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穆秉君,江氏集团总经理室高级助理之一,收入可观,但是天天都忍不住骂娘。
她刚升入总经理室的时候,同事朋友都很羡慕,还有人怂恿她努努力,拿下那位鼎鼎大名的金龟婿,从卑微社畜翻身做老板娘。
可惜,上班不到半个月,她对这种言论只剩下冷笑:变态上司,狗都瞧不上。
江总在外界的形象,是风度翩翩,英俊多金,眼光精准,工作能力极强,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前途一片大好的单身才俊。
在公司里,这位的外号挺多,可惜没一个是正面的:
大魔王,死变态,冷血无情的工作狂,毒舌挑剔的王八蛋。
他唯一值得下属称道的,是出手比较大方,但是,在这种人手下工作,工资再高,也是他们应得的。
比如这两天,穆秉君感觉自己都快要忙到猝死了。
大魔王度假归来,随随便便就挑出一堆问题,好几个项目的背调要重做,一个合作案被彻底推翻,还有一家合作公司被认为不可信,需要重新联系新的供货商……
这一大堆事情,死线还定得短,今天下午就要理出脉络,给出具体的方案,老大还要检查——到时候估计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虽然之前每次都证明,江总的判断没错,问题是,不得不加班的社畜们很崩溃啊!
就算是加班费,也很难安抚他们逐渐狂躁的情绪。
总经理室的助理们就更惨了,作为直面风暴的可怜人,他们需要承受的压力最大,付出的精力最多,头毛掉得也最厉害。
穆秉君痛苦的挠了挠脑袋,结果一不小心,又多扯下了几根头发。
隔壁的张哥前几天还在研究植发机构的广告,她顺便瞅了一眼,那费用也不低呀!
辛辛苦苦赚的钱,最后全便宜了医疗机构,说出来都是泪。
每天都想辞职中……
不过……她奇怪的看了一眼时间,往常从不迟到的江总,今天是怎么了?都上午11点多了,还没见来公司。
他以前可从不这样。
5楼一个项目组的同事刚才还跟她悄悄打听,江总今天是不是不来了,今天下午的那个汇报会,有没有希望再往后延两天。
要不然,资料没收集齐,肯定又是一番狂风骤雨。
穆秉君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到了中午,江总的贴身助理兼司机终于打电话过来通知,这两天江总有事,至于之前要求的死线,都往后顺延两天,他后天再回公司统一处理。
一听到这话,公司上下简直一片欢腾,跟过节了一样。
以前大魔王可从来没有这么仁慈过。
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顺利绊住大魔王的脚步,让大家伙也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实在万幸。
穆秉君也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终于有机会准时下班,回去好好睡个美容觉了。
集团总部的人本来还以为,这种喘息机会千载难逢,以后再难遇到。
没想到,两天后,重新回到公司的江总,脸上的表情却异常的和煦。
他甚至还会笑!笑得如沐春风,让经理室那个最年轻的女助理,小心脏忍不住扑通多跳了两下。
小姑娘露出了梦幻的笑容:“没想到,江总这么看其实挺帅的……”
穆秉君咳嗽了一声:“你忘记这个月你被他训哭几次了?”
小姑娘瞬间清醒过来,红颜枯骨,也不过如此。
“不过,江总脾气看起来真的好了好多,刚才项目部的经理拿着策划书过来,他不但没骂人,甚至愿意多指点几句,何经理出来的时候还问我,今天究竟是个什么好日子,江总心情竟然这么好。”
集团总部所有人都对此表示诧异,并且祈祷这种好日子能多多益善。
刚忙完了手里活的张哥,也凑过来聊八卦:“我听说了,江总好像是谈女朋友了,你们看他年纪也不小了,之前一直单身,心情不好可能就是因为各项激素不太协调,现在交了女朋友,激素分泌正常,心情自然也好了。”
这群精英打工人在外面看起来个个人模狗样,私下里讨论起自己的上司,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那个姑娘可真是积了大德了,什么样的好脾气,才能忍受得了咱们家江总啊……”就算是被江屿的颜值一时迷惑的年轻助理,想一想自家老板平时的狗脾气,也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希望那姑娘长命百岁,心态也能包容一点,千万别嫌烦了,一脚把江总踹了就好。
要不然,倒霉的可就是他们了……
经理室所有人都在无比虔诚的祈祷。
他们打死也想不到,这时候的江总,正在做小伏低,专心哄着娇滴滴的女孩儿。
什么冷血无情,严厉毒舌,那是一点都不会有的,当然,变态还是一如既往。
安镜艰难的喘了口气,然后一脚,把说话不算话的狗男人踹开。
“我过两天就要比赛了,你老缠着我,我都没办法专心准备比赛!”安镜很不满的抗议。
她其实是想这几天,暂时让两个人的关系冷一冷,一是比赛不能分心,二是……狗男人确实有点得寸进尺,明明说好还在追求中,她还没答应呢,这家伙搂搂抱抱不知道有多顺手,时不时还偷亲一下,偏偏她自己自制力有限,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江屿对着她笑,摸了摸她脸颊:“不是说好了,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之后两天,就算再想你,我也保证不会出现。”
他又低头,在女孩的脸上啄了一下,恋恋不舍的。
安镜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点头说好。
上了车,在外人面前,她还想努力维持两个人不太熟的表象,可惜江屿一点不在乎,不一会儿,整个人就蹭了过来,胳膊贴着胳膊,继续对她笑。
安镜被他笑得又脸红了,看一眼前面的司机,偷偷掐了这家伙一把。
前面开车的助理,努力平心静气直视前方,眼神压根不敢乱瞟。
谁能想到,江总谈恋爱,会是这副样子。
简直就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一点高冷的气质都不剩了。
就跟一只大金毛一样,不管怎么被主人推开,也要眼巴巴的黏上去,一刻都不放松。
是的,就算江总什么都没说,心明眼亮的助理,还是一下子看穿两个人腻腻歪歪的本质。
这两人要说没谈恋爱,他能把脑袋砍下来,给江总当凳子坐。
小车一路往前,开进了一个安镜很熟悉的小区。
“这不是我老师那个小区吗?我今天没课,你怎么又开过来了?”安镜奇怪。
但是车并没有在范老师她们家门口停住,而是一路往里,又拐了两个弯,才在一栋看起来很新的别墅门口停下来。
“你不是一直很羡慕你老师那个练声室吗?我在这边正好有一栋别墅,请人临时改建了一下,应该能符合你的要求。”江屿笑着,把安镜抱下了车。
她其实带着拐杖,只不过两个人挑明以后,他不爱让她用,巴不得时时刻刻搂着抱着,把安镜当个婴儿一样。
安镜不太喜欢这做派,拍了一下他的手,就自己去拿放在旁边的拐杖。
江屿还是跟她紧紧挨着,好像一刻都舍不得分开。
安镜瞪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别墅。
这套别墅外观看起来还算寻常,简约的后现代装修风格,没有太多装饰,色调也很统一,基本就是黑白灰,典型江屿最习惯的风格。
原来的地下室却做了彻底的改造,不但加装了厚厚的吸音棉和轻型钢板,还有专门的录音室,里面的设备价格不菲,一看也不是这两天能够准备好的。
安镜奇怪的看他。
江屿笑:“从你在这边上课,这里就开始装修了,我……一直想着找个机会,当做祝贺的礼物送你。
安镜抿了抿嘴,扯着江屿的衣摆,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那你刚才的规定可不可以放松一点,别让我一连两天都见不着人。”这家伙马上打蛇随棍上,步步紧逼。
“那肯定不行。”安镜翻了个白眼,扭过了头。
要是被江屿日日缠着,她是真的别想分神准备考试了。
两个人又腻乎了一会儿,江屿才把安镜送到现在住的小区楼下,看着她上了楼。
一转眼,就看见自己的助理一脸傻笑。
江屿瞬间冷下脸,高冷大魔王重现江湖,助理马上就老实了。
他揉了揉眉头,本来想说回公司一趟,想了想,还是改变主意,直接回了公寓。
助理偷偷的吐了一口气,马上调转方向,小车安静前行,汇入了滚滚车流之中。
安镜上了楼,给他发了一条道晚安的消息。
过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是语音,声音很小,嗲嗲的,说她也会想他。
不到半分钟,又飞快的把这条语音撤掉了。
可惜,江屿刚才已经听到了。
他忍不住对着屏幕笑,就跟毛头小伙子一样,哄着少女再给他发一条。
可惜,那边当做没看到,彻底不理他了。
回到公寓,江屿迟疑了一会儿,又上了顶楼。
房门打开,旧景重入眼帘,他小心的走进去,悄然无声的关上门,坐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一会儿,又扯起旁边的小被子,睡倒了过去。
他本来以为,会是一夜美梦。
没想到这一夜,他睡得并不怎么安稳,从闭上眼开始就一直在做噩梦。
梦境凌乱而稀碎,时而是望舒在晨光中一点点闭上眼睛,时而又是安镜呼吸艰涩,在自己耳朵边上小声喊着难受。
两张苍白而脆弱的脸不断交错闪现,最后合在一处,却赫然是望舒双手叠胸,被送进火葬场前,他见的最后一眼。
江屿突然惊醒,脸色发白,大口喘着粗气。
冷寂的房间里,床上依然空荡荡的,夜色浓郁而纯粹,一如他之前无数次惊醒以后,就再难入睡的夜晚。
仿佛白天的一切,只是个美梦而已。
如果那一切真的只是梦,江屿觉得,自己大概就彻底撑不住了。
他仓皇的打开手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生圈。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少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软:“才不说第二遍,你知道就好啦。”
他整个人重新放松下来,手捂住脸,把手机放在耳侧,一遍又一遍,重放着那个叫他心安的声音。
可真是太糟糕了,还要两天,才能再见面……
————
接下来两天,安镜终于成功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备赛过程中。
也就偶尔,在吃饭睡觉的间隙,和那个人发一下消息——连视频都没有,顶多传几条语音。
她主要是怕一见到那家伙的样子,她就会忍不住。
集团总部的人也很快发现,每天吃饭前后,江总看起来心情最好,尤其刚放下手机的时候,嘴角都是微微扬起来的,看起来难得的好说话。
不过也有时候,手机半天没有反应,他脸上的神情就不是那么和善了,冷着脸,时不时盯一下屏幕,还会让助理给他发条消息,看看是不是网络有问题。
每次显示网络没问题,他的脸色看起来就更不好了……
这下,江总陷入爱河的消息,彻底得到了实锤,现在员工最紧张的,是江总可千万别失恋,要不然,大魔王进化升级,他们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还有人跟江屿的贴身助理打听那个女孩是哪家的千金,竟然能够出手拿下变态级的大boss。
可惜这位守口如瓶,一个劲的摇头,什么都问不出来。
看起来还挺神秘。
很快,这个消息也从集团内部传了出去,跟集团里众人求神拜佛,祈祷江总不要被抛弃不一样,不少曾经动过心思,或者现在还存着联姻想法的豪门望族已经开始动用手段,打听究竟是哪个幸运儿,竟然能够打动那位顶级的女婿人选。
不过,楚媛对儿子的异动显然早有准备,她把消息瞒得死死的,谁都打听不出来。
甚至就连江志儒,都在狐朋狗友的撺掇下,跟妻子打听,儿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楚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江志儒缩了缩脖子:“我这可不是多管闲事,毕竟咱们儿子那么多人盯着,要万一碰到个有坏心思的,也不好。”
“别操心了,”楚媛的脸色明显不太好看,“要论起坏心思,也没人比得过你儿子。”
江志儒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摸着鼻子,悻悻走了,楚媛的气还没顺。
她其实也没那么反对两个人的关系。
作为母亲,她自然心疼儿子这些年受的罪,要是安镜真的愿意接受他,她没什么好反对的。
唯一让楚媛不太高兴的,是安镜年纪太小了。
19岁的小姑娘,大学都还没上,就被江屿骗到手,真是怎么想怎么混蛋!
一连好几天,她都没给儿子半点好脸色,倒是一接到安镜的电话,她就忍不住细声细气的说话,也不敢多问,生怕这个敏感的孩子多想。
要是暂时不想跟她说,她就装作不知道好了,省得孩子心里有负担。
所以其他人跟楚媛打听,她一概说不知道,又说儿女自有儿女的缘分,他们家向来开明,没有多余要求,只要另一半人品合格就行,不会干涉儿女的婚姻问题。
这话一放出去,不少人又猜,江屿找的女朋友大概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这下抱上金大腿,直接就飞上枝头当凤凰。
猜来猜去,也有人怀疑,顺利拿下江屿的人,是不是就是前些日子一直待在楚媛身边的那个小姑娘。
当初不少人还期望看母子内斗的好戏,没想到江屿轻轻松松就接纳了那个女孩子,很多人就觉得,他对待那女孩的态度,跟对其他人不太一样。
也有人否认的,理由很简单,那个女孩前几天刚搬出江宅,走得很急,听说是触怒了宅子里的主人,失宠了,看起来无论如何,不可能再上位了。
温宁则也给江屿打了个电话,言谈之间,对那个女孩颇为好奇。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呢,”他在电话那头轻轻的笑,“这样也好,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江屿一挑眉,冷冰冰的说:“不用了,她胆子小,怕被你们吓着。”
“哟,这就开始护上了,”温宁则隔空吐了一口眼圈,眯了眯眼睛,“那你最好小心一点,好几个人都跟我打听那姑娘的消息,有些只是好奇,也有些,怕有其他的歪心思。”
谁叫江屿长着这么一张好皮相,惹得圈子里不少年轻女孩惦记了好多年,要是谁都没得到也就罢了,可但凡他身边多出来那么一个人,很容易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知道了,”江屿说,“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挂了电话,温宁则才把手里的烟头按灭,袅袅的余烟中,他一不小心,又想起那个早就离开的女孩。
他勾唇笑了笑,也是,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总不可能一直惦记着。
挂了电话,江屿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是太好。
他垂下头,神情有些阴郁,过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给安镜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铃声响了七八下,电话才接通,少女轻柔的嗓音混着喘气声:“我刚才在做锻炼,你怎么现在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只要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江屿的神色就重新宁静下来,低低的笑:“因为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女孩好像又害羞了,一连几秒不说话,只是笑,过了好久,才说:“明天我比赛,你会过来给我加油吧?”
“当然。”江屿说。
“那我们到时候见。”轻快的话尾一下往上扬了起来。
“明天见。”
————
第二天早上,安镜在闹铃响起的前几分钟就醒了,她躺在床上,用力伸了一个懒腰,一下坐起来,头脑清醒,精力十足。
她已经好久,没有拿到过属于自己的奖杯了。
这一回,野心勃勃的少女目标明确,直指冠军。
只不过,有类似想法的选手,显然不止她一个。
这个比赛虽然不算国家级的顶级赛事,但是冠军好歹有些分量,还是有不少人想要争一争的。
国内某顶级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李贺阳,就是冲着冠军奖杯,才报名参赛。
作为这一届的毕业生,他已经提前拿到了国外顶级名校的offer,想着最后再拿个冠军,顺便获得国内歌手大赛的入围资格,也算是为自己本科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而且,他已经提前跟组委会的朋友打听过了,这次比赛没有什么特别强力的竞争对手,他优势很大。
不过预选赛的时候,倒是冒出来一个年轻女孩,是第3场的预赛冠军,据说才19岁,别说没考上大学,好像是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李贺阳那个朋友笑:“什么高中毕业证啊,那小姑娘连初中都没毕业,说是生了几年的病,她老师倒是挺有名气的,不过才教她不到两个月,能教会什么呀!”
“我估摸着,应该是那种想要包装一下,然后送进娱乐圈的有钱人家孩子,毕竟咱们这比赛,比选秀档次还是要高一点,过来镀一圈金,就能对外宣称是学院派,瞬间压过那群九漏鱼一大截。”
李贺阳这个朋友就是标准的学院派出身,眼界很高,一般的小明星压根看不上,也向来特别烦娱乐圈那些做派。
在他嘴里,对同样是九漏鱼出身的那个三组冠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毕竟预选赛冠军而已,有她老师的面子在,再加上其他手段和攻势,弄个装模作样的名头,也不是不行。
毕竟预赛里,不允许私底下的录音录像,别人也没什么证据,证明有问题。
“到了决赛就没那么简单了,虽然咱们这个比赛影响力有限,但好歹也是在市台全程直播的,再有面子,那些人的手也不敢伸得这么长。”那个朋友说。
他这几年混得不太得意,一直有点愤世嫉俗,不过,李贺阳觉得他这回说的应该也没错。
那个女孩的履历简直乏善可陈,要是被曝光到网上,轻轻松松就会引起大批人的怀疑和批判。
这世界上,哪可能有那么多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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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是通俗唱法的总决赛,安镜一大早就赶到了现场,抽签决定上场顺序。
她手气不坏,抽到了一个不算差的次位,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组委会有个负责人,看到她的名字以后,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莫名有一股强烈的敌意。
安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以前还是江望舒的时候,对她敌意十足的竞争对手不知凡几,要是个个都去在乎,她就不用吃饭睡觉了。
只有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被别人在意——看起来柔弱小巧的少女,面对大赛,心态远比一般人要稳得多。
谁叫她经历多了呢,在这种比赛里,需要紧张的,从来都是她的竞争对手。
安镜一脸沉着的去了后台的备赛区。
因为是个小型比赛,选手不算多,预赛第三场成功升上来的选手就更少了,不过安镜还是意外遇见了那天跟她搭讪的高个子女孩。
那女孩看见安镜一脸惊喜:“我刚才就想着能不能碰到你,那天你的表现可太惊艳了,直接把整个场子都给镇住了!”
她嗓门大,又因为兴奋忘记收敛,一不小心,就让不少人嫌恶的看了过来。
高个女孩马上捂上嘴,对着安镜心虚的笑,笑了一会又继续凑过来:“偶像,咱们同场比过赛,也算是挺有缘分,加个好友呗,这样等你以后火了,我还能跟人炫耀,我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大明星!”
安镜笑,也低着声音跟她说:“你怎么知道我能火。”
“那还用问嘛,明摆着有眼睛有耳朵的人,都能看出来。”第三场的预赛,安镜走得早,不知道在她以后,一连好几个选手都发挥失常,魂不守舍的,评委也没什么精神,分打得特别潦草。
那次在现场的人都知道,这一回,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比赛,很有可能要出个大牛人了。
只可惜,这话说出去,根本没几个人相信。
如今这世道,天才,尤其是专业圈的天才,个个都年少成名,简直恨不得在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拿满顶级大奖,哪可能藏到快二十,还不为人所知,以前从来没参加过比赛呢。
这种情况,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她真就是那种从山坳坳里出来,一亮相就震惊全场的原生态少女,另一个可能,就是纯纯包装出来的后台咖。
前者出现在西南西北那边的省级比赛还有可能,在京市这地界,哪可能有这种天选的好苗子等着被发掘。
所以,大概率是个纯纯水赛的后台咖而已。
绝大多数没经历过上个比赛现场的人,都这么觉得。
第52章
按照排班,冯钦今天本来休息,但是自从上次录了一场预赛,他特地找人换了班,继续做通俗组决赛的摄像师。
预赛组的录像没有直播,也不准备转播,他还特地做了一版初剪交了上去,可惜台里的领导对这个比赛不怎么关心,视频交上去,估计到现在都没打开。
不过他也无所谓,甚至还趁着做摄像的机会,额外给那个叫安镜的姑娘拍了不少私底下的视频,没打算交到台里,而是准备自己留下来。
这以后可都是能卖钱的好东西。
冯钦那个同事,还是不太明白,他怎么就这么看好那个年轻姑娘。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腿脚还不方便,唱得是好听,但是……好吧,反正自己也听不出来。
“这都多少年没出过大火的音乐巨星了,”那个音痴同事说,“不是还有专家说,咱们国内本来就不好这一口,捧都捧不起来。”
冯钦好笑的看他一眼:“那是没出来真正的天才,你看着吧,咱们这个节目说不定也能跟着沾沾光。”
“通俗组的决赛就这一期,也没几个人看,能沾什么光啊。”音痴同事笑。
冯钦不理他,继续趁着安镜备赛的空档,各种拍拍拍,旁边有几个参赛选手还以为拍自己呢,受宠若惊,努力端正了姿势,反而是冯钦心里那个正主,对镜头视若无睹,该干嘛干嘛,果然颇有王者风范。
有个领导路过,看到摄影师这么卖力工作,还忍不住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一句。
顺利跟安镜加上了好友,那个叫做叶子秋的高个女孩,也注意到了那个格外勤奋的摄影师。
“到底是市台,标准就是高,被赛区都专门安排了一个摄影师。”叶子秋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又开始担心自己脸上的妆上不上相的问题。
安镜也顺道看了一眼摄像机,没怎么在意。
她9岁的时候第一次参加比赛,楚媛就给她安排了全程的跟拍团队,刚开始小姑娘还觉得不太自在,后来就习惯了,学会彻底无视那些黑黝黝的大镜头。
跟镜头比起来,反而是上台表演,更容易让她觉得紧张,不过范老师教了她一招:把那些观众全当成玉米地里的西瓜,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虽然她压根没明白,为什么玉米地里要种西瓜,但是脑子里那个印象越深,她站在台上的时候,也确实越淡定。
不过老师也说了,在上台前保持适当的紧绷是件好事,这样可以更加容易展现出漂亮的台风。
终于到了要去候场区的时候,安镜提了一下自己的小裙子,又有一个工作人员热心帮她扶了一下拐杖,安镜笑眯眯地跟他到了一句谢。
工作人员是个小年轻,被安镜一眼看过来,脸微微发红,低声说了一句不用谢,又用更小的声音说:“今天比赛加油,我是你的粉丝!”
安镜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有粉丝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式登台,然后,把台底下那些脑袋,全都变成了在玉米田里摇摇摆摆的大西瓜。
只不过,也有些例外。
安镜环视台下,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在一众西瓜之间格外打眼。
她忍不住微笑,神情越发轻松舒展,在镜头里漂亮得仿佛在发光。
台下的人也回以微笑,全心全意的看着她。
安镜对着那个人,启唇。
看到6号选手是个拄着拐杖的小姑娘,不少人都一愣。
不过,等到这小姑娘一开嗓,所有人也顾不上再去注意这些细节了。
少女的嗓音轻柔明澈,仿佛一缕清风,吹过所有人的心头。
这就是一首普通的小情歌,旋律简单,难度也不高,既不可能像民族唱法那样,瞬间抓住听众的耳朵,也没有美声华丽的高腔,甚至放在流行乐坛,好像也是不太起眼的存在,多半沦为ktv里的口水歌,似乎谁都能唱。
可越是这种歌,越能凸显出歌手天生的嗓音,究竟有多出类拔萃。
柔美,明亮,婉转,清越,如黄莺出谷,又带着林籁泉韵。
不单单只是声音好听,她的演绎也极出色,近乎完美的唱出了懵懂少女的怀春心思,中间还带了点不知不觉的魅惑,青涩,又惹人遐思。
迷人极了。
仿佛真是身处热恋中的少女,对着心上人,倾诉衷肠。
原本还怀着高傲审判态度的李贺阳,此时投向舞台上的目光,已经彻底变成了痴迷和沉醉。
天才,总是容易被更厉害的天才所吸引。
李贺阳也不例外。
不过,被迷住的当然不止他一个。
一曲唱毕,整个比赛现场,都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中。
冲击太大,反而让很多人一时进退失据,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有人开始鼓掌,很快,掌声就在现场蔓延,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一连响了好久,才被主持人很努力的压了下来。
颇有经验的主持人,刚才虽然也有小小的失态,不过这时候终于找回了专业的态度,满脸带笑,态度亲和的和6号选手聊了几句。
小姑娘看起来还很生嫩,脸微微发红,说话的声音也低低的,一点看不出来刚才演唱时候的大将之风。
果然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场不少人忍不住感叹,可下一刻又反应过来,这么点年纪,就这么厉害,等再大一点,舞台经验再丰富一点,还得了!
有个特别挑剔的评委,琢磨了半天,也只能说:“这小丫头确实天赋异禀,就是气息不足,声音有点弱。”
话虽这么说,他到底也还是给了个高分,只不过跟大把的满分比起来,他这个所谓的高分,反而成了被去掉的那个最低分。
老头吹胡子瞪眼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愤愤不平的抱怨:“老范收了个好学生,又要得意几年了。”
决赛第一场,安镜毫无疑问拿到了总分第一,又继续坐回了候场席,等待接下来的第二场比赛。
与此同时,这档并不怎么为人所知的比赛视频,也被人搬到了网上。
刚开始,看到这个视频的人寥寥,直到被一个大v转发,这个话题才一下子爆了。
视频底下,留言数开始飞速增长。
“正式宣布,这是我新粉的小墙头了!”
“炸裂!天籁之声也不过如此吧!”
“急求这个妹子的一切资料!限时三秒钟!”
“这什么比赛啊?看起来又正式又不正式的,有点我爸他们单位那种老干部风”
“好像是个学院派的小比赛,妹妹绝对走错路了,要是参加选秀,我马上帮她打投出道!”
一时之间,那个冰凉的市台直播,收视率都瞬间上去了几个点。
过了一会儿,她的采访视频也被放了出来,娇柔甜糯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气质,瞬间又迷倒了一片。
【这人类能发出的声音?】【天籁少女】【安镜是谁?】一连好几个词条瞬间上了热搜,视频的播放量也刷刷刷的上去了。
这年头,出名其实是一件很玄学的事,强捧不一定有用,随手几个普通的视频,反而可能把素人瞬间就送到风口浪尖,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
网上甚至已经冒出了一群镜子粉,拿着放大镜,仔细研究起了自己新入的小墙头。
当然,觉得这就是一场炒作的也有不少,一首普普通通的小甜歌而已,既没有炫技的高音,也没看见炸裂的场子,就算唱得再好,谁还不能修音呢!
就算没马上喷,也还是谨慎一点,观望观望再说。
安镜坐在候场区,此时也成为了所有选手瞩目的焦点。
不止一个选手特地绕过来,跟她搭了几句话,或者单纯凑过来看一眼,就心满意足的走了。
小姑娘真漂亮,嗓子又好,挺招人喜欢的。
网上还在争论修音不修音的,也只有身处现场的人才知道,只要这把嗓子不倒,这个年轻女孩必然在未来的流行音乐圈,拥有一席之地。
当碾压式的天赋出现,就连嫉妒,都成了没什么必要的东西。
叶子秋在安镜之前上场,这时候正得意:“我就知道我手气好,不小心抽到你后面那几个,现在估计正哭着呢。”
前后对比太惨烈,别说评委了,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
“像你这种天赋条件,应该出现在那些国际大奖赛上,跟那帮子妖孽对打,怎么跑到这种小比赛上来了。”叶子秋还是没想明白。
安镜乖巧的弯着眉眼笑:“我没什么大赛经验,还有很多要学的。”
旁边另一个选手也凑过来:“其实我觉得你更适合进娱乐圈,门槛是低了点,但是人家钱多啊!”
安镜还是笑:“我年纪还小呢,不急,先上个大学再说。”
至于以后会不会进娱乐圈,她其实意愿不高,不过反正这事也还早。
听说这个天才少女还是个高中生,不少人更是连连啧舌,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说来说去,自己也撵马都赶不上,操那个心干嘛。
不出意料,第1轮30个选手比赛结束,安镜的得分果然排在第一。
第2场是问答赛,考的是音基乐理这些基本功,从头几个出场选手看,题目还并不算容易。
照寻常人的想法,这应该属于天赋怪的盲区,也能给其他人留点机会。
一个顶多念了高中的小姑娘,专业书大概都没看几本,希望她不至于剃个光头下来才好。
安镜刚一上场,就抽到了一道相当冷僻的巴洛克音乐时代的题目,涉及的还是一部并不太为大众所知的歌剧,问《达夫内》的作者是谁。
不少人都忍不住愣了愣,偶尔有那么几个知道答案的,也觉得这题出得有点偏,不是专门学过西方音乐史的,对这人真不一定有印象。
就连好几个音乐学院的正统毕业生,当年上西方音乐史也是睡过去的,这时候一脸懵懂,压根答不上来。
没想到,那个据说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拿到的小姑娘,直接就把答案说了出来:“Heinrich Schütz,海因里希·许茨,德国作曲家。”
她就连说德语,也自带一种软糯糯的声调,听起来特别悦耳。
又是一阵掌声响起来。
后面四道题没有这么偏,但是涉及的领域也相当广,可惜,没一道能难住这个娇弱的小姑娘。
6号选手,一看就是那种基础打得极扎实,老师心目中的满分好学生。
这个环节比赛结束,安镜又被主持人拉着说了几句话。
“德语?没有专门学过,”小姑娘腼腆的笑,“不过我对语言还挺感兴趣的,觉得跟音乐有共通的地方,所以自己稍微接触过一点。”
主持人正好是外语学院的高材生,马上起了考较的兴趣,一本正经的和小姑娘聊了几句,结果没想到,聊着聊着,接不住话题的反而变成了他自己。
他马上转换风格,又坳了几句法语,看安镜转换起来也同样轻轻松松,毫无压力。
甚至她意大利语也不错,念起歌剧的台词像模像样,很有专业人士的范。
主持人哪里知道,以前的江望舒,有几年寒暑假的时候,会特地飞到欧洲去上课,给她上过课的老师什么国籍的都有,为了跟老师更好沟通,好几门欧洲语言她都有涉猎,特别专业谈不上,简单的交流没什么问题。
主持人最终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很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还好现场也没几个人懂这几门外语,不过单看主持人的表情都能猜出来,这小姑娘的语言能力,应该不止她自己说的那么谦虚。
天赋怪什么的,似乎不单单只有一个近乎完美的嗓子,语言能力同样也很惊人。
这时候,评委席上好几个音乐学院的教授都忍不住起了爱才之心。
就算是老范的关门弟子又怎么样,现在老规矩早就不管用了,这小姑娘能当老范的学生,也一样能做自己的学生。
再次走下台的安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不少人眼里的香饽饽,还有人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要怎么跟老范挖墙脚了。
坐在电视机前的范老师倒是知道那些老朋友的德性,不过她也不急,反而连连拍手大笑,得意得很。
丈夫奇怪的问,她就不怕真的被挖墙脚?
“小事小事,”范老师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要是怕这群老东西,我当时就不会让安镜去参赛。”
小姑娘没展露的本事还多着,她们两个的师生缘分,也长着呢。
再次回到候场区的时候,其他人看安镜的眼神就更怪了。
“我就是书看的多了点而已,许茨也没那么冷门,他在德国名气还挺大的,”她笑,“我对这一块比较感兴趣。”
比如经常去听各大乐团的演奏会,又或者,作为特邀嘉宾,还上去表演过一段。
她又聊起自己前一阵子听到的一场特别喜欢的音乐会,甚至还清唱了其中的一小段,看起来快活极了。
一说起这些事情,她就一点不困了,眼睛发光,神采飞扬,甚至比比赛的时候还有精神。
叶子秋却又因为她那一小段清唱,忍不住发起了呆。
她本来还以为,安镜就擅长通俗,毕竟她就连选曲,选的也是那种难度很低的,主要就靠天赋的好嗓子还有极强的表现力,碾压全场。
可是她刚才清唱的那一段,用的应该是法语,虽然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叶子秋觉得,那大概是一段情诗。
安镜的声音细腻温柔,又不失华丽,仿佛恋人在耳旁的低语,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网上带着玫瑰又插着荆棘,刺入肌肤,让人逃无可逃。
叶子秋觉得,要是自己是弯的,大概立马就能陷入爱河。
这女人也太可怕了吧!她怎么什么都能唱!
什么叫顶级大佬的风采?她面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叶子秋差点直接跪下了。
安镜还在那边不好意思的说:“我没正经学过这个,就随便唱一唱,跟真正专业的比差远了。”
叶子秋深情地抓住她的手:“姐,咱不用学了,你没学都唱成这样,要是正经学一学,美声组的那帮眼高于顶的家伙,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专业的声乐圈子也同样有鄙视链:美声高高在上,傲气十足,民族组仗着几千年的历史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深厚基础,还有同样难度不低的唱法,脖子也能扬得高高的。
只有他们通俗组,说专业吧,跟流行乐隔得太近,想碰瓷一下流行乐圈,人家又嫌他们清高,不爱带着一起玩,总而言之,地位相当尴尬。
现在好了,他们通俗组也出了个跨领域的王者,总算有了扬眉吐气的希望。
安镜就笑,说自己距离专业水平还远着呢,她老师说还要好好练几年,才有出师的希望。
范老师本来也兼跨了好几个领域,对于这个能够完美继承自己衣钵的学生,自然是越看越爱,倾囊相授。
这边聊着闲话,比赛现场,两场得分前10的排名也终于公布在了大屏幕上,安镜的得分遥遥领先,轻轻松松超出了第二名一大截。
而这场比赛的总冠军,也即将在前十名中正式决出。
第三轮总决赛,剩下的十位选手还要再演唱一首歌,只不过现在,第1名的归属,似乎已经彻底没了悬念。
这次出场的顺序根据排名从后往前,安镜最后一个上台,再次演唱了一首很经典的爱情歌曲,只不过比起前面那首,稍微加入了一些唱腔上的创新,听起来更时尚,也更符合年轻人的喜好。
有几个年纪大的评委不大欣赏这种变化,打分稍微紧了紧,可即便如此,她的得分依然高高在上,继续呈碾压的姿态,轻轻松松拿到了这场比赛的冠军。
电视台直播的时候,安镜最后的这段出场,也成为了收视率峰值最高的一段,那高高抬起的山峰,甚至超过了这个台平时收视率最高的一档法治节目,也小小的风光了一把。
现如今,在网络的冲击下,地方电视台早就式微,台里的领导都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快乐了。
他们唯一后悔的是,早知道能出这种黑马,当初和比赛方签合作协议的时候,就应该多签几期,比赛也多弄几场,那数据能漂亮到什么程度,真是不敢想。
只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领导只能急忙去找预赛的录像,安排紧急插播,结果就出现了很奇怪的一幕:电视台决赛都播完了,预赛内容反而等到第2天才放出来,再次成了网上的一段笑料。
跟着笑料一起在网上发酵的,还有安镜那三首歌,以及两段采访视频。
天才少女横空出世,在相当短的时间内,就获得了极大的流量关注和讨论度。
很多人都在猜,这个19岁的女孩,是准备直接进娱乐圈,还是走网红那套打法,开始直播带货。
前者风光无限,后者来钱多多,似乎哪一条,都是会被无数人羡慕的好选项。
现在的安镜,对于网上的激烈讨论还一无所知。
她在台上领了奖,顾不得和领导还有评委们寒暄,就偷偷摸摸的回到后台,换了一件不起眼的大外套,刚一出来,就被人一把扯进了怀里。
她拱进那个人怀里,兴奋的笑,又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看起来像一只快活的鸟儿。
然后两个人就从员工通道悄悄走了,全然不顾还想抓紧机会采访一下冠军的媒体记者。
上了车,安镜还在笑,她喜欢演唱,喜欢比赛,这些东西,让她发自灵魂的感到快乐。
反而那些物质上的奖励,对她来说毫无诱惑——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最不会考虑的,就是物质上的回报。
那些东西,还不如亲吻更有诱惑力呢。
两个人刚一上了车,江屿就直接拉下了前排和后排之间的格挡,把少女狠狠的压在怀里,咬了上去。
安镜呼痛,他才停下,唇依然挨着她的,低声问:“那首歌是唱给我的?”
安镜笑:“你猜。”
然后,又是一阵狂热的风卷过,让她神魂颠倒,不能自已。
“真想把你锁起来,”江屿在她的耳边低语,“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盯着你看。”
“那可不行,”少女软软的笑,“那样我会伤心的。”
“不过……”她纤细白嫩的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压低,“现在这个样子,倒是可以只给你一个人看。”
江屿静看她几秒,再次垂下头,用一种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气势,将人揉在了怀里。
少女纤长的脖颈向后弯着,红唇轻启,发出了几声破碎的哀求,又很快,无声无息的消散在彼此的交缠之间。
第53章
安镜的知名度起来得很快,但是她却并没有像绝大多数人预想的那样,进娱乐圈或者开直播。
别说进圈了,有几家厉害的经纪公司,想尽快把这位天才少女拿下,结果打听了半天,连人家的手机号码都没要到。
她就像一位神秘的古国公主,只给外界留下几个叫人浮想联翩的片段,便又再次销声匿迹了。
甚至连自诩手腕神通广大的狗仔,也只知道,这姑娘背景不太一般,有人护着,一般人怕是连边都挨不着。
温宁则也听说了这个人。
温家一开始做的就是唱片公司,虽然后来因为家族事业壮大,开拓出不少新兴产业,但起家的根本并没有忘,哪怕这些年音乐行业不太景气,也并没有彻底放弃老本行。
温宁则作为家里的老二,很早就接手了温家娱乐相关的产业,这位贵公子对于工作其实不大上心,但是对玩乐却颇有天分,几年下来,反而让公司扭亏为盈,倒叫那些原来看他不大顺眼的长辈,对这个混不吝的二少刮目相看了。
可惜,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向上的野心,每日醉卧花丛,也很逍遥自在。
前两天,公司有个金牌经纪很兴奋的跟他说,自己发现了一个特别惊艳的苗子,那天分,妥妥就是下一个亚洲天后,甚至世界天后也不一定。
温宁则好奇的看了经纪人发给他的小视频,画质不算太清晰,但也能看出演唱者眉目漂亮,歌声如莺。
他对着那视频发了一会儿呆,依稀又想起某个故人,吩咐金牌经济全力以赴,拿出公司最顶级的资源,签下这个新人。
只可惜,过了几天,这位素来以精明强干的金牌经纪,也只能认输投降,过来汇报,说是这个新人不太好接触。
不过他到底还是打听到一点消息,这新人背后站的,似乎是江家,就是跟温二少关系向来不错的那位江家大少爷。
温宁则一愣,放下手中的烟:“江屿?他怎么掺和到这里头了?”
金牌经济确定的点点头,问能不能靠着老板的颜面,得到一次和新人当面聊聊的机会。
温宁则沉吟片刻:“我先问问他。”
经纪人离开办公室,他却久久回不过神,半晌,才自嘲的一笑,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接电话的男声出乎意料的温和,哪怕和他接通了电话,好像还捅了身边人一句。
但是转头和温宁则说话的时候,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还带点冷的态度,问他有什么事。
温宁则就笑,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没什么事就不能打电话?
江屿嗤笑一声:“有话直说。”
“你那个新交的小女朋友……是不是个学音乐的小姑娘?”他试探着问。
“我就知道,”江屿低哼,“你经纪人跟你说的吧。”
温宁则手里拿着笔,随意的在便签纸上画了几个圈,又点了一下:“你小女朋友要是真有意走这条路,不如早点签一个靠谱的经纪公司,你知道,我家的公司在业内,口碑还算不错。”
“除了你这个花花公子老板?”江屿笑,转过头,又亲了亲好奇凑过来的安镜,“我问过她了,她现在想专心学习,暂时对出道没什么兴趣。”
“那等有兴趣了,记得第一个联系我。”温宁则说完,才挂了电话。
他又翻出之前经纪人发的那几个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忍不住苦笑。
果然,能叫江屿破例的,还是这个类型的女孩儿。
就是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知不知道自己被当做替身了。
他又点燃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间,少女的笑容,果然和故人有些像。
过了一会,他通知经纪人,这个事情不用急,但是保持持续关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机会。
这种金丝雀一样的小姑娘,要是看不好偷跑出来,被谁捡去了,就要算谁的。
他再次后仰,深深的吐出烟气,才把烟头,死死地按在了烟灰缸里。
江屿挂了电话,也轻描淡写的对安镜笑:“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想跟你签经济约。”
安镜就不感兴趣了:“这几年我想专心学习,不想搞得那么忙。”
她本身对财富名望的渴望都很淡,跟那些比起来,反而是自身音乐造诣的进步,更叫她心满意足。
老师也建议安镜,如果确实不急着赚钱,倒不如先安心学习几年,正经走走专业路线,偶尔也可以参加一下国内国外的比赛,这样慢慢沉淀,或许比早早商业化,走得更高更远。
安镜其实不在乎以后能不能成名成家,不过老师的规划确实正中她的心意。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上进?”安镜凑到江屿跟前,“网上还有人说我太不珍惜机会,这波流量红利抓不住,以后大概就很难起来了。”
这两天她终于知道自己在网上名气大涨,不过网上那帮人,黑黑红红都有,那股指点江山的劲头,简直比她爸还要着急。
安恒益老先生都随便女儿怎么选择呢,那帮人倒是急上了。
“我巴不得越少人看到你越好,”江屿叹气,“可惜,我的女孩儿根本藏不住,就跟一只小凤凰一样,迟早要飞到万众瞩目的地方去。”
安镜被他逗得笑起来。
下午,江屿把她送到范老师家,安镜对着他挥挥手,拄着小拐杖,轻快地走进了老师家的大门。
上了一下午的课,依然还是江屿来接的,安镜本来觉得没必要这么麻烦,怕影响江屿工作。
“能多见见你,我的效率都能高很多。”他弯着头,吻了吻少女的额发。
安镜脸又红起来,抱住肚子转移话题:“哎呀今天范老师好严格,我被她训练了一个下午,饿得要死,晚上吃什么?”
江屿需要,一打方向盘:“带你去吃个好吃的。”
江屿带安镜去了一家主打复原菜为主的国风餐馆,装修是相当考究的宋风,复原的也是宋朝的饮食,只不过加入了一定改良,更适合现代人的口味。
宋餐喜欢以花果入菜,名字取得也极为雅致,什么拨霞供,碧涧羹,珑缠果子,云梦豝儿,只看名字,基本猜不出来究竟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安镜最喜欢的是一道梅花汤饼,据主厨说,原来食谱上是用梅花和檀香浸渍过的面粉和面,包成梅花样的鸡汤馄饨,不过他们家做了改良,用了白梅花和白芙蓉花的花瓣揉进去,更突出了这道梅花汤饼的冷香。
总之就是十足的风雅,真跟做了一回古人似的。
吃到最后,店里还有一段点茶的表演,小姐姐一通行云流水的表演,把安镜看得一愣一愣,虽然对味道持保留态度,表演还是很好看的。
安镜最喜欢的还是跟着一起上的茶点,小巧玲珑,清淡雅致,不同造型的茶点还带着不同的花香气,相当考究。
可惜,江屿怕安镜积食,没让她多吃,她纠缠了半天,才终于打包了两份茶点,回去给姐姐还有楚媛试试味道。
安镜坐在车上,和姐姐还有楚媛发消息,又交代江屿把其中一份带回江宅,可过了一会儿,她又反应过来,这样的话,两个人的关系是不是就暴露了?
江屿一脸无奈的看她:“我不是还没追到你吗?有什么暴露不暴露的。”
安镜瞪他:“那怎么一样,我就是怕妈妈多想,毕竟……”
两个人的关系要是捅穿,实在有点尴尬。
“你又不是不知道楚女士的性格,她要是想,早就发作了,”江屿撸了撸少女的头毛,“而且,她哪是这么容易被瞒住的。”
“可我还是害怕……”安镜抱着脑袋,光是想一想跟母亲坦诚的那一幕,心里就发虚。
“害怕就等等,等你准备好再说。”江屿哄她。
最后那份茶点还是请同城快送送过去的,江屿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父亲和母亲一边饮着茶,一边品着点心,江屿走过来的时候,楚媛还玩味的看了他一眼。
江志儒还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还很高兴的招呼儿子过来,说是安镜那小姑娘挺有心的,送了一份茶点,古香古色的,也不甜,味道不错。
“叫他做什么,他早吃过了。”楚媛冷冰冰的说。
江志儒挠了挠头:“也是,这些年轻人的玩意,他肯定比咱们知道得多。”
江屿……也只能笑笑,说自己确实刚吃过了,然后上了楼。
江志儒还神神秘秘的问妻子,这小子是不是刚约会回来,脾气看起来都比以前好了。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把女朋友领回来,”他嘟囔道,“这小子冷冰冰的,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姑娘能受得了他。”
楚媛看他一眼:“等领回来的时候,你别吓着就行。”
到时候一惊一乍的,惹人心烦。
江志儒莫名其妙的看着妻子,被她说得心惊胆战的,偏偏还不能问,实在委屈。
不过现在,安镜也没太多时间为见家长的事情而烦恼,她正在准备三个月后,最重要的那场全国大赛。
作为上次比赛的冠军,她自动获得了全国大赛的入围资格,如果能够在这场比赛里获得前三,就有很大的机会拿到免试保送——或者至少大幅度降分录取的机会。
作为一个半吊子学渣,这对安镜来说,很重要。
从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自己在音乐方面天赋不错,语言能力也很强,可是除此以外能力平平,哪怕楚媛花了大力气,她的成绩也始终不上不下,等进了高中,更是选择早早就申请国外的音乐类院校,彻底放飞自我。
这一回,她依然有考虑过去国外进修,不过跟上次不同,她现在的履历太差,规划路线也只能先从国内院校开始。
不过说实话,一般能参加这种比赛的,一多半是专业选手,另外一小半是各大音乐学院的高材生,但凡神志清醒一点的高中生,也不至于跑到这种重量级的比赛里来刷保送资格——主要也根本不可能刷得到。
安镜倒是信心满满——不说第一,前三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而且,她最近灵感爆棚,又写了两首新歌,这个比赛允许用新歌,还有额外的加分,对她来说优势不算小。
唯一的问题是,安镜填词的水平不太行,想要新歌能用上,她还要尽快找一个水平不错的词作者才行。
可惜之前和她合作过的那位老先生去年就过世了,她也只能再找合适的人选。
江屿帮她推荐了几个人,安镜挑来选去,选中了其中一个,叫班荣,说来也巧,这人还是之前那个老先生的亲孙子,也算是某种特殊的缘分了。
不过这人除了词作者以外,还有一个身份,是魅音平台的音乐总监,同时,还是高薇的男朋友。
安镜只能由衷的感叹一句,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听说是那个最近很火的天才少女想和自己合作一首原创歌曲,班荣没拒绝,但还是想先看一看那首曲子再做决定。
高薇对江屿介绍的这个小姑娘也很感兴趣,同样想要亲眼见一见本人。
魅音如今已经成为国内音乐平台的巨头之一,影响力远超当年,作为相当成功的创业者,高薇的关注度同样不低。
不过这个姐最讨人喜欢——或者诟病的点,就是她的特立独行,每次采访都劲劲的,喜欢的特别喜欢,反感她的也是相当反感。
安镜倒觉得,她没怎么变,依然还是烈焰红唇的装扮,烟不离手,看起来有一种颓靡又高傲的美。
班荣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他穿着简单的牛仔上衣牛仔裤,头发略长,在脑袋后头扎了个小辫,一看就是那种随性的文艺青年,长相说不上特别俊帅,细眉细眼的,但是气质温和,一看脾气就很好。
安镜怎么都想不到,高姐怎么就转变兴趣,喜欢上了这一款。
她还没忘记高薇当年追着江屿跑的样子呢,说起来,她们两个人就是因为高薇看上了江屿,才认识的。
不过第一次见面,安镜也没好意思多八卦,而是一直在和班荣交流作曲作词的细节。
必须承认,班荣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情绪稳定,理解能力超强,两人的沟通相当顺利,不过半个小时,他们就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安镜和班荣交流的时候,江屿和高薇一直在旁边坐着,只不过各自占据一个角落,除了刚开始见面的时候彼此打了声招呼,就再没说过什么了。
中途江屿接了个电话,出去了一会儿,高薇手里一直拿着一根没有点燃的女士烟,神情莫测的盯着安镜看,依然没说什么。
等到临别的时候,江屿去开车,她才突然走过来,把细烟在包上敲了敲,叼进嘴里,只不过没急着点燃,而是眯眼打量了她好久,才问:“听说,你是宋梨若的妹妹?”
第54章
高薇打量安镜好一会儿了。
十八九岁的小姑娘,青春洋溢的,平时话不多,但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又着实自信。
她恍惚有些怀念,又很快意识到,安镜显然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的葬礼,都已经过去好久了。
她忍不住烦躁的咬了一下烟头,江屿那个混蛋,这是想干嘛?
想当年,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对江屿一见钟情,还信誓旦旦想要拿下这位清高的贵公子。
不过没多久,她就看清楚了,这人对自己压根没有兴趣,两个人之间能够谈论的话题,除了公事,还是公事。
她刚开始还以为,这人天生缺乏一根恋爱的神经,可等望舒走了以后才知道,江屿不是不会爱人,只不过,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可惜,他爱的人死了,那段本来就见不得光的感情,注定永远沉寂。
高薇有时候也想,这家伙以后会不会再遇见某个女孩,暂时放下过往,和那个女孩子恋爱,结婚,平平凡凡的过一辈子。
她只是没想到,重新出现在江屿身边的人,会……跟望舒那么相似。
而且,偏偏还是梨若和望舒的妹妹。
这都是段什么样的孽缘。
她看向安镜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带上了同情。
挺有才华一个小姑娘,可别被那个无耻之徒给毁了。
“你也别嫌我多事,看在你是望舒亲妹妹的份上,我才提醒一句,活人啊,永远不要跟死人争,这辈子都争不过。”
她咬着没点燃的过滤嘴,眼睛微眯,仿佛正透过女孩的脸,看向另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记忆里早就变得模糊的笑容重新跳了出来,清澈得让人心头发酸。
高薇知道这番话不讨喜,尤其自己以前还追过江屿,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很容易惹人误会。
她甚至都做好把小姑娘弄哭的准备——毕竟这小朋友看起来就是那种精致易碎的孩子。
她没想到,听到自己的建议,安镜一下子笑了。
弯起眉眼,咧开嘴,星光落进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熠熠生辉。
真的就好像,早就死掉的人,又重新回来了。
高薇又发了一会儿愣,听那小姑娘说:“谢谢你,不过我不和她争。”
她甚至还踮起脚,轻轻的抱了一下高薇,柔软而清甜的花果香气扑面而来,依稀是熟悉的味道。
然后,安镜松开手,不好意思的再笑一笑:“抱歉,我有点冒昧了,不过,还是谢谢你呀。”
正好这时候,江屿把车开了过来,少女轻快的朝高薇挥了挥手,就上车了。
高薇还在发愣,她男朋友走过来,帮女友把烟点燃:“怎么了?那小姑娘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失态?”
“没说什么,”高薇自失的笑笑,“不过……你说人死了以后,会不会真的还能回来?”
班荣哈哈笑起来:“你不是最不喜欢封建迷信这一套嘛,怎么讨论起这个了。”
高薇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是……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她有点明白江屿为什么抵挡不住了。
不过……一时的迷惑,能延续一世吗?
高薇说不清。
“算了,别人家的感情问题,我操个什么心。”她叼着烟头说。
“可不,还不如多操心操心我。”男友亲昵的蹭过来,低声说。
车上,江屿也问安镜,高薇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高姐还是那么仗义,又热心肠,”安镜笑,“我一直就挺喜欢她的。”
江屿看她一眼,车厢里泛起了淡淡的酸味。
安镜又挨过去哄他:“不过我最喜欢的,当然还是你啦!”
甜蜜的香味,柔软入骨。
安镜和班荣的合作意外顺利。
她最开始的预感果然没错,这人无论音乐品味还是作词风格,都和自己很合拍,而且速度极快,不到一周就写出了第1版,之后又修修改改,一个月以后,两首歌都顺利成形了。
班荣写歌的风格没有他爷爷那么典雅,字斟句酌的,但是显得更加随意恣睢,很有一种属于自己的独特风格。
安镜也很喜欢这两首新歌,拿给范老师去听,范老师也喜欢得不得了,说这个质量的歌,用在比赛上都有点可惜了,完全可以放到更大的场合去表演。
安镜倒无所谓。
可能是年纪轻,毫无创作瓶颈,自然也没有那么在乎得失。
范老师的丈夫看见这两首新歌,又忍不住念叨,说自己当年那个学生也喜欢写歌,说起来,两个人的风格还有点相似。
“行了行了,”范老师直接打断丈夫的话,又对安镜说,“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当年,咱们不用管他。”
哪个小姑娘喜欢一天到晚跟别人比较呢。
安镜自然不会介意,甚至还关心的问了一句她先生身体怎么样,最近还有没有收学生。
“怎么没有收,不过老了老了,突然喜欢去教启蒙班,说是跟一群小孩在一起,自己好像也能年轻点。”范老师说起丈夫,脸上带着笑。
“秦老师脾气好,难怪喜欢小孩子,”安镜笑,又连忙解释,“我可不是说您脾气不好。”
范老师瞪了她一眼:“不好就不好,我又没有不认。”
然后,就跟个小孩一样,笑得前仰后合的。
安镜也被老师带得忍不住一起笑。
新歌准备好了,还要录伴奏带,一事不烦二主,安镜是在魅音的公司大楼录的伴奏。
高薇也来了,眯着眼睛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又仔仔细细的看安镜:“你比你姐天赋还要高一点,这把好嗓子真是难得,怎么样,想不想跟魅音签约?我可以给你最好的资源。”
可惜这建议被安镜婉拒了,说自己还要读书,暂时不准备当艺人。
“不当艺人也行,咱们平台自由度很高的,你可以只在这边发歌,”高薇说,“我们也在摸索各种盈利的新模式,对自由歌手也很友好。”
安镜不想被经纪公司安排工作,不过对这种自由约还挺有兴趣,两个人又简单聊了几句,高薇就叫来了部门负责人,让她专门跟安镜谈。
两个人先达成了个口头协议,过几天再正式商量签约的事情。
等安镜走了,负责人还不忘拍老板的马屁,说领导果然有眼光,手腕也够,外面根本接触不到的天才少女,竟然也被她签下来了。
“你反正就按最宽松的条件来,”高薇叼着烟头随意吩咐,“钱不钱的无所谓,人家不在乎这个,不过也不能故意苛刻,要是被看出来了,合作肯定要告吹的。”
负责人自然连连点头,保证绝对会注意合同细节。
“那小姑娘……”高薇叹,“我其实也把不准脉,随她吧,先把关系维护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她看好安镜的天赋,但有个宋梨若的前车之鉴,谁知道会不会又唱两首歌就跑了。
更何况,背后还有个江屿,情况就更复杂了。
高薇摇摇头,决定一切随缘,懒得再多想。
全国大赛的初报名终于正式开始,安镜递交了报名表,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时候,突然被一个打扮精致的女孩子用力撞了一下。
她拐杖没拿稳,往后连连退了几步,才靠在墙上,好歹没摔下去。
那女孩子非但不道歉,反而冷冷的哼了一声:“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原来就是个瘸子而已。”
安镜皱着眉:“瘸子总比眼瞎还到处乱走的家伙强。”
“你说谁眼瞎呢!”女孩逼进安镜,伸出手,想去拽她的衣领。
还好一个之前给安镜打过分的评委正好路过,看见这一幕,才拦住那个跋扈的女孩。
等女孩气得跺脚走了,评委才低声跟安镜说:“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就是嫉妒你成了老范的学生,但是她却被拒之门外。”
安镜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好奇地问:“那是谁?”
“那是盛正飞的女儿,盛导你应该认识,挺有名的一个大导演。”评委简单的说,但也在委婉的劝安镜,那个跋扈的女孩背后有人,要是以后真想进圈,还是不要太跟她计较的好。
盛正飞在圈子里口碑一般,势力却很大。
安镜一愣。
这个名字挺耳熟。
她缓了缓才想起来,这个盛正飞,不就是宋岚的前夫,江望舒血缘上的亲生父亲吗?!
她这时候又依稀想起来,江望舒临死的时候,这人还来过一回医院,只不过匆匆来匆匆走,对那个据说病危的女儿,看都懒得看一眼。
没想到,那人的女儿,也是学音乐的,还挺巧的。
当天晚上,安镜和宋岚打电话的时候,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嘴,要是自己以后万一进娱乐圈,碰见她亲妈的前夫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对于这个前夫,宋岚表现得毫不在意,“再说了,你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不用管他。”
要是在旁人眼里,宋岚在第一场婚变中,明显才是那个伤心人。
她几乎是净身出户,演艺道路也被彻底断绝,带着女儿,独身离开京城,来到偏远的海边小城定居。
这些事情,要是放在正常人身上,怕不能怨恨念叨个一辈子。
偏偏宋岚不算个正常人,什么前夫不前夫的,她早就彻底抛下了,心里一点挂碍没有,完全当对方是个陌生人。
“你要想进娱乐圈就进,你楚阿姨还有你姐肯定不能让你受委屈,至于那家伙,不用管他,他也不敢来惹你。”
当年江家硬生生逼着盛正飞来医院的事情,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就知道,这个曾经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的家伙,在真正的强权面前,就是颗菜。
所以她那时候就彻底无所谓了,只要女儿有人护着,她才不在乎那个所谓的前夫呢。
安镜这才说起了白天的事。
“他后来好像是再婚了,我也没注意,”宋岚想了想,“不过那个女孩怎么这么没素质,盛正飞果然不会教孩子,还好我那时候跟他分得早。”
她说起来全是庆幸。
安镜笑,保证自己会彻彻底底的打败那个女孩,给妈妈争口气。
“妈妈用不着你争气,过好自己想过的日子就行,”宋岚说,“好好准备,过几天妈还有爸去给你加油。”
安镜高兴地说好。
可是到了比赛前一周,又出事了。
这天江屿临时要开会,没办法按时来接她,安镜就说用不着麻烦了,也不用叫家里的司机,她随便打个的就回去了。
出租车不能进小区,她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研究打车的定位地点,正准备穿过面前的小路,走到小区门那边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轰鸣的发动机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镜以前一直还庆幸,自己几年前那场车祸虽然严重,但是没留下什么太大的心理阴影,坐车或者过马路,影响都不大。
但是这时候,听到那一阵嘈杂的轰鸣声,她的心突然一下就慌了,手脚发麻,脑子也变得迟滞,就这么呆呆的站在路中间,躲都不知道该怎么躲。
那辆车蛮横的开了过来,好像本意只是想吓唬她一下,看到安镜这样子,司机反而有点慌了,弯弯扭扭的绕了一下,车身轻轻擦过了少女的身侧,碾碎了掉落在地上的拐杖,小车才紧急踩了刹车,车窗打开,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伸出脑袋,对着安镜留下了一连串的骂声,然后就扬长开走了。
安镜恍恍惚惚的站在日光底下,只觉得一切都灰蒙蒙的,然后,摇晃了几下,就晕倒了。
范老师听到门外的动静,一时好奇张望了一眼,没想到,就看见自己的宝贝学生倒在了路边。
她吓了一跳,忙叫了救护车,才想起来跟学生家长也要打电话。
江屿赶过来的时候,安镜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仿佛……多年前的旧事重现。
江屿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勉强镇定心神,去问医生情况。
“患者身上没有外伤,应该只是受惊过度,暂时昏了过去,”医生很淡定的说,“她多年前出过车祸?昏迷也可能是创伤后遗症造成的。”
江屿松了口气,坐在病床边,把安镜的手放在唇边。
少女的手柔软冰凉,叫人心慌。
他又把自己的脑袋贴了过去,感受着她胸口微微的起伏,终于稍微安心一点。
安镜此时正走在一场纷乱的梦境里。
她的记忆就像破碎的镜片,那些以为早就遗忘掉的瞬间,又因为这次惊吓,重新泛了上来。
她当时还在上初中,为了早点回家,特地抄了一条近道。
路很黑,但不长,一边是墙,一边是荒地,不过经常有学生在这边走,也没出过什么事。
可是走着走着,迎面突然冲来一辆黑色的小车,速度极快,蛮横而莽撞——就跟刚才一样。
小姑娘躲闪不及,就这么被汽车撞到了半空,然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落在了旁边的荒地上。
身上很疼,鲜血汩汩的往外流,很快润湿了书包,她昏迷前一刻还在发愁,作业被弄脏了该怎么办……
安镜猛然一下睁开了眼,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然后,就落进了一个叫她安心的怀抱里。
“你终于醒了。”温热的吐息在耳边环绕,熟悉的声音也瞬间平复了少女心里的慌乱。
她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医院,江屿就在她身边。
“有人……刚才有个人想撞我,”她下意识跟江屿告状,“而且,我想起来5年前撞我的那个人是谁了!”
之前安镜从车祸中苏醒的时候,就有警察过来问过这个问题,但是她脑部受创过重,根本想不起来车祸当时发生的事情。
可是刚才,在梦里,虽然只有惊鸿一瞥,她终于看清撞自己的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了。
那是个40来岁的中年男人,衣着考究,长相俊朗,但是眉目间又依稀藏着一丝阴鸷的气质,看起来很吓人。
而且,似乎有些眼熟……安镜努力回想,可惜想不起来。
一想起曾经发生的那件可怕的事情,她又忍不住颤抖起来。
江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不怕,哥都会帮你查清楚的。”
他的眼神里也透着一股狠意,就跟荒野里的野狼似的。
楚媛和宋梨若也很快赶了过来,看见这对紧紧抱在一起的青年男女,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安镜就像弹簧一样,把江屿给用力推开。
楚媛无奈的看她,女孩儿把头垂得低低的,看起来异常心虚:“我……那个……”
“行了,我早知道了,”楚媛轻描淡写地说,“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现在年纪大了,不想操心那么多,只要看到儿女开开心心的就好。”
她笑着安抚女儿,又仔细去看她有没有受伤。
安镜身上只有一点擦痕,是摔倒在地的时候蹭的,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
楚媛舒了口气:“还好没事,刚才接到电话,把我给吓了一跳。”
她顺带又瞄了一眼儿子,果然见江屿脸上素白,看起来比床上的安镜还要狼狈。
这些孩子啊……她轻轻叹气,也答应帮女儿彻查这次的事情,还有5年前那场车祸的肇事者。
安镜没想到,母亲这一关竟然如此轻轻松松的就过去了,不由惭愧的抱了抱楚媛。
“你们大家都好,我就安心,”楚媛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医生建议安镜留院观察一天,留下来陪护的自然是江屿。
虽然昏迷了一阵,安镜看起来恢复得差不多了,真正惊魂未定的,反而是坐在边上的江屿。
他脸色始终苍白,眸色很深,看起来似乎头痛又发作了。
安镜抬起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果然有点烫。
江屿把她的手拽下来,又去吻她的手心:“没事,缓一缓就好了。”
“对不起,叫你担心了。”安镜低声的在他耳边说。
江屿就笑一笑:“怎么会是你的错,天色晚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没事了。”
安镜点点头,大约白天确实受了惊吓,她很快就变得昏昏欲睡,慢慢闭上了眼。
虽然睡着了,却并不太安稳,梦一个连着一个,乱七八糟的,不算噩梦,也称不上美梦。
突然间,安镜觉得自己被什么人紧紧抱住,她吓得一下睁开了眼。
浓黑的夜色里,青年脸色煞白,满头冷汗,大口大口喘着气,看起来十分狼狈。
他用力抱着怀里的人,像是抱着最后的救生圈。
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睛依然闭着,只是眼皮快速跳动,似乎并不清醒。
安镜懵懂的推了推他,没反应,然后又推了一下。
江屿这时候才仿佛大梦初醒,长长的抽了一口气,脸上惊魂未定,正对上安镜不解的目光。
他又梦见5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少女的生命快速流逝,而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凄惶,无助,绝望,在即将溺毙的前一刻,少女伸出手,把他从死水里拉了出来。
“你再也不要走了,”他慌乱的揉着怀里人的发,“我受不了的。”
安镜猜到点什么,很乖的说好。
“也别突然不见,别让我到处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
“好。”
“要是还有下一次,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要和你一起走。”
“好,那我们路上还能聊天做个伴儿。”
“你……真的回来了?”
“嗯,真的回来了,这次,我会尽量留得久一点。”
两人的手指紧紧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虽然努力做着保证,江屿看起来还是不太好。
他很难入睡,一睡着又容易做噩梦,根本睡不安稳。
也只有紧紧贴在安镜边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才能稍微好一点。
安镜忧心忡忡的看着好容易才艰难入睡的江屿,叹了口气。
她也直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五年前自己的离开,对江屿来说打击有多大。
夜色里,晚风轻扬,吹起一室叹息。
第二天早上,江屿看起来正常些了,但是依然不愿离开安镜身边。
仿佛只要一离开,就会再次听到噩耗。
安镜就乖巧的让他抱着,顺便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
“公司里的事不用担心,我来安排,你们这两天先好好休息,缓一缓。”楚媛的回复,永远叫人安心满满。
她才发了一会儿短信,江屿便又缠上来,像条蛇一样绕着安镜,头靠在她颈窝里,不肯动了。
安镜拍了拍他的头,权作安抚。
江屿瞟了一眼短信的内容:“等下我陪你去上课。”
他今天也确实没有去公司的心情——只要安镜稍微离开一下自己的视线,他就变得坐立难安,整个人被严重的恐慌情绪控制。
他知道这样不对,但就是控制不住。
“好,不过上午先去见一下陆医生。”安镜说。
江屿没出言反对。
到了医院,陆医生首先对着安镜眯着眼笑,给她做了简单的检查,小姑娘恢复得很好,不用多久,就连拐杖都能撤掉了。
转头给江屿把了一会脉,他脸色又变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心病这么重!”
“心病还要心药医,我不是心理医生,治不了这个,”陆医生很不耐烦的说,“不过我觉得,那些心理医生水平也就这样,还不如去求求神拜拜佛,跟和尚道长侃两句来得有用。”
然后就挥手打发掉了这对麻烦的小情侣。
回到车上,江屿还是习惯性的挨着安镜:“不用那些和尚道士,有你就行。”
安镜看他一眼,又叹了口气。
第55章
下午去范老师家,夫妻俩都很关心的问了安镜恢复情况怎么样,要是身体还没好,不用急着来上课的。
安镜说自己没什么大碍了。
“那些不怕死的飙车党,”老太太很不爽的嘀咕了一句,“以前只是在街上窜来窜去的,没想到现在都敢在小区里这么开了。”
出事的第一时间,她就联系物业调了监控,还报了警,可惜因为没出什么大事,交警那边也顶多扣分罚款了事。
范老师又仔细打量了一眼江屿,然后对着安镜挤眉弄眼:“这就是你那个男朋友吧?他是不放心你,才特地陪你来上课?”
安镜脸微红,默认了。
“小年轻的,还挺黏人。”老太太呵呵一乐,也不多说话,领着学生上课去了。
安镜一离开视线,江屿又有些坐立不安,秦老师看出点端倪,拿着张报纸,端着个大茶缸子,坐在了他对面,和他聊了起来。
聊着聊着,发现竟然还是个熟人。
“我说你瞧着眼熟呢,原来你是小江的哥哥!”老先生慈眉善目的笑,“以前就经常见你接送小江,那小姑娘……”
人年纪一大,就特别喜欢追忆当年,说起以前的事总也停不下来。
更何况,江望舒还曾经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弟子,对那个学生,秦老师期望很高。
可惜,再厉害的天才,总也敌不过命运无常。
江屿脸色沉静,垂下眼睑,听着老先生说起以前那些旧事。
“话说回来,小安是小江的亲戚?不知道怎么的,我总瞧这两个人有点像。”老人又问。
江屿艰涩的笑一笑,没解释,也没否认。
秦老师忽然一拍大腿:“嗨,又扯远了,自从年纪大了,我总容易唠里唠叨的,自己还不觉得,我夫人说过我好几回了,可惜,人都是要服老的。”
江屿:“您二位伉俪情深,让我很羡慕。”
秦老师哈哈笑,又跟小年轻传授起婚姻之道,说起来又是一篇长篇大论,等到安镜那边课都上完了,这两个人的话题还没结束。
范老师走过来,无奈的看一眼丈夫:“行了行了,逮着个人就吹你那一套,也不怕别人嫌烦。”
秦老师嘿嘿一笑,一点不在意。
江屿也很有礼貌的说:“秦老师教了我很多。”
小伙子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气质又好,范老师挺喜欢,还叮嘱他常来做客,不要嫌老头子烦就行。
江屿笑着说好,才扶着安镜,告辞离开。
等人走了,范老师才说:“这一对看着其他都挺好,就是年龄差的有点大,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
秦老师对此倒是有不同的意见:“小伙子一看就挺上心的,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就分不了。”
“你又知道了。”范老师笑着拍了一下丈夫。
“咱们俩就是,你看我对你这么上心,感情维持得多好。”秦老师骄傲地说。
虽然有点自夸自擂的嫌疑,但他确实也没说错,两个人虽然都已经两鬓掺白,但感情一直如初,很少红脸。
走出范老师的家,江屿就去牵安镜的手。
安镜别扭了一下,终于还是乖乖让他牵着,又笑着看江屿:“刚才听秦老师一番心理疏导,是不是稍微好点了?”
江屿点头:“要是我们能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安安稳稳白头到老,活成了最幸福的样子。
安镜一愣,笑起来:“那咱们一起努力呗。”
她用力晃着江屿的手,就像是小孩子做约定那样,一脸认真的盖了个章。
可是到了晚上,江屿再次被噩梦惊醒。
他惊魂未定的大口喘着出气,再次沉溺于过往的回忆,一时间根本拔不出来,甚至连想去寻人的力气都没有。
安镜就睡在隔壁房间,听见这边的动静,连忙过来,抱住了摔倒在地的江屿。
“我就在这儿,好好的,一直陪着你,”她就像以前江屿哄自己那样,轻声细语的对他说,“这一回,我肯定要烦到你再也受不了为止。”
江屿定定地注视着少女的容颜,下一刻,整个人倒在她身上:“不会的,肯定不会有这一天。”
他终于在少女面前,袒露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我总是做梦,梦见5年前,你离开的时候,”他说话的声音很低,“那天早上,阳光很美,可是你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梦里,你再也没有回来,连入梦见见我都没有,”他仔细摩挲着少女柔嫩的脸颊,“但醒了以后,我又担心,其实现在,才是个美梦。”
就算是梦,他也甘愿永远沉溺其中,再不醒来。
安镜毫不犹豫的用力掐了他一把:“放心,这不是梦,就算你在做梦,我也会把你给叫醒。”
然后,她捏着江屿的脸,嗷呜一口亲了上去,就是角度有点没控制好,不小心撞到了他的鼻子,一时委屈的捂住了脸。
江屿闷闷地笑起来,一点点拿开了安镜的手,在她脸上落下了无数个细碎的亲吻,小心翼翼,又虔诚无比。
吻着吻着,逐渐深入,唇舌交缠,再难分离。
迷离的夜色,彻底削减了两人的自控能力,安镜身体微微发抖,脖子后仰,感受一股战栗,从灵魂深处生发。
今晚上,就算发生点什么,她也并不打算拒绝。
少女伸出手,紧紧的挽住男人的脖子,任他施为,似乎想就此沉沦于欲望的诱惑,彻底放弃抵抗。
江屿却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他的耳根发红,眼睛亮得惊人,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少女柔嫩的肌肤,却迟迟不肯再进一步。
安镜也呼吸急促,羞涩的低声说:“我……我不介意的……”
“不行,你还太小了。”江屿终于强制自己抽离出来,起身,整个人背对着安镜坐着,努力压下那些焚烧的心火。
安镜不甘不愿的抿了抿嘴,又学着江屿之前的样子,整个人贴了上去,从背后一下一下嘬着他的肩:“我哪里小了,明明都成年这么久了。”
“乖,不要诱惑我。”江屿无奈的叹口气,再次把少女整个人抱进了怀里,“现在这样陪着我就好,安安静静的,不要胡闹。”
“才不要。”她在江屿怀里龇牙咧嘴的,十分愤愤不平,可惜,挣扎无果,最后,她还是被江屿抱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里,她似乎觉得那个人又吻了上来,一遍一遍,四处游走,四肢百骸都软绵绵,酥麻麻的,舒服极了。
可惜,刚一醒来,就看到那家伙端着一张假正经的脸,全然没有梦里的放浪纵情。
倒显得自己像个色女。
安镜生气的拍了一下枕头,狠狠的瞪了江屿一眼。
“乖,我出去有点事,马上就回来。”江屿今天的穿着格外正式,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更显得身材比例完美,惹人垂涎。
安镜忍不住又贴了上去,把脸放在他胸口:“你完全没事了?”
“嗯,好多了。”江屿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就急匆匆出门了。
安镜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实江屿刚一坐上车,轻微的恐慌症状再次发作,不过,比昨天明显好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转冷,吩咐司机开车。
助理也坐在车后座,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正在向老板汇报这几天调查的成果。
“这件事的背后指使者叫盛君,是盛正飞和现在这个太太的长女,”助理说,“她之前一直记恨安小姐顺利拜师,又觉得安小姐参赛是为了抢自己的风头,所以指使人来给安小姐一个警告,本来还想让安小姐受点伤,不过那个混混胆子小,只吓唬了一下就跑了。”
听到助理的话,江屿的脸色越发冷肃。
受点伤?那么脆弱的人,要是真被车再撞了,哪里只是简简单单受点伤就能揭过去的?
一想到那些更坏的可能,江屿内心的恐慌和烦躁一齐发作,急需一个宣泄口。
他首先去见了那个被指使的混混。
这个黄毛显然之前已经被好好的教训了一番,身上看着虽然没什么大伤,骨头却彻底软了,一见到这群人过来,简直恨不得整个人趴在地上,大声求饶。
江屿再让他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那些话语就像刀,把他的心脏挑得血淋淋的,抽痛得厉害。
但江屿选择让这种痛苦蔓延,直到达到顶峰。
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狠狠的揍了这黄毛一顿,看着这家伙烂泥一样趴在地上,哀声求饶,却依然无法压抑心里的怒火。
“再去会一会那位盛小姐。”他的神情越发冰冷,却又透着彬彬有礼的绅士气质,仿佛和刚才挥拳揍人的西装暴徒,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盛大小姐这时候正好从学校里走出来,身边围着一群拍马屁的跟班,笑得肆意。
从小到大,因为父亲的影响力,她始终都是人群的焦点,理所当然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但凡有人挡在她前头,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在圈子里,盛大小姐嚣张跋扈是出了名的,她爸又宠她,从来舍不得为了这点小事责怪女儿,别人也都捧着,更养成了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谁都不敢惹,以至于盛大小姐好久都没有出手整治过人了,没想到,一个刚成年的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跟她争。
那是个叫安镜的小丫头,名字取得挺好,可惜上蹿下跳的,还敢舞到自己面前来,结果还不是被随便吓唬一下,就怕得住了院,可惜,她还是觉得那个教训太轻,不让那小丫头一口气住三个月的院,她实在不甘心。
想到几天后的比赛,盛大小姐又阴郁的皱起了眉,她五官其实长得不差,但是气质阴郁而暴戾,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长相,很不好惹。
看盛大小姐心情不太爽朗,旁边的狗腿子一直努力拍她的马屁,哄了半天不得法,又说要不去隔壁电影学院收罗收罗帅哥,那些模样鲜妍的小奶狗小狼狗,在别人眼里高不可攀,可是在盛大小姐这里,很多都巴不得给她做条狗。
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谁不想攀上盛导这根高枝呢?
盛君终于被捧得神色微霁,带上了一点笑模样,忽然转头,盯着一个刚从车上下来的青年:“那是谁?咱们学校有这么帅的人?”
其他人转头去看:“看着年龄大了点,应该不是学生,可能是老师或者家属?”
“老师不可能,学校里要有这么帅的老师,早就人尽皆知了。”
“管他是谁,我马上就要他的资料,”盛大小姐傲慢的吩咐跟班,并且宣布,“我要追他。”
那人长相清贵矜持,轮廓深邃,气质极为出众,偏偏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忧郁气质,越发讨盛大小姐的喜欢。
终于有个跟班似乎认出了来人:“我好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人,还挺有名气的,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反正是个有名的富二代。”
“那跟我还挺配。”盛大小姐一听就更喜欢了。
不过就连眼高于顶的盛大小姐都没想到,自己一眼看见的那个帅哥,竟然直直的朝她走了过来。
盛君略有些羞涩,脸上的戾气都收敛了不少,矜持的站在那里,等人搭讪。
帅哥果然停在了她身前,露出了风度翩翩的微笑:“请问您是盛导的千金,盛君盛小姐吧?”
盛大小姐点点头:“你认识我爸?”
“算是一位故旧,”江屿还是那副谈笑自若,温文儒雅的样子,“我正好打算去见一见您的父亲,盛小姐介不介意一起?”
“当然不介意!”盛君眼前一亮,又矜持的咳嗽了一声,“你是想……让我帮你引荐我父亲?不过我父亲挺忙的,不一定能碰上他。”
“盛导那边我已经约好了,”青年温和的微笑,黑瞳如墨,“只是恰巧看见盛小姐,想着要不要顺便载你一程。”
盛君巴不得,直接和那群狐朋狗友挥手告别,上了江屿的车。
她现在已经笃定,这个帅哥肯定是想追求自己。
要不然,哪可能这么殷勤?
可是奇怪的是,上车以后,帅哥一下就变得冷若冰霜,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让她的心一阵止不住的发颤。
跋扈的盛大小姐终于嗅到了一点危机,刚想找机会下车,却发现这车果然开进了盛家的别墅里。
所以,应该是自己多想了?这人确实是父亲的客人。
盛君又安下心,带笑的偷窥青年英俊的侧颜。
直到下车那一刻。
车子停在大门前的时候,盛正飞已经恭候很久了。
听说鼎鼎大名的江氏集团继承人要过来拜访,他肯定不敢像对待一般晚辈那样怠慢。
这位江总年纪虽轻,能量却极大,抬抬手就能牵动大笔的财富流动,即便强势如盛导,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更何况这几年,他在电影圈的威望也大不如前,盛正飞正想再找一个资本靠山,巩固自己的地位。
这不瞌睡正好遇上了枕头,巧了。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怎么和这位江总走到一起去了?
看到盛君从江屿的车上下来,他先是一惊,又一喜。
要是能跟这位搭上姻亲,那可比单纯的资本靠山,更有用了十倍。
他满面春风的走过去,刚想寒暄几句,江屿却已经当着他的面,直接一推,脚一绊,让盛君整个人直接跪在了盛正飞的面前。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反转惊呆了,包括盛君自己。
她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晕头转向被一股大力推着,直接跪了下去,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急急忙忙想站起来,却又被踹了一脚,彻底趴在了地上。
然后她就听见那个英俊青年用冷冰冰的声音,对父亲说:“盛导既然自己不会教女儿,那我便来教一教你。”
父亲非但没发怒,反而努力打圆场:“这是怎么回事呢,误会,肯定都是误会,我这女儿平时都很乖巧,从来不会做那些不作非为的事,江总你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江屿冷冷一笑,示意助理,助理便笑着说:“江总不在乎有没有弄错,他只是希望教您怎么管教女儿,当然,要是教不会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江总不好亲自出手打女人,只能拿您现在那个项目,发泄一点小情绪而已。”
“您应该很清楚,那个项目,我们不一定会投资,但是想要搅黄,还是很轻松的。”助理轻飘飘的提醒。
这几年,随着江氏集团在国内布局的进一步扩大,江屿手上交叉控股了不少关联公司,这些事情盛正飞也知道些,明白助理说的话,绝不是单纯吓唬他。
说得再夸张一点,要是江总放话,以后不想在圈子里再见到自己,他真不一定能撑得住。
可是……可是……看着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儿,盛正飞满心不解,他知道自己的女儿确实有点小骄纵,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得罪这样一位大佬吧。
他想反驳还不行,助理把鞭子都递上来了,还是一条油光水滑的藤鞭,一看打人就疼。
那意思很明确,他要是不抽女儿,自己的项目,就要挨鞭子了。
他左右思量,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受点皮肉之苦也没什么,总比几个亿的项目受影响要强。
盛正飞也不敢再多问,咬着牙,先抽了女儿再说。
谁让这孩子不明不白,给自己招惹来这么大的麻烦!不抽一顿,也确实不解气。
刚开始,他还存着应付过去的心态,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盛君这时候也终于爬了起来,还想跟她爹抢鞭子,嘴里很不干净。
在那双严厉目光的注视下,盛正飞终于不敢再心存侥幸,微微使了一点力。
结果盛君就像杀猪一样嚎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既骂江屿,也骂自己的亲爹。
盛大小姐长这么大,一点严厉的训斥都没挨过,现在直接上鞭子,她怎么受得了,当下就是各种污言秽语冒了出来,其中有些话,做亲爹的听了,都忍不住冷汗直冒,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这一下,盛正飞也不管手上的轻重了,一下又一下,越抽越重,抽得鸡飞狗跳,吵作一团。
盛君先是想抢,抢不到又躲,躲也躲不过,脚一软,又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江屿始终站在一旁,不说话,也不插手,就冷冷的看着,眉宇间的戾气浓烈而张扬,远胜那位盛大小姐。
看着这乱七八糟的一幕,他心里的烦躁依然无法平息,甚至更烈了。
就这么抽了七八分钟,盛正飞终于气喘吁吁停下了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江屿的神色,试探着问,教训够了没有,要是不够的话,他再多打几鞭子。
他现在也来了气,原来觉得处处可爱的长女,现在也越瞧越不顺眼,觉得确实以前是打少了,才给自己搞出这些麻烦。
说了说去,都是她妈管教不严,才教出这么一个孽种来。
和看起来狼狈的盛正飞完全相反,江屿依然衣冠楚楚,慢条斯理的摸了摸手指,脸上带笑:“盛导辛苦了,不过,要是能早点这样就好了,不至于还需要我来亲自教。”
他又冷冷的对着趴在地上还在骂骂咧咧的盛君笑了笑:“贵千金这次确实犯下了我的大忌,我实在不希望在国内再见到她,您知道的,一见到她,我的心情可能就会不太好,要是到时候做出什么不太合适的事,还要请您见谅。”
他说得温温和和,话语里却仿佛在往外冒着寒意,杀气腾腾的。
盛正飞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说女儿马上快毕业了,能不能稍微缓一缓。
“那有什么关系,”江屿轻描淡写的摇头,“我看贵千金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学习,还不如放到外面去,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她自己也更逍遥自在。”
盛君这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泥水泪水混成一团,嘴里虽然还在骂,可是连多看江屿一眼都不敢。
一直以来,她的依仗都是她爹,可是现在,连她爹都畏惧这个人。
再看过去的时候,那张极盛的容颜,在她眼里,简直就跟恶鬼一样可怖。
可是她甚至都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这尊大神!
委屈,愤怒,害怕,最后全转化成了对亲爹的怨怼。
要不是亲爹不给力,她哪至于受这种委屈!
直到江屿转身走人,她才大出了一口气,直接瘫软在了原地。
实在太吓人了!
第56章
江屿回到家的时候,安镜正抱着被子睡觉,脸色红扑扑的,神色安详,睡得很熟。
江屿坐在床边,虚空描绘着她的轮廓,刚才那股如火一般的烦躁,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像是察觉到身边有人,安镜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对江屿笑:“你回来啦,我本来想等你,一不小心睡着了。”
她声音软软的,笑容也是,然后懒洋洋的蹭进江屿怀里,继续昏昏欲睡地靠着。
“抱歉,让你久等了。”青年的声音温柔如水,完全不见刚才的冰冷暴戾。
安镜是预赛的时候,才知道那位之前找茬的盛大小姐,突然就急匆匆的出国了。
很多人都很疑惑,不过这种大小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依仗着家里的背景,做什么好像都不奇怪。
安镜坐在后台,无意间听到两个人议论这件事,还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一个特别擅长跟人正面冲突的人——主要也打不赢。
用不着再碰到讨厌的人,实在太好了。
因为这个消息,安镜一整天都带着笑容,后来参加初赛的时候,发挥也很不错,再次得到了一个全场的最高分。
她初赛没有用新歌,而是唱了一首经典的民谣,歌声朴实自然,非常清新,很得评委们的喜欢。
比赛间隙,又有两个评委主动跟她聊天,问起小姑娘对院校的选择,安镜羞涩的笑:“我最想进的还是范老师的学校。”
范老师本身也是国内最顶尖音乐学院的教授,当然也想学生来自己的学校,她还嘀咕过好几次,可惜安镜不是要读研,要不然,她直接通过保送把学生招进来,反而比本科录入要简单得多。
“不过也没关系,”范老师恶作剧一样的笑,“到时候你作为本科生,去给你的研究生师哥师姐上课,那画面才好玩呢。”
安镜都忍不住觉得,老师实在有点恶趣味。
和上一次不同,作为一届比较有影响力的全国赛事,这个比赛从初赛开始,就会在电视和网络上进行直播。
然后,安镜又莫名其妙的火了。
“真奇怪,按理说我其实不喜欢这类歌,可是被她一唱出来,就感觉好好听!”
“这就是真正的天赋怪吧,声音得天独厚,又有辨识度,还是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走学院派,学院派又不吃她这一挂。”
“谁说不吃的,没看她分数那么高,在绝对的天赋面前,学院派一样只能低头。”
网上对安镜这首歌最多的评判,还是“好听”。
就一首不少人都听过的民谣,还被很多知名的歌星都翻唱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她一唱,就是觉得舒心又悦耳,心灵和耳朵仿佛同时接受了一次洗涤。
包括同场竞技的选手,也忍不住感慨,这人的嗓子,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嫉妒不来。
唯一叫人心里安慰一点的,是她天赋有余而技巧不足,虽然顺利通过了预赛,但是进了决赛,她要是还选这种歌,肯定要被压分。
这种比赛的性质就决定了,技巧性极强的炫技歌,才是评委们的心头好。
安镜倒是没有半点压力,高高兴兴吃吃喝喝,顺便又赖在刚刚赶过来的宋岚怀里,撒了半天娇。
看女儿吃饱喝足,被养得白白胖胖的模样,宋岚也很高兴。
她丈夫最近要帮毕业班填志愿,没时间过来,所以她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京市,而且也不能待长了,明天又要赶回去。
安镜搂着妈妈的胳膊耍赖:“妈,难得来一趟,你就多住两天嘛,再多陪陪我。”
“那可不行,花店最近生意不错,关门损失太大了。”宋岚笑。
上回来京市的时候,她和楚媛就聊得不错,后来在楚媛的点拨下,她的小店试着开拓了几个新领域,没想到效果不错,这段时间生意越来越好,她甚至打起了开分店的算盘。
宋岚最近正在体验二次创业的快乐,至于女儿这边,反正一切都好好的,她也用不着操心。
看到精神气明显比之前更好的母亲,安镜也只能叹口气:“可是我舍不得你。”
宋岚拍了拍闺女的肩膀:“傻孩子,现在电话视频这么方便,有什么好舍不得的,你在这边好好学习,妈就先回去了,等你决赛的时候,妈再来给你加油。”
然后她又抱一抱宋梨若,叮嘱长女工作不要太拼,记得准时吃饭休息,就挥一挥衣袖,特别潇洒的走了。
安镜又叹了一口气。
“先回去吧,”宋梨若搂着妹妹的肩膀,“妈这样多好,日子有奔头,够充实。”
因为小女儿出事,宋岚担惊受怕了好多年,好容易活出真正的自己,做儿女的看在眼里,只有欣慰。
“我知道,我就是想她了,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安镜在姐姐怀里蹭了蹭,“姐,等过一阵子有空了,咱们一起回去多陪陪妈吧。”
宋梨若笑:“好,当然没问题。”
自从上次受伤,安镜又搬回了江宅,照姐姐的说法,这样也挺好,时时刻刻有人看着江屿,免得他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姐姐说这话的时候,安镜忍不住脸一红。
她没好意思跟姐姐说,其实现在心有不轨的,好像是她自己。
“对了,我听母亲说,你想起当时撞你的那个人了?”宋梨若问。
安镜点点头:“江屿帮我在查了,就是这个事情过去太久,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好查。”
当年那个路段,前后连监控录像都没有,有监控的路口,车流量又特别大,而且当时绝大多数录像资料都没有保存下来,再想调查,难度不小。
“不过,要是再看见那个人,我觉得我应该能认出来。”安镜不是太确定的说。
宋梨若也只能用力抱了抱妹妹。
然后一转头,她就看见了江屿,不远不近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安镜看,仿佛下一刻,人就要消失了似的。
宋梨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人实在小题大做,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了,妈还不知道你跟他搞对象的事吧?”宋梨若问。
安镜害羞了一下:“我没说,不过妈可能已经看出来了。”
刚才江屿送她们过来的时候,宋岚还特地拍了拍这个俊俏小伙子的肩,叮嘱他多照顾自己的女儿:“我这个小女儿养得娇气,要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尽量包容。”
当时安镜就觉得,妈妈肯定看出来点什么,只不过没明说而已。
宋梨若无奈的笑:“也是,妈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她说不定还觉得,江屿挺不错的。”
宋岚对于女儿的感情问题,从来都是积极支持,但绝不插手,宋梨若一直不想谈,她懒得管,小女儿十四五岁早恋,她也一样鼓掌给女儿加油。
“我记得那时候,妈还给你支招呢,可惜你和那个小男孩有缘无份,倒是被江屿这个老牲口叼走了。”反正一说起江屿,她绝无一句好话,处处都要妹妹小心提防,别一不小心就被老牲口拱了。
安镜忍不住笑,抿着嘴,不作声。
“你这臭丫头,比你姐主意还大。”宋梨若一脸无奈的揉着她的头。
长辈对这事都乐见其成,她要是还管东管西的,就有点讨人厌了。
“你反正注意安全就行,有什么不对就把他踢掉,姐给你撑腰。”
安镜乖乖点头。
江屿听到姐妹俩的对话,冷冷的看了宋梨若一眼,宋梨若才不怕他,两手一叉腰,也瞪了回去。
安镜看到这情景,又忍不住笑了,说这兄妹两个看起来真像。
宋梨若轻嗤了一声,江屿则伸手,把女孩拉过去,上了车。
宋梨若马上从另一边上车,把小姑娘往怀里一搂,姐妹两个又继续说起悄悄话来了。
接下来又风平浪静的过了几天,期间还有不甘心的经纪公司想要联系安镜,商量签约的事,可惜她一如既往低调得很,完全不在意迅速起来的流量,也不在乎会不会又错过一个绝佳的走红良机。
抱着楚媛的大腿,她才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借着庆祝安镜顺利通过初赛的机会,楚媛又送给她好几套珠宝首饰,其中有一部分原本就是属于她的,也有不少新的款式,适合日常的佩戴搭配。
各种新款的服装鞋包就更不用提了,很快又填满了衣帽间,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上次还有这次比赛的时候,安镜身上穿的小礼服裙子,戴的首饰还引起了一小波的讨论,不少人都猜,这人绝对是个白富美,才会对肉眼可见的机会和财富视而不见。
当然反驳的人也不少,还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她就是炒人设,用不了几天,她肯定就要顶着白富美的人设出道,再美美收获一波流量,赚翻。
不过这些议论的声音,安镜才懒得搭理,别人怎么想的她才不在乎,只管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她还是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上上课,准备准备比赛,顺便谈个小恋爱,日子过得挺充实。
就是江屿的状况,依然让她有点担心。
这人是个闷葫芦,有什么情况从来不愿意让她知道,回到江宅的头一天,安镜因为不放心,半夜又潜入某个人的房间,发现他果不其然又在做噩梦,醒来的时候一头冷汗,看着自己的脸,半天回不过神。
要用很长时间的拥抱和亲吻,才能把人慢慢安抚过来。
后来她干脆每天晚上都溜进来,清晨再溜回去补眠,小情侣狗狗祟祟,顶风作案,竟然一直没被发现。
这天早上,安镜从楼上下来,发现今天大宅子里意外的繁忙又热闹。
就是其他人看见她,仿佛在顾虑些什么,躲躲藏藏的,很奇怪。
好像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秘密一样。
楚媛和江屿都已经去了公司,宋梨若起来的晚一点,打着哈欠,正好碰见妹妹在吃早餐。
“今天有什么事?没听说什么啊……”她刚开始有点疑惑,又很快恍然大悟,“对了,明天是……”
她为难的看了安镜一眼。
安镜奇怪,有什么是自己不能知道的吗?
“也不是……就是……”她迟疑了一下,“明天是江望舒的忌日,就……那个你没见过的亲姐姐。”
平时,江望舒的名字几乎不会被提起,也只有这时候,以及每年的清明节,似乎大家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伤痛。
就……挺让人难受的一个日子。
不过一提起江望舒,现在正住在江望舒房间的安镜,处境显得有些尴尬。
主人家确实对她非常宠爱,但是这份宠爱有多少发自真心实意,又有多少单纯是因为相似的笑容和气质,宋梨若自己都说不准,也生怕妹妹介意。
毕竟妹妹从小就是个敏感的孩子。
尤其,她现在还和江屿谈着——因为这件事,宅子里不少人都私底下议论过,虽然碍于主人家的威严,不敢明说什么,但多少都觉得有些微妙。
安镜却完全没往这方面想,只是恍然的合掌:“原来是明天!”
她那时候过得迷迷糊糊,就知道自己是清晨死的,至于具体哪天,根本记不清楚。
人都死了,也不会在乎这个。
反而是活人,更容易困在这一天,挣脱不得。
————
之前每一年这天的前后,宅子里的气氛都不太好,底下人战战兢兢,自然是因为这几天,宅子主人们的情绪,都不会太明朗。
哪怕是跟江望舒相处时间最少的宋梨若,每到这个时候都会觉得心里有点堵,更不用提其他几个人了。
但今年仿佛是个例外。
太太看起来跟平常似乎并没有两样,早上起来的时候,见到院子里新开的花,甚至还微微笑了笑。
大少爷还是那副样子,神情严肃,古井无波,说不上多和煦,但看起来也不特别暴躁——以往这时候,就连最亲近的助理,都不太愿意挨他的边。
公司里的人也都知道这几天不一般,如履薄冰,高度戒备,没想到恐怖大魔王就连看见大厅地板上的一滩水,都没有借机发作,只是交代保洁尽快处理,就进了电梯。
这可一点都不大魔王!所有人都忍不住惊了。
直到晚上的时候,回到宅子,管家过来汇报,说是按照往常的惯例,他已经订好了鲜花。
江屿却突然说:“我明天就不去了。”
他声音略急,紧紧的盯着安镜看,似乎想要确认什么,心里又空落落的,很慌。
楚媛没说话,看了一眼安镜。
安镜轻轻地扯了扯江屿的衣摆,低声说:“还是要去一趟的。”
江屿抿紧了唇:“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好去的。”
人都回来了,再去祭拜,显得很不吉利。
他厌恶所有可能不吉利的事情。
可安镜一直定定的看着他,说自己肯定要去的。
“我还没祭拜过姐姐呢,”她说,“要不是她,我也回不来。”
安镜的话很含糊,似乎没人能听懂,可是江屿忽然一愣,反应过来点什么。
他垂下眼,看着安镜,终于不情不愿地点头。
楚媛放下茶杯,最终下了定论:“那就明天一起去。”
这天晚上,大家都没怎么睡好。
宋梨若在床上翻腾了一宿,始终纳闷,怎么妹妹对这个一点都不介意。
楚媛看着呼呼大睡的丈夫,也忍不住叹气,自己有着操不完的心,这家伙可好,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至于安镜,一直被江屿反反复复的折腾,他好像一直在试图确定安镜还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偏偏又一直卡在最后一步,安镜被撩拨到了极致,却又无法心满意足,抬起手想打一下这家伙,可是下一刻,浑身又是一阵轻颤,软绵绵的倒在床上,什么力气都没了。
真是个混蛋,就会借机占自己的便宜,还不给吃好的——她愤愤不平的想。
结果第2天早上,因为昨晚上太累,她一不小心,就起迟了。
匆匆忙忙从江屿房间溜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还正好撞上了宋梨若。
她用一副恨其不争的眼神,生气的瞪着妹妹,半晌才叹气:“先走吧,等下回来再跟你算账!”
安镜就跟个小媳妇一样,老老实实被姐姐带走了。
就连去墓园,都没跟江屿一辆车,而是被姐姐毫不犹豫的拉走了。
江屿皱着眉,看起来很不高兴,昨天晚上稍微哄好一点的情绪,又落了下去。
看起来宋梨若还是太闲了,他不介意再给她多加一点重担。
一路车行到了墓园,天又下起了一点雨,阴云低垂,清寒的凉意笼罩下来,跟望舒下葬的那天有些像。
江屿的心情就更糟糕了,他烦躁的拧了拧眉,又扯散了上面的两颗衬衫纽扣,整个人越来越不舒服。
楚媛看了儿子一眼:“你上次发作那么久了,还没调整好?”
江屿没作声。
“你要是自己彻底走不出来,跟那孩子,最后不一定能成,”楚媛又警告道,“总不能让她一直哄着你。”
江屿扭过头,去看阴沉沉的窗外,地面和绿化带上都铺着一层水汽,一直延伸到远方。
这些景象,都跟出殡那天一模一样。
他始终被困在这些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走出来过。
低落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泛滥成灾。
他当然知道母亲的话是对的,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但绝大多数时候,心里的伤痕,反而比身上的更难愈合。
“我会振作起来的,”他低声说,也不知道是回答母亲的话,还是在对自己说,“我也舍不得叫她担心。”
江屿看得清清楚楚,因为自己的原因,安镜这几天睡眠明显不太好,白天经常犯困,有时候会像小猫一样蜷在椅子上,一下一下点着头,看起来乖巧极了。
他却只有心疼。
都是自己的错。
他再次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烦躁里,可惜唯一的解药,却不在身边。
楚媛又叹了口气:“妈妈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的,不要再错过了。”
然后她也看向了另一边的窗外,不再说话。
只有坐在前排驾驶座上的江志儒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母子俩究竟在打什么哑谜,他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不过算了,反正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他就心安理得的继续开车,不过偶尔想起5年前过世的那个女儿,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虽然他确实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但对那个乖乖巧巧,嘴巴又甜的小女儿,还是很宠的,就算后来知道这孩子跟自己没什么血缘关系,他也没有介意过。
哪想到,留不住的到底留不住,那孩子终究是走了。
想到这件事,江志儒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自作聪明的劝儿子:“你妈说得对,以前的人走就走了,你还是要面对新生活,你是不是跟你女朋友吵架了?我跟你说,女人就是要哄,你看我跟你妈,还不是我把她哄得妥妥当当的,要不然,家里能闹成什么样子。”
面对丈夫牛头不对马嘴的劝说,楚媛都维持不住平常的风度,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个木头,怕是连儿子现在的女朋友究竟是谁,都压根没注意。
车子一路西行,终于开到了位于郊区的墓园。
这个墓园在一片山的半山腰,风景秀丽,气氛肃穆,举目看过去全是层层叠叠的墓碑,没什么人,看起来十分冷清。
守墓人已经事先帮着收拾过墓碑周边了,这时候拿着管家给的谢礼,很高兴的走了。
从车上一下来,江屿的额头就开始跳。
那些过往的阴影再次清晰的浮现上来,搅得他心神不安,偏偏这时候,只看到安镜和宋梨若坐的那辆车停在路边,却没见到人。
他往山上一看,隐隐约约能看到两个身影一路往上,但很快又被茂盛的松柏遮掩住了。
他头疼得更厉害了。
楚媛看到儿子的神情,心里有数,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拿起鲜花,往山上走。
石台阶上也全被雨水浸润过,湿漉漉的,但不怎么滑,一路延伸向上,仿佛从人间,通着冥界。
楚媛也莫名心里一紧,抬头想找女儿,可是整个墓园一片安静,松柏青绿,她什么也瞧不见。
第57章
宋梨若领着妹妹找了一会儿,才终于找到正确的祭扫对象。
走到江望舒的墓碑前,郑重的把手里的花放上去,安镜觉得那感觉挺奇妙。
淡青色的大理石石碑,碑上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她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脸,还是没想通,怎么楚媛和江屿能把她一眼认出来。
宋梨若也放下了手里的花,叹一口气:“她人挺好的,可惜你们没见过面,要不然,你们两个关系肯定很好。”
安镜笑着点头。
“我其实也老觉得她跟你有点像,刚见到她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你的影子,”宋梨若也忍不住沉浸在回忆里,“不过,她看起来比你更娇一点,也更自信,说起来,现在的你确实很像她。”
宋梨若其实一直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也怕妹妹伤心,可是今天日子特别,她一下没忍住说了真话,又马上担心的去看妹妹。
安镜依然露出柔软又甜美的笑,看起来果然更像了。
宋梨若又叹一口气,看一眼天上:“雨好像下得更大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她又转头看向两人来的方向:“爸妈和江屿怎么这么慢?要不咱们先下去好了。”
墓园里本来就静谧,现在下了点雨,更透着一股萧瑟冷清,看着有点渗人。
不过……她们刚才是从哪边上来的来着?
稍微有点路痴的宋梨若,看着两旁相似的景色,瞬间迷茫了。
宋梨若忽然就后悔刚才领着妹妹,直接冲上来了。
轻吻梨子整理至于安镜,她以前就没来过这里,刚才又只管跟着姐姐走,自然更不认得路,所以只能迷迷糊糊的看着姐姐,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算了,管他哪个方向,反正都是下去,”宋梨若无所谓的摆摆手,“顶多路远一点,不过也远不了多少。”
话虽然这么说,她还是很认真的研究了一会儿两边的路,最终选了一个方向:“应该是往这边走没错。”
安镜有点怀疑:“要不咱们再等等,等大家一起走。”
宋梨若刚想点头,又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依然跨不过去,再次拉着妹妹:“别等了,你身体差,不适合淋雨,别回去又生病了。”
然后就扯着妹妹下山了。
结果,果然就走错了。
虽然确实是同一个出口,不过从这边下去,路大概要远1/3,弯弯绕绕的,更显得荒凉。
宋梨若走着走着,心里有点发怵,不过看着旁边娇娇小小还镇静自若的妹妹,也只能努力挺着胸膛,装成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还好,又绕了两个弯,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车子,宋梨若才舒了口气,觉得腿都有点发软。
两个人往车里走,说是先去躲躲雨,顺便等其他人,不过还没上车,后面就传来一声亲切的叫声:“梨若?你果然也来了。”
两人转头一看,是高薇,哪怕来扫墓,她穿的依然是惯常的红裙和高跟鞋,艳丽的色泽在清冷的雨色里,看起来格外打眼。
她又看一眼安镜,对着小姑娘点点头。
宋梨若很惊喜——两人的关系不错,但是都忙,已经很久没碰面了。
高薇走过去,和宋梨若寒暄了几句,又看了一眼旁边乖巧的小姑娘,不知怎么的,觉得这场景很熟悉。
她叹一口气,说想跟宋梨若私底下聊两句。
宋梨若不明所以,还是点头答应了,又开了车门,让妹妹先去车里等。
两个人往旁边僻静的角落走了一段,彻底和那辆小车隔得远了,高薇才撩起一根烟,含在嘴边,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回事?没看出江屿那家伙居心不良?”
宋梨若脸上原本还带着笑,结果一下就被梗住了。
“江屿上次带着那小姑娘和我男朋友谈合作,”高薇继续说,“我一眼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不单纯,至少江屿,肯定是别有目的。”
那种眼高于顶的大忙人,要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念头,怎么可能甘心给一个小姑娘当司机,车接车送的,还一等就是一个下午。
以前唯一有这待遇的,只有望舒。
高薇也不是那种道德标兵,要真是见色起意都好些,可怕就怕,是因为其他原因。
“要是其他人,我也懒得管,”她漫不经心的说,“可那是你的妹妹,也是望舒的妹妹,那么点大的小姑娘,就这么被卷进去,挺可怜的。”
宋梨若没好意思跟她说,其实早卷进去了,自己压根没拦住。
此时,安镜坐在车上,不知道姐姐正在为自己发愁。
她无聊的翻了翻手机,又四处张望,忽然眼睛一亮,拐杖都没拿,径直下了车。
她现在其实已经可以放下拐杖了,只不过刚才爬山怕走得不利索,才特地带上。
而现在,她没打伞,就这么任绵绵细雨落在身上,小心翼翼的迈着双腿,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
————
江屿下山的时候,意外碰见了温宁则。
这家伙还是一副花狐狸的模样,穿着件桃花色的休闲西装,略显夸张的尖头皮鞋,捧着一大束百合花,慢悠悠的往上走。
看见江屿,他眼前一亮,又去看江屿身后,奇怪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江屿冷冷的看他:“你又来做什么。”
“我本来每年都会来,”温宁则展现了一下手里的花,“只不过之前恰好没碰到你而已。”
他又伸长了一下脖子,左右张望:“伯父伯母呢?没一起来?还有你们家新收的那个义妹,也没有来?”
江屿寡淡地看着他,眉头再次跳了跳,然后被他强制压下去:“我父母还留在山上,说是想再待一会儿。”
至于他,因为挂念着某个人,才急急忙忙的下山来寻。
不过这些话,他压根不愿意说给温宁则知道。
这人的心思,一看就不怎么磊落。
“你等下上去,自然就见到他们了。”江屿说。
他特地带着一把伞,现在雨大了,顺手就把伞撑了起来,继续往下走。
可惜温宁则压根不接这一茬,反而探头探脑的凑过来:“算了,雨下的有点大,我跟你一起下去好了。”
那束百合花也湿漉漉的,招摇在风雨里。
江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睁眼说瞎话:“我这伞小,容不下两个人。”
温宁则歪了一下嘴:“神气什么,我又不是没打伞。”
于是,两朵黑色的伞花,就这么不远不近的,一齐往山下走。
一直没见到想见的人,江屿的脚步越走越快,也越走越急。
淅淅沥沥的雨,仿佛又把他带到了5年前,他刚送完葬,在墓碑前坐了很久,才一个人往山脚下走。
那段路仿佛延绵不绝,没有尽头。
他头疼得更厉害了。
眼看着前头的江屿越走越快,温宁则也只能努力加快步伐追赶。
他刚才没说谎,每年到这时候,他都会带一束花过来看一看。
不过这次,也确实存了私心。
他特别想亲眼见一见那只小金丝雀,要是有机会趁虚而入,就更好了。
可惜江屿好像早就察觉了他的心思,一直不肯引荐,他也只能出此下策,特地过来堵人。
两个人步子极快,清冷的雨丝都连成了线,从伞的后方飘落。
湿滑的小路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少女,没打伞,随意披散着长发,雨丝落在她的头发上,像是起了一层茫茫的细雾。
哪怕看起来有些狼狈,少女身上也像是在发光。
温宁则的脚步忽然就定住了,眼神有些迟滞,还有更多的怀念。
江屿的脚步反而更加快了,然后迅速把少女拉进了自己的伞下。
伞柄轻微旋转,散出一圈水花,又落回地面,悄然无痕。
安镜的头发湿哒哒的披着,胳膊被江屿紧紧地拽住:“哥……”
她飞快看了一眼江屿身后,那个有点眼熟的人,又马上改口:“江屿哥。”
她仰起头,露出有点心虚,又带点讨好的笑:“姐带我下来的时候走错方向了,我刚才还想着,怎么还没看见你们呢。”
她觉得现在的江屿,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青年神色极冷,眼眸里又压抑着某些深藏的情绪,一片鸦色,看起来已经到了泛滥的顶点,随时就将倾泻而下。
她本能的不安起来。
江屿却不管不顾,一把把少女抱进了怀里,脑袋埋进她湿冷的发里,全身上下压抑不住的颤抖。
“我等你好久了。”他说。
安镜又心虚的瞥了一眼江屿的身后,才把嘴唇凑到青年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嗯,我知道,所以我回来找你了。”
这句话仿佛触动了某个无形的开关,江屿的情绪彻底失控,直接把少女抱起来,大步走向自己的车子。
管家正坐在驾驶位上,看着这对紧紧拥抱的年轻人,有点傻眼。
江屿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反而更进一步的把少女往怀里揉,湿漉漉的水汽也沾染到了他的身上,却又很快被皮肤上的热度蒸腾掉。
安镜尴尬的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管家,拍了拍身上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青年,可惜,她越挣扎,对方抱得越紧,嘴里还喃喃叫着“望舒”。
安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腆着脸对管家说:“先回宅子。”
江屿这副鬼样子,还是尽量别让长辈还有姐姐看到,要不然,肯定更说不过去。
没想到,江屿却突然反应过来,说要去公寓。
说完这句话,他顺手又把前后座的遮挡放了下来,然后越发为所欲为。
公寓?安镜一愣,但是又很快被胡乱的亲吻骚扰得心神不宁,只能妥协。
虽然不知道是哪套公寓,不过至少能找个清静点的地方,等这家伙发完疯再说。
黑色的轿车在雨中悄然远去,不远处,还有个撑着伞的男人,定定看着车尾。
他……好像又晚来一步。
温宁则苦笑一声,捧着花,转过身,继续往山上去。
车上的安镜,一边哄小孩一样拍着江屿的背,让他控制一下自己的行为,一边还要抽空给姐姐发消息,免得她发现自己突然失踪,瞎担心。
江屿垂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安镜手上的手机,又把头重新埋回她的肩胛处。
又是舔又是咬的,黏黏腻腻,简直像一只撒娇的大猫。
安镜努力抵抗了一会儿,可惜终究敌不过无赖的大猫,只能躺在他的怀里,细细的喘气。
“望舒,望舒,我等你好久了。”江屿还在叫着自己以前的名字,声音沙哑悱恻,还带着一种禁忌的味道。
安镜也只能软弱无力的去抓他的衣襟,就像一直在巨浪中颠簸的纸船,无助的任凭风雨侵袭。
这样的纠缠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车子停下,她才推了推江屿,用极细的声音哀求:“车子到了……管家还在前面。”
江屿这才停下来,又一下把少女抱起来,从专属电梯间上了顶楼。
强烈而压抑的吻依然没有停过,狭小的电梯间,又再一次让两个人的体温同时升高。
一直等电梯门开,安镜才反应过来,这里好像是自己以前住的房子。
难道江屿一直都没搬走?
念头一闪而过,还来不及反应,她就已经被带进了屋内。
纤长白皙的脖子被紧紧的扣住,强烈的索求,始终都没有停止。
安镜下意识的搂他的脖子,又觉得身下一空,整个人被直接按在了门上。
她坐在江屿的腿上,腰被紧紧掐着,眼睛里腾出了难以抑制的水雾。
原本润湿的衣服早就干透了,又重新被汗气浸染,然后一点点往下落。
那浓烈的情绪让少女下意识的颤抖,哀求,微湿的长发披散在雪白的肩头,一路蜿蜒向下。
她不由自主的仰起头,叫了一声哥。
听到这声音,江屿却越发激动,用力吮吸着她的唇,然后转身,往床边走。
过于敏感的肌肤触碰到丝滑的布料,她再次可怜兮兮的发起了抖。
江屿从上而下,极近的看着她,深色的眼睛里全是痴迷和疯狂。
“可以吗?”他压低了声音,最后又问了一次。
两个人之间,有了极短时间的停顿。
然后,少女羞涩的垂下眼,点了点头。
那动作是如此的轻微,以至于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隐藏的兽性,却在一瞬间解除了所有束缚。
这一夜长得离谱。
安镜失神的躺在浴缸里,温柔的水流在她周身游走,似乎在尽力带走那些荒唐的疲惫。
可与此同时,男人的手也在游走。
温柔又强势,贪婪,且无休无止。
安镜觉得自己身上每一分力气,都要被彻底榨干了。
她哭过,求过,挣扎过,可惜没用。
刚才那一下鬼迷心窍的点头,仿佛成了这个混蛋的护身符,他理所当然猛烈攻击,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缓冲余地。
安镜现在只想睡觉。
她已经彻底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向后仰倒,把身体的控制权彻底交了出去。
可直到天明,她才终于得了睡觉的机会,瘫在床上,仿佛一摊烂泥。
江屿却还是兴致勃勃的吻个不停,又揉着安镜的湿发,说要给她吹干。
安镜懒散又烦躁的拍了一下他,然后不管不顾,彻底昏睡了过去。
可哪怕是梦里,水波也不停歇,夹杂着风浪的声音,一波又一波的冲上她的肌肤,无休无止,扰人清梦。
第二天早上,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安镜忍不住一阵恍惚,还以为自己回到了5年前。
可下一刻,浑身的酸痛又迅速让她想起昨天晚上那荒唐的一夜。
还有某个混蛋贪婪不知魇足的嘴脸。
她哀嚎一声,瞬间把脸埋在了被子。
过了一会儿,床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然后床面微微一沉,一个熟悉的气息笼罩过来,隔着被单,吻了吻她:“起床吃早饭了,或者你还想再睡一会儿?”
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仿佛跟昨天晚上都不是同一个人。
安镜咬了咬牙,把头慢慢从被子里露出来,瞪他。
结果又被趁机偷吻了一下,青年在她耳边低声说:“或者,让我来给你穿衣服?”
安镜差点直接跳起来揍他!
不过终究,她还是再次把脸埋进了被子里,闷声闷气的说:“你先出去,我叫你才能进来。”
“好。”江屿压着笑。
好一会儿,安镜才从被子里慢慢的挪出来,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又嘶了一声。
她皮肤天生就细白,稍微一掐,很容易留印子,可也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甚至不好意思再多看,急急忙忙的把衣服套上,浑身热得冒火。
果然就像姐姐说的,就算顶着一张风度翩翩的皮,那家伙本质上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她动作略快,结果腿一软,又重新坐倒在了床上。
隔壁的门被推开,江屿站在门边,看着少女歪倒在床边,衣衫半露,身上红痕堆叠。
她恼怒的瞪着江屿,眼睛里水雾迷蒙,不但毫无威胁,反而全是诱惑。
青年又重新走过来,低下头,吻了好一会儿。
最后被安镜生气的一口咬了下去,江屿才停住,闷声的笑,极慢地帮她穿好了衣服,手指却依然在肌肤上游弋驻留,迟迟不肯离开。
要不是少女太过身娇体弱,今天,绝不止于此。
安镜自然也心里有数,再次恼怒的把人给推了出去。
卧室门再次合上,安镜不由自主打量这间熟悉的房间。
出乎意料,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床单被罩还是熟悉的颜色,她以前喜欢的几个玩偶,也都放在原处,四处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经常有人打理,完全不像已经空置了5年的地方。
她走到梳妆台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还散乱的放着些以前经常戴的小首饰,以及一本手账本,也全都没人动过。
不知道怎么的,酸涩就突然爬了上来,就像那些亲吻一样,附在皮肤上,又一点点的钻进了骨子里。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半扇阳光落进客厅,一切依然恍若昨日。
甚至就连窗台上的花,好像都没有改变,还是原来那几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安镜记得自己那时候还感叹过,草花虽然盛开的时候极热闹,可惜寿命却短,绝大多数都过不了冬天,就要枯萎。
可是现在,那易逝的瞬间,却像是被下了时间暂停的魔咒。
唯一有改变的,是两双很旧的拖鞋,鞋面都磨毛了,呈现出惨淡的暗色,似乎是这间看起来完美的房间里,唯一的破绽。
江屿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碟早餐,放在餐桌上,对着她笑。
安镜却突然一下就红了眼眶。
江屿有点慌神,忙过来,问她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昨晚自己确实是……荒唐了一点,但除了刚开始,后面应该很小心,没有叫她受伤。
安镜哭得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一下一下砸在江屿的心口上,砸得生疼。
他生怕是昨晚上伤了她,连忙把安镜搂在怀里,小心翼翼的哄,可怎么哄都哄不住,少女安安静静的伏在他的怀里,可就是不说话,只哭个不停。
江屿都恨不得掀开衣服去检查了,安镜才红着脸,一边继续掉着泪珠子,一边瞪他。
“我什么都不做,就看一看是哪里不舒服。”他低声下气的劝。
“身上没什么不舒服,”安镜别扭的说,把头转到一边,“就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她本来就是个极敏感的人,一看到这套公寓的样子,仿佛能设身处地的感觉到被留下的那个人,究竟度过了怎样漫长的孤寂岁月。
她心里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就只能哭,至于江屿急,就让他急好了,谁叫这家伙昨晚上怎么都不肯停下来,她的腰都快要被掐断了,腿也酸胀得厉害,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
说来说去,全是这个混蛋的错!
小公主坐在餐桌边上,被服侍着吃了早餐,可没多久就又困了,被江屿抱在怀里,揉了一会儿肚子,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至于某个差点被踢开的人,当然又厚颜无耻的重新和她挤在一块儿,手脚纠缠,滑入了被单。
第58章
这一觉睡到了下午5点多,昏黄的暮色笼罩在屋子里,有一种别样的暧昧。
安镜睁开眼,下意识往江屿的怀里缩了缩,忽然想起让自己浑身倦怠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又轻轻咬了他一下。
江屿还没醒,迷迷糊糊的蹭了蹭她的脸,把她搂更紧了。
一直到肚子饿得叫起来,两人才起床,安镜理所当然的赖在江屿身上,路都懒得走了,被他抱去浴室,简单洗漱了一下,正好送的餐也到了。
吃完了饭,终于彻底精神了,两个人坐在外面的天台上,看着日头西垂,旁边的小花园,传来一阵植物特有的清香气。
安镜靠在江屿的肩膀上,问他平时是不是住在这边。
“平时住在楼下,跟以前一样,”江屿的脸贴在她发间,“这边我不敢多来,怕动得太多,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安镜又难受起来,微凉的面颊,撒娇的蹭江屿的脖子。
“不过现在主人回来了,”江屿笑,手指插入她的发间,“这边确实有点旧了,你要不要重新装修一下?”
安镜摇摇头:“不用,现在这样挺好的。”
她忽然想起什么:“这栋公寓,怎么没给我姐?”
她记得自己当初还特地留了遗嘱,把所有的财产都细细的清点好了,留给宋梨若。
“放心,”江屿吻了吻她的发顶,“我是用我另一处商业地产跟她换的,没让她受委屈。”
事实上,那处地产的价格比这边翻了倍还不止。
“你以前的东西我也都给你留着,没人动过,”他继续说,“都还尽量维持着原状。”
就好像这个人并没有离开。
“嗯,我看出来了。”安镜仰起头,两个人的唇又贴在一处,厮磨交缠,在渐渐落下的暮色中,越发缠绵。
结果第二天又起晚了,偏偏,还早就跟老师约好了。
她急急忙忙的起床,扒拉着蓬乱的头发,瞪江屿:“都怪你,害我快迟到了。”
江屿搂住她的腰,又蹭了一会儿:“不急,时间还早,等下我送你去。”
安镜推开他,飞快的进了浴室。
等两个人坐上车的时候,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安镜一边回着姐姐的消息,一边埋怨江屿:“真是的,你自己旷工也就算了,差点害得我也旷课。”
江屿又粘上去:“公司少我一天两天的也无所谓,他们还巴不得我不出现呢。”
他又被安镜用力拍开:“不跟你说了,老师还要跟我聊比赛的事情。”
然后,她就急急忙忙的下了车。
江屿对着少女的背影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让助理开车去公司。
最近几天,公司里都在传,江总脾气好了不少,甚至都有了点叫人如沐春风的错觉。
如果之前,他还只是稍微好说话了一点,现在简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甚至就连最愚蠢的错误,都愿意给第二次机会——放在以前,可都直接是一张解雇通知,半点情面都不留。
人性化的简直叫人过于惊恐,甚至开始担心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直到有个年轻女孩出现在公司大厅。
她年纪不大,长相很精致,穿着一条柔软贴身的白色长裙,看着顶多是个大学生。
她一边往前台走,一边还好奇的到处张望,眼神清澈如水,莫名有一种强烈的亲和感。
前台忍不住用很和蔼的态度问:“小妹妹,你过来有事吗?”
女孩对她一笑,看起来就更漂亮了:“我找人。”
“是找公司里的人吗?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前台热心地问,还以为这姑娘是过来找家长的。
小姑娘摇摇头:“不知道方不方便,我先跟他打个电话。”
“嗯,我现在到公司楼下了,”她的嗓音轻柔又甜美,脸上的笑容也更甜,就跟一颗带着草莓香气的糖果一样,“好,我在这边等你。”
挂了电话,小姑娘对前台笑:“他说他就下来。”
前台点点头,眼睛还是舍不得从小姑娘漂亮的脸蛋上移开,又觉得……她好像哪里有点眼熟。
没想到,不到5分钟,江总就从电梯间出来了。
他今天穿着定制的三件套,浑身气势极盛,就算据说脾气变好了不少,公司里也没几个人赶走到他前面。
没想到,那个女孩一看到江总,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轻快的朝他走了过去。
前台一愣,就看见江总脸上的表情也瞬间从冷若冰霜变得柔情似水,双手一伸,把女孩抱在了怀里。
女孩好像有些害羞,看了周围一眼,抬起手轻轻锤了江总一下,江总还是一脸的笑,甚至低头轻声哄着女孩,耍赖一样贴着她,就是不肯放手。
公司所有见到这一幕的人,都感觉像是见到了鬼。
没想到恐怖的大魔王谈起恋爱,身段竟然会放得这么低!还这么狗!
简直就跟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年没什么两样。
之前那些诡异的变化,好像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老大一把年纪,可终于碰到一个能治住他的人了!
可惜除了前台,没几个人看清楚那个女孩的真实相貌,主要老大护她可太紧了,全程搂在怀里,其他人顶多远远能够看到一点模糊的轮廓,知道是个精致的美人而已。
“就是年纪看着怎么这么小,老大这是老牛吃嫩草吧。”
“老牛要真能把嫩草吃了也好,就怕小姑娘心不定,又把老板踹了该怎么办?”
这话一出,就被其他人呸了一通。
老板要是被踹了,其他不知道,他们是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过……我总觉得那个女孩有点眼熟,是不是以前见过?”前台还在纳闷,可惜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来,只觉得那女孩看起来真小啊,说是高中生都有可能——老大总不至于谈了个未成年吧?
江屿才不在乎公司里那些揣测和非议,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怀里的女孩身上了。
“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他低声问。
“就是想你了,”进了电梯间,没有那些目光的注视,安镜才稍微自在点,“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当然没有,”江屿的脸和她贴了贴,“你不是说今天有比赛吗?”
安镜点点头:“下午4点开始,可是我突然就想见见你。”
江屿笑:“那正好,等下我陪你一起过去,母亲也会过去。”
“我其实也不是紧张,”安镜忍不住解释,“就是……感觉稍微有那么一点怪。”
重活一回,有些东西没变,有些东西,又好像完全不一样了。
哪怕手指的力量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她也依然能站在舞台上。
江屿也是,这个她以前根本不可能考虑的人,现在成了自己的男朋友,有时候还会恶劣的把她弄哭,再一点一点的吻走她的泪水。
想起昨晚上的那一幕,安镜脸色又红了,嗔怪的打了江屿一下。
结果正好电梯门开,一转头,又直勾勾对上几个总经理室的员工,甚至还有那位经常打交道的助理也在。
安镜又不好意思了,闪电一样的收回手,脸别到一边,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江屿冷冷看几人一眼,所有人马上乖乖做鸟兽散,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虽然很想围观未来的老板娘,不过还是保住小命更要紧。
话说回来,未来的老板娘真漂亮啊!就是有点显小,没想到,老板原来喜欢这一类的。
等人走了,安镜才又恨恨的锤了江屿一下,有点后悔今天过来了。
进了办公室以后,她就更后悔了。
江屿的办公室,风格和他的房间类似,黑白灰的主色调,装饰非常简洁。
尤其那张大而光滑的办公桌,看起来异常显眼。
但安镜怎么都没想到,这家伙把自己放到办公桌上,就直接亲了过来。
一边是冰冷的桌面紧紧贴着她的腿,一边又像岩浆一样烫。
安镜仓皇的往后躲,却又一下被拉住脚踝,整个人彻底躺在桌面上,呼吸急促,衣衫凌乱。
江屿俯下身,继续吮吸着她的唇。
“不行,现在不行,”安镜艰难的扭过头,“我等下还要参加比赛。”
江屿低笑:“好,下次再说。”
“下次也不行!”安镜眼睛一瞪,可是很快,又被这混蛋亲得浑身软塌下来。
好吧,她果然是脑子进水,才会选择这时候来找这个混蛋。
虽然这一番亲热,也确实叫她再也顾不上去想其他事情。
全副身心都被混蛋掠夺个干净,要不是顾及着比赛的事,估计一点骨头都剩不下来。
安镜用力抵着他的胸脯,狼狈的喘气,一边摇头一边哭,眼泪水又被舔舐得干干净净。
到后面,安镜是真委屈了,被江屿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哄好,然后在办公室吃了午餐,两个人又一起下楼。
“先去一趟火车站,我妈是一点的车。”安镜拿着镜子,还在认真的整理仪容,生怕被母亲还有姐姐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这副慵懒的样子,以及从骨子里透出的媚,实在很难遮掩。
这下真是彻底完蛋了……
所幸,也不知道是她真的遮掩得好,还是大赛在即,姐姐和妈妈懒得追究,总之,这一关比想象中过得容易,不过她还是被姐姐瞪了好几眼,很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安镜也觉得自己抵挡不住诱惑,老是掉入男色陷阱,实在丢脸。
她甚至故意往旁边挪了一点,和某个老混蛋划分界线,保持距离。
可这老混蛋又偷偷摸摸的把手伸过来,勾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挠。
安镜脸一下红了,一边还要强做镇定的和妈妈说话,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
第59章
宋梨若突然出手拉了一把妹妹,又对宋岚说:“上车吧,有什么事车上说。”
说完了,她还狠狠的瞪了江屿一眼。
这货真是越来越不知道收敛了。
安镜一手搂着姐姐,一手搂着妈妈,也不看江屿,自顾跟两个人撒娇去了。
江屿负责开车,母女三人坐在后排座位,又说起了比赛的事情。
“我上次回去就后悔了,还是应该亲自去拜访一下你那位老师,”宋岚笑,“多谢她这么照顾你。”
“范老师真的特别好,我准备考她们学校,老师说以后还要带我的研究生呢。”安镜笑。
“这样挺好,你性格太乖,走学术这条路更合适。”宋岚赞同地说。
那个大染缸太复杂,如果可以的话,她巴不得两个女儿都远远躲开。
安镜把头搁在了宋岚身上,没说话。
全国歌手大赛的比赛会场,此时相当热闹。
将近200名选手将在三个不同的赛区进行比赛,分别是美声,民族以及通俗赛区,每个赛区历时三天,各自角逐全国的总冠军。
前面美声和民族都已经比完了,接下来的三天,场子让给了通俗唱法。
决赛分为三场, 第1场知识问答,第2场演唱一首备选曲目,两场积分相加选出最后的10名选手进入总决赛,争夺最后的冠亚季军。
这种比赛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所以范老师也没给安镜下什么硬性要求,只要能够进总决赛,她才好帮着学生申请降分录取的事情,当然要是前三名就更好了,大概率能够直接免试入学。
毕竟这种比赛讲究硬邦邦的实力,不少他们学校的研究生,连预赛都进不了。
第1场的知识问答,安镜通过得很顺利。
她本来底子就厚实,各种音乐相关的知识信手拈来,甚至还顺便展现出在器乐方面的深厚素养,一不小心又圈了一波粉。
这场比赛自然也有在网络和电视媒体直播,一到安镜出场的时候,社交平台上就瞬间热闹起来,看得出来,她虽然从来没有经营过人设,但热度一直很高。
第1场比赛答完,安镜已经下台了,对那个高分相当淡定,她的粉丝倒是得瑟起来。
【谁说镜子是个文盲来着,你不是文盲你来试试啊】
【哈哈哈她这次上台拐杖都不需要了,上次还有人黑她是瘸子,这脸打的,真是啪啪作响】
随着热度不断,安镜不少隐私都被扒了出来,比如现在粉丝都知道她上中学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以至于休学了好几年,因为车祸的关系,腿脚也不大方便。
粉丝觉得这是身残志坚,积极向上的表现,不少黑子是故意拿这些做筏子,对安镜各种贬低,一下她是正宗九漏鱼,说不定连曲谱都不会读,一下又说她是个瘸子,难怪不好意思进娱乐圈捞钱。
这下好了,全国直播,脸打得啪啪的,瞬间让那些黑子一时间全闭了嘴。
第1场比赛结束,一共就两个理论知识满分,一个是某高校的青年教师,另一个则是安镜。
分数出来以后,不少人对这个小姑娘表示了祝贺,还有直接想撺掇她去自己的师门当小师妹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甘心,想挖老范墙角的教授吩咐的。
在这群前辈面前,安镜表现很乖巧,嘴也甜,至少在明面上,大家一片和乐融融,没出现什么撕逼现场。
当然,看不惯她的人也有。
“有什么好神气的,爹妈给了个好嗓子而已,”一个刚才发挥失误,不小心得了低分的男选手说,“而且你不觉得她答得太轻松了吗?谁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漏题。”
旁边另一个人也点头附和:“不是说她初中都没毕业嘛,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他们才是正经音乐学院的高材生,比赛前还夸了不少的海口,结果比不过一个小姑娘,丢人丢大发了。
还有人是嫉妒安镜自带流量的:“估计全是砸钱炒出来的,也不知道她买了多少水军,一天到晚在网上造声势,看着烦人。”
不过这些人,全躲在阴暗的角落,安镜甚至都没注意到他们。
她离开赛场,正好看见妈妈姐姐,还有楚媛和范老师在说话,她笑盈盈的走过去,又被几位长辈狠狠地夸了一通。
安镜被夸得不好意思,又扭头去找江屿,结果被姐姐看出来了,难得宽宏大量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找你男朋友是吧,我刚看到他在那边。”
“我才不是想找他。”安镜抿着嘴笑,却下意识的看向了江屿所在的方向。
江屿身材高大,气质矜贵,哪怕在一群搞艺术的人里,依然鹤立鸡群,十分打眼。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就差多了,虽然长相也不差,还穿着定制西装,戴着名表,但满脸的卑躬屈膝,看起来实在有点猥琐。
安镜漫不经心的朝那人看了一眼,忽然就定住了。
那个人……好眼熟!
刚参加完比赛的兴奋瞬间冷却,她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冷透。
察觉到妹妹的不对劲,宋梨若扭过头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又循着妹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微微一皱:“怎么是那个老东西!”
妹妹可能没什么印象,她却一眼认出来,跟江屿说话的那个男人,正是宋岚的前夫,那个无耻的渣男。
她下意识的挡在宋岚面前,不想让妈妈瞧见那货。
不过,江屿这家伙,是怎么跟那个渣男搅在一起的?
宋梨若脑子正飞速转动着,忽然感觉旁边的妹妹搂着自己的胳膊,浑身发抖,站立不住。
————
盛正飞找江总都找了好几天了。
这人在小明星面前得意忘形,对于能够真正掐住自己脖子的资本大佬,还是十分小心陪笑的。
所以第2天,他就赶紧把闯祸的女儿送到了国外,生怕影响自己的事业。
可是没想到,即便如此,好几个原来的投资人还是撤资了,他思来想去,还是只能来求江总。
可惜他去了好几次江氏集团,一直就没见着人,直到打听到今天江总来看比赛,他才忙不迭地凑了过来,总算见到了江总本人。
可惜,江总的态度冷冰冰的,对他爱搭不理,简单几句话,就想把人给打发了。
盛正飞还想继续纠缠,江屿已经不耐烦了,正准备把人直接甩掉,突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安镜神情不对。
他大步走了过去,手一伸,扶住浑身发抖的少女,又看向宋梨若,问这是怎么了。
宋梨若摇头说不知道。
安镜哆嗦着嘴唇,用很低的声音说:“我看到那个人了……”
盛正飞看向这边,脸色也跟着一白。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然会见到多年不见的前妻,还有那个根本不是自己种的女儿。
他下意识皱眉,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脸惊恐的去看江总怀里那个女孩。
之前他就跟人打听过,知道江总养着个年轻的小情人,来历不明,长相虽然漂亮,就是腿脚不太好,至于名字,有点特别,叫安镜。
是了,他前妻那个姘头,不就是个姓安的高中老师!
盛正飞脑子里仿佛划过一道闪电,终于想明白点什么,慌慌张张的转头就跑。
他现在心里虚得很,压根不敢跟那边的人打交道,又安慰自己,都这么多年了,不管怎么样,肯定也查不到自己身上。
可是……要是查不到,江总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麻烦?
盛正飞想来想去,最后得出结论,大概是江总想帮着自己小情人的妈出气,才故意来为难自己。
想明白这件事,盛正飞越发愤愤不平,觉得明明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前妻竟然给自己戴绿帽子,他只是让她净身出户,实在便宜了那个女人!
几年前,那个女人还厚颜无耻的找到自己,说是两个人的孩子生病了,要他去配型,他当时就把电话给挂了,觉得这女人大约是想跟自己讹钱,才继续撒谎。
没想到,后来有人出面,逼着他过来了一趟,他当时正心慌意乱处理之前的麻烦,蒙头蒙脑就过来了,但也没有管其他事情。
现在想起来……那难不成也是江总的手笔?
盛正飞额头冒了一阵冷汗,又安慰自己,肯定不会这么巧的。
这世间,哪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
眼看着盛正飞渐渐走远,安镜用力抓着江屿的袖子:“就是那个人,就是他撞的我!”
虽然几年过去,这人看起来又苍老了几岁,但是熟悉的眉眼,以及那种略带些暴戾的气质,还是被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没错!就是这个人!
宋梨若一惊:“盛正飞?你确定没认错?”
那个渣男,竟然就是撞倒妹妹的肇事者?!
这件事确实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
安镜用力摇摇头:“肯定没认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就连他手上那块表,都没变过。”
那是一块相当别致的机械表,表壳镶着满圈钻石,在夜色的照映下闪闪发光,那光泽,和刚才被水晶灯照出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也就是那光芒一闪,才让她彻底想起曾经失落的记忆。
宋梨若和江屿对视一眼,江屿沉着脸:“这件事我马上去查。”
少女脸色惨白,神情茫然,有些可怜的缩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他低头亲吻了一下少女的发顶:“不用紧张,他肯定会付出代价的。”
安镜把脸靠在他的臂弯里,幅度很微小的点了点头。
不过之后她精神一直不太好,几个长辈没注意到这边的事,还以为是孩子累了,再加上明后两天还有比赛,就各自回去休息去了。
安镜却说自己不太想回江宅,而是想回公寓。
可能是冲击太大,一时间她也忘记在长辈面前装了,萎靡的靠在江屿身上,就像一只病弱的小猫。
宋岚略微惊讶了一下,又很快释然,还嘱咐这个帅气的小青年照顾好自己的女儿。
“妈,你就一点不担心?”宋梨若对宋岚的心大表示十分无奈。
“这有什么的,我当年谈恋爱比你妹妹还早呢,可惜后来我们两个去了不同的学校,就分了,”说起早逝的初恋,她脸上还挺遗憾,“年轻人嘛,多经历一点,有什么关系。”
宋梨若翻了个白眼,算是明白妹妹究竟遗传了谁的了。
回到公寓,安镜整个人缩到了床上,才感觉稍微好一点。
江屿靠过去,又把她往怀里搂,也不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久,安镜才开口:“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我一直就是安镜,望舒其实是另一个人。”
这些事情,她藏在心里好久了,一直不敢说,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忍不住了。
江屿的手顿了顿:“我知道,我一直就知道。”
安镜其实没太注意他话里的深意,还在自顾自的说:“5年前,我出了车祸,本来以为自己都死了,结果碰到一个小女孩,还让我在她的身体里住一会儿。”
她的神情恍惚,又回到了当年:“其实刚开始我挺害怕的,母亲那么严厉,你还老是欺负我,我想回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偷偷哭了好多次。”
江屿又把她搂得紧了点。
“可是后来,我慢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段日子是偷来的,你还有妈妈也是我偷来的,”小姑娘委屈的说,“后来发现自己快死了,我还偷偷松了口气,想着总算能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了。”
那段日子,她过得很惶恐,一边是死亡的威胁,一边是内疚。
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是假的,飘飘忽忽,没着没落,就是个多余的人。
“后来,真正的望舒回来,我才想起一些事情,”她继续说,“可是等我醒来以后,我其实也没想回来找你们。”
回来干嘛呢,自己就是个假货,根本不是那个被千娇万宠的江家大小姐。
江屿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牙齿磋磨,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不过发现自己是宋梨若的妹妹,我又觉得这样挺好的,乱七八糟的,也算是跟你还有妈妈搭上了点关系。”少女笑起来,明媚的眼睛里,又藏着些悲伤。
然后,她的眼睛也被江屿一下一下的亲吻着,吻到她只能闭上眼,发出微弱的抗议声。
“我也没想到,你和妈妈一下子就能认出我,”说起这个,她声音里终于多了点高兴,“又觉得,我以前是不是一直做错了,才让你们等了我这么久。”
她声音柔软,乖巧的趴伏在江屿的怀里,眉眼耷拉着,可怜兮兮。
江屿再也忍耐不住,一个翻身,把她压了下去。
然后是一连串温存而绵长的吻,仿佛隔着那些曾经以为永远跨不过去的岁月,吻着时间彼岸的人。
漫长的绝望以后,只剩下浓浓的庆幸。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望舒,”他低声说,“她不会用那种声音叫我哥哥,也不会简简单单就被欺负哭。”
最开始,他以为妹妹的身体,被传说中的妖怪占据了。
可是后来,虽然有点对不起突然消失的妹妹,他又悄悄的喜欢上了那个小妖怪。
最后,喜欢,渐渐发酵成了偏执。
“所以,我可能也一直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在等你回来,”他的唇在少女的眉眼间游移,“所以第一眼,我就知道,我的等待没有白费。”
安镜惊讶的看着他:“可是我一点都……”
江屿却根本没有给她继续提问的时间,而是毫不犹豫的,把安镜,又一次卷入了欲望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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