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纪昭月离开谢家后也没闲着,出去打听了一下都有哪家姑娘被选中成了王妃,因为印象里,端王会在这一次宴会定下王妃。
王妃从前也是圈子里的贵女,碰巧就听人说过端王对谢青烟有几分意思。
然后……她俩一起嘲讽谢青烟来着。
其实也不怪谢青烟恨她,这般要面子的小姑娘,却屡次被她当众下脸,心里估计都气死了。
啧。
纪昭月坐在茶楼里等着消息传过来,却不想先等到了出宫闲逛的琅琊公主。
琅琊公主在街上就看见了她,与她挥手示意后也进了茶楼,不一会儿,她包厢的门被人敲响。
纪昭月起身开门,嘴角带笑,“殿下来了。”
“今日没去军营?”
“嗯,微臣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可不想整日的泡在军营里。”
多费时费力啊。
琅琊公主被这句既恭敬又放肆的话给逗笑了。
“确实,军营里气氛严肃,我上次去的时候也紧张的不得了。”
她随意应了一声,一条手臂穿过椅背懒洋洋放下,侧着身子看向窗外。
无人说话,琅琊公主也不觉沉闷,反而对纪昭月颇为赞赏,“小将军一向真性情。”
若是旁人在她面前,大多是诚惶诚恐,争先恐后的与她说话,少见纪昭月这样的,满脸透着,你爱说不说反正我懒得说。
纪昭月惊讶回头,“真性情?不该是鲁莽无礼吗?”
她入京后还没听谁这么美化过她呢,哦,除了女主。
琅琊公主一双浅褐色眼瞳真诚的望着她,摇头,“怎么会,小将军虽行事不拘了些,但该有的礼数从来没少过,何来鲁莽无礼一说。”
这话是出于真心的,萧安然一向认为与京城里那些个八百心眼子的公子贵女来往,倒不如和纪昭月交朋友,起码不用担心被她暗害。
于她而言,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光看赏花宴那日对谢窈的态度便知。
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毫不掩饰。
估计在她走后,谢青烟又与她说了什么跟谢窈有关的话。
“公主谬赞了。”
纪昭月一被人夸就完全忍不住,嘴角笑容愈发洋溢,高兴都摆在脸上。
萧安然也缓缓笑起来,又说,“对了,你可知这回我七皇弟本想要谢二姑娘做王妃的?”
“嗯?”
跟谢家有关的事,果然激起了纪昭月的兴趣。
萧安然见她双眼发光,笑着继续说,“但父皇觉得二姑娘为人不够稳重,不愿她做皇弟的正妃,皇弟又说谢二姑娘不肯为妾室,最后便只得算了。”
纪昭月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到那一家子严阵以待,等着接旨的模样,就觉得有点好笑,嘴角都控制不住了,露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模样,又想到公主还在,连忙收回来,轻咳一声,“原来如此。”
萧安然吩咐身边跟着的随从去点些菜上来,等随从走了,她又有些担心般细长的眉微微蹙起。
本想让纪昭月看出她心里有事,主动问她的,但没成想她一介武妇,心思十分粗糙,根本没发现她有哪不对,没人说话,就自己安静的喝酒吃花生米……
没办法,萧安然只能自己主动提起,“对了,你与谢青烟谢小姐关系很好?”
听见谢青烟的名字,方才懒懒散散的小将军再度打起精神,连脊背也挺直了不少,唇角笑意终于掺上一点真心实意,“嗯,我们是好朋友。”
“若是记得没错,谢小姐今年十六了吧?”
嗯?纪昭月警觉,“是十六,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萧安然笑的优雅温和,语气暗含深意,仿佛在提醒什么,“那日我去御书房,听见瑾妃娘娘在说谢小姐的名字。”
话到这就差不多了,她垂下眼眸安静喝茶,剩下的由她自己想。
只是卖纪昭月一个好罢了,提前告诉她,免得端王真有什么动作,她再措手不及。
毕竟她早知三皇兄对谢青烟的心思,也知谢青烟不愿与三皇兄在一起。
两人关系好成那样,她会帮谢青烟的吧?
那日见她们在一起,恍惚间还以为看见了话本里的情节,她何时见过女子如此爱护女子?
她见过最多的,便是男子与男子争权夺利,女子在后宫后院里唇枪舌剑。
瑾妃,就是端王的母妃,纪昭月一个激灵,脸色忽然难看起来。
王八犊子,还不死心呢?
女主角也是你能肖想的?
被女主搞死是你的宿命,请不要妄图挣扎,谢谢。
萧安然派出去的侍从领着店小二端了些菜上来,她笑着又转移话题,“我跟你真是一见如故,平日里也没人陪我说说话,今日正好有空,能陪我吃一会儿吗?”
纪昭月心不在焉点点头,话本里的女主是如何摆脱掉端王的?
好像是利用男主……
这条路不行,她不允许。
她拧了拧眉,萧安然一边吃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或许她会请她帮忙?
若她开口了,她自然会管一管。
不过纪昭月从开始到结束都只是一个人在沉默,吃完后便向她辞行,往谢家去了。
萧安然走到窗边,看着小将军离去的背影,“你说,她每日都要去见谢青烟?”
“是。”
“除了谢青烟外,她还有与谁来往密切吗?”
那侍从犹豫了一会儿说,“还有小将军的堂姐,骁骑将军。”
萧安然深深闭了闭眼,忍不住骂出声,“蠢货,本宫是问你她可曾与本宫的哪位兄弟来往密切!”
她能不知道人家堂姐堂妹的时常来往吗?
侍从这才反应过来,忙愈加躬下腰道,“没有了,除了前几日与英王殿下偶遇,便没再同哪位殿下有过来往。”
英王……
她那几个兄弟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
胜就胜在她是女子,即便与手握兵马的臣子来往,也不会引人怀疑。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走吧。”
萧安然淡淡说了声,带上人离开此地,回到自己在京城暗处的宅院。
纪昭月离开茶楼后却没有即刻回家,而是打听了端王妃是谁后,深夜悄悄溜进谢家宅院。
此时明月高悬,谢青烟早已屏退左右,沐浴搓上香膏准备休息了,然而,窗户动了动。
她瞬间坐直身子,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这么晚了,英王还敢过来?他疯了不成?
纪昭月明明是想光明正大来找好友玩耍的,奈何月黑风高,忍不住叫她有些做贼的感觉,刚不慎摇了下窗户,就被吓了一跳,正打算从另一边面向围墙的木窗进去,却骤然听见里面似覆了一层寒霜的女声,“谁教您半夜闯入女子闺房的,出去,不许进来!”
纪昭月一愣,看看外面安静的院子,最后只能指向自己,我吗?
没,没人教我呀。
她小心的打开窗户,浑然不知屋里人听见动静,一颗心已坠入冰窟,还趴在窗沿上压低声音问,“你要睡了吗?那我明日再来?”
谢青烟愣了愣,黑润的眼眸亮起些许色彩,只听她不确定的唤了一声,“昭昭?”
纪昭月不好意思挠头,“你是不是要睡了,那我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找你。”
“哎,等等。”
怕她真走了,谢青烟连忙从榻上下来,踩着软鞋过去。
她只着一身素白里衣,更显得身形清瘦,细腰不盈一握。
来到外间,定定望着趴在上面的纪昭月。
很快,唇角扯开一抹温婉的笑容。
她快步走过去,抬手落在纪昭月肩膀上,“你怎么这个时辰过来,冷不冷啊,快进来。”
初秋的天气远远谈不上冷。
纪昭月应了一声,从外面利落的翻进去,“我还以为你睡了。”
“正准备睡呢。”
她将人扶着,见她站稳,才松开手又去关那窗户。
“哦,睡这么早啊。”
“左右也没有事情做,不如早早睡下,明日也好早些起。”
她将人拉着来到软榻,按着她的肩膀坐下。
纪昭月挠挠后脑勺,“那要不你先睡?我明日再来。”
如果是英王来了,定会被她赶出去,但是昭昭就没事。
昭昭是她的朋友,又与她同为女子。
谢青烟眨了眨眼,摇头,“你来都来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啊,夜深露重,还在外面走,也不怕着凉了。”
她嗔怪的瞥了人一眼,狭长眼尾微眯。
纪昭月是很不正经的性子,但被这一眼暼到,便忍不住身上酥酥,坐直了身形。
“其实我想说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纪昭月忽然觉得自己脑子有病,明天早上过来说也一样,非得大半夜翻人家墙。
但谢青烟显然不觉得她有病。
谢青烟对她永远很温柔很温柔,她有十分温柔,九分半都愿意给纪昭月。
剩下半分再看看对方需不需要,要的话也能给她。
“那也跟我说说,我好好听你说。”
谢青烟搬了一张小杌子,乖乖坐在纪昭月对面,双腿并拢,双眸水亮,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做出很听话的样子。
纪昭月眉眼透出一点笑意,纤长玉指不知何时勾住谢青烟乌黑稠密的头发,握在手里细细把玩,“其实真的不是什么要立刻告诉你的事,就是……端王可能对你还有心思。”
话音刚落,小姑娘俏脸雪白雪白的,颇有些无助的抓住纪昭月手臂,“什么,那怎么办?昭昭,我不想嫁与端王,你知道的,他并非良配……”
小姑娘本就水润的眼眸霎时眼泪汪汪,可怜又委屈。
纪昭月心疼了,她一下子就心疼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想嫁给他,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端王在话本里,怎么也算个反派了,他凭什么肖想女主,做梦去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长得跟头稍瘦点的猪似的,还真敢提。
谢青烟知道她不会,然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忐忑,她是不会,可……那是皇命,万一陛下答应了端王,昭昭如何也不能抗旨不遵啊。
她心中有万千愁绪,但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也只是多让一个人着急而已。
她抿了抿唇,视线虚无的望向别处,只在这个时候才能想起英王来。
“哦对了,还有。”
她说还有,谢青烟有迅速回神,看向她,颤着声音问,“还有什么?”
生怕她又丢下一个噩耗。
“平日里若有机会见到未来的端王妃,离她远点。”
“嗯?”
她不明白,满眼透着疑惑,被人摸摸头,解释道,“之前外面有些你和端王的流言,端王妃听了不大高兴。”
原来如此。
谢青烟垂眸,又招惹了一位对她而言的大人物,若不是有昭昭在,她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知道了,我一定会离她远远的。”
谢青烟承诺。
被纪昭月奖励了一个摸摸头。
“我要说的就这些,那我现在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回去吗?”
多思无益,谢青烟抬眸,一双天生水雾缭绕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她。
纪昭月一顿,不明白,“啊,不回去吗?不回去我住哪啊。”
小姑娘望向自己还没被弄乱的床铺,咬着一点下唇嫣红的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道,“伯父伯母会允许你在外面睡吗?”
纪昭月看看她神情,便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犹豫着,“我在外面睡她们倒是不管,但是……睡你这好吗?”
谢青烟纤长眼睫颤了颤,面色没什么变化,只摇了摇头,“这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就是,我睡相不大好。”
纪昭月觉得很尴尬,还记得自己小时曾与家中狸奴同睡,本来很黏她的狸奴,只与她睡了一晚,便说什么都不肯再上她的床了。
且自己每次睡觉前被子好生盖着,睡醒后便歪七扭八了。
一个人睡无所谓,跟人家一起睡……
咳咳,她怕人家嫌弃她嘛。
谢青烟不信一个女子睡相再差能差到哪去,“没事的,我的床也不小,可以一起睡,我不怕你睡相差。”
昭昭已经这么好了,有点小缺点怎么了?
很正常嘛,反正她愿意包容的。
对方都再三邀请了,再说要回去,显得她好矫情,纪昭月便也坦然答应,然后自己出去弄了点水简单洗洗,上床同人躺在一张被窝里。
她是不困的,奈何谢青烟一向早眠,已经困的直打哈欠,眼泪花也流了好几串了。
只好跟她一起准备睡觉。
被子里初进去还是凉嗖嗖的,不过纪昭月身子热,一会儿就把它暖起来了。
谢青烟从来没睡过这么暖的被窝,她轻轻依偎在纪昭月手边,漂亮的黑瞳眨了眨,声音又困又无力,“我要睡了,你明日起来别走,我们一起吃早膳。”
纪昭月心想,你真是高看我了,以你们文人起床的点儿,她才睡多久啊,怎么可能起得来。
“嗯,快睡吧。”
黑夜中,身边人的呼吸很快便均匀下来。
纪昭月偶尔侧头看她,只能借月光看见少女尖尖的下巴,她还抬手摸了摸,然后惊动了浅眠的谢青烟,大抵是觉得安全,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摸她,但也没有醒来,只是娇娇软软的嘤咛一声,然后翻过身,将脸埋在纪昭月手臂上,软软的,吐着气。
纪昭月觉得好舒服,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女子同睡呢,好香,谢青烟的每一样东西都好香,软榻香,被子香,枕头香,她本人更香。
香的她都要睡不着了。
夜色更深,纪昭月强行闭上眼睛数星星,好不容易睡着了,谢青烟却醒了。
她的身体被人抱的喘不过气来,双腿被她的腿紧紧缠绕住,胸口也被她的手围着,一颗脑袋死死埋在她胸脯上。
起初谢青烟羞的紧,又见她睡得香,不忍叫醒她,后来……后来谢青烟怕她给憋死了,低头望向熟睡女子的眼神都有些担忧。
她将手放在纪昭月肩上,想推一推她,然怀里人机敏,察觉到动作,不等她推,便迷迷糊糊醒了一点,含糊不清抬头问她怎么了。
谢青烟咬了咬唇,小声道,“你换个方向睡。”
“哦。”
纪昭月也不问为什么,就应了一声,将侧脸贴在软绵绵的胸脯上,换了个方向睡。
谢青烟:……
倏地脸更红了。
她心想,小将军没觉得这个姿势有什么问题吗?
她刚刚不是醒了?
醒了的小将军没一会儿又睡过去了,并睡得十分舒服。
唯有谢青烟,前面被抱着一直睡不着,后面习惯了才缓缓闭上眼,就着这姿势睡去。
第二日天刚亮,谢青烟就醒了,说过自己睡相差的人,一晚上都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
甚至她醒了,她还沉沉睡着。
端了水盆进屋想给主子洗漱的侍女见到主子床上无故多出一人,吓得连盆都砸了,脸色雪白又惊慌失措。
纪昭月被惊动,眯着眼睛醒了一点,皱着眉半抬头,“怎么了?”
谢青烟按住她的脑袋,往怀里摁了摁,温声道,“没什么事,你要是困的话就继续睡吧。”
接着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侍女,“收拾一下下去吧,我叫你了再上来。”
“是。”
侍女听见小姐怀里的声音是女子的,总算松了口气,连忙将地上的水擦净,盆收走,离开了。
谢青烟一面被抱着,一面伸手抱住怀里人,睁着眼睛猜测她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纪昭月终于缓缓醒来,她以为自己睡在枕头上,下意识磨蹭两下,直到发现格外绵软的触感,才整个人愣住了。
瞌睡一下子全部跑完,她一点点,一点点视线下移,望见雪白的里衣,还有被自己压住,绵软有弧度的胸脯。
我做了什么?
相比于她的震惊,谢青烟更是在她蹭蹭的时候就已经羞涩到不行了,整张脸外加脖子粉红粉红的,“醒了就快起来,早膳都放凉了。”
她小小声道。
纪昭月:……
我做了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震惊!
她爬起来,不敢置信的看看谢青烟又看看自己,反应到腿还挂在某处,又连忙收回。
就算向来脸皮最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仓惶起身,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我,我都说了我睡相很差的……”
心虚jpg.
直到她离开自己的胸口,谢青烟才感觉呼吸顺畅了,她不会因此责怪纪昭月,便只是摇摇头,“没事的。”
好乖巧。
她想去摸她脑袋,但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人进来洗漱一下,我们吃早膳好不好,我都饿了。”
饿了?
纪昭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有些沉默,“你怎么不叫醒我,都这么晚了。”
谢青烟歪了歪脑袋,“嗯?为什么要叫醒你,你还在睡啊。”
“在睡也能叫醒,这么晚才吃早膳,不得饿坏了?”
纪昭月有些无奈,大抵是谢青烟从小就被欺负,现在下意识迁就旁人。
她觉得有点心疼了,不想让她再这样。
“以后有什么想要的就和我说,不要在意会不会给我添麻烦,我会不会不高兴,都不会,知道吗?”
话语间净是温柔,武将仅有的温柔最叫人难以忍受。
谢青烟被蛊惑,咬了咬粉红唇瓣,郑重点头。
谢家的早餐很简单,只是几个包子一点白粥,且包子还是素的……
纪昭月吃的脸都绿了,谢青烟大概也知道她喜欢吃肉,吃完后主动坐在了她身边,用肩膀若有似无的蹭蹭她,“中午小厨房会做很多肉,你要不要留下来吃?”
“你想我留下?”
她可不是那种厚脸皮留在人家家里蹭饭的人,她要主人邀请的!
谢青烟薄唇轻抿,缓缓点头,“嗯,你留下吧,我还想与你说说话呢。”
两个女子在一起,几乎什么都能聊,说到昨日的事,谢青烟问了她是怎么知道端王想法的,她也和盘托出。
导致谢青烟对公主更为警惕了!
她怎么老找昭昭说话,是不是想抢我朋友?
小姑娘心中略略担忧,在软榻上一点一点挪到纪昭月怀里,忽然就弱势起来,几根纤长如玉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与她说,“昨日谢薇骂我,她说是我害得二姐姐没做成王妃的,可我没有,才不关我的事呢,她冤枉我。”
谢青烟抬眸,里头水润润的,连带眼尾也泛出点委屈的微红。
第32章
她的示弱总能很好的得到怜惜,纪昭月心疼她,摸她脸颊的动作都分外温柔。
“别理他们,谢家人除了你都有病,下次她再如此说你,你打她就是了,身为姐姐,妹妹出言不逊,教训一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妹妹要是敢这样胡说八道,看她不把她们头拧掉。
她家女主就是太温柔了,才会总被人欺负。
谢青烟靠在她怀里,两人谁也没觉得这个姿势不对劲,声音愈发温软,“这样好吗,二叔母会责怪我不爱护姐妹的。”
“她病的最重,别理她,养的一双儿女没一个好的。”
纪昭月与谢青烟相熟,怜惜谢青烟的过往,自然对谢窈谢薇两人没什么好感。
她摸摸怀中女子软嫩的脸颊,道,“没事,等会儿我去和你妹妹聊。”
经过昨晚……之后,她们好似能亲近的愈加自然了。
就像真正的至交好友一样,随意抱在一起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纪昭月身边见过最多的一对好友便是纪之瑶与红愔姑娘,这两人更是只要一同出现,必定互相牵着手。
搂搂抱抱也根本不在话下,这让纪昭月认为……朋友间便是如此相处的。
她将手落在谢青烟后背上,虚虚搂着她,以免她滑落下去。
谢青烟闻言担忧抬头,“你可别打她,她若闹起来,怕于你名声有碍。”
纪昭月冷笑,“我打她干嘛,她要是不听话,我就把她爹套麻袋打一顿。”
谢青烟:……
可怜的二叔。
纪昭月如她所说,在谢青烟的雪松斋里用了午膳,便顺道拐去了谢薇院子。
谢薇不在院子里,她一猜就和谢窈在一块儿呢。
这两个姐妹,坏都坏到一处去了。
纪昭月脚下一转,又去了谢窈的院子。
她轻功不错,也不想惊动别人,悄摸就进去了,正好听见两人背后蛐蛐谢青烟,各种难听话往她身上按。
纪昭月:……
我就说她们都有病!
几人骂到兴起处,一道寒光忽然映照在谢窈苍白的脸上,她下意识要尖叫,纪昭月一眼扫过去,又闭嘴了,紧张的捂着胸口,怕到不行。
谢薇不明所以,“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有哪不舒服啊。”
谢窈梗着喉咙,好艰难才唤了一声,“小将军,你……怎么不让人通报就进来了?”
她害怕纪昭月,从那日郊外被其冷脸训斥就开始害怕,也搞不明白,明明在自己面前那么凶的人,在谢青烟面前为什么是那样的?
谢青烟究竟有什么好,一个两个的都偏向她!
谢窈从小就嫉妒谢青烟,她父母的官职更高,更加恩爱,也只生了谢青烟这么一个独女,可想而知是多么千娇百宠,可是他们死了。
谢青烟没有福气,她父母死了,才被她踩在脚下。
她以为她能一辈子踩着谢青烟了,却没想到纪昭月忽然出现,两人从惹她发笑的敌对关系,变成了至交好友,纪昭月甚至为了她,不惜对世家女子亮刀。
疯了,都疯了。
谢薇听见小将军三字,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回首,便看见那隐在暗处的白衣女子,手中把玩似的转着一把匕首。
“你,这是谢家,你要是敢在谢家做什么,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两姐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纪昭月嘴角抽了抽,她明明没碰过这两人一根指头,可她们胆子比谢青烟还小。
“你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她低头看向几乎缩在姐姐怀里的谢薇。
谢薇狠狠咽了一下口水,有了猜测,又气的不行,“谢青烟跟你告状?谢青烟那贱人她……啊!”
她短又急促的叫了一声,锋利的匕首刺穿桌子,将人吓住了。
谢窈立马捂住她的嘴,两人继续瑟瑟发抖。
纪昭月不敢置信,“谢家不是百年书香世家吗,怎能教出你们这一家子?”
谢夫人纵容女儿,谢窈谢薇欺负谢青烟,还满口脏话,谢良不晓得知不知道这件事,反正女债父偿吧,就当他知道了。
打女子又不太好,且女子体弱,容易伤着,真气的不行了,还是打她们爹吧。
纪昭月在心里默默想着。
谢薇又想反驳,被谢窈死死拉住,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小将军今日前来,到底要说什么,我最近没有同三妹妹说过话了。”
“她也没有吗?”
纪昭月挑眉看了眼谢薇,谢薇小声说,“你们武将就是小气,我只是说了她两句就不高兴,谢青烟也小气,一点小事还要告状。”
她年纪小,愤懑都挂在脸上。
纪昭月眼神微暗,“本就是你不对,你既然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就该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承诺。”
两人也是极会审时度势的,一被吓住,很快就答应了再也不找谢青烟的麻烦。
纪昭月这才满意,缓步走过去,把她们都要吓死了,直到她拔起桌子上的匕首离开,才浑身失了力气般瘫软在床上。
“姐,谢青烟她”
“好了,别说了,她怎么样和我们没关系。”
纪昭月眼瞎非要护着谢青烟,哼,等她知道谢青烟是什么样的人,有她后悔的。
纪昭月从两人院子离开后,就去了珍宝阁,今早陪着女主梳妆打扮,看了她的梳妆台,上面首饰虽大多价值不菲,但看起来却不怎么适合她,难怪她平时都不戴呢。
她以自己的目光挑了些合适对方的首饰,付好银子后命人送去谢家。
雪松斋,谢青烟与英王紧闭门窗在交谈。
侍女忽然敲了门,“三小姐,纪小姐命珍宝阁给您送了东西过来。”
谢青烟微顿,给了英王一个眼色,他自觉躲好,她再去开门,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个精美的盒子,再关上门时,英王从后面出来,好奇的看着她手里的盒子,“这是纪昭月送你的?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说着他就要伸手,谢青烟往旁边一躲,顺手将盒子藏在身后。
“殿下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吗?”
英王见她不给自己看,也不生气,反而对愈加冷冰冰的美人儿起了兴趣,举起双手有几分宠溺,“不看就不看,本王只是想到你既和纪昭月关系好,来日可否替我引见一下?小将军仿佛对我有什么误会。”
他苦笑,没办法,纪昭月待他态度总好不到哪去,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到底哪儿得罪她了。
谢青烟明白,在英王心里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借英王之手按下端王,现在英王也想借她之手,拉拢纪昭月。
饶是不懂政事,但光看那些书,她也知道朝堂之上不好轻易站队,怎会为了英王让昭昭去承担风险?
谢青烟心中想着,嘴上却还是道,“若有机会,臣女自会同小将军说的,但小将军也不一定会听臣女的,她素来刚愎自用,与臣女间,多是臣女讨好她罢了。”
对不起了昭昭。
谢青烟说完谎话,愧疚的抿了抿唇。
英王倒没想过她会骗自己,毕竟谢青烟看着就像个实诚人,而纪昭月又实在像她口中说的样子。
“与纪昭月来往,真是辛苦你了,待本王得到自己想要的,无论你是想嫁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还是想入朝为官,本王都可以满足你。”
他还真心实意的心疼起来了。
谢青烟在心里悄悄鄙夷他,对他给出的承诺也不置可否,随后开口请他离去。
他知道这是京城最守规矩的世家贵女,若非局势无奈,是不会与男子单独共处一室的,为了彰显自己的君子之风,他也没有久留。
等人走了,谢青烟才骤然收起脸上淡淡的疏离之色,将盒子又取出来,小心翼翼的摆在桌上。
她不知道纪昭月给她送了什么,都没和她说呢,自己就买了。
满足的感觉将她一颗心撑的涨涨的。
咔哒一声打开盒子,里面琳琅满目摆着许多首饰,有漂亮的缠丝银镯,也有翡翠如玉耳坠,更有几支价值不菲典雅大气的钗子步摇。
啪一声,谢青烟又把盒子闭上了。
一颗心哐哐乱跳,她怎送我这般贵重的东西?
不是叫她别乱花银子吗,她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谢青烟抿了抿唇,将盒子好生放起来,打算明日带去还给她。
总要她的东西,还是贵重之物,谢青烟心里过意不去了。
第二日,纪昭月就在自己家等来了谢青烟。
两人已经熟到不需要门房通传了,谢青烟缓步走进去,纪昭月正好在树下享受没有太阳的白天。
她怕晒,但今日是阴天,没有太阳,风也凉爽舒适,确实很适合在院子里躺一躺。
谢青烟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提着裙摆走过去,正想悄悄伸手去捏人鼻子呢,就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呀”
她轻呼一声,听见躺椅上的女子懒洋洋问,“怎么还鬼鬼祟祟的。”
谢青烟眼眸雪亮,歪头好奇,“你知道是我来了?你怎么知道的。”
纪昭月将人稍稍用力扯了一把,她没有防备,跌在她身上,被她揽着腰抱了抱,这才愿意睁眼,神情也十分慵懒,只说,“耳朵啊,我听见你的脚步声了。”
纪昭月身为将军府唯一的小主子,院子里仆从自然是多的,眼下光洒扫的就有四五个呢,这都能听出她的脚步声?
也太厉害了吧!
谢青烟满眼崇拜,被人分了半个位置,硬要她躺上来和自己一起吹风,无奈,她只能将那个外表精致内里昂贵的盒子先放在纪昭月肚子上。
纪昭月感觉到沉甸甸的分量,懵逼低头。
直到看见那个盒子,更懵逼了,“嗯?你怎么又把它带回来了?”
躺椅一个人躺绰绰有余,两个人便有些拥挤了,谢青烟无奈只能侧着身子面向她,“我要这么多首饰干嘛,我才不要,你快拿回去。”
纪昭月抬手就把东西放地上,“我给你买的,自己也用不上,你要是不想要就扔了吧。”
谢青烟:……
对方只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拿捏住了她。
就算是不想要,但她怎么可能扔了!
“你,你别闹了。”
她娇嗔着推推她。
纪昭月怕挤着人,便也侧过身子,顺手将人揽入怀中,不听她的,“我闹什么了,给你买点东西就是闹了?”
“但是哪有买这多么的,我若要了,像什么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我是为了你的银子才与你来往的呢。”
“那你别和人家说是我买的不就成了?你当是你自己买的。”
纪昭月不知何时又闭上眼睛,懒洋洋抱着她,随口道。
谢青烟还在认真反驳,“不行,我没有那么多银子买这些。”
小将军不听,小将军在她白嫩的脖颈上钻了一下,直接就说,“我要睡觉了,你别吵我。”
谢青烟:……
“哎,你怎么这样啊。”
她有点不高兴,两颊鼓鼓囊囊的塞着气,但还是被人团吧团吧塞怀里,抱着睡过去了。
秋高气爽,正合时宜,最是能叫人生出困意的时候。
谢青烟气的直瞪眼也没用,抱着她的人已经熟门熟路找到地方一头扎进去了。
明明才过了一个晚上,她怎么能这么习惯?
谢青烟心中不解,又无可奈何,在她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要把人叫醒,让她放开她的想法,一丁点都没有,困了就要睡觉,她陪着她。
直到一刻钟后,太阳莫名其妙出来了,刚被晒到,纪昭月就敏感的皱了皱眉,睁眼,抬头,再度埋胸,一气呵成,口中还抱怨着,“怎么又出太阳了,我们进去吧。”
本就是她要在外面躺着的,谢青烟对进去自然没有意见,她手臂都躺麻了,起来时像针扎一般疼。
纪昭月平日里粗心大意,这时候倒观察的仔细,一眼看出对方暗暗揉手臂,皱了皱眉,凑上去帮她一起揉。
谢青烟一愣,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刚被埋胸过,现在她又揉手臂……
即使是认为女子与女子间这些接触很正常的她,也控制不住红了脸,将手往后一扯,声音如泉水流过山涧般清泠好听,“不用了,我自己来吧,你不是怕热吗,进去吧。”
纪昭月眉梢一挑,什么意思?不给我碰?
不是说是朋友吗,手都不给摸一下?
岂有此理!
生气。
纪昭月抿唇瞪着她,谢青烟尚未发觉,一个人害羞的揉手臂,直到发现面前人不动,她诧异抬头,“不是不喜欢晒太阳吗,你快回屋啊。”
纪昭月双手环胸,阴阳怪气,“哟,开始赶我走了呢,走就走,才不管你。”
说完利落地翻身下了躺椅,大步往屋里走去。
谢青烟:……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能说出不管,就是生气了。
这下她也顾不得还微微发麻的手臂,连忙追上去,“哎,怎么了,昭昭。”
昭昭不理她,昭昭快速进去,盘腿坐在软榻上,一脸不悦。
谢青烟站在帘子旁,神情忐忑,“你,你怎么啦。”
昭昭怒:“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碰两下都不许!”
……
她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她不给她揉手臂,就生气了。
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谢青烟满目茫然,上去扯她衣角,“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自己也可以,没有不许你碰。”
“呵。”
纪昭月无理取闹起来,谢青烟也有些招架不住,只能将自个儿纤细的胳膊使劲儿往她怀里塞,用行动表明真的没有不许她碰,这才叫人脸色好看了些,抱都抱过了,还不许她碰碰手的话,她真的要生气!
“你要是不想和我交朋友,想和我疏远了,你就直说,我可不缠着你。”
小将军从没交过文人朋友,毕竟武将在文人堆里是极不受待见的。
她也不知道谢青烟是真心想和她做朋友,还是只是想被保护。
如果不是真心做朋友,哼,那她才不要虚情假意的呢。
纪昭月正想着,柔软的唇被人捂住,谢青烟难得脸色严肃,眉心紧皱着,“胡说什么呢,我何时不想与你做朋友了,只是觉得没必要麻烦你而已,你怎就这般生气?”
或许小将军心情不是很好。
谢青烟敏锐的发现。
但心情不好也不能说和她疏远的话!
被捂住嘴的将军张口就是呜呜呜,一个字也不成型,然后被人扑了个满怀,身子直往后仰,作为肉垫接住了谢青烟。
谢青烟摔在她怀里,侧脸靠着她胸口,两只手抓着她的肩膀,耳朵都因不悦泛起浅浅的红晕,她瞪着人,眉心依旧没有舒展,“不许说要和我疏远,你答应过做朋友的!”
“你不收我的东西,也不让我碰你,还做朋友呢。”
纪昭月满心怨念,戳她胸口,想叫她起来,别压着自己了。
谢青烟胸口被戳疼,渐渐感到委屈,她本就极擅长示弱,眼里刹那间便有了泪光闪烁,一下把催她起来的纪昭月吓愣了。!
哭,哭了?我说的话有那么气人吗?
小姑娘一双凤眸红彤彤的,纪昭月简直紧张到不行,刚刚还故意戳人胸口的小手也收回来了,害怕的缩着,脸上写满两个大字,心虚。
她可没有想把谢青烟弄哭,她就是觉得谢青烟不要她的东西也不让她碰有点烦而已,她舍不得把人弄哭的。
仙子一般的人儿,哭起来太叫她心疼了。
为了不让她继续哭,纪昭月眼一闭心一横,
“我,我错了……”
她想想,自己只因为人不给她碰手臂,就说出这么凶的话,可能多少也是沾点错处的,于是心虚认错。
还在示弱中的谢青烟一愣,她只是想让昭昭说话别那么狠,别不想和她做朋友,别如此生气,昭昭就,道歉了???
这般轻易的道歉了?
她小心的去看昭昭,昭昭怕看到她的眼泪,正心虚着不敢看她呢。
谢青烟那颗心忽然就定了,昭昭实在是太好哄了,只要她哭一哭就好了。
少女掩住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继续示弱,眼里的泪珠欲落不落,神情失落又难过,看起来委屈到不行。
她揪着纪昭月的领子,可怜巴巴说,“你哪有错啊,错的都是我,我不该和你疏远,你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只是不给她碰手臂就算疏远,昭昭真是不讲道理。
小姑娘心中偷偷委屈,说话却软软的,趴在人心口的侧脸更软。
“好好好,不生气,我本也没有特别生气,别哭。”
从谢青烟开始掉眼泪珠子起,她就觉得没啥好生气的了。
谢青烟眸子暗暗发亮,低了低头,纤长眼睫遮住一点情绪,薄唇轻咬,还是做出难过的样子来,“我是真心与你做朋友的,不想和你疏远,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
纪昭月没第一时间回,怀里人便抬起一双重新覆满水雾的眼睛,晃动间又大又烫的水珠滴在纪昭月脖子上,烫的她差点跳起来,连声答应,“好,好,本来就是说说而已,我口不择言,你别哭了。”
她慌张极了,用手去擦人眼角的泪痕。
谢青烟吸了吸鼻子,又做出要求,“说说也不许,我将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不叫你碰是我不该,但你不许轻易说要扔掉我。”
纪昭月心里有些怪异,她怎么能把她说的跟负心汉一样。
算了,这不重要,哄人要紧。
不知道怎么放的手最后放在了谢青烟肩膀上,将人揽入怀中,哄孩子般轻拍着,“我不生气,你也别哭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哄你,对不起,是我太容易生气了。”
她又道歉,谢青烟乖乖摇头,好像真的止住了眼泪,只剩微红的眼眶,水盈盈望着她,“我也有错,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生气,应该给你碰的。”
纪昭月:……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
什么叫我这么容易生气,我哪儿容易生气了,明明是你,你先连手臂都不给我碰的!
纪昭月愤愤不平正要说话,抬头对上谢青烟水洗过的眸子,清澈见底,乖巧勾人,她又把气憋回去了。
忍忍吧,她爱哭,等下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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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两人好不容易又和好了,纪昭月别别扭扭的,叫人把外面躺椅边的盒子拿进来,问她,“那你还要吗,你若不要,放在我这也是浪费,我只能送给雪儿了。”
小将军颇为苦恼,这些东西,她专门挑了适合那些文雅女子戴的,她是戴不了半点。
一听到要送雪儿,谢青烟便坐直了,拇指紧紧掐着食指,掐出一道红印子来,她当然没忘记自己不要的青玉簪子,被纪昭月送给了雪儿妹妹,这次她也要送给雪儿?
不知为何,谢青烟有点不乐意,抿着唇不说话,又好像闷闷不乐的。
纪昭月挑眉,“你打开看过了吗,很好看的,要不先戴上试试?”
“我,我看过了。”
谢青烟垂眸,眼睛乱跑,正是因为她看过了,才知道有多贵重。
这般好的做工,出来的首饰定价值不菲。
她才不敢要的。
“好看吗?”
纪昭月又问。
谢青烟抿了抿唇,继续点头,“嗯……好看的。”
“好看还不要,你傻啊。”
她觉得自家朋友笨笨的。
“可是,可是太贵重了。”
朋友之间不该掺入金银,又不是夫妻,哪能无故叫人家给她花这么多银子呢?
“你又不知道价格,没你想的那么贵。”
……
“昭昭,我不是瞎子。”
谢青烟见她打算骗人,颇有些无奈道。
她不是瞎子,她看得出里面的价值。
“好吧,但你每天都陪我玩啊,若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成日里有多无聊呢,都没人找我玩,就当是我谢谢你陪我玩的?”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风风火火的女子声音,人未至声先闻,十分活泼,“昭昭,昭昭,我们回京了,来找你玩啊,今日去郊外赛马不?”
纪昭月:……
她抬眼,正看见女主控诉的看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骗人的话。
门被砰的一声打开,连敲门这个过程都省略了。
谢青烟慌忙想要下榻,怕失礼于人,还差些跌倒,被纪昭月赶忙扶住,她皱眉瞪着风风火火跑进来的两人,“出去,重新进一次。”
两人:……
习惯了。
一边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谢青烟,一边退出去,重新敲了门,这才得以进来。
两人家中长辈都是武将,习惯了行事粗鲁,大大咧咧,当下从门口跑进来,一个两个直勾勾盯着谢青烟看。
纪昭月:……
谢青烟被看的不好意思,偏生又是昭昭的朋友,倒不好多说,只能红着脸去拉她袖子。
纪昭月猛的把人拉进自己怀里,脸色不大美丽,“干什么呢,都回京了,能不能礼貌一些。”
“咳”
齐萝咳嗽一声,终于挪开视线,落在许久不见的好友身上。
“昭昭,这是谁啊,怎在你屋里?”
她旁边有一男子,长得也算温和如玉,手中拿着把折扇轻轻摇晃,细长眼尾眯起,打量着两人,忽而问,“昭昭,这位是你相好吗?”
一张嘴,粗犷的声音让温润公子形象霎时碎裂。
纪昭月头疼扶额,“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我朋友,姓谢,你叫她谢姑娘就行。”
“谢姑娘?叫的这么生疏。”
他们练武的很多都自来熟,第一次见面就能互相唤昵称小字了。
陆惊鸿将脸往谢青烟面前凑,“谢姑娘,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昭昭真的不是相好的吗?”
被纪昭月忍无可忍一脚踹肚子上翻了两个跟斗才消停。
纪昭月烦死了,自己和女主说话,这人来捣什么乱啊,还凑这么近,脑子有病吧?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
陆惊鸿那个气啊,“你,你打我干嘛,被我戳破奸情恼羞成怒了?”
他只看见,自己说完那句话后,纪昭月脸瞬间黑下来了,吓得他赶忙又闭嘴,但仍在心里不服,明明就是相好啊,这一看就是相好,军营里的相好这么多,他不会看错的!
“烦死了,再说话滚出去。”
齐萝指指陆惊鸿,“我可没乱说一个字,都是他说的。”
“哎,你……”
纪昭月低头问羞涩的像朵娇花的美人,“要不要他们留下?”
谢青烟:……
这是你家,又不是我家,当然是你说了算,问我做什么!
她感觉到几双眼睛直勾勾看向她,只能温和道,“都是你朋友,总不能连杯茶也不请人家喝就开始赶人。”
纪昭月自以为懂了,唤门口的紫鸢,“给他们倒杯茶。”
“赶紧喝,喝完走人。”
齐萝、陆惊鸿:……
好像看到了什么重色轻友的人。
谢青烟:……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哎,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我们是来找你出去玩的,你成日在家待着不无聊吗,我们出去赛马啊!”
她不知道昭昭为什么不肯去,以前就数她最爱赛马了,天天摇人。
纪昭月摇摇头,没见我现在美人在怀,半点不无聊吗?
她毫不犹豫拒绝,“今日不去,要去明日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耷拉着肩膀,谢青烟光看着就能感觉到他们的失落了。
但她还是没有说话,她想她是有些自私的,相较于让昭昭去赛马,她更想昭昭陪着自己。
“好吧,那我们明日再来,你在家好好陪着嫂子。”
号称自己不乱说的人说完这句,连忙往门口跑去,纪昭月立马反应过来,随手捡起桌上的杯盏扔过去,很快外面就传来惨兮兮的叫声,以及女子怒吼,“纪昭月你不讲武德,你怎么打我屁股!”
纪昭月恨恨,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在这跟谁我俩呢,万一叫女主误会了我待她不尊重,记恨上我你们赔吗?
待人走完,纪昭月真诚的看着自家女主,无意识摩挲她肩膀,赶忙撇清自己,“那些话都是他们胡说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你要信我啊。”
谢青烟本是被说的有些害羞,耳朵脸颊连带脖子都通红一片,忽而见纪昭月这般认真同她解释,又觉得好笑,连忙摇摇头,“我知道你没有,我信你的。”
她握住纪昭月的手,对那两人的胡言也没放在心上。
他们一看就是大大咧咧的武将,说话不经过脑子也很正常,起初昭昭也这样呢。
“那就好,你可不许因为旁人的话误会我什么,不然我真的会生气。”
谢青烟大约明白了,小将军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想生气,前面是一直让着她。
那也很好啊,还处处让着她。
“嗯,我不会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承诺。
这还差不多,纪昭月勾起唇角,笑了笑,转头将方才没定出归属的盒子塞进谢青烟怀里,一手撑着下巴与她道,“我喜欢身边有美人相伴的感觉,你多戴些首饰,打扮的好看些,我看了也舒服。”
她这话让小姑娘不禁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忍不住问她,“我不戴首饰便不好看吗?”
额……
诚心说,谢青烟生的世间少有,清雅中透着一股仙气,就算是不施粉黛不着钗环也是最好看的。
纪昭月莫名,咽了下口水,心虚的不敢再看她,也不说好不好看,就将盒子往她怀里塞。
谢青烟低头望着首饰盒子,知道继续推拒也不一定能推掉,只会叫人不乐,到底还是不想再惹她生气,收下了,“那我先替你放着,你想要的时候再到我这拿。”
她这般说,纪昭月还是不满意,“不能放着,你得戴起来啊,明日戴里头那只银丝镯子,加缠丝蝴蝶步摇,好不好?”
“哎呀,你……”
她想说纪昭月点什么,可对方看她的眼神认真又不容拒绝,她只得推了她一下,又羞又嗔道,“我听你的就是了。”
纪昭月这才放松的躺在软榻上,每天啥也没干但还是觉得累,分了几分心神给谢青烟,问她,“你要和我一起躺躺,还是看书?”
谢青烟眼睛一亮,想到在她这看过的一些名家著作,谢家都是没有的,于是雪白纤长的手指扯扯她袖子,“我想看书,可以去你书房拿书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想看就去呗,我在这等你,要不要喝酒?”
“哎,不喝,我不喝,你也不许喝。”
小姑娘轻轻蹙眉,上回在宫里她也喝酒了,她老是喝酒,古话说喝酒伤身,她一直觉得很有道理。
“你能不能不喝酒了?”
谢青烟水润的眸子望向她。
纪昭月嘴角抽了抽,毫不犹豫拒绝,“不能。”
茶水寡淡无味,于她而言远没有酒好喝,辣嗓子的感觉爽死了。
“哼,那你喝吧喝吧,我也不管你了。”
她学着纪昭月说话,然后气呼呼转身往她书房去。
纪昭月不生气,也不哄她,让她不喝酒,比让她背一篇诗文还难。
她双手垫在脑后当枕头,闭目养神。
谢青烟是跟崔雪一起回来的。
将军府最多的藏书都在锦绣堂里,崔雪平日里闲着没事就会上锦绣堂的书房找书,今日找到了自己爱看的后,干脆就留在那看起来了,没想到谢青烟也来了,两人这才结伴来找纪昭月。
“昭昭姐姐,我来了,你欢迎我吗?”
崔雪扬着清浅的笑容,明知故问。
纪昭月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来都来了,自己找个地方坐吧。”
她又困了,靠,明明睡了很久啊,但是好像一直在做梦,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就记得又白又软。
谢青烟握着书卷走来,见纪昭月又闭上眼,有些无奈,忍不住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你怎睡下了,仔细晚间睡不着,快起来吧。”
纪昭月睁眼,在软榻上滚了一滚,语气可怜巴巴的,“我不知为何困的不行了。”
“困也别睡,你方才已经睡过了。”
纪昭月爬起来,靠着大开的窗户,神情恹恹,“那我干什么啊,你们都看书,就我没事情干。”
软榻中间有个桌案,谢青烟一只手撑在下巴上,想了一会儿,道,“你要不要练武?我早就想看你的剑法了。”
“剑法?”
纪昭月眉尾挑了挑。
“嗯嗯。”
少女连忙点头,她好像没见过昭昭舞剑,但心里下意识觉得会很好看,书上写的,剑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潇洒不羁。
崔雪翻了一页书,笑起来,“青烟姐姐,昭昭姐姐习的是刀法。”
啊?
谢青烟神情一呆,怎,怎么是刀法呀,女子学刀法?好少见。
她眼里不知不觉流露出些许崇拜,但又想,她不知道,昭昭不会又生气吧?!
小将军的爱生气,让谢青烟印象深刻,紧张的望着她。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没生气,只是靠在窗户上,半个身子探出去,望了眼外面不算热烈的阳光,问,“你喜欢看剑法?”
谢青烟连忙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刀法也喜欢,我喜欢刀法。”
显然是顺着她说的。
纪昭月:……
倒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她冲外面守着的春碧喊,“把我那把霜冷剑取来。”
春碧应了一声,向武器房走去,不一会儿就取出一柄剑来,剑鞘呈冰蓝色,为了符合剑名特意让人做的。
纪昭月从窗户翻身下去,再回头对谢青烟道,“你喜欢舞剑,那我舞给你看?”
谢青烟眼眸微亮,却不敢说自己只喜欢舞剑,摇摇头,“刀,我也想看你用刀,你两个都舞给我看好不好?”
小将军既是最擅长刀法,定也最喜欢这个,她想看她耍她喜欢的东西。
……
要求还挺高。
纪昭月只好又叫侍女去取了刀来。
她的刀长得就十分锋利,泛着森森寒光,叫人望而生畏。
这把大刀是她父亲特意命人为她量身打造的,削铁如泥,从她开始练刀就跟着她了。
谢青烟不知何时也上了软榻,趴在窗子上看纪昭月耍刀,崔雪笑着与她说,“这两日姑父还不高兴呢,说昭昭姐姐太懈怠了,每天都不知道跑哪疯去了。”
谢青烟紧张的低下头,好多时候昭昭都是与她在一处,是她害得昭昭被伯父责怪了,看来以后要多监督昭昭练武。
今日的阳光也是温温的,并不热烈,晒在身上没有很难受,纪昭月利落的耍了几套凌厉刀法,最后将刀在掌心转了几圈收回来,又依言舞剑,比起刀法的凶猛,剑法则要柔和多了。
最后一式完,额角的汗顺着下颚滴落,她眸光好似没什么温度,只在看向屋里两人时又重新染上笑意,走过去倚在窗边问,有几分随性,“饿不饿,我让人准备吃食?”
“还好吧,不太饿,你饿了吗?”
“有一点。”
“那吃饭。”
她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顺着纪昭月的额角仔细擦了擦,将上头晶莹的细汗全擦干净,又软声关切道,“你练武累不累呀,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不累,要。”
虽然不累,但是能让女主给她揉揉也是舒服的。
女主从小养的金贵,与她这等可不同,手柔嫩着呢,平时碰到都觉得舒服。
纪昭月又从外头进来,浑身没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上,被谢青烟拉去她膝盖躺着,小手一直专注且认真的替她揉捏手臂。
果然好舒服。
崔雪见她们这样,书也是看不下去了,撑着下巴看她们,好一会儿感叹一声,“青烟姐姐好温柔啊。”
谢青烟腼腆一笑,不好意思说话,纪昭月瞥了表妹一眼,“你是不知道她从前有多气人嗷——”
“你,你拧我干什么,还不叫人说实话了!”
谢青烟:微笑。
“你别说话了,不说话就很招人喜欢。”
昭昭不平,“什么意思,我说话你就不喜欢我了是吧!”
崔雪觉得自己大概有点敏感了,可能是这段时日从堂姐手里拿的话本子太多,她有些无法直视喜欢二字。
谢青烟被她逼着回答,神情有些无奈,左右都躲不过那张气势汹汹逼问的脸,只能落下一句,“也喜欢。”
纪昭月这才满意了,又在她怀里躺了会儿,等菜上齐了,便拉着人去吃饭。
崔雪也留在锦绣堂吃。
菜是专门吩咐过的,有重口的肉菜也有清淡的肉菜,还有一些时蔬,看起来种类很多,琳琅满目的。
谢青烟惊讶,“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嗯,你难得来一次,当然要好好招待你,要不要喝汤?”
谢青烟乖乖点头,又有些犹豫,“可是这么多我们会不会吃不完?”
“有什么吃不完的,你认真吃就能吃完。”
谢青烟:……
感觉认真吃也很悬。
“想吃点菜还是肉?”
“菜。”
小姑娘坐的端正又笔直,先说了这句,又小声说,“我自己夹也没事的。
雪儿妹妹还在呢,不知为何,她心里不好意思的紧。
“我要是不给你夹,怕你只吃自己面前这两道菜。”
纪昭月有些揶揄。
谢青烟一噎,撅了撅红润的唇,低下头不说话了。
好吧,昭昭说的也没错。
谢青烟就着人家给夹的脆嫩小青菜,低下头安静吃起来。
将军府的厨子好似比谢家好,平平无奇的炒青菜都能把握的恰到好处。
“味道怎么样?”
“嗯。”
她低低应了声。
纪昭月望着少女纤瘦的身子,忽然道,“吃点肉吧,就剩一把骨头了。”
谢青烟微微抿唇,也捏紧了筷子,抬头望她,有几分任性道,“我不想吃肉。”
“不吃肉身上哪有力气,别哪日连帕子都捡不起来了。”
“怎么会,你少危言耸听。”
谢青烟根本就不信她,昭昭也不管她信不信,自顾自夹了一颗红烧瘦肉,塞谢青烟碗里。
雪白的米饭有部分也被浸染成红色,她无奈,“昭昭。”
“嗯?”
“只吃一块。”
……
还讨价还价上了。
哎,女主要是胖嘟嘟的就好了,也能有些力气,谁敢欺负她,直接上去就是一巴掌。
她也能少担心一些。
如今这样,倒叫她害怕女主风一刮都能倒了。
“多吃点吧,我纪家还没穷到这份上,你光吃菜,我都感觉没招待好你。”
“吃不下了。”
纪昭月:……
你吃这么点东西给我塞牙缝都不够呢。
崔雪一边安安静静的吃,一边偶尔抬眼看两人,总觉得她们间的气氛旁人也无法插入,这还是她第一回见昭昭姐姐对人如此细心呢。
连姑姑都没有的待遇。
被人逼着哄着,平时只吃小半碗饭的谢青烟硬是吃了一整碗,然后不大高兴了,蹙着眉悄悄瞪她。
纪昭月浑然不觉,跟在她屁股后面走,等她坐下了,伸手在她肚子上摸摸,摸到微微鼓起的弧度,嘴角才扯开满意的笑容。
“咳咳,这样看着是胖了点。”
谢青烟不敢置信,你给我喂的这么饱,转头却说我胖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默默往旁边退了退,总之是不叫人碰了。
也一脸不大想搭理她的样子。
纪昭月瞧着好笑,用手背蹭蹭少女柔顺的头发,不再打扰她,“好了,看你的书吧,我不闹你了,躺一会儿。”
刚要躺下,她又被拉起来,谢青烟不许她睡,明明还生她的气,却还要管她,“你再睡,晚上可就真没法儿睡了。”
“可是我有点困。”
“那你再练会儿刀吧,你们习武之人,是不是要每天练习以防手生?”
“我都练不知道多少年了,不会手生。”
“那也得练,文人要读书,武将自然要练武,快去练。”
她话中有几分催促。
纪昭月:……
好好好,你就一点也不怕我累着是吧。
“去就去,你今日要不要留在我家睡?”
拎刀出去前,纪昭月扭头问了一句。
谢青烟没说话,犹豫间她已经派侍女去谢家说一声了。
……
那好吧。
她悄悄去看了里间的床,好大呀,她们两个睡,昭昭应该不会觉得挤,也不会再……像那个晚上一样。
谢青烟有些怕纪昭月的睡相,又觉得她们是至交好友,她不能因对方睡相差就拒绝她,那样昭昭会伤心的。
夜晚转瞬即到,崔琇得知谢青烟留宿,特意命人送去一套全新的里衣与衣物,避免小姑娘脸皮薄,对着她女儿那等厚脸皮的不好意思提要求。
谢青烟第一回沐浴没有花瓣也没有香膏,就是草草的洗过一遍,穿着雪白里衣,乖乖坐在床里侧等人。
纪昭月在她后面洗的,洗完上去陪着她,“累了吗?”
“嗯,有一点困。”
这么早啊。
纪昭月内心哀叹一声,难怪白日不让她睡呢,这才刚入夜就急急要睡了。
“好吧好吧,我陪你睡。”
总不能丢女主一人在这睡觉。
她是第一次来将军府,性情又不似她随遇而安在哪都吃得开。
纪昭月躺下,谢青烟也顺着躺在她手边,侧躺着,脸颊紧贴着她肩膀,好似这样就能叫人安心一些。
被人紧贴的小将军感觉到吞吐的呼吸,心中难耐,也侧过身,抬手便将人搂在怀里,一边摸着纤腰一边嘟囔,“这样睡是不是舒服一点?”
谢青烟脸已经红的不能再红了,咬咬牙,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乖乖被她揽着。
嗯,这样睡确实舒服点。
第34章
第二日,早早有人在锦绣堂等着了。
纪昭月迷迷糊糊听见通传时只想骂人,脑子都还是懵的,便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注意自己手上还抱了一个,连带那个人一同被抱起来了。
谢青烟睡到半夜才发觉自己又被她紧紧锁在怀里,但不像第一次发现时难以入睡,她只是眯了会儿,很快又睡过去了,直到今日大清早被人莫名抱起来。
小姑娘不解,嗓音带着初醒的沙哑迷瞪,“不睡了嘛。”
纪昭月想起她来,忙如同抱一小孩儿般,揽住她的后背,“有人来找我,我过去看看,你继续睡。”
谢青烟迷迷糊糊,不愿意睡,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含糊道,“有客人来了我怎好赖在床上,叫人知道了会觉得我没规矩的。”
一边说,一边撒娇似的在纪昭月肩上蹭了蹭。
纪昭月气那群人来的这样早,抬手轻抚女子后背,哄道,“不会的,她们都是我朋友,不会说什么的。”
谢青烟仍磨蹭她的肩窝,摇头,声音软软糯糯,“不要,我要起来了。”
你要起来,你倒是起来啊,你的起来莫不是趴我肩上说说而已?
纪昭月失笑,觉得女主黏人又可爱,她看话本时倒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性子。
无奈,只能唤人拿来谢青烟的衣裳,然后拍拍她后腰,哄她,“那就起来吧,要不要我帮你穿?”
两人说话间,黏着人不松手的小姑娘终于清醒一点了,她极自然从纪昭月怀里退出来,神情倦怠,檀口微张,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才不要,你快出去,我要自己穿。”
啧,看一眼都不行。
怪小气的。
纪昭月默默起身,走到屏风外,给她留地方换衣服,然后自己也换了一身,不同于崔琇准备的华丽衣裙,她穿的是骑装,那些人一看就是惦记着郊外赛马,许久没有赛马了,她心里也有些想。
谢青烟的衣裳比她的要复杂很多,纪昭月便先出去和她朋友说话了。
纪之瑶带着红愔在外吃早饭时碰见两人,听他们说要来找纪昭月赛马,便也跟了过来。
“昭昭。”
“堂姐,红愔姑娘。”
她向两人点头示意,红愔姑娘还似从前般,一身红衣娇媚非常,起身盈盈向她行礼。
齐萝在外剿匪许久,早想和他们无忧无虑的骑马奔跑了,见纪昭月出来,竟是一刻也等不了,挥手催促着,“走啊,我们去京郊,前几日刚得了一匹好马,正好叫你看看。”
纪昭月不急不缓坐下,还叫人上早膳,给几人看傻了。
纪之瑶笑,“你何时吃过早饭?”
她不一向是早上与中午一块儿吃的吗?
齐萝、陆惊鸿也连连点头,陆惊鸿将扇子往桌上一拍,道,“不就是早膳吗,何必在府里用,送过来还得好些时间,多麻烦,出去买几个包子果腹不就好了?”
话音刚落,方才被纪昭月顺手关上的房门忽而打开一条小缝儿,里面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头发乌黑油亮的披散着,还未打理,谢青烟左右看了看,一眼寻到纪昭月,眼眸微亮,努力忽视旁人,鼓起勇气,“昭昭,你可以进来一下吗?”
纪昭月也没在意身边人惊掉下巴的表情,径直走过去,“怎么了?”
谢青烟让开一个位置,叫她进来,她顺手去捞从人肩膀滑下来柔顺的头发,但是太滑了,不容易捞着。
谢青烟坐在纪昭月的梳妆台前,苦恼道,“我的眉总画不好,听闻武将手最稳了,你能帮我画一下吗?”
纪昭月一愣,等反应过来,内心有一万句骂人的话要说。
武将的手稳,那也不会稳在给女子描眉上啊!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纪昭月嘴角抽了抽,还是不敢相信,“你,让我给你描眉?”
谢青烟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已施施然坐规整了,“嗯,我总是要画歪,你来试试吧。”
扭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人,又往她手里塞了一支炭笔。
纪昭月捏着炭笔的手紧了紧,又看看少女光洁白嫩的小脸,比昨日略短一些的眉,还没想好如何下笔呢,再度听见她脆生生的声音,“今日想要月棱眉,辛苦昭昭了。”
……
你还挑上了,她不得不停笔,有些无奈的询问,“月棱眉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如何画?”
谢青烟了然,抿唇轻笑,与她形容了一下,“月棱眉顾名思义,如弯月一般,如此小将军可明白了?”
她好像有点高估小将军的理解能力了,被这么一指教,纪昭月连弯月长啥样都想不起来了。
脸黑的不行,谢青烟还要赶鸭子上架,娇声道,“你快画呀,画的不好也没事,先画给我看看嘛。”
她掌心沁出微汗,轻轻叹了口气,“好了,你别说话,我试试。”
谢青烟真不说话了,纤薄的脊背挺的愈发直,纪昭月抬手,小心翼翼……画出了一个半圆。
谢青烟照铜镜时人都傻了,而握着炭笔一脸心虚的小将军迎来了她指责的目光。
她不敢与人对视,还有点不服气,“这是我第一次画嘛,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
身后的侍女从头听到尾,到这实在忍不住了,抬头看了一眼谢姑娘的眉,霎时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她就站在这,为什么不让她画呢?
想也知道她们小将军做不来这等细致活,谢姑娘脸生的这般好看,都有点撑不住小将军画的。
紫鸢默默请命,“小姐,让奴婢来试试吧。”
纪昭月惊觉,对啊,这种事要有擅长的人来做,她又不擅长!
“对,紫鸢,你来,你来给谢姑娘画。”
谢青烟也没有异议,她只认识纪昭月,方才还有些不好意思请她的侍女,眼下她的侍女主动提了,那便没事了。
“谢姑娘生的真好看,奴婢等会儿再为姑娘梳个现下时兴的发髻可好?”
“不了,梳的简单些就好。”
正翻首饰的纪昭月立马反驳,“你别听她的,给她梳好看些,这些簪子挑最漂亮的用上。”
纪家的侍女自然是听纪昭月的,忙低声应是,谢青烟也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了。
外面三女一男蛐蛐里面的人也蛐蛐了好久。
齐萝一拍桌子,自信满满,“我就说那是我嫂子,你看昭昭她还不认!”
陆惊鸿愤愤点头,好像纪昭月不把他们当兄弟看似的。
纪之瑶笑着摇头,“谢家姑娘不同于我们,性子内敛,她大约是怕谢姑娘不好意思说,之前我还见谢姑娘抱着昭昭的手臂,寻常好友,可没见过这样的。”
齐萝愈加肯定,“那就是嫂子,我要是抱昭昭的手臂,她一脚能给我踹出百米远!”
四人皆肯定的点点头,认定两人就是他们想的那般关系。
京中磨镜之风盛行,四人谁也不是不懂的。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里面盈盈走出一女子,一身烟紫色长裙,外罩淡紫刺绣雪梅纱裙,娉婷袅娜,满头华贵首饰,偶尔相碰发出清脆的回声,气质出尘,叫人望而呆愣。
反正纪之瑶是呆住了,直到红愔气的给了她一胳膊肘,她忙回过神来,下意识抓住人家打她的手,握到掌心里。
若非这是纪家,纪之瑶早就被她赶出去了。
红愔心中气闷,愤怒的瞪了她一眼,扭过头不再理她。
纪之瑶知晓今日自己怕是又要做小伏低讨人欢心了,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女子光滑软嫩的手背。
纪昭月手背在脑后,懒散极了,“哎,他们真不吃早膳的,你不用管他们,自己吃不就好了?”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都还饿着肚子,非要招待客人是什么鬼?
谢青烟拉拉她袖子,诚恳劝告,“不吃早膳对身子不好,你不劝劝他们吗?”
“他们应该都习惯了吧,我以前也不吃的。”
她这么说,又引了人不满,被不轻不重瞪了一眼,“以后不许不吃了。”
纪昭月笑了,“连我吃不吃早膳都要管,你是小管家婆吗?”
她逗着人,谢青烟不理她,请几位客人进去吃饭。
他们心中几乎已经把谢青烟当做这个院子的女主人了,态度十分好,脸上笑的跟花儿似的。
纪昭月在一旁拧眉看着,越看越觉得奇怪,缓缓走近纪之瑶,压低声音问,“你们憋着什么坏呢?”
纪之瑶心想,装,再装。
她笑的神秘,只说,“本就是该有的礼数。”
礼数?
什么礼数,为什么她没有过?
愤愤不平。
纪之瑶和红愔是用过饭的,只是陪着这群人坐下,与他们闲谈,
“一会儿赛马,昭昭带谢姑娘去吗?”
谢青烟正小口喝着纪昭月给她盛的莲藕汤,听见这话,抬眸望向纪昭月,“你要去赛马?”
“嗯。”
她这才发现,纪昭月穿的是极方便的衣裳,正好适合出游,可自己……
谢青烟低头看了眼纪夫人为她准备的衣裳,好看又繁琐,不大适合出门。
更何况她们是要去赛马,她这样的衣裳也骑不了马。
谢青烟低头,莫名给人蔫巴巴,垂头丧气的感觉。
纪昭月眼皮一跳,还是先问了她,“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赛马?”
谢青烟倒不是想赛马,她习惯了规规矩矩的,没办法放纵自己驰骋在马背上,但她想……“我想看你赛马。”
少女模样有些烦恼,纪昭月不懂她在烦恼什么,只听她说想看她赛马,于是小手一拍,当即决定,“好,那你今天跟着我去就是。”
听她答应的如此干脆,谢青烟仿佛也跟着松了口气,习惯性将难题抛与她解决,“可伯母给我准备的衣裳不大适合骑马,怎么办?”
“不适合?哪里不适合了,这不是很适合吗?”
纪昭月将她上下打量一遍,裙子虽长,却仙气飘飘的,坐在马上随风舞动,想必好看极了,不解她为何觉得不适合。
谢青烟懵懂,她以为骑马是要穿裤子的,因此实在想不出来自己一身裙装,要如何骑马。
直到她被人带出去,有力的双手掐着她的腰,稍一使力,就将她侧放到马背上。
纤细的身形在风中摇晃,谢青烟赶忙抓住一点马背上的毛,慌的不得了,“我掉下来怎么办?我感觉我要掉下去了!”
她声音里也满是无措,双眸因害怕布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纪昭月踩着马踏,长腿在空中划过半圆的弧度,利落上马,一手握着缰绳,一手穿过谢青烟的腰,将她抱在怀里。
颤抖摇晃的小身板儿瞬间不摇了,屁股也坐稳了。
“还感觉会掉下去吗?”
纪昭月低头问。
谢青烟松了口气,摇头,将脑袋搁她肩膀上,“好像不会了,你抱着我一点。”
“嗯。”
腰上力道果然加重,她被人更紧的拥在怀里。
纪之瑶也是这样抱着红愔的,两人在纪昭月身后,她压低声音在红愔耳边说,“等会儿你去找谢姑娘套话。”
“嗯?套什么话?”
红愔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媚意,漂亮的眼睛好似会说话,浓密眼睫一眨,含了千言万语般。
纪之瑶:……
毫不留情在她臀上拍了一下,警告,“现在在外面,你不要招我,不然小心我们俩都丢人!”
红愔知道这人最喜欢做些大胆放肆的事,见她眼神危险,一时也不敢了,忙噤声,正经起来,“好好问你呢,套什么话?”
“你问问谢姑娘,和昭昭发展到哪一步了?昭昭竟敢将她带回家夜宿,真有胆子。”
听到这,红愔羡慕的不行,又小声哼了哼,“那自然是要比你有胆子多了,你就是个胆小鬼。”
纪之瑶脑壳发疼,“我母亲与昭昭的母亲不一样,我们的事要是被发现了,她真能抽死我。”
她也头疼,起初从军,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在战场上,不想再压抑天性,才在花楼买下了拍卖初夜的红愔养起来,谁知本是冷冰冰的金银交易,她们也说不通是什么时候,便互相陷进去了。
谁也离不得谁。
红愔将脸埋进纪之瑶脖子里,轻轻吻了一下。
若有似无的触碰,叫人心痒难耐。
纪之瑶将落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碰到她的脸,然后将她按进怀里,互相汲取对方身上的温热。
几人一路骑马去了郊外,在京城时都还控制着马不要跑太快,可一出了城门简直是撒丫子狂欢,纪昭月忽然就甩着缰绳加快速度,谢青烟没有防备,身子晃了晃,吓得整个人塞进她怀里。
“你,你慢点!”
风吹在脸上,将人吓得小脸雪白。
纪昭月低头见她害怕,反而笑出了声,郊外净是她肆意的笑声。
气的小姑娘想打人了。
最后被凶巴巴拧了一下大腿肉,她才终于慢下来,将人驮到了一颗大树旁,在地上铺了干净的布,再下马把她抱下来放在布上。
谢青烟还在为她突然加速的事情生气,挎着一张小脸不愿搭理她,就差张嘴说几句骂人的脏话了。
不过她素来文雅,真要她说,大抵是说不出来的。
纪之瑶与红愔也骑着马缓缓到两人身边,一眼看出现在是什么情况,忍不住笑起来,“你惹谢姑娘生气了?”
“嗯,气性大的很。”
谢青烟听她说她气性大,瞬间又扭头瞪着她。
纪之瑶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她,“女子都是要哄的,你该待谢姑娘温和些,不然吃苦的还是你。”
纪昭月惊,用手去摸纪之瑶额头,“堂姐,你没事吧,我在你眼里并非女子吗?”
怎么,这个女子要哄,她随便养养就行?
也未免太偏颇了。
纪之瑶无奈摇头,“你怎能跟谢姑娘比。”
……
堂姐脑子真有病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她怎么不能和谢青烟比了,她可是她亲堂妹啊!
连谢青烟也呆了呆,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说,难道她也想和她交朋友?
“你们在聊什么呢,不是说好赛马吗,我以为去马场,怎来了这地方,这么空,也没个终点,怎么赛啊。”
齐萝单手叉腰,将四周看了个遍。
纪昭月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顶,“那有一颗果子树,我们就比谁先摘到果子树上的果子,再带着果子回来。”
“能吃?”
“当然能。”
“好,那就以那棵树为点!”
纪昭月到底还是决定哄一哄人,于是低头摸着谢青烟的脑袋,声音带着几分讨好,“等我回来给你带果子,就不生气了好吗?”
谢青烟双膝屈起,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神色闷闷的,“哦。”
还生气呢,果然是个小气鬼。
纪昭月翻身上马,一只手握着马鞭,猛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如离弦的箭般飞了出去。
树下只留了她与红愔二人。
谢青烟自认和红愔不熟,也不好意思说话,低头摸着树下的小花儿。
最后倒是红愔主动开口,笑着唤她,“谢姑娘。”
谢青烟愣了一下,唇角迅速勾起得体浅笑,转过身来,“红愔姑娘。”
红愔想到纪之瑶好奇让她问的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但还是替她的好奇心买单了,“谢姑娘同纪小姐认识多久了?”
谢青烟犹豫了一下,给出答案,“五个月了,红愔姑娘为何要问这个?”
红愔想着这人既是纪之瑶堂妹喜欢的女子,日后指不定能互相帮助呢,话语里也多了几分亲近,“你唤我红愔就好了,不必如此生疏,我也叫你青烟?”
谢青烟微微点头,“好。”
“昨晚你住在将军府?”
“嗯。”
纪昭月不在时,她显得格外恬静,半低着头,微风吹过发梢与步摇,发出细碎响声。
红愔感叹了一句,“真好,纪之瑶从来没带我回过纪家。”
“嗯?为何不带你去,你们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红愔低头苦笑,她无父无母,自然没有约束,可纪之瑶不一样,她的顾虑太多太多了。
“她胆子小,怕被长辈发现,我也能理解她。”
谢青烟眉头皱起来一点,越说越迷糊了,“你们交朋友的事不能让长辈知道?”
红愔以为她是用朋友代指,神色颇为无奈,“是啊,不能让他们知道,所以有时候我也在想,我们到底能不能一直走下去。”
谢青烟:……
她说话好奇怪。
大抵是对方脸上茫然之色太浓了,红愔强笑着问,“纪小姐是已经把你们的事告诉将军夫人了吗?”
“交朋友的事吗?自然,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红愔苦笑,“真羡慕你们有如此果断的勇气。”
这能和勇气扯上什么关系啊。
“那你们如今是何境况,昨夜……她可温柔?”
再笨的人也能从对方一句句让人听不懂的问话中找出不对,谢青烟红润紧抿,“在你眼里,我和昭昭真的是朋友关系吗?”
她实在想不到谁家做朋友能做成这幅藏藏掖掖的模样,还有什么温柔不温柔的,听起来好生奇怪。
红愔一怔,“你们难道不是……”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算将那两个字说出来,“磨镜关系吗?”
轰的一声,谢青烟脑子一片空白。
磨镜,她不曾太过了解,却因饱读诗书,也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她竟误会她与昭昭是这种关系,不对,她和昭昭的堂姐竟是这种关系!
谢青烟震惊。
“我们自然不是磨镜,你在说什么,我与昭昭,是普通好友罢了!”
红愔眼眸微微瞠大,她哪知道两人关系,都是之瑶信誓旦旦说她们与她们是一样的,结果竟是猜错了吗?
那她方才岂不是……
红愔小脸煞白,猛的抓住谢青烟的手,神情恳切,“你可以不把这件事告诉纪小姐吗?”
她恐纪昭月会告诉纪家长辈,她会被迫和纪之瑶分开。
谢青烟脑瓜子嗡嗡的,昭昭的堂姐与红愔竟是磨镜,还误会她与昭昭也是磨镜,怪不得,怪不得那位将军每每看到她,神色都十分耐人寻味,原来是这样。
“你们……”
她说出两个字后又猛然咬住薄薄的唇瓣,太荒唐了。
第35章
纪昭月马术绝佳,对此地也熟悉,领头带着红果儿回来了,远远望见地上气质清冷的少女,扬声唤她,“谢青烟——”
没得到回应,她也并没有在意,临近时翻身下马,握着果儿就过去了。
谢青烟还在出神,眼前忽然出现一颗红艳艳的果子,她呆呆的反应不过来,被纪昭月呼噜了一把脑袋,“想什么呢,我来了都不知道。”
小姑娘终于回神,从呆呆望着一处变成呆呆望着纪昭月。
红愔一颗心都提起来了,生怕谢青烟说什么。
幸好,谢青烟只是望着她,片刻开口,“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还没梳理好自己的心事呢。
纪昭月炫耀般又晃了晃手中红果,抬起下巴,颇有几分骄傲道,“我骑的快啊,她们都赶不上我。”
正说着,纪之瑶紧随其后回来了,红愔远远见着她,立马紧张的跟上去,与她贴在身边。
她下意识拉过红愔的手,然后皱眉,“你手怎这样冰,可是穿的少着凉了?”
红愔心里害怕,没有说话,纪之瑶絮絮叨叨责怪她,“早叫你多穿些你不听,要是不慎着了风寒,可别想我照顾你。”
她惯常凶巴巴的,然而这次红愔却没有同她生气,只是一直都魂不守舍。
纪之瑶才看出不对来,握紧她冰凉的指尖,“你怎么了?”
她看看红愔,又看看与红愔独处过的谢青烟,两人脸色都有些不对,怎么回事啊。
谢青烟对着好友勉强勾出几分笑意,夸赞道,“昭昭真厉害。”
竟像夸小孩子一般。
纪昭月有些不好意思,将果子塞与她,“尝尝甜不甜?”
谢青烟笑意微敛,低头有些懵的看着红果儿,这……是刚摘下来的吧?
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过来直吃,倒是纪之瑶主动开口,“昭昭,把你那个给我吧,我带去洗一洗,别这样给谢姑娘吃。”
这些京城里的女子爱干净,和她们武将不同,果子不是擦一擦就能吃的,还得洗一洗。
“哦,好。”
她又将果子给了纪之瑶。
纪之瑶看出红愔有话要说,且是不能被旁人听到的话,于是拿着两颗果子,骑马带红愔暂且离开这个地方,用找地方洗果子的借口。
纪昭月也趁着另外两个在山上抢同一个果子打起来了,将人搂到一边问她,“怎么了,我看你不太高兴,和红愔姑娘相处不来吗?”
她是知道话本里女主设定的,被很多人欺负厌恶,有些人甚至不认识她,却会莫名对她生出恶意。
不喜欢她,继而为难她刁难她,然后一步步促成女主黑化。
她和红愔姑娘并不熟,也不了解她的心性,难免猜测她被话本剧情影响,会欺负自家娇娇软软的女主。
听见红愔二字,谢青烟眼睫又颤了颤,耳根晕染上艳丽的红色,倒不是相处不来,只是……
这还是她身边第一回出现磨镜,实在是有些震撼。
红愔说,她喜欢昭昭的堂姐,不想与她分开,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所以求她,别把这件事告诉昭昭,也别告诉纪家的人。
她也想和昭昭永远在一起,可她不是磨镜。
红愔还说,昭昭的堂姐说过,她们两人举止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互相钟情的眷侣,她说没有,并没有很亲密,可红愔说有。
红愔说,纪小姐与她说昭昭只会对喜欢的人这么好,而至今,昭昭没有待哪个朋友像她这般好过,所以她是她最喜欢的,昭昭有心于她,才会处处迁就又包容。
这是真的吗?
少女想到此处,偷偷抬眼去看纪昭月。
纪昭月却不明所以,仍兀自猜测着,“怎么啦,不喜欢红愔姑娘?你要是不喜欢她,我现在就带你回去,日后不让你与她见面就是了。”
她话里全是维护,只当谢青烟不喜欢她,也不问她为何不喜欢她,就要站在她这一边。
谢青烟心中软软的,既觉得可能真如红愔所说,又觉得昭昭行事磊落,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若真对她有意,怎会长久的藏着呢?
“喂,你再不理我试试?”
女子眸光晃动,明显是听见了她说话,却一直不回,气的纪昭月脸色臭极了。
谢青烟像是才反应过来,忙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不喜欢她,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垂眸望向别处,纤纤玉指落在纪昭月袖口上。
纪昭月仍是不解,“你在想什么,不能跟我说?”
谢青烟嘴角微微扬起,然后摇头,“不能,不能和你说。”
纪昭月:……
我真的不想干了,我什么都和她说,她却有事情了不告诉我?
昭昭不高兴,昭昭脸色瞬间臭了下来,面无表情,“哦。”
“那你继续想吧。”
说完就要向自己的马走去,又被谢青烟拉住袖子,“哎,你生什么气,不与你说你就生气了?”
“没,我不生气,你自己找个地方坐着去吧,我累了我要和我的马待在一起。”
谢青烟:……
她拉着人袖子,神情有些娇嗔,“你宁愿和马在一起都不和我在一起?”
纪昭月不说话,谢青烟等不到回复,干脆一把抱住她的手臂,将她往回带。
在外端庄优雅的谢家姑娘,在她面前却像爱撒娇又活泼俏皮的小女孩。
两人一块儿坐在树下,纪昭月还故意不理她,可谢青烟不知是不是刚得知了对方可能偷偷心悦她的原因,反而愈加胆大了,“昭昭,我想编花环。”
纪昭月:……
臭着脸但还是回,“已经入秋了,这里没有花。”
谢青烟不乐意了,“可我就想编花环,你给我找花。”
纪昭月:惊OVO。
不是,她就去山上摘了个果子,放人独处一会儿而已,怎么变成这样了?
这无理取闹的样子,真是谢青烟?
纪昭月皱眉看着人,对方有些心虚,但也没有让步,直勾勾与她对视。
半晌,她伸出双手在谢青烟脸上不停揉捏,将两边软软的脸颊当做白面团一般,无视她的挣扎,一边揉一边疑惑,“哎,也没有易容啊,怎么忽然不对劲了呢。”
谢青烟:被捏的小嘴撅撅但还是努力面无表情。
“窝补管,窝就药做滑环!”
“行行行,给你找给你找。”
现在的女主可比初遇时麻烦多了,什么事儿都得喊她,不答应还不行,真是小麻烦精。
她起身,顺势拍了下谢青烟圆润的后脑壳,在她生气前又赶忙足尖轻点地面,上马离去。
谢青烟说不清是气的还是羞的,总之脸颊发红,用两只手捂住脸,乖乖在原地等纪昭月回来。
纪昭月拎着大捧雪白小花,与洗完果子的纪之瑶红愔碰见了。
她看着对方手中湿淋淋的果子,诧异,“怎么洗了这么久?”
纪之瑶面不改色,“红愔想玩会儿水,就晚了点。”两人袖子交缠,红愔偷偷掐了她一把。
她颤抖着嘴唇,还是没有反口。
纪昭月也没看出不对来,直接接受了这个解释,捧着花要回去。
又被问,“你这花上哪弄的,这么多?”
“山上摘的。”
“好端端的摘花做什么?”
远离了小麻烦精女主,纪昭月悄悄翻了个白眼,“谢青烟非要编什么花环,逼着我给她找花去。”
纪之瑶唇角染上一点神秘莫测的笑意,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快回去吧,别让谢姑娘久等了。”
“嗯,要是等久了她又该闹了。”
纪昭月最怕谢青烟闹她了。
说完,她骑马向前去。
纪之瑶等她走的足够远了,才压低声音道,“你不必担心了,昭昭和谢姑娘就算现在没成,以后也会成的。”
“真的?”
红愔眼里有些忧愁。
纪之瑶为了安她的心,肯定点头,“自然是真的,我妹妹何时对旁人这么上心过,连我都没有。”
她几经保证,才叫人缓了缓紧张的心绪,“嗯,我信你,她不待你好没事,我待你好。”
红愔依赖纪之瑶,完全不敢想象,没有纪之瑶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那我们也回去吧,这个是我摘的,给你。”
“嗯。”
红愔侧坐着,咬了一口果子,鲜甜多汁,滋味确实不错。
谢青烟也得到了她们帮忙洗好的果子,以及一大捧花。
她见纪之瑶同红愔站在一起,颇有些不自在,谢过她后便回身抱怨纪昭月,“你怎扯了这么多花,我要编到何时才能将它们编完?”
“编不完就不编呗,何必都要编完,你想编多少编多少,我还不是怕你不够用,到时候又使唤我去摘嘛。”
她可怕麻烦了。
谢青烟将上头的小花一朵朵取下来,编在细软的枝条里,温声软语,“只是让你帮我采些花你就开始嫌麻烦了。”
纪昭月不说话,趴在膝盖上看着她编。
齐萝陆惊鸿终于比试完,灰头土脸的下来。
纪昭月怕伤了眼睛,一眼都懒得看,“哎,你怎么不多编几朵花上去?我摘了那么多呢。”
“编的多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手巧,一会儿就编好了,举起来给纪昭月看,“好看吗?”
纪昭月见她高兴,心下忽然生了欺负人的心思,偏要寻些事情气气她,故意左右看看,皱起眉头,仿佛十分勉强般道,“看着也就普普通通吧,勉强算好看。”
谢青烟那张清尘脱俗的脸一下子就黑下来了。
沉默不语,定定看着她,看的纪昭月都有些心里发慌,下意识挺直脊背,下一秒,人捏着花环扭头转过去,气鼓鼓用后背对着她。
“又不高兴了?”她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对方并不理睬她。
纪昭月脸皮厚着呢,自己跑去她对面。
谢青烟嫌烦,再度换了个方向。
纪昭月又跟过去,并不顾她的挣扎,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我开玩笑的,这么生气啊。”
谢青烟不喜欢她这样开玩笑,薄唇抿了抿,看向地面,继续不理她。
“别生气,很好看,真的,我说着玩的,别当真好不好?”
她摸摸少女的头发。
谢青烟一把将她乱动的手打了下来,闷闷道,“你就喜欢欺负我。”
“胡说,你要看赛马我就带你出来,你要花我就给你摘,怎么能说喜欢欺负你呢?”
这种话她可是不认的。
纪之瑶在后面听着,越听越觉得她们至今没有在一起是有原因的,她堂妹看谢青烟的眼神绝不清白,谢青烟亦是,但……嘴太贱了。
她若是谢姑娘也不会答应的,若她喜欢如此说话,红愔也不会喜欢她,怕还要嫌弃的紧。
纪之瑶几步走过去,神情无奈,打算教一教自家堂妹,“昭昭,不是和你说了吗,女子是要哄的。”
纪昭月无语,“堂姐,我也和你说了,我也是女子啊。”
咋的,就这个女子要哄,她就不用了?岂有此理。
“这怎能一样,你这般说话,日后有哪个女子会喜欢你?”
“我要女子喜欢我做什么?”
纪昭月不通情事,满脸不解,纪之瑶被噎了下,也不好直说。
谢青烟倒是听出纪之瑶话里的意思,小脸粉红,心想着,红愔没与她说吗,她们,她们不是那种关系,昭昭也并非磨镜啊,为何还要说那等话。
纤长的眼睫乱颤,纪昭月一回头就见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惊叹一声,“哎,你不生气了啊,我还没开始哄呢。”
谢青烟:……
“我真的不想理你,你离我远一点!”
“别啊,我就喜欢和你挨在一起,你这花环怪漂亮的,我给你戴上?”
“不要,你都说了不好看还要给我戴。”
“你戴上不就好看了。”
纪昭月随口说,空中瞬间袭来一阵冷意。
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哄人,“本身也很好看,你戴上就更好看了。”
谢青烟脸色又好看了一点点,但也依旧不太高兴,红唇微微嘟起,不理她。
纪昭月凑近,用自己的肩膀去挤她的,“真生气了啊,是我不会说话,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不,我没有大量,我很小气。”
“别小气啊,我逗你呢,哪能真觉得不好看,你手巧,做出来的东西总都是好看的。”
谢青烟抿唇,白嫩的手指悄悄去掐地上枯黄的小草,闷闷道,“本是给你做的,你还嫌不好看。”
纪昭月瞪大眼睛,浑身打个激灵,“咳,给,给我做的啊。”
她开始感到愧疚了,人家好心给她编花环,她不立马赞美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也就算了,竟还泼冷水,太过分了。
纪昭月心虚,只好再度发挥自己的厚脸皮,立刻就当她没说那些话,盯着花环诚心夸赞起来,“怪不得我说这般好看呢,戏文里的仙子戴的都比不上它好看,你快给我戴上看看,我这回是真心的,不惹你生气了,嗯?”
她低声下气哄着人。
谢青烟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还算真诚,才不再给她脸色瞧了,别别扭扭道,“那你转身,我给你戴。”
纪昭月嘴角勾起浅笑,乖乖转了个身,谢青烟不计前嫌,将被她说过勉强算好看的花环戴在她头上。
“你去前面站起来,我看看。”
“好嘞。”
纪昭月带着花环在前面转了一圈,问谢青烟,“好看吗?”
谢青烟还未说话,已经有悄悄看戏的人嘟囔出声了,“我怎么觉得谢姑娘戴会更好看一点?”
“我也觉得。”
冷脸jpg.
“趁我想打你们之前,闭嘴。”
戴着女主亲手编的花环,在女主眼皮子底下,她不想动粗,希望这两人识相一点。
他们也确实识相,被威胁了一通后便老实了,一双眼睛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她。
最后纪昭月耳边才传来女子温柔至极的声音,“好看的。”
很好看。
昭昭生的偏艳丽些,白色的花环给她更添了份纯真,谢青烟眼里划过一丝惊艳,反倒不敢看她了。
纪昭月也不在意,又走回来把花环摘下套她头上,然后单手握着女子雪白滑腻的下巴,在面前转了两圈,赞许道,“确实是你戴好看一点。”
又长又浓密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颤的不行,下意识打掉了纪昭月的手,偏过头去,藏在墨发里的耳朵几欲滴血。
“你不要吗,我特意为你做的。”
怎么还还回来了呢。
谢青烟心里有些微不高兴。
纪昭月站起身,扩了扩胸,随性道,“没啊,你先帮我拿着,我再去跑两圈,好久没有出来了。”
一直和女主说话,都忘了今日出来主要是为跑马。
“好,那你小心一些。”听到只是让她帮忙拿着,谢青烟心情才算好了些,仔细叮嘱着。
“嗯。”
少女应了一声,翻身上马,拉紧缰绳,手臂一挥,马便快速的跑了起来,烈风带动少女高高的马尾,更显得英姿飒爽。
她是她此生见过最自由的人,长辈不管束她,京城的礼仪规矩也将她排除在外。
半个时辰后,
纪昭月终于骑着马回来了,“热起来了,我带你回去?”
“嗯。”
得到同意,她转头把其他跑疯了的人都叫回来。
几人一同打道回府,在外面的酒楼用了饭,然后分别在酒楼门口,纪之瑶要送红愔姑娘回去,她也要送谢青烟回去。
回到谢府的谢青烟心情并没有多愉悦,因为她等到了萧泽。
英王英气的眉宇微皱,有些不悦,“你去哪了,我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
就算是父皇,也没有让他等这么久的。
谢青烟垂眸,“我昨夜宿在将军府。”
这种事情一查便知,她没有必要对英王说谎,她与英王合作,素来以诚信待双方,不能让英王觉得她会随意扯谎。
萧泽诧异,“宿在将军府?与纪昭月一起吗?”
“是。”
“是她邀请你的?”
“是。”
“看来纪昭月很看重你。”
英王话里似有所指。
谢青烟垂眸,没有回复,幸好对方也并没有不依不饶,而是回归正事,从怀中拿出一纸信封,“这是端王结党营私的罪证,过两日端王寿辰,你必定会接到邀请,他的宴客厅桌下有一暗格,专门用来传递消息,你想法子将这信封放进去,我那三皇兄对女子并不设防,若是我去许会被疑心,你明白吗?”
谢青烟望着明显已经开过的信封,正有些犹豫,就听萧泽说,“端王对你的心思从未断过,眼下唯有你给他找足了麻烦,才能自救,否则他不会善罢甘休。”
谢青烟藏在宽袖中的手尖攥紧,神情如平常般冷静,顷刻间便下了决定,“是,臣女明白。”
她接过英王的信封,收拢在袖间,英王见她答应,脸上露出早有预计的笑容,也没有走,只是停在原地,上下打量她一遍,忽而说,“你今日的衣裳,很漂亮。”
谢青烟一怔,反应过来后心口骤然涌起些许恶心,叫她几欲作呕,想到日后还要用到他,才死死咬着唇瓣忍住了,唇角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连膝盖都弯不下去,垂眸,“英王殿下谬赞了。”
英王自认两人几番合作,已不如初见时那般生疏,故又说了更加出格的话,“不过衣不及人美。”
掌心被掐出鲜红的印子,谢青烟几乎想让英王滚出去。
真恶心,这些贪图美色的男子,真是恶心。
“殿下说笑。”
她回复的并不热切,冷冷淡淡的,反而叫萧泽生出几分征服欲来,眼眸似狼盯着猎物般,要不是自己下午还有事,他怕是要多留一会儿的。
“本王可没有说笑,本王说的都是实话,好了,你好生照顾自己,若再有人欺负你,只管告诉本王,本王会为你做主的,现下本王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谢青烟眉目间愈加冷淡,嘴上却没有拒绝,淡淡谢了英王。
毕竟总有些昭昭不好帮她的事,全扔给英王好了,反正他们各取所需。
英王又最后看了眼谢青烟纤细笔挺的身姿,才翻窗离开。
谢青烟在他走后立时开了窗,想将里面叫人厌恶的味道全部散掉。
她不知与英王合作是对是错,只为自保罢了。
若昭昭知道这件事……想必也会体谅她。
想到纪昭月,她便想到今日她戴上她亲手做的花环,问她好看吗,自然是极好看的。
谢青烟怔怔出神,忽而转身去了书桌后面,取出画纸平铺在桌上,笔走游龙,待到天黑,少女玲珑的曲线已初见雏形,她戴着花环,笑容明媚漂亮。
第36章
端王生辰宴很快便到了,谢家给谢青烟准备的衣裳是一身藏青长裙,无论是颜色还是花纹,都显老的很,她并不喜欢。
于是想起昨日被纪昭月拉出去游玩时,她塞了她两身衣裳,说是纪夫人命人给她做的。
谢青烟将平整放着的衣裳好生取出来抖开,是一身霁青长裙,布料柔软舒适,做工精致针脚细密,花纹也栩栩如生,她将手落在上面摩挲,侍女端着巾子走进来见了,一愣,忙快步上前,“小姐这身衣裳是哪来的,奴婢怎从未见过。”
“昨日新得的,你出去吧,我要更衣了。”
她让侍女出去,侍女却仍有些犹豫,“这……可是夫人已经送衣裳过来了,您不穿好吗?”
谢青烟听她违逆,脸色霎时冷了冷,“穿在我身上,我说哪一身就哪一身,出去。”
直到她不悦,侍女才像有些慌了,赶忙低头行了一礼离开。
谢家门口,谢窈谢薇已收拾好站在外面了。
本窃窃私语的两姐妹,在看见谢青烟纷纷,震惊的望着她,谢窈更是不慎加重了几分音量,质问般,“你,你怎么没穿我娘送去的衣服?”
“为何要穿。”
大抵是知道有人会护着她,谢青烟也不似从前般退让,只淡淡道,然后一眼都没看她们,撩开帘子上了马车。
她们若再敢像以前一样嘲讽她,哼,她就与昭昭说。
昭昭总会护着她的。
谢青烟肯定。
“姐,她刚刚那什么眼神?!”
谢薇生气,正想上去理论,被谢窈赶忙拉住,“算了,我们别管她。”
纪昭月就是个脑子有病的,等会儿知道又冲过来了怎么办?
“可是姐你看她,根本就不把你我还有娘放在眼里!”
“好了,别说了。”
谢窈尽力安抚住妹妹,心中却也有些不忿,只是想着人不可能装一辈子,总有一天谢青烟会在那些喜爱她的人面前露出真面目。
端王寿辰,请的自是同龄同辈的年轻姑娘公子。
纪昭月本不想去的,但昨日与谢青烟互通书信,谢青烟说要去,她只得也跟去了。
麻烦死了,明知端王对她有旁的心思,还非得去,竟还写信说她若不想去便不要去。
她能不去吗?她不去,万一端王又对女主做什么,女主无人相护,岂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纪昭月黑着脸去了。
端王便站在府门口迎客,今日他请的,或是自己对其有几分兴趣之人,又或是家中在朝堂说得上话的,自然要礼待三分。
纪昭月翻身下马,见着她来端王还有几分惊喜,本以为她不会来的,“小将军来了,快,里面请,本王命人安排了上好的酒水,只等一会儿与小将军畅饮了。”
“谢青烟来了吗?”
纪昭月不听他那些客套话,直白问。
“什么?”
端王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又笑着说,“小将军寻烟儿?她还没到,想必在路上了。”
“嗯。”
纪昭月应了一声,站在门口不动了。
端王:……
不是,这是做什么?
他笑容有几分勉强,“小将军不进去吗?”
“嗯,我等谢青烟一起进去。”
……
京中传闻两人关系极好时他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信。
真奇怪,纪昭月不是最烦娇弱的姑娘了吗?
齐萝陆惊鸿刚回京,自然也接到了端王府的请帖,两人骑高头大马过来,看见门口站着的纪昭月,眼前一亮,连忙下马喊,“昭昭,你不是说不来吗?”
他们接到请帖后便问了纪昭月去不去,得到的答案明明是不去,今日他们两个才一起来没叫她的,怎么又来了?
纪昭月也不想来,但女主非要来,她有什么办法。
“嗯,随便过来看看。”
她脸上有些烦躁,女主怎么还不出现。
“哦,那你怎么不进去?”
“等谢青烟。”
“谢姑娘啊,她还没来吗,那我们陪你一起等。”
端王:……
没人在意我是不是?
他勉强笑着,“几位要不进去等吧,烟儿来了本王会让她去找你们的。”
纪昭月瞥了端王一眼并拒绝了他,“不要,我想在这等谢青烟。”
另外两人也拍着胸脯,“我们陪昭昭等就好,殿下不必管我们。”
端王:……
他感觉这三人谁也没把他放在眼里,但他暂且还在蛰伏中,只能先忍一忍。
幸好谢家的马车随后就到,端王松了口气,脸上更添几分温润笑意。
“是烟儿来了。”
总算能把这三个门神送进去了。
谢家马车盈盈而下几个美人,最后的正是谢青烟。
头上带着松绿簪子,一步一晃,望见纪昭月时眼睛便亮了,唇角下意识勾起浅浅的弧度,只是仍没有忘记礼数,先向端王行礼,“臣女见过端王殿下。”
端王眼里再度闪过一抹惊艳,知道谢青烟生的清冷脱俗,但每每见到她,还是忍不住心神为之动摇。
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得到!
热烈贪婪的目光落在身上,谢青烟自然觉得厌恶,她看向纪昭月,抿了抿红润的唇瓣。
谢窈谢薇见她在马车里时一副冷淡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一到旁人面前就作这幅模样,纷纷撇了撇嘴,挪开视线,心里更觉她表里不一,真不晓得这些人如何会被她迷惑。
纪昭月望了端王一眼,暗骂谢青烟自找麻烦,然后朝她伸手,“走吧,我特意在这等你的。”
谢青烟纤纤玉指落在她手心,莞尔一笑,竟还显得十分温和有礼,“多谢小将军等我了。”
纪昭月又想,装模装样,私下里生起气来可不是这般的。
骂归骂,手上还是麻利的拢紧少女指尖,将她带在身边。
陆惊鸿摇着扇子,用一口粗犷的声音说,“谢姑娘,你今日穿的也太像仙女了,我看那端王眼睛都看直了。”
“别嘴上没轻没重的,滚一边儿去。”
纪昭月不许他们在嘴上说王爷皇子的长短,就她自己能说。
陆惊鸿捂住嘴,左右看了看,才有几分讨好道,“没人没人,端王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端王还不小气,他都容不得别人拒绝他,简直不要太小肚鸡肠。
纪昭月揉了揉掌心软乎乎的手掌,想着,没有理他,侧头与谢青烟说话,声音都无端温柔了几分。
“你今日穿的确实好看,我娘眼光不错。”
她感觉自家娘都有点把谢青烟当成另一个女儿养了,自从发现她们好的能睡一张床,就总时不时叫人给谢青烟打个首饰,做件衣裳,都是她平时不爱戴也不爱穿的样式。
谢青烟被夸的小脸粉红,不好意思说话,只握着纪昭月的手晃了晃,模样十足娇俏。
真可爱。
宴客厅有宫里的嬷嬷打点,他们到时只见嬷嬷身边还站着一女子,赫然是端王未来的王妃,户部尚书之女沈寄柔。
沈寄柔正低头听嬷嬷说着什么,时不时点点头,席上的位置都是安排好的,谢青烟的位置……在女子席位的最后一个,与端王正好一个首一个尾,若不站起来,很难看见。
她对这个位置没有意见,施施然坐下,但纪昭月有点意见。
她与谢青烟旁座的女子商量,换了个位置。
齐萝陆惊鸿自然也更喜欢同熟人坐一起,便也换了位置。
随意换位当然不好,但昭昭不是说了吗,有什么问题,她一力承担。
纪之瑶是最后进来的,匆匆忙忙看见堂妹坐在下首,一愣,还以为端王故意不给纪家面子呢,等过去问了才知道,原来是为了陪谢家姑娘。
就这,还说自己不喜欢,真是嘴比什么都硬。
纪之瑶顺势也同人换了位置,坐在他们旁边。
于是端王迎完宾客进来,看见的就是一群家中手握兵权的姑娘公子,坐在了最末尾的位置。
他惊呆了,不敢相信,位置是这么排的吗?
他母妃说沈姑娘早晚是他的王妃,叫他把这次生辰宴的部分事宜交给沈姑娘来办,她就是这么办的?
端王震惊。
从前只见过几面,略微说过几句话,以为她也是个聪慧女子,没成想办起事来竟是这样的?
当即他脸色就不大好看,走进去时沈寄柔还迎到近前,声音温婉,半低着头,含羞带怯,“殿下来了。”
端王甩着袖子想说点什么,又想到她背后的户部尚书,积攒的努力一下散了。
朝上有用得着她父亲的地方,暂且忍一忍吧。
他抬手招来瑾妃身边的嬷嬷,压低声音问,“几位将军怎么坐在那么后面?”
嬷嬷疑惑的往后一看,也吓了一跳,“呀,怎坐到那去了,许是丫鬟们带错地方了,老奴这就去与将军赔个不是。”
沈寄柔也顺着看了一眼,同样吓一跳,“我给小将军安排的位置分明在前面,怎么坐到那里去了?”
“无事,嬷嬷已经去同小将军说了。”
沈寄柔尚有几分歉意,自责道,“都是我没有看仔细,让小将军坐错了位置。”
端王见她楚楚可怜,仿佛真不是有意的,这才消了气,重新笑起来道,“今日来人这么多,疏忽也是难免的,没事。”
不一会儿,嬷嬷便回来了,脸色不大对,不等端王问便行了一礼,开口道,“小将军说谢三姑娘的位置在最后一位,她要和谢三姑娘坐在一起。”
端王动作顿了顿,下意识抬头去看席位,谢窈谢薇两位姑娘坐在中下的位置,也绝非最后一位,谢青烟却不在,直到伸长脖子看向席位末尾,才见到一星半点霁青衣衫。
哪有同府姐妹不安排在一起的道理?
他沉默了,静静的看着沈寄柔。
沈寄柔也有些紧张,自己的小心思,本以为不会引起殿下注意,没成想被嬷嬷直接说了出来,殿下心中会如何看她?
粉嫩的唇咬了咬,沈寄柔主动道,“谢三姑娘父母双亡,我,我便想将她放在最后,也不引人注意些,殿下生气了吗?”
少女盈盈水润的目光望着他,端王就算心有不悦,也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只好道,“没有生气,只是谢姑娘与小将军关系极好,你这样做,许会惹的小将军不悦。”
沈寄柔面上又有几分懊恼,“那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我现在去给她们换个位置?”
端王摇摇头,“罢了,小将军既没有说什么,就让她们继续坐着吧。”
沈寄柔抿唇,轻应一身,眼尾淡淡滑过谢青烟。
纪昭月单手支着下巴,面前被端王特意关照,送来了许多美酒。
酒香味噌一下往谢青烟鼻子里钻,她本还在犹豫如何找到有暗格的座位,这下闻见味道,脊背都挺直了,皱眉望过去,质问,“你怎又喝酒?”
她总觉得喝酒伤身,不希望纪昭月喝太多。
然纪昭月双手一摊满脸无辜,“这是端王殿下命人送来的,可不是我自己要喝,殿下请我喝,我总不能不碰吧?那多失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端王殿下有意见呢。”
谢青烟:……
就数她歪理最多!
“那你也只许喝一杯,不要贪多。”
纪昭月抬手在她额上弹了一下,“说你管家婆你还不认,现在连我喝不喝酒都要管了。”
“唔”
谢青烟捂住自己被弹的额,精致小脸冷下来,不大高兴,“那我不管你了,你爱喝多少喝多少,明日犯头疼也是你的事。”
说着,谢青烟目视前方,再不搭理她。
又生气了。
哎,年纪不大,气性挺大的啊。
纪昭月百思不得其解,女主话本里明明是个极其柔软细腻的性子啊,怎么一轮到她养了,三言两语的就生气?
“哎,哎。”
她去扯谢青烟袖子,被人一把拍掉手,不想理她的做派十分明显。
纪昭月:……
“小气鬼,一句都说不得,一说就生气,哪有这样的?”
她,她还骂我?
谢青烟不敢置信的回头,瞪大眼睛,只觉得她的温柔如在昨日,才仅仅过了一天,就开始骂她了?
与她交朋友,腻了吗?
小姑娘心中既生气又委屈,眼尾都憋红了,纪昭月一看她这神情就知不对,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呢,等会儿怕是要好一顿哄,忙两只手捧住她的脑袋,趁她没反应过来之前小幅度前后晃了晃,嘴上还念念有词,“别胡思乱想别胡思乱想,把脑子里那些不好的东西都倒掉。”
谢青烟:……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般,她羞恼急了,“纪昭月!你做什么!”
纪昭月摸摸人家素净的长发,被凶了也不在意,“没干什么啊,我看你马上就要开始污蔑我了,阻止你一下。”
小姑娘脸颊通红,气呼呼的,被污蔑的人到底是谁啊。
“我才不污蔑你,明明是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反倒还要说是我污蔑你。”
谢青烟眼睫颤了颤,只觉得自己被冤枉的厉害,瞪了她一眼,将她乱动的手拍下去,“别碰我,我都不想理你。”
“哎,怎么又不想理我了。”
纪昭月不许她不理,凑上去与她说话。
但谢青烟记着她骂自己小气鬼,又用白嫩纤长的手指将那张脸抵着额头推远了。
“要不然我让你打两下,你消消气?”
拿去推人的手落入狼窝,反被人握在手心,试探般往自己身上打了两下。
但谢青烟压根不使劲儿,也不是想打她的,只是最后郁闷的说,“不是嫌我小气吗,还与我说话做什么,你去找那等不小气的说话去。”
她不高兴了,受不了纪昭月说自己一丁点儿不好。
随口一句话而已,也能将人气成这样。
英王早早就来了,在对面席一直暗中观察谢青烟,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动手,结果……
跟那纪昭月有什么好说的,一直说到现在?
两人姿态亲昵,若非纪昭月是个女子,他还以为是哪来的眷侣呢,关系这样好,若日后他娶了谢青烟……或许纪昭月也能为他所用?
英王暗自思量着。
端王见英王似在沉思,缓缓走过去,“五皇弟,皇兄还没恭喜你,这次的差事又办的不错,可将父皇哄高兴了。”
萧泽回神,见端王带着酒杯过来,便也从面前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谦虚道,“都是父皇教的好。”
“呵,那也得五皇弟有能力才能教好,如七皇弟一般,虽也是父皇教的,就大不如你了。”
成王今日也被邀请过来,一边躲避谢窈质问的目光,一边被端王提到,满脸黑线,你们就非得踩一下我是吗?
英王笑着看了脸色不大好的成王一眼,摇摇头,“人各有所长,七皇弟有他自己的长处。”
“长处?长处大约就是精力格外旺盛吧,今儿宿在聆音阁,明儿又去了醉红春。”
他话里似有些讥讽,英王一闪而过不屑的情绪。
只觉得端王这等蠢货色,要他亲自动手都是脏了他的手。
成王是最不得宠的皇子,平日里就让着他们,但今日都被暗讽成这样了,再让着就没意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怕事呢,况且五皇兄还在,就算闹大了去父皇面前,有五皇兄说出实情,想必父皇也不会太苛责于他,五皇兄最近可是极得父皇喜爱。
这么想着,成王自信起身,瞪着端王道,“三皇兄你闲着没事多管管自己府里人吧,看看给小将军都安排到哪去了,我一直看着呢,这事要是传到父皇耳朵里,又要觉得你御下不严了,别成日盯着弟弟房里那些事儿,你自己不办事儿吗,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难道是皇兄你精力不足?”
迎着成王格外怀疑然后恍然大悟的眼神,端王:我×××××!
他脸色瞬间比黑水还要黑沉,“成王,你胡说什么呢,今日是我寿辰,你是诚心要与我过不去?!”
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被人说不行,反正端王不能。
“皇兄方才不也在说这个问题吗,弟弟只是问一问就与皇兄过不去了?那皇兄也太小气了点,没有父皇所说当兄长该有的宽容大度。”
成王真心想气人,说话也难听的很,端王都要被气的站不稳了,不少公子前去劝架,唯有谢窈一脸崇拜的望着成王,谢薇连拉她好几下,才叫她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以免人多眼杂,被看出来什么。
两位王爷谁也没受住对方暗戳戳的指责,已经吵起来了,场面混乱的不行,英王不知何时退出战场,隐晦的朝宴席最尾处递了一个眼神。
见谢青烟眉心蹙起,他又明了般点了点上首,她抬眸望去,正是纪昭月原本位置的左右。
纪昭月……还在一旁什么都不懂似的喝酒吃菜呢。
那两人吵架她似也不感兴趣,只嘟囔了一句,又不会打起来,然后继续该吃吃该喝喝。
谢青烟有些犹豫,她的位置在最下面,不好无端上前,恐引人注目,除非纪昭月带她上去。
要不要让纪昭月带自己过去,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叫她带自己过去……
少女忐忑不安的坐在椅子上,手指悄悄攥紧一点对方的衣角,很快就被发现了。
纪昭月分了她半个眼神,“嗯?怎么了,有心事就与我说说,别藏着掖着。”
女主黑化也有心里藏了太多事儿的原因,从前无人倾吐,现在总能和她说一说吧?
她又不会害她!
谢青烟咬了咬唇瓣,想到了理由,手指一点一点往上挪,忽的抓住纪昭月手腕。
纪昭月停下动作,扭头看她。
小姑娘深吸几口气,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昭昭,你,你能不能……带我去你的位置上坐坐?”
她打算等纪昭月问她去干嘛的时候就说她想吃前排的糕点,可谁知纪昭月什么也没问,只是听她说想过去坐坐,便干脆拉起了少女苍白纤细的手腕,将她带在身后,语气里尽是随性,“就这点小事,早说啊,走吧,我带你去。”
她甚至没有问谢青烟为何偏要去她的位置坐,只知道她想去,不是什么大事,就满足她,实际上就算谢青烟提出了叫人很为难的要求,她也会想法子尽力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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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纪昭月的位置在偏上首,除她之外便是相君之女,坐在这一排的首位,对方见她过来,盈盈起身与她见礼,她微微点头后同那和自己换了位置的小姐商量一二,便又换回来了。
那小姐第一次坐的这么前面,被很多人注视着,早已是如坐针毡,现在有机会能换回去,忙不迭就答应了。
只有一个位置,纪昭月便按着谢青烟往下坐。
谢青烟顺势坐下,用宽大的衣袖稍作遮掩,她第一次做这种事,难免紧张,视线不敢往下看,一直望着前面还在争吵中的端王成王,仿佛看热闹般,只有五根如玉手指灵活的在底下摸索。
渐渐摸到一个稍稍凸出的暗格,她眼睛微不可查亮了亮。
找到了。
“小将军。”
她正欲将暗格拉出来一点,身边响起女子柔软的声音,唤的还是纪昭月。
谢青烟忽然就不动了,抿唇悄悄竖起耳朵,偷听这女子想和纪昭月说什么。
纪昭月也没想到她会叫自己,懵了一下,下意识抬头,“嗯?”
那女子是相君的女儿,相君便是南国的宰相,他的女儿自然也文采斐然,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仅在……谢青烟之下。
那女子着一身如雪白衣,身姿笔挺,但眉目间微微蹙起,似有忧愁,“小将军可有法子拦一拦端王殿下与成王殿下?我怕他们一会儿要打起来,或是闹到陛下面前去,到底损了颜面。”
纪昭月:?
一脸懵逼,损了谁的颜面?他们损自己的颜面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她很真诚的摇摇头,“啊,我没有法子啊,你不想让他们打的话你去劝一劝?”
相君小姐:……
“这,他们恐不会听我的话。”
唐染栀有些犹豫。
纪昭月自己不乐意去,便撺掇她,“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我没有你会说话,只会打架,怕是劝不了他们的,你去试试吧。”
……
唐染栀本想着纪昭月会武,行事又凶残惯了,许能威慑到他们,没成想对方不愿意去,还将锅扔在她身上了,面色顿时十分尴尬,又见她一直真诚的望着她,好一会儿,只好点头,勉强笑着,“那,那我就试试。”
说罢起身往端王与成王的“战场”走去。
这该是个放东西的绝佳机会,但谢青烟却有些犹豫了,这本是昭昭的位置,若放在这,会不会引端王怀疑昭昭?
不,她要同英王一起扳倒端王,却也绝不能连累昭昭。
犹豫片刻,她视线落在唐染栀的位置上。
两人座位离得不远,她在桌底悄悄探了手过去,摸到了唐染栀桌下凸起的暗格。
果然也有暗格。
“你在想什么?”
纪昭月没看清她的动作,但看出来谢青烟仿佛魂飞了一般,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是静静坐在这。
谢青烟骤然回神,红润的唇抿了抿,缓缓扯开清浅的笑容,将头往后靠,正好倚在纪昭月小腹上。
她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说,“我在看戏,昭昭。”
看戏?
纪昭月抬眼,两人还在那互相揭对方的短,越来越激烈了,不得不说,确实是一场好戏。
“嗯,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和我说,我去给你要。”
这时候侍女本该上菜的,但主子都打起来了,大家去劝架,上菜这一流程自然也中断了,但纪昭月可以去要啊。
谢青烟恐被身后人发现自己的小动作,也正想支开她一会儿,于是眸光愈软,故作依赖,撒着娇要求,“我想喝莲子汤,你说今日端王府有准备吗?”
纪昭月摇头,“不知道啊,我去给你问问,没有的话一会儿带你出去吃,等着。”
她转身离开,与此同时,谢青烟望着她的背影,指尖微动,灵活的打开暗格,将一直捏在袖口的信夹在两指间送了进去。
再关上暗格,正襟危坐,任谁也看不出她方才做了什么小动作,只有自己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
纪昭月很快回来了,身后跟着侍女,为谢青烟奉了一碗莲子汤。
“喏,喝吧,还想吃点什么?”
谢青烟今日来的目的已然达成,松了口气,低头小口小口的喝着莲子汤,闻言摇摇头,“不吃了,已经有些饱了。”
纪昭月:?
除了这碗莲子汤,你有吃过别的东西吗,这就饱了?
大抵是她眼神的震惊疑惑太过明显,谢青烟抬头望了望桌上的糕点,纪昭月便也顺着她望去,这才发现,一盘糕点少了约三四块。
但这也少啊,这点东西,给她塞牙缝尚且不够呢。
这样就饱了?可真好养。
那边的争吵不知何时停下来了,端王最后生气甩袖,“今日之事,我必禀告父皇,让父皇来评一评理!”
都到这份上了,成王若是怂了,可会被笑话好几年的,他也梗着脖子不愿认输,“找父皇就找父皇,你先说的我,理又不在你那边,你以为父皇会颠倒黑白偏帮你吗!嫉妒本王精力足就直说。”
端王好气啊,宫里来的嬷嬷拉都拉不住,连生日宴也不管了,一边快步走一边提着衣摆怒喊,“备马,本王要进宫面圣!”
他去成王也得去,也不能叫端王一个人在父皇面前胡说八道,拉着英王就道,“五皇兄,你可得给弟弟做主啊,弟弟未曾惹到三皇兄,三皇兄就这样欺负弟弟,弟弟心里苦啊。”
英王:……
“我随你入宫一趟便是,不用作此模样。”
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实在叫他无法接受。
生日宴一下子少了三位主心骨,其余宾客都懵了,嬷嬷派人赶紧入宫去与瑾妃说这件事,自己只好留下招待客人。
在场的公子小姐皆身份不俗,怎可怠慢。
劝架的唐染栀这时也回来了,神色无奈,“端王殿下也太莽撞了些。”
为了这等小事就要去寻陛下告状,难免叫陛下觉得他年岁虽大,但心性不成熟,不堪重任,端王怎就不明白呢。
纪昭月对这些皇子王爷间的争夺没有兴趣,她也不希望纪家插入其中。
一般遇到这种,她就当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
唐染栀的话没有得到回复,却也依旧面带笑意,只是转而和谢青烟说起了话。
谢青烟刚把能判定端王结党营私的东西塞进她桌下的暗格里,正对她心虚又愧疚,听见她说话,连忙坐直了身子,认真答复,最后这两人倒是说的有来有往,纪昭月都困了。
真不知道谢青烟为什么非要来参加端王的生辰宴,就为了和人聊天吗?
她想聊,在外面就聊不得了?
“小将军,你是累了吗?”
刚困顿的打完一个哈欠,便有温和的女声唤了她,纪昭月下意识偏头看去,眯了眯眼睛。
唤她的是一黄衫女子,身形比谢青烟还要瘦弱,脸色苍白,透着一股病态,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了。
对方见她不说话,也能猜出她不记得她,并不介意,笑着介绍自己,“我名唤褚梦涵,家父忠顺侯。”
“哦,是你啊,我不累。”
纪昭月拍着嘴打哈欠,顺口道。
……
你萎靡的精神可不是这样说的。
褚梦涵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站起身,“小将军在这站了许久,定是累了,暂且坐我的位置休息一下吧。”
纪昭月蒙,她给我让座干什么?我一武将哪能和文弱的小姑娘抢位置。
“不必了,我真不累。”她婉言拒绝。
可褚梦涵觉得她精神不好,非得她坐下,又说了许多相邀的话,言语间满是对小将军的崇拜,还特意取了酒来要给她倒上。
谢青烟没有发现另一旁的动静,仍在和唐染栀说话。
两人都是才女,从琴棋书画到八股策论,能聊的多了去了。
直到肩上的力道消失,身后一直站着的人也好似不见了,谢青烟才有些疑惑的回头。
看见纪昭月同忠顺侯家的小姐喝酒说话。
忠顺侯小姐笑的温婉,站在一旁,保养得当的手如白玉般细嫩,握着酒壶,时不时给纪昭月倒酒。
反而是纪昭月坐在她的位置上,唇角带着些微笑意,周身也不像平时般锋芒毕露,瞧着就叫人胆颤。
谢青烟小脸瞬间拉下去,黑黢黢的眸子望着她,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之不高兴极了。
这份不高兴很快便被人发现。
纪昭月诧异回眸,“怎么了,你们起争执了?”
她没和女主说话,这罪过自然怪不到她头上,肯定是唐染栀与她起了争执,她才不高兴的!
小将军瞬间不满的看向唐染栀。
唐小姐:……
不带这么冤枉人的。
她笑意无奈,给了对方一点暗示,“谢姑娘方才看见小将军就生气了。”
因为我?
纪昭月第一反应,“不可能,我又没做什么,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谢青烟心里憋闷,但让她憋闷的对象睁着一双大眼,无辜又有些委屈的看着她,她总不能说不喜欢你与旁人相处的这般高兴吧?
那她成什么人了,连好友私下交友都要插手。
谢青烟自认绝不会这样没有分寸,于是咬了咬牙,想说自己没有生气,但想到纪昭月对旁人也能笑的如此安静温和,就像对她一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眶都气红了。
纪昭月:!
慌乱又无措,发生了什么,谢青烟怎么了,我欺负她了?我没有啊!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闹起来,自己又要好一顿哄时,只听见女子有些命令的脆声,“你不许喝酒,不知道喝酒伤身吗!”
纪昭月一懵,感情她生气是因为她喝酒啊,那,那也不值当气成这样吧,都快哭了。
纪昭月没有准备为了几口酒气死女主,她利落的把手里的酒杯搁置了,举起双手投降一般答应,“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你不想我喝酒不喝就是,何必如此生气。”
她还以为被谁欺负了呢。
褚梦涵神色有些不自在,将酒壶放下,语气中也含了几分歉意,“抱歉,酒是我拿来的,是我没有思虑周全,谢姑娘莫怪。”
谢青烟没有怪她的意思,她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闷闷的,听见褚梦涵道歉,唇角尽量勾起一抹浅笑,“褚姐姐也是好心,方才是青烟无礼了。”
她刚刚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说了这句话,想必叫褚梦涵有些下不来台。
褚梦涵看上去并不怪罪她,低头轻摇了摇。
谢青烟同她不熟,她身子也不好,甚少出现在人前,最后只能将视线落在纪昭月身上,遮掩住心中阴暗的心思,站起身,“昭昭,褚姐姐身子不好,不要让她久站,你坐我这好不好?”
她语气像哄孩子一般,生怕纪昭月不答应。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猛然生起了危机感,要将昭昭留在眼前,否则恐出意外。
纪昭月恍然大悟,看向褚梦涵,“怪不得我看你病恹恹的,原来是身子不好,那你还让座给我,我不坐了,你快坐吧,别等会儿累晕过去。”
不等对方说话,她已经匆匆忙忙起身了。
褚梦涵:……
倒也没有这么体弱。
谢青烟拉着她要将她往自己的位置上按,纪昭月觉得她完全没必要坐啊,站着又不累,但拗不过女主,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就要她坐下。
最后还是乖乖坐了,但随手拉过谢青烟的指尖,握在手中,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端王都走了,生辰宴就一嬷嬷主持着,还有呆在这的必要吗?
谢青烟本是想等英王回来与他交换下结果,但……她不想留在这了,或者说,她不想让昭昭和褚梦涵待在一处。
见两人说话,她隐隐有些不悦,心中也涩涩的窒闷。
她反手握住纪昭月的手,神色认真,“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谢家的马车要接谢窈和谢薇,她既提前回去,自然只能让纪昭月送她。
“你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累了,身子比褚姑娘还差。”
纪昭月皱眉,起身有些关切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褚梦涵看在眼里,唇角一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里却尽是落寞。
原来她身边已经有了这样要好的朋友啊……
纪昭月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打了声招呼,就将人带出端王府,如那日骑马般掐着她的腰,将她抱到马背上侧坐着,自己再利落翻身上马,将少女揽进怀里,一边驱着马走,一边低声与她说,“要是累了就靠在我身上休息会儿,回去也多休息一下,让厨房给你炖点老参汤。”
说完顿了顿,又觉得谢家的厨房不靠谱,于是加了一句,“算了,还是我让人炖了给你送过去吧。”
谢青烟应了一声,乖乖靠在她胸口上,听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忽而问,“你和褚姐姐都聊了什么,很高兴吗?”
“褚姑娘?没聊什么啊,她对边关的事很感兴趣,我就和她说了一下。”
“是吗,褚姐姐看起来好像很喜欢你。”
“你看错了吧,她一个文人,喜欢我做什么。”
纪昭月不当回事。
谢青烟纤长的眼睫缓缓下垂,声音意味不明,“是吗,那如果褚姑娘很喜欢你,你会与她做朋友吗?”
“会吧。”
她随口道,多个朋友多条路,纪家祖训,嗯,她写的。
然后就被人气愤的拧了下大腿,差点没给她疼叫出来。
纪昭月震惊,“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动手干什么!”
谢青烟也生着闷气,质问她,“你也喜欢褚姑娘是不是?”
“我没有啊,我今天才刚认识她!”
不带这么污蔑人的。
纪昭月深感委屈,拍马屁股的力道都重了些,谁知怀里的娇姑娘更生气了,“才第一次见面你就喜欢她,纪昭月你怎么能这样!”
这都什么和什么,女主不是说冰雪聪明吗,不是跟在男主身边为他办事,极会洞察人心吗?怎么被她养的时常笨笨的,说出来的话都叫人有一种不知从哪开始解释的荒唐感。
身后安静了好久,就在谢青烟以为她承认了,默默委屈抿唇时,终于再度响起女子声音,满是不解疑惑,“你今日怎么了,我哪儿让你觉得我喜欢褚姑娘,怎么忽然这么容易不高兴了?”
谢青烟闷闷,“你说要和她做朋友,还不是喜欢。”
“做朋友就是喜欢了?我的朋友遍布天南地北,你若说交朋友就是喜欢,那我可喜欢不过来。”
“旁人与褚姐姐都不一样。”
她低着头,继续闷声闷气。
“哪里不一样?”
刚刚还掐她大腿呢,这会儿又用软软的指腹去摸,摸完了还用指尖戳两下,小声说,“她很喜欢你,我看的出来,以前她就想和你说话。”
“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纪昭月诧异,被人又戳了一下大腿肉,愤怒道,“你能知道什么!那时候你就顾着欺负我了,当然什么也不知道!”
腰被人搂的更紧了一点,纪昭月不许她乱动,又抱着她的腰往上抬了抬,几乎是脱离马鞍,坐在她腿上了。
“你怎么还记仇啊,那件事我们不都说好过去了吗?”
女主小心眼儿,爱记仇,她算是看出来了,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们也互相解释过缘由了,今日怎又要拿出来指责她?
“哼,反正褚姐姐很早就喜欢你,想与你交朋友了,但你每次过来骂完我就走,她也没有机会与你说话。”
纪昭月:……
她之前这么过分吗,老是去骂谢青烟?
还骂完就走,这不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她不喜欢谢青烟吗?
难怪人家黑化了要收拾她,她真不是人。
纪昭月语气软和下来,倒是没有太在意褚梦涵喜欢她的事,而是安抚起了谢青烟。
“对不起嘛,我那时候以为你不喜欢我才骂你的,都知道错了,不提了行不行?”
她在人肩膀上蹭了两下,女子馨香直往她鼻里钻。
好闻极了。
谢青烟本也不是要旧事重提和她吵架的,但见她退步,心里总蠢蠢欲动想要得寸进尺。
她待她这么好,她要求多一点也不会生气的吧?
她会答应她吧,毕竟她待她这么好。
“你想要我不提也行。”
怀中女子忽然坐直了身子,侧头看她,神情认真。
纪昭月下意识竖起耳朵听。
却听对方娇纵的要求了一句,“就算你和褚姐姐交朋友,你待她也不许比我好,不许更喜欢她。”
纪昭月脑子嗡嗡嗡的。
女主这样说话,给了她一种与褚梦涵争风吃醋的感觉。
但……她也会争风吃醋?话本里这人可不会因任何人吃醋,她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即便男主与旁的女子有亲密举动,她故作不满,也只是为了勾起男主的兴趣,叫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牢固。
可她和谢青烟间明显就不是这样的。
纪昭月莫名有一种被女主占有的愉悦感,就男主那死样,永远不会正面对女主好,哪能和她比。
“咳咳。”
有点开心,她不得不咳嗽两声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
“好啦。”
她声音软和下来,握着人纤腰的手也愈发紧了,难得不好意思的承诺,“我最好的朋友肯定是你,不会更喜欢别人的。”
谢青烟这才满意了,重新靠在她胸口,伸手抱住她,纤细小腿晃了晃,软声道,“你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纪昭月将人送回谢家,嘱咐她身子不适就多多休息,无论是看书还是练琴,都不急于一时。
谢青烟乖乖应了,她才骑马回将军府。
但也没闲着,吩咐厨房杀只鸡来炖参汤。
熬了整整两个时辰,午时都过去了,琢磨谢青烟也该休息差不多了,她拎上鸡汤,亲自给人送过去。
因时常来往,纪昭月同谢府门房相熟,对方知道她是三小姐的客人,直接放她进来了,雪松斋的侍女见她来,也忙上前行礼,恭敬道,“小姐在书房,奴婢为您通传一声。”
却被纪昭月唤住,“哎,不用,我自己去找她。”
“这……”侍女闻言还在犹豫中,但对方已经迈步离开了,也只能由她去,她与小姐是好友,应该没事的。
书房在谢青烟闺房后方,她绕过去,却没有走正门,而是想像那日半夜去寻她一样,吓她一跳。
然而……女子素白的手刚落在后窗户,骤然听见男子低沉的声音,“你将那封密信塞到纪昭月桌子里了?”
纪昭月微微睁大眼睛,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谁的声音,英王?
他怎么会在这?
本欲推开窗户的动作停下,她震惊的趴在窗口听墙角,又听见女子略微冷淡的答复,是谢青烟。
“放在首桌了。”
“纪昭月有发现你吗?”
英王饶有兴味问。
谢青烟答的极快,简短的两字,“没有。”
谈话声不停,纪昭月在外面气的面目狰狞七窍生烟,谢青烟……早与英王相识相知,他们早就狼狈为奸了,她被蒙在鼓里,还被利用!
第3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英王对她越发有旁的心思了,她暗暗拒绝多次,才叫英王离去。
谢青烟身心俱疲的从书房出来,却听侍女说昭昭来了,正在她屋里等她。
身体的疲惫忽然一扫而空,小姑娘眼睛一亮,提着裙摆高高兴兴往闺房快步走。
不是才刚见过吗,怎么又来了,昭昭也真是的,这般黏人。
谢青烟羞的脸颊微红,有些扭捏的想。
还没走进房间,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唤起来了,“昭昭。”
屋里没有一点儿声音,谢青烟又觉得疑惑,不是说昭昭来找她了吗,怎么不说话?
她心莫名提起一点,略微忐忑不安,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叫人,“昭昭?你还在吗?”
纪昭月也不知在屋里等了多久,才等到谢青烟回来,她不禁想,两人独处时都做了什么,可是甜甜蜜蜜的互诉衷肠,然后再一块儿笑话她愚笨,竟被他们骗了?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谢青烟心中一个咯噔,忙走进里屋,就见纪昭月坐在她的软榻上,软榻中间的桌案缺了一角,上面放着一只食盒。
莫名有不好的预感从心里蔓延至全身,她脸上的笑落下去,漂亮清透的凤眸满是忐忑不安,望着手里捏着一角桌案的纪昭月。
“昭昭……你,你怎么了?”
她敏锐的察觉纪昭月有些不高兴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送她回来时不还好好的吗?
少女脑子疯狂转动,思量自己有哪个地方让她不高兴了。
还问她怎么了,纪昭月咬了咬牙,见她如此慌乱,忽然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在尽心尽力帮助女主摆脱剧情,不想女主过的如话本里一样辛苦,可女主呢?
她在干什么?
她还是和英王合作了,并且……利用她。
这才是最让纪昭月心寒的。
她对谢青烟那么好,要什么给什么,谢青烟竟然利用她?
小将军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张口问出两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她仍在期望,期望女主可以把一切摊牌告诉她,与她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说她是被迫才和英王合作的,那她还能给自己一个借口,再帮帮她。
连纪昭月自己都不知道,她问出这句话时,眼神有多么渴盼。
谢青烟看出她想要一个固定的答案,却怎么也想不到答案究竟是什么。
心里愈发不安,人都要被吓哭了,眼里氤氲着薄薄的雾气,快步上前紧张的抓住纪昭月衣角,依旧不解,“你想知道什么,你想知道什么不能直说吗,我都会告诉你的,不要叫我猜好不好?我,我不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
少女慌乱无措,却没有一点要把自己与英王相识且私交甚好的事告诉她的意思。
纪昭月闭眼,她也猜到了,就算她再向着谢青烟,再偏帮谢青烟,但英王可是王爷,谢青烟若能与英王一起,她便是王妃,未来还有可能做皇后。
话本中女主一直努力想成为人上人,于女主而言,她那一点点好又怎么比得过英王?
权势地位,哪个不比她重要。
昭昭伤心了,看着谢青烟的眼神都透着一股失望。
谢青烟慌乱更甚,她感觉有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要从指缝间溜走了,但她无法阻止。
精神崩成一条直线,不知不觉攥的人愈发紧,薄唇抿到发白,忽而一把推开纪昭月,她没有防备,仰头倒在软榻上,也不想起来了,反正看见女主也是生气。
只有耳朵能听见谢青烟有些崩溃的声音,“纪昭月!你不高兴你就说啊,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我啊,你不要打哑谜,我猜不到我猜不到!”
纪昭月在软榻上翻了个身侧躺着,余光能看见谢青烟微红的眼眶。
她心想,真笨啊,女主一直就会演戏,她在话本里骗了那么多人,怎么就记不住呢?
原来在她眼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都是装出来的,为了让她放下心防,为了利用她,现在的委屈慌乱怕也是装的。
纪昭月深吸一口气,感觉胸口的火已经快把自己点燃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被人拉起来,第一次知道谢青烟还能有这力气,那整日里还柔柔弱弱的!
罪加一等。
见她不说话,谢青烟这次是真哭了,晶莹剔透的眼泪从眼角滚落,啪嗒掉人手背上,热乎乎的,有些烫人,纪昭月往回缩了缩手,又被人一头栽进怀里,脸埋着她的颈项,眼泪也全糊在上头,害她脖子湿漉漉的。
声音又闷又微微哽咽,“你想知道什么,直接说好不好,你这样,我好害怕。”
心里慌慌的,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可是,她也没做什么啊,她有什么事能瞒着昭昭?
她明明……
谢青烟刚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瞒着她,忽而想到什么,眼眸微微睁大,攥着她衣服的手也越发用力,指骨泛白,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纪昭月失望,低头望着自己怀里,即使是落泪也依旧梨花带雨,美目盼兮的女子,不再给她机会,冷冷的质问,“骗我很好玩吗?”
她第一次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和她说话,哪怕是两人针锋相对时,也从没有过。
好像现在她们不是朋友,而是,将军与她的敌人。
想到这一敌对身份,谢青烟心中狠狠揪痛。
却更不肯从人怀里离开,抬起一双水润的眸子望着她,雪白小脸布满泪痕,无辜又委屈,声音也带着气音,“你听到了是不是?”
纪昭月不想看她可怜的样子,一定又是在骗人。
她默默把头往旁边一扭,然后被谢青烟双手捧着再扭回来。
她不许她不看她。
“你是不是听见我和英王说话了?”
她要纪昭月看着她,然后两只嫩生生雪白的手臂挂着她的脖子,长袖往后滑,细腻的肌肤相贴,不顾对方抗拒的想推开她,语气委屈,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的,你生气了是不是?别生我的气了,我只是利用英王而已。”
利用英王?
呵,纪昭月冷笑。
“你利用我还差不多。”
怎么可能是利用英王。
谢青烟所做的桩桩件件,都与话本逐渐吻合,她再也不愿信她,宁愿信那忽然出现在自己梦中,冷冰冰的文字。
说什么利用英王,只怕是担心自己不帮她,不再为她所用,故意编出来的谎话吧?
什么做最好的朋友,都是假的,她心里指不定还记恨她,想着等事成之后再将纪家满门抄斩解她心头之恨呢。
她就不该信她!
纪昭月难得狠心,挣脱掉谢青烟娇娇软软的怀抱,不许她碰自己。
谢青烟没站稳,不慎跌倒,叫人心都跳了跳,但她还是忍住了没管她。
现在管她,以后倒霉的就是自己了,谢青烟满口胡言,能把她哄的团团转。
被无情推倒的谢姑娘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觉得我在利用你?”
她的脸色仿佛是纪昭月做错了什么似的,伤心至极。
纪昭月也不看她,说出口的话更是冷言冷语,“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与我交往,从未有任何利用我的想法?”
谢青烟一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的透明一般。
听她说不出否认的话,纪昭月:气死了已经。
她握紧拳头,恶狠狠凶巴巴的瞪了谢青烟一眼,猛然站起身,“既然你非诚心要与我交朋友,那我也不是非你不可,我们就此断绝来往!”
她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扔到桌上,“你的桌案不慎被我弄坏了,这是赔你的,告辞。”
纪昭月高高兴兴的来,满脸怒容的走。
走到半道忽然想起古人绝交,是要割袍断义的!
现在回去割还来得及吗?
算了不割了,我不想看见她。
想到这,纪昭月又更快的离开了。
谢青烟连拦住她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自己面前,心像被钝刀子割一般疼。
为什么这么生气,她只是利用英王啊,但她没有想利用她的,虽然一开始是有,但那更多的还是想和她交朋友,才不是一直想利用她,才没有这么想。
谢青烟一手撑在地上,委屈的直掉眼泪,怎么一点都不听她解释,她可以道歉啊,可以哄她啊,为什么要走,还要说这般绝情的话。
谢青烟脸上淌着泪痕,缓缓抬头看向桌子,那里有纪昭月留下的两样东西,一个食盒,一袋银子。
她已经猜到食盒里是什么吃食了,她说要让人给她送参汤补补,没想到亲自来了,还听见她与英王交谈……
纪昭月诚心交友却惨遭欺骗,回家后再也不想出门了,一个人闷在家里疗伤。
直到谢青烟再度上门拜访。
她不想见谢青烟的,可奈何两人时常在一处,门房已经极眼熟谢家姑娘了,竟没有阻拦也未曾通报,纪昭月看见她时脸都绿了,没个好气,“你来干嘛。”
她本在院子里练剑发泄,看见谢青烟连剑都练不下去了,将其丢到一边转身就走。
排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谢青烟心中一抽一抽的疼,忙跟进去,一边跟一边唤她名字,“昭昭,昭昭,我是来与你解释的。”
纪昭月不听,甚至还想转身关门,但谢青烟跟的紧,身子又纤细,轻轻一扭就进来了,眼巴巴站在一边看着她,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
……
气炸。
纪昭月指着外面,面无表情,“出去。”
谢青烟抿唇,神色又瞬间变得可怜巴巴,极其委屈。
明明做错的是她,现在却仿佛被欺负了一般。
不搭个戏台子真是可惜了。
纪昭月愤愤不平。
谢青烟见对方始终神色冷漠,终于低落的垂下头,往门边走了两步。
纪昭月以为她可算要走了,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她,握住两扇门的门框,将门吱呀一声轻轻关上,把她俩关在了屋内。
……
无语极了,“你做什么,我是让你走,不是让你关门!”
谢青烟将门关上,隔绝了外面来往的侍女,神色愈发委屈,手指在腹前互相揪成一团,低下头小声道,“我,我就是想和你单独说说话。”
纪昭月继续维持着自己的冷脸,她都想好了,绝不再搭理女主,把女主的一切行为都看做是想利用她!
因此冷哼一声,“想和我说话?我看你是想着如何哄骗我才对。”
她不想搭理这人,又无法对她动手,气急了只能自己往里屋跑。
谢青烟连忙亦步亦趋跟上。
伸出的雪白小手想拉她又不敢,怯生生的为自己解释,“没有,我没有想哄骗你,我想和你道歉的,没与你说是我不是,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想到对方昨日那句断绝往来的话,谢青烟眼眶又红了。
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衣,不施粉黛,也未着太多钗环,从头到脚都十分素净,却莫名透着一股子惹人怜爱的滋味。
纪昭月走到哪也躲不开身后柔软可怜的声音,只觉得头都大了,一屁股坐在软榻上,就两个字,“不好。”
谢青烟呼吸一窒,失魂落魄的看着她。
水润的眸子轻轻一眨,就能掉下一串晶莹剔透的泪珠来。
纪昭月见她哭,心里骤然升起一股烦躁,又哭又哭,我这次可不会哄你了,以后再也不会哄你了!
“要哭出去哭!”
小将军凶巴巴。
谢青烟一边用帕子擦眼泪,一边慌忙将头转到另一边去,不叫她看见,“没有哭没有哭,我不出去。”
她声音仍透着一股子软弱,像一朵娇花。
自认为被狠狠欺骗的纪昭月一眼看透了她的伪装,定是想用此模样引她心疼!
但她还真没猜错,谢青烟就是这般想的。
从前昭昭最心疼她,总觉得她家世可怜,又时常遭人欺负,只要她露出一点点委屈的模样就着急的不得了。
可这次不一样了……
纪昭月像是眼瞎了一般。
谢青烟昨夜辗转难眠,甚至恨上了英王,都怪他这个扫把星,何时过来不行,非得昭昭来的时候来?
一定是存心害她和昭昭关系不好的。
纪昭月软榻上盖着话本,她不想搭理谢青烟,故意拿起话本看,反正她也不肯走,就当她不在好了。
谢青烟咬了咬唇瓣,上前拉她袖子。
纪昭月余光去瞥,赶忙将袖子扯回来,不给拉,小气的不行。
谢青烟急得直跺脚,一把坐在她身旁,挨着她,犹犹豫豫说,“你,你是不想让我和英王合作吗?”
纪昭月不看她,光对着话本瞪眼睛,心想,我这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但她不想管谢青烟了,于是赌气道,“你爱与谁合作就与谁合作,只要别牵扯到我就行。”
小姑娘不知何时,还是悄悄伸手攥住了她的衣角,小声说,“不牵扯你的,英王还想让我在你面前帮他说好话,我都没说呢。”
她本不想将这件事说出来,但她实在受不住昭昭冷淡的眼神,只盼昭昭能原谅她,同从前一样待她,就算不待她那么好也没事,至少……不要讨厌她啊。
谢青烟想到此处又是眼泪汪汪。
而与之相反,纪昭月眼神冷静,只有三个字,“别装了。”
谢青烟一愣,只觉得周围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她再努力也无法勾起半分笑意,脸色白的像雪,“昭昭这是何意?”
纤长眼睫微颤,既想得到答案,又恐惧她说出答案。
纪昭月努力当自己是个瞎子,不看她楚楚可怜的脸,偏开头道,“你如今说这些,不过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和英王,可惜你选错人了,将军府从来只忠于陛下。”
然这落在谢青烟眼里,就是她厌恶的不想再看她一眼,昭昭讨厌她了,再也不会相信她了。
谢青烟强忍心中难受,反驳,“没有,我不是想让你帮英王,英王如何才与我没有关系呢,我不过是想让英王帮我扳倒端王罢了,昭昭,你也知道的,端王对我有些妄念,我实在害怕……”
说着说着,她脑袋又软软的靠纪昭月肩上去了。
这次她躲闪不及,硬是让人赖上了,手指愤怒的握紧话本,都快给话本戳出个洞来。
“那扳倒端王之后呢。”
之后你不得和男主双宿双飞,一起拿下这南国帝后的位置,再将“罪大恶极”的纪家绳之以法?
然谢青烟抬眸看着她,认真道,“只要扳倒了端王,你不许我和英王来往,我就绝不再与他来往,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她眼底有些许忐忑。
然而还是得了自己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不好,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我早说过不会让你嫁与端王,可你不信我说的,私下里还与英王合作,甚至为了他利用我。”
纪昭月软的都不吃,谢青烟不知道怎么办好,终于急了,猛的站起身,“我没有,我没有为了他利用你,我们做了那么久的朋友,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少女眼眶含泪,泫然欲泣。
纪昭月不说话,她现在算是明白一句话了,人不可貌相。
长得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纪昭月,你听我说话,你不许不听!”
靠,她都不管她了还得听她说话,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纪昭月:不听不听就不听。
谢青烟眼里隐隐有些崩溃,只觉得怎么都哄不好她,死死咬着舌尖,直到尝出血腥味才能忍住没有哭的泣不成声,昨夜她一直很怕,怕昭昭再不理她,怕自己会失去昭昭。
不是担忧没了纪昭月后被人欺负,只是不想失去她。
谢青烟眼眶深红,十指紧握,指节泛白,忽而带着点哭腔大声吼她,“那你要我如何,端王想娶我为妾,若去求了陛下的圣旨,你我能抗旨不遵吗?!我知道与英王合作是与虎谋皮,可我不想嫁给端王,昭昭,我不想嫁给端王,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摆脱他,你为我想想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讨厌端王,若要嫁与他,我宁可死了!”
她就是死,也不会受端王的折辱。
止不住的眼泪往下砸,不一会儿就在脚边晕出一摊深色。
少女连哭带吼,仪态尽失,最后软软的落在地上,用帕子捂着半张脸小声哭,纪昭月有些懵了,她不得不承认,谢青烟想的对,若是端王真让陛下下旨,她们不可能抗旨不遵,但……
“那你也没必要与英王合作啊。”
纪昭月皱了皱眉,终于搭理她了,又说,“英王对你未必没有心思,那你岂不是摆脱了一个又沾上另一个?”
头疼,和女主沾边的果然都是麻烦事。
她这话似在为她着想,谢青烟察觉到对方态度微微软化,神情不由愈发可怜,望着她苍白的唇瓣颤了颤,又猛然低头埋进手心里,清瘦的肩膀也跟着发颤,“我没有办法了,只能先扳倒端王,昭昭,我也不想的。”
她心里很难过很难过,若有的选,谁愿意叫自己过得这般算计呢?
纪昭月抿唇,忽而问,“你不想什么,你不想嫁给英王做英王妃吗?”
谢青烟一呆,下意识抬头,脸上几乎无法控制的露出一分嫌恶神色,纪昭月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女主嫌弃男主?
她嘴角抽了抽,肯定是看错了!
即使在私下,谢青烟也没有说英王什么,只是吸了吸鼻子闷闷道,“不愿意,我才不愿意做什么英王妃呢。”
“真的假的,那么多人里你偏就选了英王合作,难道不是看中他的身份?”
谢青烟一时无言,默默低头,起初确实有一点,英王身为王爷,文采斐然,又洁身自好,自然是她所能接触到最最好的选择了。
但……
谢青烟小心的看了纪昭月一眼,自从被人护在身后,她就没再有嫁个有权有势的人改变自身境地的想法了。
“从前确实有过,但我现在没这么想了。”
谢青烟对她坦然道。
只是瞒着她英王的事,她就这么生气,几乎与她翻脸,她是再不敢瞒她了。
纪昭月露出,我就知道的神色。
声音又冷下来,“那你听他的在我桌子底下放了什么。”
她是真没想到,谢青烟能这样利用她,纪家如今已是鼎盛,东西是从她的位置搜出来的,虽能重创端王,但万一叫陛下对纪家起了疑心,整个将军府都会后患无穷。
她虽怜惜女主,可若要牵扯上将军府,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谢青烟闻言微微睁大眼睛,知道原来误会生在此处,连忙摇头,解释,“我没有放在你的位置上,我放到唐姑娘那儿了,怎可能叫你承担风险,那我宁愿嫁与端王。”
呵,嘴上说的好听,她才不信。
纪昭月得到答案,不置可否,下巴一抬,“嗯,知道了,你回去吧。”
谢青烟:?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
女子眼瞳颤了颤,瞬间水汽氤氲。
————————
不要嫌她们和好的进度慢,因为马上要谈恋爱了。
第39章
纪昭月夜探端王府,不为别的,就是要看看女主到底有没有骗她。
这事牵扯到将军府中立的态度,她不能小看。
当夜隐匿身形,轻飘飘的落在端王府的宴客厅,找到自己的位置,胆战心惊将手摸去下面,摸到一暗格,再小心翼翼打开,直到没摸出暗格里有什么东西,才松了口气般将其关上。
转而又开了唐染栀桌下的暗格,月光下,一封开过的密信完完整整摆在那儿。
纪昭月终于放心了,女主没骗她,算她识相,哼。
她将暗格推回去,再悄无声息离开端王府。
睡觉时辗转难眠,梦里全是小姑娘在她面前委屈垂泪的模样,可她还极不通人情,只知赶人离开。
太坏了,女主心里搞不好更加记恨她了。
另一边,谢青烟闷在被子里默默委屈,她好难过,今日和昭昭说了那么多,昭昭还是要赶她离开,什么办法都没用,就是要赶她。
坏人,明明她也不愿的,就一点也不为她着想吗?
红愔还说昭昭喜欢她,这哪有一点点喜欢她的样子?
小姑娘眼眶又红又肿,哭累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对着铜镜梳妆,发现自己眼睛肿的像两枚小核桃,难看死了,这般模样,如何敢再出现在昭昭面前?
本就惹她生气了,若再丑丑的过去,她怕是更不想理她了。
谢青烟即便心里焦躁不安,却还是强忍住了没有再过去,只是去书房提笔写了一纸书信,让人带与她。
纪昭月也没有出门,她窝在院子里练刀,然后就收到了谢青烟求和的信。
本来不想看的,只叫侍女放在一边不管,可谁知忽然出现一阵风,将信吹远了,她只好瞪着眼睛去追,好不容易才将信追回,废了这么多功夫,顺手便拆开看。
无非就是那些话,说自己错了,再也不敢有事隐瞒她,请她原谅,日后一定乖乖的。
哼,她才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
努力宠了女主那么久,自以为已经带着她脱离剧情了,结果一回头,嘿,她早就自己跑进剧情里,和男主牵扯不清了。
气死气死。
纪昭月有心想将她摘出来,却不能影响将军府,束手束脚的,谢青烟又非要与英王合作。
左右一思量,娘的,还是不管她了,越管越生气。
没有得到回信在谢青烟的意料之中,然而她还是难过,垂下的眼眸长睫轻颤,失魂落魄回到书房,又给她写了一封信。
昭昭尚在气头上,不搭理她也是正常的,她不能因此放弃,那昭昭真的不会理她了。
小姑娘红润的唇瓣抿了抿,没忍住,一滴泪又落在信纸上。
纪昭月懒洋洋躺在软榻上看信时自然也发现了这滴泪痕,心中咕咕叨叨,觉得女主又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可怜,故意惹她心疼,她才不会呢。
信被放在一边,纪昭月躺平,就当做自己没看过那封信,英王与她,谢青烟只能选一个。
她连接几天没出门,那群狐朋狗友终于按耐不住性子来找她了,说什么也要拖着她出去玩。
纪昭月一琢磨,这几日在家里,天天脑子都是谢青烟端王英王还有话本的,也该出去散散心,将那些东西扔远一些了。
秋日的天最最舒适,阳光也温暖极了,毫不炙热,纪昭月走在闹市里,还没选一家摊子吃饭呢,就被人唤住,“小将军。”
她下意识回眸,看见与几名贵女站在一起的忠顺侯家小姐,褚梦涵,之前在端王生辰宴有说过几句话,谢青烟还说她喜欢她。
纪昭月挑了挑眉,抬手惫懒的招呼,“褚姑娘。”
褚梦涵见她身边没有谢青烟,嘴角扯起一抹浅笑,橙色裙摆轻晃,快步迎过去,“难得能在街上碰见小将军,小将军这是要去哪,我陪小将军一起去?”
她如此热情,纪昭月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婉拒,“不必了,我就找个地方吃饭,不必陪着。”
“吃饭?”
褚梦涵闻言,眼眸微微一亮,“我也还没用膳呢。”
她轻声说,神情几乎是在暗示什么。
纪昭月:……
与褚梦涵同行的好友:……
“那,梦涵你不与我们一起去烟雨楼了?”
褚梦涵摇摇头,“难得碰见小将军,你们先走吧。”
好友们:……
天变了,我们被抛下了!
等那些人愤愤的走后,她又回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纪昭月,矜持道,“我们去哪里吃?”
纪昭月倒没觉得有什么,一起吃就一起吃呗,其实刚刚也可以带褚梦涵的朋友一起,但是她已经叫她们走了。
“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纪昭月本想在路边小摊随便寻个地方吃,但谢青烟说褚梦涵身子不好,还是算了,等会儿吃坏了她可赔不起。
这般想着,她带人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吃饭,齐萝陆惊鸿本是想换换口味吃摊子,如今也敢怒不敢言,全程被褚梦涵无视,直到进了酒楼包厢,她才惊呼一声,“小将军,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
齐萝、陆惊鸿:……
我服了,真的。
纪昭月淡淡扫过一眼,点头,“嗯。”
“呀,恕梦涵失礼,两位是?”
“齐萝,陆惊鸿。”
“齐姑娘好,陆公子好。”
两人面无表情点点头,心中却想,好不容易和姐妹出来玩,走了一个谢姑娘,怎么又来个褚姑娘。
想要个三人世界就这么难吗?
纪昭月也不过比他们早些回京,怎能认识这许多人?
饭桌间,褚梦涵挺直身板儿,总偷偷看纪昭月,等她也看过来,又连忙收回去视线,神色也是欲言又止的,偏偏什么话都不说。
直到纪昭月一脸无奈,主动询问,“褚姑娘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褚梦涵眼睛一亮,悄悄掐着自己的食指指尖,矜持点头。
然后温声问,“小将军,你可还记得你曾在一帮土匪中救下过一个女孩儿?”
说完,期待的看着她。
然而纪昭月很诚实,没怎么想,毫不犹豫摇了摇头,“我救过的人有点多,不记得了。”
褚梦涵小脸一垮:丧气。
“你真不记得了吗?”
纪昭月真诚摇头,“那个女孩儿是你?不记得了。”
倒是齐萝有几分印象,“是不是那个昭昭不慎把血溅你身上,当场吓晕的柔弱小女孩?”
褚梦涵:……
脸红了红,点头,“那时我太胆小了,但多年来,小将军的英姿一直在我脑海里挥散不去,早便想亲自与你道谢了。”
少女的眼珠如同琉璃一般纯净,乖巧的望着她。
纪昭月隐约有点印象,但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摇摇头,“本就是我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谢的,你也不必太过挂怀。”
褚梦涵不同意,望着她面前的桌子,轻声道,“于你而言或许只是职责所在,可于我而言,小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若非你在,我这一辈子都被毁了,此恩没齿难忘。”
齐萝面无表情,甚至呵呵两声,内心却狂吼,我也有出力啊,你怎么就顾着谢她,也不谢谢我???
纪昭月实在不擅长面对这些,只能笑了笑,没有说话。
褚梦涵犹豫了会儿,又道,“我听闻小将军和谢青烟谢姑娘,是很要好的朋友。”
……
更不想说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惊鸿想起什么似的,折扇一挥,“对哦,今天昭昭怎么没去找谢姑娘,以往你不是一得空就要去找谢姑娘吗?”
纪昭月恶狠狠瞪了陆惊鸿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惊鸿被骂,一懵,扭头小声问齐萝,“怎么了这是,吵架了?”
齐萝给了他一个八成是的眼神,忙招呼起来,“对啊,你就别说话了,昭昭,来,我们喝两口?”
纪昭月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与齐萝碰了碰杯,然后仰头喝了。
褚梦涵从中听出些什么,眼眸微亮,可不是她要趁虚而入,只是她也想同小将军交朋友罢了。
纪昭月刚将酒杯放下,一只素白的手提过酒壶,小心的替她倒了一杯。
“说起来,我一直羡慕谢姑娘能与小将军做好友,不似我,自小身子便弱,想与小将军交友,又怕小将军看不上我。”
她自谦了一番,低头间还真有几分落寞。
纪昭月将手中刚被满上的酒一饮而尽,直白问,“你是想和我做朋友?”
褚梦涵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
能和昔日恩人做朋友,多好啊。
纪昭月想到自己上一个好友,忽的冷哼一声,褚梦涵一愣,以为她不高兴了,可下一秒,她又利落答应,“好啊。”
谢青烟不珍惜她们的友谊,有的是人珍惜。
她更信英王那便随她去,想走话本里的剧情也随便她。
纪昭月应了褚梦涵赏桂的邀请。
这也是一场诗会,才子才女们对着桂花吟诗作对,别有一番滋味。
本想着去郊外赛马的两人无奈,也跟着去了,一路上都在叨叨,什么桂花这么吸引人,今日大半贵女都说要去赏桂。
几人跟着褚梦涵走,才知这是相君家的一片桂林,桂香满园,入目金灿灿的,格外漂亮。
谢青烟对唐染栀心中有愧,便没有拒绝她的帖子,受邀来她家中赏桂,心里想着一会儿早些说身子不适离开,再去将军府寻昭昭,没成想,她在相君府里便看见了昭昭。
看见她同褚梦涵在一起,面色没有同自己时的冷淡,反而有些温和。
她和……褚梦涵在一起。
谢青烟脸色不大好看,长睫颤了颤,里面顷刻蕴出一层薄薄的水雾,红唇紧抿。
这是什么意思?
她惹她不高兴了,她便要同旁人好,不要她了?
这么快就有人取代了她的位置?
水雾模糊了双眼,谢青烟咬牙在心里骂了一句,王八蛋,王八蛋!
纪之瑶带着红愔正巧也在这宴会中,碰见谢青烟时红愔下意识抬手打了个招呼,谢青烟现在看见与纪昭月有关的人就生气,面前两个一个是纪昭月的堂姐,一个是与她堂姐磨镜之人,都是纪昭月的人。
向来懂规矩知进退的小姑娘第一次这般无礼,意气用事,她将整个身子猛的转向另一边,不看她也不回她。
红愔满脸疑惑,
下意识看向纪之瑶,“她怎么了?”
纪之瑶摇头,“不知道,去问问昭昭。”
“哦。”
两人与谢青烟也不熟,见她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觉得最好还是叫纪昭月过来哄哄。
“昭昭。”
纪昭月耳边都是文人一首接一首与桂花有关的诗词,听的她脑袋都疼了,纪之瑶叫她时,她整个人精神一震,“堂姐!”
齐萝与陆惊鸿也是昏昏欲睡,在纪之瑶来后才清醒了一点,痛苦的和她打招呼,并告状,“之瑶姐,昭昭非得陪人家来这赏什么桂花,我要吐了。”
纪之瑶:……
她也是陪人来赏桂的。
本接到邀请也不打算来,但给红愔看见了,她想来。
纪之瑶只好笑着说,“赏桂也能平稳心性,你们都太急躁了,正适合赏桂。”
纪昭月也双手环胸,垂着长睫道,“要是不想赏桂你们就自己去玩,我明日再和你们去京郊骑马。”
自己玩有什么意思,两人蔫嗒嗒的拒绝,“不了,我们接受一下文化的熏陶吧。”
是褚梦涵邀她们来的,自然得招待一下,她看着两个失了精气神的人轻声开口,“若是累了可以去亭子里稍作休整,我让人送些糕点过去。”
“褚姑娘不必管我们,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糕点早吃腻了,还不如在院子里闲逛。
两人就透着一股不用人搭理的脸色,褚梦涵点了点头,又看向纪昭月,“昭昭,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听好多人都是这般叫她的。
纪昭月低着头看满地金桂,随意点头,“嗯,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
纪之瑶和红愔对视一眼,忽然咳了一声问起,“昭昭,你是和谁过来的?”
不应该啊,她若和谢青烟一起来,怎么总同忠顺侯家的姑娘在一起,莫不是,移情别恋了?
纪之瑶皱眉,小小年纪,不学好。
果然,纪昭月开口道,“我和褚姑娘一同来的,怎么了?”
……
我怎么有个这样三心二意的妹妹,难怪谢姑娘刚刚不想搭理她们呢,定是被妹妹伤了心。
她左思右想,觉得不行,自己还指望堂妹和谢姑娘好上后去家里人面前捅出这件事呢,到时有堂妹珠玉在前,爹娘或许不会那么生气,再不济,受罚也能有个伴儿啊。
带着这般谋算,纪之瑶朝褚梦涵投去一个抱歉的微笑,褚梦涵还没反应过来,身边刚交的朋友就被拉走了。
她们似有什么话要说,不能叫她听见,褚梦涵抬眸往纪昭月离开的方向看去,却不想正对上谢青烟的视线。
冷淡到极致,隐隐带着一丝怨意,仿佛她抢了她什么宝贝似的。
褚梦涵心中一顿,仔细看去,对方已收回视线了,就跟错觉似的。
纪之瑶把纪昭月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她,“你今日怎么没和谢姑娘在一起?可知道她也来了,方才泪眼盈盈,不知是被谁欺负了。”
纪昭月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僵,心中想着,被欺负了?
才刚与她绝交,就被人欺负了?
怎么这么没用!
纪之瑶不动声色观察她,片刻又故意引道,“你要不要去看看谢姑娘?”
本以为自己说到这了,以她对谢青烟的关照程度,怎么也会去的,却不想还是被人拒绝了,“不去,都是她自找的。”
非要找英王帮她,看看她被人欺负了英王会不会出来替她出头。
纪之瑶:……
怎么回事,这结果不对啊。
她皱眉,“你们吵架了?”
纪昭月冷言冷语,“绝交了,日后别再与我提她。”
“还绝交,闹的这么厉害?人谢姑娘怎么招惹你了,说来听听。”
即使她说了绝交,在纪之瑶看来,也是赌气多过真情,还有救。
那般隐秘的事,纪昭月怎么可能告诉她实话,只能抿了抿唇,当自己是个哑巴。
纪之瑶见状,便猜是因些私事吵架了,叹口气,看向不远处的蓝天白云,“能有一个知己好友不易,若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还是早点说开的好。”
纪昭月不高兴,嘟囔,“没有什么误会,哎呀你别管了,我不想和她说话。”
纪昭月铁了心的不理人,说完转身欲走,忽的发现方才她们聊的女子,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像雪一般白,漆黑眼眸定定望着她,一言不发。
纪昭月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凶巴巴瞪她一眼,转身离开,往……褚梦涵那边走了。
骗子。
明明说过最喜欢的朋友永远是她的。
明明说过不会待褚梦涵比她好的。
纪昭月,你这个骗子。
纪之瑶与红愔在一边悄悄观察,一致下了定论,“她们之间许是有什么误会,昭昭脾气倔,大概不会低头了,要不然你去劝劝谢姑娘?”
红愔尴尬,“可是上次谢姑娘知道我们的事后看我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再和她提这事……”
“你觉得谢姑娘看昭昭的眼神很清白吗?”
她问。
红愔抬眸看去,瞬间沉默,确,确实不大清白。
“谢姑娘九成九是磨镜,如今只是看不清自己的心意罢了,你何必在意,日后她许还要叫你一声嫂子呢,让让妹妹?”
纪之瑶含笑道,眼眸弯起,红愔脸微微羞红,眼睛眨了眨,轻轻点头,勉强答应,“那好吧,我去和她说说。”
谢青烟早已不知不觉跟着纪昭月走了,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抿唇垂眸,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纪昭月知道她跟着自己,故意不理她,与褚梦涵说了几句话,就去寻僻静处歇着了。
褚梦涵与谢青烟点头示意,谢青烟面色微冷,试着勾了勾唇,可实在笑不出来,也不勉强自己,沉默的跟着纪昭月。
她想,朋友是能轻易换的吗?
好像确实可以,她从前那帮朋友,如今也是不来往了,朋友是能随意丢弃,随意断绝往来的。
那有什么,是可以一直在一起的?
谢青烟抬起盈盈水眸,望着纪昭月纤细的背影。
只恨她们同为女子……否则她就嫁与纪昭月,叫纪昭月一辈子也离不得她,再不能轻易说出那般绝情的话来。
谢青烟心中隐隐作痛,眼里的雾气几乎要凝成水落下来了,
红愔犹豫着上前,小声问,“你与纪小姐吵架了?”
她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不知如何回复,干脆沉默。
红愔尴尬,但强作镇定,接着说,“你有没有发现,纪小姐其实只是在赌气?”
谢青烟眼里亮起一抹微光,片刻却又暗了下去,低落开口,“她不理我了,方才明明看见了我,可她不和我说话。”
不就是不说话吗,这有什么,她和纪之瑶也经常这样啊,小姑娘就是年纪太轻,才会被这点小事吓唬住。
红愔心里有数,开口温声劝道,“纪小姐不与你说话,难道你也不能与她说话吗?”
说到这,她又压低声音加了一句,“纪小姐待你与瑶瑶待我无异,她哪就这么狠心,真舍得一直不理你了,你何不试试呢?”
谢青烟一颗心微微提起,又想到了红愔纪之瑶磨镜的事。
少女白玉似的耳朵染上浅浅红晕,并不显眼,她低头小声问,“你与你那位纪小姐,会闹矛盾吗?”
红愔不以为意,笑了笑,“自然会,瑶瑶脾气也不好,总惹我生气,我就将她关在门外不许她进来,可她总会翻墙进来找我,一来二去的,气也就消了。”
谢青烟低头,眸里闪过些许深思。
“纪小姐起来了,你快过去吧,等会儿她又与旁人聊天去了。”
方才的事她一直暗暗关注,不需如何就能确定,谢青烟绝对是不愿纪小姐与旁人搭话的,她那模样,与自己吃醋时一样一样儿的。
果然,话音未落,对方已警觉的抬头,瞪过去,一眼就将纪昭月控在原地。
纪昭月无语,老娘在这等你这么久你不过来,现在要走了你又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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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红愔在后面温和诱哄,“你快去吧,瑶瑶说纪小姐特别好哄,叫你别怕她,她一向外冷内热。”
谢青烟倒没觉得纪昭月外表有多冷,她站在原地,还犹豫自己要不要过去。
鲜少主动的闺阁小姐,今日被无视不喜,几乎已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纪昭月早就不耐烦了,又见谢青烟瞪都瞪过她了,却还在那犹犹豫豫一副要过来又不过来的样子,忍不住叫她,“你有没有事啊一直跟着我,你要是没事我回家了啊。”
谢青烟听她开口,人便精神了,虽然声音满是不悦,但起码愿意与她说话也是好的。
她勾了勾唇角,瞬间将红愔抛之脑后。
“有的有的。”
她急急说着,小步往纪昭月面前走,看起来走的不快,但她宽大的衣摆都带风。
到纪昭月身边方才停下,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心又谨慎的看着她。
“昭昭,我……”
她欲言又止,纪昭月盯着她,忽然转身就走,谢青烟又连忙跟上,拉着她衣角,黏人到不行,长睫覆住眼中情绪,声音带着几分软意,“我跟你回家啊,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纪昭月冷脸,“不,你回你自己家,我们已经绝交了。”
“别这样说嘛,我知道你是与我开玩笑的,才不是真的想绝交呢。”
谢青烟只当她说假的,小跑几步与她并排,然后一把搂住她的胳膊,黏着她。
纪昭月很想狠下心来,不许她黏着自己,可一回头就是谢青烟忐忑不安的神色,她嘴唇动了两下,到底什么也没说,沉默的去找褚梦涵告辞。
褚梦涵见两人站在一起,心中也有所猜测,并不留着人,只是笑着说,“日后你们出去玩,可以带上我吗?我很早就想和你们一起了。”
“有机会的话,自然,那我先走了。”
谢青烟这时候终于能笑出来了,她微微点头,唇角上扬,眼眸雪亮,“褚姑娘回见。”
“昭昭和褚姑娘交朋友了吗?”
直到快离开相君府,谢青烟才小声问了一句。
“嗯。”
小姑娘扭扭捏捏,脸红羞涩又忐忑犹豫,
“那你说过会最喜欢我的,还做数吗?”
本以为她就算是敷衍也会应和自己,毕竟与那褚姑娘才第一天做朋友不是吗?
谁知竟真迎来一句,简单干脆的,“不做数。”
当场就傻眼了,气鼓鼓骂她,“怎么能不做数,这是你亲口说过的,纪昭月,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
她忽然停下,谢青烟跟的急,一时不察撞上她后背,小声惊呼,委屈的后退半步,捂住额头,狭长凤眸里满是水雾。
纪昭月转身,双手环胸,冷冷睨她,“我又不是君子。”
谢青烟咬了咬唇瓣,发现当对方执意要说话不算话时,她竟然没有任何办法制衡她。
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因为她只是朋友,就能对她说话不算话吗?
因为她只是朋友,所以想对谁最好,就对谁最好,想绝交就绝交?
若她……不是朋友呢?
谢青烟眼尾泛着一抹红色,穿的是一身青衣,中间的腰带勾勒出纤细腰身,她仿佛又瘦了,清瘦的身形在风中摇摇晃晃,好似脆弱的不行。
“你就算不是君子,也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你还不待我好……”
女子眸光微闪,很快里面又只剩剔透的眼泪。
委屈的不行,好像纪昭月不是最喜欢她,就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一样。
纪昭月真奇了怪了,明明话本里女主是个极坚韧不拔的性子,怎么她见到的却动不动就哭,眼眶红彤彤就没下去过呢?
她在英王面前也这样吗?
想到这,纪昭月倏地又冷了脸,谢青烟都懵,刚刚不是还有软化的吗?
这一招又不管用了?
那,那怎么办啊。
她是知道纪昭月不吃硬的,但从前她很吃软啊!
怎么现在变成软硬不吃了?
谢姑娘苦恼,拧着眉垂眸。
纪昭月想到英王就心有不悦,只留下凶巴巴的一句,“就不可怜你。”
快步走了。
“哎”
谢青烟反应过来连忙去追,小将军步子迈的大,她得很用力才能追上。
“纪昭月,你等等我!”
少女生气,薄唇不自觉抿成一条直线。
刚得到纪昭月来了的消息赶过来又听说她走了,追出来想送一送的唐染栀:……
只能看见两人一个比一个快的背影。
谢姑娘竟都跑起来了。
纪昭月冷着脸走出一段路,直到身后响起女子娇弱的痛呼声,她才猛的停住脚步。
握了握拳头,回头看去,谢青烟捂着脚踝,见她终于停下,气的拔下发间唯一的簪子扔过去,一把扔在人膝盖上,也不痛不痒的。
她低头捡起簪子,皱了皱眉,走到谢青烟面前,“脚崴了?”
谢青烟不说话,轻哼一声,撇头不看她。
气性还挺大。
“我送你回谢家。”
她俯身将人抱起来,轻飘飘的,比之前还要没有重量,怎会这般轻呢,她平日里是不吃饭的吗?
谢青烟缠住她,揪了揪纪昭月的衣领,不高兴又闷闷的,“不许送我回谢家,我要去将军府,许久没有拜见伯母了,我去看看她。”
她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看她娘。
纪昭月垂眸,本想说点什么扫人兴致的话,但在触及女子眼底忐忑时,还是闭嘴了,算了算了,脚都崴了没必要再欺负她。
小将军没再说话,抱着人一步步往将军府走去。
此处离将军府有些距离,但她总不好借用那些娇小姐的马车。
谢青烟见她似乎退让,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双臂抬起抱在人脖颈上,乖乖依进她怀里,这时候倒是乖巧听话了。
纪昭月低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谢青烟也在心里斟酌着用词,以及红愔所说之话。
红愔说昭昭很喜欢她,定不会真的不管她,还说昭昭待她,与那个磨镜堂姐待红愔无异。
想着想着,谢青烟脸上又泛起一抹薄红。
正要说些什么,街上忽然响起嘈杂的声音,百姓被人拦在道路两边,空出中间的位置。
远远出现了一队侍卫,大步从纪昭月面前路过。
纪昭月正思索着是谁家倒了大霉,被陛下的侍卫盯上了,谢青烟搂着她的脖子,趴在她耳边小声问,“他们是不是去端王府的方向?”
她抬眸看去,一行人正好转了个弯。
嘿,还真是。
难道是那封密信起作用了?
纪昭月扫了怀里看似单纯天真的小女孩一眼,默默将她搂紧了,“回去再说。”
“嗯。”
谢青烟抱着她,没有伤的小腿在她手腕上晃了两下,今日或许能重创端王,她心情不错。
纪昭月就这么把人抱回了家,又命人去请了府医来为她看脚伤。
然府医是名男子,谢青烟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碰自己的脚。
娇小姐麻烦的很,纪昭月只好叫府医留下药回去,自己亲自将人的腿抬到膝盖上,又撩开裙子,褪了鞋袜,露出雪白玉足与红肿的脚踝,脚背上脉络清晰漂亮。
“忍着些,我可没有大夫的好手段。”纪昭月握着纤白玉足,看了她一眼,凝重道。
骗人的,她练武多年,正个骨有什么难的,手段好着呢,故意吓唬吓唬人。
谢青烟咬了咬唇,刚想故作坚强的点头,踝足处一阵刺痛,瞬间眼睛都瞪大了,后知后觉痛呼一声,绷紧脚背,下意识将脚从人手里抽出来,缩在裙下。
纪昭月:……
“瞧你怕的,下来走两步,没事就回去吧。”
谢青烟后知后觉已经结束了,就当没听见最后一句话,穿上鞋子在地上走了走,有点疼,但比一开始好多了,她重新扬起笑意,软软夸赞,“昭昭好厉害。”
因谢青烟害羞,屋里的侍女都被遣出去了,纪昭月冷笑,“哪有英王厉害啊,你想要做的事只有英王能帮你做到,我是不行的。”
她又来了。
谢青烟欲哭无泪,小步的往人身边挪,“你还生气吗?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嫁与端王。”
她语气可怜巴巴的。
纪昭月更气,冷嘲暗讽,“是啊,不想嫁给他你就找英王帮忙,有事只管寻英王就好了,待日后你们日久生情,再顺理成章嫁与英王做英王妃,岂不美哉。”
她这样说,好悬没把谢青烟气死,小姑娘跺着脚骂她,“谁想做英王妃了,纪昭月,你胡说”
还没骂完,脚踝又传来一阵刺痛,她只能恨恨的老实坐回去,但一双浸染水汽的凤眸却仍在瞪她,好像她说了多过分的话一样。
纪昭月不觉得自己过分,话本里两人就是这样的,如今谢青烟已经走上话本的路了。
“总之我就一句话,你要与英王合作,那我不可能再和你有任何牵扯。”
她这话绝情的厉害。
谢青烟心下一慌,连忙站起来,“你,你怎心肠如此冷硬,我只与英王合作这一回也不成吗?眼下的事情并不足以扳倒端王,等端王倒了,我自会疏离英王的。”
纪昭月几乎要翻白眼了,忍不住骂她,“你以为英王是什么好招惹的狗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只怕等到那时候,你就逃不开了。”
谢青烟咬唇,凤眸水汽氤氲,片刻颤着声音问,“那你要我怎么办,我已经和英王合作了。”
这条路凶险万分,一旦踏上,就极难回头。
纪昭月冷着脸,说出的话却难掩关切,“英王可有对你动过什么手脚?”
谢青烟闻言一愣,心虚低头,极小声道,“动,动过……”
接着又怕遭人误会般连忙抬头为自己辩解,“但我马上躲过去了,没有被他碰到,英王自诩谦谦公子,也不会强来。”
“他是谦谦公子?!”
纪昭月语调忽然拉长,有些危险,谢青烟立马加了句,“自诩!他自己这般想的,我从来不这样觉得。”
听她语气并不留恋,纪昭月脸色才好了些。
“所以英王已对你起了邪念?”
她就知道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主还巴巴儿的要跟人家合作。
谢青烟说到这儿,心更虚了,脑袋也不敢抬。
“但我不会答应的,我会拒绝他的。”
纪昭月沉默的坐到软榻上,好一会儿才说,“你要如何拒绝英王,你既怕端王向陛下请旨,就不怕英王也这么做吗?”
谢青烟咬住唇瓣,站起身往纪昭月那边走,将手放在她的膝盖上,神色依赖,仰头望她,“英王与端王不一样,端王为了达成目的,什么都能做,英王比之端王,又稍磊落一些,应是不会如此的。”
“哟哟哟,他磊落一些呢。”
纪昭月阴阳怪气,谢青烟发觉自己又说错了话,她是最讨厌英王的,于是有些无奈,撒娇似的抱着她膝盖晃了晃,“你生什么气啊,我没有觉得英王好,等英王帮我扳倒端王后,我一定想法子抽身,好不好?”
“哼。”
纪昭月轻哼一声,不置可否,正侧头看向门窗,一黑衣男子忽然打开窗门利落跳进来,并迅速跪好。
“呀,是何人,昭昭。”
谢青烟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刺客,赶忙起身抱住昭昭手臂,缩在她身后,神色惊慌。
……
胆小鬼,就这还敢与英王合作,英王可比你想象的胆子要大多了。
纪昭月不动声色侧了侧身子挡住她,又不理她,只看向地上的暗卫,“打探清楚了?”
“是,宫里的侍卫在端王府搜出了密信,如今正押着端王入宫面圣。”
“嗯,再探。”
果然是去端王府的。
脖颈处不知何时传来滚烫的呼吸,她一低头,谢青烟已经凑的很近了,几乎要亲在她脖子上。
纪昭月望着她,冷不丁问,“你在做什么?”
又将小姑娘吓了一跳,慌忙坐直身子,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总之就是不好意思看人。
刚刚她也是魔怔了,想到自己曾无意中见过的那对磨镜,于无人经过的暗处,一小姐压着另一位小姐,细细亲吻她的脖子,侧脸,耳朵……
她便不知为何想试一试。
如果……昭昭也是磨镜,如果,她们成为那种关系,定不会再轻易被抛下了吧?
谢青烟咬了咬唇瓣,又想,可昭昭从未了解过磨镜的事,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我……求求她?
纪昭月不知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她的脸色一会儿变一个的。
她不想再和人绕弯子,这几日一直在回忆话本里的剧情,想到自家养的娇娇小姐,跟英王合作后必须对那些个好色大臣陪笑套话,她就觉得恶心,恨不得立马刀了英王和那些大臣。
她也算看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就算女主骗了她利用她,她也不愿让女主回归话本里的生活,只能再试着改变剧情主线,“谢青烟,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和英王断了,我帮你扳倒端王,二,你继续和英王合作,我明日就去边关。”
要她看着女主受这么多委屈是不可能的,忍不了,一点也忍不了,但将军府也绝不可能帮她与英王,她不能拿将军府的未来任性,所以只能自己跑了,眼不见为净。
这也是她刚想出的法子,毕竟今日只是听说谢青烟被人欺负哭她就很生气了。
谢青烟听到她说要去边关,猛的攥紧她的袖子,眼瞳震颤,不敢相信,声音都显得有些尖利,“你,你要去边关?!”
“你若要和英王继续合作,我也懒得见你了,自然去边关,别告诉我你和英王合作只是为了扳倒端王,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在,我不信。”
谢青烟清瘦的身子微颤,脑子乱糟糟的,只停留在纪昭月要走上,心一抽一抽的难受。
她怎么能走,怎么能去边关,将士在边关,总是一待数年,那她要何时才能再见到她?
谢青烟小脸煞白,不自觉抓住纪昭月的衣襟,咬着牙不同意,“你不许走!”
纪昭月不说话,褐色眼瞳默默看着她,大有一副,我走不走都看你的意思在。
谢青烟泪眼朦胧,众人都说武将只会武,脑子最笨了,很好忽悠的,怎么偏偏昭昭不一样?
“我,我只是想再借一股英王的力罢了。”
她低下头甚至不敢看人一眼。
纪昭月深吸一口气,“细说。”
呵,一炸就炸出来了。
京城的才女究竟聪明在哪了?笨蛋一个。
谢青烟不知对方是炸她的,怕她跑了,一只手紧紧抱着她的手臂,与她说了自己想借英王的手入朝为官,过不再受人拘束的日子。
寻常养在闺阁的女子,出路便只有嫁人,且要听从父母的指令,盲婚哑嫁,她没有父亲,二叔与二叔母猜着也不会为她寻什么好人家。
若不想嫁人,便只有入朝为官,才能摆脱那般命运。
纪昭月听见这答案倒是惊了一下,毕竟话本里女主从头到尾没有过要入朝为官的想法,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想摆脱谢家,嫁给一个能护住她,又有权有势的人家。
不过如果是想入朝为官,那就说得过去了。
纪昭月拧眉正在思索,谢青烟小心的看向她,怕她真去了边关,连声道,“我不与英王一起了,也不盼着英王帮我了,我只与你一起好不好?真的,我不骗你,别去边关,求求你了~”
小姑娘声音又娇又软,抱着她的肩膀使劲儿蹭。
纪昭月疑惑,“你要入官场,不能通过科举吗?”
大半的官员不都是通过科举进入官场的?
说到这,谢青烟小脸一红,嗫嚅道,“那,那我想走个捷径嘛。”
英王背后的势力也算不错,人又不像端王般没有脑子,万一能登大统呢?
纪昭月:……
那倒也确实。
“走捷径也不许走英王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合作,失去的远比你拿到的都多。”
纪昭月想起话本结尾女主的冷漠威严,再看看如今趴在她身侧只知撒娇的小姑娘。
谢青烟却以为她在暗指自己继续和英王合作会失去她,自然是不敢尝试的,连忙点头,一双美目水盈盈的,趴在人肩上便能落下浅浅的水痕,可怜极了。
纪昭月心软,“真不与英王合作了?”
谢青烟,“嗯嗯,你既有法子扳倒端王,那我不与英王合作就是了,眼下端王该正烦心着,估计也没空来扰我,我会好好读书,日后参加科举的。”
她白软的脸蹭在人肩上,也不曾留下粉。
嗯,小姑娘没抹粉,她是素的。
天生长得又白又嫩,漂亮的如同娃娃一般。
纪昭月本就对她心软,如今更是一软再软,手落在女子脑后,轻揉了揉,“端王私下行事狠辣,已惹了民怨,最近几日御史也没什么事做,我会为你安排,若英王再来寻你,想法子糊弄他离开便可。”
谢青烟眼睛一亮,乖乖点头,终于和好了,可她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朋友这样的关系,总是说不要就不要,说不与她好就不与她好了,她不想和昭昭交朋友了。
谢家姑娘博览群书,什么都看过,当日便买了些磨镜的画本子回去练习。
没成想,英王恰好来了。
他面上有些春风得意,说着有官员因勾结被陛下重罚,最后却攀扯出端王结党营私的事来,陛下很是生气,夺了端王手上的一切差事,将其禁闭在端王府,短期内恐怕无法出来了。
谢青烟勉强勾起半分笑意,心中想的却是要如何把英王弄走。
她既已答应了昭昭,就不会再同英王牵扯,免得昭昭真二话不说去了边关,那她一个京城女子,要如何去寻她?
英王看出谢青烟心不在焉,主动询问,“你怎么了,可是今日出门,有谁不长眼冒犯了你?”
他这话仿佛就要帮谢青烟出头的意思。
谢青烟连忙摇头,“没有,是臣女今日身子不适,恐不能继续招待殿下了。”
她顺坡请人离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英王自然不好留下打扰,“那你好生休息,若有人欺负了你,只管与我说。”
谢青烟不答话,对方也习惯了她这般冷淡,甚至颇为喜欢,于是向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谢青烟回到书桌后,看着自己刚得的画本子,里面女子漂亮纤细的身躯覆在一起,每一处都画的极其仔细。
原来女子与女子,是这般在一起的。
她从前只知京中有磨镜之风,却不知磨镜要如何在一起,今日总算知道了。
若能成为昭昭的……妻子,想必她就不会再轻易舍弃她了。
规矩都是人定的,男子与女子可以,女子与女子为何就不行?
昭昭……
少女的心思不知何时变了,一开始只是觉得昭昭对她很好,想与她交朋友,可后来,她不喜欢昭昭再和别人交朋友,无论女子还是男子,她想让昭昭只和她说话,将她永远带在身边,待她最好最好。
第二日,谢青烟精挑细选了一身雪色长裙,化了极素雅柔弱的妆容,袅袅娜娜上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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