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丶【二更合一】
季寒深很清楚季家,以及与季长栋认识的人里没有一个和京市有关的。
京市会有人打探季长栋的消息,根据崽子之前透露的以及他自己猜测的,季寒深几乎瞬间联系起是与他身世相关。
会是他亲生父母察觉到什么?才会主动向下探寻?季寒深皱眉迟疑,怀中崽先炸毛了。
原本正听故事听得气愤又伤心,缩在他怀里贴贴蹭蹭的小幼崽,突然支楞起来,小拳头捏紧紧的,小胖脸上也罕见地充满攻击性。
季寒深是知道这崽身上的神异之处的,所以时常会留意崽身上的一些反常变化:“怎么了趴趴?”
崽仰起一张气鼓鼓的小脸,看到爸爸后一脸欲言又止,瘪了瘪小嘴将拳头往前一甩:“宝想吃介个!”
季寒深:“……”
季寒深给他夹了小半碗水晶猪肘,崽气呼呼开炫,不同于以往沉醉于美食中,倒像是将猪肘子当成阶级敌人般用勺子猛戳。
连坐在对面的魏丽都发现崽的异常:“趴趴怎么了?”
季寒深长眸微敛:“应该是闹觉了。”
崽闻言停下动作:“宝不是,宝没有!”
坏爹才闹觉,宝精神着呢!
魏丽立即笑着说:“那赶紧吃吧,刚刚讲太多菜都要凉了,早点吃完我送你们回去补个觉。”
后半段季寒深神色冷了不少,魏丽以为是得知姚淑芬也是被季长栋秦秀红害死的才会这样,还安慰了他几句。
不得不说投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真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好在老天开眼让季长栋的恶行一点点曝光出来,跟多米诺骨牌似的倒塌的面积越来越大,直到全部揭开……
实际上还有一样,季长栋连秦秀红都没曾透露过半分,就是他在京市还有个养在高门大院的亲儿子。
季长栋最开始那几年,其实试图打听过贺知青回京后的情况。
毕竟当初一同下乡的不止贺瑞君一个,贺瑞君是最先回去的,但大部分是待到政策改变才被允许回去,还有极小一部分因已经跟当地村民结婚生子选择留下来。
但七拐八绕费了好些力气,愣是没让他打听出什么,仿佛贺瑞君这个人就没来过乡下插队,总归是连人带孩子都消失了。
还是特殊时期过去后,他借着家访之便找到了个留在乡下的知青,不过对方和城里的家人也不怎么联系了,只是刚开放那阵回去过一次,听说当时带回去的那个孩子确实养住了,还成为那家人唯一的儿子。
起初季长栋以为自己这次最多会被关个两三年,现在孩子才十八,年龄太小还没到经管家业的时候,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坏了自己的多年筹谋,季长栋是要放长线钓大鱼的。
没曾想,会因为搞女人牵扯出那么多陈年旧事,等他想要用上亲儿子这张最后的底牌时已经没了机会。
他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能说话的只有审讯他的公安员,可他和公安员说他曾经跟京市来的有钱知青换过孩子也没用啊,他以己度人,多年未见的亲儿子自是不会相信突然冒出个穷酸死刑犯亲爹。
即便曾经有过三五年后投奔的念头,也是打算用身世要挟对方,最好能跟儿子一起将那家的钱掏空。
季长栋追悔莫及,恨自己没早点联系亲儿子。
而在季长栋满脑子亲儿子的时候,傅煜珩也收到了好坏参半的回信。
坏在他可能真不是傅家亲子,好则好在他的疑似亲生父亲命不久矣,他只要将季寒深干净除去即可。
哪怕对方真是傅家亲生的,找到时只剩白骨,贺瑞君和傅松臣能依靠的还不是只有他这个养子?
*
吃完饭,魏丽将父崽送回集训营,约好了等他下一次放假带季春兰过来看他们。
下次允许外出的假期就是一个月后了,刚好崽子的广告也该播出,值得家里人一起庆祝下。
季寒深对魏丽始终很客气,或者说除了崽子他对谁都差不了太多,但崽可是个从小就会灌迷魂汤的撒娇精,下车前被魏丽抱着奶声奶气说了一箩筐的甜言蜜语。
虽然在崽的视角只是将姨姨点的每一道菜夸了一遍,但魏丽却乐得好似中了百万大奖,对着崽的小胖脸就是一顿猛rua。
“小馋猫,下次姨姨带你吃更好吃的!”
崽亮着大眼睛点了点头,等被亲爹抱下车后,小脸却又逐渐垮了回去。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憋了一路啦!崽仰起小脑瓜就问起电话里提到的事情,为什么会有京市的人打听季长栋,是不是超级奇怪!
季寒深原本就有所怀疑,听到崽子如此直白的暗示更是确认了几分,不仅和他身世相关,似乎还很负面,让崽每每提起都气鼓了小脸。
“嗯,他应该不认识京市的人。”季家往上数多少代都是在小林村种地为生的,怎么可能和京市有牵扯?
但季寒深想问更多,崽子却是说不出来了,只能絮絮叨叨重复这件怪事,像是在反复强调让季寒深好好琢磨,实则是他想不到其他能提醒亲爹的。
等季寒深将崽子抱回宿舍,原本是一共七间的六人寝,终选过后人数从四十人递减到六人。
因着白天都要凑在一起上课做题讨论,晚上就给了他们可以独处的空间,变成每人一间,刚好季寒深原本的五名室友都被刷了,季寒深连宿舍都不用搬保持原样即可。
崽子憋了一路,努力想着用什么能说的提醒亲爹,等进了宿舍才突然一拍脑袋:“爸爸!大姐姐!”
“宝喜翻大姐姐!”崽兴奋叫道。
季寒深停下手上的动作,眉头微挑:“是她告诉的?还是和她有关?”
对于第一个问题崽不能确认,但第二个问题是肯定的,崽将眼皮眨出残影。
季寒深眸色加深,和关雪月有关……
关雪月早上和他说了几句,傍晚时分就有人往县里打听季长栋,从崽子的情绪来看又是负面的。
三条线传递出的消息取交集——有人提前知道他的存在,这个人还和关雪月相关,且处于对立面。
和他身世相关天然敌对的,除了季长栋的亲生儿子还能有谁?
他虽然不了解关雪月,但之前同宿舍的人提起时他的耳朵也没办法闭上,而且关雪月是那种仅凭外表以及骨子里透出的恣意张扬,就能看出她出身不俗的。
如果是处于同一圈层,年龄相近的玩在一块很正常,思及此他倒是想起另一个,罗鸣。
虽然季寒深从不关注这些,但罗鸣同样被其他人多次提及,只因他和关雪月算是这一批唯二有背景的人,天之骄子自然引人注目。
而罗鸣平时又围着关雪月打转,天天鞍前马后关雪月却懒得理他,但罗鸣热情依旧,为集训营内枯燥的培训生活注入不少看点。
不过让季寒深印象深刻的是,早上罗鸣眼底不加掩饰的恶意,虽然很快因被他撞破而转了神色,但季寒深并未错过其中暗含的厌恶和鄙夷。
季寒深思绪电转,看向面色焦急的崽子问出罗鸣二字,没有多说其他,但崽子眼底迸发的情绪足以让他确认,“罗鸣”的确是个关键人物,也就让他更加确信是和季长栋的亲儿子相关。
“大概率是他们彼此都认识,也许还有更深的牵扯,今天刚好解除封闭训练,罗鸣有机会向那个人说起此事……这就引起对方的注意了?”季寒深抱着崽,将心中推论直接低低说出来。
他现在所知道的只够推到一半的,从对方今天才找人探听季长栋的事情来看,这突然的转变应该就是和罗、关二人相关,因为此前一个半月他们封闭集训,而季长栋那边魏丽一直盯着,但凡有过这样的消息,魏丽今天也不会那么说。
一、罗鸣看到一心爱慕的关雪月向他表白心生不满,然后将此事告诉那个人,当然也可能是关雪月自己提起的。
二、集训营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一对乱搞男女关系被抓起来的父母,那人猜到什么后,直接从公安那边入手探听。
这两方面季寒深基本可以确认,但那个人是根据什么猜到的?对于那个人来说他只是一个来自山村的穷小子,总不能因为关雪月向他告白,就能牵扯出两人的身世关系?
有什么要从脑中呼之欲出,崽突然猛拍起小胖脸:“爸爸!今天导演叔叔说宝超像你,问是不是亲兄弟,宝差点就告诉他窝们是亲生父崽。”
小白爪猛拍肉脸蛋,深蓝的大眼睛疯狂眨动,就差在脸上标明了“窝在暗示”四个大字。
季寒深攥住崽子的小白爪,对着小胖脸上冒出的红印皱起眉头:“别打自己。”
见崽子已经快急疯了,季寒深按住崽子颔了颔首:“我和他们也长得很像。”
不是疑问,是肯定句,季寒深想起崽子听说能拍广告上电视时两眼冒光,还急急追问什么时候能拍,什么时候能播放,听说集训营封闭一个半月以及魏丽那边马上安排也要等排期,崽子小脸垮得比谁都快。
问就是想马上当大明星,想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
现在一切都有了明确指向,因为他们长得像,崽子才迫不及待想要上电视,因为他们长得像,碰到与那人同个圈子的人,才会立即引起注意,并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季寒深话音未落,崽子已经将小脑袋点出残影,速度之快动作幅度之大,很让人担心崽子的毛脑壳被他晃到散黄儿。
季寒深又扶住崽的小脑袋:“趴趴吃饭的时候很生气,是怕他害我对吗?”
崽点不了头,就猛猛眨眼睛。
系统在崽子脑中疯狂鼓掌:【干得漂亮我的宝!】
不过系统狂喜过后,很快又愁起来,即便现在季寒深知道了这些,但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亲妈是贺瑞君,亲爸是傅松臣啊。
男主傅煜珩从小长在机关大院,接触的都是军政要员及其家属,和傅煜珩相比季寒深的生长环境,那就是往来全白丁。
傅煜珩对上季寒深的优势是碾压级的,就比如现在季寒深猜出罗鸣和关雪月与对方相识,也只知道两人是大院子弟,但京市的大院多了去了。
简单来说各机关有多少个部委,京市就分布着多少个大院,大院说白了就是各系统家属的宿舍区。
生活在这些区域的大院子弟普遍条件好,但到关家傅家甚至罗家那个程度的,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季寒深作为一个刚到京市不到两个月,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进行封闭集训的外地人,想拿着已有信息找人就是两眼一抹黑。
系统越想越头秃,季寒深却已经抱崽走出宿舍,卡着集训营的门禁时间又打电话将魏丽叫了回来。
这对一向求稳的季寒深来说有些大胆直接,但如果不是崽子提醒,他根本走不出县城,季长栋和秦秀红几人也不会有这一天。
既然命运眷顾让他遇到了崽子,季寒深就不会再错过对方努力给出的暗示。
魏丽将车开回来时,集训营的大铁门正要落锁,还是季寒深怀里的小幼崽委屈巴巴搓着小手求看门大爷通融几分钟:“爷爷,窝们就有几句话要说,求求爷爷QAQ……”
一脸严肃的大爷对着崽子粉团儿似的漂亮小脸,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最多五分钟,不回来我可就给你们关外面去了!”
“谢谢爷爷,爷爷坠好坠好啦~”前一秒还泫然欲泣的小幼崽,瞬间乐开了花,一边催着亲爹快点走,一边抻着脖子做售后——给大爷飞吻。
季寒深看得一脸黑线,不过他迈步的速度不减,虽然不觉得大爷会真铁石心肠给他们直接关外面,但超了时间肯定又要费崽了。
坐上魏丽的车,季寒深立即将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之前魏丽去小林村待了那么久,季寒深都没让对方帮忙查知青,一方面是因为当时他和魏丽非亲非故没办法立即信任对方。
另一方面就是那几年他们县来了太多知青,没个大概范围查起来就是大海捞针,唯一知道的信息是对方曾在十八年前的县医院里生过孩子,然而医院那边的记录也都没了。
再考虑到那个年代大环境异常严峻,只要不傻就一定会做好善后,想查起来自是难上加难,而且他甚至不能确定对方一定是返乡知青。
但现在不仅是事急从权,他的身世还有了更明确的指向——
与关、罗交好的人家,有个十八岁上下的儿子,孩子母亲曾下乡插队过,或者消失过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带回了这个孩子。
季寒深不确定这些限定条件是否足够,还将他之前拍的父崽合影拿了出来,并撒了一个小谎:“……从两个人的反应来看,我应该是同那家人有些相像的。”
魏丽是个生意人,虽然厂子办在安市但在京市也的确有些门路,关家在京市的鼎鼎大名她自然是听过的,就连罗家她也有所耳闻。
她甚至能迅速想到和关家情况相近的傅、章、林三家,而罗家这种稍差一些的就要多很多。
然而不论是她能想到的哪一家,魏丽都有些难以想象,即便她心中对季寒深的评价不低,也一早便看出这小子绝非池中物,但……这一步未免跨太大了……
而且听过归听过,但离着搭上线还隔了十万八千里,就像她看新闻联播也听过好些国内外元首,可不代表她能认识,这种人家哪里是她能探听的?
魏丽正一脸神色复杂地犹豫呢,坐在季寒深怀里的小幼崽再次开始了他的“搓手舞”:“姨姨,趴趴求求姨姨,帮帮宝的爸爸叭QAQ……”
崽的眼睛在上车前就被他搓红了,这会儿眼尾低垂,比对着大爷“施法”时的泫然欲泣看起来还要更加可怜。
听崽叫爸爸,魏丽心情就更复杂了,她一去小林村就知道这孩子不是季寒深的弟弟,问季春兰也是一问三不知,最后季寒深坦白说是他捡的,但像成这样谁能信?
魏丽就挑了个勉强能信的可能性,认为孩子是季寒深外出上高中偷偷找人生的。不过不论是兄弟还是父子,两边一直各论各的,魏丽可不想这么年轻就被人叫姨婆、姨奶。
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张俊脸,魏丽沉默了,别说,从这父子俩来看,长相方面的确是遗传得挺稳定的。
崽子见自己的隔空“施法”力度不够,就一边呜呜吟唱,一边偷偷用小手去抠亲爹的手,还抽空扭头疯狂眨眼明示亲爹跟他一起卖惨,奈何亲爹就是根木头啊,崽眼皮就算眨抽筋了都没用。
虽然季寒深已经拿出自认最诚恳的姿态,但在崽子看来还差得远呢,凌空一跺小胖脚,在心里跟系统感叹:【介个家没窝就得散!】
然后掰开亲爹的手,就呜嗷呜嗷地扑进魏丽怀中:“姨姨!!!!”
季寒深:“…………”
这回崽子可不是装哭,一开嗓就撕心裂肺,别说魏丽了,季寒深都跟着心里闷涩:“丽姨,我知道这种事让您为难,但……”淡漠眼底也罕见浮现些许伤痛破碎之感。
魏丽怀里抱着个心碎小哭包,身前坐着个一身补丁的单薄少年,再一想到季寒深从小在季长栋那牲口手底下讨生活,她搂住怀中崽长叹一声:“好了好了乖宝不哭了,姨姨帮你们想想办法。”
崽立即仰起小脑袋呜咽着确认:“尊嘟吗?”
“真的!我魏丽向来说到做到。”说完掏出手帕给崽子擦脸,“我的乖乖唷,你哭得姨姨心都要跟着碎了。”
崽一下就破涕为笑:“谢谢姨姨,宝不哭啦!姨姨坠坠坠好啦!”
*
父崽走后,魏丽一边翻着记录着重要信息的笔记本,一边在脑中盘着能和机关大院搭上的人脉。
翻着翻着本子里突然掉出一张白底黑字的名片,魏丽一拍大腿,这个叫郑海的不就是么!
近期她一直忙小林村那些事,倒是差点忘了回宁市参加商务会谈时换了不少名片,当时她在车上抄写了十几张,临下车没抄完就随手将剩余的三张夹进本子里,时隔一个半月她差点忘了这茬。
不同于魏丽这种托关系进去混脸熟蹭个课听的,当时有不少大公司都当场签单,魏丽在这方面一向张得开嘴,敢闯敢做见谁都能露出一脸笑模样跟人家聊两句,然后仗着对方抹不开脸,厚着脸皮就把名片换了。
而郑海所代表的光峻贸易,背后不是别人正是傅家,魏丽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
*
另一边,季寒深抱着崽心情复杂地离开时,时间的确超出了五分钟。
但门卫大爷看到哭成小花猫的崽子,怒瞪了季寒深一眼倒没说什么,就是出来锁门时看起来气咻咻的。
季寒深还没走远,就听大爷骂骂咧咧:“连个娃娃都照顾不好,这还能保送京大……”
季寒深:……?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打哈欠的崽子,眼圈鼻尖还红红的很是可怜,默默认下这条罪名。
崽路上在听系统的叮嘱,等系统切走,父崽也重回寝室,崽子一眼就盯上放在墙角的大箱子。
“爸爸,糖糖~”说着还吸了吸小鼻子。
季寒深犹豫了一瞬,还是直接将崽子抱到箱子旁,由着崽将一双小手抓满。
崽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倒在厚实的单人床上,一手搂着七八根棒棒糖,一手转着小棍让甜蜜的滋味填满嘴巴的每一处角落。
季寒深帮崽将小棉鞋脱掉,起身先去收拾东西,等他打完水回来,发现崽子已经嗦完一根了,并且正在费力抠糖球上的塑料膜。
见亲爹来了,立即哼唧求助:“爸爸帮宝~”
季寒深打开一个,崽子嗷呜咬住,季寒深准备转身去给崽子兑点热水简单洗一洗,却被小白爪又塞了一根棒棒糖。
季寒深:“?”
崽啪叽抱住亲爹的胳膊开晃:“宝想试试两根一起吃是什么味道。”
季寒深越发觉得该找些书看看,小孩子天天吃糖会不会生病?
虽然有点担忧,但见崽子笑得一脸奶甜,小奶音软糯糯的,季寒深也是扛不住的,没什么原则地将糖纸拆开,又被崽子嗷呜一口咬了去。
一次性吃两根棒棒糖,这是前两个世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崽子瞬间快乐赛神仙,直接在床上打起滚来。
“芜湖~芜湖~噢耶~哈哈哈哈~嘻嘻嘻嘻~咯咯咯咯~”
幸亏床上没有什么藤蔓链条,否则这崽非得学猿猴那般荡来荡去地撒欢。
季寒深无奈摇头,试着水盆里温度适中就起身按住嗨上头的崽子,刚准备把衣服扒了开洗,崽突然“嗷”的一嗓子捂住嘴,小胖脸一下皱成苦瓜脸。
季寒深动作一顿:“怎么了?爸爸碰疼了?”
崽又轻嘶了一声,小眉头紧紧拧着,一双小白爪捂着左侧小脸,眼泪汪汪的跟被谁打了似的,片刻后最疼的那股劲挺过去才哭嚎着扑进亲爹怀里:“牙痛痛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不要担心,下章认亲+戒糖
崽:???宝超担心!!!!
第62章 丶【二更合一】
季寒深抱着崽温声哄了半晌,才算将崽子嘴里吃到一半的两根棒棒糖拿了出来,让崽子用温水漱了漱口温声问道:“还疼吗?”
崽皱着一张小苦瓜脸,仔细品了品才委屈巴巴开口:“好像,还有点点痛痛……”
季寒深将崽子抱到灯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最内侧大牙的牙槽窝沟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小黑点。
这年头普通人虽然没太有吃甜食的机会,但因着卫生习惯不好,患上牙齿问题的也不在少数,季寒深一看到黑点就知道崽子的牙疼是什么引起的了。
但令他不解的是,他早晚都用牙膏给崽子将一口小乳牙刷得白白净净,怎么也会长蛀牙?要知道他在遇到崽子前一直用粗盐刷牙,从小到大都没长过蛀牙。
季寒深很难不怀疑起崽子最爱的糖果们,眉头顿时皱得更紧,前一刻还是心疼崽子,现在则是多了一些自责和责怪。
牙病放在小林村,基本上就是开点止疼药回家挺着,什么时候牙烂没了这病就算痊愈了,而牙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烂掉的,止疼药的效果很多时候也就是聊胜于无,疼起来哀哀叫着让人听着都疼,就别说患病的人得疼成什么样了。
季寒深肯定不能让崽子遭这份罪,心里立即打算起来。
崽趴在爸爸怀里缓了好一阵,牙不疼了就又惦记起不远处插着的两根棒棒糖,小白爪勾上亲爹修长的手指:“拔拔,糖糖……”
季寒深本就神色不虞,闻言又黑了几度,但对着泪眼汪汪的小幼崽还是耐着心解释道:“趴趴的牙齿生病了,爸爸没办法确定是什么导致的,现在吃糖很可能还会再疼。”
崽一听吃糖和牙疼挂钩,顿时感觉刚退下的牙疼再次涌了上来,原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小珍珠,吧嗒吧嗒掉了出来:“呜!!宝不要疼宝不要疼嗷呜呜呜!!!”
“趴趴乖,明天爸爸带你去医院,让医生治疗一下就不会再疼了……”季寒深抱着崽哄了好一阵,才将心碎委屈又无助的可怜幼崽勉强哄好。
因着突然冒出的牙疼问题,等崽缓过来时兑好的温水早就凉了,季寒深又重新兑了一次,才将哭到打嗝的小可怜放进盆里。
虽然集训营的条件远比县高的条件好得多,但也没有洗澡的地方,平时都是自己打热水擦洗,每周末会给三小时的时间让他们到附近浴池洗一次。
不过崽子洗澡还是方便的,只需要一个脸盆即可。
季寒深分到的搪瓷脸盆里面画着火红的锦鲤,从前小胖崽一坐进去,就和墙上贴的年画娃娃很是相似,今天的小胖脸是苦瓜形状的,洗澡也不是很配合,刚沾湿就又想趴回爸爸怀里。
季寒深看他是哭困了想睡觉,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反正天天都洗一遍崽身上也不脏,毛巾就着热水快速擦洗一番,就用干净的布巾一裹然后丢进已经被暖水袋焐热的被窝里。
年轻的老父亲放好崽子,就动作熟练地将水盆挪到床边,崽扁着小嘴配合地将脑袋抻了出来,季寒深抱着崽开始刷牙。
平时就刷得十分认真,今天更是刷到崽子嚷嚷嘴酸才结束,漱口后又是每天都少不得的擦香香环节。
一开始季寒深给崽买雪花膏是为了擦脸的,但买回来当天就因崽子身上和脸蛋一样嫩,被他认定要一视同仁地养护。
于是就变成一罐雪花膏从头擦到脚,每天晚上洗澡后擦香香,崽子都会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白嫩香团子。
崽子是香了,但别家抹脸用的雪花膏被他拿来抹全身,消耗速度非一般的快,好在季寒深来京市后就能日常给报社供稿,有了一笔稳定收入。
再加上崽子自己又一口气赚了两千,完全不用为这点消耗忧心,季寒深一心要将崽子富养成最白胖可爱的小乖宝,绝对不能因为崽子提前来投奔自己,就短了吃穿用度。
但他没想到不到两个月就让崽患上牙病,季寒深越想越觉得是糖吃太多导致的,他早就有这个怀疑却没有提前落实,心中更是懊悔万分。
这一晚,崽子洗白白擦香香,换上干净的秋衣秋裤躺在温暖的被窝分分钟就开始烀小猪头,亲爹怀中搂着睡得香喷喷的崽子,却一脸阴云密布地躺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早就立即抱着崽子去跟老师请假。
王老师先是懵了懵,但见季寒深脸色极差,怀中崽更是顶着微肿的核桃眼,怕严肃的叔叔不同意,崽捂住小脸就开始模仿烧开的水壶:“呜呜呜宝好痛痛……”
季寒深揪心得不行,差点就不管不顾带崽直接走人了,结果低头一看小家伙捂着右脸在那干打雷不下雨。
季寒深:“……”
要不是昨晚他将崽子的每一颗乳牙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只有一颗大牙上有黑色斑点,季寒深差点就信了,但被演一道也比崽子真疼强,季寒深很快就跟崽子配合起来。
亲爹都能被崽演住,负责集训的老师自然也不在话下,毕竟这崽装哭时除了眼泪下来的慢一点,其他都跟真哭没什么两样。
季寒深一开始来集训时就表明了孩子的存在,明确现在只有他这个刚成年的“哥哥”能照顾崽子,现在孩子生病了,也总不好就任由他疼下去……
十分钟后,季寒深顺利拿到批条带着崽子坐上了公交直奔医院。
为崽子看诊的是位三十出头的女牙医,口罩之外的双眼很是明亮有神,声音又是温柔耐心的,直到听到季寒深简明扼要说明崽子的病情,以及他怀疑的糖分摄入问题。
女医生:“……每天三五根?偶尔还会更多??!”
她刚将声调拔起来,就见对面的小幼崽表情骤变,罕见的深蓝色漂亮眼瞳瞬间便沁出委屈的湿意。
来的一路上,崽子坐在爸爸怀里,一边享受着温暖的晨光,一边感受着一阵阵柔和的春风。
前两个世界的经验告诉他,虽然有时会吃苦苦的药但医生并不可怕,是可以将那些讨厌的病症带走,让他变得舒服健康的好人。
前一晚的牙疼实在是崽从没经历过的痛苦滋味,像是被一个隐形的坏蛋偷袭了,不仅自己无法战胜对方,哭嚎打滚还毫无用处。
因为爸爸也帮不了他,所以对于看牙医这事,崽子心里是比亲爹还要期待,他要尽快解决这个折磨他牙齿的坏蛋。
牙齿被治好了,他才能继续尽情地快乐嘬糖,没办法,棒棒糖虽然也带着淡淡的奶咸味,但到底是比奶酪棒差了一些,必须多吃点才能被满足。
没曾想医生姨姨刚开始看诊就针对他最爱的糖糖!
崽的小脑瓜聪明着呢,虽然成人世界复杂的爱恨纠葛他受限于年龄无法理解,但女医生听到他没事就嘬一颗时的情绪变化,不等对方明说他就提前领悟了,原来痛击他牙齿的坏蛋就是糖!
小脑瓜一转就想到了这项诊断会导致的结果——爸爸不许他吃糖了!
类似的情况他在前两个世界经历太多,第一个世界因为他太小不能吃太多添加剂,三岁前不止限制奶酪棒,还只能吃味道寡淡得多的自制款。
还有过敏导致不能吃芒果,一直牵连到第二个世界,除此之外吃太多积食发烧被限制……他是熬过了多少苦日子,才换来今天的好身体和最为纵容的绝世好爹?!
现在……一切都要没了吗!!!
不!!!他不信!!!糖糖怎么会是坏蛋!!!
牙齿还没开始治疗呢,崽已经被自己脑补出的结果击碎,圆润的小脸蛋上溢满了悲情,眼眶中的泪水很快如宽面条泪一般落下:“呜……!”
他不想听!爸爸也不可以听!
女医生被崽滂沱而下的宽泪吓了个猝不及防,已经跑到嘴边的责备话语因犹豫而卡顿,就在女医生迟疑之际,崽已经站起身伸出小白爪,边哭边捂住爸爸的耳朵。
“呜呜糖糖不坏,宝不疼不疼了呜呜呜……”
季寒深倒是没想到崽子会这么敏锐,而且对此事反应这么大,毕竟从父崽相遇开始崽子一直很乖。
但不论哪个世界的亲爹,都将崽子的健康当做头等大事,这方面百分百没得商量,季寒深很快将崽重新按回怀里擦脸:“趴趴要有礼貌,听医生把话说完好吗?”
崽泪奔泪流:“呜呜呜……唔!”
季寒深捂住崽子直接向医生确认:“不好意思,请问是要戒糖的意思吗?”
崽QAQ:“!!!”
女医生看着眼泪汪汪的漂亮崽子,即便孩子的嘴被男生捂住了,即便没有发出哭声还是令她有些不忍,于是她选择撇开脸不看崽子。
抬头对着另一张相似的令人赏心悦目的面孔,仔细解释道:“你们这次来得很及时,这很好,这颗牙只需要将腐质去净补上就好,三天内不要吃甜食,但这孩子的吃糖习惯必须要改一改,我就没见过吃糖吃这么凶的。”
这倒是真的,一般人家真没这个条件让孩子抱着糖罐吃,有这个条件的少数人群里不一定会有这么嘴馋的崽。
因着不少孩子家长觉得乳牙都是会更换的,有了问题也不上心,所以医生还特意强调道:“虽然是乳牙,但这颗也要用十来年呢,而且哪怕是最先换牙的下颌中央部分也要注意,千万别小看乳牙的龋坏问题,是会影响发音、消化吸收、颌面部发育……”
说来说去意思明确,乳牙很重要,糖绝对不能这么吃了。
崽自知无力回天,泪已干,整只崽被亲爹抱在怀里,脸色苍白如丧考妣。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失望,也不是泪流满面。①
但崽没想到的是,医生姨姨不仅重创了他的糖糖,还拿出了一个嗡嗡蜂鸣的电钻!
崽崩溃了,平时感到危险,扭身钻亲爹怀里躲避,这次危险程度升级,崽扭身掀开亲爹的棉袄,一把拽开里面的秋衣,露出一小片冷白腹肌的同时,嗷呜嗷呜哭着就钻了进去,仿若一个小土拨鼠。
感受着腹部呼呼漏风的季寒深:“……”
崽还在里面攀爬,似乎想将圆润的小身体都塞进亲爹的棉袄里,以此抵御嗡嗡作响的坏蛋电钻。
一个小时后,崽子顶着一双红肿的核桃眼,捂着小嘴被亲爹抱了出来。
虽然已经不疼了,虽然中途只疼了两下,而且女医生手法娴熟,痛楚几乎是一闪而逝,但崽的小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只因治疗牙齿的电钻头实在太可怕了。
钻在牙齿上带来的压迫感产生的恐惧,远比它实际带来的疼痛要多数倍。
崽子趴在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哦不,爸爸不肯让他钻进棉袄里贴贴,那就是稍差一丢丢最安全的地方,依旧保持着时不时抽噎一下发泄着恐惧。
季寒深见崽哭成这样心也跟着抽疼,一直在耐着心温柔轻哄,心里更多的是自责,如果他在崽子表露出对糖块的过分喜爱时就询问医生,合理控制摄入量,他的宝贝崽子就不用受这份苦了……
崽缓了一会儿就好很多了,但从红肿的细缝眼睛中对上亲爹满眼的心疼,又觉得自己可太委屈了,好不容易不再是上一个世界一吹就倒的小病包身体,为什么就不能拥有一颗金刚不坏之牙?
但悲伤归悲伤,崽聪明的小脑瓜可没有被情绪绊住,他还得为以后考虑,必须抓紧亲爹心疼自己的时候,挽救一下宝贝糖糖!
崽子思绪电转,眼珠子咕噜咕噜随之飞转的时候,季寒深已经彻底陷入自责旋涡。
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在日常相处的微末细节中,季寒深能感受到未来的那个自己,平时对崽子的照顾很是细致入微。
而这个各方面都被照顾得十分完美的小幼崽,刚到他这边不到两个月,就因他的疏忽坏掉一颗牙,遭了这么大的罪,季寒深的心像是被谁打了一拳,一股说不出的闷胀紧紧束缚着他。
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止是牙齿龋损的问题,在外公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未来的漫漫长路将是他一个人的艰难旅程。
可突然有一天,他有了一个喜欢黏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宝贝,这个孩子无比信赖他,每一天都为他带来无数欢声笑语,总是会用稚嫩柔软的语气真诚地向他表达爱意,甚至作为一个尚不经事的小幼崽,每天都在努力找机会想办法为他避开劫难。
崽子的存在仿佛是美好两个字的具象化,可他连最基本的照料都做不好,这实在让他无比挫败。
季寒深自己并没有发觉他将崽子看得过重有些钻牛角尖了,他只是从潜意识便觉得他该对这孩子好一些,再好一些,竭尽全力保护好对方,让世界上所有苦痛都远离他的孩子。
就在这时候,感受到亲爹深邃眼底的浓烈疼惜,崽子见好就冲:“爸爸呜……宝……心心痛……”
季寒深立即关切道:“心?怎么疼的?”
父崽出了医院就直接坐上回集训营的公交车,崽子窝亲爹怀里缓冲的这段时间,车眼看还有三站就要到了,但季寒深一听崽子心疼,就立马想下车再坐回去给崽子检查心脏。
准备卖惨换糖吃的崽子都始料未及,立即挥舞起小白爪:“不是不是……”
他先前哭太多,这会儿说话还带着点哽咽,听起来磕磕绊绊的:“窝、窝不是,那种,心心痛,不是、不是生病。”
刚被电钻修理过,崽现在都有点对医院过敏了,听不得亲爹又想带他去医院的话,立即继续说道:“宝、宝就是,想吃糖,但宝乖乖,不会吃的。”
季寒深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位置上轻轻拍了拍小乖崽:“趴趴真乖。”
崽嘟着小嘴点点头,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亲爹的后半句,立即用力抽噎了两下,结果亲爹只是收紧了双臂,并没有说些崽子想听的哄他。
不对啊,一般流程不都是他装乖,亲爹给出一定嘉奖承诺,他再卖惨,亲爹退一步把奖励额度提高吗?
他都这么乖了,爹怎么一丁点表示都没有?抱得这么紧有啥用!小幼崽是要吃糖哒!
崽子哼哼唧唧咕咕叽叽好半晌,爹除了加大手劲rua他,依旧一声不吭。
崽没法了,只能仰起小脑袋努力将红肿的眼皮睁大:“今天、明天、后天宝乖乖不吃糖,大后天宝想……”
“想”字刚出口,就被亲爹再一次手动闭麦,季寒深的表情和声音都还是温柔的,然而深蓝的眼底却多了几抹难以消散的阴翳:“趴趴,今天爸爸不想说这些,等趴趴牙好了,我们再说好吗?”
崽委屈地眨巴眨巴核桃上开出的窄缝眼,虽然视线比平时小很多,但崽子还是能看出亲爹眼中丁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之前心心痛是假装的,但这会儿崽子是真觉得心拔凉拔凉的,幼兽自保直觉告诉他不能顶风上,可为什么一向好说话的年轻版亲爹这次会这么生气?
因为习惯爹的黑脸生气,崽子对这方面就没那么敏感了,没曾想这次会气得这么认真……崽子不懂,但崽子还是决定暂时乖一下。
医生说了刚补好牙齿三天内不许吃糖的,他也不想再被可怕的电钻“痛揍”一番。
既然这三天无论如何都吃不了,他也不用着急,等爹心情好点再提……崽若有所思地点点小脑袋。
*
父崽下车后就直接回集训营,虽说之后再想出来就难了。
在里面即便能打电话也会被人监听很不方便,但季寒深还是没在外面打电话询问魏丽,毕竟是昨晚才托人办事,这才第二天中午。
而且季寒深已经将集训营的座机留给魏丽,有问题对方会主动打电话找他,所以不用担心封闭训练阶段会和外界失联。
而且他现在带着崽子被关在集训营,其实是比任何时候都安全的,毕竟他们六个人七月份要为国出战,踏入集训营就不能再出去,饮食方面也有人盯着,别说投毒了想拉肚子都难。
这也是为什么治疗结束,季寒深直接带崽回来吃的原因,虽是临时出行,那个人应该来不及准备,但季寒深还是来回都选择公交车作为交通工具,注意力全程都高度警惕着,就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不过季寒深带崽刚去食堂吃完一顿清淡的午饭,就被一脸凝重的培训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王老师看到他怀里坐着的小幼崽欲言又止:“让你弟弟先在走廊玩会儿吧。”有些话实在不适合当着孩子的面说。
崽原本有些困了,正窝爸爸怀里打哈欠,闻言立即支楞起来抱紧亲爹的胳膊:“窝不不不。”
红肿的核桃眼还没消肿,小软嗓都有些哭哑了,紧扒住亲爹害怕被分离的小模样比早上演戏时可怜多了,看得王老师又有些嘴软。
季寒深也收紧双臂:“老师,是我爸那边的事?”
“你知道?”王老师有些讶异。
“知道一些。”季寒深没隐瞒,三言两语将他进京途中去找魏丽的事情说了,原本就是想找人照顾季春兰,没曾想牵扯出命案,甚至连他名义上的母亲都被波及。
季寒深也是受害者,这事没什么可避讳的,但他没想到的是魏丽昨天刚告诉他最新结果,今天集训营这边就收到消息。
这显然不正常,再看王老师一脸愁云惨淡,季寒深就猜到了大概,是以当对方说出“你被人举报了”时,他不仅不意外,还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他的推论没错,他在集训营里对方的确不好动手,所以只能先想办法将他弄出去,同时反向证明,只要他带着崽子留在集训营中就是最安全的。
王老师见“兄弟俩”已经都知道了,也就没再提让崽去走廊等待,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
今早有人匿名将季家的事情举报到上头,虽然理论上他们参加国际数学奥赛是不需要政审的,尤其是季寒深一开始就说明了情况,亲爹是人渣也不能不让孩子考试不是?
但最新消息是,上面收到举报后立即进行核对,得知季寒深父亲不止是作风问题,身上还背了两条人命,情形十分恶劣,不排除日后季寒深夺得金牌会被国外媒体做文章的可能。
尤其是这次华国作为主办国,上一届又爆冷跌出前五,华国急需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国内外的关注度可想而知,越是这种时候越应慎之又慎。
而且经过两轮选拔,这一届国家队并不缺优秀的选手,即便培训老师们都觉得季寒深的天赋难得一见,也不得不做出取舍。
虽然上头还没完全敲定,但作为奥赛专业教练,王老师对最终结果心知肚明,既然留不下就不想多耽误季寒深,让他抓紧时间买票回家准备高考,拿了降分再考京大不是十拿九稳?
季寒深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老师,我能留下来当备选吗?”
“那你不复习不高考了?”王老师眼睛睁老大,就没听过这种要求。
“不用复习,我想留下继续集训。”现在对他来说,没什么比留在集训营保命更重要的。
听季寒深语气坚定,王老师迟疑了一下,这事他还真不好直接拒掉。
毕竟离比赛还有两个多月,期间变量很大,万一哪个选手压力太大心态崩了,或者中途生病发生其他意外呢?
现在有个主动留下放弃自己的复习时间,自愿当备选的,他肯定得询问一下领导再说:“……你真想好了?”
季寒深毫不犹豫颔首,王老师无语了:“行吧,等午休结束我去问下,你先带着孩子回宿舍等着,不过我感觉也够呛,你别太轴……”
季寒深抱着有些懵逼的崽子,谢过王老师便回了宿舍。
崽眼珠转了又转,也顾不上什么牙不牙糖不糖的了,进屋后立即仰起小脑瓜担忧地看向亲爹:“爸爸……”
季寒深搂紧怀中崽子:“没事,有爸爸在,不会有事。”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他心里也不是十拿九稳,立即思考起其他方案。
他以为至少要等半小时,没曾想刚将崽放到床上,宿舍的门就被王老师敲响。
矮胖的中年男人跑得一身汗,倚着门框喘着粗气:“不行,寒深吶,你马上去买票回去复习吧,别在这边等了。”
王老师是真不想耽误学生,父崽一走他就去领导办公室碰运气,发现对方没去午休就直接问了,这才知道开会时领导还有所保留。
原来匿名举报的人还隐晦表露过准备将季家的事情投到报纸上,反正就是他们这边想保都不行,说什么都要把这个第六名干掉重选。
既然都这样了,他们实在没必要冒这个风险,否则闹出什么丑闻岂不是平白惹上一身腥?
季寒深听完颔了颔首,神色如常提出最后的请求:“老师,我想打个电话。”
“行,现在吗?”王老师气喘匀了,但想着再楼上楼下走这么一趟,也是有点腿酸。
见季寒深又点头,王老师只能认命转身:“那走吧。”气息微顿又忍不住念叨起来:“寒深,老师跟你说句实在的,留不下也别难过,你的好日子……诶?你们是谁啊?谁放你们进来的?”
季寒深刚回床上把困晕晕的崽子抱了出来,一个恍惚间,连人带崽就被突然冲过来的女人一把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宝子们今天累吐先写到这里(悄咪咪放一个傅煜珩稻草人在这里
注:①来自网络
第63章 丶【二更合一】
说来也巧,魏丽给郑海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坐在申市开往京市的火车上。
郑海是这个年代少有的海归人士,他不仅是傅松臣的秘书,还是贺瑞君最小的表弟。
傅松臣和贺瑞君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带着当时还只有两三岁的小表弟打掩护,郑海少不经事时就当过两人甜蜜爱情的见证人。
只不过当年时局突变,郑海也随家人移居海外,随着大环境逐渐转好,郑海大学毕业后也有了归国的打算,傅松臣听说后就立即高薪将人留下当秘书。
郑海以为自己是进入光峻贸易大展拳脚的,干了两年往返京申两地数十次后才发现,自己的亲表姐夫是雇他来当爱情保镖的。
当然,也不是说傅松臣不重用他,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出差的工作。
郑海明明是个秘书,却干出投行的状态,行李箱一直放在办公桌下方24小时standby,傅松臣说不准有点啥屁事就得让他回京市一趟,然后“顺便”去看一下自己表姐贺瑞君,真的是太“顺便”了。
就比如上次去宁市参加的商务会谈,本该是陈副总的工作,因为那边很适合顺路回趟京市就把他派过去了,中间状况频出他差点没赶上回京市的火车,还差点把签下的合约丢在半路。
傅松臣还为了让郑海的出差合理化,在公司制定了一条规则,就是一切出差工作会优先派遣老家在目标地附近的员工,刚好全公司上下除领导层外只有他一个籍贯在京市的,你说巧不巧?
这次同样,也是个谁来都行的工作行程,但姐夫“照顾”他,让他这个海外归来的京市人多些回故土的机会,问题是思乡情再迫切两个月回三趟也受不了啊,一次要坐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呢。
不过近期他“出差”越发频繁也是有原因的,傅松臣在申市买了一间花园老洋房,有意想将贺瑞君接过来,但夫妻俩这些年过得越发拧巴,傅松臣为了增加成功率就提前把他这爱情保镖派过来,没事就渗透一二。
郑海接魏丽电话的时候,去往京市的车程才过半。
虽说每次来回都是卧铺,他上车睡觉就行,但实际感受起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郑海身高腿长每次躺卧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迫关进个窄盒子里,下火车都得去表姐那边好好泡个澡才能缓过来。
正是疲惫烦躁的时候,就有些不耐烦魏丽跟他客套地绕圈子:“魏女士,我这边还有点急事,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当然,郑海口中的急事,其实是明早赶往表姐那边泡澡,他现在来的次数多了那边的保姆都习惯了,只要一听说夫人表弟要来,就知道掐着到达时间备好洗澡水。
魏丽不知道郑海是傅松臣的小舅子,但见面时看郑海的一身行头也看得出他不是普通人,名片上写的又是大老板的秘书。
宰相门前七品官,问起话难免犹豫生怕冒犯了大人物,直到听到郑海要挂,她才一咬牙一跺脚把核心问题抛了出来,也真算是豁出去帮父崽俩打听了。
魏丽一说完,电话那边久久无言,她以为自己太冒犯了一开口就将人得罪了,正绞尽脑汁想好话,郑海突然开口:“你现在在哪里?京市?明早方便来趟火车站吗?我需要看下照片。”
他脑中反复思考着魏丽的话,与关、罗两家交好,有个十八岁上下的儿子,孩子母亲曾下乡插队或者消失过一段时间……
别人不一定清楚贺瑞君曾被婆婆逼到乡下插队大半年,但傅松臣一喝醉就找郑海谈心,贺家不在国内时发生的那些事情,郑海倒是十分了解。
因为当时情况特殊,傅家老太太动用关系做那些事差点将两个儿子牵扯进去,好在最终是有惊无险稳住了,等将贺瑞君和孩子接回来时,就统一按照送去傅家老家生孩子的说法对外说的,毕竟贺瑞君当时身份非常敏感,临时送乡下避避风头也很正常。
而郑海之所以立即想要看下照片,一方面是因为他清楚表姐一直有这么个心病,另一方面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多月前,他应是曾亲眼见过魏丽提到的这个人。
虽然还没见到照片,但郑海脑中一下就冒出那对“父子”的身影。
即便只是一晃而过看了一眼,但他当时就觉得高瘦的男生有些眼熟,走进车厢时几人还在讨论容貌出众的父子俩,郑海这才知道刚刚帮了自己的一大一小,之前正是住在自己现在的位置。
郑海自是好奇与那人相关的信息,听了一耳朵得知对方说自己十八,还说那个两三岁的孩子是他亲生的。
其余五人都认定那人是随口胡说,哪怕是在农村也没有十五岁就生娃的,而那人带的小孩又和他长得太过相似,说不是亲生都没人信,总归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亲兄弟,就是谎报年龄的亲父子。
前者意味着兄弟俩先后出生自同父同母,后者意味着那男生不止十八岁,两种情况,那人都不可能是贺瑞君“丢失”的那个孩子,郑海刚高兴起来的心情,就被这通分析打击回去。
当年贺瑞君生产时大出血非常凶险,抢救过来情况暂稳便第一时间送进省里,又在中途转回京市,等人清醒过来已经是两个半月后,期间贺瑞君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当时傅松臣军务在身,确定贺瑞君情况稳定就不得不提前回去,贺瑞君苏醒的消息他还是通过电报得知的。
和贺瑞君关系一向不错的大嫂以及两个孩子,都跟傅家大哥一同随军了,贺瑞君当时能依靠的只有对她厌恶至极的婆婆,以及傅松臣特意从乡下接来照顾贺瑞君的姨婆。
特殊时期他不敢找保姆,但傅松臣又实在放心不下妻儿,只能让乡下姨婆临时充当下保姆角色。
姨婆性子泼辣爽利,虽然家境不好但辈分高,可以帮贺瑞君扛下来自傅老太太的为难,也算在条件限制颇多的情况下,找了一个最佳的处理办法。
然而贺瑞君恢复意识后,磕磕绊绊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要看孩子,结果刚看清小脸灰黄的孩子,人就崩溃了。
贺瑞君告诉姨婆这不是她的孩子,她说自己见过自己的孩子,但没人信她,所有人都知道贺瑞君孩子没生出来人就晕死过去了,这才是她第一面见孩子。
实际上贺瑞君也无法确定她当初是做梦,还是真的灵魂离体?在医生为她抢救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再一低头就看到了刚出生的孩子。
贺瑞君清晰记得自己的孩子皮肤很白嘴唇很红,完全不像当初小表弟出生时那般红红皱皱像个小猴子。
而且在她看他时,原本还在闭眼哭号的小婴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来睁开眼睛,她清楚记得她的孩子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瞳,然后她就彻底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看到的孩子一身灰黄,嘴唇还泛着不健康的暗紫色,刨除这两点虽也能看出孩子五官生的不差,但却是常见的黑眼仁。
姨婆向她解释肤色是因黄疸还没退净,唇色异常是因为孩子有点心脏问题,养一养就都能好,但贺瑞君依旧无法接受,她明明见过她的孩子,虽然只有一眼但她对那双如琉璃般剔透纯净的深蓝眼瞳印象深刻。
可没人相信她的“胡言乱语”,不仅是魂魄离体的说法太过惊世骇俗,哪怕是一心向着贺瑞君的姨婆,也没法相信贺瑞君和傅松臣两个纯正的华国人,能生出蓝眼睛的洋鬼子。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病胡涂了,生孩子脑出血压迫到神经,哪怕人醒了脑子还是不大清晰才会胡说八道,总归是这次连姨婆都不能站在贺瑞君这边了。
而困扰贺瑞君多年的产后抑郁,实际上就是这么逼出来的,没人相信她的坚持,又因着傅松臣之前太过挂心昏迷不醒的妻子,还在执行任务时受了伤。
消息传回后姨婆也不敢将这些事再告诉对方,毕竟傅松臣鞭长莫及,即便告诉他贺瑞君魔怔了,对方想回也回不来只能徒增烦恼,还面临着其他风险。
姨婆以为贺瑞君的情况会逐渐恢复,实际上她却越陷越深,在她好不容易能下床行走时,贺瑞君撑着虚弱的病体跪地求向婆婆,用自己的性命发毒誓一定是有人抱错孩子,求对方找人去县医院询问一二,只要问出跟她相近时间生孩子的逐一排查,就一定能找到自家深蓝眼瞳的男婴。
傅家老太太答应了,没过多久便告诉她已经查过了,的确没有一个蓝眼珠的,这回连贺瑞君都开始怀疑自己,怀疑她是神经错乱,怀疑是她昏厥时胡思乱想的梦境。
贺瑞君虽然依旧郁郁寡欢,但到底不似像之前那般整日神神叨叨,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脑子恢复好了,人也就正常了。
直到傅煜珩五岁时,因心脏问题不得不动一次大手术,贺瑞君在医院时刚好碰上一次换孩子的事情。
就是因为那家孩子生来带病,家里没钱医治,就抱到医院想跟有钱人家换一下,这样自己的病孩有了保障,还能转手将别家的男婴换些钱花。
案件被当场撞破,这事在整个医院传得沸沸扬扬,贺瑞君听到后顿时浑身僵硬。
她之前认定是抱错,是因为她无法想象会有人故意换掉自己的亲骨肉,所以她觉得只要挨家询问,告知有这么个情况,抱错她孩子的那一家一定会主动配合。
但她忽略了她的孩子可能是被人故意换掉的,恰好傅煜珩有着先天性心脏病,一出生嘴唇颜色就明显不正常……
虽然傅老太太一直责怪贺瑞君,认为是贺瑞君身子骨弱才导致宝贝孙子得了这么重的病,全然不提是她费尽心机将小儿媳撵去乡下插队,差点死在偏远山村里。
贺瑞君也清楚自己孕期是个什么情况,能活着将孩子生出来已经算命大,所以在放弃寻找孩子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都认为傅煜珩的先天性心脏病是她身体不好,孕期又吃了太多苦所导致。
直到这一刻贺瑞君才意识到,换成故意调包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如果是故意换给她病孩,那即便问到跟前也不会承认。
不过那时候特殊时期还没结束,傅松臣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傅煜珩要做手术,傅家老太太根本不会让贺瑞君有出门的机会,生怕她这个搅家精再牵扯出什么祸事。
贺瑞君想去找孩子,却被当做又犯病了,她求助无门只能生生将一切压在心底,同时还要尽心竭力照顾生病的傅煜珩。
对于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贺瑞君同样有着很深的感情,况且那时候傅煜珩因先天性心脏病显得瘦小又孱弱,她哪一个都放心不下。
又过了两年,特殊时期结束,贺瑞君终于和国外的亲戚有了联系,却被告知兄长贺端多年来一直下落不明,贺瑞君受到沉重打击,精神状态日益衰颓。
儿子身体刚稳定下来,妻子又进了医院,傅松臣实在等不到能让妻儿随军的机会,难得请假回来看到贺瑞君形容枯槁,仿佛半条命已经没了,傅松臣决心放弃从前积攒下的功绩选择转业回京。
傅老太太得知后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不过有了傅松臣相伴,贺瑞君的情况的确明显转好,最主要的是傅松臣更信她的话,再次派人去县医院详查了一番。
奈何经历多年动荡,县医院里的资料文文件早就十不存一,且能剩下的自然都是些极为重要的数据,并没有那些冗余的生产记录。
这份失望并未完全击垮贺瑞君,毕竟这时候终于有第二个人愿意支持她,她更不能轻易放弃。
然而不久之后她无意间听到婆婆同人在电话中提起此事,并在笑骂间亲口承认她当年根本没派人去查什么蓝眼睛男婴,一切只不过是随口敷衍一下疯癫无状的小儿媳,不想看她继续闹得家宅不宁罢了。
这一次,贺瑞君彻底崩溃,连带着傅松臣也一并恨上。
之前虽经历诸多磨难,但她也能谅解傅松臣的无能为力,可关乎她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孩子……
她甚至一再钻进牛角尖里想到,当初傅松臣求她留在国内时明明保证会对她好,会保护她,可却连他们的孩子都不知所踪。
贺瑞君只要一想到她的孩子很可能被人转手卖掉,很可能朝不保夕受尽苦楚,贺瑞君就无法不恨。
是以尽管傅松臣带着妻儿搬出老宅,住进傅松臣婚前便许诺的四合院中,贺瑞君的状况依旧一日差过一日。
她无能为力,因着精神问题日益严重,连傅松臣也逐渐倾向于是她病危时的癔症。
或者说傅松臣是不敢信她,他更希望一切是假的,因为除了贺瑞君多年坚持着,其他人都不信这件事,而县医院的记录不在,他派去多人大海捞针至今无果。
虽然傅松臣也觉得傅煜珩与他和妻子都不甚相像,但他越发相信母亲说的,这孩子跟她娘家大哥年轻时一模一样,尽管傅松臣从没见过那位大舅。
只因一旦选择相信贺瑞君认定的是真的,就意味着他的失责,意味着他也间接成为扼杀亲子的刽子手,他同样无法接受,面对这般境况,逃避几乎是人的本能。
贺瑞君想要离婚寻求解脱,傅松臣无论如何都不肯,最终双方各退一步,傅松臣离开京市去外地谋发展,贺瑞君住院配合治疗。
傅煜珩原本就时常到傅家老太太身边住一阵,又因着贺瑞君病重,看到他就会想到亲子在外受难而加重病情,是以从那以后傅煜珩便彻底留在傅家老太太身边。
也正因如此,相较于另两个几年才回来一次的孙子,自然是傅煜珩这个亲眼看着长大的更亲近疼惜几分。
一晃十八年过去,贺瑞君依旧独守在四合院中,除了她只有一个上了年岁的保姆萍姐,傅煜珩和傅松臣偶尔回来团圆小住。
因着相处时间太少,一家三口每次相处都显得十分陌生。
对于傅煜珩和傅松臣,她也是有感情的,但贺瑞君清楚若有一日她撒手人寰,两人没了她这个拖累只会活得更好,她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她多方探寻消息的大哥和儿子,却始终没获得任何结果,心早就一点点被一次次失望磨死了,人活着就靠着心里那零星的一点期待撑着。
直到小表弟郑海突然拿着照片冲进家门:“姐!姐!!你看这个!!!”
贺瑞君看清照片上的青年模样,眼前一花险些晕过去,全靠郑海及时将人撑住,服下保姆递来的药,贺瑞君来不及多想直接扑上去攥住魏丽的肩膀,哑声求道:“带我去……带我去找他,求你!”
魏丽开车,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两人载到集训营门口。
路上还说了一下季寒深目前的大致情况,也将能证明身份的信息和两人逐一核对,贺瑞君无比肯定对方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好不容易走到了铁门处,门卫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开门,没办法,国家队封闭训练中,他也是按规定行事。
经过一番磋商,以及找了中间人作为担保,又请了集训营的总教练亲自陪同监督,三人才得以进入。
走到宿舍楼下时,贺瑞君已经听说自己的孩子因为养父是杀人犯,被临时取消了资格,正要收拾包袱走人。
贺瑞君的心像被人狠狠碾碎了般,匆匆跑上楼对上那双她日思夜盼的深蓝眼眸,她再也无法压抑满心汹涌的情绪,扑上去便将人一把抱住。
“孩子!”她哽咽良久才艰难吐出后半句,“我的孩子……妈妈……总算找到你……”
被突然抱住的季寒深浑身僵硬,托魏丽帮忙是出于自保,但他从没有过太多期待。
无论财富、地位,还是他早已经不需要的亲情,他所求的不过是希望亲生父母能约束养子,他无意争抢什么,他自己就能过得很好,只想带着孩子平静生活。
但当女人扑向自己时,他明明有能力及时闪开的,但看到那张有几分熟悉的憔悴面庞,在见到他的瞬间流露出就快碎掉的笑容,终是迟疑了,他被对方抱个满怀,只是在被抱住前伸手撑在了孩子前面,避免崽子被撞到。
妈妈……
原来他真的有妈妈啊。
季寒深眼眶微酸,泪却始终没有落下,而贺瑞君却像是要将两人份的眼泪一并哭够似的,很快就因过分激动而爆发激烈地痛哭。
贺瑞君的身子骨自小就比旁人弱一些,更不要说这些年的煎熬之下,她能活到今天全靠一口气撑着,只因她清楚,她如果死了,也许贺家人还会继续寻找贺端,但她的孩子就再也没有被救回的可能……
纸片一样单薄的身体,完全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刺激,贺瑞君很快便因脱力而站不稳,蹲下时,一双苍白干瘦的手依旧紧紧攥着季寒深的袖口。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贺瑞君就再也不会松开她的孩子,尽管她双腿已经支撑不住,头晕眼花还隐隐犯起耳鸣……
然而就在她因脱力无法继续放声哭泣时,现场的哭声却并未停止,接替她响起另一道更为稚嫩却也更为嘹亮的嚎啕:“哇呜呜呜呜呜!!!”
郑海及时从身后将贺瑞君托住,她刚好处于半蹲的姿态和季寒深怀里的崽子面对面,收听效果最佳,幼崽的哭嚎声瞬间便盖住了她的耳鸣,将她从眩晕中唤醒。
贺瑞君睁眼,对上的就是正在爆哭的崽子,她被扶起的同时,崽子也被季寒深竖抱起来轻哄,虽然他也不知道崽子突然哭个什么劲儿……
不过崽子很快便进行解答:“奶奶哇呜呜呜!!宝呜呜呜哇!宝总算见到你啦呜呜呜!!!”
贺瑞君满腔悲情突然被打断,等等,这孩子叫我什么?
奶奶???
季寒深帮崽子将眼泪擦掉,给崽子轻抚胸口让他缓口气,贺瑞君又发现这个叫自己奶奶的小崽子,竟然也是深蓝色的眼瞳……
不论是和她见到的儿子小时候,还是长大后的模样都极为相似,等等,她儿子今年不是才十八吗??
而且也不是那种早早辍学结婚的情况,路上魏丽说的那些她都一遍遍在心里默背,尽管没有父母的呵护,她的儿子还是成长得极为优秀……虽然早婚早育也不是不好,但怎么都不该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吧?!
再等等!贺瑞君后知后觉意识到,似乎郑海给他看的照片上,男生怀里就抱着个崽……
贺瑞君的注意力彻底被崽子转移了,再想沉浸回失而复得的悲伤中一时也不能,身后还有郑海的劝说,让她不要哭太狠伤身,孩子终于回来了她得好好活着才行。
贺瑞君再次抬眼望见青年深蓝长眸,泪再次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孩子……”她的声音哽咽嘶哑,但这声孩子叫的却不是季寒深,“这个孩子是你的?”
不等季寒深回答,怀中崽哇的一嗓子哭更响了:“呜呜呜!!!奶奶咋不想认宝捏!!!”
奶奶!宝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亲亲奶奶哇,竟然不认宝宝!
“不是不是……”贺瑞君立即解释。
实际上不止是贺瑞君难以相信,在场几人只有魏丽之前就有所预料,这会儿主动打破僵局:“别堵门口了,有什么话进屋坐下说吧。”
因着贺瑞君不肯松手,季寒深就一手抱崽一手扶人,跟郑海一起将骨瘦如柴的贺瑞君扶到单人床上坐下。
不过郑海扶完人低声问了贺瑞君两句后,就随着魏丽几人一起退出门外,将房间留给刚刚相认的母子……和崽。
崽子一被放到床上,就快速膝行到奶奶身边,牵住奶奶另一只手,然后又将小白爪塞进爸爸的手中。
这样贺瑞君拉着季寒深的右侧袖口,崽子从中连接,三人刚好牵成个圆圈,以有些奇怪的状态一起坐在床边。
不同于季寒深完全没有指望过亲生父母,贺瑞君午夜梦回无数次想过如有一日她找到孩子,该如何与他相对,虽然意外多了个孙崽,但贺瑞君调整片刻还是很快主动开口:“……你叫寒深对吗?”
“对嘟!”哭得奶音变鼻音,崽子依旧急急抢答,季寒深神色复杂,微颔了颔首。
贺瑞君被崽灵动可爱的小模样逗笑,再看向一大一小的神情更加温柔笃定:“我是你的妈妈,我叫贺瑞君,对不起,你十八岁了都没能找到你,还是让你主动找来……”
她又忍不住哽咽,崽是最了解其中真相的,但他说不出口,只能换种方式表达——
崽一下抱住奶奶的小臂,也跟着呜咽起来:“不怪奶奶,宝和爸爸都知道是因为坏蛋,奶奶不要哭了,再哭宝和爸爸要心疼了。”
这时候的崽子不止口齿清晰,小嘴也叭叭的,很快就讲一长串的话秃噜了出来。
贺瑞君一边自责拭泪,一边顺着崽子的话看向季寒深:“抱歉……妈妈不该让你们心疼……”
崽子立即回身去爸爸口袋里掏手帕,因着崽子平时需求量大,季寒深口袋里揣了三条干净帕子。
崽子拿着手帕给奶奶擦眼泪:“没关系,奶奶不用道歉,是不是爸爸?你几么不说话?”
被完全代表的季寒深:“……嗯”
亲生母亲看起来太虚弱了,他的确是不希望对方继续哭了,但他……根本没机会接茬啊!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写完就提前更一会儿,明天还是18点哈~
◆推一下作者之前的养崽完结文《和死对头学神的崽穿来了》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去专栏康康^_^
[文案]
高三学霸班有一对死对头,一个是稳坐第一的学神陆时慎,一个是捐了两栋楼才挤进去当吊车尾的校霸江稚野。
两人打小认识,陆时慎这个“别人家的孩子”的名字每在江家出现一次,江稚野就要面临混合双打。
再加上江稚野看上的女孩无一例外都喜欢陆时慎,让江稚野单方面将陆时慎视作毕生死敌。
直到有一天,江稚野遇到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小男孩。
见到他一下就哭了,张口就叫爸爸。
江稚野摸了摸自己这张祖传俊脸,咬牙切齿:“老江的私生子是吧!”
没多久,“私生子弟弟”扑到陆时慎身上兴奋叫道:“大爸爸!”
江稚野:???
江稚野抬手给了陆时慎一杵子:“让我弟管你叫爸?你们学习好的心真脏!”
陆时慎:“……”
后来,三人的亲子鉴定结果出来,江稚野傻了……
谁能告诉他,十八岁的他怎么会有个七岁的崽?更离谱的是,竟还是他和陆时慎的?!!!
没人知道陆时慎不动如山的冰块外表下,不仅内心愕然,还暗松了口气。
*
再后来,江稚野发现这崽不仅长得像自己,连学渣属性都复制粘贴,一个在高中当吊车尾,一个在小学当吊车尾,属实子承父业了。
更要命的是,未来的自己还天天吹牛,自称从小是学霸,眼中无难题……
江稚野的面子大过天,只能含泪狂补奥数课。
某天,江稚野等到好大儿睡着,就一个箭步往对面房间蹿。
却被房间主人伸手挡下,陆时慎面无表情看他。
片刻后,江稚野憋得双颊通红,啪叽一下,跟扇巴掌似的清脆响亮地在陆时慎脸上亲了一口:“行了吧!”
陆时慎长眸微垂:“这是封口费,补课费呢?”
◤阅读提示◢
1.崽是攻受上辈子的【亲生崽】,这辈子不生啦,架空沙雕甜苏爽
2.攻受身心365度无死角双初恋,一家三口美美HE~
第64章 丶【二更合一】
崽子一顿忙碌,既要陪哭还要接话,同时还得掏手帕安慰,可给崽子忙坏了。
但只要一想到他们终于和奶奶团圆了,原剧情中大坏蛋的毒计就都白搭了,崽子一直悬起的小心脏总算能落下了。
贺瑞君想问的很多,但她更想先将两个孩子接回家,尤其是想到儿子如今还被季长栋牵连,好不容易考上国家队却要被驱逐。
情绪稍微缓解,贺瑞君就先将集训营的老师和总教练请了进来。
虽然任谁见过贺瑞君和父崽二人后,都会因三人相似的贵气容貌,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着亲近的血缘关系,但相信是一回事,落到白纸黑字上的实际证明又是另一回事。
最后总教练有些为难道:“……我会把这件事报告上去,但也需要你们那边尽快进行户口变更。”
贺瑞君立即应下,细声细气地对着两人道了谢。
倒不是她刻意温柔,折腾一上午情绪又大起大落了一番,以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但罕见的明亮眸光中时刻袒露着内心极致的欢愉。
“寒深,趴趴,你们愿意和我回家住两日吗?”
见父崽齐齐点头,贺瑞君眼中温柔的神光更盛,握着崽子的小白爪对着季寒深连连点头,微哑憔悴的声线掩不住激动:“好好好,我们回家。”
落到“家”字时又不免带上一丝哽咽,不过转瞬便被她压抑住了,贺瑞君不想将渴求近二十年才盼来的宝贵时光都浪费在悲伤的情绪中。
季寒深一手拎行李包,一手抱着崽子,崽则跟贺瑞君握着手,郑海在贺瑞君另一边虚扶着她,组成极具稳定性的组合,就准备这么离开了。
季寒深带崽来京市后,为崽子置办了不少东西,比如将床铺打造成最温暖舒适被窝的两床厚被子,这时候一并打包带走也有些麻烦,季寒深就只带了两人的换洗衣物,和崽子的必备用品。
而崽虽然一直跟着忙前忙后,但自己的真爱也没落下,临出门前看着墙边的大箱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片刻后咻的将头扭向魏丽:“姨姨给宝的糖糖特别好吃,宝特别喜欢,宝阔以送给奶奶和小舅爷吃吗?”
魏丽现在还感觉脚踩在棉花上,满脑子都是“我随手帮忙的孩子是傅家亲生子?傻憨憨的外甥女还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养兄妹??傅家啊那可是傅家……”一连串的字句,像走马灯似的在脑中转圈。
突然被崽子问了这么一嗓子,魏丽受宠若惊,她都不好意思提那点微末好处,竟然被崽子点出来感谢!
魏丽立即激动回道:“当然可以,姨姨送你的就是你的了,给谁吃都可以,吃完了姨姨再送,你们喜欢就太好了!”
崽晃了晃和奶奶握在一起的小白爪,眨巴眨巴大眼睛用他最乖软的一面甜甜说道:“奶奶这个糖可好吃了,宝想让奶奶尝尝~”话音微顿,又转向郑海挤咕挤咕眼睛:“还有小舅爷爷~”
贺瑞君和郑海哪里经历过崽子的迷魂汤,瞬间便被小幼崽的可爱光波俘获了,自然是一迭声的“好好好”“尝尝尝”“趴趴真是奶奶和小舅爷的小乖乖”……
魏丽作为糖厂老板,主动拿过箱子给两人挑了其中销量最高的热门口味,她知道季寒深不吃糖,直接略过他递给崽子。
崽却摆了摆小白爪奶声奶气地说道:“宝今天去修牙齿啦,医生姨姨说宝今天明天后天都不能吃糖,宝要等牙齿长好了再吃。”
一边说还一边认真掰着白白软软的小指头数着日子,奶呼呼的乖巧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看得贺瑞君又有些想哭了,实在是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幸福的一天。
崽子都点到这里了,装着棒棒糖的箱子自然不能被遗漏,郑海想去拿,被魏丽笑着抢了先:“这东西飘轻我拿就好,郑秘书还是扶着些小深妈妈。”
郑海的确是担心自家表姐这纸片一样的身体,虽说找到儿子精神头明显不一样了,但这些年底子都被耗空了,真怕她一个大喜过望就开心到晕过去。
至于吃着乖崽爱糖的贺瑞君,听着“小深妈妈”四个字又开始眼泛泪花,十八年前死里逃生,到今天她总算成为她孩子的妈妈了……
那边推让的推让,感动的感动,这边崽偷摸用余光瞥了一直没出声的亲爹一眼,心里正想着窝可太聪明啦,这样爸爸就没法拒绝带糖了,一想到爸爸在公交上的反常模样,孝顺乖崽为达目的只能绕个小圈啦。
结果一扭头就跟亲爹的目光撞个正着,崽原本小胸脯挺得高高的,但和爹四目相对的一瞬就跟皮球突然被戳了一针似的开始心虚:“宝乖乖,宝不吃哒。”
边小声咕哝,还边点头,似乎在加强自己言语中的可信度。
季寒深缓了片刻才微微颔首:“趴趴很乖,爸爸相信你。”
崽子甜甜一笑,搂住亲爹的脖子贴了贴,心里却冒出不好的预感,莫名担心起自己和棒棒糖的未来,很怕棒棒糖也重蹈他与芒果的覆辙……
唉!可是愁死崽啦!
*
回到车上,贺瑞君和父崽坐在后排,魏丽和郑海一个开车一个副驾。
几人间还在就着箱子引发的话题聊着,说起崽子刚拍的棒棒糖广告,说起广告导演对崽的高度赞扬……贺瑞君是既惊又喜,不过才从自己突然当奶奶的震惊中走出来,就迅速掉进崽子的强效迷魂汤中。
也不怪她转变太快,主要是崽子方方面面都太好了,乖巧可爱灵动漂亮又是个贴心的爱爸崽,谁能拒绝这样的小宝贝?
就连一向冷淡的季寒深,说起孩子的趣事时唇侧都一直带着柔和浅笑。
郑海在路上已经联系了律师,虽然季长栋已经背上两条人命罪无可恕,但十八年前调换孩子的事情也不能当做没发生过,贺瑞君自然要起诉对方。
虽然母子长得相像已经能说明真相,但诉诸公堂拿一个判决结果,才能让这份得之不易的亲缘关系更加不容置疑。
几人回到四合院的时候,律师已经候在会客厅。
贺瑞君拉着父崽就准备过去,郑海突然一拍脑袋:“忙活一圈把最重要的忘了,得把好消息告诉姐夫啊!”
贺瑞君听到后,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她没说话,快嘴崽子先开口了:“姐夫?”
郑海呲出一口大白牙:“就是趴趴的爷爷呀!”爱情保镖就职两年半,他可太知道夫妻俩之间的症结所在了,眼下不仅孩子找回来了,还带个可爱的小孙孙,他都不敢想姐夫得高兴成什么样。
郑海已经开始脑补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崽却突然伸出尔康手:“不要!不要爷爷!”
郑海神情微诧,看向表姐却发现对方也在赞同颔首。
不过祖孙二人对傅松臣的拒绝原因截然不同,崽是想到原剧情中傅松臣开车赶回京市出车祸没的,崽是怕他一激动又在路上撞飞了。
小脑瓜快速旋转,很快想到了合理借口:“除非爷爷给宝带烤鸡,火车上的烤鸡~”说完小胖脸立即笑开了花。
——爷爷和烤鸡兼得!宝可太聪明啦!
崽子高兴,贺瑞君便没有意见:“你就这么告诉他。”
神色淡淡对郑海说完,贺瑞君转向父崽时立即换上笑脸,一家三口直奔会客厅。
*
等送走律师,已经到了傍晚时分,贺瑞君有些体力不支,对着保姆萍姐准备的一大桌子菜也没什么胃口,但崽却拉着她急吼吼往桌上冲。
贺瑞君自然不好扫兴,就这样略显生疏的母子坐到一块,坐在季寒深怀里的崽子一边自己炫饭,一边还跟奶奶分享好吃菜色,一边还指挥亲爹给奶奶夹菜:“爸爸,介个好吃,给奶奶夹点。”
魏丽也被留下来用饭,连带着郑海凑了一桌人,原本完全不熟的几人,愣是在崽子的忙碌互动下生不出半分尴尬。
“姐夫放下电话就上车了,明天下午就能到。”郑海主动说起傅松臣那边的回复,看了眼表姐平静的神色,语气微顿补充道,“他说他已经打过招呼,明天一到就带着小深和趴趴去上户口。”
贺瑞君闻言点了点头,这是头等要事,傅松臣愿意马上落实再好不过。
虽然她希望小深和趴趴能在四合院多留几天,但也怕耽误孩子的赛前集训,孩子没她时在那般艰难的境地都能成长得如此优秀,现在相认了她可不想给孩子拖后腿。
但一想到办完户口,父崽就要搬回集训营还是有些难受的,一难受她就忍不住想起他们母子这些年的阴差阳错。
有些是造化弄人,可有些时候,就真的是有人从中作梗……
贺瑞君已经了解到季寒深小学初中是在村镇上念的,毕业后才来到县高。
当年突然得知婆婆多年前的欺骗,贺瑞君几乎心死如灰,但她不敢倒下,因为那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傅松臣寻找孩子的态度和她是截然不同的。
对方并没有“亲眼所见”,只是出于“爱她”才在所有人都反对时站在她这一边,因为她要找,不找就活不下去,傅松臣才会配合。
但长时间无所获,对方就会希望她能转变心态,不要再执着于那个极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孩子,说到底傅松臣和婆婆也没什么不同,一个是随口敷衍,一个是出于安抚,后者有爱为包装,的确更好听些。
他们都不信她,全世界只有她坚定地相信,她在昏迷中看到的那个孩子是真实存在的,绝非幻觉,并且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可她的力量太微弱了。
父亲离世,哥哥下落不明,族人移居海外,她因特殊时期被傅家藏了近十年远离社交圈,哪怕是亲近些的傅家人也都在婆婆的引导下,认为她是个生孩子不幸患上疯病的女人。
这一刻她才恍然惊觉,为什么一向欣赏傅松臣的父亲,在临终前却苦口婆心劝她分手出国。
并非父亲觉得傅松臣不堪为配,而是在她选择这条路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放弃了自己独立的人格,在那样的特殊时期她必须完全依附傅家生存。
倘若主持大局的公公还在,也许一切令她绝望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会如最初以为的那般带着孩子随军,最多是驻地环境稍微辛苦些,但有情饮水饱,只要和傅松臣在一起,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贺瑞君认定自己会是幸福的。
可一旦出现些许偏差,她就会如现在这般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因她早已失去人生的自主权,成了一根任由人摆布的浮萍。
婆婆设计将丈夫支走,她就被送往乡下;苦苦恳求对方,换来的不过是随口敷衍;丈夫愿意相信她,她便如同街边乞丐般感恩戴德……
她醒悟太晚,她的孩子为她承受了最为惨重的代价,即便意识到傅松臣的“相信”更多是出于“爱”和安抚,她却除了绝望哭泣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依靠对方,依靠傅家,因为只有对方有能力帮她寻找孩子。
当时特殊时期刚过去,民众间的心弦未能马上放松,只有傅松臣能帮她大规模筛查县里的小学。
随着环境越发开阔,傅松臣能筛查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但筛查重点一直放在县里。
村镇上生孩子的了不得去趟卫生站,而且不止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季寒深出生时,哪怕是小县城情况也很是紧张,周围村子几乎不会有人来县医院生孩子。
而季寒深高中来到县里时,傅松臣已经彻底放弃,他不仅是自己放弃,还想将贺瑞君拽离开泥潭,他们夫妻二人一起放下这纠缠十几年的心魔重修旧好。
所以他告诉贺瑞君,整个县城颠来倒去搜了无数遍一无所获,告诉他每个记录在案迁离县城的家庭他都逐一审核,他们该放弃了。
可事实上,她的孩子就在县高里。
贺瑞君相信傅松臣是爱她的,只是十八年过去,当年令她怦然心动义无反顾选择留在国内的爱情,现在却只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厌恶。
她的爱早就被磨没了,贺瑞君甚至觉得傅松臣的爱之所以还在,正是因为对方多年来没有像她这般被消磨。
否则对方怎么会在从商后,他们的关系稍有缓和时提出想和她再要一个孩子?
她试图理解傅松臣的想法:既然她总是怀疑傅煜珩不是亲生的,而她晕厥时“看到”的那个孩子又找不到,那便再生一个绝对是两人亲生的孩子。
贺瑞君那时候才无比真切的意识到,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无关乎她的被动依附,即便贺家没倒,她的孩子也没有丢失,他们的相配也只是表面上的,傅松臣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她,否则就不会说出这种会让两人的关系再无回路的话。
但凡当年傅家倾力去找,她的孩子就不会受这么多痛苦折磨,季长栋身上背了两条人命,她的孩子在那样的人身边长大,能活着完全是命大。
对方能卖掉季寒深的高考成绩,就能卖掉他的命!也许晚上几年她的孩子,也会如同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季长栋是直接凶手,她的婆婆丈夫还有她都将成为杀害亲骨肉的间接凶手。
好在她找到了孩子。
现在的贺瑞君不想再见对方,无关爱恨,只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在一起。
但她曾经的愿望只有找回孩子,现在她的心愿却发生改变,她贪心地想要更多,她希望父崽能够圆满幸福,所以她会将选择权交给她的孩子。
*
吃完饭时,贺瑞君已经身心俱疲,不过还是强撑着精神拉着父崽聊到九点。
她很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但她却连眨眼的瞬息都不舍得错过,生怕再回神时眼前的一切又会如梦中幻境般突然消散。
贺瑞君病情控制得很好,已经很久不曾有过幻觉,但还是会害怕,这场噩梦她实在做了太久。
还是饭后又吃了半盆甜瓜的崽子,挺着滚圆的小肚皮先打起哈欠。
“趴趴困了?”贺瑞君立即关切问道。
崽刚想揉眼睛,就被季寒深握住了小手,提醒崽子小爪子卫生不达标现在不能揉。
崽子皱了皱小鼻子,然后笑嘻嘻歪进奶奶怀里:“奶奶,先睡觉好不好鸭?明天再一起听故事~”
系统之前给崽讲的只有季寒深身为反派的悲催命运走向,而亲爹小时候的生活他也是第一次听。
因着现在讲的都还是姚家姥爷活着时的点滴,崽子听得很是乐呵,不过他能感觉到奶奶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便提前叫停。
而季寒深虽然总是一副不知道如何与亲生母亲相处的模样,但在女人期盼的目光下,讲起小时候的事情仿佛停不下来。
等到贺瑞君回房,季寒深才抱起崽子亲了亲小胖脸:“谢谢趴趴。”
谢谢趴趴提醒他们停下来休息,也谢谢趴趴在他和生母之间撒娇卖乖活跃气氛,让他们几个小时的相处都异常融洽。
季寒深清楚只是他自己的话,他们的谈话肯定会无比僵硬无趣,而没有崽子的话,他也根本不会如此幸运顺利地找到母亲。
崽子也觉得自己今天超棒的,奶奶、小舅爷、姨姨、萍奶奶、爸爸都说好,全场五分好评!
崽闻言小肩膀忍不住晃了起来,抿了抿小嘴朝着爹眨巴起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只有一个亲亲吗?”
季寒深唇侧的笑意加深:“你想要什么?”
在崽子开口前抢先补充道:“除了棒棒糖。”
崽:“……”
崽小脸瞬间一垮,其他东西爸爸没钱的时候都会尽可能满足他,哪里需要他特别求呢?
崽扁了扁小嘴,内心狂叹,看来今明后这三天是绝无可能了,求糖的话到了嘴边,被崽熟练地换成了甜言蜜语:“……宝,宝就想爸爸开心!”
季寒深将崽子一秒钟三百个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没忍住捧起崽子的小胖脸又啾了一口:“爸爸的乖乖。”
崽搂住亲爹配合被吸,心里却忍不住感叹,爸爸什么时候能成为趴趴的乖乖呢!就是那种他想吃棒棒糖,就立马给剥好塞嘴里的乖爹……
*
第二天早上,季寒深醒来才发现贺瑞君夜里没回自己房间,而是睡在父崽房间正对着的小厅里。
其实贺瑞君洗漱后就回房躺下了,结果睡了半小时就从梦中惊醒,连续两次后她索性就抱着棉被睡进沙发里。
小厅里放置的黄花梨沙发不仅硬还有些窄,好在她现在足够消瘦,裹着厚被子也不觉得拥挤。
虽是相当于睡的硬板床,但她却是一夜无梦,睡得从未有过的好,仿佛在睡梦中依旧知晓,她的孩子就在几步之遥安睡,她可以不再悬心。
也是因为异常安心,贺瑞君一觉睡到六点半,直到季寒深推开门才恍惚转醒。
一时间母子俩都有些尴尬,贺瑞君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失度,找到孩子后她应该做一个可靠的大人,让自己成为两个孩子可以依偎的港湾。
季寒深则是因为成长至今没被父母爱过,贺瑞君又不同于崽子和姥爷,而守在他们门口入睡的原因他不用问也能猜个七七八八,陌生又强烈的母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从相见开始,每当还很陌生的母子俩感到尴尬僵硬时,崽子都会发出声音,这一次还缩在被窝里的小幼崽也不例外。
倒不是他故意的,而是又困又渴急着喝水,等了半天一睁眼皮发现亲爹还杵在门口,这谁能受得了啊?
“爸爸,宝要水水~~~”崽哼哼唧唧不满地拖长小奶音。
没办法,这边供暖供得太好了,都给崽子热渴了,但又困得不行,就想赶紧喝口水继续睡。
崽子话音未落,母子俩齐齐行动起来,崽子很快就躺进亲爹怀里,由美丽又温柔的奶奶动作轻柔地喂水喝。
歪靠在亲爹怀里,崽子不自觉就翘起二郎腿,再听着奶奶无微不至的关切询问:“趴趴宝宝还想要什么?”简直给崽子美死了,差点脱口而出:来根糖嗦嗦~
好在他只是没太睡醒,而不是理智尽失,要糖这种事情怎么也得等亲爹不在的时候再跟奶奶要呀。
崽躺回柔软温暖的被窝,看着是要再睡一个回笼觉,实则小脑瓜已经为了真爱糖糖飞速旋转起来。
另一边,季寒深跟随母亲来到正房客厅,之前崽子一直在,有些话她不便说,但下午傅松臣就会回来,有些事需要提前跟儿子说清楚。
不仅是傅松臣,认回后傅家的一切都需要他有所了解,然后再来选择。
不过母子俩没说两句,保姆萍姐就跑了过来:“夫人,老太太来了。”
第65章 丶【2.5更合一】
傅老太太登门的原因很简单,傅煜珩又住院了。
之前收到罗鸣的消息后,他很快确认了季寒深的身份,几乎是立即便做出了决断——斩草除根。
否则七月份一旦让季寒深参加国际数学奥赛,有了露脸的机会,极可能会引起父母的注意,尤其是一直以寻找大舅贺端为由不断大海捞针的母亲。
傅煜珩之前一直以为母亲是精神病后遗症,才会不断寻觅那个本不存在的孩子,毕竟谁能相信一个昏厥的产妇梦到的内容?
所谓的亲生孩子还是个蓝眼睛男婴就更离谱了,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确实存在的!
以母亲这些年的疯魔程度,父亲又一向色令智昏,没有亲生儿子的时候就因母亲的存在对他不甚亲密,倘若季寒深回到傅家,他的境遇可想而知!
不过傅煜珩从小长在皇城根,因着傅家地位斐然他也是唯一留在京市的孙辈,这些年在圈子里没少结交关系,但受限于年纪,他能信得过也都是圈子里的小辈,想在京市不留痕迹除去季寒深实在困难。
尤其是大伯一家已经回来了,即便奶奶依旧最为疼宠他,大伯和两个堂兄摞一块都不及他,但他到底是顾虑自己的冒牌货身份,最终选择从罗鸣那边迂回下手。
由罗鸣举报,再由罗鸣找人施压,让他的举报立即便能产生结果。
不仅能将季寒深被驱逐出京,还有着极为合理的理由,于罗鸣而言他虽然排名靠后,但他多年追求同为发小的关雪月的名次却是靠前的。
季寒深离开,关雪月就很有机会成为国家队第六人,不论是出于对赛事的关心,还是出于对关雪月的讨好,这件事由罗鸣出手再合适不过。
等季寒深踏上离京的火车,他再找人处理掉后续,保证一切都能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而他那亲生父亲也将在不久后被枪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身世问题。
至于他让罗鸣来做这事,理由也是现成的,他吃醋了,看到关雪月向别人告白他才意识到,自己对关雪月并非他从前以为的那般只有发小情谊。
而罗鸣原本也没什么娶到关雪月的机会,不论从家世还是感情上,也一直知道关雪月喜欢他。
再加上两人间多年的铁瓷关系,傅煜珩清楚不论情况如何转变,他和罗鸣都是最瓷实的兄弟,自然不会因此与他生出嫌隙,一个女人而已。
傅煜珩打算事情一成,就尽快同关雪月订婚,避免夜长梦多。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罗鸣的举报结果尚未落实,情形就一百八十度逆转。
母亲在表舅的陪同下亲自去了集训营,认下季寒深的同时立即向上反应了对方的身世真相。
集训营里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再加上表舅回国便待在父亲身边,一个他试图小心掩盖的秘密,瞬间便里里外外透了个遍。
他的光环尽失,就这么轻而易举从傅松臣的独子变成乡下杀人犯的儿子!
傅煜珩不甘心,他只能捂着心口昏厥在一向毫无原则宠溺他的奶奶身前,最后奋力一搏。
他成功了,傅老太太对他十八年的宠爱从不掺假,见到他病情发作霎时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不过即便傅老太太对宝贝孙儿做下了多重承诺,保证不会让他离开傅家,但对于十八年未见的亲孙子,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但傅煜珩深谙母亲和奶奶多年间的龃龉。
自从贺瑞君搬进四合院,就再也没有回来探望过老太太,连表面工作都不肯配合。
而傅松臣长期在申市工作,能回京市的时间本就不多,因着妻子不肯回老宅,他便也很少回去。
最多是逢年过节独身回老宅露个脸,然后连饭都不肯用,便迫不及待赶回四合院。
是以每次傅松臣离开,傅老太太都会气到砸东西,又因偌大个庭院就只有他们祖孙二人,哪怕锦衣玉食也叫人深感晚景凄凉,自然也就更恨贺瑞君这个搅家精了。
期间老太太不止一次让家中保姆去四合院喊人,贺瑞君从没回来过,再之后傅家老大傅锦年举家搬回京市,老太太的注意力被短暂转移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傅锦年的妻子跟他在外历练多年,还生了两个出色刚毅的儿子,面对多年未见的刁婆也十分硬气。
且她娘家这些年在京市同样发展得很好,回京就开始利用娘家人的关系网络帮丈夫搞夫人外交,压根不给傅老太太摆婆婆谱的机会。
傅老太太也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在大儿媳那边碰了一鼻子灰,转头便将过错归到小儿媳头上,直言大儿媳要帮老大做工作没时间,小儿媳无所事事就更应该孝顺婆母!
正因着傅老太太对贺瑞君积怨极深,傅煜珩便在捅破真相后,立即让老太太看到季寒深留在集训营登记的寸照。
就凭着母子俩眉眼间的相似度,傅老太太便对素未谋面的亲孙子产生鲜明恶感。
旁人都说贺瑞君是京市第一美人,当年不仅容貌第一,才学性情也都是第一,更不用说还是出身一等一的书香世家。
虽然傅煜珩多年前就对贺瑞君心存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即便贺瑞君时常缠绵病榻,即便经历了多年病气和岁月的消磨,即便近些年越发枯瘦如柴,可贺瑞君的容貌气质依旧是绝无仅有的。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看不上关雪月,只因贺瑞君的存在,从小就将他的眼界抬到最高。
而这世界上唯一会认为贺瑞君面目丑恶可憎的,自然就是恨极她的傅老太太。
傅家原也是泥腿子出身,傅老太太赵春丫更是大字不识一个,她是当年逃难逃到傅家所在的村子的,没有亲人依靠便主动说要给傅家当童养媳,这才留在了傅家。
而傅家能有今日全靠老爷子出生入死用命搏来,不过傅老爷子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最是敬佩文化人,也是因为他当年主动结交贺家,才让傅松臣有了娶回贺家掌上明珠的机会。
贺家老爷子也是性情中人,跟傅家老爷子合了脾气就时常来往,连傅锦年和傅松臣的名字还是贺家老爷子给改的。
原本兄弟俩一个叫铁根一个叫铁柱,农村土名虽然好养活,但已经不适合当初的傅家,起完锦年和松臣两个名字后,傅老爷子一拍巴掌连连称好。
贺老爷子笑问他怎么个好法,他便说:“一松一紧一听就是哥俩,起的好!”
两家的差距如此可见一斑,再加上当年贺家的根基可不是傅家这种新贵能比的,贺家默许两家儿女来往也曾是让许多人惊掉下巴的。
不过贺老爷子当时看得很透,傅家父子三人都大有可为,而婆母虽不是个好相与的,但有贺家压着对方大气都不敢喘,更不可能给他女儿气受,只要她喜欢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时局变化总是比想象中来得更快,贺老爷子的身体又无法继续支撑,贺瑞君才会走上这样一条坎坷的歧路。
而即便当年贺瑞君还是高不可攀的山间雪云中月时,傅老太太也没瞧上过她。
仙姿佚貌在她看来就是妖妖叨叨的小狐狸精,最重要的就是贺瑞君身体不好,看着就是个不能生的,即便不是长媳她也为小儿子委屈,是为了她的好家世强忍而已。
没想到贺家倒了,一直疯疯癫癫的狐狸精还能将她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傅老太太对她那张脸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
看到季寒深的寸照,一眼便从他的脸上看出贺瑞君的影子!
这时候傅煜珩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他是傅家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心肝肉,有着十八年的感情。
而傅老太太娘家几十年前就没人了,但老太太却说他长得像娘家大哥,自是远胜于长得像贺瑞君的季寒深。
再加上人尽皆知关雪月爱慕他,只要他愿意就能帮傅家联姻。
而傅煜珩从小便是和老太太一条心的,儿子们不愿配合老太太在儿媳妇面前摆谱儿,但在傅煜珩为她娶回的孙媳妇面前肯定可以。
季寒深这个流落在外的亲孙子,仅是长得像贺瑞君这一点就已经让老太太极为不喜,加上照片看着就是个冷性情的,哪怕是亲祖孙,中间隔了贺瑞君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妈,老太太可是信不过。
但和傅煜珩就完全不同了,祖孙俩不仅有着多年感情,还有着一脉相承的黑心眼,难以割舍的深厚情感,再加上实打实的好处,老太太很快便铁了心要将傅煜珩留下。
傅煜珩连理由都提前为自己选好了,就说贺瑞君当年生的是双胞胎,一时失察被人偷走了一个,找了多年总算将季寒深找了回来。
这是对外的说法,对内他在傅家生活了十八年,一向是傅家出了名的好性情,不仅是傅老太太爱重他,与其他傅家人也有着不俗的感情基础,只要他以退为进放弃继承权,傅家上下自然不会容不下他一个养子。
即便季寒深是亲生的,却在京市圈子里一点根基都没有,而他还有得力的岳家相助,以后谁来顶立傅家二房还说不准呢……
傅家老太太被做通工作后,立即便想将“双胞胎”的法子说给傅松臣听,绝对不能让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就这么被撵出傅家。
不过傅松臣在火车上信号不佳,老太太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打通,索性直接杀到四合院。
她是铁了心要保下傅煜珩这个乖孙的,来的路上便做好了打算,听保姆说贺瑞君正在养病不见客,立即坐到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就在四合院的门口高声嚷叫:“客?我是客吗?老娘来儿子的房子被当客人关在门外,天底下没听过这样的话!”
“……好啊,贺瑞君这小骚蹄子该不会是趁着松臣常年不在家,就在家里养了野男人吧?!”
“我可是听说了,她那个单位里连年轻大学生都总有示好的!我儿真是可怜啊,在外地拼了命地赚钱,就是养了你这么天天给他换着花戴绿帽子的骚狐狸!”
这话她可不是说假,也早就在傅松臣面前上过眼药,奈何儿子就是被贺瑞君迷了心智,说什么都不肯相信,心甘情愿当那绿王八。
她这么一闹,左邻右舍自是忍不住看热闹。
保姆萍姐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面的大户太太,气红了一张脸却也争辩不过,只能进来找贺瑞君说明情况。
萍姐虽然是保姆,但她是从小长在贺家的老人,小时候陪着贺瑞君这个贺家小姐一起识文断字,后来贺家倒台才不得不离开。
虽也颠沛流离了十来年,但解禁后很快便被贺瑞君找回身边,这些年就没听过这么粗鄙恶毒的言语,让她学都学不上来。
贺瑞君却是对婆婆的侮辱咒骂很是熟悉,只看萍姐气愤恼怒的表情便能猜个七七八八。
她倒是习惯了,更不堪的她都见过无数次,当年她差点死在产床上时,傅老太太就用这些脏话诋毁过她,说她的孩子是跟乡下男人生的野种。
傅松臣倒是为她大怒一场,那又如何呢?亲生母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傅松臣一走对方便变本加厉磋磨于她。
不过贺瑞君当年忍下这份屈辱,并未强硬坚持与傅松臣离婚是为了找回孩子,现在儿子已经回到她身边,即便贺瑞君还是希望儿子可以享受傅家子的荣光,却舍不得他也要承受这份屈辱。
贺瑞君呛咳了片刻,便以手帕掩唇,虚弱又果断地让萍姐从后门出去报公安。
当初傅松臣之所以会选择这处四合院,就是因为离派出所极近。
贺瑞君不喜被人打扰,偌大宅院只留萍姐一个。虽然对方能将贺瑞君的日常起居照料得很好,但当时的社会治安并不能让他放心,又拗不过贺瑞君便选了这么一个折衷的办法。
不仅挨着派出所,傅松臣还早早打了招呼,巡逻时重点关照,几年来一直安然无恙。现在萍姐去找公安报案,公安员分分钟便跑过来将在门口撒泼打滚的老太太架走了。
傅老太太难以置信:“你们凭什么抓我!这是我儿子家!贺瑞君你个丧良心的骚狐狸精!竟敢报警抓自己婆婆!有没有天理了?!啊!!!”
老婆子撒起泼来力气大的惊人,两个男公安都有些架不住她,更是万万没想到傅夫人报警抓的人是傅家老太太,但警都出了也只能咬牙挺下:“发什么疯,人家都说不认识你了,赶紧配合我们走一趟吧!”
*
傅老太太没被警察带走前,崽子听到动静就迅速起床了。
季寒深每天起床后,都会将崽子的小衣服放进被子里焐上,崽翻出来马上套上,扣子都没系上就踩着小棉鞋哒哒哒跑了出来。
冲出房间时,肉脸蛋气鼓鼓的,虽然还是个三头身的小人儿,表情上已经有了点一夫当关的守护气势。
不同于贺瑞君对小河豚崽崽的惊讶,季寒深是清楚这崽身上诸多神异之处,不等贺瑞君和盘托出,就已经对这个寻上门的傅老太太有了一定的推测。
贺瑞君将崽子抱进怀里给他系扣子,崽还鼓着小胸脯叉着腰,要不是顶着一个睡得乱糟糟的毛脑壳,肉脸蛋上还有睡出的红印未消,会更像男子汉小卫士了。
“趴趴这是怎么了?”贺瑞君说完让萍姐去报案,便立即关切起宝贝孙子来。
崽一听贺瑞君选择报警,先满意地点点头,才奶声奶气说道:“宝梦见有大坏蛋来欺负奶奶和爸爸啦~”
贺瑞君轻笑一声,抱住崽贴了贴:“放心吧,奶奶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了,趴趴和爸爸也不会。”
此前母子俩的谈话虽然没有说完,但季寒深闻弦音知雅意,已经清楚对方的意思,对于傅家目前的情况,也能推测个大概。
季寒深握住崽子的小白爪,按了按手背上胖出的小窝窝,抬眼看了看孩子,又转向贺瑞君继续之前的谈话直接给出回答:“我不想您再为了我委屈求全。”
“妈不委屈,她,那些人现在已经给不了我任何委屈……”贺瑞君也同样不想因为自己让儿子委屈,错失了整整十八年,她希望可以给对方最好的。
季寒深长眸微垂,看向面庞憔悴苍白的母亲。
爱人如养花,即便是因为多年来一直在苦寻他,母亲的状态也足以说明现在的婚姻状况十分糟糕。
“我知道您急切想补偿我,但我已经十八岁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知道您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已经很满足,谢谢您……妈妈……我现在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不是非要依靠傅家才能生活,您是自由的……”
季寒深最不擅长的就是剖析内心并表达出来,他越说攥崽的手就收得越紧,没等说完崽先嗷嗷叫起来:“爸爸说话就说话,咋还掐人捏!”
实际上才刚有一点点痛的趋势,但崽自然是一毫一厘的亏也不肯吃的,立即叽叽哇哇哼唧起来。
贺瑞君泪都到眼角了,愣是被呲着小白牙要去咬爹报仇的崽子逗笑了,搂住崽子的小胖手帮他揉揉,哄了两句才重新扬起脸面对成熟懂事的儿子。
“妈妈知道了,小深,其实冷静下来我是能理解你爸爸的,毕竟他的确没有看到我所看到的画面,但也的确是因为他的疏漏让我错失了你。”
季寒深在县高读书两年半,但凡傅松臣按照承诺她那般做了,都不会将人错过。
她难以想象如果不是她的小深足够聪明,在与关、罗两人交往时察觉与身世问题有关,她根本不会知道她的孩子曾经来过京市,否则再晚上半天,父崽二人已经坐上返回县城的火车。
“……我们是相爱结婚的,现在感情被磨没,每次见到他我能产生的只有多年积压的负面情绪,既然你也赞同妈妈的选择,我也不想再评判什么是非对错,就远离吧。”
话音未落,崽已经伸长小短胳膊将奶奶紧紧抱住:“宝和爸爸会一直陪着奶奶嘟!”
贺瑞君眼底的忧伤瞬间便被崽子治愈了,一手紧紧回抱,一手搭上季寒深微凉的手背,眼底泛起感动的泪花:“有你们在,奶奶就是最幸福的。”
既然已经决心远离,贺瑞君也就再也不用为蛮不讲理的婆母忧心,也不用浪费时间应付从中说和的傅松臣。
像孩子说的那样,她自由了。
从此以后她只需要关心儿子和小孙孙,以及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她从前就有转教职的想法,毕竟她当年也是京大毕业的。
之前的行政岗其实就是傅家为她找的闲职,让她有些事情转移注意力,避免她将全部心神都扑在找儿子上,精神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
而她之前不是经常入院,就是收到与蓝眼睛少年有关的消息便立即找去,的确也只能做这样的工作。
但现在她的孩子回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至于养子傅煜珩,虽然她一直在找寻亲子的踪迹,但在精神彻底崩溃前她也在尽力做一个好母亲,五岁前也许还有过心存侥幸的时期,但陪傅煜珩住院后她便没再自我怀疑过。
她对傅煜珩好,一方面是出于本性,另一方面也是只能寄希望于因果,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希望她对别人的孩子足够好,这份“因”所产生的善果也可以作用于她的孩子身上,即便找不回来,也会有人代替她照顾她的孩子……
过去的十八年里,虽然对贺瑞君来说是满目疮痍,但她也没薄待傅煜珩,而以后的日子,她只会是小深的母亲和趴趴的奶奶。
人的爱和精力都是有限的,她也是自私的,失去的十八年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来了,她的孩子在季长栋手里受尽苦楚,她真的没办法再厚待季长栋的孩子。
她只想用全部的爱照顾父崽俩,尽可能弥补曾经失去的那些年。
*
既然一家三口都早早醒来,贺瑞君便将逛街的计划提前。
她昨天便发现了,虽然趴趴身上穿的还算不错,但儿子身上还是打满补丁、洗到发白的破袄子,看着就叫人心疼。
贺瑞君体能有限,便依旧是季寒深负责抱崽,郑海被她叫出来拎包。
季寒深本就是模特身材,贺瑞君一口气给他搭配了五套,没买更多是因为体力不够,她还得给趴趴挑一些。
虽然季寒深对孩子已经算很舍得花钱了,但在穿衣打扮方面还是太糙了,给孩子用的雪花膏竟然是成人基础款,得亏她家小宝贝天生丽质皮肤不敏感。
季寒深这会儿已经脱下那身破衣服,换上贺瑞君为他挑选的第一套,一件灰色高领毛衫,搭配白色阔版羊绒大衣。
下半身原本选的是略有些光泽感的砖红灯芯绒长裤,搭起来青春又时髦,但被季寒深换成灰黑色长裤,换上后虽然依旧英俊极了,贺瑞君却觉得有些过分老成。
她潜意识想将季寒深打扮得年轻些,仿佛这样就能缩短母子分别的时间,想想也是有些可笑。
贺瑞君一直没主动问起趴趴的“妈妈”,现在对她来说只要孩子回来,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反倒是因为这个意外出现的孩子,让贺瑞君多了重感恩,就好像老天爷知道她不愿错过儿子的小时候,就打包将儿子的缩小版一并送来。
这种想法在她先后给父崽挑衣服时尤为强烈,这让贺瑞君无与伦比的高兴满足,却也忍不住每隔十几分钟就要红一次眼眶。
每次崽子都娇娇软软地问向奶奶:“趴趴穿这套把奶奶丑哭了?”
眼含热泪的贺瑞君就会破涕而笑:“当然没有,奶奶是高兴,有趴趴这么漂亮的小宝贝喜极而泣。”
崽子便会立即扬起小下巴看向亲爹:“那爸爸也该哭。”
季寒深忍俊不禁:“……你倒是真不客气。”
崽双眼睁大,小奶音一本正经道:“奶奶难道是骗趴趴嘟吗?不是啊,是事实为什么要客气呢?”
郑海负重前行之于不忘帮崽捧臭脚:“趴趴说的对,人就不该太谦虚,我们趴趴就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小宝贝!”
小孩的衣服更好买,但因为郑海实在拿不下太多,贺瑞君才意犹未尽收了手。
一家四口回到四合院原是想让贺瑞君睡一两个小时养足精力,但贺瑞君有了父崽就异常亢奋,躺在床上让身体休息,嘴却始终说个不停。
离开傅家虽然会失去些权势,但生活上面她让父崽不需要担心,贺家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复起,但如今大环境已经彻底开放,贺家在海外的资产足够他们一生无忧。
季寒深如果京大毕业后想出去看看,她也可以一起带着崽子去外面深造,当年她哥哥出国留学时她就想要到外面看看,没曾想变故陡生,她选择留在国内就只能马上同傅松臣结婚生子。
当年未能完成的心愿,即便已经年过四十依旧来得及。
找到孩子,离开傅松臣,与过去彻底切割,便是她的重获新生。
*
傅松臣没等下火车就接到大哥的问责电话,说贺瑞君报警把娘抓起来,老太太直接被气进医院,让他下了火车就立即过去。
老娘的身体如何他很清楚,气肯定是真气着了,但就背景音里混入的破口大骂,实在不用他担心什么。
傅松臣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认儿子,对于大哥提到想将傅煜珩对外认作双胞胎的提议,完全没那个心思去考虑,只觉得既然老娘要死要活认下也没什么。
傅松臣坐上火车后,也在信号好的时候陆续给郑海打了几个电话,仔细了解了一番。
对于寻找亲子一事他早就放弃了希望,但得知消息时还是无比激动的。
爱屋及乌他怎么可能不爱妻子为他生的孩子?尤其是在了解到儿子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进入国家队获得保送京大的资格,他实在是倍感骄傲。
再想到他们夫妻之间多年来最大的阻隔,也会随着儿子的认回瓦解,傅松臣更是满心欢喜。
是以傅松臣一下车便立即赶往四合院,按与郑海提前商量的那般直奔旁边的派出所。
看到身量已经超过自己的亲生儿子,傅松臣也不免老泪纵横,才算信了郑海那句“和表姐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还是有些夸大其词,但母子俩站一块儿绝对是让人一眼便认得出是亲母子,当然,仔细看看也是能找到一些与他的联系。
能被当年的贺瑞君相中,傅松臣的长相自然也是万里挑一的,不然两人也生不出季寒深这般完美优秀的儿子。
不过傅松臣自从下海经商后运动量直线下降,在申市也是时常忙于应酬,难免胖了不少,好在他身量高骨架大比较能装肉,乍一看还是玉树临风的帅大叔。
就是步履匆忙跑热了敞开大衣,露出微有些凸起的啤酒肚,白色针织衫又格外显胖。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只是勉强吃饱,日常饮食没什么油水,胖出啤酒肚的少之又少。
崽也是没什么见识,见到大腹便便的爷爷立即惊讶地捂住小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量问向贺瑞君:“爷爷是有小宝宝了吗?”
在崽子的认知中,他是爸爸生的宝宝,爸爸是奶奶生的宝宝,现在爷爷也有属于自己的宝宝啦!
真好啊,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宝宝啦!这样即便奶奶带着他们离开,爷爷也不会将情感都放在坏蛋假儿子身上啦!
第66章 丶【1.5更合一】
崽子的问题一出,别说贺瑞君和郑海了,就连季寒深的唇侧都带起些许弧度。
早先刚回国的时候,郑海就吐槽过姐夫的身材管理问题,别是他姐遭这么多罪都没瘦脱相,姐夫再先腐化在纸醉金迷中胖脱相了。
他让傅松臣少喝些酒,也少在酒后找他谈心,利人又利己,但傅松臣是真不听。
人都是一点点胖起来的,郑海这两年大部分时间跟在傅松臣身边,倒是看不太出来对方体重上的变化。
但趴趴一提醒,郑海才将眼前的姐夫和两年前他刚回国时的姐夫对比了一下,那确实是没少胖,别的记不清,但以前肯定是没有啤酒肚的。
都说心宽才能体胖,也许真就像表姐说的那般,姐夫早就放弃找孩子开启新生活了,美其名曰不想一辈子都陷在过去的泥潭中,想将贺瑞君接到申市换个环境,抛下过去的一切苦痛重新相爱。
其实郑海之前也倾向于这样,毕竟即便是有着血缘的表姐弟他于此事终究是个外人。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的先是亲表姐,然后是有感情基础的姐夫,最后才是那个素未谋面也许根本不存在的小外甥。
表姐曾经是如何风华绝代,即便当时他还小记得不真切,后来听家中长辈也多有提起,而失去孩子的姐姐和当年相比,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活得不人不鬼,作为弟弟肯定是希望姐姐不要再这样下去。
但现在孩子找回来,证明这些年表姐一直在被误解,她是真的看到了,她所做的也不是偏执疯癫,只是一个母亲想要苦寻回被人恶意抢走的孩子。
姐夫总是说他深爱表姐,即便在申市面对诸多诱惑也一直为其守身,别说他所在的豪商圈子,在任何圈子都是十分少见的。
还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表姐好,他是要救她而非弃亲子于不顾,却不懂得对表姐来说,真正的救赎就是陪她一起找孩子,只有一直找下去她才能活啊……
其实这就是孩子丢失后遍寻无果的两条路,有些人选择放下继续生活,有些人这辈子都走不出来,就像表姐说的,没什么对与错,两人本就不是一路人。
事情发展到如今,傅松臣也许是不懂,也许是不够爱,也许是畏惧自己成为谋害亲生儿子的真凶……
毕竟表姐是不会接受对方因太爱自己而一时失察弄丢了孩子,更别说在两年前错过找回孩子的最佳机会。
不论因为什么,两人的婚姻也早就到头了。
之前两人就闹过离婚,傅松臣还为此将两份结婚证都藏了起来,并在之后带到申市。
郑海虽是任何时候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表姐一边,但骗傅松臣将两份结婚证一并带来,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在的。
人都是有感情的,而傅松臣也算是个世俗意义上的好男人,可如今见微知着,两人势必是要分开的,他能让表姐少些麻烦也好。
傅松臣看着依旧美若天仙的妻子,被崽点出身材像孕妇,自然也是尴尬的,但因着崽子开口就叫了“爷爷”,傅松臣顿时顾不上其他。
视线一下就下移到儿子怀里的小团子身上,看清崽子玉雪可爱的小脸蛋,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这这是?!”
比起母子的相似程度,这一大一小更是像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实在令人惊诧极了,他儿子不是才十八岁吗?
贺瑞君伸手揉了揉崽子柔软的发顶,嘴角噙着浅笑:“好了,有什么之后再说,先办正事。”
已经三点多了,虽然傅松臣一早就打过招呼,想带儿子上户口必然是一路绿灯,但贺瑞君还有其他打算,自然不想在这边耽误太久。
而对傅松臣来说,自从当年闹离婚后贺瑞君就嫌少有过这样的好脸色,即便近些年两人关系已经缓和许多,贺瑞君对他始终冷冷淡淡。
如今流露出如此和颜悦色,虽然目光是落在崽子身上的,但话是对他说的啊,贺瑞君绽开浅笑,不为岁月侵蚀半分的出尘容貌光华流转,瞬间便将他带回二十年前。
“好好好。”傅松臣立即打开公文包,拿出文件袋快步走了过来。
不等他问向季寒深,崽子先奶声奶气地叭叭起来:“爷爷,窝是趴趴,这是窝爸爸,他现在叫贺寒深啦。”
信息量太大,傅松臣一时不知道该问哪一个好了,嘴巴开开合合,最后还是贺瑞君先开口:“你之前答应过我,如果孩子找回来要跟我姓贺。”
这话当初是傅松臣自己提的,得知贺端一家失踪,贺瑞君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傅松臣便说等孩子找回来让他姓贺,这样贺瑞君和贺端这一脉依旧后继有人。
贺瑞君当时根本不在意这种事情,只是因傅松臣将找回孩子放入未来规划中而稍感开怀。
那时候对于寻找孩子一事,每多一点旁人的信任和支持,对她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现在想来也许对方只是用一张空头支票来填补另一张空头支票罢了。
不过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起码现在可以帮她省掉一些程序上的麻烦。
傅松臣神色间略显犹豫,贺瑞君颦蹙双眉:“松臣?”
“好好好,都听你的。”傅松臣抬手便想去扶妻子的手臂,贺瑞君的小臂却被崽子先一步抱住,另一只手则由一旁的儿子扶着,一下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傅松臣对突然冒出的孙子实在始料未及,但对着这样一张粉粉嫩嫩又极像妻子的小脸蛋,他自然是满心欢喜,扶不到人也完全不恼,想的都是儿子不跟他姓也没什么,但乖孙一定要姓傅。
虽说姓傅还是姓贺都是他的血脉,但总觉得有些不同,没理由家里那个没血缘的还能继续姓傅,亲生的却都不跟傅姓……
这边交完材料,贺瑞君就守在一边随时应对工作人员的提问,傅松臣的视线就在妻子儿子孙子三人间轮番扫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来的路上他总是觉得有些不真实,现在见到了确认了立马陷入狂喜,满心满眼都是娶了仙女生了仙子仙孙的极致愉悦。
从前他便觉得傅煜珩身体太弱,又因着心脏问题操练不得,虽然做了手术基本不影响日常生活,但还是有一定概率遗传给下一代的,总是会有诸多问题。
现在好了,不仅寻回了完美继承妻子优点的亲儿子,还带回一个养得极好的大胖孙。
他倒是没觉得认回的儿子过于冷淡,并没有同他那般泪撒当场抱头痛哭。
反而觉得这孩子一看就像妻子,连一身清冷仙气都像极了十成十。
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被妻子的美貌和这份特质迷得无法自拔,又怎么会嫌儿子对他冷淡?他的人生实在不能更圆满了!
傅松臣一脸喜笑颜开,看着父崽二人时不时就莫名点点头,直到发现贺瑞君给儿子上完户口就要走,才喜滋滋问道:“趴趴不上户口吗?”
“嗯,他先不上,涉及些别的事情我们回车上说吧。”
车子停在派出所门口,踮脚都能眺望到四合院的位置,回去压根不需要坐车,傅松臣自己没反应过来,也没人提醒他,晕晕乎乎就跟着妻子坐进后排。
崽原本是被爹抱着,临上车时改了主意选择跟奶奶一起去后面,刚改了姓氏的贺寒深将崽送到母亲腿上,动作突然一顿,压低声音问向贺瑞君:“会不会太重?”
崽:“?!!!”
“爸爸!!宝听到啦!!!”崽气到跺脚,侧坐在贺瑞君的腿上,小胖脚猛踩身下坐垫。
贺瑞君噗嗤一笑,搂住瞬间化作小河豚的崽子柔声笑道:“不重不重,我们趴趴一点都不重,瞧这小……”
贺瑞君抚上崽子圆润的小肚皮,绕着腰部盘了一圈还是将“小蛮腰”的后两个字咽了下去,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瞧着小模样,可爱得紧呢,奶奶最喜欢趴趴了。”
崽立即贴进香香软软的奶奶怀中:“趴趴也最喜翻奶奶鸭~”
然后抬头看向亲爹一秒变脸,气呼呼嫌弃道:“爸爸快关门吧,漏风,奶奶会冷哒!”
贺寒深:“……”
临走前他轻捏一下小胖脸:“小气鬼,胖还不让人说。”
崽子立即呲起小白牙作势要咬爹,贺寒深笑着将门关上。
一向性子冷淡的青年,只有在逗崽的时候才会笑闹出年轻人的模样,贺瑞君看得是一脸温柔。
贺寒深坐进副驾,余光瞥见一抹白团一晃而过,速度太快没能看清,但他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谁家的白狗跑出来撒欢。
母子崽三人相处得轻松又融洽,看得傅松臣越发身心愉悦,自是贺瑞君说什么是什么,等车子朝着背离四合院所在方向行驶起来,他才反应过味来:“不回家吗?”
傅松臣还有好多话想要跟妻儿乖孙说,这时候自然是哪里都不如家里好。
贺瑞君正要开口,傅松臣的电话先响了起来,他只能歉意地看一眼妻子,先接电话。
这会儿季寒深坐在副驾上,崽子则被留在贺瑞君怀里侧身坐着,脱去鞋子的小胖脚有一搭没一搭地踩在皮垫上,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新鲜出炉的爷爷。
傅松臣以为是乖孙亲近他,心里更美了几分,实际上崽子是在当防爆小警崽,随时准备保护提离婚的奶奶。
刚接起电话时,傅松臣的注意力都在乖孙身上,心情自然是好的不得了,听了会儿电话眉头就有些不耐烦皱起。
但还是耐着性子听了好半晌,才有些无奈道:“娘,我知道的,当然没有,都说了听您的我怎么可能……嗯嗯知道,我会跟她说的,您这是什么话……嗯好,您好好休息。”
贺瑞君一看傅松臣的表情,就猜出对面的是傅老太太,听答复不像是为报警一事告状,不过现在不论因为什么她都无需再烦扰,傅家的一应事宜很快就要与她再无关系,她连猜都懒得猜了。
实际上是傅老太太听大儿子说小儿子要去带孩子上户口,怕他一时听了狐狸精的话直接把傅煜珩踢出去。
为了哄住小儿子,傅老太太语气难得温和反复念叨,直到得了傅松臣的再三保证才算挂断。
傅松臣挂断电话,见妻子还淡笑着看向自己,便试探着说道:“是娘打来的。”
贺瑞君微微颔首,搂着乖孙面上并无半分不喜。
傅松臣因喜得贵子贵孙心情大好,看贺瑞君神色温柔带笑便觉得对她跟自己一样,趁着彼此心情都好,便将老太太想将傅煜珩认作双胞胎的事情说了出来。
“想让他继续姓傅留在傅家?”贺瑞君淡笑着确认,“我没什么意见。”
傅松臣嘴角的弧度加深,暗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妻子肯定会同意的。
毕竟这些年她待傅煜珩一直如亲子,即便亲儿子回来了,养了十八年的也该多给些体面,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前他总是莫名心虚。
也许是不想亲儿子心生不满?傅松臣这才看向副驾位置的清瘦背影:“小深,你不用担心,煜珩即便依旧姓傅也只是养子,而且他身体不好性子柔和……”
“父亲,”贺寒深转过身打断男人的劝慰,语气淡淡道,“我也没意见。”
傅松臣立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像你妈妈,面冷心热最是好相处。”
他还想再说些兄友弟恭的话,展望一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美好未来,就被贺瑞君提前制止了:“好了,松臣,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傅松臣立即笑着侧过头:“好,你说。”
贺瑞君也笑着看向他:“我们离婚吧。”
话音落下,汽车刚好停在民政局前面。
现在儿子上完户口,还改姓了贺,两人只要将结婚证换成离婚证,一切就自动切割,之后她再把崽子的户口落进来,从此她的户口上就是母子崽三人,干净又清爽。
至于傅家那边想要如何操作,与她全无干系,又不是一家人了,她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傅松臣听完瞬间愣住,等他回过神,贺寒深已经接过孩子将贺瑞君扶了出来。
母子崽三人站在明媚柔和的阳光中,驾驶位的郑海不敢吭声,默默低头抱住方向盘,后排更是一片死寂。
傅松臣略显松垮的面皮已然苍白如纸:“……是因为煜珩?我这就回去将他迁出傅家!”
贺瑞君浅笑摇头,两人的思维不在一条在线,即便她说清原因傅松臣也无法理解。
她不想白费口舌,直截了当说道:“松臣,你是知道我的,我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成,当初我想嫁你,再大的风险都不曾令我犹豫半分,现在我想分开,你不配合我也会起诉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先写这些,明天见=3=!
ps放心哈,假少爷不会因离婚受益,下章开惨
第67章 丶【二更合一】
傅松臣虽然不曾真正懂她,但的确是了解她的脾气,更清楚现在的贺瑞君已经找到儿子,不再需要依赖他的帮助。
对于贺瑞君的敏感执拗他也不是毫无所觉,只不过是更清楚妻子处于弱势,再拗也拗不过时局,只能剪断飞羽柔顺依附。
人性就是这么下贱,一旦清楚双方差距悬殊,再是相爱还是会下意识选择让自己舒服的方式,傅松臣愿意多用些心思哄人已经是世间难得的深情。
他只是没想到找回孩子,贺瑞君便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对方真的将这个孩子当命……
贺端一家尚未找到,她都不在乎了吗?不,他不能这么问,太下作了……傅松臣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贺瑞君去意已决,坚定地要为这十八年的婚姻划下句号。
对他来说有着无数美好回忆,但对贺瑞君来说恐怕是满目疮痍,他如果再拿贺端作为要挟,他们才是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办理离婚手续的整个流程,傅松臣几乎血色尽失,看起来像是被放血剜肉般,看得崽子都有些心生不忍。
系统见状立即吐了瓜子皮:【他可怜个锤子啊?你这小崽还是太太太年轻!】
它可是恋爱系统520,什么款式的恋爱脑没见过?傅松臣这种说白了就是本性贪婪自私——顶级恋爱脑,最爱自己的那种。
傅松臣对贺瑞君肯定是爱的,但再爱也超不过对自己的那一份,毕生最爱也就那么回事。
傅松臣能不清楚亲妈是什么人?能不清楚失去娘家的贺瑞君在当时的大环境下过得是什么日子?
找来姨婆看似尽其所能,实际上那已经是在贺瑞君被撵出傅家差点在乡下一尸两命之后的事情,他才找了这么一个能帮妻子顶上一二的姨婆,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能给他发电报,不至于像之前那般被送走他都全然不知。
人尽皆知傅松臣极为宠爱妻子,为了她放弃前途光明的军职,为了她竭力在傅家周旋,待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好,即便她多次精神失常入院依旧不离不弃。
实则傅家能有今日,更多是因为贺家举家迁移,曾经的旧交人脉多半都被傅家接手;
而傅松臣弃军从商亦是因身处顶层,能比旁人更早窥见机遇,这一步棋是傅家兄弟共同商议的结果,只不过是傅老太太看不懂罢了;
至于傅松臣的爱,在系统看来也不过是贺瑞君婚后始终未坠凡俗。
即便十八年来身心饱受折磨几度崩溃,但大概因为贺瑞君的设定就是无限拔高男主眼界的,之后才会顺理成章对跟随贺端上线的女主一眼荡魂。
是以贺瑞君在被傅煜珩推下楼前,让傅松臣最为迷恋的容貌气度始终未减半分。
病气瘦削带来的那点折损,也被惹人怜爱的破碎感弥补,贺瑞君始终是傅松臣最爱的山间雪云中月。
贺瑞君本就是稀世珍宝,他才会爱她的光华流转。
系统试图翻译成儿童版给崽解释,在崽子脑中一顿叭叭叭,看到红章盖下的一瞬立马拍手叫好:【离得好离得妙离得呱呱叫!】
现在不离,等贺端回来再想离婚,贺瑞君非得被屎盆子扣一脑袋。
毕竟傅松臣绝对算得上世俗意义上的绝世好男人了,庇护妻子十八年,妻族一经复起立马被蹬,贺瑞君连带贺家都得被千夫所指,本就受傅家笼络多年的故旧们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至于寻找贺端一家,贺瑞君的确势单力薄,她即便想花钱打点,没有过硬的关系在对方也不会收,但贺瑞君是知道傅松臣会继续替她查的。
即便现在被离婚所伤,回去稍稍冷静也会帮她,哪怕傅松臣因离婚恨上自己,傅家也会帮她寻找贺端一家。
因为不同于那个被所有人当成她梦中幻象的孩子,贺端是贺家嫡系长子,本该是贺家主心骨般的存在,而傅家能如此迅速崛起,除去接连站上了时代的风口,也要部分归功于贺家的暗中扶持。
如今环境已然大好,移居海外的贺家旁支都有意陆续迁回,傅家若是不帮着贺瑞君寻找兄长一家,可就是忘本了。
虽然是清楚此中利弊,但当傅松臣动作僵硬地拿起两人的离婚证,哑着嗓子说出大哥那边让她放心,他会继续找下去时,贺瑞君还是很感激他的。
“谢谢你,松臣。”她望向他,真心实意地说道。
爱过恨过无数次心生怨怼到底也是牵扯了二十多年,事到如今孩子找回,贺瑞君心态也如千帆过尽般释然。
傅松臣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清楚妻子是想和过去的痛苦岁月做切割重新开启新人生,但他却还存了挽回的心思,重新开启便重新追求。
当年他能成为唯一打动贺家大小姐的人,现在他有权有势,两人间还有一对出色的儿孙,没理由做不到。
而且只要有他在,贺瑞君的选择就只能有他,除非她后半生都不打算再找伴侣。
虽然有着这样的信心,但分别还是令他心如刀绞,望着依旧美如诗画的妻子,傅松臣神色晦暗地勾了勾唇:“……瑞君,不必和我说这样生分的话,不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小深的爸爸、趴趴的爷爷,和你可以信任依靠的老友。”
婚姻关系可以切断,但血缘关系永远没办法,贺瑞君当然没想过让孩子们和傅松臣断绝往来。
但也的确没想从傅松臣手里获得什么,对她来说傅家可以继续帮她寻找兄长一家足矣。
当然,傅松臣愿意给,那是他对孩子们有心,她也乐见其成,毕竟她恨不能将天下最好的都送到父崽面前,来弥补十八年的亏欠,傅松臣这个生物学父亲愿意多做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傅松臣见贺瑞君神色松缓,便立即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继续顶着一脸悲痛隐忍的表情低低说道:“小深是我唯一的亲儿子,我永远不会亏待他……集训营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手续办好明天小深就能回去了……明天……我想去送送他可以吗?”
傅松臣一段话停顿了几次,最后一句问询更是带上一丝哀求,而这本是他身为父亲的权利,就显得更卑微了几分。
一向挺直的肩背松垮下来,整个人显得颓丧又悲情,加上男人近些年虽然放松了身材管理,但英挺的五官轮廓还在,倒是的确令人心生怜悯。
不过贺瑞君已经完全放下,见状只是略有些不解地淡笑答道:“你是孩子的父亲,当然可以。”
傅松臣不露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旋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好。”
因着他已经有了其他打算,务必要珍惜好明日的送行,他要第一时间便让妻子看到他的决心与转变。
是以傅松臣仿佛再也苦撑不下去般,匆匆与母子崽三人分别,离开前还不忘叮嘱郑海将人好好送回,就仿佛少了他这一句嘱托,三人到家就只能剩半扇似的。
傅松臣离开后,直接坐出租车直奔户籍办理处。
之前是老娘要死要活想将傅煜珩认下,他觉得有十八年的情份在,妻子应当不在意是养子还是双胞胎。
但现在他彻底意识到贺瑞君将亲生儿子看得比命重,思维已然转变,从亲儿子的角度来看,他在季家受了那么多委屈磋磨,回家后还要和季长栋的儿子平起平坐,即便只是表面工夫也很可能会因此堵心。
母子连心,极可能会因此影响到贺瑞君,退一步说,即便没有影响,他想多为亲儿子做些事情的这份心,就能够讨得贺瑞君开怀。
而双生子的这个说法一旦对外公布就无法改变了,到时候再想说傅煜珩其实是养子也不能。而且还有极为爱重傅煜珩的老娘在其中和稀泥,即便他一心将东西都留给亲儿子,但也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贺瑞君会为了让儿子继承家业多些忍耐,而他又有着商人本性,总觉得多些筹码拿在手中,不论于父子之道还是夫妻相处都能更多获益。
实际上贺瑞君压根看不上他这份权势地位,她从来不曾变过,不论世间多少坎坷困苦,傲骨始终未折半分,一直是他最初憧憬渴求的名门贵女。
就在傅松臣将傅煜珩改为季煜珩时,季煜珩则以为自己成功做通奶奶、大伯、父亲三人工作,于身份上可以高枕无忧了。
毕竟他从小生活在傅家,对傅家内部情况极为了解,父亲大伯越是身处高位越是越不过孝字。
哪怕奶奶再是刁钻刻薄,哪怕父亲再是爱重母亲,也还是时常用他都听腻的话反复劝慰:“我娘年轻时吃过大苦,性子虽左了些但人本性不坏……”
近些年能让母亲搬到四合院独居已经是极限,其余都会尽可能顺从奶奶,而将他认作亲子又显然是利大于弊,对方没理由不同意。
还不知道自己改姓的季煜珩,第一时间让罗鸣将消息放出去,当然,重点不是傅家找回丢失十八年的双生子之一,而是对方一直被养在乡下,养父养母不仅双双作风糜烂,养父还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
他清楚对方一旦回到集训营,七月份势必会因一场国际赛事在圈子里引发一些震动,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要尽可能将对方与这些负面身世绑到一处。
他要让对方即便能拿回金牌,也依旧是个被杀人犯养出的乡下书呆子,如此这般他才能继续当他风头无两的傅三少。
等他娶回关雪月,两人间的差距就更大了。
他虽然会主动放弃继承权,但资源这种事情自然是谁先用就是谁的,他的成就也是在为傅家的未来铺路,一旦身上绑上多重利益链条,亲儿子又算得了什么?
殊不知他在户籍上的名字已经变成季煜珩,只不过傅松臣只跟大哥提了此事。
虽然只是养子,但到底是会顾虑孩子的身体,便约定暂时不将此事告知傅老太太和季煜珩,等他身体养好些再说。
*
贺家三人对此全然不知,尤其是贺瑞君,拿到离婚证后就再也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傅家上。
要是不离婚,她也许还要担心傅老太太会不会对宝贝小孙孙做些什么,毕竟多年相处,贺瑞君太清楚这位前婆母对她的憎恨。
不论是太过喜爱想接到身边养,还是太过厌烦找些她不好拒绝的借口暗中加害,一切可能存在的潜在危险,在失去儿子十八年后,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最佳的选择就是从源头彻底切断。
相较于郑海还有些左右为难,贺瑞君实在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甚至觉得一切都重新开始,当下的氛围可以让儿子敞开心扉,在母子还不是十分熟悉的时候就说一说崽子的“生母”。
心头大石落地,她就有些压不住好奇心了,早早成为奶奶,但她不论心态还是年纪都还很年轻。
不过一家三口刚下车推开门,一道白光便先于他们闪入红漆大门内。
贺寒深立即将崽子交给母亲,将祖孙俩掩在身后才一把推开大门。
然后就看到一只通身雪白毛发蓬松的……狼?
虽然对方看起来尚未成年体型较小,身上也是罕见的一丝杂毛都没有的雪白,甚至还学着哈巴狗那般蹲坐在院子中央,嘴角勾起吐着舌头讨好地发出狗喘,但季寒深作为从小长在山里的猎户,还是一眼看出这是只小白狼。
京市怎么会有狼?还是只罕见毛色,上来就装模作样扮狗的小狼……
贺寒深几乎是瞬间就想起当初在山洞口看到的脚印,被狼送上门的那套衣服至今是他难以理解的存在。
就在贺寒深思绪电转明显迟疑时,崽子已经好奇地从亲爹身后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什么东东哇?”
小白狼看到崽子,立即将尾巴甩成螺旋桨,兴奋得一开始都忘记切换成“外语”:“嗷呜~汪汪汪!汪汪汪!”
贺寒深:“…………”
崽子看到小白狼灰蓝色的眼珠,顿时两眼一亮,似乎有什么事情从脑中快速闪过,崽来不及捕捉。
但即便未曾想起重要的过去,这双相伴两个世界的漂亮眼瞳还是让他第一时间想起:“啊啊啊啊!!!宝要狗勾!”
贺瑞君也看到毛茸茸的小家伙了:“这是谁家的狗呀?也太漂亮了。”
崽立即指着自己的小胸脯说道:“是宝的是宝的,奶奶,窝们就养它好不好?”
贺瑞君对养狗没意见,就是看着这狗身上太干净了,就跟刚洗过似的,实在不像没人要的流浪狗。
说来也是小白狼聪明反被聪明误,一路从小林村跑到京市,一身雪白的毛发被尘土染成灰黑色,自己受不了也不利于被崽所在的家庭接受,来之前先找了个水塘洗了澡并将毛发跑干才来。
听到贺瑞君的怀疑,小白狼肠子先悔青半根,恨不能原地打个滚蹭点灰。
好在崽子认出它了,立即抱住贺瑞君的脖子撒娇:“奶奶奶奶,宝坠爱哒奶奶,它就是宝的狗勾,养嘛养嘛养嘛~”
崽子的小奶音甜度少说也得有十个加号,连一向淡漠的亲爹都受不了,更不要说本就想竭尽所能疼宠父崽二人的贺瑞君了。
“哎唷,奶奶的乖乖哟,好好好,如果没人来认领,我们就养着好不好?”贺瑞君连三秒钟都没撑到,就立即同意乖孙的恳求。
崽余光快速瞟了眼面色发沉的老父亲,对着奶奶呲出小白牙甜甜一笑:“尊嘟吗?”
贺瑞君贴了贴心肝宝贝小孙孙:“当然,奶奶一向说话算话。”
祖孙俩三言两语间,就将眼前这只看着像狗其实是狼的小家伙留了下来,一旁的贺寒深完全没有插话阻拦的余地。
“这应当是狼。”
“趴趴给狗狗起个名字吧!”
母子俩异口异声却是同时响起,而崽子刚好跟奶奶同步,立即答道:“宝想叫小白~”虽然每一次品种都不同,但毛色始终雪白。
贺瑞君立即笑着应声:“好呀,以后它就叫小白!”
小白狼立即仰头“汪”叫了一声,像是对崽给起的名字极为满意般。
两人一狗互动得热闹极了,贺瑞君过了半晌才转向儿子问道:“小深,你刚刚说什么来着?你觉得小白这个名字怎么样?”
贺寒深:“……”
他垂眸看着本就狗里狗气的小白狼,已经开始绕在母亲腿边转圈耍赖打滚,心中虽有些一言难尽,但也大概看出来这小白狼和崽子有些渊源且是友非敌:“……没什么,叫小白,挺好的。”
不过看着再是雪白,想跟崽子一起玩耍还是要先经过老父亲细致的清洗和警告的。
就再贺寒深第三次冲去小白狼身上的浮沫,才算勉强满意。
也是打湿后他才发现,这小白狼看着体格不小,实际上细胳膊细腿,要不是脚掌明显比狗大一圈,且走路更轻脚印不同,他都要真怀疑这其实是只白狗了。
因着没见过这种纯白的品种,贺寒深便以为和他从前了解的野狼略有不同。
实际上小白狼是为了赶路一直保持高强度有氧运动,脂肪肌肉一起掉,脚底板都磨薄了。
洗完澡后,贺寒深又是一通严词厉色的警告,见小白狼颇通人性,他说什么都汪汪应下,贺寒深这才放心将他养在家中,但还是严格要求不能进卧房,等天气暖和后就直接养在院子里。
崽子可不管老父亲有什么担忧,等小白被重新吹干,便迫不及待扑了上去。
一崽一狼,一个猛撸毛茸茸,一个猛吸小幼崽,两小只很快就玩得不亦乐乎。
崽子好奇问向今天格外闲适的系统:【系统叔叔,为什么小白每个世界都在呀?】
系统语气酸涩:【我哪里知道?你个小崽崽身上的秘密不要太多了。】
比起小白狼,它更好奇这bug崽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它跟崽一样,即便不清楚对方来源,也忍不住因为对方过分可爱而猛rua起来,系统现在有事没事都要抽时间切过来吸吸崽。
*
虽然一整天做的都是令贺瑞君振奋不已的高兴事,但体力到底是扛不住这般消耗。
贺寒深给小白狼反复洗澡的时候,贺瑞君便抱着崽子一起去歇了会儿。
等用完晚饭,又小憩了一刻钟才算重新有了精神头,亲自为儿子张罗起要带回集训营的行李箱。
不仅有今天买的新衣服,一应生活用品也都鸟枪换炮,如同打着补丁的粗布包换成做工精良的真皮行李箱般,一切升级为贺瑞君一直在用的高级牌子。
贺瑞君一边琢磨怎么能让儿子回宿舍住着更舒服些,一边为儿子曾经贫苦的生活而眼眶泛红,恨不能将整个四合院都装进行李箱中,很快便收拾出两大行李箱。
“妈,太多了,我每周末都能回来一次。”贺寒深有些无奈阻止,像是电熨斗是真的不用带,还有贺瑞君给他买的西装……
贺瑞君神色略显懊恼:“妈妈应该先给你买些日常款,你这周先带这三套吧,妈妈明天再让你表舅陪我再去买一点……”
崽子坐在一旁的厚垫子上,一边撸着一旁的小白狼一边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才纳闷道:“奶奶,趴趴也要穿衣服哒,几么不给宝带哇?”
贺瑞君动作一顿:“趴趴不留下来陪奶奶吗?”
她本就眼眶微红,问向崽子时就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仿佛在问儿子要走了,宝贝小孙孙难不成也要这么走了?
崽心头一酸,一向都是他向别人发射可怜光波,没曾想还有这么一遭,崽再是鬼精灵也扛不住奶奶的一颗真心,他立即将责任转嫁给亲爹。
崽弱小可怜又委屈地看向亲爹:“爸爸不要趴趴陪上课吗?”
贺寒深:“……”
天知道,他只是回集训营上六天半课,每周末都可以趁着洗澡假期回家待半天的……
崽虽然将难题推给亲爹,但他其实也很纠结,他的确是很喜欢香香的大美人奶奶,如果可以他当然是想多陪陪奶奶的。
可一想到要那么长那么长那么长时间不能见到爸爸,崽的小心脏是真的会像被小刀戳过一般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要跟爸爸分开,崽就无比恐慌,见亲爹流露出犹豫神色,奶白的小脸立即变成苍白,不知何时眼眶里已经汇出一汪泪,随时都能生产小珍珠。
贺瑞君见状立即将崽子抱进怀里:“哎呀,奶奶的乖宝这是怎么了?舍不得和爸爸分开那就一起去,奶奶没事的。”
不哄还好,一哄崽子哇的一下哭了起来,搂着奶奶的脖子很快哭成小猪头:“奶奶!宝也舍不得奶奶哇呜呜呜呜!”
太讨厌了,这世界上为什么一定要有分别呢?
崽子一哭,贺瑞君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抱紧崽子心疼得不行:“奶奶知道宝宝舍不得奶奶,奶奶的宝最乖了,不哭啊,周末再回来看奶奶……”
一分钟后——
崽QAQ:“奶奶呜呜呜……”
贺瑞君:“宝宝呜呜呜……”
分别坐在祖孙两侧的贺寒深和小白狼面面相觑。
集训营的座机虽然有人监听,但正常打电话是没问题的,每周末回来一次,真的还好……
贺寒深怕这对情感丰沛的祖孙俩哭脱水,开口劝住后,贺瑞君重新收拾起行李箱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贺寒深刚拿出的电熨斗又放了回去。
她拍着胸脯缓着气说道:“拿着吧,我给趴趴挑的那两件小马甲,过一阵热起来就不能穿了。”
孩子的衣服小,插上电稍微带一下就能熨好,不费什么事,即便她不在,也希望父崽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得是那种一看就是被人好好爱着的孩子才行。
最后贺瑞君反复减负还是给父崽装出三个大皮箱,甚至还询问儿子:“真不能家长陪读吗?”
贺寒深理解母亲过去十八年身心都遭遇重创,对他这个好不容易认回的儿子肯定会有些极端宠爱,但还是坚定回绝:“真的不能。”
如今他已经不是季长栋夫妻的儿子,崽子他都没有万全把握,更何况再加个亲妈?
不过也因着拒绝了母亲的陪同请求,之后贺瑞君往行李箱里装杂七杂八的他也就不好再拒绝了,否则祖孙俩就一人顶着双红通通的大眼睛齐齐望向他。
贺寒深再是性子冷淡,也扛不住这般凝视,只能看着亲妈将电热毯、收音机、吹风机甚至将郑海的大哥大都抢过来放了进去……
之所以没放她自己的,是想着她外出不在家的时候,也能随时接到父崽的电话。
等全都收拾完已经九点多了,一家三口自然该收拾睡下。
为了不让贺寒深惦记,贺瑞君还是回房睡的,打算先试一试不行再换到小厅睡沙发。
没曾想她前脚刚回房,后脚房门便被小白爪拍响,崽软萌萌的小奶音也在门外响起:“奶奶~奶奶~宝来陪你啦~”
贺瑞君一开门,就看到一只裹着小毛毯的白嫩幼崽,满心惊喜地将崽子抱起来,微用力贴了贴肉脸蛋:“奶奶的乖宝,你怎么这么乖呀!”
崽眉眼弯弯,嘴角的小梨涡甜过蜜糖:“因为宝坠喜翻奶奶啦~”
崽想到跟他抱头痛哭的奶奶,可太不忍心了。
不同于他可以陪爸爸去集训营,奶奶只能由小白作伴了,虽然小白也很可爱,但奶奶跟小白还不熟悉,怎么都还是比他差了一丢丢呢。
这可怎么办?崽立即行动起来,在返回集训营前务必完成哄奶奶重任!
以及……“奶奶好像忘记给宝装糖糖了鸭?”崽眨巴着大眼睛,像是突然想起般一拍被子。
贺瑞君一想好像真是,宝贝孙孙最爱吃的棒棒糖她一根都没装,这可不行,明天一走就是一周,虽然相处时间不多,但她可是知道自家宝贝孙孙是个小馋猫。
魏丽走之前可没少宣传,崽不仅特别爱吃她家厂子的棒棒糖,还是棒棒糖的广告代言人。
贺瑞君现在最期盼的,就是宝贝崽子拍摄的那条棒棒糖广告。
崽提起这茬,贺瑞君就担心明早起床太过匆忙再搞忘了,立即披上厚睡袍再将崽子用毛毯裹上,随后抱起崽便直奔放置糖箱子的后罩房而去。
而她怀里的崽子,正将小胖脸埋进奶奶怀里努力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崽想得美极了,先跟奶奶撒娇睡前吃两颗糖甜甜嘴,到了集训营再将糖袋偷偷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崽: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第68章 丶
崽子偷糖,只成功了一半。
虽然撒娇卖乖哄得奶奶喜笑颜开,给他装了好大一袋子。
但奶奶还没被迷魂汤灌到失去理智,清楚记得崽子最初见面时就说过,牙医说三天不能吃糖,这会儿时间还没到呢,崽只能暂时含泪挥别棒棒糖。
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开始一边扒着手指头倒计时,一边暗暗祈祷奶奶再忙忘一次,不要将糖袋的事情告诉亲爹,这样他就可以偷偷藏起来。
崽子的祈祷颇见成效,因为奶奶刚帮他把马甲加毛呢西服小套装穿上,领结还没来得及打,爷爷就早早到了。
在系统的全面剖析下,缺乏经验的小幼崽理解能力依旧有他的局限性,只能懂个七八成,他对爷爷的观感有好有坏,现在处于只要傅松臣别让傅家坏蛋来纠缠,他还是愿意和对方正常相处的。
而且不同于奶奶眼不见为净的想法,崽可还记着大坏蛋是要杀掉爸爸的,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杀掉,但原本的剧情中对方是成功了的。
用系统的话来说就是,垃圾男主毁掉关雪月成功退婚后,不仅让关家欠下人情,还在贺端面前装大方仁义留了好印象,之后更是借着编造和贺瑞君的回忆,让贺端越发看重他,最后甚至成功娶到了贺端独女,也就是女主贺灿宜。
什么烂事都做了,什么好处都拿了,简直没有天理。
是以崽子看到傅松臣,第一反应就是得找点眼药给他上上。
客套寒暄过后,傅松臣见贺瑞君在忙,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十分自觉找了个椅子坐下,顺便欣赏妻子给乖孙系领结的画面。
崽子今天被贺瑞君打扮成洋气又时髦的小绅士,配上崽子本就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实在是世所罕见的精致好看,说是小仙童绝对没人有异议,看得傅松臣心里是非一般的与有荣焉。
崽抻长小脖子更方便奶奶操作,刚好和傅松臣灼热的视线对上,先打了个奶呼呼的小哈欠,就十分自然地聊了起来:“爷爷,你怎么介么早就来了鸭?”
“爷爷想见趴趴了,还有趴趴爸爸和……趴趴奶奶。”
傅松臣刚想见缝插针挽回妻子,崽子就已经一脸天真的问道:“为什么鸭?爷爷家里不是也有爷爷的妈妈和儿子吗?”
两边拆开后配置一模一样,傅家三口和贺家三口,谁也不比谁多什么,谁也不比谁少什么。
只不过傅家三口,就没一个招人待见罢了。
傅松臣当然清楚妻子对老娘的反感,对养子季煜珩原本还好,但因为他的存在时刻侵害着亲子的利益,自然也有所排斥。
虽然崽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可傅松臣刚好想找切入点和妻儿领功,儿子带狗去晨跑还未回来,但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他立即便将给季煜珩改姓一事说了出来。
贺瑞君刚好将崽子的领结系好,闻言抬头看向傅松臣,神色淡淡开口:“这些都是傅家的事情,以后不用告诉我们。”
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她对养子既有从小养到大的情谊,也有因季长栋歹毒行事鸠占鹊巢多年而起的憎恶,即便知道养子只是个被动的受益者,季长栋的罪孽不该归咎于他头上。
但她只要一想到她的小深这些年吃过的苦,在杀人犯身边随时会被对方榨干最后的价值……实在没办法与养子恢复往日相处,最好的选择就是各自安好不要再有联系。
傅松臣看出贺瑞君明显不喜,立即抛出更多:“我找人查了举报小深的人,不是别人。”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贺瑞君的神色果然变了,立即专注地望向他。
“是罗鸣。”
贺瑞君眉头微蹙,罗鸣这个孩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一时想不明白罗鸣为什么要举报小深的家庭问题……
对于父崽这边为什么会突然叫魏丽帮忙打听亲生父母,贺寒深和崽子串好的口供是,贺寒深此前便在无意间听过季长栋提起他的身世,再加上他的确长得不像季长栋和姚淑芬,又因深蓝眼瞳在村里也多受质疑,所以一直存着寻找可能存在的亲生父母的念头。
当然,这自然是假的,只是因为他不能上来就告诉亲妈都是崽子带来的提示,一点点拼凑出的真相。
毕竟贺寒深对亲妈实话实说,言明崽子是捡来的,贺瑞君笑笑揭过,一副“妈不逼你,等想说了再告诉妈妈”的神情。
贺寒深感觉三年五载内,对方都没法接受天上掉崽的真相,至于将亲生父母锁定在与关、罗交好的人家,父崽编出的理由是在集训营相处时敏锐观察到的不同寻常,就尝试着托唯一的人脉魏丽帮忙问问。
贺瑞君对贺寒深,除了崽子是山上捡来的,其他都无比信任,直到这会儿才听说几个孩子之间还有着爱恨纠葛。
关雪月跟儿子表白被拒,喜欢关雪月的罗鸣心生妒忌,就找人打听季家的事情反手一个举报。
贺瑞君听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傅松臣继续说道:“昨天煜珩跟我说,他有意和关家联姻。”
关雪月喜欢傅煜珩的事情,圈子里都知道,而哪怕贺瑞君一心扑在找儿子身上,也会定期关心养子,自然也是知道的。
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所以,你是说这件事和煜珩有关?”
傅松臣没有崽子和系统的上帝视角,自然是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但他清楚自己的目的就是讨得妻子欢心。
“煜珩是个聪明孩子,不能排除他听到罗鸣说过什么后有了一些想法。”傅松臣轻叹了一声,“瑞君,不论如何小深在我这里都是第一位的,失去的十八年我没办法弥补,但总不能在好不容易找回后,还让孩子承受一些不必要的风险。”
言下之意,是不是季煜珩做的都不重要,从季煜珩第一时间能让老太太想出双胞胎的法子,又立即向他和大哥展露自己留在傅家的价值,急切行事下藏不住的野心,就足以由他出手干预一二。
傅家多一个有能力的后辈自然是好的,但若利益和贺瑞君母子相悖,那便不要也罢,他已经有了更优秀的儿子,倘若舍掉养子就能有机会换回贺瑞君,他当然不会犹豫。
“所以,我想这周末为小深补办一场成人礼,向大家正式介绍下我们苦寻十八年总算找回的孩子,也顺便更正一下煜珩改姓回季一事。”
季煜珩能娶到关雪月是他的本事,但想再占着傅家亲子的名头却是不行了,从一开始就要将主次摆正。
贺瑞君面露迟疑,要是从前她肯定不愿再有牵扯,但傅松臣提到的可能的确存在,她还是该为儿子的利益考虑:“……等小深回来,你问问他?”
崽已经先急急拍起小白爪:“窝同意!窝同意哒!”崽子支持一切打击大坏蛋的事情,而且他可还惦记漂亮姐姐呢,可不想对方像系统叔叔说的那样跳进火坑!
贺瑞君正蹙眉深思,听到崽子突然激动答应,噗嗤一下乐了:“你个小馋猫,是迫不及待想吃席面了?”
崽闻言眼睛更亮了,对着爷爷奶奶狂点头:“阔以吗阔以吗?”
小模样可爱极了,傅松臣自是稀罕得不行,人到中年本就比年轻时更喜欢孩子,更不要说崽遗传了妻子的好相貌又这么讨人喜欢,伸手就想要抱崽子。
崽不是很想跟爷爷贴贴,刚好看到亲爹带着小白走了进来,立即挥舞起小短胳膊朝亲爹蹦跶:“爸爸爸爸!宝想你啦!”
贺寒深刚一走近,就迫不及待飞扑进亲爹怀里,心满意足地用小胖脸蹭了蹭:“爸爸,成人礼,宝要吃!”
贺寒深闻言微抬了抬眉,傅松臣立即向他解释起来。
贺寒深还没开始对季煜珩下手,傅松臣就递来梯子,他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但我最早也要中午十二点才能出来。”
“够用了,爸爸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
傅松臣亲自开车送妻儿,当然,郑海这个苦力也没落下,坐在副驾负责搞气氛,随时接住前姐夫现老板傅松臣落地的每一句话,让场面别尬住。
倒也不是后排的贺家三人故意不搭理人,贺瑞君一想到马上要和父崽分离一周,心里就特别难受,她自然不会拖儿子后腿,但分别前总是想搂紧崽子,对父崽多关切几句,哪里顾得上已经没什么关系的前夫?
汽车路过证券公司时,崽子突然拍了亲爹一下:“介是什么鸭?”
大眼睛疯狂眨动,恨不能将亲爹炒股发大财的原剧情贴脸上。
系统叔叔说了,原剧情里亲爹回归傅家后,即便身体残缺还患上严重肺病,依旧凭借出色的眼力,在九十年代初期猛赚了三年,然后又拿着股市里赚到的钱迅速投身房地产,事业上一路高歌猛进,将父母留给他的那一半遗产翻了数千倍,最后全都为垃圾男主做了嫁衣。
原剧情越气人,崽越想亲爹将一切好事都占上!小幼崽也要全要!
贺瑞君笑着向崽介绍道:“这是证券交易所,趴趴也想买股票吗?”
崽继续啪啪拍亲爹大腿:“宝不买,爸爸买!发大财!”
贺寒深:“……”
帮他做决定做的真干脆……
童言童语一出,除了贺寒深还在认真思考崽子给的提示,其他三人都笑了。
傅松臣总算能接上茬:“现在股市可不好发财……”
他自认旁征博引侃侃而谈,一口气讲了一堆关于美股暴跌引发的世界性股灾的事情,还举例曾经最被看好的牛股申发展一路跌停,正是股市最惨淡的时候。
听到傅松臣提“申发展”崽子恨不能用眼睫毛给亲爹扇风,眼睛眨得飞快,就是它!
这一支股票复权后一路暴增到发行价的5000倍,不过因为原剧情中亲爹回来晚了耽误了两年时间,他入手这支神股时已经是高价了,即便如此还是将本金翻了一百多倍。
傅松臣大讲特讲了一大圈,最后才绕回来叮嘱道:“……小深,你要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以后寒暑假可以来公司锻炼,但爸爸从过来人角度不看好股票。”
贺寒深已经接收到崽子的疯狂暗示,怕崽子把眼睛眨抽筋了,先握住小白爪晃了下才淡淡开口:“您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安排。”
傅松臣闻言眉头蹙起,贺瑞君却一脸笑意地问向儿子:“你真有兴趣做,妈妈给你拿钱。”
她正愁找不到地方弥补儿子,股市再惨淡又如何,花钱买个高兴就够了。
而且儿子这么优秀,说不准会带回什么意外之喜,就算没有也当买经验了。
傅松臣再想说些什么,车已经开到集训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股票是在原型(深发展)基础上架空瞎编的。
第69章 丶【二更合一】
父崽重新回到集训营。
贺寒深原本以为还要和主管他们的老师单独申请一下,毕竟现在身份改变,他不再是之前那个父母双双入狱,被迫带着“年幼弟弟”一起训练的人。
结果以前就对他很是照顾的王老师,现在更加和颜悦色,看到打扮得越发精致出色的小幼崽,笑着逗了好半晌都没提其他,很显然是默许了。
贺寒深松了口气,虽然相遇后就没分开过,但他总觉得一旦和崽子分离,这崽一定会哭到天崩地裂。
昨晚明明是崽子主动抱着小毯子说要去陪奶奶,结果他刚按下心中莫名的闷涩,睡到半夜这崽又哒哒哒跑了回来,红着眼眶说做噩梦找不到爸爸了。
贺寒深抱着白嫩的小团子,感受着怀中崽竭力贴近再贴近,心口也被他拱的暖融融热乎乎的,确认了一点,他的孩子十分恐惧与他分别。
这不是普通的耍闹,更像是经历过残忍创伤后一直未曾消散的恐惧,贺寒深看着正在和王老师甜甜热聊的崽子,想起崽子紧扒在他怀里哭成小猪头的模样,还是会心下酸涩,同时隐隐推测是未来的他没有照顾好小家伙。
贺寒深抱着崽子走进安静的教室,其余五名队友在集训营封闭着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第六名那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原本崽子的吃穿用度就是贺寒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加上崽子的长相又是小幼崽里顶尖中的顶尖,父崽站在一起时如果忽略过分相似的面孔,看起来就是一身补丁的穷学生打工照顾有钱人家的小朋友。
没曾想这么一消失一出现,两人鸟枪换炮全面升级,崽子一身挺括呢料小西装,搭配那张一看就出身不俗的漂亮小脸蛋,整个一小王子。
贺寒深的着装虽没有这么夸张,但也明显比从前的补丁装提升了几百个档次,五名队友看到两人站一块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俩人一起被欧洲哪个皇室认回去了?
父崽的长相本就是世间仙品,换上些有质感的衣服,瞬间便将整个教室都衬得灰扑扑的,然而两人还依旧一无所觉似的,崽挥着小白爪和大家打了打招呼,亲爹则是一如既往地冷淡颔首。
点头致意后便坐进自己的位置,继续带着崽子一起学习,徒留其他五人各种眼神交流和心中巨震。
不过其余五人再好奇再惊讶,一切情绪也都越不过两个月后的国际赛事,都是顶级学霸,基础技能便是超强的自控力。
见父崽很快进入状态,五名队友也很快将状态调整回去,等一起用餐时听贺寒深说起他已经找回亲生父母,都觉得合理了,毕竟早先相处的经历,本就让人很难想象两人的父母会是蹲大狱的社会渣滓。
不过听说贺寒深现在改姓贺,五个京市土著也都没想太多,就以为是哪一户低调的有钱人,甚至等后来看到傅家登报宣布找回亲子的喜讯时,消息传的满城皆知,五个淳朴学霸都没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还是上了大学后几人又凑到一处,其中一个听闻今年新生里就有那位知名傅家子,一脸八卦地对着父崽分享,猜测那人叫傅什么时,崽才眨巴眨巴大眼睛天真开口:“不姓傅,跟妈妈姓,叫贺寒深。”
再后来,听说贺寒深跟妈妈姓的这个贺,正是贺端的贺,五人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
贺寒深以为回到集训营,认亲相关事宜暂时落下帷幕,他将渡过充实而平静的一周,就和之前的每一周一样沉浸式做题、讨论,时不时抽出些时间给崽子起个蒙。
没曾想回到集训营的第一天晚上,父崽间就爆发了激烈矛盾。
崽子自认天衣无缝的藏糖,在偷吃的第一时间就被亲爹发现了。
贺寒深以时间未到为由,毫不留情将糖袋子没收,还告诉他奶奶给他带了再多都不行,以后一周只能吃一根。
崽这边不知是因为苦心筹谋落空,还是因为实在糖瘾犯了,忍不了最后的几个小时,亦或是多种原因迭加在一起,总归是再一次被制止时哇的一下崩溃了。
可惜他这个世界身体好,也比前两个世界长大了许多,圆润的小身体看着可比这个时代大多数幼崽壮实多了,即便他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打嗝,贺寒深心疼归心疼但是绝不让步。
崽哭累了,还是不行,就想吨吨吨灌凉白开把亲爹用屁弹崩迷糊了,却忘了亲爹对他的放屁孔雀记忆深刻,现在压根不让他碰凉水。
崽子黔驴技穷,脑子还哭得有一点缺氧,一时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和亲爹对抗,所以他打算用自己惩罚亲爹!
——不给爹抱香喷喷软乎乎的小幼崽!
刚好现在父崽已经结束了困难时期,不再是当初只能共享一床棉被的状态,崽子裹着奶奶给带的厚毛毯,蜷在床脚不肯搭理亲爹,贺寒深关灯时崽依旧只给他一个圆润的小背影。
但对于崽的健康问题,贺寒深是绝不会让步的,父崽就这么折腾大半夜后以分被窝冷战收尾。
崽子哭累了,又因吃不到糖气得脑袋发晕,裹在小被子里分分钟就睡着了。
贺寒深还在进行每日睡前总结,正将所有事情在脑中快速过一遍时,床尾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小团子先是蹭到他腿边隔着被子抱住,隔了半晌也不知是对位置不满意还是什么其他,贺寒深感觉这崽开始将他当梯子,一边抱着一边往上拱,蛄蛹一阵子停一阵子,等蛄蛹到腰部时,身上裹着的小被子已经完全蹭掉了,贺寒深担心他冷到就主动掀开被子将崽罩住。
然后崽子就沿着亲爹的睡衣下摆,直接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进去,搂着亲爹的腰就一动不动了。
贺寒深一开始以为崽是醒着的,又等了好一会儿听到崽子因睡姿不适打起小呼噜,才确认这崽是在梦游中找他贴贴,仿佛缺少爹身上的体温就难以安枕般,贺寒深顿时心便软得跟什么似的。
虽然爱糖爱到发癫,但还是爸爸的小乖乖。
贺寒深将崽捞进怀里,继续像往常那般搂着崽子一起睡。
不过夜里的小乖崽睡醒后就会消失,撅着小嘴鼓着小脸一下就滚离亲爹怀抱,甚至还因滚得太狠“梆”的一下撞上内侧墙壁。
撞得脆响,一听就是好头。
贺寒深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将崽子抱进怀里:“趴趴怎么样?爸爸看看有没有磕坏……”
崽本来就委屈,爹一开口他就更绷不住了,哇的一嗓子比村头公鸡鸣得都响亮:“爸爸坏!!!”
贺寒深:“……你这就有点不讲理了。”
崽立即哭号着飙起高音:“爸爸让墙撞宝!!!”
贺寒深:“…………”
崽子的逻辑很简单,如果不是爸爸不让他吃糖,这样那样因为所以反正他就不会撞上硬墙,简单一推就是爸爸让墙撞崽!
等贺寒深帮崽子头顶的包揉得差不多了,崽子也嚎累了。
“还疼不疼晕不晕了?”
崽抽抽噎噎极尽委屈:“疼,晕,呜呜,只有吃糖糖才能好呜呜呜……”
“可以,但一周……”
不等贺寒深说完话,崽子一下就嚎破音了:“不行!!!嗷呜呜宝头好痛,好晕嗷呜呜嗷呜!!!”
贺寒深无奈地紧了紧怀抱,试着跟崽子好商好量:“这样吧,趴趴刚修完牙的这个月,先三天一根棒棒糖,等确认牙不再疼了,就两天一根。”
崽立即加劲猛嚎:“就要一天一根!就要一天一根!”
贺寒深脸色一沉:“你不想,那就还是一周一根。”
最后父崽一顿拉锯,最终以一天半根,也就是两天一根的价码谈拢,崽子还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从一周才能甜一次,变成天天都能甜一次。
脑中系统幽幽叹气:【崽啊,你还是太年轻。】被亲爹ktv了还不知道,你爹最开始肯定就是打算两天一根。
但系统也不希望小幼崽一张嘴全是蛀牙,也就默默当做没发现,殊不知崽也只是暂时偃旗息鼓罢了。
能稳定嘬糖后,崽子情绪立马稳定下来,一周跟着亲爹没少上扫盲启蒙课。
周日中午扑进贺瑞君怀里,上来就给奶奶背了一首悯农,得到贺、傅、郑三人大力夸奖,崽像只骄傲的小孔雀似的,恨不能将尾巴翘到天上去,骄矜十足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其中最高兴的当属傅松臣,他的喜悦不仅止于崽子的背诵,更多是对后继有人的心满意得。
以傅家如今的权势地位,其他都是次要的,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是不易,要不怎么都说富不过三代?
傅家和贺家那种传承几百年的世家还是不同,别看现在是倒了,但说不准下一代冒出几个优秀的后辈就又能将全族带起来,这便是久经风雨的世家所具备的底蕴。
相较来说傅家不过是在父辈完成阶级跃升的基础上,他们兄弟二人又齐心协力更进了一步,但这位置能不能稳住,还要看傅家的第三代,倘若都是些脑子拎不清的,说不准就将船翻进哪条河沟,从此家道中落了。
而季煜珩虽然自小聪明,但身体实在差了一些,且他的聪明只是相较于两个资质平平的侄子来说,现在和亲儿子放到一块就完全不够看了,更别说亲儿子还带回了个天赋极高的小乖孙,傅松臣实在不能更满意了。
完全不在乎这孩子是儿子从哪里弄出来的,一看就是他傅家的种,其余都不重要。
傅松臣越是对儿子孙子满意至极,对季煜珩下起手来越是不留情面,即便听到圈里将双胞胎的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傅松臣也并未从中阻拦。
孩子大了心思多了,不让他长些教训,以后势必会跟亲儿子闹出更大的不愉快。
如今傅松臣将贺瑞君放到心尖上,紧随其后就是儿子孙子,自然会事无巨细为其考虑周全,甚至提前将老娘支走,傅家老太太因此在家中没少撒泼打滚诅咒痛骂。
事实证明,只要傅松臣肯花心思,想做到100分并不难,若非如此当年也不能在一众少爷公子里杀出重围抱得美人归。
能力他是有的,就是看有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罢了。
*
晚宴开始前,绝大部分受邀赴约的人都收到过两份信息。
一份是由傅松臣发出邀请时提到的,给认回的亲生儿子补办成人礼,以及要同时认回儿子带回的孙子。至于另一份,自然就是季煜珩让罗鸣放出的消息。
罗鸣从得知贺寒深的真实身份后就后悔了,奈何已经和此事捆绑,想提前下船也是不能的,他只能陪好兄弟一条路走下去,咬死自己就是喜欢关雪月心生嫉妒才做出这一切。
好在傅家愿意将好兄弟和亲儿子一起认成双胞胎,再加上得知贺寒深一直带在身边的崽子并非是他弟弟,而是他亲生的孩子。
不得不说对方实在是得其养父真传,小小年纪就搞出个孩子,让罗鸣心中更多了几分底气。
不仅是罗鸣,其他人先后接到两份消息后也没少闲言碎语,认定这认回的亲儿子不仅是个乡巴佬,还被品性恶劣的养父早早养歪。
尤其是入场后,一眼便看到故意停留在入口附近陪关雪月说笑的“傅三少”季煜珩,更是确信了几分。
季煜珩今天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白西装,关雪月配合地穿了一套白色连衣裙,两人站在一起男帅女靓极为养眼,打眼一看甚至以为他们是按照西式婚礼打扮的。
关雪月今天是作为季煜珩的女伴出席这场晚宴,实际上两人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关雪月说想要考虑几天,但大概是她之前追季煜珩追得太上头,关家上下以及季煜珩似乎都默认她会同意,并已经提前筹划起两人的订婚事宜。
这要是放在从前,关雪月早就乐开花了,她从小就喜欢季煜珩,眼中只有对方,但两人的关系一直停留在友情以上恋爱未满的状态,让她不论进退都很煎熬。
然后便是在集训营遇到另一个人,因为对方已经有了孩子,季煜珩依旧是她的最佳选择,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发现对方不是自己想象中最好的那一个,她心中的滤镜就逐渐消散,再看向季煜珩时一切的感觉都变了。
但还是有着一种多年来养成的惯性,让她无法拒绝季煜珩无比真诚深情的求爱,才会说想要多考虑几天。
毕竟他们这样的情况,答应恋爱和答应求婚没什么不同,她想矜持犹豫一下也很合理。
季煜珩并未怀疑什么,他最是清楚关雪月有多么痴恋自己,哪怕失去一切,对方也会义无反顾,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让他对此很是自信。
然而当贺寒深抱着崽子,由傅松臣和贺瑞君陪同走入宴会时,一切就犹如多米诺骨牌般开始接连倒塌。
对于傅家亲儿子,季煜珩是见过寸照的,清楚对方和贺瑞君长得有几分相像,但更清楚对方此前十八年都是长在小林村那种偏远山村,直到高中才进到县城“开眼界”。
对他来说即便和贺瑞君有几分形似,一个十几岁就和村姑搞出孩子的真正乡巴佬,和他这个从小养尊处优金尊玉贵长大的傅三少能有什么可比性?
一眼便能让人知道,即便傅家又多了个孩子,但他依旧是头一份的。
结果事与愿违,贺寒深不仅比略有些失真的寸照上长得更好,周身的气度冷肃贵气,连傅松臣站在一旁都不够看,就仿佛贺家百年积累的底蕴是能顺着基因遗传似的,父崽俩既有着顶级的长相,又有着顶级的气质。
贺寒深一米八八的身高,身上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西装,身子骨虽然因刚抽条略显单薄,但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却绝不会让人因刚从少年迈入青年而轻视半分。
怀里的小幼崽就更不用说了,一双深蓝眸子又圆又大,眼底神光熠熠,完美的五官因缩小呈现更是拔高了几个精致度,整只崽漂亮得不似凡人。
场子安静了几秒钟,宾客才以更为热烈的态度向贺瑞君和傅松臣恭贺。
傅松臣心里实在得意得不行,回应起来也就更加热络,恨不等听每个人都将他的得意之作里里外外夸个遍,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脸色惨白的养子。
兴致一高,也忘了季煜珩心脏不好的事情,直接向周围人介绍道:“……我和瑞君的独子,跟他妈妈姓,叫贺寒深。”
宾客们闻言神色各异,不过转瞬间都调整好情绪,立即继续夸名字好,夸崽子可爱,夸傅松臣爱妻楷模,夸一家四口是天造地设的一家人……
再往后,季煜珩就没再听到了,不止是心脏处闷痛,巨震之下他直接双耳嗡鸣。
他的心脏在五岁时做完手术,基本已经恢复如常,最多是平时不能剧烈运动,比正常人需要多注意些,不过是因为心脏问题确诊困难,除非犯病当下刚好被仪器记录下来,其他大多数情况都说不清楚。
季煜珩便经常利用自己的心脏问题,时不时装作犯病达到一些目的,但这一切都是在傅家看重他的前提。
现在傅松臣有了更满意的亲儿子,即便这一刻他不是装的,哪怕痛晕过去对方最多是将他送进医院便仁至义尽,他死死抓住关雪月的手臂试图撑住身体。
他已经颜面尽失,不能再当着所有人的面晕过去!他还有关雪月,他还可以靠联姻!
第70章 丶【二更合一】
关雪月正为“独子”二字震惊不已,手臂的疼痛先将她唤醒:“嘶痛,煜珩松手!”
季煜珩却将人攥得更紧了,一张惨白阴沉的脸转向她,用接近嘶哑的气音质问:“你也想抛下我?”
空洞的双眼像能吸走人灵魂的黑洞,看得关雪月十分陌生,疼痛之余心生恐惧:“煜珩……你……”怎么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关雪月挣扎得更厉害了,趋利避害的本能让她下意识想远离对方。
季煜珩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立即松开关雪月的手,转而扶住她的肩膀:“对不起小月,我……我刚刚……只是太意外了……奶奶告诉我是双胞胎……我从没想过我不是傅家人,对不起小月,我弄痛你了,对不起……”
他一脸恍然无措地看向关雪月,眼底带上一抹哀求。
终究是喜欢了多年的人,即便刨除男女之情对方也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看着他如此苍白破碎的模样,关雪月到底是心生不忍:“没关系,傅奶奶一定是不希望你太伤心,你要想开些,再怎么说你也是在傅家长大的……”
关雪月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性子洒脱又单纯,从前在集训营时她就没在乎过贺寒深有那样糟糕的父母,现在自然是不会因此嫌弃季煜珩的。
她耐心哄着,季煜珩从没这么愿意配合关雪月的天真,继续一副失魂落魄将全副心神都依靠向关雪月的模样,同时在心中快速盘算起如何利用关雪月的善意将其吃干抹净。
全场大概只有关雪月在得知真相后不在意季煜珩的出身,这倒也不全是因为太过势力,觉得季煜珩亲生父亲是个杂碎,就连带着他也不入流。
如果此前季煜珩什么都没做,大家虽然会重新调整对亲子养子的定位,但不代表就会用出身将季煜珩钉死,毕竟谁都没法选择自己投生在怎样的人家。
季煜珩是被傅家养大的,一直以来在一众子弟中都显得很是出色,即便发现不是傅家亲子,有个杀妻惯犯的亲爹,谁又会质疑傅家的家教?
而且原本京市离小林村隔着十万八千里,但凡没人宣传谁会去关注季长栋这种乡野村夫做了什么?还不是被人刻意宣传得人尽皆知。
至于到底是谁来宣传的?从得利角度就很容易想清楚,如果傅家认了双胞胎的说法,最大获利人就是季煜珩,而如今傅松臣亲自推翻了传闻,这个获利人自然就是贺寒深。
如此一推,情况就十分清晰了,不论是谁做的都能说明傅家亲子养子不合,且傅松臣坚定不移站在亲子这边的,弄懂这些就足够了。
能来参加贺寒深成人礼的,不是与傅家关联的亲族故交就是傅松臣在商业方面的合作伙伴,脑子稍微一转就能将情况看个清楚,这就是要将养子踢出局的意思。
当然这也很合理,谁都知道贺瑞君十几年如一日的寻找亲子,就这么一个心肝宝丢了十八年,如今寻回一看就绝非池中物,不论从哪个角度都会更看重些。
而养子白捡了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已经要偷着乐,被边缘化才是正常的。
至于贺寒深早早就有了孩子一事,乍一听闻的确令人诟病,这相当于还没结婚就有了私生子。
不仅是缺乏教养的体现,一般人家都不会为女儿选择这样的女婿。
但一场宴会下来,就没人不羡慕傅松臣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和可爱至极的孙子。
崽可不懂什么低调谦逊,只要听人夸亲爹优秀,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客气寒暄,上来就跟报菜名似地叭叭介绍:“对哇,我爸爸超腻害哒,他现在已经被选进奥数国家队,再过两个月就能为国家拿金牌啦!”
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两个白嫩的小手指,比比划划间就将亲爹那些优秀的过去全显摆出来,什么一直是全年级第一,现在进了国家队能够保送全国最好的大学,还一直给文学刊物供稿……吧啦吧啦根本停不下来。
宾客们一听就没有不佩服的,也得多亏了季煜珩此前的“积极宣传”,现在圈子里都知道小林村是一个多么边远落后的地方,更清楚贺寒深从小身处的家庭环境又是如何恶劣,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走到如此优秀的一步,即便没有傅家的加持,此子也必成大事啊!
而且这份优秀可不仅止于贺寒深一人,要知道这奶声奶气却能侃侃而谈的漂亮崽子,如今还不满三岁。
崽不仅长得漂亮,表达能力和逻辑都是一流,之后在周围宾客的鼓励诱哄中,崽又十分轻松地背了篇千字文洒洒水,可把在场所有人都羡慕坏了。
“傅总,你这儿子孙子可真不一般啊!”
“这哪里是不一般,明明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天才!”
“一对比,我家那不孝子连你这小孙子都比不了,真是气死个人!”
“傅家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有这样出色的后辈是怎样的好福气唷……”
宴会全程,崽子就像个骄傲的小孔雀,转圈开屏,却丝毫没有让人觉得炫耀反感。
一方面是父崽真材实料,另一方面是圆润白嫩的漂亮小娃实在太可爱,连有点骄傲的小模样都可爱至极。
贺寒深还是有些不适应被这么吹,但见全家都开心也只能全程抿唇装耳聋,贺瑞君与有荣焉的同时更多是心疼儿子不易,想要在糟糕的环境做到这般优秀,自然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至于傅松臣,没开始喝酒时就红光满面,喝了酒后更是嘴角都要笑烂了。
这场宴会,绝对说得上宾主尽欢。
当然,要除去季煜珩和没来参加的罗鸣,以及认为季煜珩和关雪月好事将近的关家众人。
尤其是关父,之前关雪月追着季煜珩跑的时候,他就跟傅松臣透过口信,双方都是有意联姻的,只不过因为两家孩子还没到领证的年龄,而季煜珩态度暧昧,才始终没将事情挑明。
这次见季煜珩态度明朗,便存了宴会结束后和傅家提一提的想法,认回“小儿子”,老大再和关家结亲,这种双喜临门的事情,传出去就是一段佳话。
没曾想,宴会一开始他的乘龙快婿就变成傅家养子,还有着满京唾弃的出身,即便多年来宦海沉浮,关父的脸色依旧差点没挂住,宴会一结束就将还在和季煜珩纠缠的傻闺女揪走了,再也不提什么喜上加喜双喜临门的话。
虽是季煜珩意料之内,但还是令他心脏再次猛地抽搐起来,整个人疼得出一身冷汗,双拳几乎要将手背的青筋攥爆。
*
傅松臣在宴会上有些喝飘了,就想跟贺瑞君一起回四合院,但贺瑞君压根没给他这个机会,直接让郑海将人扛回傅家。
在成人礼上配合傅松臣,是因为今天的宴会是庆祝儿子回到他们身边的好日子,不愿让夫妻间的纠葛带偏主题。
而且贺瑞君觉得儿子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只要是傅松臣有意弥补父爱时她都会尽量配合。
但现在宴会结束,她可没心情应付喝醉的前夫,抱着吹累了在路上就睡着的宝贝小孙孙和儿子一起走入家中,小白正眼巴巴蹲在院子里等着呢。
一切都是贺瑞君从没想过的美好,实际上,也是贺寒深不敢攀想的。
母子俩心中有所感慨,但时间已晚,考虑到明天一早父崽还要重返集训营,贺瑞君将崽子递还给儿子,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臂膀轻声开口:“小深,妈妈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
贺寒深微微颔首,母子同步看向怀中睡成小猪头的崽子,笑着道别。
前一晚虽然回来晚了,但第二天一早贺瑞君还是早早起床,准备陪父崽吃了饭就送两人回集训营。
这次分别比上次已经好很多了,但一周只有半天能歇在家里,对贺瑞君来说时间还是太短暂了,她搂着宝贝崽子满心不舍:“趴趴,奶奶已经开始想你了。”
崽向来感情充沛,回抱住奶奶一顿贴贴蹭蹭,甜言蜜语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宝也想奶奶,好想好想喔!”
趴在凳子边上陪崽的小白突然坐起身,毛茸茸的小耳朵敏锐地晃了晃:“汪!”
小白叫了一声便走向院子,几乎是小白刚走到门口,外面便传来聒噪的砸门声:“贺瑞君!你个骚狐狸精给我滚出来!”
“街坊邻里的快来帮我评评理啊,就没见过这样当儿媳妇的,从来不回家不说,婆婆上门不是拒之门外就是报警抓我!亲孙子的成人宴都不让我这个当奶奶的参加,你真是好歹毒啊!”
“现在更是连养了十八年的儿子都不认了!可怜我的小珩碰上你这种没有心肝的娘!昨晚回来就高烧不止,心脏疼到浑身抽搐,贺瑞君你就不怕下地狱?!”
傅老太太犹如泼妇骂街般,站在四合院门口叉着腰飙着高音开喷,生怕别人听不到她外扬的家丑,清晨这个时间街坊四邻自然都是在家的,很显然她是发现儿子那边死活说不通,便来将贺瑞君搅到不得安宁。
然而贺家几人刚走出餐厅,小白已经一个助跑跃出院墙,紧接着便传出老太太的惊叫声:“哪来的疯狗!看我不砸死你!”
贺瑞君原本是不想再见刁蛮的前婆母的,依旧让保姆萍姐再次从后门去报警,但她担心小白太小再被老太太伤到,和儿子对视一眼就快步往门口走去。
但就这么几步的工夫,门外的情况已经逆转,老太太原本就拿了两块石头打算砸人,她是穷苦出身早年间什么没见过?见到突然蹦出白狗也没在怕的,抬手便要砸死贺家的看门狗。
结果两块都砸空了,狗却像被激发出狂性般追着她疯咬起来,原本周围打开门缝看热闹的立马都关上了,生怕这一身煞气的凶犬跑自己家来。
老太太被小白追出蛇形走位,一个没注意脚下就摔了个狗吃屎,因着摔倒时还在尖声大叫,直接将两颗门牙摔断了。
公安赶到时,小白早就被贺寒深喊回了屋子,只剩一个满嘴冒血的刁蛮老太不断捶地,嘴里含含糊糊都是些恶毒咒骂。
因着已经处理过一次傅家的婆媳纠纷,公安知道这个老太太不是一般人,是傅松臣傅锦年兄弟的亲妈,即便他们也瞧不上这样蛮不讲理的恶婆婆,但也绕不过对方生了两个得力的好儿子。
但上次向傅松臣反应,对方还是更偏向于妻子,公安再次接了报警也只能赶过来从中调和:“老太太,您这嘴里都是血,先跟我们回去上些药好吗?”
傅老太太上次是被恭恭敬敬送回家的,见他们来了气势顿时更盛:“我不上药,我也不走,就让我老婆子就死在这门口!让天下人都看看,贺瑞君就是这么欺负婆婆的!”
贺瑞君闻言冷笑一声,拦住抱着孩子准备上前的贺寒深,她可不想儿子孙子面对嘴脸丑恶的老太太。
她迈步上前先向前来出警的公安们道了声辛苦,然后当着公安和周遭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的面,平静开口:“我和傅松臣已经离婚,你在这里闹严重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已经不是简单的家庭矛盾,是在犯罪,是要蹲监狱的。”
话音未落,周围看热闹的立即面露不屑,婆媳间闹起来的多得是,但三天两头来前儿媳家里闹就太过分了。
傅老太太也傻眼了,虽然她多年来都希望儿子离婚再娶个合她心意的,多生几个大胖孙,但儿子吃了秤砣铁了心,就认准这骚狐狸她也没办法,没曾想早就没了指望的事情却成功了!
她扑棱一下从地上爬起身,不顾门牙还在冒血,瞪圆眼睛确认道:“你们真离婚了?!”
贺瑞君所处的位置刚好面朝着路口,看到傅松臣的红旗轿车驶入,便没再继续跟老太太废话,向后指了指:“你儿子来了,直接问他去吧。”
傅松臣昨天喝多了,今早险些没起来,好在他挽回妻子的心足够坚决,硬是忍着宿醉的痛苦爬起来,准备收拾一下就像上周那般陪着贺瑞君送儿子。
没曾想刚起来就听说老太太因不满他对季煜珩的态度,认为他是听信了贺瑞君的挑拨,一大早便跑去和贺瑞君闹去了。
傅松臣连忙开车赶了过来,就听到老娘将自己一心掩藏的离婚事实搞得人尽皆知:“娘!你这是干什么?!”
“你个没良心的,现在贺瑞君都离婚了你还听她的?认回来的养不熟姓贺也就算了,我一手带大的小珩你都要往外撵!”
“我只是给煜珩改回他本来的姓氏,又不是不承认他的养子身份……”
母子俩吵闹间,贺瑞君已经叫郑海把车开出来,一家三口连带着小白一起坐上车直接离开,留下傅家母子慢慢掰扯。
郑海之前还觉得姐夫挺不错的,但这些天他一直跟着表姐忙来忙去,几天的工夫老太太就上门大闹两趟,他都难以想象之前生活在一起时,没有娘家帮扶,姐夫又远在驻地,表姐对上这恶婆婆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好在现在大环境好起来,贺家也能陆续回国发展,表姐离了婚,找回的小深又这样出色……
刚好路过证券交易所,正发散思维的郑海突然一拍脑袋:“对了小深,之前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托申市那边的朋友问了,听说这年头竟然有人想买申发展,就没一个不想抛售的,你真要买?”
从一开始就没人看好这支股票,全是靠着单位任务往下硬推,原本二十元一股,后来拆成二十份细股,也就是一元一股,价格也不算低了。
最初的要求是领导带头买,单位每股补贴五毛钱,普通员工必须买上1000股,中间虽然涨了一段时间,但没等套现就一路跌停。
即便不算中间涨出的收益,就是最开始五百块对普通员工也不是小数目,是以别说五百块了,就算能换个一两百块,想卖的人大有人在。
崽子一听,立即支楞起小脑袋,灯泡似的大眼睛直直望向亲爹。
贺寒深安抚性地揉了把崽子的毛脑壳:“谢谢表舅,不过我现在只能拿出四千,麻烦您按最初的价格帮我收8000股。”
这里面有崽子的广告费两千,有之前从季长栋那边拿的,还有他之前攒的和供稿的稿费,四千块就是他们父崽的全部家底了,如果两个月后还来得及,他拿到奥赛奖金也打算投进去。
崽子听爸爸要买四千块的,既感动又兴奋。
感动于亲爹是真的很信自己,无比兴奋则是因为他将胖乎乎的小手扒拉几个来回,都算不出四千块乘以五千倍是多少钱!超出小幼崽的计算范围就是天文数字!他们要发大财啦!
郑海既惊讶于贺寒深手里有这么多钱,更震惊这小子胆子是真大,正想劝一劝买什么八千股啊,买一千股玩玩算了,他虽然站在表姐这边,但之前傅松臣在这方面说的也没错,有魄力不等于无脑莽……
结果没等他开口,就听自家表姐又开始“儿子脑”和“孙子脑”了:“小深你的四千块是你辛苦攒下来的先别动,之前妈妈就说要给你拿钱的,虽然你外公给妈妈留的嫁妆和遗产大部分都还在海外,但十万块还是拿得出的。”
郑海:???
崽子:!!!
“姐,你……”
崽子动作可比郑海的劝阻快多了,转瞬间就已经飞扑进奶奶怀中:“奶奶!!!宝坠坠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崽(叉腰):首富崽崽三岁半!
◆推一本专栏完结文~《被美强惨大佬盯上后[快穿]》恋爱沙雕小甜饼,感兴趣的宝子可以戳专栏带走,顺便求个作收=v=
原飞星贪图高薪,转入美强惨拯救组,看着任务简介里冷血、暴戾、阴鸷的大佬们,兴奋地流下口水。
然而高薪都是有原因的……
原飞星:这变态竟然!!……还能不能整点阳间的事了?!我要脱离任务世界!!(╯‵□′)╯
系统:奖金工资,超级加倍。
原飞星:……
原飞星:宝贝!我来辣!(≧▽≦)/
【豪门大佬】:小嘉永远不能离开我。
原飞星假哭:可是我的病……唔唔唔??
(被哔到怀疑人生:啊这!你踏马为什么不去找主角受!)
【邪妄王爷】:你自嫁了我,便是我的王妃,卫府那些糟烂事,一件都不配与你沾染。
原飞星假抖:可我姐姐才是真正的侯府嫡女……唔唔?!
(被哔到骂骂咧咧:淦你凉又来!呜呜呜…我不行了……)
【病娇学神】:我当真了,你就要负责到底。
原飞星瑟缩:黎绪你疯了!放开我…唔!!
(被哔到哭唧唧:话都不让说了!大辣鸡!!)
●任务世界:
(一)豪门大佬x病弱小少爷【超甜】
(二)阴鸷影帝x纨绔顶流【酸甜=戏中戏惨+mini火葬场+结尾超甜///只想嗑糖的可跳过,于后续无影响~】
(三)邪妄王爷x替嫁庶子【超甜】
(四)禁欲上将x间谍囚徒【超甜】
(五)病娇学神Ax易感校霸O【超甜】
(六)疯批魔尊x"高冷"仙尊【超甜】
(七)替身霸总x浪包贵公子【超甜】
(八)病秧大佬x续命小娇鱼【超甜】
(九)心机金丝雀x精英总裁【超甜】
(十)阴郁血族x主动献身小血袋【超甜】
(十一)暗黑丧尸王x平平无奇要啥有啥小竹马【超甜】
(十二)现世:任务对象跟回来了!【超甜】
——起初,原飞星觉得自己很吊
——后来,原飞星哭着承认自己是个傻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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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从始至终1v1、身心双初恋、HE(小世界都是he)
②架空甜苏爽,偏慢穿,恋爱沙雕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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