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山林田地一
10月6日上午十一点二十几分。
姜海蓝将洗好的碗放进了料理台下面的柜子里,把筷子插/进了筷兜里,把洗碗巾搭在了台子上。
她拿过正在播放歌曲的手机,点了“停止”,愉快地走向客厅,准备躺在沙发上刷某站视频。
她奶奶谢秋实女士叫住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林城?”
姜海蓝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我下午三四点钟出发。明天下午有个庭要开,上午要和当事人对接一下。不然明天去林城也行。”
老太太说:“你去老水井那边摘点柚子和橘子带去林城,你不是很喜欢吃吗?”
姜海蓝眨眨眼,“不用了吧?”
“家里有你不摘,去商店里买不要钱吗?”老太太眼睛一蹬。
行吧。
姜海蓝拎了一个背篼挂在右肩上,手上拿着手机边玩边朝大水井方向走去。
路上碰到了开车去县城的年轻夫妻,开车的青年降下车窗,“海蓝你还没回林城吗?”
姜海蓝点头,“我下午去。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坐副驾驶的女青年笑眯眯地回答,“我们去兰溪啊,明天早上姜子轩要上学。”
她对坐在后座的小男孩说:“子轩,叫姑姑。”
小男孩探出头来,“姑姑好。”
姜海蓝扬唇笑了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递过去,“子轩好好学习啊,过年拿三好学生奖状!”
小男孩接过,“谢谢姑姑!”
男青年说:“那我们先走了。”
姜海蓝又点头,“好,开车慢点。”
姜海蓝在马路上走了一段,沿着一条蜿蜒向山林的小路向上走去。
她忍不住哼起歌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谁不知这山里的蘑菇香/她却不肯尝一尝……”
“……经过了多少苦难的岁月/妈妈才盼到了今天的好光景。”[1]
因为记不全歌词,她随缘哼唱,哼了六七首歌后,走出了山林。
小路却依旧蜿蜒向前,只不过道路两旁不再是山林,而是没有种植庄稼的土地,再往下就是梯田。
姜海蓝往下看去,脸上露出了些许怀念的神情。
她开启了直播。
【嗨,各位,今天我们来看看我们这个时候的山林和土地吧!】
姜海蓝习惯性地将直播镜头调高,让直播间的观众们看到一坡的土地,土地下面的梯田,更远处的山林。
【这边的土和田是我们寨子上的人承包的,】她沿着一条岔路往上走去,走进了一块种了一排橘子树的地里,【这是当年我老爸承包的地,这些橘子树还是我小时候种的。】
两三米高的橘子树,树上结满了小橘子。
【我马上要回林城了,来摘些橘子带去林城吃。】
——
利落爬上橘子树摘橘子的姜海蓝并不知道,各大平行时空,无数的人因为看到她老家的田地而破防。
“骗……骗人的吧?”
在地里辛苦挖土的农人们仰头望着天幕上那一整坡的荒地,感到非常难以理解。
“他们那里的地,怎么会没有种庄稼?”
“那么多那么多的地,为什么会没有种庄稼?”
“那些田也是荒着的,明明田里有水啊,怎么会什么都没有种?”
“不种地不种田,天幕上那些人吃什么呢?”
“我的天哪!”一个农人险些昏了过去,他恨不能自己能穿过天幕,去到那片土地上!
那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会让田地荒芜?
那些地里都长满了杂草。
“明明看起来土地也并不贫瘠,那些橘子、柚子结得那么好,要是土不肥怎么会有橘子、柚子吃?”
“可是……”
“真是浪费啊!这么好的田地不种庄稼!竟然任由它们荒废!”
无数人为之痛心疾首。
“她说的‘承包’是什么意思?”也有聪明人迅速从姜海蓝的话语中捕捉到了关键词。
“租地?”有人猜测道。
“莫非即便是天幕上那么好的世界,普通百姓也还是没有地吗?”有人突然怒道。
“你说胡话了,”说话的人抬手指向天幕,“他们都没有种,若是租来的地,要交税,他们怎么敢不种?”
“那……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
各个时空的君臣也在讨论这件事。
并由此越讨论越大声,讨论着讨论着,有些大臣情绪激烈地吵了起来。
土地、赋税与一个国家息息相关,他们怎么能不好奇天幕上那个世界的农业?
只是一直以来姜海蓝都在城里,他们并不清楚农村的具体情况。
谁能想到农村是这样的?
怎么能是这样的!
——
姜海蓝靠在树干上,摘了一个橘子,剥了吃掉。
还行吧,有点酸,但是也是甜的。
她在一棵橘子树上摘了两斤多橘子,从树上跳了下去——再多的就摘不到了,手臂不够长,枝干不够粗。
然后去爬另一棵树。
摘了差不多半背篼后,姜海蓝去了另一块地,摘种在土地边缘的柚子树上的沙田柚。
她忍不住笑道,“我一直都记得,小时候和我老妈在这块地里种玉米、种红薯,她总是趁机教育我,要好好读书,不然长大了就得辛苦种地。”
其实在别的地里种庄稼,她老妈也教育过她,不过没有这块地记忆深刻。
姜海蓝挑了一个大的沙田柚摘了下来。
她继续说:“我小时候啊,差不多的农活儿都种过。比如把土豆切成带芽的块,种到地里;比如将红薯埋在地里,等它们发芽长出藤,摘了藤去种在地里;比如玉米粒塞在泥团,等它发芽长出来,整个团一起种在地里;比如等红薯藤长长,掐了红薯藤回去喂猪,摘牛皮菜回去喂猪……”
姜海蓝举目望向不远处的山林,“那些山林里,我们寨子上的孩子也都去放过牛,去捡过松果、捡柴、弄干松针。”
当然也摘过野果子、挖过兰草花、搞过野炊。
明明年纪还不大,姜海蓝觉得自己也很喜欢回忆过去了。
她无意识地将手中的沙田柚往上抛起,然后接到了手里。
“那个时候,这些土和田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是荒着的,玉米和红薯可以同时种一块地里,收割了之后,要种土豆、种小麦、种油菜。”
“我们林省的气候吧,大豆、花生、向日葵、高粱、豌豆、葡萄、白菜、黄瓜……感觉什么都能种,西瓜草莓也可以种,苹果也可以种!”
姜海蓝做回忆状,“那个时候说‘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呼吁‘退耕还林’。我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了。”
“刚开始我爸妈把田和地给别人种,人家一年要给一些粮食的,后来就是免费给人种了,因为没什么人种地了嘛。”
她眼里漾出笑意,“以前我们还去山林里放牛,摘野樱桃、摘毛栗、摘八月瓜、摘野莓、摘茶片,山林里被寨子上的人走出了一条路。”
“但是去年,我想去以前摘野莓、摘茶片的地方,摘野莓和茶片吃,可是我过不去了。”姜海蓝耸了耸肩,“山林里杂草和藤蔓长了出来,原来的山路已经走不通了。我走到半路过不去只好回来了。”
真不知道去山上捡蘑菇的叔伯婶娘们是怎么上去的,带刀随时砍吗?
——
各大平行时空的人们:“……”
他们自然是不能理解姜海蓝那点伤春悲秋的心情。
首先,田和土怎么能没有人种呢?
其次,免费种都找不到人种,以至于后来荒废了,你XX是在逗我?
也幸好大家都知道姜海蓝是生活在未来的人,她并不知道在对着他们这些人讲话,否则真要以为她是在特意炫耀了。
虽然理解不了,但……
各个朝代的农官都在奋笔疾书,记录姜海蓝所说的那些。
“土豆竟然是切成块种的……”西汉的氾胜之回忆着天幕上出现过的土豆的样子,喃喃自语,“土豆是会发芽的吗?所以将带芽的地方切下来,种在地里,它会发芽长出能结果的枝干?”
没有见过土豆藤的他完全理解错了。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西汉没有土豆。
假使将来有一天,华夏人民能够到达新大陆,看到土豆,他们自然会被当地人教导该怎么种植。
北魏。
贾思勰同样执笔记录着一些当前还用不上,但也许后世子孙用得上的知识。
“红薯和玉米的种植方法,听起来都是需要等它们发芽,然后重新移植到一块地里?这,岂不是像插秧一样?”
贾思勰顿住笔,思考着。
水稻也是需要育种的。
秧苗长到三到五寸后,要从育苗的田里移植到稻田里。
插秧时要注意留出空间,不能插得太密集。
莫非种红薯、玉米和插秧一样?
不过姜海蓝说,红薯和玉米可以同时种在一块地里……他皱眉凝思,红薯藤,红薯长不高,藤蔓长……那么玉米,玉米自然是……
贾思勰拿毛笔的手下意识地在自己齐眉处比了比,玉米长得高?
……牛皮菜是什么?菜的一种?
但是姜海蓝说摘去喂猪?
元代。
王祯惊讶地望向姜海蓝,林省的气候竟然是这样的吗?
他顺手将姜海蓝说过的作物和水果都写在了纸上,包括他从未听过的,但姜海蓝这么说,那些作物和水果的种植是有南北差异?
可是林省的土地和气候不挑?
他琢磨着要不抽时间去一趟林省,找当地的农人讨教讨教,这也有利于他写《王祯农书》。
友人问他,“苹果草莓这些,我们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你也打算写到你的书里吗?”
王祯笑道,“留给后人吧,现在没有,总不会往后数百年,一直都没有。”
但我如今留下记录,也许可以让我们的后人,少走一点弯路。
那么只有一点呢。
那也是我王祯今日之功。
明代。
徐光启眉目温和地听着姜海蓝絮絮叨叨因为种地的人少了,山林里杂草、藤蔓疯长,堵住了曾经穿过山林的山路。
他微微一笑,轻声念道,“……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2]
这个道理,千百年前孟子就已经说过了。
这千百年,历朝历代的人们,难道就没有人明白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吗?
只是,做不到而已。
但偏偏……徐光启望着天幕,目光深邃,偏偏天幕之上那个世界,让他看到了。
那么,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
1、[1]《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采蘑菇的小姑娘》、《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2]孟子《寡人之于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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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山林田土二
天幕上那个世界的人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姜海蓝好(fei)为(hua)人(duo)师,语气愉快地BB道,“这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人类活动的减少,有利于植物的生长和动物的成长。”
“寨子上的人们不进山林里砍柴了,不去山林里放牛了,一年四季不穿过小路去种地了,那些藤藤草草自然就长起来了。”
姜海蓝笑了笑,“为什么大家不进山了呢?因为大家去外地打工了。”
“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地得到的收入,不如在外面打工一个月赚的钱多,那大家自然会选择去外面打工。”
“当口袋里有足够的钱,煮饭、炒菜、烧水、取暖,可以用电,可以买蜂窝煤、钢炭,可以用沼气、煤气、天然气、液化气……那大家自然不会再进山砍柴。”
姜海蓝抬眼望向远处的山林,一大片一大片苍绿色的树林印入眼底。
她故作深沉地说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但是,有工业化,才有绿水青山。”
——
各大平行时空的有识之士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现代人总有一个误解,以为古代没有发展近现代的工业,没有城市化带来的破坏,到处都是青山绿水。
但事实上,自隋末唐初起,就已经出现了森林枯竭的征兆。
明朝不止有小冰期,也有林木稀少、山脉光秃。
清朝就更不用说了,清末民初的老照片为证。
所以,唐末朱温拆长安的建筑获取木材来建洛阳,北宋初年去陇山以西的森林里砍木头供汴京建房屋,明朝朱棣去湖广、四川的深山老林砍巨木运回京师修紫禁城,明万历年间的播州土司杨应龙献好木材七十棵受赐飞鱼服和都指挥使职……
森林枯竭、水土流失,已有千百年之久。
历朝历代的有识之士也都很清楚。
但是没办法。
“当然没办法。”
明朝位面。
明成祖时期。
朱棣双手一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煮饭、烧水、取暖,修房子、打家具,造车、造兵器,建桥,修陵寝……哪一样不需要砍树?”
千百年皆是如此,人越多,需要的木头也就越多。
就算是各地当官的知道多种树,那树长得能有砍得快?
田间干草都被捡来当柴火烧了。
要说保护山林……百姓的生存都成问题了,还谈什么保护树木?
——所以也不是古代的人们不懂得要喝热水,不懂得要勤洗澡,不喜欢吃热食喜欢冷菜,而是没有那么多木柴给他们烧啊。
明清两朝的君臣富商看着天幕上的林省和江城可是眼热得很。
那么高的植被覆盖率,得有多少适合建房子、修宫殿、修陵墓的好木头!
姚广孝听着姜海蓝叭叭叭他们不用进山、不用砍木头,沉沉地叹了口气,“他们用了‘电’,‘电’能够照明,能够做饭,能够取暖。”
从看到天幕以来,大家见识到了照明的“电灯”,吹风的“电风扇”,让室内冬暖夏凉的“空调”,取暖的“电炉桌”,洗衣服的“洗衣机”……
这些都是用“电”。
虽然不知道天幕上的人是如何得到、使用“电”的,但想来应该是不用烧木头。
做饭、取暖这两件大事不需要砍木头了,那自然能够节约不少木材。
夏元吉闻言点了点头,“你们还记得姜海蓝从林城开车去江城,一路上过的桥吗?”
丘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道,“还有江城横跨汉江的大桥。”
夏元吉道,“那可不像是木头和石头。”
朱棣两只手背在身后,目光幽幽,“他们的大船也不像是木头建造的。”
朕造大船也要很多很多木头,去云贵川搞吗?
解缙重复了一遍姜海蓝所说的词,“蜂窝煤、钢炭、沼气、煤气、天然气、液化气……”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
杨荣做回忆状,“先前,姜海蓝做饭的时候,不是说过……”
她当时是说了什么气来着。
姚广孝捋了捋胡须,“他们有这么多可替代品,是不需要大量砍伐树木。”树木、藤蔓、杂草,自然是能够着装生长。
夏元吉轻声念了一遍,“有工业化才有绿水青山?”
朱棣眉头皱起,“所以,什么是工业化?”
解缙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工业革/命。”
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解缙:“……”别看我,我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
工业化是什么?
好问题,但是姜海蓝没有解释。
她语气激昂地说道,“工业化促进生产力的生产,促进经济发展!”
“因为有工业化、城市化,世世代代生活在农村的人们,才能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进城打工。又因为国家的发展、国家的支持,再加上农村人打工赚到了钱,反哺农村、建设农村”
“这样,环境反而能得到保护!”
“我们这破地方可能不明显,但很多地方八、九十年代都是光秃秃的,树木稀少、尘沙飞扬。”
“也就这些年大家从土地上解放了出来,经济发展了起来,能够不破坏环境,能够退耕还林、恢复绿化,才有了现在的绿水青山,看着到处都是草木茂盛、郁郁青青。”
说来真是难以置信,现代居然是千百年来植被覆盖率最高的。
也是,如果生存都成了问题,谈环境保护不是太可笑了吗?
——
唐初位面。
李世民哭笑不得,“知道了知道了,所以你能给我们讲讲什么叫工业化、什么叫工业革/命吗?”
你能告诉我们,怎么拿到改变未来的那把钥匙吗?
否则,往后千百年,这片土地上的“绿水青山”也还是得不到保护。
人口的增长,必然导致人们为了生存,而砍伐林木,而开垦荒地。
这是不可避免、无法阻止的事情。
如果想要保护植被,就得提高粮食产量,找到良木、柴火的替代品。
长孙氏柔声说道,“也不必着急,妾总觉得,天幕的出现,是为了让我们走向另一个以后。”
李世民扭头看她。
长孙氏微微一笑,眼睛像月牙般弯起,“事实上,它已经改变了大唐的将来。”
玄武门之变、安史之乱、藩镇割据……
这些已经出现的、被看到的“历史”,未必还会成为“历史”。
李世民点了点头,他说:“可惜,不能直接和姜海蓝对话,否则……”
长孙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她是个好心的姑娘。”
若是能够和她对话,也许,她会愿意传道、授业、解惑呢。
虽然这样说,像是把大唐的命运交到了姜海蓝的手中。
但谁不愿意变得更好?
纵然“历史”之上,他李世民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皇帝,可若是能做得更好一些,为什么不去做呢?
工业革/命。
工业化。
李世民盯着姜海蓝,我不知道将天幕投放到大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既然你们愿意告知“历史”。
也请,告知“未来”吧!
不是为了我李世民,是为现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为往后千百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
——
姜海蓝抱着三个沙田柚,往她放背篼那块地走去。
边走边继续叭叭叭。
“现在那些所谓为了环境保护而反对工业化的人,就和那些喊着疆藏蒙地区的现代化破坏了传统文化和原始生态的人一样,非蠢既坏!”
姜海蓝目光清明。
“就像我,我会偶尔怀念一下小时候,但我绝对不会想回到小时候。”
电灯不方便吗?
高速公路和村村通不好吗?
手机、汽车、高铁和各种家电不香吗?
送上门的商品和外卖是哪里不讨人喜欢呢?
……
小时候读文章,看到一些作家写,哪里哪里的乡村因为接受了现代文明,淳朴的、朴素的乡村生活被破坏了。
会跟着作者惋惜感叹几句。
等长大以后再看到这样的言论,不骂一句“傻逼”、“蠢货”那真是素质好。
谁愿意夜晚点着煤油灯呢?
谁愿意步行几个小时走山路去赶集呢?
谁愿意一辈子被困在田土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谁愿意祖祖辈辈、子子孙孙都大字不识几个?
谁愿意挥舞着菜刀砍猪草、挥动着洗衣锤敲衣服、烧柴煮饭煮得一脸煤灰?
……
自己过着好日子,就想看贫困地区的人永远贫困。
以满足自己伤春悲秋的“心愿”。
非蠢既坏。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要被当成养在野生动物园里的“猴”呢?
——
姜海蓝没有往深里说,各平行时空的人们确实明白她的“话里有话”。
唐朝位面。
杜甫轻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向往,“若是疆臧蒙的地区的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
也能有修到家门口的宽阔大道。
也能通上水电。
也能用上电器。
“那其他地区的百姓只会过得更好吧?”
他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会有人反对工业化和……和现代化呢?
天幕上的日子不好吗?
难道那些人想过他们现在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日子?
果然是“非蠢既坏”!
白居易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是见过真正贫苦的人。
他是看得见百姓多艰,对百姓有同情、怜悯的人。
他写《观刈麦》“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他写《卖炭翁》“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但他无能为力。
所以看到天幕之上农村地区的普通人,也能过上好日子,白居易是真的高兴。
同时也对“何不食肉糜”者感到愤怒。
传统文化和原始生态?呵,愿不愿意和我们大唐的百姓交换人生,来体验何为真正的“原始生态”呢?
宋朝位面。
范仲淹摇了摇头,“仓廪足则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能够吃饱喝足的人才能高高在上地谈所谓“文化”和“生态”。
生存都成问题的地方,只有野蛮和暴力。
也难怪姜海蓝要说非蠢既坏。
看来天幕上那个世界,或者说,那个国家,也有内部的敌人和外部的敌人啊。
蠢货和坏人都不希望百姓们真正地富裕起来。
就好像……
他闭了闭眼睛,就好像如今的大宋一样。
————————
我在某乎看到了两个话题,【青藏铁路给藏族人民带来什么,除开物质?】和【川西为何不划给西藏】
让我思考了一些以前没想过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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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叭叭叭二更
姜海蓝背着半背篼的橘子和柚子回了家。
谢秋实老太太拿了一个橘子剥了吃,“还是酸的,你怎么打了这么多?”
姜海蓝疑惑地从老太太手里拿了一瓣,塞进嘴里,惊讶地回答,“没有呀,我觉得不酸。”
谢秋实笑道,“你本来就比一般人能吃酸能吃辣,你的口味可不能信。”
姜海蓝耸耸肩,没有反驳。
谢秋实指了指屋里桌上放着的一大瓶酸茄子粒和一大瓶酸豇豆,“你去林城的时候带着去,这是姜婧的妈给我的。”
姜海蓝看了一眼,“她给您的您自己吃呀,我带走了您吃什么?”
谢秋实说:“我还有呢,酸萝卜粒酸豇豆我晒了好几瓶。”
谢秋实叮嘱道,“你又不是不会炒菜,平时自己弄点菜吃嘛,那些外卖吃着可不健康。”
姜海蓝沉默了。
谢秋实见状,正要继续说,姜海蓝马上开口打断了她。
“奶奶,我给你那个手镯戴着怎么样?”
谢秋实一愣,她低头看着左手手腕上戴着的绿色手镯,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挺好的,我感觉我戴着这个以后,身体都要舒服很多?”
姜海蓝开玩笑地说道,“因为很贵嘛,贵的玉戴着是这样的。”
谢秋实表示怀疑,“就算玉再贵……”
姜海蓝眨眨眼,“所以奶奶您千万不能转送给别人啊,这可是我高价买的!”
也得提醒收到快递的外公外婆。
谢秋实无语:“我怎么会把你送我的东西转送给别人?”
把要带去林城的东西装好,放进车子里后,姜海蓝捡了一盘橘子,躺沙发上边吃边看手机。
她正翻着,律所的VX群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戴霖:“我今晚上从琼州回林城,恐怕赶不到零点下收费站了!过了零点就要交过路费了!”
戴霖:“啊啊啊啊啊啊啊要多付那么多过路费!”
很快,姚唯就回道:“你不能早点出发?”
戴霖:“不能啊!我要是能早点出发我还担心卡点下高速吗?”
姚唯:“那就……”
姜海蓝看着这三条消息,嘴角一抽,迅速戳屏幕回复。
姜海蓝:“十一点三十几的时候你随便找个收费站下了又上,不就只用付一个站的过路费了吗?”
几秒钟后,曹佳的消息弹了出来:“你傻吗?你不知道提前一个站下?就算赶不上零点出收费站,你也只用付一个站的费用!”
姜海蓝看着两条差不多的回复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可以想象此刻的戴霖会是怎样无语的表情。
杨旭则是丝毫没有给戴霖面子,毫不客气地在VX群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戴霖:“……”
杨旭:“霖哥,收费站又不管你是不是直达,你提前一个站下了又上,合法合规合理。”
杨旭:“退一万步讲,你就算零点之后下高速,也能省好多钱。”
戴霖:“okok。”
戴霖:“我居然没有想到!”
姚唯:“emmmmmmm。”我也没有想到嘤嘤嘤。
几个群里冒了泡的人顺便聊了聊假期去了哪里玩,什么时候回林城。
姜海蓝拍了橘子发群里,“本地橘子,有点酸,明早上我带到所里大家尝尝。”
姚唯:“现在就能吃了吗?”橘子是这个时候吃的吗?
姜海蓝:“可以吃。”
就是有点酸,我奶奶说我的口味不能信。
姚唯:“给我留点,我后天回。”
姜海蓝:“你明天不回?”
姚唯:“我明天没有庭要开,也没有约当事人见面。”
姜海蓝:“羡慕。”
姜海蓝:“我要开庭!”
许明辉突然冒了出来:“各位大状,我现在还在锦城,有人要我帮忙带麻辣兔头和冷吃兔吗?”
嗯?姜海蓝回忆起以前看过的麻辣兔头的图片,嘴里不自觉地分泌出口水。
她立即回消息,“我我我,给我带两袋麻辣兔头,一只麻辣手撕兔,我转钱给你!”
许明辉:“好的蓝姐。”
杨旭:“我也要我也要,听说这个兔头是川省特产,特别好吃!”
许明辉:“好。兔头和手撕兔有麻辣的,有五香的,要我带的直接私我。”
许明辉:“私你了!”
这时,蒋琳的消息弹了出来。
蒋琳:“各位律师,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
蒋琳:“明年四月份要进行律所和律师年度考核!”
蒋琳:“大家看看自己的法律援助案件办了多少个,不够两个的找法律援助中心说一下。”
蒋琳:“你们的网络学习也可以开始了!必须在明年四月份之前,看足四十个课时的课程!!!”
蒋琳:“账号是你们的手机号,初始密码1—8。”
蒋琳:“大家自己自觉看视频啊!如果到时候课程没学完,影响了年检,你们自己负责!”
诸位律师:“……”
曹佳:“又要网络学习了吗!”
杨旭:“对了,这个网络学习,它今年的课程,不能点开放在一边让它自动往下播放!”
杨旭:“它一个视频只有几分钟、十几分钟,放完它就不动了。”
姜海蓝:“就是说,要手动点下一个?”
杨旭:“yes。”
姚唯:“啧啧啧啧啧。”
戴霖:“真是会啊。”
曹佳:“搞得好麻烦!”
覃志远:“40个课时要看多久的视频?”
蒋琳:“差不多2000分钟吧。”
杨旭:“也用不了2000分钟,1800分钟就差不多了。”
覃志远:“并没有被安慰到。”
戴霖:“就是,1800分钟也很长啊,还不能让它自动播放!”
戴霖:“啊啊啊为什么不能自动播放!”
蒋琳:“为了不让你们偷懒。”
曹佳:“
杨旭:“我帮我师父看的,看完了。”
姜海蓝把手机按灭,放在了一边,陪她奶奶聊天。
祖孙俩天南地北地叭叭叭。
聊附近村寨的人们的八卦。
聊姜海蓝和她父母工作中的一些趣事。
聊老太太年轻时的一些经历。
……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
假期逐渐向结束走去。
傍晚时分。
姜海蓝开车离开时,老太太站在家门口目送她。
姜海蓝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
一时心中很是感伤。
下次回来,下次再见到奶奶,就是过年的时候了。
车载音乐播放着温柔的旋律,男歌手真诚地唱着动人的歌词:“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1]
——
末世位面。
忙里偷闲的姜海蓝收回望向另一个世界的目光,自嘲地笑道,“我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我竟然幻想着,另一个世界的姜海蓝和我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那么她的家人,也许和我的家人,也长得是一样的。
我可以……
我能……
但事实是,姜海蓝的奶奶,和我的奶奶,完全不一样。
姜海蓝握紧了手中的刀。
我最最亲爱的家人们,我已经失去他们了。
再也见不到了。
哪怕是妄想看看另一个世界的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系统的电子音沉默了片刻,【海蓝。】
它顿了顿,【我不懂人类的感情,我没法安慰你。】
姜海蓝摇了摇头,“没事,你不用安慰我,我可以自己调节好。”
她轻声说:“你能一直陪着我,已经胜过言语万千了。”
系统:【……】
姜海蓝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走吧,统子!”年轻女人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像另一个世界的姜海蓝一样生活,我们继续去砍死那些僵尸和变异动植物吧!”
用我们的双手,去创造我们的明天!
系统的语调变得活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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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时间都去哪儿了》
2、算是补一下设定,小姜律师被选择的理由,以及为以后开弹幕做铺垫
给古人上课等小姜开弹幕知道真相后再进行(当然也不会详细写)
JJ有篇文叫《祖国你好,我是古都长阳》,作者写:“我们给予你们种子,请将它埋在古代长阳地下,以岁月浇灌,茁壮成长,千年后月球再见。”
我很为这句话动容
第54章
中介合同纠纷一
林城市D区人民法院。
民四庭。
端坐在审判席上独任审理的法官朱凌薇向原告方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委托代理人姜海蓝,被告方廖宗虹核对了身份,确认双方对出庭人员是否有异议。
得到了原告方特别授权的律师姜海蓝和被告廖宗虹都表示没有意见、没有异议。
朱凌薇神情淡定地说道:“经审查,双方当事人及委托代理人符合法律规定可以参加本案诉讼。关于原告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诉被告廖宗虹中介合同纠纷一案,本院依法受理并决定适用简易程序审理,由审判员朱凌薇独任审判,由书记员付凯担任法庭记录,今天在本法庭依法公开开庭进行审理,现在宣布开庭。”[1]
朱凌薇:“当事人在法庭具有以下权利:1、申请回避权;2、提出新证据权;3、进行法庭辩论,请求法庭给予调解的权利;4、原告有增加、放弃、变更诉讼请求的权利,被告有反驳、反诉的权利;5、最后陈述的权利。”[2]
她先看向坐在原告席的姜海蓝,“原告是否听清,是否申请回避?”
姜海蓝面色从容,起诉状、证据材料、证据目录等全部放在桌上,她右手执笔,正往一张白纸上写“庭审记录”。
听到法官提问,她快速回答,“不申请。”
朱凌薇又看向坐在被告席的男青年廖宗虹,“被告是否申请回避?”
廖宗虹说:“不申请。”
——
东汉末年。
刘备饶有兴致地同诸葛亮讨论道,“这就是姜海蓝以前说过的民事纠纷?”
他回忆了第一次看到天幕时所看到的那一场刑事庭审,右手捏着下巴,“感觉民事案件的庭审和刑事案件的庭审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法官来主导。”
诸葛亮笑着点出另外一点,“您是觉得流程很相似?”
比如都要核对参加庭审的人的身份,都要宣告所享有的权利。
刘备点头表示赞同。
诸葛亮翻看他所做的记录,翻到最初看刑事案件庭审时的笔记——当然是之后凭记忆补的。
“要说相似之处,被告人和被告算吗?”
诸葛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刘备颇为好奇,“为什么一个叫被告人,一个叫被告?”
诸葛亮道,“这就不知道了。”
至于被告人和被告的“权利”相似之处……
“都有申请法官和书记员回避的权利,都能自行发表意见,都能提出新的证据,都有最后陈诉……”
诸葛亮大致说了几点。
刘备若有所思,向诸葛亮说道,“他们的规定我可以理解,但我好奇的是,真的可以申请开庭的法官回避吗?”
放在他所理解的“现在”或者“过去”,发表意见和提出证据,如果不是当官的非要搞犯人,自然是能让犯人说话、举证的。
可申请回避……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这句玩笑话,可不只是一句玩笑话。
诸葛亮望着天幕之上分成三方而坐的法官、原告、被告,“法官是为原告和被告主持公道的,如果法官与原告或者被告一方有什么关系,法官偏向其中一方,那对另一方就很不公平。”
公平?刘备笑了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诸葛亮自然明白刘备的意思,他的语气轻飘飘的,“既然每次开庭都要说一遍,应当是可以申请法官回避的吧。”
否则次次说,却不能实际执行,是在嘲讽谁?
刘备负手而立,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或许?”
——
朱凌薇接着说道,“下面进行法庭调查,原告方陈述诉讼请求、事实及理由。”
姜海蓝拿起起诉状,声音清脆、吐字清晰地念了起来。
“诉讼请求:一、依法判令被告支付原告中介费15600元,780000元×2%;二、依法判令被告支付原告违约金23400元,780000元×3%;三、本案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事实及理由:2022年5月,原告与被告达成口头协议,原告为被告提供房屋中介服务,原告的工作人员先后为被告介绍了林城市A区梅清花园7栋905号房、B区竹香苑11栋15-01号房、B区菊华公馆15栋24-08号房、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
“双方于2022年7月19日就四套待售房屋签订了《房屋中介合同》:原告为被告提供中介服务,促成被告与业主订立《房屋买卖合同》,《房屋买卖合同》订立后,被告应按照房屋成交价的2%支付中介费给原告。若被告另行委托其他中介机构或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或私下与该房屋业主进行买卖交易,则应按该房屋成交价的3%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之后,原告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热情地带被告上门看房,积极地为被告和业主沟通协商,希望被告能够买到心仪的房屋。不想被告在通过原告的工作人员认识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业主后,背着原告与其进行了房屋买卖,对原告构成了严重违约。”
“综上所述,原告按照与被告签订的《房屋中介合同》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被告不遵守约定越过原告与案涉房屋业主进行房屋买卖的行为对原告构成了违约,应当承担相应的违约责任。原告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等法律法规之相关规定,向贵院提起诉讼,望贵院依法支持原告的诉求为谢!”
念完起诉状后,姜海蓝抬眼望向朱凌薇,“审判长,起诉书宣读完毕。”
——
曹操觉得很有意思,姜海蓝所写的那些文书和他们平时所写的文字材料不一样,她从不讲究辞藻,也不讲究文采、韵律。
她总是用简单、直白的大白话,写大家一眼就看得懂的东西,没有任何装模作样的意思。
曹操捋了捋胡须,颇为感慨,“就算是距离他们很远的我们,只听姜海蓝读完这篇诉状,也能完全理解她想要表达什么。”
这就是“白话”的力量。
他不由得往深里思考,若是官员向朝廷汇报工作,若是官员之间互相对接,若是官府向百姓传达政令……
都是用这样的白话?
那么无论是官吏办事或是政令下达,是不是都能更高效一些?
毕竟汇报或传达,从来都不是奔着让人看不懂去的。
曹操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不讲究文采,怕是写起来都要更快一些。”
独自一人坐在船舱里的荀攸则在琢磨起诉状的内容,这所谓中介,不就是牙行?
靠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生意,并从中抽取佣金。
天幕上的中介公司,为要买卖二手房的双方互相介绍,让买主能够买到合心意的房子,房主能够以合适的价格将房子卖出去。
但如此就存在买卖双方为了省“中介费”而越过中介方自己买卖的情况。
中介方不知道就罢了,若是知道了,自然要把中介费要回来。
只是不知道他们那个世界的律法对这一点是怎么规定的。
“中介合同纠纷?”
“78万……”
“15600元。”
“23400元。”
贾诩念着这三个数据。
因为不知道天幕上的钱币同他们的钱币之间如何换算,自然也就不知道姜海蓝念出的这三笔金额究竟有多少,购买力是有多大。
不过都上万了,应该也少不到哪里去吧?
贾诩也不纠结,想不通的话题抛在一边就是,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说动丞相安排人学习天幕上的数字。
那个数字可实在是太方便了!
他并不知道他们的丞相在琢磨推行大白话的可能性。
——
朱凌薇点了点头,看向廖宗虹,“下面由被告答辩。”
被告显然也是有备而来,很是冷静地发表意见,“法官,我购买青兰小区的房子,并不是因为他们中介公司给我介绍的,那个房子的房主之前在外边贴过卖房的单子。”
“是,他们中介公司是给我介绍过几处房子,但都没有谈成。我自己和青兰小区的房主谈好了价格,我们签了《房屋买卖合同》。我认为和他们中介公司无关,我不应当支付中介费,恳请法官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姜海蓝笔尖飞快地记录下被告的观点:1、房主贴过卖房广告;2、自己谈成了价格,认为与原告无关。
记下后,她拿过自己的证据目录,看着目录上的几个时间点,圈了起来。
朱凌薇归纳争议焦点:“第一,原告是否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双方是否成立中介合同关系;第二,被告是否应当支付原告中介费;第三,被告是否对被告构成违约,是否应当支付原告违约金。”
姜海蓝迅速地拿笔记下。
她这边拿笔在记,坐在法官的书记员付凯双手也在键盘上快速地敲打。
朱凌薇看着电脑屏幕上付凯记到了第三点,便问原、被告双方对争议焦点是否有异议。
姜海蓝笔下不停,她朗声回答,“没有异议。”
朱凌薇转向廖宗虹,“被告是否有异议?”
被告说:“没有。”
——
“啧啧,”鲁肃道,“对方也很聪明啊。”
原告中介的意思是我们的人为了介绍了房屋,你才知道有这个房子在卖,你才能认识待售房屋的屋主。
你越过中介去买房,就是对中介的违约,要付中介费和违约费的。
但被告说,屋主以前在外边贴过出售房屋的单子,那我就能说我是在外边看到的,和你们无关。
何况我还是自己谈成的买卖。
周瑜神色平静,他望着姜海蓝,“姜海蓝很冷静。”
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被告的“答辩”并未让她因此担心会输掉官司。
那么,她是打算怎么反驳对方呢?
周瑜有些期待地看着。
黄盖看了一眼姜海蓝右手握着的笔和铺在桌上的白纸,又看了一眼正在噼里啪啦敲键盘的书记员。
一时感慨万千。
心里暗自嘀咕,若是我们也能拿那玩意儿来写字,快速、高效、便捷!
周瑜听到他嘀咕,微微一笑,“莫说是那个……”他顿了顿,“我们连姜海蓝手上写字的笔和那么白那么平整、光滑的纸张都没有!”
没学会走就想跑?
黄盖:“……”他忍不住想要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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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庭审流程
2、文中的人名、小地名,基本上都是我随便编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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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中介合同纠纷二
归纳争议焦点之后,就是原被告双方举证质证环节。
朱凌薇语气平静地说道,“围绕争议焦点,由原告方先进行举证,要说明证据来源和证明目的。”
姜海蓝左手边是一叠证据材料,她一边念证据目录,一边从证据材料上拿过三张订在一起的纸,“我们的第一组证据,是原告的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法定代表人身份证明,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姜海蓝说:“证明原告是适格当事人。”
朱凌薇看向廖宗虹,“被告要看看吗?”
廖宗虹摇头,“不用看。”
朱凌薇又问,“你对这组证据有什么意见?”
廖宗虹回答,“没有意见。”
姜海蓝拿起第二组证据,“我们的第二组证据是一份《房屋中介合同》,证明原告与被告于2022年7月19日就林城市A区梅清花园7栋905号房、B区竹香苑11栋15-01号房、B区菊华公馆15栋24-08号房、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签订了合同。”
她视线下移,“以及证明原告与被告约定的中介费是房屋成交价的2%,若被告另行委托其他中介机构或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或私下与该房屋业主进行买卖交易,则应按该房屋成交价的3%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念完之后,姜海蓝抬头看向朱凌薇。
朱凌薇点了点头。
姜海蓝起身,将手中的《房屋中介合同》的原件拿给了朱凌薇。
她先前立案的时候,向法庭提交的是复印件。
有原告盖公章、被告签字按手印的原件,开庭时带过来当庭出示。
——交到法院立案庭的材料也不是没有掉过,原件掉了可就麻烦了。
朱凌薇接过《房屋中介合同》,大致翻看了一下双方签订的条款,又看了看最后双方的落款和时间。
她问廖宗虹,“你要看看吗?”
廖宗虹说:“我看看。”
朱凌薇将纸张往他那边一递,廖宗虹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接过合同。
廖宗虹看了一会儿。
朱凌薇问,“被告对合同有什么意见?”
廖宗虹看着最后的签字,“这个是我签的,但是我买房子并不是因为他们公司的介绍。”
——
曹丕双手抱臂望着天幕,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哦,原来这就是举证质证!”
原告方起诉被告方,要求被告方支付中介费,那么就要由原告方来“举证”证明“为什么”。
你和被告之间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求被告付你这笔钱。
这倒和曹丕原本的想象和认知不同。
法庭和法官,居中做裁判,还真的只是“居中”吗?
他们不负责查案?
或者说,他们是根据原告方自己的举证来查案?
他若有所思,莫非,这就是民事和刑事的区别?
刑事案件里有警方调查案件,然后将查好的证据材料移送给检察院,检察院在开庭时出具。但民事案件里举证就得由原告方自己来。
那如果原告方提供的证据不足够“证明”原告主张的事实,法官会判原告方输吗?
蒋琬则在思考“公司”。
“看起来,公司就是店铺,不过是专门从事买主和卖主的房屋中间介绍的店铺。法定代表人……是老板的意思吧?”他捏着下巴,不大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店铺的老板叫作法定代表人呢?”
还有姜海蓝出示的“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蒋琬跳过自己不理解的“复印件”,琢磨这个营业执照。
……他琢磨不能。
至于法定代表人的“身份证明”和“身份证复印件”,蒋琬眸色渐深,“姜海蓝说证明原告是适格当事人,那么……”
莫非这一套证据就是原告这家公司的“户籍证明”?
——
姜海蓝继续念第三组证据,“我们的第三组证据是两份VX聊天记录。第一份是原告的工作人员陈小瑜和被告的聊天记录122页,第二份是原告的工作人员冯宇浩和被告的聊天记录159页。”
“证明:第一,2022年5月到2022年11月期间,陈小瑜和冯宇浩向被告介绍了多套待售房屋信息;第二,陈小瑜和冯宇浩先后带被告看过案涉四套房屋,包括被告最后购买的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第三,陈小瑜为被告和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房主沟通的房价是780000万元。”
朱凌薇问廖宗虹,“你要看看吗?”
廖宗虹回答,“我看一看。”
姜海蓝抱起两大叠VX聊天记录的截图,往廖宗虹那边一递。
廖宗虹起身走过来接过,抱回他的被告席,慢慢翻看。
他看了差不多一分钟。
朱凌薇问,“这个是你和原告工作人员的聊天记录吗?”
VX聊天记录没什么好否认的,廖宗虹点头,“是。”
他又立即反驳,“但是他们并没有帮我谈成这个房屋买卖合同,当时780000房主不同意,我没能买到房子。后来我也不是780000元买下来的。”
朱凌薇顺便问了一句,“你是多少钱买的?”
廖宗虹说:“735000元。”
书记员那边“啪啪啪”敲键盘。
姜海蓝也在庭审笔录上写下“735000”。
姜海蓝出示的第四组证据是陈小瑜和廖宗虹的电话录音。
“证明廖宗虹最后购买了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并拒绝向原告支付中介费的事实。”
录音资料是以光盘的形式的提交的,毕竟律师们总不能把有录音的手机提交给法庭。
但是在法庭上嘛……
朱凌薇问姜海蓝,“你手机里有吗,直接放一遍吧?”
姜海蓝点点头,她有。
姜海蓝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同原告工作人员陈小瑜的VX对话框,播放了对方发给她的录音材料。
一分二十六秒的录音。
廖宗虹承认自己购买了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但他认为自己并不是通过陈小瑜和冯宇浩的介绍买到了这套房子,拒绝向陈小瑜支付中介费。
是通话录音,廖宗虹也没什么好否认的,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是他自己说的话。
“录音是真的,但是我认为我并不是通过他们中介公司的帮助买到了房屋,所以我不该付钱。”
第五组证据是一张VX朋友圈截图。
姜海蓝说:“这是被告发的朋友圈,被告乔迁新居,决定于2023年1月1日举行乔迁宴。这上面写的新房就是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
被告拿过去看了一眼,依然对这组证据的真实性不持异议,只是认为自己不应当支付中介费。
——
“有趣有趣!”庞统笑道,“原本我还想原告和被告已经签了合同,有这份合同在,哪里还需要别的证据证明?”
但事实上,如果原、被告签了合同,原告却并没有按照合同要求为被告做事呢?
比如这个案子里,被告承认合同,但被告不承认原告为他提供了中介服务,所以拒绝支付中介费。
原告若不能证明被告最后购买的那套房屋,是原告介绍给他的,原告为他购买房屋提供了帮主,那原告如何能得到中介费?
庞统思考着姜海蓝提供的这一套证明,VX聊天记录、电话录音、朋友圈截图,也算是环环相扣了。
证明了原告中介公司的店员给被告介绍了有房子出售的信息,带被告去看过房子,为被告和房主沟通过房款……
以及最后被告买下了一套原告为被告介绍的房屋。
这样的一系列证据出示下来,姜海蓝想要证明的事实已经得到了证明。
庞统皱了皱眉,但被告坚持他不是通过原告店员的介绍买下的这套房屋……被告那边,是不是也要举证证明这件事呢?
孙权没有想什么证据和证明的问题,他想的是VX聊天记录和电话录音!
那个手机对他们这些古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它可以和远在外地的人“发消息”,它还能保存这些消息,并“截图”“打印”出来,作为证据拿给其他人看。
它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打电话”,它还能把打电话时的聊天内容“录”下来,并播放给其他人听。
……看姜海蓝的样子,他们不仅能把聊天内容保存在手机里,还能保存在那个……那个薄薄的什么玩意儿里?
“如果我也能有一个手机!”
孙权暗自咬牙。
每当他们以为这个手机已经够神奇的时候,它总还能展示出更多厉害的功能!
这又如何不是神器呢?
这真的是人能够造出来的东西吗?
姜海蓝先前说“工业化”,总不能手机这种神器也是“工业化”能造出来的吧!
人力……
孙权望着天幕的眼神愈发灼热。
这个姜海蓝,什么时候能告诉我们,怎么造出这个神器啊!
——
姜海蓝拿着证据目录,“我们的第六组证据是申请证人出庭作证申请书,申请陈小瑜和冯宇浩出庭作证,证明:1、2022年5月到2022年11月期间,陈小瑜和冯宇浩向被告介绍了多套待售房屋的信息;2、陈小瑜和冯宇浩先后带被告到案涉四套房屋去看过房子,并为被告和房主们沟通过购房款;3、陈小瑜为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房主和被告沟通之后,该房屋房主表示房价最少780000万元。”
姜海蓝放下证据目录,向朱凌薇说道,“出庭申请书我庭前已经提交了。”
事实上,证据目录的电子档她也在庭前发给了书记员。
朱凌薇点头,“证人在哪儿?”
姜海蓝说:“在外面。”
朱凌薇说:“先叫陈小瑜进来。”
姜海蓝起身去法庭外面叫陈小瑜。
——
申请证人出庭作证是荀彧他们已经习惯了的事情。
他们现在,以及过去,官府审案也是需要向看见、了解案件剧情的人询问的,也是要叫证人在审案时站上公堂陈述事实的。
只是姜海蓝叫证人出庭作证,得先提交一份“证人出庭作证申请书”。荀彧几乎没怎么动脑子就想明白了,天幕上的民事案件庭审,是由原告举证。
原告要主张被告支付款项,原告自己就得尽可能地提供更多的有利于自己的证据,那么要求证人为自己作证,发表对自己有利的言论,得原告向法庭申请证人出庭。
先前姜海蓝和她的亲戚谈那个欠款的证据时,也提到过证人,姜海蓝说亲戚朋友也可以作证。
荀彧低眉深思。
天幕上,在民事案件中可以由亲属来作证,发表对原告有利的意见。
那么刑事案件,亲属是否也要出庭作证?
也不怪荀彧联想能力强。
他从看到天幕以来,就在思考天幕上那个世界是否不再得到尊重和运用儒家思想。
因为这段时间看下来,他们似乎主法家。
不。
荀彧下意识地摇摇头。
天幕上的法律,并非是他认知里的法家思想。
此法非彼法。
————————
1、庭审就是很无聊啦
2、我没有故意水字数哦,是举证的时候就是会说一些之前已经说过的话(捂脸)
3、大家注意身体,我昨天看天气好,很傻逼地买了一支雪糕吃,吃了就3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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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中介合同纠纷三
在开庭前,姜海蓝就已经向法庭提交了“申请证人出庭作证申请书”以及证人的身份证复印件。
现在证人出庭作证,还要签一份《证人出庭作证保证书》,承诺已知悉应当如实作证的义务和做伪证的法律后果,保证向法庭如实陈述事实,如做伪证,愿意按照法律规定接受处罚。
先后出庭作证的陈小瑜和冯宇浩都在《证人出庭作证保证书》上签字按手印。
——
姜海蓝在脑子里给直播间观众们大致介绍了一下保证书的内容。
诸葛亮琢磨着,因为是原告方申请出庭作证的证人,这两位证人又是原告的店员,那么证人发表的证言应当是必然有利于原告的吧?
否则原告为什么要申请证人出庭作证呢?
所以天幕上那个国家的律法里规定,证人必须向法庭承诺自己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不是基于与原告……或者说,与申请人的关系,而张口胡说。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该案中唯一了解真相的证人是被告的亲属呢?
如果是依据现在的律法……
诸葛亮若有所思。
孔子说:“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1]
汉宣帝以律法的形式确定了“亲亲得相首匿”:除犯谋反、大逆以外的罪行,亲属之间可以相互包庇隐瞒,不向官府告发,该行为依律不应当追究刑事责任。[2]
在刑事案件中亲属都能为犯人隐瞒罪行,更不要提民事了,被告的亲属想来也不会去发表对原告有利的证言。
可是……
《保证书》的几条内容在诸葛亮脑海中转过来又转过去。
他总觉得天幕上的律法规定也许会突破他的认知。
毕竟他们连皇帝都没有给尊重,何况是家族中的……
——
陈小瑜看起来有点紧张,但讲话的时候声音很稳,“是我先认识廖老板的,廖老板说他要买房子,我按照他的要求给他介绍过好几处房子。后来廖老板觉得梅清花园、竹香苑、菊华公馆、青兰小区这四个地方的房子比较合适,我就和他签了合同。”
“我和房主约好了时间,带廖老板去梅清花园、青兰小区、菊华公馆看过房子。”陈小瑜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竹香苑的房子是我的同事带他去看的,那段时间我有点忙。”
“廖老板看过房子后,看中了青兰小区那套,我就帮他跟房主沟通房款,当时是没谈的下来,我就继续给廖老板介绍别的房子。”
“去年11月份的时候,廖老板和我说,他不买房子了,让我不用给他介绍了,我们就没再联系了。但是12月底的时候,我看到了廖老板发的朋友圈,他搬新房子办酒,买的新房子正好就是青兰小区那套!”
证人陈述完毕后,朱凌薇问原、被告双方是否要向证人发问。
姜海蓝先问了,“证人陈小瑜,请问你为被告廖宗虹介绍位于D区金华路青兰小区3栋的606号房,是什么时候?”
陈小瑜看着姜海蓝回答道,“是去年的7月,7月初,具体哪天我不记得了。”
姜海蓝看向法官,“陈小瑜和廖宗虹的VX聊天记录上,陈小瑜第一次将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图片和房屋情况发给廖宗虹,是在2022年7月2号。”
陈小瑜点头,“我就记得是7月初,聊天记录上是2号那就是2号吧。”
姜海蓝接着问,“你带廖宗虹去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看房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陈小瑜记得,起诉之前她和姜海蓝沟通案情的时候,特别翻过VX聊天记录核对。
于是她斩钉截铁地回答,“2022年7月26号上午。”
姜海蓝点了点头,又向朱凌薇说道,“他们的VX聊天记录上约定过看房时间,是在2022年7月26日上午十点半,当天陈小瑜给廖宗虹打了语音,还发了定位。”
朱凌薇点头。
姜海蓝说:“审判长,我这边发问完毕。”
朱凌薇便问被告廖宗虹对证人证言有什么意见。
廖宗虹说:“她是带我去看过房子,但是她也说了,她当时没有帮我把房子谈成。而且我是在外面看到了青兰小区房主贴的卖房子的单子,不是因为他们公司买成的房子。”
书记员付凯将双方的意见如实记录了下来。
第二位证人冯宇浩讲道,“廖老板原来是和我同事对接的,有段时间我同事不得空,就让我加了廖老板的VX,按照他的要求为他介绍待售房屋。”
“去年8月4号的下午,我约了廖老板去竹香苑看房子,廖老板没看中那套。”
“后来我又给廖老板介绍过两三套,都没有合适的。”
“11月的时候,我同事说,廖老板说不买房子了,我就没有再给他推了。”
“但是12月底,我在朋友圈看到廖老板发消息,他要搬进青兰小区的房子,青兰小区的房子是我同事给廖老板介绍的,也带廖老板去看过。”
“我同事就给廖老板打电话问这个事,廖老板承认了,只是拒绝付我们中介费。”
证人作证完毕之后,被请离了法庭。
姜海蓝说:“审判长,原告方举证完毕。”
朱凌薇便对被告说:“请被告方出示证据,并说明证据来源和证明目的。”
——
黄盖看着那个名为冯宇浩的年轻男人拉开法庭的门走了出去。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两位证人进法庭的顺序,语气颇为激动地说道,“陈小瑜和冯宇浩都是不能参加开庭的!”
同屋的其他人惊奇地望向他。
“什么叫不能参加开庭?”一个武将大为不解,“他俩刚刚不是还出庭作证吗?”
“就是,这姓冯的前脚刚出去。”另一个武将道。
鲁肃听明白了黄盖的意思,他语气严肃地解释,“先前开庭的时候,陈小瑜和冯宇浩都在外面,姜海蓝说申请证人出庭作证后,那位女法官才让姜海蓝把人叫进来。”
“不错,”凌统回忆着证人们进出法庭的顺序,“姜海蓝叫陈小瑜进来时,冯宇浩没有进来。陈小瑜说完证言之后,法官让她退出法庭,不让她听接下来的庭审。”
韩当颔首,“法官叫冯宇浩进来讲完证言,也没让他留下听开庭,而是让他也退出去。”
明明法庭里下面放了三排蓝色的椅子,看着就是让人坐着听的。
周泰皱起眉头,“他们……”
黄盖很是自信地说道,“是为了防止证人发表的证言,受姜海蓝和廖宗虹……乃至法官的影响吧?”
法官宣布开庭之后,姜海蓝念的起诉状上可是写了事实及理由,廖宗虹也发表了发表意见。
之后姜海蓝又举了一些证据。
若是证人就坐在法庭里听他们开庭,之后的作证难免不会受其影响。
就像引导式提问一样。
那些模糊的,不是很确定的记忆,会自动代入刚刚听到的事情,当成自己真正的回忆。
周瑜神色自若,“刑案中审案时,也会分开提审证人,以防串供。”
几个证人若是同时撒谎,那是经不起问的,口供总会有对不上的地方。
证人证言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是原告方的员工,姜海蓝在开庭之前肯定和证人沟通过。
再加上姜海蓝之前出具的聊天记录和通话录音。
且,被告对于证人的话也没有反驳,他认可原告方的员工为他提供了“服务”,他只是认为原告没有为他促成房屋买卖。
周瑜眯起眼睛,“可是,你们不觉得天幕上的这些人说话都很清楚吗?”
众人茫然。
说话清楚怎么了?
鲁肃的脸色变得严肃,他明白周瑜话里的意思。
抛开法官和姜海蓝这个律师不谈,天幕上的一位被告两位证人,讲话都条理清楚、逻辑清晰。
他们还都识字!
鲁肃与周瑜对视了一眼,鲁肃道,“早就该想到了。”
周瑜回想起从天幕出现以来,他们所看到的人,还真是大多数都识字的!
姜海蓝给的合同,她的当事人看得懂;姜海蓝给的文书,她的当事人执笔签字;姜海蓝讲解的案件,她的当事人也听得懂!
若是放在他们这个时候呢,姜海蓝讲的那些,多少百姓听得懂?
一直以来,大家都没有往深里想,天幕上的那些人好像就没看到不识字的!
周瑜感到震惊,又感到无法理解。
——
廖宗虹出示的证据是打印出来的照片: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房主贴在某处公告栏的房屋出售信息,以及房主发在朋友圈的房屋出售信息。
廖宗虹说:“原房主也通过别的方式公告过要卖房子,我是自己和原房主协商达成了买房协议,我们自己签了合同买卖了房子。”
“原告中介公司带我看过房子,但是并没有给我提供实际的帮助,没有帮我买成房子。”
朱凌薇问姜海蓝对这组证据的意见。
姜海蓝说:“请给我看一下。”
她起身往外走,走到了被告席,廖宗虹把打印在A4纸上的照片拿给她看。
姜海蓝拿着纸张回了座位。
她仔细看了看照片和朋友圈截图,嘴角微微翘起,“我对这组证据的真实性不持异议,但是,第一,这张贴在公告栏的单子,看不出原房主张贴单子的时间,如果被告不能证明自己看到这张单子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为其介绍房屋出售信息之前,则合理推测被告是从原告处得知了案涉房屋出售的信息。”
“第二,这张朋友圈截图上有时间,是2022年8月7日19:33分,也就是说,原房主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为被告介绍了案涉房屋出售信息且带被告看过房子之后,发的这条朋友。”
“原告方认为,被告的这组证据不能实现他的证明目的。”
廖宗虹出示的第二组证据是他和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的房主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
姜海蓝翻看着合同,“被告和原房主是在2022年10月24日签订的《房屋买卖合同》,正好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带被告看过房屋之后,正好证明了被告因为原告提供的中介服务,知悉原房主在出售房屋并认识了原房主。”
“原告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被告通过原告结识了原房主,双方却越过原房主达成了《房屋买卖合同》,这是对原告的违约。”
“原告方认为,被告的举证不能实现其证明目的。”
廖宗虹举证之后。
朱凌薇问,“双方是否还有新的证据提交?”
姜海蓝说:“没有了。”
廖宗虹回答,“没有。”
朱凌薇说:“法庭调查结束,对于对方没有异议的证据,本院当庭予以确认;对于对方提出异议的证据,本院在判决书中予以确认。下面进行法庭辩论。”
——
“姜海蓝卡的是时间。”
程昱语气平淡。
荀攸道,“但是这个案子,我觉得双方都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董昭顺着他的话往下一想,确实,姜海蓝的意思是,原告为被告介绍了房源,带被告看了房子,并为他和房子主人沟通了房款。
被告是从原告这里获知了售房信息并认识了房子主人,可他最后却背着原告同房子主人买卖了房子,理应向原告支付中介费。
但被告觉得,原告没有为他谈成房子买卖,他是之后凭自己的本事和房子主人谈成买卖,买下了房子,就不应当给原告中介费。
程昱想了想,“那就要看他们的律法是怎么规定的,以及……”他声音温和,“那位朱法官怎么考虑。”
荀攸道,“说起来,姜海蓝他们开庭到现在,也就刚开始念起诉状的时候提过他们的律法。”
她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中国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
不过不是很懂,为什么分为民法典和民事诉讼法?
但都带了“民事”这个词,就是专门为民事制定的律法?
董昭道,“我们接着往下看吧。”
看看原被告双方和法官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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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要和我客气啊!!!
2、[1]《论语·子路》
[2]《汉书》卷八《宣帝纪》:“父子之亲,夫妇之道,天性也。虽有患祸,犹蒙死而存之。诚爱结于心,仁厚之至也,岂能违之哉!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孙,罪殊死,皆上请廷尉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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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中介合同纠纷四
朱凌薇向姜海蓝说道,“原告方先发表辩论意见。”
姜海蓝抬眼望向坐在左上方的法官和坐在正对面的被告,神色很是从容,她声音明快地说道,“尊敬的审判长:贵院依法审理原告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诉被告廖宗虹中介合同纠纷一案,林省行知律师事务所依法接受了原告林省伟杰不动产经纪有限公司的委托,并指派我担任其诉讼代理人,依法出席今天的庭审。经法庭调查,举证质证,本案事实已基本清楚,证据确实充分,代理人就法庭归纳的争议焦点结合案件事实发表如下代理意见。”
“第一,通过原告出示的证据及证人证言可知,原、被告曾就案涉房屋青兰小区3栋606号房签订了《房屋中介合同》,原告的工作人员从2022年5月至2022年11月一直在为被告提供中介服务,带被告看过多套房屋,并为被告介绍了案涉房屋,签署看房协议,联系第三人看过房,为双方沟通过购房款。”
“被告因为原告的中介服务获知了案涉房屋出售的消息,结识了原房主。但被告却越过原告,与原房主签订《房屋买卖合同》,系‘跳单’行为。”
“根据《民法典》第九百六十五条之规定,委托人在接受中介人的服务后,利用中介人提供的交易机会或者媒介服务,绕开中介人直接订立合同的,应当向中介人支付报酬。”
“故,被告应按照《房屋中介合同》第五条之规定,按照房屋成交价的2%向原告支付中介费。”
“第二,原告与被告签订的《房屋中介合同》第七条约定,若被告另行委托其他中介机构或通过自己的亲朋好友,或私下与该房屋业主进行买卖交易,则应按该房屋成交价的3%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本案中,被告越过原告与原房主买卖房屋的行为对原告构成了违约,应当按照合同约定向原告支付违约金。”
“第三,被告所举的证据,如果被告无法证明看到原房主在外张贴的售房信息,是在原告的工作人员为其介绍案涉房屋待售消息,即2022年7月2日之前,则被告应自行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合理推测被告是从原告处得知了案涉房屋的出售信息。”
“被告出示的原房主朋友圈售房的截图,原房主发朋友圈的时间是2022年8月7日。但原告的工作人员将案涉房屋出售的消息通过VX发给被告,是在2022年7月2号,带被告上门看房是在2022年7月26号。”
“综上,原告方认为,原告为被告提供了中介服务,双方成立中介合同关系,被告应当支付原告中介费和违约金。”
姜海蓝笑了笑,“审判长,我的第一轮辩论意见发表完毕。”
朱凌薇点了下头。
书记员付凯说:“庭后你的代理词提交一份给我。”
姜海蓝说:“好,我回去修改一下发给你。”
——
隋朝位面。
姜海蓝在念辩护词和代理词之前,都有一段长篇大论介绍自己身份和案情的言辞。
高颎回忆了一下最开始看到天幕时,姜海蓝在刑事案件庭审阶段念了那一大段文字,他回忆得断断续续。
崔仲方的眼睛盯着地面,突然开始念道,“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人民陪审员:受A区法律援助中心的指派……”
他一字不落地背完了第一段。
“……仅针对被告人量刑和处罚提出如下意见。”
“崔不齐不愧是崔不齐!”裴世矩赞道,“这过目不忘的本事真让我等佩服不已。”
崔仲方不理会他,就像没听到一样。
裴世矩耸耸肩,不以为然。
苏威淡定地把话题扯了回来,“这个文书的格式很不错。”
作为法律文书来说,很有气势。
贺若弼的右手手指捏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说起来,这个姜海蓝写的文章,实在是写得一般,毫无鉴赏水平可言。”
苏威立即反驳,“可是,她所说的这一大段话,几乎没有理解难度。”
基本上读过书的人和没读过书但脑子聪慧的人,都能听懂她发表的辩论意见,也看得出来她在意的是是否清楚传达她的观点。
崔仲方看向苏威,眼底幽深。
苏威再次重复道,“这种文书写法很有气势。”
凸显律法的威严。
杨坚认真听完了姜海蓝发表的第一轮辩论意见,所谓辩论,就是原告方和被告方针对法官总结的争议焦点,发表对自己有利的意见。
且要反驳对方提出的观点。
以说服法官。
杨坚眯起眼睛,这种审案方式……
——
被告的第一轮辩论意见依然坚持自己不应当支付中介费和违约金。
“他们中介公司的人只是带我看了房子,没有为我提供其他的帮助,购房款是我自己后来和房主谈下来的,程序、手续也是我们自己跑的。”
“难道他们只是带我看了房子,别的什么也没有为我做,我就该付他们一万多的中介费吗?”
“而且我们当时没有谈成,是后来我又看到房主的售房信息,再找他谈,我们才谈下来的。”
“法官,我觉得我不应该给原告中介费和违约金,请求法院依法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
朱凌薇问,“被告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告回答,“没有了。”
朱凌薇问双方,“原告和被告是否有新的辩论意见?”
她说:“已经说过了的就不要再说了。”
姜海蓝说:“没有。”
廖宗虹:“没有新的。”
朱凌薇说:“法庭辩论结束,下面进行最后陈述。”
姜海蓝说:“请法庭依法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
朱凌薇看着廖宗虹,“被告呢?”
廖宗虹说:“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朱凌薇问,“双方是否同意调解?”
民事案件庭审结束之后有一个调解的流程,姜海蓝自然是在庭前就问过原告公司负责人愿不愿意接受调解。
但现在看着被告廖宗虹的态度……
果然,廖宗虹说:“我不同意调解。”
朱凌薇点了下头,“因被告不同意调解,本院不当庭作调解工作。现在休庭,双方当事人确认笔录无误后签字。”
她拿起法槌敲了一下。
——
裴世矩笑道,“其实,我觉得这个被告说的也有道理,中介公司的人只是为他介绍了房子出售的消息,带他去看了房,并没有帮他把房子买下来。那要他来支付这个中介费,他肯定觉得吃亏了。”
贺若弼颔首,“你要这么说的话,也有道理。”
“但是情报和信息何其重要?”刘方道,“若是你们找了牙行买牛马,买了牛马却不付牙行钱,牙行非跟你算账不可。”
“就是,”韦云起道,“所谓中介,就是买中间情报的,哪有利用了人家的情报,却不给人家钱的道理?”
苏威语气平静地说道,“他们的律法里可是有一条规定,跳单的应当支付中介费。”
崔仲方默默念了一遍:“……民、法、典。”
老实说,他还真想翻一翻那本《民法典》,看看天幕上那个国家的法律规定。
可惜,姜海蓝没有给大家念法条的习惯。
刘方觉得有意思,他道,“法官开完庭,还问双方是否愿意调解。”
他们之前是看过姜海蓝到法院调解案件的。
在法官的主持下,双方如果能经协商达成一致意见,则双方录调解视频,在调解笔录上签字,法院再下调解书。
听这位朱法官的意思,刘方想,明明已经开完庭了,还可以再调解再下调解书吗?
……感觉很浪费时间。
苏威道,“说起来,调解书我们看过了,判决书还没有看过。”
崔仲方暗道不错,似乎民事和刑事的判决书都还没有看到过。
高颎则琢磨并比较着民事案件和刑事案件的审案方式,以及法官们在庭审中所发挥的作用。
……那自然是主导作用!
民事也好,刑事也好,因为全程是法官在引导原告、被告或者公诉人、被告人、律师发言,那么,就算案件参与人什么都不懂,也能顺利地开完庭。
不过从姜海蓝的话中也能知道,民事案件原告和被告,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需要自行举证的。
如果原告或被告不懂,某些关键性证据没有出示,“要自行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高颎想,举证这一块,法官在这其中又发挥了什么作用?
他们会不会去调取证据?
还是说有些事情他们就算清楚,也不会提点原告或者被告?
——
等待书记员打印笔录要花费一段时间。
姜海蓝把原件材料给了付凯,把其他的材料,起诉状、代理词、证据目录、庭审笔录等一起装进了档案袋里。
她拿着档案袋去法庭外面找两位证人。
“开庭的情况我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和他说。”姜海蓝说。
陈小瑜问,“姜律师,我们可以走了吗?”
姜海蓝回答,“你们也要在法院的庭审笔录上签字,签完字我们就可以走了。”
冯宇浩问,“那这个案子……”
姜海蓝说:“这案子后边法院直接下判决书,等法院通知就行。”
对接好两位证人,姜海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未接来电,有一个B区执行庭唐法官打来的电话。
姜海蓝不由得好笑,已经连着两次了,这位唐法官给她打电话时她在开庭。
她立即回拨。
“唐法官您好,我是行知所律师姜海蓝,请问你刚刚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姜海蓝温声问道。
唐法官问,“去年你代理的那个执行案件,孙光华执行李荣,你还记得吗?”
姜海蓝说:“我记得,那个案件怎么了吗?”
那个案件不是因为没有从被执行人处执行到财产,已经终结执行了吗?
怎么突然又提到了?
手机那端的唐法官说:“你抽时间到执行庭来一趟,我们给孙光华搞一个人民法院国家司法救助,你来帮他填一下申请表。”
姜海蓝:“???”
人民法院司法救助,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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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司法救助
人民法院国家司法救助。
莫说是天幕之下各大平行世界的人们看不懂,姜海蓝本人也很奇怪,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制度。
不过有不懂的就问度娘。
姜海蓝拿着手机搜。
“国家司法救助是指国家向无法通过诉讼获得有效赔偿而生活面临急迫困难的当事人、证人(限于自然人)等即时支付救助金。”[1]
姜海蓝若有所思,无法通过诉讼获得赔偿,孙光华案确实很符合这一点。
孙光华诉李荣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孙光华在李荣的新家为其粉刷墙壁,不慎跌落摔伤。治疗后,经鉴定中心鉴定为伤残等级十级。
姜海蓝代理了这个案件,她计算了赔偿金,起诉到法院。
法官根据《民法典》第一千一百六十五条“行为人因过错侵害他人民事权益造成损害的,应当承担侵权责任”和第一千一百九十二条“个人之间形成劳务关系,提供劳务一方因劳务受到损害的,根据双方各自过错承担相应责任”的规定,认为应适用过错原则。
孙光华和李荣各应当承担一定责任。
所以法院判决书上的赔偿金比姜海蓝主张的要少一些。
原本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偏偏,李荣在判决生效后,没有将支付给孙光华的赔偿金支付给他。
孙光华找到了姜海蓝,姜海蓝和他重新签了委托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
……但是李荣是真的没有钱。
他贷款买房,贷款装修,几乎没什么存款。
执行庭法官想了很多办法,最终李荣也只付了五分之一。
【我之前说过,执行这一块是很难的,如果被执行人真的没有可供执行的财产,那执行庭法官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总不能逼他去卖血卖肾吧?】
在直播间观众大致介绍了一下案情后,姜海蓝如是说。
【也不大可能为了这十几万的赔偿款,让人家把几十上百万的房子卖掉,这是一个性价比的问题。】
孙光华这边呢,又急需用钱。
他受了伤之后一直在家养伤,不能继续打工赚钱。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的父母,他的小孩,都还需要他养。
【可能法院执行庭那边就是考虑到申请人和执行人的实际情况,照顾一下孙光华吧?】姜海蓝猜测道。
一般来说,法官在判决的时候也不是非常死板地死抠法律,会酌情考虑各方当事人的实际情况,照顾一下弱势群体。
就好比交警划责任,有时为了照顾受伤的人,会和有保险的车主打商量给TA算点责任——反正是保险公司赔偿。
——
“什么???”有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扭头问身边的人,“她在说什么?”
伙伴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相信你的耳朵吧,你没有听错。”
“可可可可是……”这人又将脑袋扭回来,望向天幕,一张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他们那个国家,怎么回事啊……”
伙伴表示赞同,“就是,怎么能够照顾穷人,照顾到这种程度?”
国家搞法律援助制度,让律师们免费为家境困难的百姓办案子,然后国家出钱给律师们发点补助,这已经很难得了。
怎么还有司法救助,给没有拿到赔偿的人发补助金啊!
怎么、还、发、补助金!
天幕上那个国家这么有钱吗?
钱多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天幕下的人们看着,半是震惊半是羡慕。
“那个国家的百姓可真好啊!”有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虽然是管中窥豹,但天幕上那个国家的百姓们所过的日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当年先人写《大道之行也》,有没有想到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呢?”
有没有想过,未来的百姓,能过得比他所写的还要好?
“往后的皇帝和大臣就是做得再好,也……”
“你要这么说就过分了,咱们和他们……毕竟是不一样的。”
“只希望现在的……以后的……能够忌惮天幕的存在,对百姓好一点……”这人望着天幕,忍不住这么说道。
他或许看不到,他的儿子孙子或许看不到,但知道后世子孙终有一天能生活在那样的国家,也是很好很好的。
——
姜海蓝给孙光华打了个电话,告知了他法院那边要给他弄这个司法救助的事。
从孙光华口中得知,最近他母亲生病住院,他“找”了法院执行庭。
姜海蓝点点头,“好,你现在在哪儿?”
孙光华回答:“我已经回老家了,姜律师,那就麻烦你帮我办了!”
姜海蓝说:“我跑一趟倒没什么,但我们的强制执行程序已经结束了,要我帮你办这个事,我们得重新签一份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合同的金额我写0。”
孙光华说:“好。”
姜海蓝说:“我把合同和授权委托书的电子版发给你,你打印出来填了之后邮寄给我。”
孙光华问,“还是之前那个地址吗姜律师?”
姜海蓝“嗯”了一声。
姜海蓝转头给她师父打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
“我和他签一份0元的合同,交一份公函到执行庭去,帮他把表填了。”姜海蓝说:“除了填表应该也没什么需要我做的事了吧?”
邵新安回答,“你只需要填个表就行,其他就是法院的事了,法院那边会自己走程序的。”
姜海蓝笑了笑,“那我先把合同和授权委托书发给他了。”
——
杨坚若有所思,“这个姜海蓝,还挺在乎规矩的。”
她愿意免费帮那个人办事情,但要求对方得和她签合同和授权委托书。
还特地和她师父报备。
他目光锐利地扫一下在场的大臣们。
众人:“……”
陛下你不要这么看我们,我们平时也没有违规办事啊。
……好吧,是有一些违规操作,但,但是也没倒您特地警告我们的程度吧?
杨坚点到为止,没往深里说。
当皇帝的嘛,有时候要懂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
他考虑的是……
“姜海蓝好像特别在意规矩。”杨坚道,“到底是她性格如此,还是……”
苏威想了想,“他们国家的法律划分得非常细。”
看那些案由,划分得实在是太细了,搞中介的有中介合同纠纷,帮别人做工的有提供劳务者受害责任纠纷,领了结婚证的人分开是离婚纠纷,没领证的人分开是同居关系析产纠纷……
以小见大,姜海蓝他们做律师的,是不是也必须要遵守相应的法律?
杨坚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有可能。”
天幕上那个国家很大,人看起来也很多,行业和职业自然不会少,那事情肯定更多更复杂。
为了管理,就需要制定详尽的法律来约束。
这很合理。
——
次日。
一大早姜海蓝就开车去了B区法院。
她照例在门卫室出示身份证和律师证,登记之后进门。
然后直奔执行庭去找唐法官。
唐法官和他的书记员在办公室等姜海蓝。
打过招呼之后,书记员拿出一份人民法院国家司法救助申请登记表给姜海蓝看。
唐法官说:“你帮他把这个表填了吧。”
姜海蓝眨眨眼睛,“唐法官,我帮他填表,我得出一个授权委托书吧,我们之前签委托的强制执行程序已经结束了。”
唐法官:“嗯……”
姜海蓝接着说:“我已经和孙光华讲好了,他填好了授权委托书邮寄给我,我那边再开一份公函,给你们补过来。”
唐法官点头,“可以,现在先把表填了,你后面补一份手续过来。”
姜海蓝拿着表大致看了一下,要填孙光华的基本信息。
她对唐法官说:“唐法官,我没带卷宗过来,你能不能给我看看我写的强制执行申请书?”
唐法官拿着鼠标,在他的电脑里找出孙光华一案的材料。
往下一拉,翻到了申请书。
姜海蓝照着填了公民身份号码和户籍地址。
再往下……
姜海蓝停住笔,问唐法官,“这里怎么填?”
唐法官看了一下。
唐法官拿出手机,开始摇人,“上次你们填的那个援助申请表,是怎么填的,你过来给我看看。”
等人的间隙,姜海蓝顺便找书记员帮忙查了几个案子。
“立案之后还没有接到法官电话的,不知道案子分到了哪位法官手里,麻烦你帮我查一查。”
书记员输入了申请人的名字,又根据被执行人的名字,看到了承办法官。
姜海蓝顺手打在了VX的文件传输助手里。
书记员给她查了三四个后说:“你的案子还挺多啊。”
姜海蓝无奈耸肩,“不是我的,是给律所其他人问的,他们知道我要来法院,就……”
唐法官摇来的外援过来后,指导姜海蓝填表。
其中有一项是要填孙光华所在村委会的村主任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姜海蓝:“呃……”
唐法官:“孙光华应该知道吧?”
姜海蓝:“我给他打一个。”
姜海蓝拨过去,孙光华知道他们村主任叫什么,但没有电话。
他找人问了联系电话后又给姜海蓝回拨过来。
姜海蓝把电话号码写在了表上。
唐法官拿着手机,按下了那串号码。
“你好,是XX村的XXX主任吗?我是B市法院执行局的唐XX。”
“你们村的孙光华,我们考虑到他家庭困难,打算给他报国家司法救助。”
“对,资料我们这边弄,后来上面审查,如果打电话到你那里核实,麻烦你那边配合一下。”
“嗯好,谢谢。”
姜海蓝填表填到最后,看着那个签名,又纠结了。
他是申请人,我是代理人,申请人签名……
“我是签他的还是签我的?感觉签他的或者签我的都不对劲。”姜海蓝转了转笔。
唐法官看了一眼,“你签他的吧。”
姜海蓝签了孙光华的名字。
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前面都填了代理人身份信息。
于是在孙光华的名字后面写上“姜海蓝(代)”。
——
这算是第一次法官做案件之外的事情。
天幕下的人们还挺惊奇的。
一个年轻姑娘和她手帕交咬耳朵,“这个法官还挺好心的。”
主动帮家庭困难的人办援助申请,让人拿到钱;指导姜海蓝填材料,而且看起来姜海蓝对他们并没有畏惧;还提前联系孙光华所在村的村主任,告知情况……
等等,村主任是什么?
她手帕交点头,“我不是和你说过,上次我去衙门看县令审案子,那个县令……”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没敢继续往下说。
年轻姑娘也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我记得我记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隔壁村那个卖豆腐的,之前不是被衙门那帮人……结果好几个月白干!”
手帕交叹了口气,“他还算好了,只是白干,我听说城里那个卖炭的被衙役打断了腿……”
两个人越聊越远了。
“诶?你看到了吗?”一个中年男人用手肘拐了拐同僚。
同僚疑惑,“看到什么?”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他们法院的人用的电脑,是不是和姜海蓝用的不一样?”
同僚更不解了,“怎么说?”
中年男人解释道,“你看,那个……那个人可以在他的电脑里找出所有的,嗯,执行案件?帮姜海蓝看到案子是哪个法官在办。如果是像姜海蓝平时搜东西一样搜到的,那没道理姜海蓝用自己的电脑搜不到,要来法院问。”
他不知道后世有“内部系统”这玩意儿,说话都说得不清不楚。
同僚下意识地反驳道,“也许是他自己保存的呢?”
中年男人无语,“你会保存别人的工作卷宗吗?”
同僚:“……”行,我懂你的意思了。
“不只是姜海蓝守规矩,法院的人也是相当守规矩。”薛道衡道。
贺若弼附和点头。
按道理来说,要从国库给百姓拨钱,直接报上去上面拨就是。
他们要让百姓来填“申请表”。
百姓来不了,法官们没有自己动手填,叫了姜海蓝这个律师来填。
一些些“严格规矩”要求。
高颎摸了摸胡子,叹道,“我们对那个国家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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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政务服务中心
这天,窗外大雨倾盆。
姜海蓝和几个律师站在实习生区域聊天。
聊着聊着聊到了国考。
“……你女朋友还打算考法院?”姚唯问许明辉。
许明辉点头,“没错,她下定决心死嗑法院,国考不行省考继续考。”
杨旭饶有兴致地问道,“考哪个法院?省高院?”
戴霖笑出了声,“那她是铁了心要和许明辉分手啊。”
姚唯喝了口茶,笑眯眯地说:“也不是非得分手嘛,她要是考上了,许明辉可以去外省当律师。”
许明辉无语地看着他们。
姜海蓝问,“所以呢,她打算考哪里?”
许明辉说:“B、C、D区的法院都行,她不报A区的。”说完他自己都乐了,“不然还真是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戴霖点点头,“可以,以后你不接要到她所在那个法院开庭的案子,她回避本所所有律师代理的案件。”
姜海蓝看了一眼前台的方向,“琳姐每年得多填多少资料啊。”
杨旭说:“没事,法院的人填的更多。”
姜海蓝平静地看了一眼前台的方向,“你去问问琳姐有没有被安慰到。”
杨旭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去,琳姐这会儿在填那个超烦的九张表。她现在一点就炸。”
“九张表?”曹佳捧着咖啡杯,感兴趣地问,“什么表?”
展羽叹了口气,“律所情况、律师情况、律所案件个数、律所案件收费、法律援助情况……填律所半年或者一年的情况,总共九张表,总之超烦的。”
姚唯不解,“现在也还没到十二月份啊。”
展羽摇头,“那就不知道司法局怎么回事了。”
“我最近遇到一个有点麻烦的案子……”姚唯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们给我分析分析。”
戴霖点头,“你说。”
“就是……”
姜海蓝听姚唯讲案子听到一半,手机响了。
她拿着手机走到了另一边,划到了接听。
“我有个合同纠纷的案子可以咨询你吗,律师?”
手机那端的男声如是说。
姜海蓝:“……”
她无语地说道,“程立,你是不是忘了我存了你的号码,有来电显示的?”
男声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咱们不是自从毕业后就没见过了吗,我还以为你早把我删了。”
姜海蓝忍不住想翻白眼。
“那么,好几年没见的老同学,找我有什么事吗?”
男声说:“我明天来林城开庭,你请我吃个饭呗。”
姜海蓝一听又惊又喜,“你要来林城?”
“是的,我现在在做公司法务,我们公司有个案子后天上午在C区法院开庭。”
姜海蓝说:“你明天到了林城给我电话,我看着时间去你酒店接你。”她顿了顿,脑子里闪过很多食物的图片,“你有什么想吃的吗?酸汤鱼或者腊猪脚?”
男声兴奋地说:“我要吃丝娃娃!”
不用纠结的姜海蓝迅速点头:“okok,那就丝娃娃!”
男声“嗯”了一声,“对了,我认识的一位星城的律师,说要找一位林城的律师帮个忙,你的VX……”
姜海蓝说:“我的VX号就是我的手机号,你让TA加我吧。”
“好,我发给她。”
没过几分钟,VX好友验证来了。
姜海蓝点了同意。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你好,姜律师,我是林亦澄,程立给我推的你。”
姜海蓝快速戳屏幕,“林律师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亦澄:“我这边需要到林城市A区民政局调一份婚姻登记信息,姜律师你们调查取证怎么收费?”
姜海蓝报了一个数。
林亦澄:“可以,那就麻烦姜律师了。”
林亦澄:“请问我这边需要提供什么材料?”
姜海蓝回得很快,“我发一份委托合同和授权委托书给你,你让你的当事人签字按手印,然后发扫描件给我。”
林亦澄:“好。”
姜海蓝拿着手机回办公室,开了电脑。
她继续戳屏幕,“请把你当事人的身份证复印件发一份给我,被告人的名字也发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是离婚纠纷吗?”
林亦澄:“是。”
林亦澄:“好的,马上发给你。”
电脑开机,姜海蓝扫码登录VX。
林亦澄那边发了一张女性的身份证扫描件过来。
姜海蓝移动鼠标,拖到电脑桌面上,点击打印。
然后点开一个文件夹,以这位当事人的身份信息填了一份合同、一份授权委托书,转成PDF,发给林亦澄。
她从文件柜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把身份证扫描件放了进去。
林亦澄那边半个小时后把签好字、按好手印的扫描件发了过来,姜海蓝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给林亦澄回了个“OK”。
林亦澄很自觉地把费用转了过来。
姜海蓝拿着合同和公函去前台找蒋琳盖章。
“一个外地律师找我帮她调个婚姻登记信息。”姜海蓝说。
蒋琳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要去民政局?”
姜海蓝点头,“去啊。”
蒋琳又问,“你什么时候去?”
姜海蓝想了想,“今天下午去吧,我要是说明天去,保不准明天突然有什么事要去办。”
蒋琳:“……”
姜海蓝露出哀怨的眼神,“我就是有这样的体质啊,不忙的时候啥事没有,忙的时候事情赶着来。”
蒋琳瞬间感同身受,“是的是的,我经常要下班的时候,你们律师带当事人来律所谈事情,要我留下来盖章、收费,害得我晚下班。”
姜海蓝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临近下班的时候把当事人带回律所谈事情,然后签合同要盖章,她也干过这种事。
就不好顺着蒋琳吐槽了。
于是果断转移话题,“你刚刚问我什么时候去?”
蒋琳回过神,“噢噢,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去税务那边有点事要办。”
“行。”姜海蓝也不问什么事,直接点头,“我出发的时候叫你。”
蒋琳说:“谢谢啦,我把资料准备好。”
她把盖好章的合同和公函拿给姜海蓝,姜海蓝接过,又举起手机,“收钱。”
蒋琳把合同章、公章放回抽屉,有从里面拿出POS机,“VX还是X付宝?”
姜海蓝戳开VX,“VX。”
下午两点半。
姜海蓝和蒋琳来到了A区人民政府政务服务中心。
姜海蓝顺便开了直播,带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看这个时代找官方办事情的地方。
天幕一开启,人们便看到姜海蓝身处一个宽阔的大厅里。
她的身旁,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色台子,台子后面规律地坐着一个人,有男有女,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或敲打键盘,或在看资料,或与隔着吧台的人在说着什么。
吧台的这边,则是穿着各式衣服的男女,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看得出来,他们是在办什么事情。
姜海蓝在脑子里介绍道,【这里,就是我们A区人民政府政务服务大厅。】
她的话,天幕下的人们自然是听不懂。
什么叫,政务、服务、大厅?
姜海蓝虽然不知道观众们在想什么,但她自然而然地解释道,【要具体解释也麻烦,简单点说,就是为了让群众和企业办事方便,政府专门设置一个地方,各个部门,交通局啊、税务局啊、民政局啊、司法局啊……等等等等,都派驻工作人员到这里来坐镇。】
【群众和企业要办事,直接往政务服务大厅跑就好,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要找民政局得去民政局的地址,要找税务局得去税务局的地址。】
【这就叫:加强政务服务、提高行政效能,为人民群众提供优质便捷高效服务。】
——
各大平行时空霎时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天……天哪!那竟然是官府吗?”
“姜海蓝都说了是政府设置的,那自然是官府。”
“官府?”
“可是,官府怎么会……”
“我又不是没有去过官府,官府办事怎么……”
“官府才不会考虑百姓方不方便,官府向来都……”
某茶馆里,喝茶的人们也在七嘴八舌地争执。
一个男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巨大的响声引得众人不自觉地住了声,朝他看来。
男人冷笑了声,“你们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天幕上的那个国家,和我们的朝廷不一样!”
我们的朝廷、我们的官府,不会考虑的,不会做的,不代表天幕上那个国家也不会!
人家连路都修到了各个村子,搞个“政务服务大厅”,说“方便群众”,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经他这么一吼,其他人也不在纠结能不能的问题,而是考虑这个“政务服务大厅”的设置……
“欸,不得不说,确实是方便老百姓办事啊。”一个老头摸了摸白胡须,“听这位姜姑娘的意思,她们的政府,部门还挺多的,办什么事找什么部门。”
同桌的老头附和道,“毕竟人多事多,自然是需要部门多。”
邻桌的中年男人接过话茬,“不得不说,把各个部门都集中在一起,专门安排人坐镇,接待前来办事的百姓,确实是很方便。”
也难怪要叫政务、服务、大厅。
茶馆里的人一边看天幕上所展示的柜台、窗口、工作人员、前来办事的老百姓,一边忍不住聊起自己去官府办事遭遇了什么。
也有人开始思考,为什么天幕上那个国家这么不一样。
且先不说为什么他们没有皇帝。
就单单说他们的官府,为什么这么“接地气”?
官府为什么会考虑到百姓办事情方便,特地设置“政务服务大厅”?
官府为什么这么在意百姓?
——
蒋琳一进大厅就直奔取号机而去。
姜海蓝没去取号——她取不了民政局窗口的号,她既不是来结婚的,也不是来离婚的。
她直接去了民政局的窗口。
不巧,民政局两个窗口都有新人在领取结婚证。
姜海蓝很自觉地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等待。
【他们是在领取结婚证。】姜海蓝介绍道。
只见正对着姜海蓝的那个窗口,那对年轻男女先后对着柜台上那个圆圆的不知名玩意儿看了看。
【那是摄像头,】姜海蓝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语气悠闲,【证明两人是自愿结婚的。】
【万一后续出了什么事,工作人员要能证明自己工作没出错。】
打工人啊。
某乎上一页又一页基层工作人员的发言,都是饱含热泪的苦逼经历。
柜台后面的女工作人员将两个红本本拿给了那对年轻男女。
两人接过,打开看了看,对工作人员说了谢谢,然后甜甜蜜蜜地挽着手离开了。
姜海蓝立即站了起来,拿着文件袋上前去。
“你好!”
那位女工作人员抬头看她,姜海蓝下意识地露出微笑,“律师调材料。”
姜海蓝从文件袋里拿出手续递了过去。
女工作人员接过,先看了公函,又看了授权委托书,再看律师证复印件。
“你的律师证呢?”
姜海蓝从小包里拿出自己的律师证递过去。
女工作人员接过,对照着律师证复印件看了看。
然后将公函和律师证放在电脑旁边,看着姜海蓝写在公函上的身份证号啊,移动鼠标点开了她们民政局的内部系统。
姜海蓝坐了下来,继续解释,【他们都是有自己的内部系统的,民政局有,法院有,检察院有,公安局有……】
【方便是方便吧,但是官方的这些内部系统,经常卡。】
姜海蓝想起自己以前去公安局查户籍信息被卡过多少次,在法院执行庭查案子被卡过多少次,还有那个“人民法院在线系统”的小程序……
她下意识地支起左手扶额,挡住脸上无语的表情。
身份证号码没问题,女工作人员很快就搜出了该号码对应的婚姻登记信息,打印出来。
然后取出A区民政局的章,加盖。
她将婚姻登记信息表拿给姜海蓝,姜海蓝看了看,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女工作人员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登记簿,对姜海蓝说:“填一下。”
姜海蓝点头,在登记簿上填了自己的信息和自己调取的当事人的信息。
——
唐初位面。
“他们果然是有……”房玄龄略一停顿,“有那个内部系统。”
否则只是在电脑里搜东西,姜海蓝也不必跑法院、跑这里来调取信息了。
内部系统啊,长孙无忌思考着这个内部系统的作用,然后顺着考虑如果用在他的部门,用在他和下属们的工作上……
待办事项、已办事项、正在办的事项,全都能放在上面。
全部门的人,随时都能查看。
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长孙无忌顿时疯狂心动。
很显然,不只是长孙无忌,其他大臣也这样想。
他们一通幻想之后,目光灼灼地望向秦王殿下。
秦王殿下无语。
秦王殿下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现实一点,不如先想想那个工业化、工业革/命是怎么搞的。”
按照姜海蓝的说法,可是有了工业化才有一二三四五。
程咬金哈哈大笑,“殿下你让我打仗还行,治国也可以,搞那什么工业化,那不是为难我等吗?”
李世民无奈摇头。
“优质、便捷、高效。”高士廉望着天幕重复了一遍这三个词。
其他人不禁朝他看来。
高士廉抬手指向天幕,道,“你们看姜海蓝旁边那二人。”
天幕上姜海蓝旁边那个窗口,两个年轻男女各自将自己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递给了柜台里面的女工作人员。
他们安静地看着女工作人员给他们办完手续,把两个红本本给了那对年轻男女。
高士廉第二次重复,“优质、便捷、高效。”姜海蓝确实没有说错。
张公瑾叹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两个人结为夫妻,是这么……”
这么简单的事吗?
长孙无忌大脑转得飞快,“看他们的样子,是告知百姓办什么事,需要准备什么材料,百姓拿着材料来,他们就给办了?”
李世民若有所思,“领取结婚证这么方便……”
姜海蓝调取婚姻登记信息也很方便。他看着姜海蓝将那纸“写”着男女双方信息、加盖了民政局公章的纸张放进了文件袋,步伐轻松地离开。
“唔……如果我们的官府办事也……”
李世民还没说完,侯君集开了口,“殿下,那需要增加很多办事的人。”您看看他们的柜台里面坐了多少人!
李世民没受到打击,“人才的事,后面再考虑,你们想一想,我们如果想用他们那一套,要怎么做?”
众人:“……”
——
姜海蓝把那张婚姻登记信息的照片发给了林亦澄。
姜海蓝:“你发给地址给我,我给你们邮寄过去。”
林亦澄很快回复道,“好。”
她将地址、姓名、联系电话都发了过来。
林亦澄:“谢谢。”
姜海蓝:“不用谢,我邮寄之后把单号发给你。”
她拿着卷宗去税务那边找蒋琳。
税务的窗口可比民政局这边的窗口多,办事的人也比民政局这边的办事的人多。
几个窗口都坐了人。
等候区的长椅上还坐满了拿着号的人。
蒋琳似乎是办完事了,但她拿着一张卡,正跟一个女人站在窗口。
那女人把一张单子递给男工作人员。
男工作人员在键盘上敲了敲。
蒋琳把银行卡递过去。
男工作人员拿卡插进收钱的机子,对蒋琳说:“输密码。”
姜海蓝眨了眨眼睛。
他们办完了事,男工作人员把开出来的电子发票拿给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对男工作人员说了“谢谢”。
又对蒋琳很是感谢。
“琳姐。”姜海蓝提高了声音叫道。
蒋琳朝姜海蓝看来,对那个女人说了声,便往姜海蓝这边走来。
姜海蓝问,“你朋友吗?”
蒋琳摇摇头,“不认识。”
姜海蓝头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啊?”
蒋琳解释道,“她是来帮单位的人代缴社保的,但是她第一次来,没有带银行卡。我就让她把钱转给我,我帮她刷卡缴费。不然她今天白跑一趟。”
姜海蓝点了点头,“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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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小吃
是夜,数间书房灯火通明。
长孙无忌伏案奋笔疾书,一张又一张写满了毛笔字的纸,被奴仆晾在了桌上、凳上、架子上,乃至地上。
他夫人叫人送来宵夜时,丫鬟端着托盘站在书房门口,看着一地的纸张,都不敢落脚,深怕损了什么。便叫小厮来将宵夜接过去。
长孙无忌放下笔,用了宵夜和茶水。
他吃得很快,吃了大半就让丫鬟把东西撤了下去,端起茶水润口。
长孙无忌盯着杯中清亮的茶汤出了神。
若是殿下想要进行改革,推行我如今写的这些,首先需要的,就是大量可用的人才,那么……
就要让人更多的人能够读书识字,让更多的人被提拔进官府。
……殿下会怎么做呢?
他脸上神情愈加复杂。
世家。
百姓。
殿下的刀早晚有一天会挥向世家。
同样深夜还在写材料的房玄龄也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就算殿下的刀来不及挥下去,他的儿子、孙子也会与世家兵刃相向。
他不由得想起了历史喵里那位“则天女皇”,动画里可是直接说,她杀了很多反对她的人。
那是不是也包括……世家?
算了算了,现在不必想得那么远。
殿下还没成功即位,大唐百废俱兴,外面突厥虎视眈眈,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更别说如今天上挂着天幕呢。
那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只可惜吝于向他们开放。
但它随便漏点什么,已经足够让他们忙得黑天昏地了。
——比如今日看到的政务服务大厅。
房玄龄顿了顿,他回想起那个大厅的墙上挂着的那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不禁苦笑。
是了,天幕可是平等地针对他们所有人。
世家也好,皇权也罢,在它眼里并无什么差别。
后世都已经说了“王朝自此完”。
我们这些人在它眼里都是要玩完的。
早完晚完都得完。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杜如晦没想那么远。
他从地图上的省份划分想到“省市区县乡镇村组”,自古皇权不下乡,天幕上的国家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回忆着在姜海蓝的家乡所看到的一切,再结合自己的所学,杜如晦脑海中一时间闪过很多想法。
他提起毛笔,重新蘸墨,铺开纸张,开始笔走如飞。
还是很可惜,他们对天幕上那个国家始终是管中窥豹,了解太少了。
杜如晦边写边想。
至少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法院里除了法官和书记员,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职位和人员。
也不知道各级官府具体设了多少部门。
……
——
姜海蓝和程立是大学同学,说起来也是自从大学毕业后就没见过了。
大家关系也没好到平时会打电话聊天的地步。
偶尔VX上聊几句已经算是亲近的。
但程立要来林城开庭,以同学的角度来说,请吃个饭是情理之中。
姜海蓝没有推辞的必要。
姜海蓝接到程立到达林城的消息后,看着时间开车去了他住的酒店接他。
“我看网上说,那家丝娃娃的店非常挤啊。”
坐在副驾驶位的程立问,“咱们现在去有座位吗?是不是要等一两个小时?”
姜海蓝语气轻松,“不用,我已经在他们家小程序里排号了,现在过去时间正好。”
程立愣了愣,“在小程序里排号?”
姜海蓝乐道,“这就是人家受欢迎的店的智慧。”
店里客人非常多。
但因为姜海蓝提前在小程序里排了号,两人到店后不用取号排队,所以没等多久就轮到了他们。
两人入座后,姜海蓝用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先点了两份丝娃娃和面皮,将手机拿给程立让他点餐。
“以前也是工作人员拿单子来点餐,后来因为疫情,他们都扫码下单了。”姜海蓝解释道。
程立快速扫了一遍,点了一份脆哨炒饭,又把手机还给姜海蓝。
姜海蓝点了脆哨洋芋粑、一份米豆腐、一份鲜果捞,她问程立,“烤脑花你吃吗?”
程立:“啊?”
姜海蓝笑眯眯地重复道,“烤脑花,吃不吃?”
程立连忙摆手,“不用了。”
姜海蓝又问,“水果冰粉来一份嘛,猪脚也可以,算是这边特产哦。”
程立想了想,“那就来一份吧。”
点好餐后,姜海蓝直接在手机上下了单。
两人一边等着一边闲聊。
“你们平时忙吗?”程立问。
姜海蓝笑了笑,“做律师的嘛,忙的时候非常忙,白天顾不上吃饭,晚上熬到凌晨。不忙的时候也是很闲。你呢?”
程立耸肩,“我也是啊,忙的时候是真忙,闲的时候是闲。”
姜海蓝突然想起了什么,“昨天你介绍的那位律师,让我帮她调查取证,我已经调到了材料给她寄过去了。”
程立摆摆手,“你直接和她对接就行,其实我和她也不是很熟。”
姜海蓝面露疑惑。
程立解释道,“某次开庭正好碰上了,她代的原告和我们公司打官司,打完之后大家互相加了VX。”
姜海蓝点点头。她平时开庭,也加过不少外地过来开庭的律师。
总会有需要人家帮忙的时候嘛,比如问一下派出法庭,问一下看守所地址,问一下法院立案庭、检察官案管办的联系电话。
“对了,我听说夏清商快要结婚了。”程立端起一次性杯子喝了一口水。
姜海蓝:“……”
她的一张脸霎时冷了下来。
程立看着她变脸如翻书,一口水险些喷了出来,他连忙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你怎么了?”
姜海蓝撇撇嘴,“没什么。”
程立感到很惊奇,“你们以前关系不是很好吗?”
姜海蓝立即澄清,“我们现在也很好!”毕竟是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
程立更惊讶了,“那你听到她要结婚怎么这个反应?”
姜海蓝呵呵一笑,“我看她男朋友不顺眼,而已。”
程立:“……”他乐了,“噢,我懂了,所谓闺蜜的男朋友,在你眼里和情敌也没什么差别,是吗?”
跟那个男人是好是坏没关系,他的存在就让她很不爽。
姜海蓝左手支起,托着下巴,淡定地转移话题,“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程立露出笑容,“我还不急。”
姜海蓝说:“你结婚的时候记得通知我,私发啊!不要发个朋友圈就当通知了,万一我刚好没看到呢?”
程立点头,“OKOK,我一定会单独给你发请柬的。”
既然说到了这里,程立顺口问道,“你呢?”
姜海蓝立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程立:“……不理解你们单身主义者。”
服务员将他们点好的东西先后送了上来。
丝娃娃有十二样小菜:莴笋丝、土豆丝、豆腐丝、黄瓜丝、海带丝、凉面、豆芽、折耳根等等。
配的是面皮和红汤辣椒。
程立说:“我在网上研究过吃法了,把这些小菜包面皮里,然后舀一勺红汤倒进来。”
姜海蓝笑了笑,“你怎么吃方便就怎么吃嘛,丝娃娃倒也没有特别讲究吃法。”
不过……
她看着程立夹了折耳根放进面皮里,没有说话。
直到程立咬了一口,然后咀嚼,然后满脸痛苦地拿过垃圾桶,吐了进去。
姜海蓝递了杯水给他。
程立一口气把水喝完,感叹道,“你们林省的折耳根,还真是大杀器啊!”
姜海蓝乐道,“折耳根的另一个名字,叫鱼腥草。”
程立瞪她,“你不早说?”
姜海蓝一本正经地解释,“拜托,又不是所有人都不吃折耳根,万一你很喜欢呢?我要是让你不吃,岂不是让你错过了一项美味?”
程立重新拿一张面皮包了一个卷,加了红汤,愉快地吃完。
他点头表示肯定,“这个红汤很不错。”
姜海蓝笑道,“他们家的丝娃娃主打就是这个红汤。”她捏着勺子舀了一勺红汤加进面皮里,“晚上你可以去试试酸汤鱼,那个酸汤也很棒。”
程立点头,“我做攻略的时候看到了,酸汤鱼也是重点推荐。”
姜海蓝好心提醒,“恋爱豆腐果之类的你就不用尝了,里面有塞折耳根。”
程立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
两人边吃边继续闲聊。
“案子倒是什么样的都有,”姜海蓝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无奈,“故意伤害的,故意杀人的,抢劫,盗窃,聚众斗殴,寻性滋事,掩隐,非法捕捞水产品……”
她想了想,“我之前还代了一个非法制造枪支的。”
姜海蓝耸耸肩,“虽然我才执业没几年,但说起刑案,我办过的案件也是很多罪名都涉及到了。”
程立惊讶极了,“枪支?是他自己造的吗?”
姜海蓝回答道,“网上买材料来他自己造的,很厉害吧?”
程立很是佩服,“确实厉害!我可没有这种本事。”
姜海蓝:“嗯哼。”一般人自然是没有这个本事。
程立问,“案子怎么判的?”
姜海蓝回答,“考虑到他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后果,连野生动物也没有打死,检察院给的量刑建议是缓刑。”
也幸好是没有造成伤亡,否则谈什么缓刑。
程立点头,“那也可以了。”
他还是觉得佩服,“不过这人真的是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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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差点忘了,我还没有写du品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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