跟你说过吗?如果不是考试那天心情不好,我能考700分给你看看。”
“哦!”她装作恍然大悟,“你是想说明明我的耳机没有电池,为什么我还能考650吧?”
她嘴里咀嚼着虾仁,慢悠悠说:“是这样,虽然考前有一个狗比偷偷把我电池拿走了,但谢淮把他的耳机给了我……”
“你骗我!”
“我没骗你。”夏夏无辜地说,“我只是趴在桌上哭,什么都没说,骗你的人是祝子瑜,你该骂的人是她,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哦!”她又恍然大悟,“看你这么急冲冲来找我,该不会是交换名额下来了吧?”
夏夏打开教务系统,发现成绩单出来了,她的专业课和四级成绩是学院里绝对的第一名,第二名蔡芸比她低出0.3个绩点。
“真可惜呢。”夏夏说,“听说我四级考砸以后,你好像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期末考都不认真复习了,如果你当时再努努力多被几页书,说不定还真能超过我。”
“夏夏,这事我记着了。”蔡芸声音阴冷,“别以为去交换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等你从海大回来,我整你的机会多得是。”
夏夏装可爱:“那你加油哦!”
她挂了电话,谢淮放下筷子:“定了?”
夏夏犹豫一下:“定了。”
谢淮饭碗见底,夏夏问:“再吃一碗吗?”
“不吃了。”他神色虽然平静,却带着令人沉闷的阴郁。
他起身把椅子推回去:“我回房间躺一会,碗筷放水槽里,一会我出来洗。”
谢淮走了,夏夏食之无味。
她玩了会手机,也回房间躺着了。
夜里星光璀璨,夏夏趴在房间窗户上看星星,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什么垃圾交换。”她难过地说,“不去了。”
“可我不去又能怎样呢?”夏夏很纠结,“我留下来谢淮也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外面传来动静,谢淮去洗碗了。
夏夏在飘窗上坐了一会,打算找谢淮谈谈。
她拉开门,见谢淮跪在客厅正中央,他面对餐桌双手合十,嘴里神神叨叨不知在说些什么。
夏夏:“淮哥你干什么呢?”
谢淮嘘了一声:“小声点,我在拜财神。”
夏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的手机放在餐桌边缘,用支架竖立起来,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百度出来的财神图片。
“这算哪门子财神啊?”
谢淮严肃地说:“闭嘴,不要渎神。”
他从沙发上拿来一个座垫摆在旁边:“一起拜吗?”
夏夏觉得有些弱智,但还是想和谢淮一起弱智,她跪在他旁边:“怎么拜?”
谢淮虔诚地说:“财神保佑,让我下周的生意谈成,大赚一笔,如若心愿得灵,信男谢淮一定重金供奉香火,以示感谢。”
夏夏学他:“财神保佑,让我淮哥下周的生意谈成,大赚一笔,如若心愿得灵,信女夏夏一定重金供奉香火,以示感谢。”
谢淮说:“磕头。”
夏夏:“……还要磕头?”
谢淮一本正经:“要磕,不磕心不诚。”
于是夏夏又开始学他,谢淮也是第一次做这事,不太熟练。
他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嘴上喊道:“一叩首——”
夏夏已经完全忘了要找他谈谈的事情,有模有样俯下身子对着手机磕了个头。
“姿势不对。”谢淮给她示范,“要这样,两手交叉,额头贴手背,还有屁股,屁股要撅高一点,再高点……”
“这样可以吗?”夏夏问。
“很标准。”
谢淮说:“再叩首——”
夏夏再次跪拜,心想谢淮的磕头词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谢淮:“三叩首。”
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夏夏满脑子疑惑。
防盗门打开,房东端着一盘饺子来送给他们,见谢淮和夏夏表情严肃,两人膝盖下垫着坐垫,正对着一张餐桌三拜九叩,他神情十分精彩。
房东忍不住问:“你们俩这是在拜天地吗?”
夏夏:“……”
*
夏夏一连小半个月没怎么见到谢淮,他最近似乎在谈很重要的生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常常夜不归宿,偶尔回来也是一身酒气,夜里睡觉,清晨再走。
暑假马上就要结束了,海大给她发来邮件让她准备报道,夏夏辅导班和家教的兼职也结束了,这几天一直在跑商场买东西。
夜。
她一个人在房间整理行李,已经十一点过了,谢淮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床上放着夏夏的火车票。
明早七点,南城——海城。
夏夏收好箱子,明天要早起赶火车,可她还是不想睡觉,总觉得再等等谢淮说不定就回来了。
她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翻开手机找出谢淮的电话,犹豫要不要打电话问问。还没等她犹豫好,谢淮回来了。
他今晚喝了很多酒,隔着一个客厅的距离,夏夏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谢淮喝酒不上脸,喝再多脸都不红,他扶着墙,脚步微颤。
夏夏连忙跑过去扶他:“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谢淮抱住她,眼神迷离:“夏夏?”
他赖在她身上,下巴抵着她肩膀,嘴里一直念她名字:“夏夏……”
谢淮今晚是真的喝醉了,夏夏从没见他这样醉过,他现在的样子处于仅存一丝神志又不太能分辨东西的状态。
许大龙站在门外:“人我交给你了,这祖宗,喝多了非嚷嚷着要回来。”
“怎么喝这么多?”夏夏问。
许大龙笑笑:“今天谈了单大的,我胃病犯了不能喝酒,全是小谢替我喝的。”
许大龙走了,夏夏把谢淮扶到房间床上。谢淮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睡过去了一样。
夏夏把他领带解开,衬衫脱掉摆在一旁,手放在他皮带上时停了停,片刻后脸不红心不跳把他西裤脱了,给他换上柔软的睡裤。
她拿洗过的热毛巾替他擦脸,自言自语:“男孩子家家喝这么多酒,在外面被人占便宜了怎么办?”
夏夏说完,仔细打量着谢淮的脸。
他眼眸紧紧阖着,睫毛很长,皮肤细腻得不像个男生。
她放下毛巾,打算趁谢淮喝醉了,先占他个便宜。
夏夏捏了捏谢淮的脸,谢淮不舒服地哼了一声,没有清醒。夏夏胆子大了,嘴唇贴上去亲了亲他脸颊,他脸很烫,带着葡萄酒的甜味。
夏夏忍不住又吧唧吧唧亲了他几下,她嘴唇落到谢淮鼻尖时,目光向下,看到他薄薄的唇。
谢淮说他没有亲过从前那些女朋友,夏夏久久看着他,而后一个吻落下,印在他唇上。
“还不如让我先占了。”
要离开这么久,回来说不定他连女朋友都有了,趁他现在不清醒,先把他初吻拿了,反正他也不知道。
夏夏坏坏地想。
她鼻息与谢淮相融,嘴唇只是简单贴着,一触即分。
夏夏刚要起身,醉酒的谢淮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有一丝茫然,还有一丝清醒。
糟糕,夏夏瞪圆了眼睛,心想他该不会这样就醒酒了吧?
她要爬起来,谢淮手臂一揽,环住她的细腰把人按了回来。
不等夏夏挣扎,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谢淮的衣服刚刚被夏夏脱了,此刻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裤,被夏夏温热的身体一贴,整个人热得如同火炉。
他捏住夏夏的脸,目光平静:“偷亲我?”
夏夏嘴被他捏成鸟嘴状,她害怕被他打,紧张地眨眨眼:“没有!绝对没有!那是你的幻觉!”
谢淮松开手,低头对着她的唇吻了下来。
夏夏脑子顷刻爆炸,晕乎乎的仿佛飘在云上。
她支支吾吾:“淮哥,唔——”
谢淮不会接吻,动作粗鲁又生涩,含着她的唇瓣吮吸,夏夏嘴唇被他吸得红红的发痛。
她推开谢淮:“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刚才眼里的清醒又消失不见了。
过了许久,他哑着嗓子开口:“夏夏。”
——他知道她是谁,他还残存着不知多少的神智。
“是喝醉了吧?”夏夏确认他没认错人后,红着脸喘息,“这可是你要亲的,你别怪我。”
她反手搂住谢淮的脖子,按着他后脑的头发贴向自己,唇向上迎合,柔软的舌头顶开他的牙关。
她被他口腔中甜甜的酒味溢满,呼吸里也沾上了酒气。
侵略的欲望是男人的本能,哪怕喝醉了也一样,主动权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谢淮抢走。
他蛮横而霸道,将夏夏的舌顶回去,探入她口中,缠着软滑的丁香吮吸。
他两手撑在枕边,像只饥饿的狼,以舌从女孩嘴里取蜜。
他松开嘴,身下的女孩呼吸紊乱,胸口因缺氧不停起伏,她眼睛里蒙上一层透明的水雾。
夏夏低头看自己的睡衣,刚才动作间被谢淮蹭了下去,领口朝下扒开,露出一道浅浅白皙的沟壑。
谢淮抱着她,死沉死沉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她不经意将手抵在谢淮胸膛,他肌肉绷得很硬,喘息一点点变重,似在极力压抑什么。夏夏有些紧张。
谢淮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呼吸喷洒在她颈侧,他喃喃自语:
“我赚到钱了,你别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段时间可能要请假,大家以我更新时间为准吧,如果哪天23:00没有更新就是太忙没有写完,大家就不要等了。等这段时间过去闲下来一定恢复日更,实在抱歉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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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清晨日光温柔,半开的纱窗里传来外面马路上车流嘈杂的涌动声,混着卖早点小贩的吆喝,带着一阵晨风拂过脸上。
“卖馄饨嘞——”
谢淮死猪一样趴在床上,被那声音吵得头脑一阵痛。
他翻了个身,用被子堵住耳朵,整张脸上都写满烦躁。
他眯了一会,猛地坐起身来。
身上光溜溜的,除了睡裤没一丝布料,他宿醉后头晕脑胀,不需细想脑子里就自动回放起昨晚的画面。
脑海里仅存的记忆片段是他把夏夏压在身下,肆无忌惮攫取她柔软的嘴唇,他忘了夏夏什么反应,一时也想不起来这是两厢情愿还是自己单方面强迫。
再向后,他似乎脑子不太清醒,把手伸进了夏夏的T恤,隔着胸衣轻轻捏着女孩那柔软的一对把玩,他吻她吻得激烈,带着恨不能将她吞进腹中的热烈情绪,再再后来……
谢淮崩溃地抓着头发揉弄:“操——”
再再后来,女孩把他推开,神色平淡地问道:“淮哥,你别摸我了,硬都硬不起来,摸了你能做什么?”
谢淮喝了酒,男人真的喝多了是半分都硬不起来的。
谢淮:“……”
放在平日就算了,现下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他真的没脸见人。
不过谢淮的心理素质到底还是强的,他自我忏悔了几分钟,套上衣服去敲隔壁夏夏的门。
“夏夏,出来,我们谈谈。”他故作淡定。
“现在七点半,我知道你起床了。”
“昨晚我真不是故意的,淮哥喝多了,你别生气。”
“夏夏?”
屋里没人应他,也没人来开门。
谢淮疑惑,拧了拧门把手,门没锁,直接开了,里面原本属于夏夏的东西一件不剩,只有光秃秃的大床和衣柜。
谢淮第一个念头是夏夏退房回学校了,他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电话未接通的那十几秒,他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一会见到她要说什么,怎么说,才能把昨晚的尴尬最大程度解释清楚。
电话不通,他滚到客厅沙发上继续打。
沙发被他身体一压就陷进去了,他现在看到什么都能联想,看到楼下葱翠的植被就想起女孩昨晚穿的绿色睡裙,看见太阳就想起女孩明媚的笑脸,看到白花就想起女孩娇嫩的皮肤,看到沙发……
沙发柔软,他想起昨晚那半醉半醒间的触感。
夏夏看上去纤细,腰肢柔软,胸部却如盛放的花蕾,与她瘦削的体型极不相配,握在手里,像谢淮小时候做过的梦,梦里的他长了双翅膀,飞到无垠的天空,把云彩当成棉花牢牢抓在手里。
——又软又滑。
谢淮更崩溃了,他从沙发滚到地下。
“啊————”他抱着头,“我昨晚到底他妈做什么了啊?”
夏夏一声不吭退房离开,一定是昨晚被他吓着了,又或是生他气了。
谢淮跑回房间,将被子扔在地上,趴在床上像只狗一样闻床单。
他神经兮兮从床头闻到床脚,又把自己的裤子和卫生间的垃圾桶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奇怪的味道和东西以后,才安下心来。
但没过多久他又开始神经,蹲在卫生间门口,脸红红的自言自语:“遭了,夏夏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吧?”
夏夏不接电话,谢淮肚子饿了,去客厅角落拿泡面。
太不是人了,他边走边心想,昨晚把人家姑娘那样了,现在他还有心情吃东西。
泡面的纸箱被人拿黄色胶布封住了,在胶布上贴了一张便利贴,谢淮拿起来,上面是夏夏清秀的笔迹。
【傻diao淮哥,是不是又想吃泡面?】
他把便利贴翻过来,背面还有字。
【做梦吧你。】
谢淮:“……”
便利贴的底部画了一个箭头,配了一行小字:【去冰箱。】
谢淮打开冰箱,里面被塞满了食物。
几挂水面,一罐夏夏提前做好的卤肉酱,几个塑料盒,里面整齐摆着切好的食材,用塑料膜包好,在盒盖上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基本做法和用料多少。
在这些东西的最外面,放了一张折叠的白纸,谢淮打开,又见夏夏的字迹。
【亲爱的淮哥,自己一个人住晚上记得锁好门,应酬少喝点酒,如果喝醉了神智不清醒被人占了便宜,我是会生气的。虽然我还没有得到你,但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你别想始乱终弃,摸都摸了,亲也亲了,不敢负责的人就是渣男。】
【平时尽量不要吃泡面,很容易肾虚,饿了就用卤肉酱拌面,或者开火炒菜,我熬夜切好的菜,你敢不吃,我就哭给你看。】
谢淮摩挲着塑料盒冰凉的质感,唇边忍不住绽起柔软的笑。
他脑海里情不自禁生成一副画面,昨晚夜深,他酒醉回来,夏夏叫不醒他,一个人在厨房给他准备了接下来一个星期的速食。
他看到下面,夏夏用很小的字写着。
【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昨晚喝醉了叫了一晚上我的名字。】
她的字越来越小:【你装你的,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谢淮像是做了坏事一样,把纸团揉成一团塞进裤兜,过了一会又掏出来小心折好,妥帖地放起来。
“翅膀真是硬了,收拾我?”他眉眼里是温柔到极致的笑意,想到某处时,神情忽然僵硬。
他又仔细看了遍纸条上的字,忍不住蹙眉:“她去哪儿?”
他给夏夏打电话,夏夏那边依旧没人接听,他又给房东打电话。
“那小姑娘走了啊。”房东大着嗓门,“说是去海城了。”
谢淮挂了电话,好久才晃过神来,最近他一直陪许大龙在外面跑,对夏夏离开的日期一无所知。
八月底的烈日灼人,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日影里,沉默了好久。
手机响起,是夏夏打来的电话。
他接了。
“刚刚在过隧道。”夏夏说,“怎么了淮哥?”
谢淮憋了一早上道歉、谈谈的想法通通消失不见,他沉默。
“没事。”他说,“注意安全。”
“不打算说点什么吗?”夏夏嗓音细腻,“昨晚的事。”
谢淮又沉默了,他开口时嗓音不易察觉地沙哑:“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夏夏满不在乎,“再没有别的说了吗?”
“有。”谢淮认真地想了想,“你叫我傻diao,还说要收拾我的事我都记下了,等你回来,该被收拾的人就是你了。”
“还有。”他嗓音淡淡,却难掩一丝咬牙切齿,“我硬得起来。”
“有种你回来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游游从煤井里爬上来的途中被邪恶的尼古拉斯扯着裤腿拽下去了,两千字是极限了,并且邪恶的尼古拉斯扬言,还要继续让游游待在矿井里挖煤,所以明天依然没时间更新。
大家攒几天再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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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没和夏夏住在一起前,谢淮的生活态度很随便。
不吃早饭是常态,午饭在外面解决,晚上回家煮碗泡面,和夏夏住了这两个月,饭来张口,从来不用为吃饭发愁,嘴巴和胃都被养刁钻了。
夏夏一走,谢淮生活水平降了好几个档次。
夏夏用胶布把他的泡面箱子缠得没一丝缝隙,又把他冰箱里囤的辣条和榨菜全扔了,给他留了一些新鲜食材,逼迫他自己做饭,谢淮照做了几天,同样的用料煮出来却和夏夏做的不是一个味道。
谢淮坐在餐桌前,对着面前青椒小炒肉的食材发呆。
夏夏用保鲜膜把盘子裹了好几层,特意把它放在冰箱最外围,在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
【亲爱的淮哥:
这是给你准备的晚饭,首先,把油下锅炒热……】
夏夏写了整整一面青椒炒肉的做法,谢淮把便利贴翻过来:“明知道我不爱吃青椒,皮痒了吧……”
便利贴另一面也有字。
【青椒维C含量高,你平时太挑食,必须适当摄入一些维C。如果不想吃青椒,就去楼下的水果店买两个橙子回来,买完记得给我拍照,如果让我知道你既没有吃青椒也没有吃橙子……】
夏夏用文字威胁他:【……那你死定了。】
下楼去水果店对谢淮这种懒人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他权衡一下,老老实实拿着青椒去厨房按步骤给自己炒了盘黑乎乎的菜。
他用手机给夏夏拍了张照片当做完成任务,坐回桌边却怎么都下不去筷子。
“这他妈是人吃的东西吗?”
谢淮挑挑拣拣吃了几块肉,一股生肉的腥味直钻味蕾。
夏夏不知道在干嘛,迟迟不回他的消息。
夕阳余暮。
谢淮无聊地摆弄手机,他刚洗过澡,头发只擦了半干,凌乱地贴在脸侧。
夜色渐深,他起身去翻冰箱里的速冻饺子,又去碗柜里翻醋。
厨房平日都是夏夏整理的,他找不到醋,习惯性回头喊:“夏夏!”
话音刚落,他愣住了。
屋里空荡荡而安静,没人回应。
谢淮回到餐厅时,月亮在远处深蓝的天际挂上一道浅白的印子。
面前一盘冷掉的青椒炒肉,一盘煮得稀碎的饺子,他一个人坐着,像个孤独的小孩。
手机震动,夏夏回了消息。
【刚刚在和学长聊天,你吃完饭了吗?】
谢淮神色出现一瞬间的恍惚,他把“学长”两个字拎出来反复琢磨,可文字是冷冰冰的,听不出任何情绪,只剩那字眼让他眼睛发痛。
谢淮坐立难安,给夏夏拨了一个电话。
夏夏声音带着疑惑:“淮哥?”
谢淮问:“这么晚了,你和谁在一起?”
夏夏说:“一个学长,他说要带我逛逛校园。”
“哪里的学长?”
“同个专业的,专门负责带我们这些交流生。”夏夏老老实实交待,“怎么了吗?”
谢淮望向墙上的时钟,夜里九点半了。
他一堆话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最后只用淡淡的语气说了一句:“没什么,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
夏夏鬼鬼祟祟藏在灌木丛后。
她挂了电话,对等在外面的陈曼希笑笑:“不好意思,接了个电话。”
陈曼希:“是男朋友吗?”
夏夏在刚认识的舍友面前切换自如变回那副乖巧的小兔子模样,她羞涩地低头:“算是吧。”
陈曼希见她害羞也没再追问。
夏夏问:“学校逛完了,我们回宿舍吗?”
陈曼希是她在海大的舍友,见她第一面起,夏夏就觉得这女孩像祝子瑜和赵珊琪的结合体。
陈曼希的外表是和祝子瑜一样胸大腿长的美艳款,一身奢侈品能晃瞎人的眼睛,从前夏夏不懂这些牌子,但和赵珊琪住了一年后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比如陈曼希现在全身上下这行头,夏夏看一眼就知道不会低于十万块。
“你自己回去吧。”陈曼希看了眼手机,“我男朋友叫我出去玩。”
陈曼希走后,夏夏没有着急走,坐在花坛边,打开了手机微博。
前几天她注册了一个小号,上面记着些琐碎的东西。
【八月十五日,偷亲淮哥被发现,他耍酒疯,把我按在床上亲,他完蛋了。】
【八月十六日,淮哥打电话给我,我戳破他傲娇的伪装,他恼羞成怒,扬言要我试他的那个。】
……
夏夏手指飞快编辑:
【八月二十三日,淮哥给我发消息,我故意没回,他打电话问我和谁在一起,我说和学长,听他声音好像生气了。】
夜风沉醉,夏夏拖着腮想了想,又加了一条。
【活该,憋死你得了。】
她合上手机,脑子里全是谢淮那晚抱着她喃喃自语的模样。
谢淮喝醉酒后像个缠人的小孩,只保留着几分本能,连说话都磕巴。
可他抱着她的力道却大得出气,她肩膀都被揉痛了。
屋里没有空调,两人的体温交贴在一起,那暧昧的触碰与燥热的空气令心跳都快了频率。
夏夏热得大汗淋漓,听见谢淮一遍又一遍叫她名字。
夏夏:“你又不喜欢我,凭什么不许我离开?”
谢淮神智被酒精熏染,眼睛红通通盯着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他嘴唇翕动:“我有钱了。”
夏夏哄小孩一样问:“有多少?”
“十万。”谢淮声音低低的,没有半分平日嚣张的样子。
夏夏随口说:“才十万啊。”
她话音刚落,被谢淮死死扣住按在怀里,他嗓音沉而压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嘴唇贴着她的脖子:“以后会有更多。”
夏夏整个人快要被他揉碎了,好不容易才从他怀里挣扎出一丝空隙,她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清冷月光,细细打量他的眉眼与神色。
她脑海里恍惚之中回想起许多事情。
——谢淮对她的好、对她的凶。
她再细细想,想起冬天与他坐火车回常市时他身上好闻的肥皂香味,想起他在漫天雪花里抱着吉他远远朝她投来的微笑,想起月光下他被她亲吻后不耐蹙起的眉,想起蓝花楹盛开的季节他站在拘留所门外望向她的眼神。
谢淮不停叫她:“夏夏。”
那一瞬间,夏夏脑子里冒出无数个想法,再过一瞬间,许多事情豁然开朗。
——谢淮的古怪、谢淮的善变、谢淮的言不由衷……
夏夏不由得敲了敲脑袋,暗骂自己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遇上谢淮脑子就变得这么笨。
那一晚夏夏没有睡觉,等谢淮酒醉睡熟后,她坐在房间的飘窗上看了一晚月亮。
直到天光破晓,她才站起身来,走到床前端详谢淮熟睡的容颜,弯腰在他鬓角的头发上亲了亲。
她声音轻柔,但很坚定:“淮哥,你别犯傻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
*
许大龙实在算不上一个高明的生意人。
倒卖建材无非是利用工厂与建筑商之间的信息不对等赚取中间差价,许大龙上半年在钢材上狠狠赚了一笔,野心十足,又想涉及其他领域,水泥、河沙、砖头,只要他能想到的都要试一试。
谢淮不赞成他这种遍地开花的生意方法,但他不得不承认,许大龙承包工程这些年人脉确实很广,如果没有那些人脉为他铺路,他的生意能做到哪一步还不好说。
大二上学期风平浪静,最大的波澜就是谢淮总陪许大龙在校外跑,从而缺勤了好多专业课,教授在连续三堂课点他名字没人应后找人通知谢淮,让他下节课不来以后就都不要来上课了。
从那以后谢淮安分了一段时间,没课就守在学校的快递点看书。
他大一的成绩一塌糊涂,有些课程的分数连及格线都达不到,大二再这样下去,估计大四毕业都会有困难。
之前每个月赚的钱都要打回家里,还完高利贷不剩什么。
现在手头宽裕了许多,他没事做的时候,就会上网看看大学城附近有没有好的项目。
赵一雷听说他在找项目,急匆匆赶过来和他谈心,想跟他合伙开奶茶店。
谢淮没同意。
赵一雷赖在快递亭里不走:“我生意不好不是因为经营问题,你懂吗?是因为地址问题!我最近看上一个铺子,就在外语大学对面,外语大学女生多,一到放学那一片全是人,保证稳赚不赔。”
谢淮缩在藤椅上,手里抱着碗食堂打来的米线,他听赵一雷说话,左耳进右耳出。
“我跟你说话呢。”赵一雷胳膊肘怼他。
谢淮懒洋洋的:“听着呢,让我出钱可以,先去给我做一份商业计划书来,内容要包括市场分析、项目分析、商业模式、行业背景……不能低于五千字,等你做出来了,我再考虑这件事。”
“五千字?”赵一雷说,“不想合伙直说啊。”
“要回到几年前,我头脑一热没准就给你投了。”谢淮说,“现在不行,手里没几个钱挥霍,我还得存钱取媳妇儿。”
“拉倒。”赵一雷不屑,“来一个女生告白你就冷着脸把人家赶走,就你这样的还想取媳妇儿?”
谢淮没说话,他刷了会儿朋友圈,看到夏夏更新了一条动态。
她晒了一张吃烤肉的照片,烤肉桌明显是双人座,夏夏的对面摆了一双碗筷,但照片上没有出现任何人。
谢淮把饭碗搁在桌上,身体立马坐直。
他放大图片,努力从旁边窗户的倒影里,烤肉设备的反光里找寻可能出现的蛛丝马迹。
赵一雷见他这样严肃的神色,以为他找到什么项目了。
他倾身一看,只见谢淮目光炯炯有神对着一堆烤五花肉发呆。
赵一雷:“……”
“源太。”谢淮把手机合上,“你发消息给夏夏,问她在干嘛。”
梁源太整理架子上的快递,听话地打开手机,谢淮又叮嘱:“别说是我让你问的。”
梁源太消息没发出去多久,夏夏回去复:【在和朋友吃烤肉。】
谢淮直接拿过他的手机,回道:【和哪个朋友啊?】
他为了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像梁源太,还特意在后面加了一个可爱的表情。
夏夏:【和舍友。】
谢淮心放下了,又瘫软成一团毫无形象地窝在那。
目睹了全程的赵一雷神色精彩:“你该不会喜欢夏夏吧?那之前她喜欢你的时候你装什么高冷?”
谢淮瞥眼看他威胁:“你最好把嘴闭紧了。”
“不是。”赵一雷不懂,“喜欢她不敢说,又怕她跟别人在一起,难道你这样拖着,她就能等你一辈子吗?”
谢淮摘了菩提串,一颗一颗数珠子。
他目光落在街对面秋天正落叶的红枫上:“至少得把高利贷还清了,我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谢淮。”赵一雷一反吊儿郎当的样子,“你可以拖,但我怕当你觉得自己可以的时候,夏夏已经不在原地等你了。女孩的青春是最宝贵的,尤其是夏夏那样的女孩,她从来不缺男生的喜欢。”
谢淮盘珠子的手指顿了顿。
祝子瑜从对街的枫树下走来取快递,她边走边打电话。
“那学长像谢霆锋?海大的男生都这么帅吗?回头你拍张照片给我看看,先不打扰你俩吃饭了,有进展了记得告诉我。”
祝子瑜挂了电话,站在快递亭前:“375号。”
谢淮没起身:“你在和谁打电话?”
祝子瑜:“夏夏啊,不过她正在和学长吃饭,没空理我。”
“学长?”谢淮嗓音轻轻,咬着这个词,眸子里灌满了深沉的情绪。
“夏夏没跟你说过吗?海大有个学长很照顾她,最近好像在追她,人长得帅成绩也好。”
谢淮手指死死攥着菩提珠子,他抿唇一言不发,冷漠的神情让祝子瑜打了个冷颤。
“谢淮。”祝子瑜试探道,“我的快递能拿给我吗?”
谢淮起身去帮她找快递,祝子瑜手机上夏夏发来一条消息:【怎么样?他什么反应?】
祝子瑜回:【好像有点生气。】
【能不能具体一点?】
祝子瑜天生心大,也不能准确判断谢淮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她挠挠头,觉得对不起夏夏交给她的重任。
谢淮把她的快递纸撕下来,盒子递给她。
祝子瑜戏精上身,忍不住在夏夏给的剧本之外为自己加了一场戏。
“夏夏也喜欢那学长。”她煞有介事道,“学长打算考研,寒假待在海城不回家,他约了夏夏一起租房子,夏夏同意了。”
谢淮没作声。
祝子瑜偷偷打量他,他看起来很平静,无论是脸色还是动作都看不出一丝怒意。
祝子瑜没滋没味地转身离开,忽然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她回头去看,只见谢淮右手捏的那条菩提手串线断了,一颗颗菩提珠跳到地面上滚来滚去。
谢淮抬起手,漠然看着手里一颗珠子都不剩的细线。
祝子瑜愣了愣,给夏夏回消息:【我好像说错话了。】
她心里忐忑:【你完蛋了,自求多福吧。】
作者有话要说:2019.04.21
值得纪念的一天,游游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打败邪恶的尼古拉斯,逃出了矿井。
虽然还在出差,不过接下来不怎么忙了,今天开始恢复日更,抱歉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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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夏夏听祝子瑜形容谢淮把手串握断的事后,提心吊胆了一整个星期,总觉得以谢淮的性子下一秒就要来找她算账。
她每天既惴惴不安想该怎么和谢淮解释,又稍稍有些期待巴不得下一秒谢淮就出现在她面前。
可一个星期过去,谢淮毫无动静。
从她到了海大以后,谢淮隔三差五就会找她聊天,虽然内容都是一些没意义的话,比如问她吃了没,跟她说晚安,可夏夏每次收到谢淮的消息,都会抱着手机傻笑很久。
从谢淮的手串断了到现在,谢淮已经一个星期零三天没有跟她发过消息了。
夏夏之前的不安消失无踪,每天窝在宿舍没精打采地等谢淮的消息,哪怕谢淮骂她她也能开心得跳起来。
可谢淮偏偏就是不理她。
她气得去骂祝子瑜。
祝子瑜自觉理亏,乖乖让她骂:“是是是,你说得对,这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说清楚呢?你跟他说你不介意他的情况,愿意跟他一起还钱,你们俩不就成了吗?”
“如果我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想法,那他就不是谢淮了,这事我说什么都没用,必须让他自己想明白才行。”
夏夏仰躺在宿舍床上,看着吊顶的节能灯出神:“我问过景州学长,谢淮他妈妈从前差点被高利贷的人轮。奸,他是怕和我在一起,他还不出钱的时候那些人会来为难我吧。”
“听起来真危险。”祝子瑜说,“要不你移情别恋吧,又不是没有别的男生喜欢你。”
夏夏说:“是有其他男生喜欢我,可谢淮只有一个。”
夏夏挂了电话,又抱着手机发呆。
她想了很久,主动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淮哥,我有些想你了。】
谢淮没有回复。
*
会所包厢。
谢淮坐在离人群最远的沙发边上,隔他三四米远的距离,一群中年男人脱了西装外套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十几个艳丽的女人把他们团团围住,手里端着酒杯一口一个总叫得十分亲热。
“小谢,过来玩。”一个男人叫他。
许大龙连忙说:“小谢家里女朋友管得严,他一般不碰这些。”
谢淮没吭声,给自己空掉的杯子里倒上半杯酒。
“家花哪有野花香,男人风流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那男人随手指了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一个人喝酒多没劲,你们俩去陪陪他。”
包厢里六七个男人,除了谢淮都年过半百,清一色秃顶啤酒肚,满嘴烟酒混合的味道,偏偏还不安分搂住一个女人就凑过去又亲又啃,女人们脸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很抗拒。
早在进来的时候,她们就注意到谢淮了,可他冷着一张脸,谁敢靠近他通通被他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两个女人听话地围住他,娇柔的手臂挽着他的胳膊:“帅哥叫什么啊?”
谢淮把杯里的酒喝完,女人极其有眼色帮他满上一杯,谢淮抽出手臂继续喝酒。
“酒不是这么喝的。”女人媚眼如丝,夺过他的酒杯在边缘轻轻抿了一口,而后主动贴了上去,按住谢淮的肩膀,要嘴对嘴喂他喝酒。
谢淮掼着她的手臂把她推开,他有些醉了,手上力道没轻没重,那女人直接被他推到地上,酒杯掉到地板应声而碎。
正在唱歌的男人把音乐掐掉,回头看他:“小谢,你怎么回事?”
谢淮站起来,脚步虚浮:“李总,我喝多了,身体不太舒服,今天就先回去了。”
李总蹙眉:“小谢今天兴致不高啊,是不是我找的地方你不满意?就这么走了哪行,下半场还没开始呢。”
许大龙见气氛不对,上来打圆场:“哪能啊李总,您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小谢了,他哪次不是这样?来了就一个人喝酒,你什么时候见他碰过女人了。”
李总听了他的话,眉梢松了松。
许大龙又去拉谢淮:“你也给我坐着,走什么走,好好的气氛就你事多?”
他把谢淮身边那两个女人唤回来:“你们别去招惹他,万一不当心把香水味口红印蹭他身上,他回家就倒霉了。”
女人娇媚地笑了笑:“老板,男人可不能怕媳妇哦。”
谢淮被许大龙按在座位上,他今天喝的酒已经超量了,头脑混沌一片。
他靠着沙发眯了一会,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他睁开眼睛,见是会所的男服务生。
服务生把他带到楼上的酒店,帮他解了外套让他休息。
谢淮酒醉睡了一会,梦里不能自抑晃过夏夏的影子。
他不是第一次梦见她,夏夏离开的这半年,他每晚睡前都会对女孩的出现有所期待,但梦见与否不是他能控制的。谢淮在梦里意识出现一瞬间的清醒,他看见夏夏站在他面前,穿着和会所女人一样的衣服。
——薄薄的一层裹胸根本遮不住什么,白色的蕾丝花边托住她柔软的两团,混着她白皙细腻的皮肤,入眼一阵花。
她穿了条很短的裙子,刚过腿根,她朝谢淮走过来,每走一步谢淮都能经由她的步伐看到她裙底短裤的颜色。
他蹙眉:“你怎么穿成这样?”
夏夏搂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喘息:“淮哥。”
几乎是一瞬间,谢淮的质问憋了回去,他哑着嗓子问:“都有学长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夏夏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
谢淮嗅她身上的味道,海盐味的身体乳甜又清新。
他刚要搂住她,她背后伸出一双手,不由分说将女孩拉走。
谢淮勾住她的手指,女孩指尖粘滑,从他手心脱了出去。
谢淮抬头,见夏夏身后站了一个男人,他面孔模糊不清,望过来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敌意。
谢淮从睡梦中惊醒。
他酒醒了大半,屋里空调开得太高,额头渗出了汗。
床边坐着个女人,是之前在包厢的那个。
她换上了黑丝袜和皮裙,拖着下巴静静看着谢淮:“老板,你醒啦?”
她凑上来,动手想去碰谢淮的裤子:“李老板让我过来的,我叫小菲。”
谢淮把她手拍开,不耐烦地说:“出去。”
“李老板已经付过钱了,我们会所可不便宜哦。”小菲笑了,“包夜三千八,你真的要我出去吗?”
她说着又朝谢淮靠了靠,谢淮冷着脸抬高声调:“出去。”
小菲愣了。
她做这行也有几年了,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焚身的有,**熏天的也有,但像谢淮这种上来直接赶人的却是第一次见。
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帅的男人,来这里消费的要么是喝酒应酬的老男人和陪玩的业务员,要么是自身条件差找不到女友只为泻火的,要么是那方面能力有问题,来这里找回自信的……诸如此类。
被李总叫过来陪夜的时候,她除了应付工作之外还有一丝期待。
她给数不清的男人提供过性。服务,却是第一次服务谢淮这样既年轻长得又帅的。
她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小菲下了决心,身体柔若无骨轻轻捱着谢淮蹭了蹭,她唇瓣微动,吐出一股果味的甜香。她把手里的东西举到谢淮面前,那是一盒口膜和情趣果冻。
“帅哥,我来教你玩个新花样吧。”
她刚要撕开包装纸,东西被谢淮拿走。
谢淮说话时每一个字眼里都染上了寒气:“你他妈听不懂话?再让我说第四遍,我就不会只动动嘴这么简单了。”
他眼睛不眨,把那盒子扔进垃圾桶:“滚。”
他明明是少年人俊朗的长相,沉着脸的模样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眸子黑得深邃,如一汪幽深的寒潭,盯得她发渗。
女人连忙起身走了。
谢淮把空调温度调低,打开了屋里的窗户。
十二月南城气温在十渡左右,一蓬清爽的风吹进来,让他被酒精挤满的脑子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想起去年夏天第一次见夏夏时的情景。
那也是在一个会所。
女孩刚和男朋友分手,加上高考失利、被人为难,满脸哭花的眼泪。
从那往后许多个夜里,谢淮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天夏夏在他面前泣不成声的样子,每每想到,心里都是一阵接一阵抽搐般的疼。
如果早点认识她就好了,他曾无数次在心里晃过这个念头。
如果早点认识她,那时候他还是个玩世不恭的败家子,人人见面喊一声少爷,那时候的他能把天上的星星都摘来送她,能把她捧在手心不叫她吃一点苦,能用钱砸出一滩任意大的水花为她创造出所有她想要的生活。
哪怕不能早点认识她,晚一点也是好的。
谢淮胡思乱想,再晚几年,等他清了身上的负债,有了足够的积蓄,哪怕不能像从前一样肆意挥霍,至少能让她无忧无虑,不用跟着他整日提心吊胆,穷困潦倒。
可偏偏遇见她是在这样的年纪,一无所有,无能为力。
谢淮灌了半夜的冷风,脸被吹得麻木。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只剩街边的路灯在亮。
一辆摩托车开过,开车的人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个破棉袄,戴着顶鹿皮帽,他车子后座绑着一个小音箱和扩音喇叭,喇叭上拴着一道道飘扬的彩旗。
谢淮在大学城见过这人很多次,学生背后议论说他精神不太正常,平日没事可做就开着摩托载着音箱沿街放歌。
男人途经灯火辉明的会所,他打开了音箱,一阵激昂的音乐声飘扬出来。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
多少男子汉,一怒为红颜,多少同林鸟,已成分飞燕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摩托车慢慢悠悠,像被晚风吹拂着朝前走。
车身后的彩旗张扬飘起,把音箱罩起来,那音乐声听在耳朵里断断续续的。
“……人生何其短,何必苦苦恋,爱人不见了,向谁去喊冤
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有了梦寐以求的容颜,是否就算是拥有春天……”
谢淮心里微动。
他掏出手机看时间,发现夏夏几个小时前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淮哥,我有些想你了。】
在某一刻,他觉得这冬日的晚风里似乎带着酒醺的味道,他刚清醒过的头脑又含糊不清。
下一秒他又觉得,醺人的未必是晚风,也许是夏夏这一句话。
他在兜里找了找,身份证带在身上。
谢淮几乎没用多久考虑,他掏出手机,买了一张两小时后去海城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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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下课铃响,夏夏抱着课本走出教室。
海城今年严寒,花坛里的植物叶子蔫黄,被北方涌来的冷空气冻死了一片。
夏夏裹紧衣服,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夏夏——”武书杰追出来,走到她身边和她并排,“要去食堂吗?一起吧。关于刚刚教授上课讲的迪尔凯姆,我想和你探讨一下……”
夏夏尴尬躲过他伸来帮她抱书的手:“……不了,我不打算吃饭。”
武书杰是她同届的学生,从她到海大被班主任带到班上做自我介绍那天起,这人就对她进行了长达半学期穷追猛打的追求。
男生长相清秀,人也爽净,但夏夏对他实在不感冒,原因他一张嘴说出的话能把人噎个半死。
“你不去食堂,一定是想去图书馆学习吧?”武书杰脸上洋溢着自以为体恤的笑,“也是,你们这些小学校来的,在海大学习一定很吃力,多读书是好的。”
男生笑眯眯地说:“今天课上讲的社会分工理论,你如果不懂,可以请教我。”
夏夏:“……那谢谢你了。”
她要走,武书杰却一直跟着她。
夏夏问:“我真的不去食堂。”
“我知道。”武书杰说,“我陪你去图书馆,晚上再一块吃宵夜,你不用担心我破费,饭钱我们AA。”
夏夏一个头两个大,正色道:“我也不想吃宵夜……”
“对了。”男生突然打断她,“你和大三那陈曼希一个宿舍吧?以后离她远点,我最近听来一些闲话,说她在校外被老男人包养了。”
夏夏:“……这样无凭无据背后说人坏话不好吧?”
武书杰一脸自得:“我帮老师管理档案室,看过她资料,她爸妈都是普通上班族,如果不是被人包养了,她哪来那么多钱买奢侈品?”
夏夏:“……”
她实在忍不了这个人了,掉头就走。
武书杰跟着她:“夏夏,女孩子洁身自爱才招人喜欢,虽然你和她住一起,但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夏夏停下脚步,冷冷地问:“我是不是那种人和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武书杰说,“我已经告诉我妈我在学校谈女朋友了,我们家比较传统,不能接受陈曼希那种女人,你跟她走得近,这已经让我很不开心了。”
夏夏问:“你们家传统关我屁事啊?”
武书杰蹙眉:“别说脏话,女孩子粗鲁很没有教养。”
这人既对自己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又活脱脱像个牛皮糖,缠着她不放。
夏夏忍耐度已经快到极限了,她站在他身前,纤细的眉一扬,正要打算和他把话说清,忽然看见武书杰的目光越过她落在她的身后。
男生扶了扶眼镜,问:“你哪位啊?”
夏夏随着他的视线转头,在她身后两米处,站着一身风尘仆仆的谢淮。
他从温暖的南城过来,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风衣,被海城的寒风一吹,显出瘦削的身形。他双手抄兜随意站着,目光却灼热地落在夏夏身上,他脸上满是疲惫与困倦,黑眼圈很深,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
“淮哥?”夏夏恍如做梦,“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谢淮神色淡然。
他原本买了今天凌晨的票,可南城突降暴雨,他被滞留在机场等了一整天,傍晚才落地。
夏夏很久没有见到谢淮了,呆呆愣了很久。
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对视,恍惚中竟然觉得擦耳而过的时间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夏夏昨晚给他发的消息他一直没回,白天她一会胡思乱想,一会唉声叹气,心里责备自己怎么这样憋不住事情,她那贸然的一句话过去,谢淮心里一定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望着谢淮,很想上去抱一抱他。
而谢淮没动,他目光甚至没落在她身上,他在看她身旁的武书杰。
过了许久,谢淮开口,问:“他是谁?”
夏夏:“是我……”
“我是夏夏的准男友。”武书杰抢过话茬。
夏夏唇线抿得紧紧的,脸上隐忍的怒意衬得小脸冰凉。
她看了谢淮一眼,刚要开口,谢淮嗓音平静问道:“你是夏夏的准男友,那我是什么?”
武书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啊,夏夏,你都不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吗?”
夏夏没说话。
谢淮唇边微微弯了个弧,看不出喜怒:“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晚饭吗?”
夏夏还没开口,武书杰先心花怒放:“当然不介意。”
夏夏今晚原本没打算和他吃饭,平白得来个机会,让他着实有些激动。
谢淮又看向夏夏。
夏夏见他听了武书杰的话这样平静,脾气也有些上来了,冷着脸:“想去就去吧。”
*
饭店是武书杰找的。
武书杰找了家深巷里的小馆子,他一路进去一路回头对走在后面的两人解释:“这家店我常来,你别看他门面小,但东西做得好吃,常常位子都订不到呢。”
夏夏没仔细听他说话,鞋底踩着小巷地面流出来的脏水,目不转睛看着脚下。
谢淮走在她身边,从头至尾没和她说几句话。
冷风灌顶,夏夏裹紧围巾,脚下冷不防踩到一块粘滑的石头,整个人歪歪斜斜朝一侧倒去。
谢淮探手接住了她。他手臂有力,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带起来。
夏夏找准平衡站稳后,他立即松开了手。
“小心。”他声音不冷不热。
今天谢淮有点奇怪,他过于稳重过于平静了。
夏夏心里千头万绪,说不出的凌乱,她快走几步,甩开谢淮进了饭店。
饭店并没有武书杰说的人满为患,大厅很空,只坐了两桌人。
老板过来接客:“大厅还是雅间?”
武书杰说:“雅间。”
“雅间得加钱。”
武书杰:“那还是大厅吧,都一样。”
武书杰去前台点菜,夏夏刚要坐下,被谢淮拉住。
他抽纸把她的凳子和面前的桌子仔细擦了一遍,抬手时纸上沾满了灰尘和油花。
他边擦桌子边分心用余光打量夏夏,她这半年几乎没怎么变,只是头发长了,穿衣的风格更显气质。一件焦糖色的大衣搭着米色的针织裙,衬上艳丽的红围巾,看上去文静又乖巧。
“可以坐了。”谢淮随手把纸扔进垃圾桶。
武书杰回来了,见两人坐在同一侧有些不开心:“我和你换个位吧。”
夏夏看着谢淮,以他的性格别说换位,遇到他一个暴脾气上来能直接把人拎着教训一顿。
可谢淮却出乎她意料,他什么都没说,起身和武书杰换了座位。
菜上来了。
武书杰点了四菜一汤三碗米饭,饮料都没点,直接喝店里不知道泡过几轮的大麦茶。
谢淮看着眼前的白菜炒肉,洋葱炒肉,韭菜炒鸡蛋和爆炒猪大肠外加一碗青菜豆腐汤,菜上一层亮晶晶的油花,汤里不知道飘着什么菜渣,他拿起筷子又放下,去柜台买了一罐冰可乐喝。
夏夏也吃不下,这家店的口味又咸又油,她扒了几口米饭,从饭里夹出一根头发。
她落了筷子,武书杰吃得倒挺开心的:“不好吃吗?”
没人说话。
武书杰又问:“谢淮也是南大的?”
谢淮嗯了一声,他有些惋惜:“可惜了,读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毕业以后都找不到工作,夏夏是幸运才能交换到海大来读书,换成别人就没她这么好运了。”
谢淮眉峰一挑,把可乐瓶身按扁:“是吗?海大原来是这么牛逼的学校,我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知道。”
“那你得多读点书了。”武书杰说。
他给夏夏夹了块猪大肠:“多吃点,这些都是绿色食品,不要学那些女生去吃什么火锅麻辣烫,那些东西是能毒死人的。我最看不上吃路边摊的女生,对自己的健康都不在意,还能指望她在意丈夫的健康?还能指望她结婚以后用心煮饭吗?”
谢淮唇间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夏夏眉越蹙越紧,小店里空调开得暖和,她有些热,挽上小臂的衣袖。
武书杰见状,连忙扯过她的手,夏夏脸一沉把他甩开:“你干什么?”
武书杰见她有些生气,连忙放低姿态哄她:“我就是想让你把袖子放下来,当着我的面没事,可是……”
他瞥了眼谢淮:“这里不是还有别人吗?我妈说女孩子这样不好,容易被人动歪心思。”
谢淮嗤得一声,直接笑出声来。
夏夏站起来:“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我不想让你脸上难看,你还真把自己当我男朋友了?整天管我的事,你他妈到底谁啊?”
她饭也不吃了,朝厕所走去,武书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要追她。
夏夏转过身来,冷漠地说:“你敢跟过来试试。”
*
卫生间。
夏夏把被武书杰碰过的手打着洗手液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明明看起来挺干净的一个男孩,但不知为什么,被他碰过就是觉得很恶心,尤其是当着谢淮的面。
她十分后悔刚刚为了和谢淮赌气没当场让武书杰滚蛋,搞得自己现在这么丢脸,谢淮听了那些话,估计能笑死。
身后走进来一个人,夏夏低着头看也不看:“都说了别跟过来,你听不懂人话?”
那人没吭声,站在她背后,离她很近的距离。
夏夏抬起头,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看到谢淮的脸。
谢淮神色戏谑,她转过身,被他堵在身体和洗手台之间。
“都洗第四遍了。”谢淮看她的手,“碰了什么脏东西这么难受?”
“要你管。”夏夏一见到他又忍不住赌气,“走开,你离我这么近,不怕我准男友打你吗?”
“准男友?”谢淮嘴里琢磨这个词,打趣她,“半年不见,审美水平低成这样了?”
他微微低下头,脸贴近她:“你要是能看上这种男人,我脑袋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他呼吸灼热,夏夏偏头避开,脸颊被他气息洒过的地方一片红。
夏夏死鸭子嘴硬:“他什么样的男人啊?你了解他吗?”
她眼睛红红的,质问:“现在知道不信了,刚才他说是我准男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你信他说的了是吗?在你心里我只要离开你就能立即找到别人是吗?”
谢淮喉结动了动,久别重逢,女孩委屈激动的模样弱又可爱,让他忍不住想把她抱在怀里。
他轻声说:“祝子瑜说你在和一个学长交往。”
刚刚武书杰说她是准男友的时候夏夏没有反驳,他确实拿不准主意才跟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武书杰那么奇葩,夏夏就算瞎了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夏夏委屈:“我没有。”
“嗯。”谢淮应了一声,“知道你没有。”
他身体几乎要和她贴在一起了,夏夏能明显感觉出他那里起了反应,硬硬地顶着她。
她推他手臂,谢淮却很沉,一动也不动,固执地把她堵在那。
“你放我出去。”夏夏害羞,声音低了低,“这样像什么样子?”
“不放。”谢淮近乎贪婪地看着她,从她头顶的发丝到尖了些许的下巴,一丝都不肯错漏。
“让我看看。”他轻轻捧起女孩的脸,仔细看了一遍后,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
半晌,他评价:“瘦了。”
卫生间外传来武书杰和老板聊天的声音。
“小武,以后要常常给我带客人来啊,我给你打折。”
武书杰:“那是当然了,结下账吧。”
老板按了按计算器,一共七十块钱,武书杰掏出手机扫了二十三块三毛三。
老板:“……”
武书杰:“我们AA,剩下的等他们出来付。”
谢淮憋不住笑了,夏夏觉得很丢脸,连忙声明:“我真不喜欢他,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知道。”谢淮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澄澈,“你都有我了,还能看上谁?”
夏夏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抬眼撞入他眸子,满腹的疑问通通梗住,她问:“你眼睛怎么红了?”
谢淮揉了揉眼:“昨晚喝了点酒,想来看看你,在机场候机一整天没怎么睡觉。”
“来看我做什么?”夏夏喃喃问。
“有些事要和你说清楚。”谢淮认真地说。
他刚要开口,武书杰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两人以一个暧昧的姿势贴在一起,谢淮身体前倾,像把夏夏搂在怀里。
一股怒意自心底升起,他悲愤地吼道:“你们干嘛呢!”
夏夏平静回头看着他,谢淮也很平静。
他甚至又靠夏夏近了一些。
武书杰:“恬不知耻!”
他脸涨得通红,说话都结巴了:“你……你离他这么近做什么,你怎么能这么不自爱?你……你竟然让他碰你?”
“我妈不会接受你的……她最讨厌同时和许多男人纠缠不清的女孩了,你太令我失望了……”
他愤愤说着,要上前分开两人。
谢淮和夏夏动也不动,脸上一丝多余的神色都没有。
两人看着武书杰,异口同声吼:“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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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江岸灯光璀璨,平静的江水在入海口处暗流涌动,汇出一汪泛着螺纹的漩涡。
夹岸是海城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跨江大桥车辆川流如梭,被桥灯照出明亮的色泽。
夏夏沿着江边漫无目的地走,谢淮静静跟在她身后。
武书杰被二人吼过后怔了许久,半晌,嘴唇发白颤抖朝谢淮说:“你敢抢我女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回去找人。”
谢淮锋利的眉峰一挑,嗓音沉着:“你女人?”
他神情戏谑,像在听笑话,但看在武书杰眼里却有几分潜在的狠意。
明明初次见面互不了解,但他就是能从谢淮眼神里看出这样一种情绪。
——他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一会想走都走不成。
武书杰怂了,又恶狠狠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而后转身跑了。
……
谢淮刻意放慢步子和夏夏保持在统一频率。
他拿着夏夏的书,目光落在她雪白的颈外裹的那条红色围巾上。
红色很衬她的肤色,也很衬她。
她娇俏站着,脊背笔挺,如一蓬开在冰天雪地里生机勃勃的花。
谢淮的手机震了两下,是天气预报提醒他海城今日有雪。
男生心大,很少关注天气预报,可从夏夏来了海大以后,他手机主界面里的天气预报里就有了一个城市。
谢淮平日与夏夏说话不多,除了叫她早些睡觉最常发的一句话就是“下雨,带伞”。
他每一句话都尽力精简,怕说得多了让夏夏对他更依依不舍,而消息发出后他又长久地望着手机出神,怕夏夏草草了事回他一个“嗯”或“好的”,他想听夏夏多说几句话。
人的心思百转千回,精妙绝伦,有时候连自己的想法都捉摸不透。
比如他。
从前他只希望夏夏能不被他拖累,能有人让她过得好。可听完祝子瑜那些话后,以往的想法通通被打碎咽回肚子里,飞到海城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念头。
天气预报说,海城今夜会落下冬日的初雪。
夏夏停下脚步,江边风大,她脸被吹红了。
她回过身,捂着肚子:“你刚才吃饱了吗?我有些饿了。”
她亮晶晶的眼睛看向谢淮:“我知道有家店很好吃。”
谢淮伸手把她围巾整理好,把她拉到身前,为她挡住江上吹来的寒风:“去吧。”
*
街边大排档挤满了人,夏夏挑好菜,让老板给她煮了一碗麻辣烫。
谢淮点了盘炒饭,陪她坐在外面吃。
这家店生意很好,位置背风,又全是人围着,即使露天也不怎么冷。
夏夏在麻辣烫里加了许多辣椒,吃得嘴唇通红,她吐了吐粉粉的舌头:“辣。”
谢淮拉开凉茶的易拉罐推到她面前,夏夏咕嘟喝了半瓶。
谢淮趁她喝饮料,偷偷把炒饭里的青椒挑到垃圾桶里,夏夏眼尖看见,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她说话的模样像个恶霸:“你还挑食?”
谢淮不耐烦地用筷子戳米饭:“我不爱吃这个。”
夏夏:“蔬菜吃得少,水果也不爱吃,牙龈总是出血,你这样下去免疫力会变差的。”
“跟我妈一样,啰哩吧嗦的。”谢淮慢吞吞把青椒吃了。
夏夏目光看向他光秃秃的手腕,明知故问:“你手串呢?”
谢淮:“断了。”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塑料包扔在桌上,里面装着他捡回来的菩提珠子。
菩提珠原本一百零八颗,只捡回来一百零六颗,另外两颗找不到了。
夏夏吃完饭,拉谢淮去逛街。
夏夏进了一家手工玉石店,在柜台前挑挑捡捡,她从一堆细线里拉了拉又捏了捏,挑出一根黑色的细线。她拿去付钱,坐在店里卡座上研究谢淮的手串。
她认真做事的模样安静乖巧,谢淮不出声,他在看她。
“说话呀。”夏夏嗓音软软的。
“说什么?”
“你说有事情要对我说。”
谢淮嗯了一声,一声过后又不说话了。
夏夏疑惑地看了看他,最后决定不理这个纠结的男人了。她手指灵巧,把细线绕在指尖,一颗一颗菩提珠往上串,女孩手小而巧,不一会就串了十几颗珠子。
谢淮起身离开,在店里逛了逛,他不知挑了什么东西,柜员从柜台里拿出来给他介绍。
透过面前窗户反映的影子,夏夏看到谢淮付了钱,柜员把一个小盒子交给他。
他去而复返,夏夏已经把一百零六颗珠子都串上了。
她的线长出一小截,刚要拿剪刀减掉,谢淮把手里的小盒放在她面前。
他拇指一按,打开,里面的红色丝绒上躺着两颗浅白色小玉珠。
玉珠比菩提稍稍小上一点,色泽剔透澄澈,中间钻着孔洞,是用来做配饰的。
“不用剪。”谢淮说,“把它串上吧。”
夏夏拿起珠子,质感光滑,触手冰凉。
她指腹摩挲这两个珠子,觉得它们表面坑坑洼洼,她对着灯光一看,两颗珠子上刻了两个字母,一个是X,一个是H。
搞什么。
她看了眼谢淮,心想看起来挺酷一哥怎么娘们唧唧的,还要把自己的名字刻在手串上,是为了丢失后容易找回吗?
夏夏把珠子串好,线的接口也用打火机熔好。
菩提手串恢复原来的样子,又和原来不大一样。
她把手串递给谢淮,谢淮没有戴,而是拿过她的手,把长长的手串套在她的手腕上。
他手腕粗,能套三道,夏夏手腕细,套了四道。
夏夏愣住。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字母的意思也许不是谢淮,而是谢淮和夏夏。
谢淮把手串套上后没有松手,干燥的掌心把她白软的手紧紧握住:“别和他们在一起。”
夏夏眨眨眼:“他们?”
谢淮面不改色:“除我以外的所有人。”
夏夏脑子一团浆糊,这下是真的愣了。
她想不明白谢淮这是玩的哪出,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凤眼菩提,而后把手从谢淮手里抽出来,做出要摘下手串的样子。
“对不起淮哥。”夏夏故意说,“虽然你这手串挺贵的,但是想用一条手串把我买断,我觉得不行。”
“你不喜欢我,又不准我和别人在一起,这是典型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行为,你知道现在男女比例失衡已经成为严重的社会问题了吗?你不准我谈恋爱,社会上少我一个优秀的女人,说不定就会发生严重的动荡。”
谢淮不让她摘:“社会没了你不会动荡,我没了你才会。”
夏夏呼吸停住。
她抬眸看向谢淮,谢淮神色如常,平静得似乎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谢淮:“夏夏,给我点时间。”
他口吻不似说笑,漆黑的眸子看向她的时候带上星星点点细碎的微光。
夏夏倏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哪怕他一个多余的字眼也没有提。
她安静了一会,任由自己的手被谢淮握着,她放软了声音:“要多久?”
谢淮嗓音有些哑:“不会很久。”
“那也要给一个明确的时间啊。”夏夏说,“我是女孩子,最好的那几年都用来等你,最后你又说话不算话,没人娶我了怎么办?”
“不会的。”
“我不信。”夏夏说,“你骗过我,我不信你了。”
谢淮望着女孩狡黠的面容,她在听到他这样的话后不仅没有惊慌失措小鹿乱撞,反而镇定地和他讨价还价,明显是对他的心思探知已久。
他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夏夏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狐狸。
在感情上,看似他是握着主动权的那方,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样稀里糊涂被她玩弄于鼓掌。
“半年。”夏夏说。
“不够。”
“一年。”
“不够。”
“我不等你了。”夏夏嘴巴一噘,娇气地说,“我要去和别人谈恋爱,反正追我的人一大把,我想找男朋友还不简单吗?”
谢淮握着她的手骤然缩紧,夏夏啊了一声:“疼。”
“一年就一年。”谢淮松了松力道。
夏夏唇边绽开了一个狡猾的笑:“那说好了,一年。”
她笑意灵动,看向谢淮的目光沉浸着数不清的温柔。
她对他的喜欢已经快控制不住满溢在空气里了,少女稚嫩的爱意是糖、是浆,呼吸一口,扑入鼻里的全是甜蜜。
夏夏俯在他耳边,悄悄说:“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谢淮哦了一声:“什么时候?”
“在你给我刷马桶的时候怀疑过,不喜欢的人怎么会忍着臭味心甘情愿给我刷马桶呢?真正确认是在你喝醉的那晚。”夏夏亮莹莹的眸子看着他,“你一整晚都在叫我名字,你梦见我了?梦见我什么了?”
谢淮脸有些红,不想让夏夏看见,于是偏过头不和她对视。
夏夏天真烂漫地问:“淮哥,你可以亲亲我吗?”
谢淮说:“不可以。”
“那我可以亲亲你吗?”
谢淮喉结动了动:“最好不要。”
他走出店门,街上飘起小雪,融在风里,吹到他额前的碎发上。
他抬手拂掉,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沉默不语。
远处大排档人声鼎沸,老板立上挡风的塑料油纸,麻辣烫锅里冒着蒸腾的热气。
雪花从天空洋洋洒洒飘下,飘到一半被锅子散发的热气融化在空气里。
夏夏丧气地跟在谢淮身后,一蹦一跳用手接天上飘下的雪花:“那现在这样算个球啊?亲也不能亲,抱也不能抱,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你一句话我就要守身如玉等你一年,怎么想我都很亏啊。”
她掰着手指算了算:“喜欢我的男生那么多,如果不答应你,这一年里我还可以发展几个……”
她话说到一半,被谢淮看她的目光震慑住。
谢淮目光凉凉的:“你再说一遍。”
夏夏不敢说了,她声音低了低:“也不用非要把债还清吧?他们来就让他们来,我不怕的。”
谢淮没出声。
他目光落在远处天空团团密布的厚重云层上,雪渐渐大起来,他脑海蓦然忆起那年冬天的画面。
少年顶着呜咽的北风闯入地下室。
乔茹被两个男人按在地上,上半身的衣服撕得粉碎。
男人狞笑:“到底是谢致生养了一辈子的,四十岁的人皮肤还和二十岁的小丫头似的嫩。”
寒风如刀片般呼啸而过,刮过地下室的铁栏杆发出棱橧的碰撞声。
那夜警察来得很晚,破门而入那瞬间皮鞋底粘满黏糊糊的血浆。
他们看到二十分钟前打电话报警的少年一身收敛不住的凛冽寒意,他站在屋子中间,把外套脱了盖在女人身上,目光暴怒,比嗜血的野兽更令人心惊。
地板上躺了两个男人,每人身上被开了三个血口子。
捅人的刀掉落在地上,少年被血染湿的手旁。
……
“我真的不怕。”夏夏说。
谢淮揉揉她脑袋:“我怕,行吗?”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兵荒马乱的一天,好在赶上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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