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031:幸运


    松田阵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捧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


    他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手机,上前一步用还沾着水汽的手摸了摸云居久理的脑袋。


    “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听我的电话了?你都听到什么了?”


    云居久理微微低头,声音低弱:“我都知道了。”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微微低眸:“云居莲花寺四年前就被炸毁了,现在的云居莲花寺只是在之前旧址上重建的新寺庙,也不再收养孤儿。所以就算我去了,也找不到之前的一丝一毫的痕迹,刚才白鸟警官都告诉我了。”


    “……”松田阵平。


    四年前是“传真炸彈犯”第一次作案。


    当时还是两人作案,只是其中有一个人当年因为车祸丧命。


    后来才变成了一个人。


    当时为了给予警视厅足够的恐吓,“传真炸彈犯”在日本各处置放炸彈,以倒数计时的形式来向警视厅索要钱财。


    在那段时间。


    日本这个国家几乎每天都笼罩在山崩地裂之中,炸弹夺走了很多人的生命,这个国家的市民各个人人自危。


    白鸟任三郎说。


    最开始的云居莲花寺收养了很多没有监护人的孩子。


    那里的住持最喜欢的,就是云居久理。


    云居住持把自己的姓氏给了她,并在云居久理十岁那年提出想要把云居久理的名字加在户口上,让云居久理成为自己的孩子。


    但因为当时云居莲花寺收养了很多孩子。


    所以不符合过继条件,这件事就被搁置了。


    再之后。


    云居莲花寺很多孩子都被人领养,只剩下云居久理还呆在寺庙里。


    根据白鸟任三郎所说,从云居莲花寺被炸毁的时间推断,大概是云居久理高考结束的那天。


    当时在云居莲花寺里的几位旅客、以及云居莲花寺的很多工作人员都不幸丧命。


    参加高考的云居久理躲过一劫。


    四年前。


    他失去了自己的挚友。


    她失去了自己居住的住所。


    他们都曾失去过很重要的人或物。


    这件事还是他在调查“传真炸彈犯”的时候,查阅了一下“传真炸彈犯”的作案记录,在上面看到了云居莲花寺的地址。


    云居久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她看起来很孤单。


    这种孤单的感觉让她变得像一张纸似的轻薄。


    好像随时随地会被风吹落在地。


    那也就是说。


    她过往的人生也随着最开始的云居莲花寺一起,在爆/炸当中变成了粉末吗?


    这下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曾经的幽灵了。


    松田阵平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他想的事情和自己想的是不是一样。


    从她在自己租房卫生间里的那张照片能得知。


    她认识松田阵平是在松田阵平调职到搜查一课之前,那个时候他是机动部队的拆弹组。


    松田阵平的好友被“传真炸彈犯”杀害。


    云居久理曾经居住过的地方也被“传真炸彈犯”的炸彈炸毁。


    松田阵平为了调查“传真炸彈犯”的事情成了刑警。


    云居久理追求了松田阵平一个多星期。


    联想到松田阵平照片后面的那个——“Target”。


    会是……什么巧合吗?


    云居久理坐在沙发上,心里面一块腐朽的土壤里面忽然生根长出一根嫩芽。


    这个嫩芽好像变成一团即将爆炸的小炸彈,像一颗心脏似的怦怦直跳。


    或许失忆前的自己,在看到云居莲花寺被炸毁之后,通过新闻了解到了“传真炸彈犯”这件事,于是对一直在调查“传真炸彈犯”的松田拆弹警员很感兴趣?


    如果换作现在的自己。


    云居久理也是很想要多了解一点有关于“传真炸彈犯”的事情的。


    所以……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松田阵平?


    另外。


    那把羊角刀的来源……又是什么呢?


    她的身上为什么刚好有一柄能拆开固定槽的工具刀?


    还是她随身携带很久的东西?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按了按。


    松田阵平微微侧目,另一只手挠着头发:“我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你,所以才推辞着把去京都的计划往后面推了推。因为……在这件事上,我觉得还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云居久理抬头:“奇怪的地方?”


    松田阵平的头发被抓得有点乱,嗯了一声:“是的,炸彈的型号虽然类似但是炸毁点不同。‘传真炸彈犯’使用的那款引爆后建筑物是以粉尘式毁坏。但是云居莲花寺被引爆的现场火光冲天。”


    而且这么多年以来。


    凡是和“传真炸彈犯”有关的案件里,只有云居莲花寺在爆·炸之后发生了火灾。


    所以,他很想问问云居久理当年的现场到底是怎么样的。


    可是现在云居久理什么都不记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云居莲花寺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寺庙了。


    “有旧址的照片吗?我想看看。”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垂眸,眼角染上劳累几日的红丝:“还在找,找到后就给你。不仅仅是旧址的位置,还有以前被云居莲花寺收养的孩子,我也会去找,只不过那些孩子的资料都不见了,找的话可能会比较困难、需要时间……”


    “谢谢。”云居久理小声说。


    云居久理说完,看到松田阵平忽然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看着她,接收到他的目光,她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忽然也变得有些复杂。


    她不明白松田阵平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但她心里对自己充满了疑惑。


    明明这个身体是她自己的。


    却让她觉得那么陌生。


    这还是她吗?


    她到底是谁?


    “怎么了嘛。”他走过来,捏了一下云居久理的脸颊,还沁着热浪的肌肤上浅搭着一条浴巾,松松垮垮的裹在他的腰上。


    云居久理的嘴角被他捏得微微拉长,看起来好像在笑。


    “干嘛这样一副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的表情?记忆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他想要用安慰的语气来跟云居久理说话,但一开口就是下意识地疏侃。


    云居久理打了一下他的手,想让他松开捏着自己的脸的手指。


    她瞥他一眼:“不然呢?虽然我没有什么亲人、以前或许也没有什么朋友,孑然一身来到东京。但那些对我来说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你会希望自己人生的一部分从你的生命中被抽离吗?难道你就不会觉得迷糊,这个和你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本来一肚子腹稿。


    但是云居久理止住了。


    她的失忆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松田阵平。


    他或许是这样想的,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跟着他上摩天轮的话,现在就不会因为失忆而那么难过。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就像是淅淅沥沥的水,慢吞吞地吐出:“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跟我又没有关系,我操心那个干什么?”


    “……”云居久理。


    “我又不认识以前的你,你以前的事情我也没有参与过,是什么样的人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我只需要你的以后和未来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拂去某种冷意。


    让云居久理的情绪从一种冰点变成了恒温。


    那种像幽灵一样的虚无和漂浮感在这个时候突然实质化,让她双脚站在地面上,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目光认真的男人。


    然后,她扔下一句“不要再捏我的脸不然我叫你好看”然后飞速跑回自己的卧室里。


    男人。


    谎言的释放者。


    她才不相信这样的鬼话呢。


    如果他不在意的话,为什么要去调查自己在京都的事情呢?


    她可不相信是什么为了让她宽心之类的话。


    云居久理让自己暂时当个小人,把松田阵平往这种自私一点的方面来想。


    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心里面那股蠢蠢欲动能够稍微消停一点。


    那块横在他们手指尖的冰,开始融化了。


    *


    回京都这件事被搁置了。


    云居久理也就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松田阵平带她去了几趟医院。


    虽然心里已经做好了建设,知道记忆恢复是一个长期性的事情。


    可是在知道云居莲花寺的旧址消失之后,云居久理确实失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失落感,好像有另一个人能明白。


    见到她情绪低落地坐在医院走廊外面,等着松田阵平缴费回来,千田由梨走过来跟她闲聊。


    十年前受害者的情况还在康复期,因为太久没有醒过来已经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千田由梨还在承担着对方的康复工作。


    云居久理很好奇:“你已经知道当年是冤案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照顾当年的受害者?”


    千田由梨笑笑:“云居律师,你说他当年被捅了那么多刀还没死,但又没活下来的当了将近十年植物人,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云居久理想了想,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答案。


    随后,她反问道:“这个问题也可以衍生到你弟弟,蹲了将近十年冤狱,在快出狱的时候真相大白,谁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千田由梨笑得更释然:“以前我照顾他,是希望他尽快醒过来。老实说那个时候我的想法很简单,一是觉得如果我弟弟是犯人的话,他尽快醒过来我心里的业孽感能抵消一点;二是觉得如果我弟弟不是犯人的话,如果他早点醒过来或许能帮我弟弟翻案。”


    后来她的弟弟真的翻案了。


    这个植物人也刚好醒来。


    千田由梨眨了眨眼:“很多医生都说,植物人醒过来要看‘奇迹’。人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们有自我保护意识。有的时候呢~可能他们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因为知道自己‘沉睡’的时间太久害怕自己无法适应外面的世界,所以就会把自己关在一个小小的‘躯壳’里面,然后挑选合适的时间‘醒’过来。


    说不准云居律师你的失忆症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方式呢?而且,这不是一件不幸中又夹杂着幸运的一件事吗?”


    千田由梨戳了戳云居久理的胳膊,让云居久理朝着另一侧走过来的那人看。


    松田阵平站在人群里,单手抄兜、右手抛着车钥匙,然后隔着人群对她说。


    “走了。”


    云居久理站起来,朝着他走过去的时候,好像觉得千田由梨说得也有点道理。


    或许——


    他就是她的某种“幸运”吧。


    *


    但很多时候。


    好像不幸所带来的影响,更加深刻。


    云居久理回律所的时候,会客厅里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


    来者是一位年轻的女孩,看起来还是个大学生的样子,虽然面容憔悴但是五官俏丽而又精致,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头低垂着,柔软的褐色发梢服帖在她流着眼泪的脸侧。


    栗山绿见云居久理推开门进来,连忙走过去,小声说:“云居桑,她指名道姓说想要让你接她的委托。”


    “嗯?”云居久理疑惑。


    虽然自己不久之前上了报纸。


    那些媒体人对她褒奖不已。


    但毕竟还只是一位修习律师,经验太少。


    来一些人向她咨询也就算了,但这段时间以来的委托人都没有什么正儿八经要打官司的意思。


    所以云居久理也没觉得自己这么快还能再接到起诉案。


    她小声询问:“是什么案子啊?”


    栗山绿摇摇头:“她不说,非说要见到你的时候再说。”


    云居久理放下手里的包,走过去在她面前入座,然后看着她泪眼滂沱的样子轻声道:“你好,我是云居久理。请问你来咨询什么……”


    女孩抬头,眼泪争先恐后夺涌而出。


    她沙哑的声音,像是吞了一把干涸的沙子。


    “我被强女干了。”


    第32章 032:委托


    她叫小坂小阳。


    是绘梨花音乐学院的大三生。


    今年刚满20岁。


    三天前,在和朋友聚会的时候被一个认识的男性带走,然后——经历了暗无天日的一个夜晚。


    她坐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低着头,低声哽咽;“我喝得有点多,他把我带到了他的家里,然后把我捆了起来。”


    云居久理瞥见了她手腕上有着非常明显的勒痕,上面有着已经快要消除的麻绳捆绑痕迹。


    栗山绿也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女孩来到这里,因为要求救这么沉重的事情。她给小坂小阳端上来一杯热茶,但是小坂小阳完全没有品尝的心情。


    云居久理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紧跟着问道:“你认识对方吗?”


    小坂小阳点点头。


    “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你有没有明确地告知他,你很反感这种事情?”云居久理又问。


    小坂小阳头低得更厉害了,非常细微地轻声说了句:“嗯。”


    “那么,他在得知你拒绝之后还在对你进行强制行为的时候你有没有进行反抗?”云居久理又问。


    “嗯……我推了他,然后打了他一巴掌。”


    “那么,在忄生行为发生的时候,他是先脱得你的衣服、还是你的裙子?那个时候他穿着什么样的衣服?他先把你的衣服脱去还是先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你们那个时候的体位是什么样子?躺着的地方是床?是桌子?还是沙发?”


    云居久理问得越来越直白。


    栗山绿听得面红耳赤,绕到云居久理的身后小声提醒:“云居桑……”


    这样问会不会有点太……直接了?


    小坂小阳的头越来越低、肩膀颤抖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抬头看着云居久理,只能这样呜呜咽咽地流着眼泪。


    云居久理抱着手臂,倚靠在沙发上语气严肃:“你在整个过程当中是否有过享受?你对他说过几次拒绝?他是否明确知道你的拒绝?”


    栗山绿见小坂小阳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太好,赶紧去旁边的桌子上拿抽纸准备安慰小坂小阳,但是云居久理的声音也没有停止。


    “如果到了法庭上,在对方律师这样问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哭哭啼啼的,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没有办法清晰地告知,不如早点选择和对方和解得好。这样你就不需要在法庭上被对方律师来回询问你最痛苦的回忆,你的难堪也不会昭然若揭。”


    小坂小阳的手抓着自己膝盖上的裙摆,揉成一团:“不,我绝不和解!”


    这是*她来到这里,最有底气的一句话。


    云居久理微微颔首,语气更加严肃:“既然这样的话,就擦干你的眼泪,勇敢地面对这件事,这又不是你的错。”


    强女干案难打的一个要素,就在于很多强行者会拿捏住受害者的害怕以及羞耻心,来进行一系列的心理暗示,从而造成二次伤害,在心理方面击溃受害者。


    有的时候。


    在受到了这种事情的伤害之后,受害者也没有办法完全从这样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可能到了定案之后,都不能保持一种冷静和理智。


    云居久理也不着急,整个事情的发生过程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先让受害者自己先保持冷静。


    “不要有任何愧对别人的羞耻心,也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终结,勇敢地告诉所有人。我也曾经在地铁站里遭遇过小偷,我被‘偷’走了东西并不能说明是我自己太过大意粗心,而是‘强盗’太过狡猾和恶劣。”云居久理的声音,伴随着小坂小阳的情绪在逐渐恢复而变得越发柔和。


    栗山绿也坐到了小坂小阳的身边,轻轻抚平小坂小阳的背脊,轻声安慰。


    云居久理的语气开始缓慢。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轻音乐般安抚着他人的情绪。


    “那么,如果你想要让‘强盗’付出代价的话,就要先做好战斗的准备。一旦上了法庭,那就是真正地没有硝烟的战争。”


    小坂小阳抬起头来,哭红的眼睛已经止住了眼泪。


    她坚定无比,一字一句地告诉云居久理:“我绝不和解,我要起诉。”


    妃英理的律师费是多少云居久理并不太清楚,且妃英理到后天才能回来。


    云居久理见小坂小阳的情绪差不多了,打算和小坂小阳约一下妃英理的时间,但是小坂小阳却摇摇头,从自己的手提包里面拿出来一张报纸摊在云居久理的面前。


    小坂小阳指着半个多月前的那场离婚案,说道:“我的朋友认识千田由梨,千田由梨跟我朋友说你很厉害,然后又给我看了这个报纸,所以我想要找你来承接我的诉讼。”


    “……”云居久理。


    栗山绿很兴奋。


    兴奋的同时又有一点担心。


    这就叫什么一传十十传百吗?


    强女干案和离婚案还是不一样的。


    各方面取证都会比较难。


    云居久理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被人找上门,前段时间接到了很多都只是简单的律师咨询而已。


    云居久理看着那张贴有自己照片的报纸,有些无奈。


    她说:“我还在修习期,你看到的这个案子是我第一个接手的案子,迄今为止,我也就接了报纸上所说的这两个而已。”


    “修习期接手案子就能大获全胜,我相信你也能很好地处理我的案子,所以——就拜托了。”小坂小阳起身,朝着云居久理鞠躬。


    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


    打算先跟妃英理说一声,再确定要不要接这件事。


    虽然她很想接,妃英理也说过如果遇到了案子她感兴趣也可以接,也按照律所聘用律师的基本工资和提成来给云居久理开工资。


    但是最基本的请示还是要有的。


    毕竟自己现在还是妃英理的学生。


    约定好了签订合同的时间后,栗山绿就把小坂小阳送出去了。


    再回来的时候,栗山绿唉声叹气的样子让云居久理很是无奈。


    “怎么了?你跟着叹什么气啊?”云居久理调侃道。


    栗山绿摊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被眼泪哭湿的几团卫生纸说道:“其实很多强女干案到最后都会和解……之前妃律师也接过这种案子,虽然有很多在签订合同之前都信誓旦旦地说‘我绝对不会和解’,但实际上百分之九十九到最后都没有去裁判所就和解了。”


    云居久理低头翻书:“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她能够想清楚。毕竟如果真的上了法庭,这也是一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庭审。如果她连自己内心那一关都没有办法跨过,还不如在事态扩大化之前就和解。”


    栗山绿感慨道:“云居桑,没想到你在看到这种事情上也那么理性啊。我还以为你会说——‘一定要起诉那家伙!让他付出法律的代价!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背着强女干犯的名声过一辈子!’这种……”


    “把强女干犯关起来是警察干的事情,我们律师是要满足委托人的需求。”云居久理端坐在办公桌前,说道。“有的委托人不希望自己的痛苦被登到台面上来,这也不能说她们懦弱,人都有趋利避害的心里。如果是阿仁那样的警察或许想要把全天下的罪犯都抓紧去,但我们还是要考虑委托人自己的需求。”


    栗山绿嘿嘿笑:“‘阿仁’~‘阿仁’~这说的是谁呀,好亲切喔~”


    云居久理:“……你够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那位刑警先生并没有把强女干犯关起来,而是把她还没有签订合同的当事人给抓了起来。


    小坂小阳来律所的当天晚上,松田阵平打来了一通电话,一开口就说到了小坂小阳的名字。


    “小坂小阳说你是她的辩护人。”松田阵平那边的背景声音听起来嘈杂,还有几句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男有女。


    云居久理犹豫了一下:“准确来说,是还没有签合同的辩护人。勉强算是吧,她的案子我准备接了。怎么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警官先生的声音忽然公事公办了起来:“她因为涉嫌伤人未遂,暂时被我们拘留。你现在来一趟警视厅,我们要和你谈一谈保释的问题,云——居——律——师。”


    “……”云居久理。


    *


    据说是因为小坂小阳三天前报警之后,因为这个案子是强女干案,所以警视厅强行犯三系就直接接纳了这个案子把涉案嫌疑人野口治带走拘留调查。


    一个小时前。


    是野口治结束拘检的时间。


    结果在回家的路上,被小坂小阳堵住。


    小坂小阳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来一把弹簧刀,在伤害到对方之前就被对方公司的保安摁住并报了警。


    现在整个情况就变得有些复杂了。


    原本作为原告的小坂小阳,现在因为伤人未遂,要被警视厅暂时拘押12小时。


    对于三天前发生的强女干案,因为小坂小阳和云居久理并没有签订委托协议,只是大概的说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云居久理也没有对当时的案件问的特别详细。


    但是小坂小阳的这个行为确实惊到她了。


    云居久理赶到警视厅的时候,刑警先生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怎么回事?”云居久理问。


    上午小坂小阳来的时候,云居久理没发现她那么冲动啊。


    “你的当事人什么都不愿意说,不管是谁跟她说话都没有任何回应。还是刚才佐藤跟她说了几句,她才说自己是你的委托人让我们把你叫过来。所以你出马问一下吧,如果她不想从原告变成被告的话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说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大~律~师~”


    松田阵平把云居久理带进了门口标有“第三接见室”的房间,然后自己就出去等着了。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温度有点低。


    面前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最中间有对话口位置和一把座椅。


    云居久理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位警察打开了玻璃对面房间的门,然后让手上戴着手铐的小坂小阳进来。


    小坂小阳的眼睛很红,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憔悴明显是哭过的样子。


    坐在云居久理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没敢抬头看着云居久理。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冲动,她朝着玻璃外面的云居久理微微颔首:“对不起,我,我……”


    她呜呜咽咽的半天,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在云居久理的注目下,她捂住了脸,好像羞愧的没脸见人。


    白天那么言辞恳切的坚定自己绝不和解的小坂小阳,此时此刻手腕套着银色手铐,哭得不能自己。


    她对云居久理说。


    “我接受和解。”


    “……”云居久理。


    第33章 033:争吵


    “小坂小姐,我向您确定一下,你是要——和解,对吗?”云居久理问。


    小坂小阳肩膀哭抖,声音连不成线:“是,我要五百万日元,他们只愿意出两百五十万,麻烦你来帮我谈,谢谢……”


    “……”云居久理。


    短暂的沉默后。


    云居久理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我了解了,那么小坂小姐,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为什么你今天要做出这样的行为呢?”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当事人应该不至于鲁莽到这个地步。


    整个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明明上午还去找律师,打算起诉伤害自己的人,结果晚上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持刀想要和对方拼命?


    结果没有拼成命,被当成暴力犯暂时监禁之后,突然反悔决定要和解。


    这太奇怪了,不是吗?


    小坂小阳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然后起身朝着自己身后的那扇门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云居久理在房间里稍作了一会儿后也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起身推门出去。


    松田阵平在门外等她。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惊讶,似乎就知道小坂小阳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而是语气平淡地冲着云居久理笑道:“野口治还在警视厅没有走,你要去见见吗?”


    云居久理奇怪:“小坂小阳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松田阵平微微颔首:“嗯,三天前的报案记录,我看过了。这个案子百分之九十九会和解,你也不用费太大的功夫去钻研了。”


    云居久理:“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当事人难道没有告诉你,她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吗?”


    云居久理微微垂首,小坂小阳还真没有说。


    甚至在云居久理来之前,她都不知道强女干犯叫野口治。


    松田阵平声音缓慢:“她是歌舞伎町的陪酒女。”


    这事儿小坂小阳还真没跟她说过,只说自己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偶尔会去一些餐厅里面帮人伴奏。


    歌舞伎町是什么地方,并不需要多科普。


    这可是东京乃至世界文明的红灯区。


    很多人都会慕名而来,感受一下那里长夜如白昼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明明国家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


    也明明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女性所选择的职业里面不允许成为陪酒女。


    可很多人在听到这个职业的时候都会带有一种歧义的色彩。


    云居久理得语气平静:“我没想到松田警官你也会对职业带有某种有色眼镜。”


    松田阵平捏着手里的墨镜腿,在指尖晃了晃:“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你的当事人对你隐瞒了很多事情。”


    “我也没指望我的所有当事人都能对我说实话。”云居久理微微站直,说道。“野口治在哪里?我要去和他谈一谈和解的事情。”


    松田阵平走在前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警视厅的走廊里,左右两侧的天花板上闪烁着银白色的灯光,照耀在人身上的时候也有一股冷意。


    鞋底踩在瓷砖地上的时候。


    耳边里面能够听到拉长过后的脚步声。


    这种脚步声很多。


    即使是凌晨的警视厅,也是这样不停地忙碌着。


    松田阵平把墨镜别在自己胸口前的口袋侧,黑色的墨镜和黑色的西装融合在一起,没有一缕光能渗透在上面。


    “她有说过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吗?”云居久理问。


    松田阵平乐了一下:“她都没跟你说,怎么会跟我们说?的,还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一点线索呢,看来也无望了。”


    “……”云居久理。


    “那可真是对不起了,刑警先生。”云居久理撇撇嘴。“不过我想请教一下,松田警官,伤人未遂等到律师来了然后签订保证书就可以把人带走了吧?你们为什么要拘留我的当事人12小时?”


    她这幅同样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松田阵平收了收脸上的调侃,语气放软:“她当时持刀伤人的视频我可看了,你的当事人可是奔着杀人目的来的。这件事说大了,那可是杀人未遂……”


    “杀人未遂的前提是对对方有明显的生命损害只是被迫中止,但我的当事人身为女性、对方为男性,在体力悬殊上就不是我当事人能够控制得住的。这明显只是恐吓!”云居久理认真分析。


    松田阵平瞧着她这幅言辞凿凿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吼,真有律师的架子了,我都快说不过你了。”


    他话锋一转。


    “不过还是没办法,这个案子现在由我接手。我要调查清楚三天前的强女干事件,所以12小时的暂拘是我的命令。在这期间,我要保护市民不被伤害,你的当事人我不能让你把她带走。”


    “……”云居久理。


    “你别瞪我。”松田阵平又补充一句。“相信我,这对你的当事人来说也是一种保护,你也不希望看到她从原告变成杀人犯吧。”


    云居久理暂时妥协。


    她承认松田阵平说得有道理。


    小坂小阳瞒着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之后还会这么“幸运”地没有杀掉人吗?


    云居久理不能保证。


    反而在警视厅里被暂拘,虽然会限制人身自由,但至少在云居久理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小坂小阳不会再做出这么可怕的行为。


    小坂小阳是暂时“安全”了。


    但野口治的家里人并没有那么轻易就打算让这件事了解。


    松田阵平把云居久理带到候留所的时候,还没走到门口,云居久理就听到里面骂骂咧咧的声音。


    从声音来看。


    屋内约莫有三个人的样子。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声音浑厚、满腹怒气。


    “太过分了,真是太过分了。那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闹这么一处不就是想要钱吗?她这就是恶意敲诈,我们要反诉!”


    云居久理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在说话的中年男人。


    而桌子的另一侧坐着位看起来像是全职太太打扮的妇女、她的儿子站在旁边,伸手轻拍着女人的后背耐心地抚慰着。


    那个年轻的儿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长相白净、五官端正,身上的打扮也很潮流,微微蹙眉的时候眼角往下耷的时候颇有一股子人畜无害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副良好青年、孝顺懂事的姿态,拼命地帮自己的母亲擦眼泪。


    云居久理知道。


    这个年轻男人就是野口治。


    野口治安慰完了妈妈又去安慰爸爸:“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去歌舞伎町就好了,真对不起……”


    “这怎么能是小治你的错呢?当时你去也是因为朋友的联谊硬拉着你去啊,谁能想刚好就碰到了这样的事情呢?”妈妈和儿子互相安慰,但语气里面满满都是对那个要起诉自己儿子是强女干犯的女人的不屑。“你莫名其妙被拘留了三天,今天刚出来她就拿刀过来想要恐吓我们,这样的癞皮糖真是社会的渣滓。”


    他态度谦卑、礼貌有礼。


    不管怎么看都和强女干犯扯不上边。


    乃至于云居久理出现跟他谈和解的事情,野口治都没有因为自己差一点被小坂小阳伤害而迁怒于小坂小阳的律师。


    “我的当事人情绪不佳,对你们产生了不好的影响这很抱歉,但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人员伤害,希望你们如实书写笔录……”云居久理还没说完,那个愤怒的中年男人就隔着桌子冲着云居久理嚷嚷。


    “你在说什么啊?那个陪酒女可是差点要杀了我们啊!”野口爸爸挥着拳头,声音又跟着抬升了几个分贝。“你们这些律师都是认钱不认人的家伙,什么人的起诉都接,八成你们也是什么一路人吧……”


    松田阵平面色微泠。


    但中年男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一位刑警先生的表情变得不对劲。


    野口爸爸的怒火被云居久理脸上不冷不热的态度点燃,他整个人暴跳如雷:“那个陪酒女给你开了多少律师费?是不是打算在我们这里讹一笔,然后再和你平分啊?我知道现在有这样的套路诉,就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当表子一个当圣人,到处钻法律的漏洞合法‘讹诈’,你……”


    “野口先生。”松田阵平开口打断,表情在淡白色的灯光中涂染冰霜。“你放尊重一点,这里是警视厅。”


    野口爸爸刚想开口为儿子辩解,野口治本人从妈妈身边走了过来,简单地说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我莫名其妙被人说成是强女干犯,被拘留了三天。刚出来的时候情绪很差,很想做点什么,就报复式地跟小坂说我的手里有我们俩人交往的视频,能证明我不是强女干犯。就算她起诉我也没有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


    是她,主动要跟我在一起的。”


    *


    据说是一个月前。


    小坂小阳在歌舞伎町一家知名酒吧当陪酒女的时候,刚好碰到了研究生毕业联谊庆祝的野口治。


    小坂小阳刚好在野口治那一桌,和野口治相谈甚欢。


    随后野口治主动要求和她互相加了私人邮箱。


    对于这件事,野口治表示:“这应该是很常见的事情吧?因为在这种场合里面认识了一个各方面脾气性格都很对口的异性,想要留一下私人联系方式加深一下后续认识,也是和别人交际的一个正常过程吧。”


    在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之后。


    那一个月里。


    他们经常私下见面。


    乃至于野口治误以为他们是“交往”的关系。


    在三天前,野口治的生日会上,他约了几个自己的好友去练歌厅的时候也把小坂小阳约了出去。


    就在那天晚上。


    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忄生关系。


    对于这件事。


    野口治并没有否认。


    但他的意思是:“我们是正常的发生忄生关系,绝对没有她说的什么捆绑和强迫。如果警方认为我和陪酒女发生了不正当的皮肉交易,我愿意就这件事被罚款或者拘留,但我绝对不承认她起诉我的强女干。”


    野口治所说的视频,就是在那一个月里自己和小坂小阳“交往”时的一些互动视频和录像。


    那么按照野口治的说法。


    小坂小阳持刀威胁他们就有了说法。


    野口爸爸重重地冷笑:“呵,还能是因为什么?无非就是知道小治手里面有那个女人献殷勤的证据,什么起诉都不会成立、她一定会败诉的东西。所以就直接铤而走险想要直接来勒索了。”


    事情就在这一点上产生了两极分化。


    一个说自己是非自愿。


    一个说自己以为他们是亲近关系,所以才发生了忄生关系。


    对于小坂小阳提出的五百万赔偿金,野口爸爸更是觉得可乐:“我们一分钱都不会给她!这样的女人,我就知道是为了钱!五百万?她也配?”


    刚才云居久理简单了解了下野口一家的身份背景。


    住在东京有名的富人街松涛区三华街内的别墅华府。


    那里的房价贵得吓死人。


    能住在那种地方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野口爸爸是自己开经纪公司的,手底下有很多艺人,也明白这种官司该怎么打,自然也见过很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行为。


    在他们心目中。


    小坂小阳就是一个行走在红灯区专门挑选涉世未深的年轻男人,进行坑蒙拐骗“合法”敲诈行为的陪酒女。


    这笔钱,他们不是拿不出来。


    但野口爸爸一口一个“她不配”,明显也是不打算花这么多钱来摆平这件事的。


    对此,儿子就“明事理”多了。


    他对云居久理说:“两百五十万,再多的话就只能法庭见了。我也不希望别人未来一直戳着我的脊梁骨,对我说我曾经因为被人指控是强女干犯而被拘留过,如果上了法庭能够证明我的清白,对我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他们的态度坚决。


    云居久理也听明白了野口治的需求。


    这就是典型的谈判和解期了。


    无非就是各种讨价还价的过程。


    如果野口治手里有能证明自己和小坂小阳关系亲近的视频,再加上今天小坂小阳持刀伤人未遂,上了法庭绝对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样看来。


    好像和解会对小坂小阳更好一点。


    云居久理站起身来,目光淡扫面前三人,最后从爸爸到母亲,最后停在儿子的身上。


    她笑道:“好的,野口先生,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不过我很奇怪一点——”


    屋内几人停顿,都看着她。


    云居久理笑了笑:“野口治先生,你们一家三人口口声声说我当事人是陪酒女,明里暗里的贬低这个行业。但刚才你在所有人面前亲口承认,是你主动加了我当事人的私人联系方式,并且这一个月以来,你误以为你和你打心眼里看不起的陪酒女是‘交往’关系,所以对我当事人某种拒绝的言语当成了半推半就。


    陪酒女也有说‘不’的权利吧?难道因为对方是陪酒女,在拒绝的时候还强行发生关系就不是强女干了吗?尊重别人的拒绝这是连幼稚园小朋友都明白的道理。


    哦不好意思,我这番话可能说出来像是放屁。如果你懂得这个道理,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语气轻柔,笑容优雅,简单的说完恶劣的话之后起身朝着门口走。


    满屋子里的污言秽语被她抛之脑后。


    松田阵平跟出来的时候一直憋着笑;“我的大~律~师~啊,你这么说就不怕得罪了对方,让他们不同意你当事人提及的数字吗?”


    “如果好声好气就能拿到心仪价额的和解金,那么每一个律师都去练习该如何赔笑而不是苦哈哈的啃书了。”云居久理慢吞吞地拿出手机,准备算一下时间定个闹钟,看看明天什么时候来接自己的这位当事人。


    真的是……


    都找好律师了。


    为什么做事情之前不先跟律师沟通一下呢?


    那个视频到底为什么让小坂小阳的反应那么大?


    小坂小阳愿意和解,是因为那个视频吗?


    松田阵平拦了她一下:“我交个报告也回去了,一起吧?”


    云居久理觉得搭个顺风车也不错,就坐在警视厅一楼的等候室,端着佐藤警官给她泡的一杯花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轻轻叹了口气。


    月色很浓了。


    外面的繁星点点,柔软夜光轻柔抚摸她蹙起眉心。


    “怎么了?”佐藤警官放下手里的文件,坐在云居久理的面前笑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失忆的事情还在犯愁啊?”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就是因为你的当事人吗?”佐藤警官撑着脸,打量着云居久理的表情。


    “我其实能明白云居律师你的想法哦,歌舞伎町的陪酒女郎和社长儿子发生了忄生关系,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但如果女方真的是为了要钱的话,为什么还要拿刀去和对方拼命呢?”


    是啊。


    云居久理刚刚就在想这件事。


    小坂小阳现在被拘留了。


    她也探视过,询问过小坂小阳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坂小阳完全一副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的样子。


    真是让她犯愁。


    直到现在,云居久理都还不知道三天前的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小坂小阳想要和解。


    但是和解的时效一共就这么几天。


    已经过去了三天。


    再加上小坂小阳出来就是四天没有了。


    两周的时间过去小一半。


    强女干案虽然是公诉案,但报案人也有权利请律师为自己辩护索要更高的赔偿金,然后再是检察厅对罪犯进行量刑。


    现在以松田阵平为首的警方介入之后也是以调查为主。


    在准备起诉和应诉的过程中和解,就没有后续的检察厅介入,对被告来说是最好的局面。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坂小阳的职业问题。


    还是野口治得手里真有什么能证明他没有强女干的证据,云居久理觉得这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慌。


    一点不像被人持刀要挟,差点被捅伤的什么“受害者”。


    佐藤警官冲着她笑:“我们都是女人嘛,心意都是相通的。不像他们男人,好像很理智的样子但实际上都是不懂女人的大笨蛋。明明就是揪着白鸟警官让他把圣诞夜的餐厅劵让出来,还非说什么交报告~”


    说完,她捂嘴笑道。


    好像知道了松田阵平的什么糗事,让她很开心的样子。


    云居久理还在想着小坂小阳的事情,没把佐藤警官的话放进脑子里,听到她“啧啧”的笑,才晃过神来。


    “啊?”云居久理。


    什么啊?


    佐藤站起来,用文件袋挡住半张笑脸,看着走廊外面走过来的某位刑警先生,神秘兮兮道:“别说是我说的哦~”


    俩人在外面打了个照面,松田阵平见佐藤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的样子,眉尾微抖,走到门口停下闲散地靠在门边,把车钥匙套在指骨里来回转。


    车钥匙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哒哒”声。


    “白鸟说附近有家不错的寿司店,圣诞夜有特别放送,我也不是很喜欢赶这种潮流,但他说很有意思一直催促我一定要去。”他话音到了最后的时候,才非常“勉为其难”地看着云居久理。“去吗?”


    “……”云居久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闪烁着红绿灯球、缓缓飘雪的世界,忽然意识到——


    啊。


    今天是圣诞夜啊。


    第34章 034:歌舞伎


    对于松田阵平的这个提议。


    云居久理答应了,但是又没有完全答应。


    他们俩离开警视厅后并没有回家,但也没有去白鸟任三郎提议的那个地儿,而是去了……歌舞伎町。


    看着眼前灯红酒绿的街道。


    云居久理搓了搓有些冻红的手掌,站在人群里面环视四周。


    今天是圣诞夜。


    路边全部都是出来过节的人。


    对于警视厅的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节日放假一说,松田阵平还是听白鸟任三郎提及才知道今天是圣诞夜。


    云居久理也差不多。


    白天的时候栗山绿提前走了一会儿,好像跟人约了去吃饭什么的,云居久理也没有太在意。


    现在看八成是为了跟人过圣诞节吧。


    今天外面的人格外多。


    全国好像都被圣诞的颜色填充,到处都闪烁着布灵布灵的灯条和灯球,悬挂在高处的时候让整个世界亮如白昼。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的充满着某种荷尔蒙气质的场所,陷入沉思:“你的当事人不是选择了和解……”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就算是和解,还是要多掌握一点对她有利的信息,这样才能多谈一点钱。不然的话,因为她今天被拘留这件事恐怕没有办法拿到她心里的价位。这里毕竟是她工作的地方,认识她的人会比较多。我也需要多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和解。”


    她在圣诞夜还想着工作……真的是……


    以前在警校的时候,他感受过那几个家伙们的狂热工作态度。


    难道他这一生都逃不脱工作狂的掌控了吗……


    松田阵平抿着烟角,无奈地笑笑:“所以你觉得你的当事人同意和解不是因为自愿,而是因为某件事而不得不同意吗?”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其实我的内心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察觉,她今天在来找我的时候,刻意隐瞒了自己是陪酒女这件事,我觉得这种隐瞒可能并非出于恶意。”


    刚才在接待所里的时候。


    小坂小阳一直在跟她道歉。


    虽然云居久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坂小阳要跟自己道歉。


    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似的。


    “这不像是一个为了钱去勒索他人,事情败露之后拿刀去要挟对方也失败了的样子。”云居久理说着,心里想着刚才在警视厅里的时候,佐藤美和子说的一样。


    如果小坂小阳真的为了钱。


    她只要等着律师去主动谈和解就可以了,干嘛非要自己动手,把自己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呢?


    除非……


    小坂小阳被什么东西威胁了。


    松田阵平饶有兴致道:“吼,你还蛮信任她的嘛。不是说没指望自己的委托人跟你说实话吗?”


    云居久理捧着自己的手,*把脸埋在围巾里面取暖,说话的时候白色的哈气浸湿了围巾,让她的声音也变得暖烘烘的。


    “她在知道我是修习律师的时候,还愿意让我这个没有经验的菜鸟帮她打官司,不是也很信任我吗?”


    松田阵平笑笑。


    说的是呐。


    冬夜的冷风萧瑟,吹打在枝桠上悬挂的彩灯和铃铛,让这里充满了一股很奇怪的、满是黏稠的气息。


    叮铃铃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清脆。


    就像是在召唤着路过的行人——“来玩呀”。


    三天前的强女干案被划入他的调查范围,他也看过了练歌厅当时发生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特别。”松田阵平对云居久理解释道。“当时他们是以为野口治庆祝毕业为由,在外面一个比较正经的练歌厅里举办了一场联谊会。


    在场的人都是野口治的朋友,他们的现场氛围很正常,唱着歌喝了点酒。虽然喝了酒,但还没有到酩酊大醉的地步。


    我白天的时候和白鸟任三郎去过一趟那个练歌厅,至少你的当事人在离开的时候,连膝盖都没有发软。”


    所以,如果说是在小坂小阳没有自我意识的情况下,强行发生了忄生关系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


    他在警视厅里和云居久理提及小坂小阳是陪酒女这件事,绝对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有色眼镜。


    “……而是因为当时……你的当事人所表现出来对野口治的态度,确实挺不一般的。至少在我不知道她是陪酒女的情况,我个人认为,他们俩是情侣关系。”


    从一行人到达练歌厅的19点整,到19点10分开始上酒、开始唱歌,一直持续到22点整结束。


    他说:“在这期间,野口治和小坂小阳多次出现手拉手拥抱,亲脸颊等亲昵行为。我的大律师啊,你觉得如果那段监控放到法庭上,法官会觉得是小坂小阳不愿意吗?”


    松田阵平说得很直接。


    云居久理听得眉心微蹙。


    所以,这也是他拘留小坂小阳的原因之一吗?


    他觉得小坂小阳的问题要比野口治大一些。


    至少目前的这些证物体现出来的是这样。


    她问:“你到法庭上,也会这么说吗?”


    松田阵平反问:“难道你想让我作伪证?”


    他不会做伪证。


    云居久理也没指望他给自己作伪证、把刚才对她说的这番话咽回去,然后在法庭上的时候扭曲一下事实,说小坂小阳好像确实醉得人事不省涅~之类的。


    这家伙不会的。


    哪怕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但是这样的话。


    事情好像就变得有点大条了。


    如果真的像松田阵平所说。


    小坂小阳案发的时候完全处于拥有自我行为能力,不是因为被“捡尸”而强行带走的话。再加上有野口治手里面他们长达一个月私下联系的记录、今天晚上小坂小阳持刀伤人未遂被拘留。


    整个事情好像真的在朝着对小坂小阳不利的方向发展。


    很不妙。


    但是刚才在接待室里和小坂小阳交流的时候。


    云居久理感觉到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的情况,与其了解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先了解自己的这位当事人的背景会更好一点。


    小坂小阳所在的那一家音乐学院培养出了很多娱乐圈当热艺人。


    栗山绿特别喜欢的一位初升小花冲野洋子,就是小坂小阳的校友。


    她自己好像对陪酒女这个职业也很排斥。


    在刚来找律师的时候,也向云居久理隐瞒了自己兼职的这个职业。


    不过在真正了解到事情原貌之前。


    云居久理打算先去小坂小阳工作的地方看一眼再说。


    歌舞伎町这里的一些店面因为存在部分灰色交易,对警察也不会完全说实话。


    便衣来调查一下,或许会更方便一点。


    一开始进入歌舞伎町的时候感觉还没有那么不正经,多少有一些在外面拉客的酒水侍应生,但越走到里面那种奇怪的氛围就越明显。


    那是一种仿佛被深夜笼罩的神秘场所。


    有一把钥匙能够捅开这座充满迷情的木盒,让里面的东西呼之欲出,就像是张开翅膀的鸽子想要奔往快乐的天堂。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一脸“早晚都给你们都端了”的表情,笑道:“警官先生,小坂小阳工作的地点在哪里啊?”


    松田阵平朝着旁边努努嘴:“那边。”


    说完,他低首笑问:“不过你即使在你的当事人没有完全向你坦诚的情况下,也愿意为了她的事情去做调查吗?”


    “我对我每一个委托人都是如此。”云居久理说。“虽然我的老师说过,让我不要对委托人完全地信任,但她也告诉过我不信任只是一小部分的占比,更多的还是要信任。她所说的那一小部分不信任只是为了让我在接受委托的时候保护好我自己,而不是让我留心眼的和自己的委托人打太极,毕竟我们都有共同的目的就是赢官司。”


    如果妃英理听到她这么分析自己跟她说过的话,大概率会很感动吧。


    不过妃英理感不感动云居久理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面前的松田警官在沉思着,似乎有些动容。


    虽然律师也有一定的搜查权利,但并不是所有的律师都愿意这样去做。


    松田阵平其实一直都很庆幸,自己父亲当年也遇到了一位像她这样负责任的律师。愿意为了调查真相而四处奔走,才能够让自己的父亲洗清嫌疑。


    玩转法律的对象。


    要么是为了凌驾于他人之上、要么是真的希望能够把法律化作利刃,捍卫弱者的权益。


    “这可真是个良心差事啊~”松田阵平语气轻松道。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松田阵平为什么这样评价她,但她自己觉得这件事情还挺大条的。


    作为小坂小阳的委托人。


    她必须要往强女干上面去辩论,替小坂小阳争取最大权益。


    但是旁边的这位刑警先生可是奔着调查事件真相来的。


    如果调查出来的真相。


    和她想要为委托人维护的权益产生冲突……


    或许这就是刑警和律师从根本上的不同吧。


    对于律师来说。


    委托人的权益摆在第一位,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云居久理微微昂首,看着天边轻轻浅浅飘落的雪花,伸手轻拍了一下落在发尾处的薄雪。


    掌心有点凉。


    然后被另一只手捂住,塞进了他的风衣口袋里。


    茶褐色的风衣衣摆搭在他直筒裤的膝盖位置。


    云居久理的手被塞进去的时候,被他每一根骨节反握住,以最掌心相贴的方式,让她的手进入了温暖区。


    “这边。”他朝着右侧的街道处迈开长腿。


    云居久理跟了过去。


    他的手指很长,握住的时候有一种很扎实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也更贴近了一点。


    绕过歌舞伎町各个支口,他们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


    这个酒吧看起来和普通的酒吧有些不太一样。


    在正入门的大门设计是一只立体的麋鹿浮雕头颅,用鎏金的燃料涂抹着看起来栩栩如生。


    整体装潢也很像日本江户时代的浮世绘风格。


    门口悬挂着一条条水晶玻璃的吊坠,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特别设计出来的风铃,只要有人路过门口,就能带起一阵拨动风铃的微风。


    然后。


    那些折射着霓虹色彩的透明玻璃碰撞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出叮叮的声音。


    听起来就像是在向路过的行人们轻声低语着。


    ——快来玩呀。


    这家绽放在黑夜里的迷醉之所,名为——“迷途之鹿Bar”。


    但是这扇大门紧关着。


    门口挂着一个吊牌,上面写着【狂欢开启,无预约者暂停接待】。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圣诞老人打扮的男服务员,正向来往的客人们进行解释。


    “哎呀,真是抱歉啊,因为今天是圣诞夜,练歌厅内正在举办圣诞狂欢。因为日子比较特殊,只有预约的客人才能进入,如果没有提前预约的话,我们是要暂停接待的。”


    云居久理有些语噎。


    这可怎么办都忘记这回事了,来的时候没有提前做好攻略,难道要吃闭门羹了吗?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换一个什么别的办法,进入的时候旁边的刑警先生忽然“咦”了一声,朝着那位男服务员走过去。


    男服务员身材瘦长,裹在红白相间的圣诞老人服内,头上戴着圣诞帽,脸上挂着假胡须。


    在转过来的时候,红色圣诞帽檐下面流出来一撮不太像挑染出来的金发。


    对方在瞧见松田阵平的时候,下垂的眼尾微微扩张。


    二人在对视之后,没有说什么。


    云居久理听到松田阵平伸手闲散地捏着吊牌一角,饶有兴致道:“加钱,能进吗?”


    云居久理:“……”


    “圣诞老人”先生笑着眯眼,眼尾挂起一点浮光,声音温吞:“当然可以,不过请您看一下注意事项。”


    “圣诞老人”戳了戳旁边的一个标语,笑容更深。


    云居久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瞧见了这位“圣诞老人”略深的肤色、以及拇指和食指的夹缝衔接处磨损导致的指茧。


    她微微一怔。


    枪茧?


    而“圣诞老人”手指的位置上面,用红色的涂鸦漆描绘着一种非常醒目的标识语。


    ——“迷途之鹿Bar,警职人员与狗不得入内。”


    后面还跟着一颗可爱的小红心。


    然后。


    云居久理看到松田阵平的脸黑了下来。


    而那位“圣诞老人”笑容灿烂,天真无害。


    第35章 035:酒吧


    眼前这个家伙,松田阵平认识。


    以前刚进警校的时候。


    他就和眼前这个金发黑皮打过不少架,直到现在都没有分出来到底是谁更厉害一点。


    但松田阵平的心里面总有一个遗憾。


    就是没能把这个家伙揍趴下。


    这个遗憾一直持续到他们警校毕业。


    一个考了公务员、一个在警校还没正式结业就被机动部队的人看上而提前特招。


    虽然他们去了不同的领域。


    但是松田阵平总想着,反正大家都还是警职人员。


    以后在这条路上多多少少也会碰到。


    用自己的业绩来说话,好像更有力量。


    但谁也没有想到。


    他和另一位叫诸伏景光的家伙被注销了警籍资料。


    虽然没有人说,但是他又不是傻子。


    用脑子想都知道,肯定是被公安部派去做什么神秘任务了。


    他们的见面时间也逐渐开始缩短。


    从一开始的一个月一聚、变成了三个月一聚、最后变成了一年一次。


    上一次他们俩人见面还是在一个月之前,萩原的祭日公墓。


    他们几个人还碰到了一场炸弾案。


    这家伙被对方的手榴弾炸得不轻,如果不是诸伏及时赶到,这家伙八成要被对方的手枪怼成筛子。


    现在看来,他是伤好了吧在这里跟他嬉皮笑脸?


    对了。


    他现在也不叫降谷零了。


    改成了什么来着?


    忘了,懒得问。


    松田阵平自己的钱包扔在安室透面前的桌子上,手撑着桌面,冷哼:“我们不是警职人员,是律师。久理,把你的徽章拿出来。”


    云居久理拿出自己的证件,对方看了一眼之后,声音更加轻快:“唔,原来是律师先生和律师小姐啊,那么……”


    云居久理眉梢一喜:“那么我们可以进去吗?”


    “也不行哦。”“圣诞老人”先生看起来很无辜,冲着云居久理和松田阵平眨眼。“就算你们不是警职人员、加钱是不可以的,因为里面已经没有位置了……”


    他一边好声好气的跟松田阵平解释。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松田阵平有些臭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


    云居久理觉得他们两个人好像认识。


    不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对话。


    而是他们的对视的时候那种目光交流。


    可能松田阵平自己都不知道,在遇到很熟络的人时,他的眉眼会微微低垂、上半身会微微前倾,双手会自然的抄兜。


    这家伙平时看起来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在不认识的情况下会让人有一种非常强烈的距离感。


    但如果遇到了熟人。


    他的表情会收敛一点冷漠,露出一丝孩子气的姿态。


    人和人之间都是有基本距离的。


    美国心理学家霍尔博士对这种距离进行了4种程度的划分。


    多少还是有一点科学依据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超出了初次见面的社交距离。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职业是律师。


    她在失忆之后,多次会表现出这种微举止的下意识观察。


    有一次还逮住了栗山绿上班时间偷溜出去吃茶杯蛋糕,就是因为云居久理发现她回来的时候一直喝柠檬茶,去除吃了甜品之后的口腻。


    栗山绿当时还咬着手帕,冲着云居久理哭:“哎?这也太可怕了吧云居桑!如果以后你的老公要是出轨了,一定逃不过你的眼睛。”


    但话又说回来。


    这一切也只是云居久理的猜测而已。


    松田阵平和对方都表达出一副“我们不熟、不认识、不了解”的姿态,云居久理也懒得多问什么。


    “所以真的不行吗……”云居久理觉得有些可惜。


    就算觉得他们两个人认识,又能怎么样呢?


    这位“圣诞老人”打扮的人可是一副想要放行的意思都没有。


    松田阵平敲了敲门板,语气不耐:“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那个牌子上面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这个啊……”“圣诞老人”回头冲着松田阵平轻笑。“是因为我们店长很讨厌警察啦,尤其是——刑警喔”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这指向性倒是怪明显的。


    “虽然我也是刚来这里,但我多少也听说过我们店长的行为风格。在消费者厅每个月过来检查的那一天,整个店内都会暂停营业,据说是我们店长觉得警职人员来到这里,让他觉得很晦气。


    今天又是‘迷途之鹿Bar’一年一次的盛大圣诞庆祝活动,要组织一场价值一千万的大型游戏活动,所有人都是为了这个奖金来的。所以他就直接让我们把那个牌子挂在门口了。防止有一些没‘眼色’的警职人员,偷偷溜进来,破坏里面的氛围。”


    安室透说完,松田阵平的脸更臭了。


    你这家伙不也是警职人员吗?


    你看到那个牌子不觉得火大吗?


    怎么成了公安之后,变得这么能忍了啊!


    形式变得有点焦灼。


    “咦?这不是云居律师吗?”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云居久理顺着声音看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那位熟悉的黑(hei)社会先生。


    中条青方身后带着几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就在门口停下,拿出了自己之前预约好的票劵之后侧目看着云居久理笑。


    他年纪不大。


    但是一身的江湖气。


    上一次因为给云居久理出庭作证,中条青方没有拿到大和花子手里的东西还很可惜,虽然此时此刻他见到了云居久理流露出很诧异的语气,但是从那个表情上面来看,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一点诧异的表情。


    在看到云居久理旁边站着的松田阵平后,中条青方的表情更加耐人寻味:“警官先生和律师小姐也对这种地方感兴趣啊?”


    “……”云居久理。


    中条青方走过来,看了一眼门口的吊牌又看了一眼“圣诞老人”,笑道:“让他们和我一起进吧。”


    云居久理对中条青方的这个态度有些诧异。


    虽然上次为了得到大和花子的情报,和中条青方选择了和解,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见面就能熟络到这个地步吧。


    云居久理还是很想进入“迷途之鹿Bar”了解一下小坂小阳的工作地点,以及有没有人认识小坂小阳,能够提供一些有效信息的。


    但是松田阵平不这么想。


    安室透是做什么工作,他还是知道的。


    这家伙刚才那么直接的拒绝,不想要让他们进来,肯定不是故意刁难他们。


    这家伙现在不知道被公安派到了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调查一些见不得台面的事情,难道“迷途之鹿Bar”里面有和安室透在调查的事情有关?


    松田阵平还在沉思着,一抬头的功夫瞧见云居久理已经跟着人进去了。


    “那谢谢了。”云居久理一点不客气的对中条青方说。


    中条青方的脸上也挂着笑:“当然,不用跟我客气,云居律师。我还是挺想要交你这个朋友的。”


    松田阵平刚想开口拦一下,但是又接收到了旁边安室透的视线。


    松田阵平读懂了安室透眼睛里的暗示,随意道:“你们这边有没有卖烟的地方?”


    安室透跟着说:“有,您跟我来。”


    云居久理先跟着中条青方去了包好的会场。


    在几个人分开之后,安室透把松田阵平带进了一个没有人的拐角。


    “迷途之鹿bar”的侧门有一条很长的通道。


    整体装潢都是以霓虹色调的玻璃建造。


    走在上面的时候,四面八方都倒映着他们两个人的模样。


    这种千变万化的视觉冲击,很容易让人有一种误入迷途的窘境。


    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安室透才收了收刚才一副嬉闹的神采,表情严肃:“我刚才没有跟你开玩笑,这家酒吧的店长不仅厌警,而且混黑!刚才那个男人……”


    “就是个黑(hei)社会,我知道。”松田阵平打断了他的话,“那个人也知道我是警察,他能带我进来就说明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该担心的是你吧?你这家伙的工作到底什么时候完成啊?到底是难度多大的任务,都四年了还没进展呢?啧。”


    安室透抿抿嘴,嘟囔一句“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但想了想,还是跟着问道。


    “听说前段时间‘迷途之鹿Bar’有一个女服务员报警声称自己在外面遭到了忄生侵犯,你不会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吧?”


    松田阵平斜靠在门后面,看着他乐:“真聪明,就是这件事。有什么信息提供吗?虽然你现在警籍没有了,但还是要做一个积极为警方提供信息的好市民的。”


    安室透无奈地笑笑:“我也很想为你提供什么情报,但是没有办法,我是昨天才面试成功今天上班第一天。那个女服务员我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听别人提起,不过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顺便问一问。不过……”


    松田阵平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安室透话音后面的“不过”。


    安室透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些发沉,这种表情松田阵平从来没有看见过,但自从工作了之后,好像随时都能瞧见他这样带有冰意的神色。


    “不过这家‘迷途之鹿Bar’确实很不一般。”


    *


    这家“迷途之鹿Bar”不一般。


    从云居久理踏足到这里之后就感觉到了。


    整个酒吧大概有三层楼,他们所在的是在一楼大厅,二楼和三楼都是回字形的设计,中间镂空能够看到一楼地跳舞台。


    二三楼的栏杆上还悬挂着各种颜色的射灯。


    灯光随着音乐鼓点摆动。


    中条青方带着云居久理坐在一楼的角落包间的空座位上,然后叫来了waiter给他们上了几杯鸡尾酒。


    云居久理看着那些疯狂摇摆的人们,等着松田阵平买完烟过来。


    但是在过来之前,她得问一点有关于这个酒吧的事情。


    “中条先生看起来好像是这里的常客啊。”云居久理装作随意的问道。


    中条青方乐了:“你怎么知道?”


    “刚才门口的那位服务员只是说你预约的桌号在A区36桌,你就自己走过来了,感觉好像是对这里的环境非常了解的样子。”云居久理唇角微微拉长,她在家里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角这样上扬,给人的感觉最乖。


    她对自己的长相还是很有自我认知的。


    优秀的皮囊,在合适的时候利用,有的时候可以让事情更快得以解决。


    中条青方似乎对她这幅模样很受用,朗声笑了笑:“毕竟我们这种行当的人员,多少都要有一些这方面门路的朋友。只是没有想到你也对这种地方感兴趣。”


    云居久理笑笑:“偶尔也要过来放松一下嘛,不过我也是第一次来,没想到里面是这样的。”


    中条青方笑声更大了:“当然了,这里可是荷尔蒙的世界。喏,就比如说云居律师你面前的这杯鸡尾酒,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waiter端上来的酒杯。


    橙红色的液体弥漫着一种犹如玫红色调的质感。


    里面漂浮着很多呈球状的冰块,微微碰撞的时候就像是一颗颗巧夺天工的钻石,在碰撞起来的时候和玻璃杯壁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这种鸡尾酒看起来很像贩卖机里用漂亮瓶子装着的汽水。


    但实际上,好看的颜色只不过是它们的伪装。


    这些鸡尾酒里面掺杂着很多酒精纯度特别高的酒品。


    云居久理端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虽然这些酒精的味道百分之八十都被鸡尾酒里其他的调制品味道遮盖住,


    但云居久理还是能嗅到一股威士忌的爆/炸气息。


    那些酒精的味道全部都被鸡尾酒里的其他调料遮盖住了。


    中条青方笑道:“这个鸡尾酒的名字啊,可是非常有深意的,刚刚从国外引进,我们日本市场很多日本人都没有听说过这款鸡尾酒。但是这款鸡尾酒可是著名的约火包神酒,名字叫——‘宝贝睡三天’。是由八种高纯度鸡尾酒调和而成,喝一口能够人事不省睡三天。”


    云居久理微微蹙眉,仔细端详着自己手里端着的这杯酒:“是么……”


    “像酒吧这种地方啊,本来就是这样的。”中条青方朝着人群努努嘴。


    这里就是一个被颠覆的世界。


    灯红之中、有人影在暗处交织。


    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台子上的人在跳舞、台子下的人也在跳舞。


    酒水像呲花一样被撒来撒去。


    空气里没有人呼吸的空气,只有酒鬼们热爱的酒精。


    今天是圣诞狂欢夜。


    所有工作人员都穿着具有某种圣诞元素的衣服。


    “忄生爱,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中条青方说。


    云居久理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脑袋里面就浮现出了一句话。


    啊。


    这里就是小坂小阳工作的地方啊。


    中条青方瞧着她这幅神游的状态,非常贴心的跟着询问道:“不过云居律师,自从上次你打赢了那场官司之后,我就经常能够在报纸上见到你哦。未来说不定我们还会有很多的合作呢,毕竟像我们这样的人,会时不时的跟各种案子牵扯上关系,打交道最多的除了警察之外,还有的就是像你这样的律师了,你说对吧?”


    他这副诚意满满的样子,让云居久理眉心微动。


    如果中条青方是这里的常客的话,说不定会知道一点有关于这里工作人员的事情。


    云居久理笑道:“说的是啊,其实我今天来这里也没想到能碰到中条先生你,之前的那场庭审还要多亏了你愿意帮我作证。我们之前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


    “那当然,那当然。”中条青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云居久理。“既然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我自然也要拿出我的诚意来。老实说吧,云居律师,你今天来到这里应该也不是为了消遣吧,如果是为了消遣的话,为什么会把那位警察先生也带过来呢?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吗?”


    这家伙也不是笨蛋。


    云居久理也不打算瞒着他:“是,我新接了一个委托当事人是这家酒吧的服务员。今天早上来找到我的时候,说她被强女干了,但是晚上莫名其妙又告诉我要和解,我就想要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中条青方见她坦诚,也不跟她打马虎眼:“喔这个啊,太正常不过了。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沉浸在权色声马里?这种事情拿到法庭上也很难鉴定,到底是不是非自愿所以和解才是最好的方法吧?”


    “是不是最好的办法谁也没有办法鉴定,但对于我来说我要为我的委托人争取最大的权益。”云居久理说。


    中条青方微微眯眼:“云居律师,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当事人吗?难道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过你的当事人也有可能把你当成一个要钱的工具人,想要利用你的专业知识来为自己谋取一定的金额?”


    云居久理笑了:“可这不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吗?调查出事情的真相,那是警察应该做的事情,满足我当事人的需求才是律师应该做的事情。”


    中条青方突然沉默了。


    他定定的看着云居久理,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就像是上一次的那个离婚案,你在明知道男方有可能存在出轨前提,并且多年前还因为家庭暴力家中其他成员而被逮捕过的巨大劣势情况下,还愿意接手这个案子吗?”


    云居久理朝着他耸耸肩,表示默认。


    他们两个人在推杯换盏的时候,云居久理并没有喝太多,更没有喝面前那杯据说是比深水炸彈还要可怕的鸡尾酒。


    松田阵平还没来。


    不知道去干嘛了。


    刚才在进来的时候,她看到松田阵平好像跟那位“圣诞老人”前后脚朝着另一个地方走去,估计是他们警察之间碰头去了。


    松田阵平在她面前都装不认识那个人。


    难道是什么不能被知道的大人物?


    云居久理朝着中条青方笑笑:“不过啊,中条先生你还真是了解我接手的案子啊。难不成也在暗中调查过我吗?”


    中条青方和她相视一笑。


    这个三十多岁坐过牢的男人,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律师,与自己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中条青方又抿了一口酒,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看着云居久理说:“云居律师,如果你真的想要打赢这场官司,或者说能够为你的委托人带来更多的权益,我现在要带你去见一个人。只能你去,那位警察先生不行,在去了之后说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能告诉任何人,你敢不敢?”


    云居久理微微垂眸,垂首思考……


    *


    松田阵平和安室透聊完之后,整个人面色发沉,等到他回来之后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表情更沉了。


    她呢?


    去哪儿了?


    第36章 036:鹿头人


    安室透的心情也很复杂。


    他今天是因为组织的任务过来的,所以不是很希望松田阵平在现在这个时间点进来。


    因为他知道,这里不是那么安全。


    组织那边得来的消息是,“迷途之鹿Bar”和境外不知道那个国家的枪械制造库有关系,居然能拿到他们都拿不到的枪械型号和子弾,所以派了一个组织成员过来探一探究竟。


    而安室透,就是被那个以“酒名”为代号派过来的对象。


    虽然在日本,黑社会可以持枪,但必须要备案的。


    在枪械管理上,也需要定时定点向特殊部门汇报持枪数量以及子彈数量。


    安室透自然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规定而已。


    如果这些黑社会自己私藏枪械,也没有办法追根究底的调查。


    老实说吧,当初日本能够让黑社会合法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现在变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所以他这一次来,一方面是想要在组织那边立个功。


    一方面也是想要在公安那边备个案。


    所以,安室透只能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情报揉碎了的简单告知给松田阵平:“听着,这里有私藏枪械,目前数量未知,型号未知。这些人为什么要走私枪械的目的也是未知,总而言之,这里很危险。”


    松田阵平揉着头发:“你在说什么绕口令吗?”


    “我绝对没有跟你开玩笑。”安室透声音放低。“你知道的,一般有这种走私*类的事情发生,他们对警察就会特别地提防。”而且这个酒吧真的挺邪门的。


    安室透在来的时候也做过调查。


    本来这家酒吧是开在京都的。


    还是四年前才迁到了东京。


    结果一来到就直奔歌舞伎町,而且还成了歌舞伎町这里人流量最密集的酒吧。


    在那个组织卧底了四年的安室透知道,如果没有点什么水准是不会被那个组织盯上的。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


    这里谁都不危险,就松田阵平最危险。


    但来到中条青方定的位置,发现云居久理不见了的时候,松田阵平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安室透看着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的松田阵平,又瞥了一眼放在左手边的那杯鸡尾酒,脸上露出了有些不安的神色:“这杯酒……”


    松田阵平:“什么?”


    “这杯酒是由八种高酒精度的鸡尾酒兑制而成,名字叫——‘宝贝睡三天’。”安室透说这个名字,松田阵平不知道。


    云居久理喝没喝这个酒,松田阵平也不知道。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


    有人把云居久理带走了。


    就在舞台上面所有的人都清空了之后。


    二楼和三楼的聚光灯,全部都不约而同地扫视在舞台之上。


    五颜六色的射灯就像是夜空中闪耀着的无数繁星。


    圆拱形的舞台开始进行分割和上升。


    这种类似于演唱会舞台一样盘根错节的舞台装潢。


    每一个台阶都有一种买不起的质感。


    安室透的目光被这个高台吸引,他盯着缓缓升起的荧幕,在上面看到了一个在倒数计时的画面。


    10、9、8……2、1、0!


    在场的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荧幕上面的数字吸引,不约而同地跟着跳动的数字欢呼着。


    舞台上跳跃的光点,就像是一颗颗闪烁着的光球。


    连绵不断犹如水珠,一般滚动。


    最后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硕大的鹿头图案。


    这个鹿头和酒吧大门口的一模一样。


    只是因为灯光的效应,而导致鹿头呈现出一种颗粒感。


    “这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安室透说。


    松田阵平顺着安室透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这个“鹿头”就像是AI处理过的一样,能够模仿人的表情以及说话的神态。


    “Hello,晚上好。”‘它’在和外面的人打招呼。


    而其他人也跟着各种欢呼。


    从声音和身上的衣服来判断,大概率应该是一个男人。


    姓名未知、年纪未知、长相未知。


    就是那个男人。


    场内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所有人都在尖叫、疯狂,把那个鹿头男人视若神明。


    灯光聚集在他的身上,让他变成了所有人视线所及的焦点。


    他伸出素白纤长的手指,抵在鹿头的嘴边,然后声音轻轻传来。


    ——“嘘。”


    这一声犹如拉长的蜜糖,连尾音都有一种泡在蜂蜜里然后被人拉出来之后所被填满的内心空虚。


    所有人都安静了。


    “欢迎大家来到‘迷途之鹿’的圣诞狂欢夜!”他举起右手,朝着所有人打招呼。


    台下欢呼声一片。


    其中女人的尖叫声最猛烈。


    他发出笑音,那种犹如少年般清澈的声线,温柔地抚摸着所有人的耳膜。


    “众所周知,麋鹿是温顺的生物。


    即使它们在抢夺配偶的时候,也不会采用激烈的手段。


    所以。


    我们今天,都要做温顺的麋鹿,尽情享受夜晚的愉悦和狂欢~”


    “噢噢噢噢——”


    尖叫声此起彼伏,那个粉发男人又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他仿佛拥有什么操控人心的能力。


    只不过做一个手势,就能让全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相信大家都是为了今天的游戏而来,本场游戏设定的奖金也高达一千万円。


    具体是什么游戏呢?这个游戏也非常的简单,我想所有人在童年时期都进行过这个游戏环节。


    这个游戏的名字呢,叫做抓鬼游戏。


    但这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抓鬼游戏喔!而且我们今天抓得也不是鬼,而是在鬼群里面唯一的一个人~类~”


    他说完之后,满场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好像觉得这是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鹿头人”笑起来的声音清浅,听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坏心眼,每一个字都清晰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众所周知,警察可是掌握着这个国家法律的执法人员啊,平日里神气兮兮的可能谁也不放在眼里吧。


    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逮捕,逮捕罪犯、逮捕小偷、逮捕触犯了他们自认为违反了法律的税金小偷。


    可是我直到现在都很迷惑啊。


    法律到底是谁制定的呢?难道就适用于我们所有人吗?难道法律上标注的就没有漏洞、拥有绝对的公平吗?


    他们和我们一样。


    也都是权色棋盘上的棋子。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森林里,并不是只有利爪和锋利的牙齿就能获得食物。我们这些食草的动物们,难道就只有被他们啃食的命运吗……”


    虽然安室透背对着松田阵平。


    但是他能感觉到松田阵平的身体在逐渐僵直,好像强压着火气,才能保持这样端坐不动的姿态。


    “麋鹿”站在屏幕后面的灯光之中。


    光影把“它”头颅上的鹿角无限拉长,没入人群之中,犹如鬼怪的手指抚摸着虔诚的信徒们。


    “可是在我们这里可没有什么法律可言,今天也不是听警察说教的日子。今天在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是‘鬼’,去抓那位——特殊的、唯一的一位‘警察’。


    每隔十分钟,我就会透露有关于那位‘警察’的线索。每一位玩家都可以大胆猜测谁是‘警察’,找到‘警察’的玩家可以获得在一千万元的‘智慧奖金’!”


    “喔喔喔喔!!”全场一边喧哗。


    “而那位‘警察’玩家呢——需要在被别人抓到之前找到我为他/她设置的‘安全屋’。


    只要‘警察’进入了安全屋内,那么其他玩家便不可以再抓住‘警察’。但是如果有玩家故意跑到安全屋内,或者是无意间跑到了安全屋内,都会被驱逐出场。一位玩家也只有三次机会,可以检举谁是‘警察’。一旦机会用过,也会被驱逐出场。


    怎么样?这个游戏很有意思吧?”


    全场喧哗的声音更加热烈,所有人都很亢奋,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个“警察”的定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警察还是自己身边的朋友是警察。


    “鹿头人”看起来好像比参与这场游戏的人还要兴奋。


    音响里面的声音富有深意的意味,摸索着所有人的耳骨,让他的声音变得拉长。


    “这是一个颠倒的夜晚。


    鬼魂在人间作祟。


    人类在地狱徘徊。


    当丧失了执法权的警察,误入迷途之中。


    我们就可以把无能的警察当成乐子看待。”


    这一生生的低语,就像是某种游戏开始前的预告函。


    所有人为之兴奋。


    等待着第一个线索的提示。


    “现在所有人都听好了,第一个线索我只说一遍哦。


    关于‘警察’的身份线索之一,他/她是双人前来。”


    “……”安室透。


    “……”松田阵平。


    “你别拦我,我现在就要把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地方关停。”松田阵平掏出手机,准备给自己的同僚打电话。“什么你的狗屁任务跟老子没关系,公开寻衅警察?他找死呢,把警察当什么了……”


    安室透知道他说的是气话,轻咳了一声,示意松田阵平往屏幕上看。


    松田阵平抬头看的时候,双目一怔,看到“鹿头人”的背后有一个玻璃。


    玻璃上面折射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虽然很模糊,但对松田阵平来说太熟悉了。


    是她!


    “鹿头人”起身,遮住了镜面上倒映的女人,冲着镜头挥手。


    “接下来,就是对‘警察’勇气和智力的挑战啦!希望你能及时前往安全屋,这里有丰~厚~的‘奖品’等着你,祝你好运噢!哔——”


    虽然“鹿头人”没有说这个奖品是什么。


    但是云居久理出现在屏幕里,用脑子想也知道云居久理是被当成“人质”了吧?


    松田阵平的手指发狠,强摁住想要冲进屏幕里,把那个“鹿头人”揪出来暴揍一顿地欲望,深吸一口气。


    再睁开的时候,他眼型变成了一种锋利的角度,就连声音也变成了剪刀摩擦时的冰意。


    “听起来怪有趣的,我要玩。”


    “……”安室透。


    第37章 037:游戏


    在松田阵平来找她之前。


    云居久理确实好好地做了一番思想斗争。


    是不是要慢着松田阵平,去了解一下情况。


    这家酒吧的老板很讨厌警察,中条青方知道松田阵平是警察还把他带进来是想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要借着这家酒吧老板的手,给日本警察一点难堪?


    云居久理犹豫再三,没有回应。


    时间差不多了,中条青方估摸着松田阵平好像要来,也看出了云居久理的想法。


    他语气说不出来的欲言又止:“云居律师,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和那位警察先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俩不是一路人。你的眼睛很空,但不是完全的缥缈。是一种隐藏在骨子里的揣摩与试探,和我们这样的人一样,会隐藏自己、伪装自己,观察到了足够的时机才会出手。”


    “……”云居久理。


    “小风说他是在医院把你带到枫叶山的,我去问了那家医院,云居律师你失忆了对吧?”中条青方笑眯眯道。“你难道不会好奇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云居久理笑容微收。


    “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现在的你和我第一次在妃英理法庭上见到的你判若两人。


    我觉得你是我们的同类,我想要让你在另一个地方寻找属于你的能够发光的舞台,而不是被迫和一个警察捆绑。


    那些家伙们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正义吗?


    他们所执行的法律真的毫无漏洞、不是一些有权势的人为了控制别人而拟定的吗?


    那些大人物们犯了法,真的和我们这样的人一样,都会获得刑罚吗?”


    云居久理被他一连串的几个问题砸晕。


    脑袋里面在设想着他所说的这些话时,忽然对自己选择律师这个职业产生了一定的疑问。


    她为什么要成为律师?


    换句话来说是失忆之前的她为什么要成为律师?


    失忆之后。


    云居久理把律师这个职业当成了自己谋生的手段。


    她看着里面那堆放着的,满满当当写满了笔记的法学书。只知道以前的自己很认真、为了这个行业而努力着。


    可是她为什么要成为律师呢?


    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她的记忆已经伴随着之前的事情完全消失了。


    她醒过来之后,就入住了松田阵平的家里。


    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捆绑吗?


    云居久理脑子有点乱。


    反应过来的时候,是因为她的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


    “我说‘方片’你啊,干嘛说那么多呢?瞧~她都被你说迷糊了,是吧?宝贝?”


    这个声音甜得让人牙根发颤。


    有一种少年舌尖抵在牙尖上流淌出来的意味。


    云居久理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个家伙是谁,就瞧见了他手背上一个鬼首纹身。


    这个鬼首面容较长、额头左右两侧有两个类似于虎牙的额头牙。


    是彩色纹绣。


    栩栩如生。


    这个纹身……


    云居久理的瞳孔骤然扩大,紧紧盯着那手背上的鬼首面容。


    她的颈椎像是被谁打了一下,又疼又麻。


    “这、这个是……”


    咚!


    她的心肉像是被一只重锤猛击。


    那头鬼首纹身在她瞳孔之中被无限扩大化,让其他的事物都变得模糊而又虚无的颗粒感。


    这种颗粒感,就像是一块石头。


    猛地砸中云居久理的后脑勺,让她的脑袋发懵、耳膜嗡鸣。


    所有的音乐都变成了疾风,灌入云居久理的听觉之中。


    “红谷!住手!”中条青方走过来,想要横在两个人中间的时候,看到云居久理目光灼灼地死盯着对方手背上的纹身,以为她被吓到了赶紧过来打圆场。“别对云居律师这么没礼貌。”


    那个男人声音欢快地笑道:“‘方片’真有你的,你说帮我把她带过来,还真的带来了啊?”


    “红谷,你别胡闹,她男朋友可是搜查一课的……”


    “呦,警察啊!我更爱了,最喜欢跟警察抢东西了……”


    “这、这是……”云居久理的声音又沉又沙哑,就像是嚼着一块骨头,把她的声音变得犹如灵魂地狱般空洞。


    她见过这个!


    她真的见过这个!


    在什么时候——不记得了。


    但是她明确地有了一种记忆回闪的错觉。


    眼前看到的景象,也不是现在能看到的景象。


    而是一种犹如老电影一般的灰黄色调。


    随着她心跳的频率而缓缓展开。


    “咚!”


    有一个酒保在耍花活的时候不小心手里脱力,把手里的酒瓶扔到了旁边一个灯柱上面。


    灯柱调转了一个头,刚好直直射在云居久理的身上。


    她抬头看着刺目的闪光。


    一闪一闪。


    隔着她的眼皮,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睁开眼睛。


    但她却又努力的睁开眼,想要看清那个年轻男人手背上的纹身。


    眼睛有点疼。


    脑袋也有点疼。


    她捂着头,半坐了下来。


    耳边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的视野里除了这个鹿头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耳朵里又出现了灌水的咕噜噜声音,躁人的音乐在刹那间消失。


    “云居律师?云居律师?”中条青方的声音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好像也不在酒吧、而是在摩天轮上。


    她看到了爆炸,被那刺目的光芒抓刺了眼睛,有人紧紧地抱着她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余波。


    是松田阵平。


    可松田阵平的模样又变得模糊,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云居久理看不清是谁的人。


    云居久理头很懵。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一个特殊包间内。


    从装潢来看。


    要比其他包间都豪华很多。


    一面墙上还有琳琅满目的酒柜。


    中条青方给她倒了一杯水,她没有喝而是捧在手里。


    “你刚才怎么了?”中条青方问。


    云居久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只能说自己有点低血糖。


    但是云居久理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个反应绝对不是什么低血糖。


    倒是那个手背上有鬼首纹身的男人在打量着云居久理:“你就是‘方片’给我推荐的那个小律师啊?”


    她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发色是看起来就很特别的银粉色。


    在灯光的照耀下还隐隐渗出一点枣红。


    犹如埋藏在深山里面的火焰。


    随着他的举止而晃动着,发缕前搭在他大敞的上衣领口之中,


    胸肌块络清晰、腹肌条渠深凹。


    健硕而又精壮的上身曲线,证明着他男人的身份。


    他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也有点浮夸。


    他会称呼每一个路过的女性为“宝贝”,然后那些女人都会冲他吹口哨、抛媚眼,醉倒在他灿烂而又迷人的笑容之中。


    这个男人叫红谷升。


    也来自京都。


    据说是京都一个很有名的牛郎。


    云居久理死死盯着他手上的那个纹身,开始思考。


    她之前不会光顾过这个家伙的生意吧?


    “这个纹身可是很特别的,全世界大概率只有我一个人纹过这个喔。”粉发男人冲着云居久理嬉皮笑脸。“如果你之前是我在京都的客人,我没道理没见过你。凡是光顾过我的宝贝,都是刻在我灵魂里的身份。我绝对~不会~忘记~”


    “……”云居久理。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纹过。


    但他也不认识她。


    云居久理有点失望。


    再然后。


    她就在一个类似于演播台前,讲完了外面所有人听到的那段话。


    ——“接下来,就是对‘警察’勇气和智力的挑战啦!希望你能及时前往安全屋,这里有丰~厚~的‘奖品’等着你,祝你好运噢!哔——”


    云居久理不明白他说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被带到这里之后,房门就被关上了。


    屋内就只有中条青方和这个粉发男人。


    粉发男人叫红谷升。


    是“迷途之鹿Bar”的老板。


    “这样公开和警察叫板,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云居久理不明白。


    他明知道松田阵平是警察,也明知道她和松田阵平的关系。


    还像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瞧着监控摄像头里的人们,在刚才听过那一番慷慨陈词之后,都对“抓警察”这个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到处抓着人问“你是结伴而行吗?”


    在人群里。


    云居久理看不到松田阵平。


    但是她知道,松田阵平肯定急坏了。


    待会儿八成要被教育了吧。


    红谷升站起来,摘掉头上戴着的“鹿头”面具,随意扔在旁边。


    他笑眯眯地看着云居久理,眼睛微微有些泛红,这种水波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就很风情。


    “这两天啊,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家伙们找上门来。”他走到旁边的酒柜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


    那些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上次来的时候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跟他对话的时候有来有回,一看就是个情场高手。但名字有点绕口,叫莎郎什么的,之后“迷途之鹿Bar”就经常出现一些奇怪的现象。


    很多人都会“失忆”,说自己没做过这件事,为什么会出现在监控摄像头里。


    简直就像是有一只“鬼”能够轻易地变化成别人的样子,出现在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场合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


    因为挑衅警察,整个酒吧被封停几天,让那些人消停消停自己也好查一查那群人什么来头也不错。


    但是这些,肯定暂时还不能跟这个小律师讲啦。


    所以红谷升就笑眯眯地捏着酒杯,对云居久理做了一个cheese的动作:“也不知道你的这位警察男朋友来这里,是不是就是灾厄的前奏呢?”


    云居久理抿唇:“我们只是想要调查小坂小阳的事情,跟你这家酒吧没关系。”


    “是吗?”红谷升笑笑。“本来或许可能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在踏足在这里之后,就和我的这家酒吧有关系了。”


    “……”云居久理。


    他们到底……在干嘛啊?


    “宝贝,你看,他们吵起来了。”红谷升翘着腿,坐在面前的显示屏处。


    从监控摄像头里能够看到整个酒吧的全部构造。


    很多人一开始或许还在把这个游戏当乐子,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迟,好像很多人的胜负欲都被激发了。


    红谷升拿起话筒,按下旁边的绿色按钮:“现在10分钟过去了,看样子你们还没有找到‘警察’啊。我将为你们提供该‘警察’的第二条线索。他/她的身高在一米六零到一米八五之间。”


    这个线索,能够筛选掉一小部分的人。


    但是绝大部分的人还在为了一千万的金额而争论的眼红脖子粗。


    “瞧啊,人在面对金钱的诱惑时,都会暴露出最卑劣的一幕。”红谷升很兴奋。


    云居久理瞥了一眼监控里的内容,确实看到有几伙人好像在筛选着“警察”这个角色的人选。


    有的人甚至还会互相揪着对方的领子,原本的游戏似乎变成了某种荣誉的斗争。


    “听不懂。”云居久理站起身来。“如果你不愿意说小坂小阳的事情或者你手上纹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中条青方在门口拦了一下:“云居律师,您别着急。我们俩今天是有话想要跟你说的,区区一个强女干案,这只是你人生道路上尘埃一般渺小的案子。我们要跟你说的,是你未来在律政界这条路上的方向。


    老实说吧。当初我们本来是打算绑架妃英理的,可是没想到妃英理在那天刚好去了外地,所以小风他们为了完成我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把你绑架了过来。


    而绑架妃英理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打击报复。订的酒店也是真的、打算商谈也是真的。


    难道你以为找律师的全部都是代表着正义的那一方吗?难道就没有凶手或者犯罪了的人寻求你的帮助,让你帮他们辩护吗?”


    云居久理沉默片刻。


    这倒是。


    因为律师这个职业性在那儿摆着,不是每一个律师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当事人的。


    尤其是像云居久理这样,还处于修习阶段的律师。


    她人生当中第一个案子会面对什么样的当事人,是要听自己修习老师的安排的。


    哪怕是妃英理这样从未输过的律政界女王,也是在修习结束,找了一家响当当的事务所跟着干几年,才能打响自己的名号出去单干的。


    在这期间。


    事务所给她安排什么案子,她就要接什么案子。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明白了这两个人的意思:“你们是想让我入伙你们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日本律师虽然不多、但也不少,总有一个会愿意为你们提供法律援助吧……”


    “因为你是新人律师,底子干净。”中条青方说。“但是你放心,我们不是让你做我们这个行当,而是在我们需要法律求助的时候给予我们一些对我们有利的‘帮助’。价格好商量,你随便开……”


    而这个帮助。


    是不是正面的,就很难说了。


    也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普普通通一个律师就能干的事情,否则他们也不会来找她了。


    中条青方说完的时候其实是有一点犹豫的。


    因为他想到上次在妃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云居久理各种狮子大开口。


    但话赶话到这里。


    中条青方也只能这样说。


    云居久理觉得很奇怪:“你们为什么就觉得我会帮你们呢?”


    “我们可以资助你,建立一所以你为名字的律所。”中条青方提出了每一个律师都渴望的目的。


    妃英理也不是一开始就建立了自己的律所。


    她也是慢慢熬了好几年,先在别人的律所里面工作了几年打响了自己的名气之后,才出来单干。


    修习期间接了两场案子全胜。


    又在休息结束之后立刻开一家自己的律所。


    这么想想。


    感觉好像确实还不错。


    这家律所的背后将会是**。


    众所周知,律师接触的人员那可是形形色色,尤其是主打邢辩或者是涉及到了一些政府官员们的案件。


    他们的手里还会掌握大量机密。


    这些机密如果落到**的手里。


    那么利益可就要翻番了。


    红谷升放下手里的红酒杯,笑嘻嘻道:“我们也可以帮助你,给你找案源,让你成为比你的老师妃英理——哦不,是全世界都家喻户晓的律、师!怎么样,你的那个警察男朋友就做不到吧?”


    “……”云居久理。


    她抓住了红谷升话里的重音。


    我、们——


    云居久理眯了眯眼:“你也是那个什么Poker组的人?”


    红谷升朝着她wink了一下:“是也是、不是也不是,不过我们确实很熟。”


    “他叫‘方片’,你叫什么?”云居久理问。


    红谷升笑道:“猜猜看。”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他手里捧着的鹿角,在麋鹿的脖子上,挂着一颗——红心。


    他是“四花色”里面的,红桃A。


    方片、红桃都出来了。


    这伙人不会还有别的什么吧?


    至于小坂小阳的事情。


    中条青方并不觉得是什么难办的事情:“小坂小阳在‘迷途之鹿Bar’这里是兼职,只有周六周日才会过来,虽然这里规定不允许皮肉交易,但如果哪个陪酒女和客户看对眼了私留了联系方式,我们也是不知道而且也管不着的。”


    “……”云居久理。


    这是在进行某种暗示吗?


    如果连小坂小阳工作的地方,都不愿意出面帮小坂小阳说话的话……


    那五百万的和解金,八成要告吹。


    “如果这件事被你的那位警察男朋友知道了的话,我想你的案子可能会很难进行吧?”红谷升放下红酒杯,笑眯眯的抱着手背冲着云居久理说。“瞧,这就是警察和律师的区别。他才不会管你死活呢,但是我们不一样,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的话,我们还是愿意帮你做个伪证什么的。


    你刚才那句话说的多好啊,调查真相是警察要做的事情,你的任务只是帮助委托人解决委托人的麻烦而已。你管小坂小阳到底有没有被强女干呢,拿到委托人想要的数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云居久理。


    她起身,收了收笑意:“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看我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又是一个律师又和警察的关系好,是不是觉得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你们拿不到的情报?抱歉,我……”


    红谷升抬手打断了云居久理的话语:“小宝贝,你先别着急拒绝。你以为这个游戏我是专门给警察设计的吗?不是哦。那些道貌岸然的警察也只会嘴上说说而已,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因为他们还能坚守自己的所谓责任感吗?”


    红谷升趴在监控前,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监控之后,乐了:“瞧,我在监控里面已经找不到他了,八成是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完成这个游戏,早就已经离开了吧。


    小宝贝,你太单纯了。如果警察真的能够保护这个国家的话,为什么千田三郎的案子还会被翻呢?”


    他会的。


    阿仁会的。


    云居久理在心里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样认为。


    阿仁会来找她的。


    再一抬头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红谷升坐在操控台前,声音不急不缓地传来。


    “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还没有人找到‘警察’的下落,现在公布第三条线索……”


    红谷升的话音还没落地。


    云居久理听到这个包间的大门被人用力地用脚踹响。


    松田阵平的声音,一击一击敲打在门外。


    “给老子滚出来!”


    “……”云居久理。


    第38章 038:旧案


    松田阵平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其实也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


    在云居久理被带走,与红谷升和中条青方面谈的时候。


    松田阵平就已经明白了这个所谓“抓警察”游戏的玄机。


    一切的根源都在“鹿头人”当时出现的时候那个视频以及他说的那番话。


    整个游戏的设计就是一个颠倒的游戏。


    正常的游戏是人抓鬼,而这个游戏变成了鬼抓人。


    “这家伙就是想要给警察难堪。”安室透把松田阵平带到一个没有监控区域的地方,二人低声交流。“从我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就听说过那家伙的作风,不过我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是京都一个很有名的牛郎。”


    “我管他是什么牛郎狗郎,这小子今天死定了。”松田阵平哼道。


    “他明知道在场有一个警察还要设定这个游戏,明白了就是要挑衅你。我甚至都能明白他想要干什么。”安室透现在还处于比较冷静的状态,认真地跟松田阵平分析着。


    “我在调查的这个组织,一直想要和这个酒吧的老板取得联系。但是并没有任何进展,这家老板也和你之前调查的Poker组有关系,这个Poker组虽然是一个**。但是他们一直‘安分守己’,很少会主动和别人发生矛盾。


    那他们是怎么被我所在的这个组织盯上的呢?他们从京都迁移至东京又想要干什么?这些都是未知的。不过我觉得,那家伙可能不会对你的后辈做什么,因为他们的目标也不是律师。”


    对于安室透的这个猜测。


    松田阵平不敢苟同。


    中条青方那家伙之前就绑架过一次云居久理。


    虽然时候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外面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开始变得焦躁起来了。


    有几个桌子上的人,借着酒精的作用开始逞能,多少有点要挥拳头的意思。


    这种场面变得这么凌乱。


    在背地里的那个人应该很兴奋吧。


    但是松田阵平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安室透有一句话提醒他了。


    “给我一张纸。”松田阵平朝着安室透伸手。


    安室透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巴掌大小的明信片,递到松田阵平的手里:“你要干什么?”


    松田阵平画画技术不是很好,但是简单画出来之后,还是能看出他在画刚才视频里面的那个“鹿头人”的。


    一只有些歪歪扭扭的鹿头呈现在画纸上的时候,安室透瞧见他站起来,左右环顾一下后,找了一个较为干净的镜子,然后把那张画有鹿头的卡纸对在镜子上。


    安室透突然想到刚才在视频里面,倒映出来的女人。


    难道这是某种来自“鹿头人”的暗示?


    “切,就这?”松田阵平看着镜面上显示出来的内容,讥讽道。


    安室透走过去,看到松田阵平手上捏着的那张卡纸和镜面上倒映出来的内容,刚好把鹿角变成了一串数字。


    左右*两侧的鹿角各有三个分支。


    看起来很像是数字“3”。


    而两个数字“3”进行镜像拼合,就变成了——8!


    而中间支撑着鹿角分支的两个丿,再通过镜像拼合变成了四个丿。


    这四个丿组合在一起——又变成了数字“0”。


    安室透调侃道:“呦,你这脑袋看样子还没变迟钝嘛。我知道‘808’号室在哪里,所以808室就是刚才‘鹿头人’所说的安全屋吗?不过……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当然不简单,这家伙是在考验我和她之间的信任呢。”松田阵平看着玻璃后面一片凌乱的世界,冷哼。


    虽然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抓警察”。


    松田阵平知道自己是警察,但是别人不知道。


    “鹿头人”也没有说到底谁是这个“警察”。


    有没有可能连“警察”自己都不知道是这些游戏的目标人物。


    如果有玩家贸然闯入安全屋。


    就会被游戏驱逐,当时继续进行游戏的权利。


    所以安全屋对于“警察”来说,是安全的地方,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危险”的地方。


    安室透从松田阵平的手里接过明信片,然后把“鹿头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写了下来。


    然后回忆着“鹿头人”说话的语气,在一些比较关键的字眼上面做出了标注。


    ——“这是一个【颠倒】的夜晚。


    【鬼魂】在人间作祟。


    人类在地狱徘徊。


    当丧失了执法权的警察,误入迷途之中。


    我们就可以把【无能】的警察当成乐子看待。”


    安室透非常确信地把这三个词标注出来,先指着【颠倒】说道:“这个可以印证你选择的镜面处理是正确的,虽然第一个线索说的是‘警察’结伴而行,但在场有很多和朋友一起来参加圣诞晚宴,并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所以重点就在【鬼魂】和【无能】上面了吧。这也不是很难理解,【鬼魂】的罗马音是oni、【无能】的罗马音是akan。如果倒过来的话就是……inonaka(井里)?”


    这是什么意思?


    安室透回顾了一下整个“迷途之鹿Bar”的构造,指着三楼的位置说:“瞧,如果站在三楼往下看,整个大厅像不像是一口井?”


    “……”松田阵平。


    *


    再然后。


    松田阵平就找到了这里。


    云居久理听着门外的声音,心里莫名翻涌一股暖流。


    这种感觉很奇怪。


    她好像从来没有过的被在意的感受。


    自从失忆之后,她知道自己是孤儿、知道自己没有了亲人是在一家寺庙被抚养长大,甚至连这家寺庙在四年前也被炸毁。


    好像所有认识她的人都消失掉了。


    她只是顶着一个“云居久理”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


    她对自己的认知。


    都是来自于身边人的告知。


    他们说她喜欢松田阵平。


    他们说她当初为了追求松田阵平做了很多事情。


    他们说她是妃英理的学生。


    她好像就这样被告知了一个身份,然后自己在失忆之后也完全按照别人地说头,去做着这样的事。


    努力和松田阵平相处。


    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


    努力寻找自己之前生活的记忆。


    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孤独。


    她刚才一直也在期待着。


    松田阵平来找她。


    原来她如果不见了,他真的会来找她的。


    她好像没有那么孤独了。


    “阿仁……”云居久理刚想要开口喊松田阵平的名字,突然感觉到一柄略凉的东西,抵在她的后脑勺处。


    是一把枪。


    云居久理眉眼一凌。


    顺着枪看到了那位银粉发色的男人,在弯眸冲着她甜甜地笑。


    “宝贝,我们的交流还没结束,如果被别人打断,我会不高兴的。”


    “……”云居久理。


    “红谷,你干什么?!”中条青方愣住了,没想到红谷升居然会对云居久理持枪相向。


    云居久理明白了,她在被枪指着的时候纹丝不动。


    门被踹动的频率更急促了。


    她甚至能听到有门锁在被撬动的声音。


    她说:“我才是那个‘警察’,对吗?”


    红谷升微微错愕,继而嬉皮笑脸道:“为什么这样说啊?”


    “你说,但凡有玩家进入安全屋,该玩家就会自动被驱逐。阿仁他找到了这里,说明这里就是安全屋,可我也作为‘玩家’的一员,在这里呆了那么久都没有被驱逐。


    所以说明,我才是那个‘警察’,我在一开始就进入了安全屋,所以外面的人,不管怎么询问都不会找到真正的‘警察’。你只是想要看到那些人为了钱互相猜忌,来夺得游戏的奖金,对吧?”


    红谷升的笑容看起来更甜:“你知道勇敢且漂亮的女人,再有一点聪明属性会多么迷人吗?


    你能发现自己就是我设定的‘警察’,你好棒啊,你在我这里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不过接下来这个game,是我量身为真警察打造的。如果那位搜查一课的sir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让他通关,那他就笨得太可爱了。”


    “你们居然私藏枪械。”云居久理端坐着,表情冷淡。


    所以,这就是“迷途之鹿Bar”的秘密吗?


    中条青方站起来了,他瞪着红谷升:“你忘了她在进去之前怎么交代你的吗?你怎么还敢……快点把枪放下,别胡闹了!现在还不是跟警察对着干的时候……”


    红谷升用枪口指着云居久理的后脑勺,示意中条青方去开门:“你知道我有多讨厌警察,别废话了,我有分寸。”


    中条青方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去给警察开门。


    让警察看到他拿枪对着自己的女朋友,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千万就能调节得了的,那就是刑事案件了!


    “快点把枪放下!”中条青方也怒了。“你说过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我是说过,但我也没说过不拿枪抵着吧?”红谷升顽皮一笑。


    “我想起来了。”云居久理缓缓开口。“我见过你,不过不是面对面见到的你,而是在我老师妃英理的卷宗上看到过红谷六彻这个名字,他是你什么人?”


    顶着云居久理脑袋的枪微微一顿。


    云居久理知道。


    她猜对了。


    踹门的声音更加清晰。


    云居久理甚至能够听到钥匙卡槽转动的声音。


    门要被打开了。


    “你是他儿子吗?我记得红谷六彻六年前死亡的时候,说还有一位在外面上大学的儿子。他是内阁某个高官的司机,有一伙儿绑匪想要绑架那位高官,但是因为红谷六彻的年纪、身高、体型都和那位高官差不多,所以绑匪绑错了人,把你的父亲和那位高官都绑走了。


    后来警察找到了绑架地点,但是为了保护那位高官,当时负责这件事的警察故意说你的父亲才是内阁大臣。


    这就导致了真正的内阁大臣被安全救回,但你的父亲却被绑匪撕票。再后来,红谷六彻本身就重病在床的妻子也病情复发。他们20岁的儿子,从外地赶回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架好的灵堂。”


    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扣动扳机的手指在微微蜷缩,指骨好像在用力克制着。


    他的伤口被云居久理的话语撕扯开来,血淋淋的呈现在云居久理的面前。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紧绷,笑容僵在脸上,变成了隐忍的愤怒。


    云居久理保持着一丝丝最后的冷静,让他没有射穿云居久理的脑袋。


    中条青方也要疯了:“云居律师,你别说了。”


    云居久理明白了。


    嗯,他就是那对夫妻的儿子。


    红谷升又笑了,笑容温柔:“没想到宝贝你对我的事情这么了解,没错,就是我。你猜你的那位警察男朋友,如果面临当年那样的境地,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他——会在权势显赫的内阁大人与一位穷司机之间,选择让谁活下来呢?


    我真的,很好奇啊。”


    “咣——”


    与此同时。


    大门彻底被踹开。


    年轻英俊的警官站在门外,一只手撑着门框、一只手擦着额角的汗水,踹门的那只脚酸麻疼痛,微微跛足地朝着门内走。


    他的眼眸里有着摇曳的烽火。


    “在我把你揍烂之前,把你那把破枪从她的脑袋上挪开,杂碎。”


    第39章 039:挟持


    他一步步朝着门内走的时候,云居久理的心跳好像变得和他的步伐一致。


    这种感觉要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一头迷路的小鹿,找到了回家的归途。


    “阿仁……”云居久理得声音有点轻。


    就像是凉凉的一片薄荷叶,漂在水面上。


    红谷升也跟着轻笑一声:“警察先生,你失误了,我说过非‘警察’之外的人进入安全屋,是会被驱逐的。你知道驱逐是什么意思吗?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来几个人把你架出去,我说的‘驱逐’,是——死掉噢。”


    松田阵平当然知道。


    他和安室透站在三楼往下看的时候。


    看到所有的射灯聚集在1楼的大厅时,变成了一朵十二瓣的葵花。


    在那个时候。


    松田阵平就知道,“鹿头人”到底想要跟他玩什么游戏。


    真正的“警察”是一个律师。


    那是律师的标识。


    他也猜到了自己如果来到这个“安全屋”会发生什么事,但是没有办法他还是要来。


    红谷升稳稳当当的端着枪。


    笑眯眯的看着松田阵平从门口走进来,嘴巴里还发出“哦呀哦呀”的声音:“看来这位警察先生胆子还挺大的嘛,真不错,我还是很欣赏有勇气的警察的。”


    “红谷!你疯了吧!”中条青方也要疯了。“他可是警察!”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有权利对别人的生命指手画脚、就有权利仗着自己是执法人员,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藐视他人的生命了吗?‘方片’,你忘了你是为什么才会坐牢的吗?”


    红谷升上身微微前倾,倚靠在沙发背上,轻声笑道。


    “警察先生,在你的这位女朋友和你自己的生命里面,你总得选一个吧?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让我看看这个国家操持劳顿的警察有多么伟大,愿不愿意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他会的。


    就从摩天轮上那件事之后。


    云居久理就知道,他会的。


    可是现在不行。


    她不能看着松田阵平被这个家伙要挟。


    “你们这个帮派应该在筹划着一个什么很宏伟的计划吧?现在杀掉警察,对你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哪怕是有一个人命,也会让你们这个地方被彻查,你觉得你就逃得掉吗?”云居久理问。


    “这也不难。”红谷升撇撇嘴。“这段时间一直有奇怪的家伙缠上来,直接把警察的死亡推给他们得了,省得那些人一直来碍我的事。”


    云居久理听到这里明白了:“你早就知道我会过来对吗?你为什么这么清楚?小坂小阳说她是被朋友介绍才找到我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们的人吧?”


    “真聪明,不过小坂小阳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是真的想要求助律师,听说她遇到了那种事之后我就顺手把你的报纸塞给她咯。”红谷升笑眯眯地点点头。“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小可爱,怎么就和警察谈恋爱了呢?把他踹了吧,你看他现在什么都……”


    “咔哒——”


    房间内的灯突然爆闪了一下。


    好像有谁刚才切断了这个地方的电源,导致整个就把的接触都有一些问题。


    因为闪烁的灯光,一些在楼下狂欢的人们也发出了频频的惊呼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居久理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有点像是高压之下电线擦火的味道。


    在灯灭掉的瞬间。


    她看到松田阵平的指尖有一点点微黑的粉尘,心下明了。


    这位擅长拆各种东西的专家先生,八成在刚才那二十分钟里一边找她一边想办法把这间屋的电路给卡断了。


    滋啦滋啦的电流,犹如卡带一般频闪的灯光。


    在那一瞬间的黑暗里,云居久理迅速偏头,挪开自己和枪口对准的位置,然后手撑着沙发背往旁边翻滚。


    红谷升得面前一空,就知道云居久理要逃。


    频闪的灯光让人眼前凌乱。


    人影在细碎的闪烁里面变成了碎片式的斑驳。


    中条青方虽然说着让红谷升不要伤害云居久理,但真的动起手来还是下意识先去保护自己的伙伴。


    云居久理反手摆拳,朝着红谷升的手臂处攻击。


    红谷升手臂一酸,挪开了握枪对准云居久理的姿势。


    人影交织。


    衣襟翻动。


    松田阵平的身影很敏捷,他的父亲以前是很有名的拳击手,曾收获各大奖项不断。作为他的儿子,也从来没有断下过练习。


    他的目标也很明确,只闪烁了两下之后就栖身到红谷升面前。


    红谷升的手腕被他扣住,手枪从手里脱离。


    在云居久理准备去抢夺的时候,却又被中条青方撩腿踢向远方。


    手枪在地上打了个转,刚好落地点是门口。


    所有人都把这个手·枪当成了争夺的对象。


    拳风犹如繁星点点般坠落在黑暗之中,完全变成了一种没有硝烟的战争,似秋风扫落叶战役颤颤。


    这种犹如风助火势般熊熊燃烧的速度,是安室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场面了。


    以前他和松田阵平在警校里打架的时候,都没有见到他这么不受控过。


    红谷升没有松田阵平的速度快,伸拳反抗的时候被后者扣住手腕用力一拽。


    红谷升的前胸撞到他的肩膀上,被他硬如顽石的骨头撞击着,随着自己被拖拽的速度再加上撞击,让红谷升的肺腔空气都被挤了出来。


    紧接着,松田阵平的拳头而至。


    落在红谷升脸上之前,被红谷升双手握住手腕。


    后者气急败坏:“可恶的警察,别打我的脸!”


    “你真是够了!红谷!拿枪!”中条青方骂了一句,去和云居久理赛跑争夺门口的枪械。


    中条青方距离枪械最近,他其实也不打算拿这把手/枪对屋内的律师小姐和警察先生做什么,他只是想要让这场莫名其妙引发的战争暂停而已。


    但是在他拿到手枪之前。有一只手从门外探出来。


    是一个穿着“圣诞老人”服装的家伙用白色的假胡子遮住了自己半张脸,鼻梁上还戴着一个墨镜完全挡住了自己的模样之后,将手·枪从地上捡起。


    糟了。


    那个人在拿到手枪之后,就立刻朝着松田阵平的位置扔去。


    可是,中条青方伸手拦了一下,想要从空中握住手枪却没有握住,只是改变了一下手枪下落的速度和弧度。


    这就导致了手枪朝着红谷升的位置扔了过去。


    有一个人的速度也很快。


    几乎是刹那之间。


    屋子里面唯一的那个女人以一个鱼跃的姿势,从沙发的后面纵身而出。


    她借着沙发翻滚,往前扑的时候双手刚好握住了停留在空中的手枪。


    在握住手枪的瞬间。


    云居久理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手感。


    好像她在很早之前就经常把玩这种危险的家伙。


    她甚至知道这种手枪该如何上膛,如何下保险,如何扣动扳机。


    她单膝跪地、左手托着枪把防止后座力震枪、右手握住了扳机。


    松田阵平回身的时候,看到那个女人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姿势,在进行瞄准。


    她的手指有些不听使唤了。


    摸到了让她觉得很熟悉的东西,就很想要试一试。


    她瞄准了哪里呢?


    当时的云居久理已经忘记了。


    她只是轻轻扣动扳机。


    枪口射出来的不是子弾,而是一团团彩色的花带。


    而那个声音也不是子弾射/出来的声音,而是轻轻的一声“噗”。


    “……”云居久理。


    “……”中条青方。


    “……”安室透。


    全场寂静。


    只有红谷升哈哈大笑,拍着大腿整个人笑得弯了腰,坐在地上直打滚。


    她的姿势太标准了。


    开枪的时候眉眼犀利。


    毫不犹豫。


    彩色花带缓缓落地,停在云居久理的脚边,有微风拂过的时候还会跟着晃动。


    她的脸色没有比松田阵平好看多少。


    耳朵里面好像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燃烧着。


    那是她肺里面的怒火在被点燃。


    太。


    丢人。


    了。


    这是个什么啊到底?!


    “哎呦喂,笑死我了。你们不会真以为我拿枪挟持人吧?我图什么啊?哈哈哈哈哈看你们那个样子,哎呦哎呦!你干什么?你别过来啊,玩个游戏嘛我又没犯法!再说了,不玩游戏你们进我的场子干什么?喂,你松手!”


    红谷升从地上弹起来,往中条青方的身后躲,但还是被松田阵平揪着领子往外面扯。


    “恐吓、妨碍公务、寻衅滋事。进去给我蹲着吧,少于一周算我输。”松田阵平单手拎着红谷升,右手拿着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编辑短信叫人来。


    红谷升大叫着:“我还没告你损坏我酒吧里的灯路、殴打无辜市民呢,你放开我,警视厅警察打人啦——”


    “……”安室透藏在角落里,看着松田阵平把对方拽走的样子汗颜。


    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不过……


    安室透的目光从骂骂咧咧的红谷升、到急急忙忙追出去的中条青方、再到冷脸的松田阵平,一直挪到跟在后面的那位陌生女律师。


    她刚才持枪的姿势……很像美警那边的啊。


    松田阵平教的吗?


    第40章 040:道歉


    云居久理赶到警视厅的时候,佐藤美和子见他们去而复返还很奇怪,刚想问不是出去过圣诞节了吗,结果瞧着松田阵平拎着一个帅气的粉发男人进来,就知道八成是遇到案子了。


    粉发男人的头发很长,身型也偏瘦。


    如果不看正面的话,很容易会让人雌雄难辨。


    他的肤色也很白、看起来很乖,鹿儿眼圆溜溜地无辜地看着来往的警察们,一副“我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佐藤美和子还在想这家伙到底犯了什么事,刚想过去询问的时候,就看到这家伙冲自己放电,嘴巴里还喊着“宝贝警花”。


    随后。


    佐藤美和子也很痛快地给了他一颗暴枣,让他别乱叫。


    折腾了一晚上。


    警视厅的人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中条青方忍痛割让了一大笔保释金,把人给带了出来。


    “你真是够了,做这种事的时候能不能提前跟我说一声啊!”中条青方满脸黑气地跟在红谷升后面,看着面前那个打着哈欠的臭小子,也没忍住上前给了一拳。“这下好了,上次救小风他们的一千万丢出去了,又给你花了这么多。等她出来怎么办?”


    “急什么。”红谷升揉着挨打的地方,看着中条青方乐。“游戏就是要这样玩才有意思啊,不过……你推荐的这个小律师,确实还不错,我很喜欢。如果她太快答应我们,这种人也不敢用啊不是吗?不过这么有趣的小宝贝居然被一个警察抢占先机,真可恶,我一定要给夺过来!你看着吧!”


    “……”中条青方。


    中条青方看着他脸上一块青痕:“你快住口吧。”


    “我看你怎么跟她交代。”中条青方从来不会提及自己和红谷升之间所说的“她”是谁,这仿佛是他们之间的某种协议和秘密。


    红谷升一点都不在意:“这样不也挺好的吗?警察要查‘迷途之鹿Bar’,也能让那伙奇怪的家伙消停两天,然后——”


    他朝着中条青方比划了一个手势。


    中条青方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点头。


    嗯。


    趁这个机会还能把走私过来的枪械赶紧转移。


    *


    云居久理居然会开枪。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开枪。


    在握住枪的那一瞬间。


    云居久理只是下意识的肌肉反应。


    虽然动作很快。


    感觉也很帅。


    但最后并没有什么卵用。


    完全就被那个【红桃A】给耍了嘛。


    岂可修。


    丢人到云居久理甚至想要把看到她尴尬一幕的所有人全部杀掉!


    对于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松田阵平并没有对云居久理多说什么。


    甚至,从处理完红谷升的事情、到黎明前离开警视厅、再到上了车……一直到家里,松田阵平都没有跟云居久理说过一句话。


    云居久理就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也不吱声。


    直到前脚进门。


    刑警先生终于受不了了。


    “我忍不住了!”松田阵平站在门口,把云居久理堵在玄关位置,伸手拉上门之后摁着云居久理的肩膀。“是不是我不跟你说话,你也一辈子不打算跟我说话了?”


    “你不是在生气吗?”云居久理无奈。


    松田阵平被气笑:“因为觉得我生气,所以就任由我生气吗?”


    “那……”她要做点什么吗?


    松田阵平见她忽闪忽闪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就知道这家伙八成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语气更执拗:“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云居久理看了看他,耿直道:“不知道。”


    “……”松田阵平。


    “……”云居久理。


    松田阵平笑得更来气:“上次我不让你一个人去京都是对的,中条青方那是什么杨的家伙?你吃了一次亏为什么还能吃第二次亏?你……”


    “那个粉头发男人的手背上……”云居久理指了指自己的手背,对松田阵平说。“有一个纹身,我见过,应该是我失忆之前见过。”


    松田阵平哭笑不得:“所以你就跟着走了?”


    云居久理说:“他和中条青方认识,他们都是Poker组的人。准确来说,Poker组应该也不是他们所在的帮派的名字,Poker组只是中条青方所在的那个组织一个分支而已。‘迷途之鹿Bar’也属于那个帮派的其中一个分支……”


    云居久理一板一眼地把自己所查到的信息,都告诉给了松田阵平。


    除了小坂小阳的事情。


    松田阵平不说话了。


    今天在“迷途之鹿Bar”见到安室透,他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所以在云居久理不见了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着急。


    也真的以为红谷升手里的那把枪,是真的。


    在那个时候。


    看着她被一支枪抵着。


    他的心脏又烫又凉。


    怦怦直跳。


    那是什么东西,没有人比他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那个粉头发的家伙是在做一个恶劣的恶作剧,但万一是真的手枪该怎么办啊?


    松田阵平收了收表情,说道:“你不跟我说一声,就随便去别的地方,这让我很生气。”


    “……”云居久理。


    那……生气了该怎么办呢?


    要哄吗?


    怎么哄啊?


    她没有哄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哄。


    所以她只能实话实说。


    “我突然头特别疼,特别特别疼。”云居久理目光真挚的松田阵平,指着自己的脑袋后面,“醒过来之后,我就到哪里了。”


    “……”松田阵平。


    他的表情好像在那一瞬间软了下来。


    但随后又变得怒气冲冲:“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那倒没有,我是因为被射灯照到,突然就很不舒服。他们把我带过去之后,就观察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给我倒了杯水,但我没喝,我怕他们在里面下东西。”


    松田阵平的眼睛微眨,里面的不愉快散去转化而来的是掂量:“你是不是想起来了什么?”


    云居久理摇摇头。


    松田阵平也没说话。


    俩人又干站着静了下来。


    “抱歉。”松田阵平。


    “谢谢。”云居久理。


    俩人同时开口,却又都看着彼此怔了一下。


    松田阵平抓了抓脑袋:“那个,我是觉得自己没问清楚就跟你说我不高兴,好像有点……”


    她嘴角微微抿起,像是在轻笑也像是在开心:“谢谢你来找我,见到你的时候我特别开心。”


    作为对勇气和勇敢的表彰。


    云居久理垫脚,伸出手臂正面环住松田阵平。


    她的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鼻尖被他的微微卷发轻挠,呼吸的时候闻到的也是他带有风霜的薄烟味道。


    她感觉到了他的僵住。


    也听到他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屋内如雷贯耳。


    她把脸埋在警察先生的颈弯,轻声说道:“以后不管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所以,就别生气啦。阿仁~”


    她轻声许诺。


    他字字记住。


    “这还差不多。”他说。


    *


    好哄的刑警先生一句话就解决了矛盾。


    云居久理为自己的机智打call。


    并且,云居久理也有点纳闷松田阵平为什么要多次询问她要不要洗漱。


    云居久理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再去警视厅虽然还有四个小时。


    但是她有点轻微洁癖。


    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再去警视厅也不错。


    等云居久理洗完之后,松田阵平也钻进了洗漱间,然后关门的时候还说了一句:“很快,等我。”


    “?”云居久理。


    等……什么啊?


    噢噢噢,难道是说一会儿一起去警视厅吗?


    应该是了。


    他要去上班,她要去接小坂小阳。


    但一晚上的奔波让她十分劳累,洗漱间里的水声时大时小、有点催眠。


    她随便披了个毛毯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松田阵平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脸颊绯红。


    微卷的额发拂在上面,身上还带有热浪潮气。


    他眉眼舒展,看起来心情要比之前好了很多。但目光落在沙发上熟睡的女人后,微微一怔后语结得没拿住手里的毛巾。


    他想要叫醒她,但她的小脸埋在毛毯里面,露出的双目紧闭着好像很疲倦。


    她看起来太累了。


    晚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还一直强撑着精神跟着他。


    她的呼吸清浅。


    眉心蹙成一团,手在毛毯外面垂耷着。


    松田阵平没忍心把她喊醒。


    他伸手给云居久理拉了一下毛毯,在碰到她指尖的时候,又被她的手握住。


    她的手指有些用力,像是握住什么平衡杆似的,让她不至于在睡梦中跌落。


    松田阵平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靠着沙发背,点开电视机把声音静音之后调到时事新闻,老老实实的“看”新闻。


    她在沙发上微微挪动,缩成一团。


    看起来并没有转醒的意思,而是往松田阵平的背后挪了挪。


    大概率是显示屏的灯光射到了她的眼睛,就像是某种细胞生物,会自动寻找更适合自己栖息的地方似的,挪到了松田阵平遮住的阴影中。


    他有点好笑。


    手就那么放着,让她握着。


    “算了。”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明天再教育你。”


    他看着她笑,嘴角微弯。


    一时没忍住,微微俯首,轻吻落在她额发上面,止步于此。


    “这是道歉礼物。”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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