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院门已经落锁,屋里的灯却还未灭,钮钴禄氏坐在烛光下,面色晦暗不明,让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紫玉看了青玉一眼,示意她上前劝劝。


    紫玉是府上的丫鬟,原本叫做秀芝,被指派过来伺候钮钴禄格格,白日里钮钴禄氏给改了名字,以后就是钮钴禄格格的人。


    紫玉自认自己刚接触钮钴禄格格,可比不上青玉是钮钴禄格格带进府的,这种时候自然是不敢上前说话的。


    青玉面露难色,纠结一会儿后到底还是上前去。


    青玉:“格格,早些休息吧?福晋派人过来不是说贝勒爷明日有公务在身,今晚才不过来的吗?您别往心里去。”


    在院门落锁前福晋院里来人了,是春禾,特地来解释了一下贝勒爷今晚不过来的原因。


    钮钴禄氏突然抬头,看的却不是青玉而是紫玉,“紫玉,你说过,当初耿氏进府后贝勒爷连着留宿三日,就是最初这三日吗?”


    “是的,就是前三日。”不知道钮钴禄格格为什么会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紫玉还是说了。


    钮钴禄氏又不说话了,她还记着白日里李茹芸说的话。


    她知道李茹芸说的那话是不安好心,但是这件事也确实让她心里不舒服,她自觉对比起耿婧娴来她并不比耿婧娴差哪里,甚至在家世上来说,她是满洲八大姓之一,怎么也比耿婧娴要强上几分。


    为什么耿婧娴进府四贝勒接连留宿三日,她才第二晚,四贝勒便不来了,说什么是因为明日有公务在身,那不过是个体面些的借口而已,她到底哪里不如耿婧娴?


    明明白日里见面,那耿婧娴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模样甚至比不过怀有身孕的李茹芸。


    还有宋晓玥,按理说宋晓玥是府上的老人了,虽然她生下的大格格没有养住,但也是有过生养的,为什么会特意替耿婧娴解围?宋晓玥难道就真是这么和善的人?


    不行,她才刚进府,知道的消息实在是太少了,她不能因为李茹芸的几句话就和耿婧娴闹起来,她不占理,而且她有什么理由闹?因为四贝勒去了耿婧娴的院子而不是她的院子就闹吗?


    她丢不起这个脸,也不想被人当乐子看。


    今天的事她也不算完全输耿婧娴,至少四贝勒和福晋都送了赏赐过来,而且,虽然四贝勒今晚没过来,但是也没有去其他任何人是院子,若是四贝勒没来她这儿反而去了耿婧娴那儿,那才是真正的输。


    她还是有翻身的机会的,毕竟,她比耿婧娴还小上几个月,她年轻。


    想明白这点,钮钴禄氏站起身,书芳院里终于是熄了灯。


    清漪院里也刚熄灯不久,耿婧娴也一直注意着四贝勒是否留宿书芳院的事。


    下午午睡时她又做梦了,梦到钮钴禄氏进府的那天。


    但是梦里不同的是,钮钴禄氏是三年后进的府,届时她已经在府里待了三年,和宋氏一样在后院无宠且无闻,那时府上大阿哥已经夭折,福晋,福晋和现在的福晋也很不一样。


    钮钴禄氏进府同样是十二月,进府当天也飘飘洒洒的下着大雪。


    在梦里,钮钴禄氏进府第二天没有去书芳院,第三天也同样没有,甚至之后的半个月时间四贝勒都没有踏进后院。


    她的情况和梦里有很大的不一样,所以耿婧娴从梦醒就让人时刻关注着书芳院的动静,看看胤禛究竟是会像梦里一样没有留宿书芳院还是会像她这个意外一样,留宿书芳院。


    直到院门落锁,胤禛没有出现,那就证明,这和梦里的情况是一样的,耿婧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喜还是悲。


    喜得是胤禛和梦里是一样的,那就代表她还是可以生下弘昼。


    在梦中,只有她母子二人是相互可以信任托付的人,她们血脉相连,是至亲的人,她想生下弘昼。


    悲的是,好吧,其实也算不上是悲,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胤禛对她的态度和梦里有那么大的区别,这区别究竟是好是坏,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


    不过,应该是好的吧,毕竟因为这份不同,她在这后院的生活可以算得上的如鱼得水,比起梦里的情况更是好了不止一点。


    霜红把温热的汤婆子放在床尾,把床铺整理好。


    “主子,天晚了,歇息吧,被子里放了汤婆子,保证您一夜都不会冷。”


    耿婧娴:“好,你也休息吧。”


    耿婧娴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被窝里确实暖暖的。


    霜红今晚值夜,就在屏风外的小榻上休息,待自家格格闭眼入睡后才小心的把床幔放下,轻步走回小榻上。


    白日李侧福晋说的话秋霜已经说给她听了,要她说,李侧福晋是真坏,怀孕了还要挑拨她们格格和钮钴禄格格的关系。


    主子爷今晚没有继续留宿书芳院,她们都挺高兴的,这至少证明了主子爷对她们格格还是宠爱的,在家世姓氏上她们格格矮了钮钴禄格格一头,好在在这一方面找补回来些,不然,难堪的就是她们格格了。


    虽然这么想有些对不住钮钴禄格格,但是没办法,谁教她是格格的人,她当然一切都是以自家格格为主了。


    第二日天总算是放晴了,但是雪化的时候依旧很冷。


    耿婧娴正烤着火做绣活,之前给胤禛送了荷包,看他似乎还算喜欢,耿婧娴便想着再做一个,什么时候送去,也让胤禛高兴高兴。


    秋霜掀开帘子进来。


    “主子,钮钴禄格格来了,要不要请进来?”


    钮钴禄氏来了,她怎么会过来?


    这个疑问在脑中一闪而过,耿婧娴道:“请进来吧。”


    人都来了,哪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就是,不知道钮钴禄氏上门来是有什么事了。


    不多会儿秋霜便带着钮钴禄氏和紫玉进了门。


    钮钴禄氏未语先笑,看不出昨日脸上的不愉来。


    “耿姐姐,妹妹不请而来,没打扰姐姐吧?”钮钴禄氏笑脸相迎,让人指不出错来,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耿婧娴便也笑,站起来迎了迎,“钮钴禄妹妹说的哪里话,怎么会打扰,天冷待在屋里,人都快发霉了,还好钮钴禄妹妹过来,我可高兴都来不及。”


    说着让钮钴禄氏坐下烤火,“钮钴禄妹妹快坐,霜红,快上茶。”


    钮钴禄氏顺从的坐下,瞧了瞧耿婧娴屋里的装饰,掩下自己的小心思,“耿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耿婧娴:“就做些绣活,天冷园子里也没什么看头,只能做绣活打发时间了。”


    钮钴禄氏:“妹妹能瞧瞧吗?”


    耿婧娴便把绣了一半的半成品递给钮钴禄氏,钮钴禄氏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瞧着。


    “耿姐姐这绣的是寒梅傲雪?姐姐的女红可真好,妹妹真是羡慕,对了,这便是昨日耿姐姐从宋姐姐那儿讨的花样吗?如此漂亮,难怪两位姐姐都喜欢。”钮钴禄氏把那半成品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随后一脸真诚的夸道。


    耿婧娴:“……”


    这让她该怎么接话才好。


    耿婧娴:“妹妹若是喜欢,我便让人把花样子描出来。”


    钮钴禄氏:“那便多谢耿姐姐了。”


    二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而且昨日还被李茹芸那么一挑拨,耿婧娴实在不知道钮钴禄氏今日上门去为了什么,所以,钮钴禄氏不说话时耿婧娴便也沉默下来,没有开口。


    钮钴禄氏瞧着耿婧娴这模样,心下惊诧,就耿婧娴这副木讷沉闷的样子,究竟哪里吸引了四贝勒?


    耿婧娴是不知道钮钴禄氏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要呸一声了,和你又不熟,我犯得上用对待四贝勒的态度对待你?


    钮钴禄氏:“耿姐姐,你我都是今年选秀入府的新人,我们在宫中也是见过的,妹妹比姐姐稍晚进府,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们的情分上多包涵,指点指点妹妹。”


    钮钴禄氏说着便开始拉关系,试图用共同选秀一同进府的新人的关系来把二人划分在一块儿。


    耿婧娴:“妹妹这话说的,我虽比你进府早两月,那也不顶事儿,再说了,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不懂的,自然也会相互提醒的,福晋和善,轻易不会生气,妹妹放心便是。”


    钮钴禄氏便笑笑,又找着话儿和耿婧娴聊着,试图可以拉进和耿婧娴的关系。


    钮钴禄氏说什么,能回的话耿婧娴也不吝啬的和她说,至于不能说的便发着哈哈应付过去,小半个时辰过去,二人的氛围竟然也还不错。


    当然,二人是绝口不提昨日李茹芸说的话以及昨晚四贝勒没有留宿书芳院的事。


    正说着,突然小喜子一脸喜色的进来。


    耿婧娴:“怎么了?”


    小喜子:“主子,前院小禄子过来了,说是主子爷吩咐给主子送东西过来。”


    耿婧娴看了看一脸惊讶的钮钴禄氏,突然就想到那日宋晓玥上门拜访,小禄子送蛋挞过来的时候。


    耿婧娴:……


    这该死的熟悉感啊!


    第32章


    前院来人,耿婧娴自然只能把人迎进来。


    小禄子一脸笑意的拎着东西进门,看到钮钴禄氏在时也呆愣了一瞬。


    这一幕,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似曾相识。


    能当上苏培盛的小徒弟,小禄子的眼力见可不差,心里虽然诧异,面上却不露声色,仿佛钮钴禄氏在清漪院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小禄子:“奴才给耿格格请安,给钮钴禄格格请安。”


    耿婧娴:“快起,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小禄子:“主子爷出府前吩咐奴才巳时给耿格格送点心过来。”


    钮钴禄氏心里惊讶,她虽不认识小禄子,但是又没聋,刚刚清漪院的奴才说的是前院来人,那就证明小禄子是前院的人,而且小禄子也说了是主子爷让他来送点心的。


    忙到没时间在她第二日进府继续留宿的贝勒爷居然还有时间惦记着给耿氏送点心过来?


    她到底是哪里不如耿氏?


    还是说那天晚上四贝勒对她并不满意?


    如果是这样,她该怎么办,跟她进府的青玉也只是个不经人事的姑娘,在这方面也帮不上她。


    而且,都是今年进府的新人,她伺候的不好,难道耿氏就伺候的好?


    耿婧娴不知道钮钴禄氏心里的百转千回,只应付着小禄子的话。


    耿婧娴:“劳主子爷惦记了,你跑这一趟,辛苦了,霜红。”


    耿婧娴叫了霜红一声,霜红立马懂,随身掏出一个小荷包来,这种打赏的小荷包她和秋霜都是随身带着的,给了下头人好处,拿人手短,他们也才会更用心。


    小禄子拿着赏赐眉开眼笑的。


    倒不是因为得了赏赐高兴,好吧,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在,更重要的人,人耿格格会做人,不仅有宠爱,对他们这些跑腿的奴才也好,他自然也愿意多往清漪院跑,师傅都交代他了,来清漪院这种事可以勤快点儿。


    他师傅的话他还是听的。


    小禄子:“耿格格客气了,能讨来这差事可是奴才的荣幸。”


    小禄子讨喜的说着,把耿婧娴给逗笑了,而一旁的钮钴禄氏却是怎么也笑不起来。


    “贝勒爷对耿姐姐可真好,让妹妹好生羡慕。”


    小禄子离开后钮钴禄氏一脸羡慕道。


    耿婧娴笑了笑:“妹妹这话说的,妹妹是刚进府不知道主子爷,以后待久了,只怕就是姐姐羡慕妹妹了。”


    耿婧娴说归说,却没有让霜红把点心拿出来,而是放在一边不动。


    钮钴禄氏瞧着只觉得耿婧娴小气,但是让她开口问送来的是什么,能不能一起吃,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所以又坐了一会儿后,钮钴禄氏便离开了。


    钮钴禄氏不在后,耿婧娴方觉得自在些,她其实并不喜欢其他人来她院子,只是不得不交际而已。


    “霜红,把东西拿过来,瞧瞧主子爷让人送什么来了。”人都走了,耿婧娴也有闲心看看胤禛让人送了什么来,上一次是蛋挞,不知道这一次会是什么了。


    不过,不管是什么,只怕在四贝勒心里,爱吃这顶帽子她是摘不掉了。


    霜红把点心拿出来,一盅桃胶炖雪燕,一碟豌豆黄,一碟马蹄糕还有一碟桃酥。


    耿婧娴看着都不得不感叹四爷的用心。


    这天晚上,胤禛同样没有留宿书芳院,耿婧娴的心也再次放下,和梦里是一样的,那是不是就代表她生下弘昼的机会更大一些了?


    ……


    钮钴禄氏进府的第四天,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连着两日天晴,难得的好天气。


    福晋派人去各院说了,未时在梅园赏梅,请大家一同前往。


    经过前两天的大雪,梅园的梅花不仅没有落败,甚至越发开的娇艳。


    秋霜拿出一件淡紫色的斗篷来,在耿婧娴面前展开,“格格,一会儿去梅园赏花,外头搭这件斗篷可好?”


    虽然日头还不错,但冬日到底天寒,园子里可不比屋里,虽在亭间也会生起火盆,但还是会冷的。


    耿婧娴瞧过去:“这是新做的?我来试试。”


    在秋霜的帮助下,耿婧娴把斗篷披上,斗篷厚实不透风,但是并不重,走动起来也丝毫不影响。


    “还是你手巧,我很喜欢。”耿婧娴笑着摸了摸斗篷,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秋霜脸微红,“是格格夸赞了,格格喜欢就好。”


    霜红:“秋霜手巧,格格现在只喜欢秋霜,都不喜欢奴婢了,奴婢都快把自己醋晕过去了。”


    霜红讨巧道。


    耿婧娴噗嗤笑出了,手指着霜红一点一点的:“你啊你,还知道吃醋呢?你和秋霜可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我都一样的喜欢。”


    霜红:“这可是格格亲口说的哦。”


    霜红一本正经道,她从小伺候格格,跟着格格这么多年当然知道格格对她的好,她也没有真的吃醋,秋霜在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又有一个祖母在前院做事,身份还不一般,秋霜能全心伺候格格,她高兴都来不及。


    耿婧娴:“是,是我亲口说的,那要不一会的宴会,你陪我过去?”


    霜红:“不了不了,还是秋霜姐姐陪格格过去吧。”


    秋霜:“这个时候你倒是叫起我姐姐来了。”


    耿婧娴被二人逗的笑个不停。


    “对了秋霜,以往府上福晋也会办这种宴会吗?”笑闹过后耿婧娴突然问道。


    几次做梦,在潜邸时似乎都没有过这种宴会,反而是四爷登基后,搬到皇宫后,皇后乌拉那拉氏举办过两次这样的赏花宴。


    秋霜:“是的,以往福晋也办过几次,有赏菊宴,赏梅宴,夏日荷花盛开时还有赏荷宴。”


    耿婧娴:“那,都是女眷参加?贝勒爷,会不会出席?”


    秋霜:“多数时候贝勒爷并未出席,不过去年的赏荷宴和前年的赏菊宴贝勒爷倒是出席了。”


    至于今日的赏梅宴贝勒爷会不会出席,那就不是她这个当奴才的能知道的了。


    耿婧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时间差不多时,耿婧娴带着秋霜出了院子。


    刚离开院子没几步便听到后头有脚步声,还有钮钴禄氏唤她的声音。


    “耿姐姐请等一等。”


    声音如此之近,让耿婧娴想装没听见都难,和秋霜对视一眼,满脸无奈的停下,等钮钴禄氏追上来。


    钮钴禄氏一直让人注意着清漪院的动静,看到耿婧娴出门了也赶紧跟了出来。


    钮钴禄氏身边带着的是紫玉,她刚进府,又是第一次参加府上的宴会,自然是带紫玉更为稳妥,毕竟紫玉在府里待的时间比她和青玉都要长久些。


    钮钴禄氏:“耿姐姐是出发去梅园吗?妹妹可以和姐姐一起过去吗?”


    清漪院和书芳院在一处,去梅园也只有那一条路,耿婧娴还能拒绝不成?


    耿婧娴:“当然可以了,有钮钴禄妹妹陪着一起走,也才有个伴儿,一路上倒是不无聊了。”


    场面话耿婧娴还是很擅长的。


    钮钴禄氏朝耿婧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


    耿婧娴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羞涩的笑,你还是留着笑给贝勒爷瞧吧,她反正是无福消受的。


    耿婧娴:“我们走吧,一会儿去迟了可就不好了。”


    钮钴禄氏:“耿姐姐说的是,我们这便走吧。”


    “今日是妹妹第一次参加府上的宴会,不比姐姐稳重,心里还有些紧张,一会还得麻烦耿姐姐多提点提点。”路上,钮钴禄氏突然出声道,给耿婧娴戴高帽,高高捧起。


    耿婧娴:“不瞒妹妹说,我虽比你早进府,但是府上的宴会,我也是第一次参加,你我谈不上提点不提点的,若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妹妹也可得提点提点我才是。”


    钮钴禄氏脸上的笑慢慢隐了下去,只觉得耿婧娴油滑的很,一点也不接她的茬。


    在梅园前的岔道上二人碰上宋晓玥,三人打了招呼后,宋晓玥加入二人的队伍中。


    钮钴禄氏把对耿婧娴说的话同样说给宋晓玥听,宋晓玥只笑了笑,说福晋为人最是和善,不过瞧着腊梅开的正好,请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赏赏花而已,让钮钴禄氏不用太过紧张。


    几人到梅园时,乌拉那拉氏居然已经在了。


    宽敞的凉亭四周已经挂起帘子挡风,台阶处生起一个架子,上头的炭火正旺,亭子里的石椅上都垫着软垫,很是贴心。


    乌拉那拉氏正坐在主位上小酌,看到她们过来便笑了起来:“你们倒是赶巧碰到一块了,都来坐下吧。”


    几人朝福晋请安行礼后,宋晓玥代替大家道:“婢妾来迟了,让福晋久等了,真是罪过。”


    乌拉那拉氏:“说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们快坐,今年的腊梅经过霜雪,盛开的尤为动人,大家可莫辜负了这好风景,外头的烤架上一会儿可以烤肉吃,昨晚庄子上送来了新鲜的鹿肉,大家都尝尝。”


    几人按着位置坐下,梅园里满是盛开的腊梅,暗香涌动,不张扬刺鼻却时刻在鼻翼间淡淡萦绕。


    亭子外的烤架上也已经烤上了鹿肉,肉香味伴着梅花香,竟然也不觉得违和。


    李氏因为肚子大了,今儿并没有出现,没了她在,大家的氛围还不错。


    更让人喜出望外的是,宴会开始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四贝勒居然来了。


    第33章


    禛的出现让众人喜出望外,连耿婧娴都是欢喜的,虽然今天是福晋办的宴会,结束后胤禛大概率会留宿雅沁院,但是胤禛的出现还是让她们觉得有机会。


    乌拉那拉氏站了起来,几人也连忙站起来。


    乌拉那拉氏:“爷来了?妾身还担心爷这两日公务繁忙,没时间过来。”


    她是让人去前院邀请了胤禛,但是根据以往举办赏花宴的经验来看,胤禛出现的机会不大,所以看到胤禛的时候她也有些惊讶。


    胤禛:“都起吧,不必多礼了,今日公务不忙。”后面一句显然是解释给乌拉那拉氏听的,随后在乌拉那拉氏身边坐下。


    胤禛向来给足乌拉那拉氏面子。


    胤禛的到来,大家虽然欣喜,但同样的也拘谨不少,多是乌拉那拉氏在和胤禛说话,她几个只有问到时才说话或者是在乌拉那拉氏说话时附和几句。


    胤禛不说话时,目光落在耿婧娴身上。


    浅黄绿色的衣裳衬的肤色越发白皙,风吹动帘子,偶有阳光洒落在脸上,清晰的能看清细小的绒毛,再加上怕冷,衣领子上是白色的毛领子,更是显得她娇小。


    不多时,烤鹿肉已经摆上桌,肉香味扑鼻而来。


    耿婧娴吃鹿肉还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看着鹿肉便开始口齿生津,在大家都动筷后也跟着尝了一口,顿时眼前一亮,和以往吃过的烤肉味道都不一样。


    乌拉那拉氏:“大家尝尝这桑葚酒和青梅酒,味道很是不错,也不醉人。”


    耿婧娴便端起桑葚酒小小的呡了一口,红棕色透亮的酒水在百白瓷的杯中特别喜人,进入口中,酸甜度正正好,有淡淡的酒味但却并不冲,咽下去后口中的香味还在绵延。


    耿婧娴喜的又呡了一口。


    吃着烤肉就着小酒,简直不要太美了。


    宋晓玥因为大格格夭折后便慢慢吃斋念佛替大格格祈福,虽不是一点荤腥不沾,但也更偏素食,因此吃了两块便放下了。


    钮钴禄氏见状便也放了筷子,在四贝勒面前还是要矜持些好。


    耿婧娴拿着筷子的手正在夹烤肉,看到这场景,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了,她是真的想再吃点儿。


    脸上的纠结看的胤禛有些想笑,这想吃又不好吃的模样怪招人的。


    于是胤禛抬手给乌拉那拉氏夹了一块烤肉进碗里,不等乌拉那拉氏说谢又动筷夹了筷烤肉放进耿婧娴的碗里,至于宋晓玥和钮钴禄氏,既然已经放下筷子了,他就不必费这个心了。


    看着碗里多出的烤肉,耿婧娴抬眼望去,正好看到胤禛收回的手,乌拉那拉氏已经道了谢,耿婧娴便也笑着道了谢。


    宋晓玥瞧着倒没有太大的感觉,当初她有身孕时主子爷也曾给她夹过菜,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但是也是有过的。


    唯独钮钴禄氏,心里后悔的心都要揪起来了,她就不该跟着宋晓玥走,白白错过这么个好机会,倒让耿婧娴捡了大便宜。


    宋晓玥就是个不得宠的,她跟着学什么?没瞧见耿婧娴都不跟着吗?


    桌上众人心思各异,乌拉那拉氏玩味的把玩着就酒杯,看着大家的反应,最后落在胤禛身上,胤禛刚收回落在耿婧娴脸上的目光。


    乌拉那拉氏莫名的笑了一下,刚刚胤禛给她夹烤肉,她不会是借了耿氏的光了吧?


    众人思绪间,只见李茹芸扶着丫鬟的手,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肚子,进了园子,朝亭子走来。


    众人听到声响都看了过去。


    李茹芸似乎偏爱红色,好几次碰面都见她穿着红色的衣裳,玫红嫣红石榴红,似乎她钟爱红色,今天也不例外,一身桃红色。


    李茹芸走近,向乌拉那拉氏和胤禛请安,声音婉转娇媚,耿婧娴几人也起身向李茹芸请安。


    因着胤禛在,李茹芸并没有为难她们,叫了起,石椅不好坐,乌拉那拉氏让人搬了另外的椅子过来。


    乌拉那拉氏:“先前让人去锦韵院,你说想歇着,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乌拉那拉氏明知故问道。


    李茹芸脸上不见尴尬,“妾刚躺了会儿,瞧着今日阳光还不错便出来走走,接生姥姥也说了要多走动,想着福晋邀请各位姐妹赏花,便过来瞧瞧。”


    她当然不会说是因为知道主子爷也出席了才过来的,不过,大家肯定知道,但谁也不会去拆穿她这个借口。


    乌拉那拉氏瞧了李茹芸肚子一眼,“走动走动是好事,不过也得适量。”


    李茹芸:“福晋便放心吧,妾生养过大格格,二阿哥三阿哥,有经验。”


    耿婧娴:“???”


    钮钴禄氏差点儿也没崩住自己的表情,赶紧低下头去。


    这李侧福晋说话是向来这般口无遮拦还是说她在后院的地位已经可以同福晋分庭抗衡了?


    说她生养过大格格二阿哥三阿哥,这是在指福晋只生养了一个大阿哥,没她有本事?


    乌拉那拉氏却是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


    胤禛却皱起眉头,显然对李茹芸的话听的并不顺耳,然而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自己都没说什么,他便也不提。


    李氏向来这般,哪天她要是知道说话该三思而后行才真的奇怪了。


    乌拉那拉氏:“你如今月份大了,这鹿肉是吃不得了,想吃什么,让人去厨房拿了来。”


    李茹芸:“多谢福晋美意,妾来时已经吃过了,并不饿。”


    她来赴宴又不是为了口吃的,再说了,她肚子越发大了,除了自己院里小厨房里的吃食,外头的东西她可不敢进嘴。


    府上多了耿氏和钮钴禄氏,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因为嫉妒自己而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乌拉那拉氏一听也就没继续劝她,“既然如此,你便赏梅好了,若是有想吃的,让你的奴才去拿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眉眼都淡了下来,李茹芸没来时大家是吃的也好,聊的氛围也不差,李茹芸一来,虽只是多了一个人,但是就是不一样了。


    钮钴禄氏低头扫过李茹芸的大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耿婧娴也只诧异了一会儿李茹芸刚说的话便继续吃了,刚刚贝勒爷亲自给她夹了烤肉,那就证明贝勒爷是让她吃的,而且,她爱吃的形象大概是深入贝勒爷的心了,所以倒也不必装矜持。


    于是耿婧娴一口烤肉一口小酒,好不惬意。


    李茹芸轻蔑的扫了一眼,颇有些看不上耿婧娴,这种时候居然不想着怎么和贝勒爷搭话,居然只顾着吃,看来以后也不是个对手。


    主子爷目前对耿婧娴还有兴趣,只怕也是因为新鲜而已。


    这么想着,李茹芸便更放心了些,看向胤禛,眉目传情。


    “爷~”仅一个字,还托着尾音,撒娇气儿十足。


    耿婧娴拿筷子的手都不由的一抖,之前她少有的几次撒娇,贝勒爷可吃这一套了,现在千娇百媚,比她会撒娇的李侧福晋出场,只怕贝勒爷心里会更受用了。


    这么想着,耿婧娴侧过头去想看看胤禛的表情,却突然发现,胤禛不仅没看着李侧福晋,反而在看着她。


    被抓住偷看的耿婧娴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和贝勒爷对视,她有些招架不住。


    胤禛眼里都有了笑意,不过在看向李茹芸时,笑意收敛起来:“都是当额娘的人了,好好说话。”


    李茹芸:“!”


    她委屈啊,当初她这样说话,主子爷可没有这么说过她。


    乌拉那拉氏手捏拳抵在嘴边掩着笑意,好一会儿才开口:“爷知道的,李妹妹来自南方,南方地界女子皆是柔情似水,吴侬软语的。”


    乌拉那拉氏是在解围,可听在李茹芸耳里却不是这个意思了,皱了皱眉,一脸委屈的看向胤禛,“爷说的是,妾身知道了。”


    胤禛:“嗯,说吧,有什么事。”


    李茹芸:“爷有时间不来锦韵院坐坐了,妾肚子里的小阿哥,还有二格格都想阿玛了,爷一会能去锦韵院看看二格格吗?”


    她就是要用孩子把主子爷引到她院里去,那是她有本事生下主子爷这么多孩子,其他人要是有孩子,也可以用这招啊。


    宋晓玥:“二格格想阿玛了,侧福晋过来时怎么不把二格格带上一起过来?如此一来,二格格既能看到阿玛,又能陪着阿玛一起赏花,岂不是一举两得?”


    到底是生过大格格的人,虽然身份比不上李茹芸,但是这些话她还是敢说的,并且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李茹芸本想,就算有人会阻拦也会是生下大阿哥的乌拉那拉氏开口,没曾想居然是宋晓玥开了口。


    李茹芸:“我过来时哪知道主子爷也在,若是知道,自然会把二格格带上。”


    她就是故意不叫二格格一起过来的,若是二格格过来了,她又有什么借口让爷去锦韵院?


    胤禛:“苏培盛,你去锦韵院瞧瞧,若是二格格没有功课就带她过来玩会儿,这烤鹿肉她倒是能吃一点,再去让大厨房准备点二格格爱吃的东西送上来。”


    苏培盛笑着:“是,奴才这就去办。”


    李侧福晋这如意算盘怕是没着落了,嘿!


    第34章


    谁也没想到胤禛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苏培盛去把二格格接过来。


    那就意味着胤禛一会不会去锦韵院了。


    这个结果让另外几人既意外又暗暗高兴,唯独李茹芸,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委屈的看向主子爷,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绝情。


    耿婧娴也有些闹不明白是为什么,难道之前李茹芸禁足的事在主子爷心里还是没能全过去?


    这李茹芸得是犯多大的错,能让主子爷记这么久?


    还是说,主子爷就同梦中别人评价的一样,睚眦必报?


    不多时苏培盛便带着二格格过来了。


    二格格给胤禛和福晋还有自己额娘请了安,也客气的同三位格格见了礼。


    乌拉那拉氏:“二格格过来坐,坐额娘和你阿玛中间来。”


    乌拉那拉氏朝二格格招手,而这句‘额娘’指的不是李茹芸而是她这个嫡额娘。


    二格格瞧见阿玛也点了头,于是乖乖的坐在了他二人中间。


    她知道,这次过来是额娘拿她做筏子邀宠,但是她却不能不来。


    胤禛:“想吃点什么,让奴才去给你准备。”


    面对自己唯一的女儿,胤禛还是温柔的,女儿和儿子不一样,自然是要娇惯些的,态度自然也就要更和善些。


    二格格:“女儿来时已经吃过了,并不饿,阿玛不用担心女儿。”


    胤禛抬手在二格格头顶轻轻拍了拍。


    李茹芸自二格格坐下后便一直给二格格使眼色,意思自然是让二格格开口一会儿结束宴会后让胤禛去她锦韵院里。


    二格格瞧见了,但是并没有顺着自己额娘的意思开口。


    李茹芸见状瞪了二格格一眼,真是个没用的,一点也不会替她考虑,她这个当额娘的多得几分宠爱,她这个二格格不才更有底气?


    乌拉那拉氏瞧见李茹芸瞪向二格格的目光,嘴角不由冷笑,有本事就自己去邀宠,让一个孩子来做这种事,不觉得恶心吗?


    乌拉那拉氏:“二格格近日功课怎么样?对先生还满意?”


    二格格:“回嫡额娘的话,功课都能完成,嫡额娘找的先生教的很好,莘柔很满意。”


    乌拉那拉氏:“你满意就好,有什么事只管去前院找你阿玛,或者是让人来雅沁院找嫡额娘都可以,知道了吗?”


    二格格:“莘柔知道了。”


    ……


    “这腊梅开的挺好,一人拿几枝回去,放在屋里既能有梅香,又能饱眼福。”宴会结束时,乌拉那拉氏让人去折了一些腊梅来,然后分给大家。


    众人都领了属于自己的腊梅,然后巴巴等着胤禛说话,当然,是想看看主子爷会去谁的院子。


    胤禛:“福晋今日辛苦了,爷先回前院了。”


    胤禛谁的院子也没说去。


    乌拉那拉氏:“不辛苦,妾恭送爷。”


    “恭送贝勒爷。”其余几人也纷纷道。


    李茹芸还是有些不满意,如果二格格肯开口邀请主子爷,主子爷肯定会去锦韵院的。


    不过,现在这样的结果也不算太差,至少贝勒爷谁的院子也没去,而是回了前院,算是一点点安慰了。


    还好她听说贝勒爷来了梅园就立刻跟了过来,否则还不知道今天会便宜谁呢。


    回去的路上,钮祜禄氏和耿婧娴并排走着。


    “妹妹真羡慕李侧福晋,如果妹妹也能替主子爷生下一儿半女,哪怕就是个小格格也是好的。”钮钴禄氏突然道。


    耿婧娴听到这话突然停下脚步,诧异的看向钮钴禄氏。


    我们好到这份上了,你给我说这种话?


    当然,这种话不是不能说,哪怕是当着福晋的面说也算不得错,毕竟后院女人,谁不想生下一儿半女?


    而且她们进府福晋都会说要她们替主子爷开枝散叶,不管福晋说这话是不是真心实意的,至少替主子爷开枝散叶这种话没有错。


    而且,三年一次的选秀,她们进府,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只是惊讶为什么钮钴禄氏会突然和她说这些话,她们的关系若是亲密无间,说说也正常,问题是,她们关系是亲密无间吗?


    而钮钴禄氏这句话耿婧娴不太认同,她只想生下弘昼就好,至于小格格?


    她很喜欢小格格,但是她知道,若她真有了女儿,她护不住。


    大清的格格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皇家格格这么多,但是能长寿的却没有几个,婚姻幸福的更是没有,她们的归宿多是抚蒙,然后死去。


    抚蒙的格格们有几个是自愿的?又有几个是幸福的?


    不,不要说幸福,应该说,有几个是在蒙古部落活过五年的?


    连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幸福?


    在梦中,二格格虽然没有抚蒙而是嫁在了京城,但是连四爷登基都没等到便去世了,那时也才二十三岁。


    作为四爷唯一长大养住的女儿都是这般命运,她怎么敢生女儿呢?


    所以梦中她无数次庆幸,庆幸自己生下的是儿子,否则就靠着她这个不受宠的额娘,小格格的境遇只怕更差。


    钮钴禄氏看向耿婧娴:“耿姐姐在惊讶吗?为什么?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耿婧娴扯了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是在笑一般:“能替主子爷生下一儿半女自然是我的荣幸,我当然也是这么想的,刚喝多了酒水,劲儿上来了,我便先走了,若是在路上醉了,怕是要闹笑话了。”


    耿婧娴说完,扶着秋霜的手快步离开了。


    钮钴禄氏看着耿婧娴离开的背影没有追上去。


    “格格?”紫玉小声道。


    钮钴禄氏:“走吧,回去。”


    她才刚进府,一切都还没有定胜负,她的宠爱一定会胜过耿婧娴的。


    因为宴会上喝了点桑葚酒,可把耿婧娴的酒瘾给勾了出来。


    钮钴禄氏进府那天她就想喝的,但是时机不对,没有喝成,今天倒是不管了。


    于是晚膳时耿婧娴特意让小喜子拿了钱去大厨房,拿了些下酒菜和两壶梅子酒回来。


    快落锁时,胤禛带着苏培盛突然出现在清漪院,把一众奴才弄的是又惊又喜,主子爷居然来了,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你们主子呢?”胤禛进了院门,正好碰到霜红端了一盏茶。


    霜红:“奴婢给主子爷请安,主子,主子在里间。”


    胤禛视线瞥到霜红手里的茶盏,“这么晚了还喝茶,不怕走了觉?去换了蜂蜜水来。”


    霜红脸上有点无措,“这,这是醒酒茶。”


    胤禛挑眉,醒酒茶?


    喝多了?


    不至于吧,他白日可看着的,耿氏也没喝几杯,酒量这般差?


    还没等胤禛说什么,耿婧娴已经听到外头的声音,从里头跑了出来,脸上红扑扑的,已经换上了里衣,看样子是准备入睡了的。


    “爷?您怎么来了?”


    耿婧娴跑出来看到胤禛,眼睛都亮了起来,水汪汪的,而且也没行礼,直接跑到胤禛身边,双手抱住胤禛的胳膊,还摇晃了两下,脸上尽是欣喜。


    耿婧娴凑近后,胤禛闻到淡淡的酒香,被耿婧娴那双眼注视着,胤禛的心也不由的软了几分,伸手摸了摸耿婧娴红扑扑的脸颊,还挺有温度的。


    胤禛:“没穿大衣就跑出来,当心着凉。”说着便搂住耿婧娴往屋里走,耿婧娴也任由他揽着自己走进屋,乖巧的不得了。


    到了屋里,胤禛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抱住耿婧娴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捏了捏耿婧娴的脸颊:“不是只喝了几杯桑葚酒,酒量这么差?”


    一听说自己酒量差,耿婧娴不依了。


    耿婧娴理直气壮道:“不止几杯桑葚酒,回来还喝了梅子酒,”伸手比了个二出来,“两壶,都喝了。”


    胤禛:……


    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才行?


    胤禛:“怎么喝这么多酒?”两壶都喝了,不醉才怪。


    耿婧娴嘿嘿笑了一下:“好喝,钮钴禄妹妹进府那天她们不让我喝,今天终于喝到了,一高兴就喝多了。”


    一旁的秋霜和霜红都忍不住想上手捂住自家格格的嘴了,咱有些话可不兴说啊。


    也怪她们,主子喝酒时没拦住,想着主子爷今晚肯定不会进后院了,明日也不必请安,主子就是喝多了,多睡会儿也没关系,谁知道主子爷突然就来了。


    胤禛却因为耿婧娴的话沉默了,钮钴禄氏进府那日就想喝酒,为什么?


    因为钮钴禄氏进府,所以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


    如果真是这样,胤禛本该生气的,后院女眷怎么能善妒,可是一看到耿婧娴这张坦然的脸,胤禛刚生起的不悦立刻消散无踪。


    小姑娘刚进府没多久就又进了新人,而且新人家世上比她要略胜过一筹,她能依靠的只有他以及他的宠爱,心情不好也是能理解的。


    “你呀,要是没喝多,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讲这种话。”胤禛语气有些无奈。


    耿婧娴坐在胤禛腿上,听到胤禛这么说,很是不解,于是歪着头看向胤禛,大眼里满是疑惑。


    胤禛:……有点可爱怎么办?


    胤禛向霜红伸手,霜红赶紧把醒酒茶奉上去。


    胤禛:“乖,喝口茶,要不明日该头疼了。”


    耿婧娴喝醉了,但是很听话,就着胤禛的手喝了一大口,然后脸都皱在了一起,不过嘴里的茶倒也没吐,在口中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


    耿婧娴瘪瘪嘴:“真难喝,没有梅子酒好喝。”


    胤禛:更可爱了怎么办?


    第35章


    胤禛哄着把一整盏醒酒茶都喝了,然后让秋霜和霜红伺候耿婧娴沐浴。


    等胤禛沐浴回来时,耿婧娴已经躺在床上,乖乖的盖着被子,一脸期待的望着他。


    没想到耿婧娴喝醉会是这么乖巧的模样,胤禛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心也软软的。


    胤禛明知故问道:“还不睡,在干什么?”


    耿婧娴窝在被子里都没动弹,更没有起身迎接胤禛,理所当然道:“在等爷一起睡啊。”


    胤禛笑,知道今晚是干不成什么了,便让苏培盛他们都退了下去,留一人守夜就好。


    胤禛刚躺上床上去,耿婧娴便凑过来,手脚并用的抱住胤禛。


    没想到喝醉了的耿婧娴还挺热情,胤禛自然是没有拒绝这份投怀送抱的,把耿婧娴给搂进怀里。


    耿婧娴被抱着,手脚还不老实,手在胤禛胸口处作乱,胤禛忍了一会儿,把她的手捉住,冷声开口:“还不睡,做什么?”


    耿婧娴没说话,就哼哼两声,娇气十足。


    “睡觉。”胤禛吐出两个字来。


    耿婧娴:“不睡,摸摸再睡。”说着还把手从胤禛的衣领处伸了进去,因为醉酒,手上温度还挺高的,胤禛浑身也热了起来。


    “本想着你喝醉了放你一马,这可是你自找的。”胤禛再次捉住耿婧娴的手,凑近耿婧娴耳朵轻声道,随即咬住耿婧娴圆润的耳垂。


    屋里的动静直到一个时辰后才静下来,原本只留了霜红值夜,听到动静倒是把苏培盛又找了来。


    苏培盛人都懵了,这还是他跟着主子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位耿格格可真不一般啊。


    听到里头叫水,苏培盛安排人送了进去,又默默的退了出来。


    胤禛擦洗过后,瞧着用被子把自己团团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的耿婧娴,忍不住笑起来,大半夜的,心情还挺好。


    胤禛:“闷着做什么?还不出来透透气?”


    “爷,婢妾不闷。”埋在被子里,耿婧娴声音闷闷的。


    因为喝了醒酒茶,又折腾了这么久,耿婧娴的酒早醒了。


    然而醒酒了她却没有断片,所有的事都还记得。


    所以,耿婧娴觉得,她实在是没脸见人了,一想到自己喝醉了不仅胆儿变大了,而且还缠着四爷那什么,她恨不得再醉过去一回好了。


    胤禛坐到床上去,把被子从头掀开,露出耿婧娴的脑袋来,耿婧娴脸颊红的比刚刚喝醉更甚。


    胤禛愉悦道:“怎么?这个时候害羞了?”


    耿婧娴捂住脸,“爷,婢妾都没脸见人了。”


    胤禛:“有什么没脸见人的,你是爷的人,这种事不是天经地义的?”


    耿婧娴:……


    她还没厚脸皮到这个地步啊!


    二人僵持一会儿后,耿婧娴还是起来也擦洗了一遍,这才吹了灯躺回床上。


    酒醒了,耿婧娴自然是恪守规矩睡到自己的位置,离身边的人至少一拳的距离。


    这本是正常,可刚刚胤禛刚睡上来和耿婧娴就自然的黏糊上来,现在离这么远,胤禛心里还怪不得劲的。


    于是一伸手,直接把耿婧娴拉了过来,圈进自己怀里。


    耿婧娴没敢动,既然四爷想抱着她睡,她可不会巴巴的说什么这不合规矩的话来,在这后院,四爷的宠爱可比什么都重要。


    二人都累了,不一会儿都睡了过去。


    听着里头没了声音,苏培盛交代霜红仔细守着,自己也打着呵欠去眯一会儿,明日可还得跟着主子爷到处跑啊。


    不知睡了多久,胤禛被一阵哼哼唧唧的低吟声吵醒,是怀里的耿婧娴。


    胤禛:“怎么了?”


    “疼……”耿婧娴半梦半醒,哼唧道。


    疼?


    胤禛一愣,随即立刻喊人。


    胤禛:“来人,点灯。”


    守夜守到打瞌睡的霜红吓一激灵,随后赶紧进屋把灯点上,又端着烛台进了里间,屋里瞬间亮了起来。


    借着烛光,胤禛瞧见耿婧娴脸上苍白,明明是冬天,额头上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胤禛:“怎么回事,哪里疼?你告诉爷。”


    耿婧娴半睁开眼,疼的受不了了,“肚子,肚子疼。”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


    胤禛连忙按住她,“肚子疼还乱动什么?把苏培盛叫来,去请大夫过来。”胤禛说着还伸手替耿婧娴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耿婧娴这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连忙阻止胤禛,“爷,不用,不用去叫大夫,婢妾没事了。”


    这种事怎么好叫大夫来看。


    耿婧娴脸色依然苍白,虽然她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但在胤禛看来,毫无说服力。


    胤禛:“听话,不要讳疾忌医。”


    疼的冷汗直流还嘴硬,真是不听话。


    耿婧娴咬咬唇,难为情道,“爷,婢妾不是病了,没有讳疾忌医,婢妾是,是来月信了。”


    她是今年年初开始来月信,但是来月信的时间不太准时,第一次来月信后,直到三个月后才来第二次,后面都是隔一个多月来一次。


    上个月来的那几天四爷都没有进后院,所以不知道。


    她也没料到会是今天来月信。


    耿婧娴说来月信,胤禛也愣了一瞬,他倒不是不知道月信是什么,就是知道才愣住,然后瞧着耿婧娴那都快低到胸前的头颅,他倒是不觉得尴尬了。


    没瞧见当事人已经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胤禛:“伺候你们主子收拾收拾。”


    耿婧娴抬头:“爷,您能去大厅坐会儿吗?婢妾马上收拾一下。”


    今天她怎么就那么倒霉呢,先是喝醉了,对着四爷上下其手,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她真觉得没脸见人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胤禛:“不急,你慢慢收拾。”胤禛朝外走去,耿婧娴这才松了一口气。


    霜红赶紧把月事带拿出来给自家格格用上,然后手脚利索的把床单被罩都给换了个遍。


    胤禛又走了进来,耿婧娴看着胤禛,脸上还有些尴尬,想说要不让四爷回前院去,毕竟后院女眷若是来了月事,是要记录在册,主子爷不能留宿的。


    可是这都快丑时过半了,这个时候让四爷离开又像什么样子?


    胤禛倒没有耿婧娴的纠结,瞧着床单那些已经换好,便让耿婧娴睡上去,已经也躺了上去。


    胤禛:“肚子还疼不疼?”


    耿婧娴点点头,然后又飞快的摇摇头。


    胤禛:“……到底还疼不疼?”


    耿婧娴:“还有一点点。”


    胤禛突然叹口气,然后抬手覆在耿婧娴的小腹上,轻轻的揉了揉,“这样会不会好点?”


    没想到胤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耿婧娴都愣在那儿了,这怎么这么不真实,跟做梦一样,她来月信,四爷还给她揉肚子了?


    “这样好点没有?”没听到耿婧娴回话,胤禛又问了一遍。


    这回耿婧娴听清楚了,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很匪夷所思,但是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好,好多了。”


    于是胤禛继续揉了揉,“每次来都会疼?还是这次才疼?”


    是因为今日喝了不少酒,而且他们刚还折腾了一通,会是因为这个吗?


    胤禛以前也遇到过乌拉那拉氏来月信,看起来和平日一样,没什么不同,更没有疼痛的样子。


    耿婧娴:“之前也会疼,不过没有这次疼得这么厉害。”


    胤禛没说话,心想,看来这次是要严重些,也不知道喝多了酒和刚刚的事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但是胤禛没说出来,怕她会着急会胡思乱想。


    胤禛:“睡吧,睡醒就好了。”


    耿婧娴点点头,最终也没开口说让胤禛离开的话。


    第二天耿婧娴醒来时已经是巳时了,清漪院里早没有胤禛的身影。


    耿婧娴有些诧异,她是睡得有多沉,连四爷起来都不知道。


    秋霜伺候耿婧娴洗漱,笑道:“主子爷今日穿衣洗漱都是在外间进行的,说是不让吵着主子,主子爷离开前还交代了,让奴婢们不要叫醒您,等您自然睡醒。”


    听到秋霜这么说,耿婧娴心跳都漏了一拍。


    说实话,四爷对她真的很好,如果她没有做梦的话,她怕是已经交心了,但是现在,哪怕心里有些触动,但是她还是很清醒的,她这颗心,这一辈子都不能交付出去。


    因为肚子疼,耿婧娴没什么胃口,人也有些蔫蔫的,喝了碗粥,吃了一小个芝麻饼就让人收下去了。


    霜红把汤婆子拿来,递到耿婧娴手上,“格格,把汤婆子隔着衣裳放在小腹上暖暖,可以缓解缓解疼痛。”


    耿婧娴应了一声,接过汤婆子放在小腹上,暖是真的暖,但是耿婧娴下意识便想到昨晚胤禛放在她小腹上替她按摩的温热的手。


    这件事真的很出乎她的意料,她到现在都还有些惊讶当时胤禛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午时胤禛回府了,身后除了跟着苏培盛外,还跟着一个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


    前院都不进,胤禛直接带着太医往清漪院而去。


    于是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各院都收到了‘主子爷带着太医去了清漪院’的消息。


    第36章


    所有收到消息的女眷此刻不约而同的统一了一个想法。


    难道,耿婧娴怀有身孕了?


    因为跟着四爷回府的太医正是太医院精通妇儿的太医,李茹芸有孕后请脉的太医便一直是这位杜太医。


    雅沁院里,春禾给乌拉那拉氏汇报了这则消息。


    春禾:“主子,您要去清漪院一趟吗?”


    若是耿格格有了身孕,她们主子是嫡福晋,确实是该去的。


    可是这耿格格也真是的,没有上报给福晋,反而直接找上主子爷,真真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她原本还以为耿格格低调稳重,比李侧福晋要好,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乌拉那拉氏皱了皱眉头,不知想了什么,又舒展开来,“不急,过一盏茶功夫我们再过去。”


    锦韵院里,李茹芸听到这消息,直接把手上的杯子给砸地上去了。


    李茹芸厉声道:“白芷,你去清漪院那边瞧瞧,看看是怎么回事,耿氏才进府几个月,怎么可能怀孕了。”


    她就不信了,耿氏能那么好运,进府不过三四个月就有了身孕,想当初她和宋氏第一次有孕可都是进府很久的事了。


    白芷应了一声,匆匆忙忙往外走。


    芍药让人把地上的杯子碎渣打扫干净,自己则是扶着侧福晋到一边坐下。


    芍药:“主子您别着急,耿格格那边还不一定是有了身孕,您别气坏自己身子,退一万步讲,就算耿格格有了身孕,那也越不过您去,您身边有二格格,有二阿哥三阿哥,再过一两月,肚子里的小阿哥也要出世了,这满府上下,谁都越不过您去,耿格格万一有了身孕,说不准生下的是小格格呢,您别急。”


    芍药长篇大论的劝着李茹芸,就怕她太激动太生气,一会儿再动了胎气,那可就遭了。


    听了芍药的劝慰,李茹芸总算是冷静下来些。


    芍药说的没错,就算耿氏有了身孕,那也越不过她去。


    怀上了又怎么样,怀胎十月,这十个月里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还是个未知数,再说了,生下来也不一定是小阿哥,她确实不用太着急。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小阿哥,可万不能因为旁人不相关的事让自己不高兴。


    李茹芸冷静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说的有理,我去歇会儿,一会白芷回来了,你让她进来回话。”


    芍药:“是。”


    泞淑院里,宋晓玥听闻这个消息时正在小佛堂里替大格格抄写经书,闻言只是一怔,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宋晓玥:“喜兰,你去清漪院那边打听打听,若是耿妹妹真的有了身孕,我们晚点就该上门祝贺了。”


    喜兰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退出去,看着自家格格,脸上尽是担心。


    喜兰:“格格……”


    宋晓玥瞧见她脸上的担心,冲着她笑了笑,摇头,“我没事,你别担心了,耿妹妹有孕的事若是真的,对我来说不是坏事。”


    这几个月下来,她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和耿婧娴交好,让她们在同一阵营。


    后院女眷就这么些,以后的新人暂且不说,李茹芸同她一直不对付,她不可能向李茹芸低头,她们注定不会是一伙的。


    福晋是嫡福晋,她不是没有示好投诚过,但是福晋没有接受,只说只要她安守本分,伺候好主子爷,她的身份该有的东西一律不会少。


    福晋确实也说到做到,她格格的份例从未短过,但是再多的也没有了。


    自从大格格夭折后,主子爷便鲜少留宿泞淑院,她自知自己是失宠了。


    不,说不上失宠,她从伺候主子爷起便一直是这样的,从未得宠过,又谈何失宠?


    是主子爷和福晋仁慈,看在夭折的大格格份上,她该有的都有,除了李茹芸时不时会给她找点麻烦外,她在府里的生活可以说是平静且无波的。


    但那都是以前,今年府上便进了两位新人,以后府里的女眷只会越来越多,现在的生活确实可以,但是以后却不一定。


    所以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找到自己的盟友才行。


    虽然钮钴禄氏才进府几日,她没有太多时间观察,但是就这几日情况来看,她自然是更看好耿氏,耿氏获宠的机会比她和钮钴禄氏都要大的多。


    既然选定盟友便不能三心二意,耿氏也不是傻子,若她不能全心站在耿氏这边,只怕耿氏获宠后也不会拉她一把。


    她知道自己没有获宠的机会了,她只是想,如果耿氏以后受宠,甚至可以比肩李茹芸时,能多照拂她几分就好。


    所以,耿氏若是真的有了身孕,这对她来说其实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这般,耿氏在后院能站稳脚跟。


    有孩子和没孩子的女眷在后院里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喜兰:“格格说的是,奴婢明白了。”


    书芳院里,也是离清漪院最近的院子,钮钴禄氏最先知道消息,如果不是紫玉拦着,只怕这个时候已经忍不住跑去清漪院一探究竟了。


    耿婧娴比她先入府,原本就占了先机,得到更多四贝勒的宠爱,现在,连怀孕这件事也要比她更先一步吗?


    紫玉:“格格您现在可千万不能冲动跑去清漪院。”


    福晋都还没出现,您一个小格格巴巴的跑过去像什么样子?


    这话紫玉是不敢说的。


    钮钴禄氏咬咬下唇,“耿氏若是有了身孕,以后只怕我更难赶上,你是我院里伺候的人,我若是过的不好,你出去也脸上无光。”


    钮钴禄氏说的话紫玉又怎么会不明白,她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主子过的好,有宠爱,她出去才有底气,被人捧着,就像清漪院的秋霜霜红一样。


    紫玉:“格格您先别急,您想啊,这耿格格若是有了身孕对您来说也不全是坏事,耿格格有了身孕的话便不能再侍寝,怀胎十月,再加上生产坐月子,前后会有一年左右的时间不能伺候贝勒爷,这不就是您的机会了吗?”


    她们格格可是刚进府的新人,年轻娇艳,像刚绽放的花一样,贝勒爷频频去清漪院不就是因为耿格格是这样?


    而耿格格不能侍寝后,她们格格的机会自然就更大了。


    钮钴禄氏把紫玉的话仔细想了一遍后,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于是立刻朝紫玉笑的一脸亲和,拉着紫玉的手感叹道,“紫玉啊,还好有你在我身边,若是你不在,只怕我就要做错了,幸好有你啊。”


    紫玉:“格格言重了,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而清漪院里,耿婧娴可不知道后院女眷的各种心思,因为她也被胤禛带太医回来一事给惊住了。


    哪有因为来月信就请太医的,这,这多让人难为情的。


    胤禛可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微微蹙眉看着耿婧娴苍白的脸色,整个人都是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心里便有些难以言喻的不悦。


    这份不悦自然不是对着耿婧娴,反正来的有些莫名。


    月信这种事自然不可能让耿婧娴这个‘四爷的女眷’亲口去和太医聊,所以,还没把脉前,霜红就带着太医去了偏厅,把主子来月信的一些情况说给太医听,方便太医了解病情。


    耿婧娴有些赧然,声音压小了,拉着胤禛的衣摆:“爷,您怎么还把太医请来了,婢妾真的没事的。”


    胤禛在耿婧娴身边坐下,“没事你脸色这么难看?肚子还疼不疼?”


    耿婧娴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的脸色很难看吗?


    她不知道,她只觉得浑身提不起劲来,就想窝着不动弹。


    耿婧娴:“好多了,没有那么疼了。”


    胤禛皱眉,没有那么疼了也就是说还在疼。


    也是,若是不疼了怎么会精神这么差。


    “让太医瞧瞧,爷瞧着福晋小日子时可不像你这般,让太医瞧了,有问题好早点治疗。”胤禛说道,伸手覆在耿婧娴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别的不说,若真有不适,早点吃药治疗,至少不用每次都这么的遭罪。


    而且,胤禛有些担心昨晚闹的太过,又碰上她的小日子,将来对生育有影响。


    后院女眷有子嗣和没子嗣的区别他也是懂的,他虽可以给耿氏多几分宠爱,可若是无子,她自己底气就不足,更何况,让她看着后院其他人都能生育,就她艰难些?


    不过这话胤禛没说出来,小姑娘年纪还小,这件事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更何况也不急着生孩子,趁着她年纪小,早早调理好身体才是应当。


    胤禛的好意耿婧娴自然是感受到的,也就不管什么难不难为情的了,朝胤禛笑笑,让胤禛的手紧紧把自己的手包裹住。


    耿婧娴:“爷,您对婢妾真好。”


    胤禛没说什么,又问起耿婧娴今日是什么时辰起的,早膳用了些什么,秋霜在一旁一一回着。


    听着秋霜的话,胤禛的眉头就没放松过,平日那么爱吃的,今日就喝了小碗粥和芝麻饼,看来是难受的紧了。


    没一会儿,和霜红打探清楚的太医过来了,胤禛让开位置,让太医来替耿婧娴把脉。


    耿婧娴也紧紧盯着太医,她的身体,她当然也是很在意很在意的。


    第37章


    众人紧盯着太医的动作。


    若是寻常大夫被这么盯着怕是得心里忐忑了,但这杜太医却非常稳得住,作为太医院的妇儿圣手,经他诊脉的妇人哪一个不是身份尊贵的,所以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领。


    不多时杜太医便收回了手。


    胤禛:“怎么样?”


    杜太医朝胤禛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才开口道,“格格身体并无大碍,吃几贴药便可缓解疼痛。”


    其实太医没说谎,耿婧娴身体确实很好,只是有些宫寒之症,对于女子来说皆是正常的,慢慢调理一段时间便好。


    至于来之前四贝勒同他说过,这位格格在来月事前有过房事,这次来月信比以往要遭罪些,怕其中会影响身体,这倒是影响不大,所以他刚刚才会朝四贝勒摇头,是在告诉四贝勒,关系不大。


    耿婧娴看看胤禛然后又看看太医,刚刚太医朝胤禛摇头的动作她看见了,她又不瞎。


    耿婧娴:“杜太医,真的没事吗?”


    杜太医:“格格不必担心,没有大问题,女子小日子期间身体较弱,不可碰凉水,饮食要清淡,多休息,少劳累,格格只要做到这些,每月小日子期间再配上中药调理,不出三月便无事了。”


    这本就不是大病,调理好了就行,而且来之前四贝勒也交代了,若是有什么问题也不必当着当事人的面讲出来。


    刚好,这位耿格格的身体挺好,并无大碍,所以他说起来也更真诚。


    耿婧娴:“劳烦太医了。”


    胤禛:“苏培盛,你亲自送杜太医回太医院,顺便把杜太医开的药抓回来。”


    苏培盛赶紧应了一声,笑意盈盈的把杜太医给请了出去。


    耿婧娴眼巴巴的望着胤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胤禛:“这么看着爷做什么?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耿婧娴迟疑:“爷,婢妾身体真的没什么问题吧?”


    原本一开始不好意思看太医的是她,可看了太医后担心的还是她,毕竟是自己的身体,哪有不爱惜的道理,生命可就这一次,她还想像梦中一样活到九十多,寿终正寝呢。


    不过,梦里都到活那么久,久到把大家都送走,那现实里,她应该也能活那么久吧。


    嗯,刚刚太医说的她身体没事肯定是真的。


    耿婧娴自己心里先肯定了一把。


    不过,刚刚杜太医朝四爷摇头的举动却又有些可疑。


    胤禛:“年纪不大怎么总爱瞎想,太医刚刚不是说了没事,好好吃药,少劳累,听话点知道了吗?”


    耿婧娴:“可是,刚刚杜太医朝您摇头了,为什么呀?”


    “咳”胤禛闻言轻咳一声,“你确定想知道?”


    耿婧娴点点头,她的身体情况她当然想知道啊。


    胤禛语气带了些笑意:“杜太医来时爷问了他,昨日我们行了周公之礼,对你来月信一事可有影响,杜太医刚刚的摇头便是告诉爷,并无影响。”


    胤禛瞧着耿婧娴苍白的脸色突然整个脸都红了起来,连脖子都红了,忍不住笑起来,这可是耿氏自己要问的,怎么会这么可爱?


    耿婧娴整个人都跟火烧一样,这,这,这,这件事怎么还可以问太医呢?而且四爷还问的这么的光明正大?


    天呐,她以后可没脸再见这位杜太医了,希望他们以后也没机会再见吧。


    然后,耿婧娴在心里狠狠的唾骂自己,让你问问问,现在好了吧,还有脸见人吗?


    耿婧娴后悔啊,她早该在听出四爷揶揄的问出‘你确定想知道’时就该住嘴的。


    耿婧娴抬眼看了胤禛一眼,那幽怨的小眼神把胤禛看的直想笑。


    但是胤禛也知道,逗人归逗人,也得收敛着来,可不能把人招过火了。


    胤禛:“好了,身体没事就是最好的,太医交代的话都记下来没有?接下来要配合太医,按时吃药,调理好身体,知道吗。”


    耿婧娴点头,“知道的。”


    对身体好的她肯定会听。


    二人正说着,听到秋霜来报说福晋来了,胤禛开口让福晋进来。


    乌拉那拉氏进了屋里,屋里比外头暖和,一进屋就瞧见了二人坐在榻上,耿氏面色看起来不太好,人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乌拉那拉氏进来,耿婧娴连忙起来要行礼请安。


    乌拉那拉氏上前一步抬手扶住她,“耿妹妹不必多礼了,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哪里不舒服?这脸色看着可不太好。”


    一边关心的问着耿婧娴,一边还不忘给胤禛见礼。


    胤禛:“福晋坐吧,这个时候怎么过来清漪院了。”


    乌拉那拉氏:“妾听说爷带了太医来清漪院,可是耿妹妹身子不适?又或是府上又要添喜事了?妾作为福晋,自当是应该过来瞧瞧的。”


    乌拉那拉氏并不介意让胤禛知道她在后院都有人随时注意后院女眷的动向的。


    她是嫡福晋,要想管理好整个后院可不是简单的事,她只有一个人一双眼睛自然是盯不住整个后院的,自然有自己的眼线。


    总不能后院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个嫡福晋什么也不知道,又或是最后一个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失职了。


    耿婧娴听到乌拉那拉氏的话都懵了一瞬,说她身体不适她能理解,说府上要添喜事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后院的女人都以为是她怀孕了,所以四爷才会给她请太医吗?


    这,这可误会大了。


    于是耿婧娴立刻一副羞愧赧然的模样朝乌拉那拉氏请罪。


    耿婧娴:“福晋恕罪,婢妾昨日贪杯,晚膳时多喝了几杯酒,下半夜时来了月事疼得厉害,主子爷这才替婢妾请了太医,劳福晋替婢妾担心了,婢妾真是,真是不敢当。”


    “你那是多喝了几杯?你昨日可是骄傲的告诉爷,你喝了整两壶梅子酒,可骄傲了。”胤禛轻哼一声。


    耿婧娴:“……”


    四爷您就别掺和进来拆台了可好?


    乌拉那拉氏:“……”


    千想万想没料到是这么回事。


    乌拉那拉氏:“没什么事就好,太医怎么说的?”


    乌拉那拉氏倒是没训斥什么,既然耿氏没有身孕,她就当是来探病的,总得关心问问病情才是。


    耿婧娴:“太医说没什么事,让婢妾多休息,吃几贴药就能缓和。”


    乌拉那拉氏:“既然太医说了,耿妹妹可得按太医说的来,明日的请安便免了,这几日好好休息,下次可记得不能贪杯了。”


    耿婧娴:“是,婢妾一定谨记。”


    乌拉那拉氏又交代了几句,然后问了问胤禛是要走还是要继续留在清漪院,若是要留下的话,她便先回雅沁院了,毕竟身为嫡福晋,她可是很忙的。


    胤禛:“福晋去忙吧,爷等苏培盛抓了药回来再走。”


    乌拉那拉氏点头,“那妾身便先回去了,耿妹妹多休息。”


    耿婧娴:“婢妾恭送福晋。”


    送走了乌拉那拉氏苏培盛还没回来,胤禛突然叫来秋霜,让她去前院小厨房让人做些适合小日子期间吃的东西来。


    胤禛还惦记着刚刚说的耿婧娴只喝了点粥和一个芝麻小饼的事。


    至于为什么让秋霜去,那自然是因为秋霜以前就在前院伺候的原因。


    耿婧娴自然听到胤禛的吩咐,心里还挺感动的,于是面上一副感激模样:“爷,您对婢妾真好,只是婢妾现在吃不下什么,只怕会浪费了爷的一番心意。”


    胤禛也不勉强她一定要吃:“陪爷用一点,能吃多少就吃多少。”


    一直到耿婧娴喝了苏培盛从太医院抓来的药后,胤禛这才离开清漪院回了前院。


    后院其他人在看到乌拉那拉氏去了清漪院后纷纷关注着乌拉那拉氏的举动,看到她从清漪院出来并没有什么赏赐的举动后,李茹芸和钮钴禄氏倒是齐齐放心,松了口气。


    李茹芸躺在靠椅上,脸上尽是得意:“我就说,耿氏哪有那么好命,刚进府就能有身孕,真是抬举她了。”


    白费她提心吊胆一场,也是个没用的。


    白芷:“主子说的是,那奴婢还要看着清漪院吗?”


    李茹芸看了看手上又换了一种颜色的指甲,轻轻吹了吹,不甚在意道:“不必了。”


    “是。”


    书芳院里,钮钴禄氏也是大大松了口气,好在刚刚她稳住了没有去清漪院,否则她恐怕就要成为后院的笑话了。


    耿氏没有身孕,这可是好事儿。


    唯有泞淑院的宋晓玥微微有些失落,耿婧娴居然没有怀孕。


    喜兰:“主子,既然耿格格没有身孕,我们晚点还要去清漪院吗?”


    宋晓玥:“去,怎么不去?”


    虽然耿婧娴没有怀孕,但是这并不影响她上门去看望,她想拉拢耿婧娴,自然要多亲近耿婧娴。


    而且,虽然耿婧娴这次没有怀孕,但是她年轻,总有怀上的时候。


    她在后院生活这么多年,也是伺候主子爷最久的女人,她虽然没有受宠过,但是她不是傻子,她有眼睛,她看的出来,主子爷对耿婧娴和后院的其他女眷有很大的不同来。


    若是这份不同能一直保持着,耿婧娴受宠崛起的机会就越大,她当然要和耿婧娴一直要好下去。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在耿婧娴还未雄起时,她的亲近才更能让人接受,若是以后耿婧娴起来了,她才巴上去,耿婧娴会接受?


    喜兰:“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准备。”


    宋晓玥:“嗯,你去吧。”


    第38章


    几天后,月信终于干净了,耿婧娴可算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吃那苦兮兮的汤药了。


    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耿婧娴此刻正坐在火炉边烤火,霜红伺候她烘干头发。


    秋霜把床铺整理好,放上汤婆子后过来和霜红一起动手。


    霜红:“格格,一会儿您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去雅沁院请安。”


    昨天开始又下雪了,今日更是下了整整一天不带停的,院子里的积雪都有半尺厚,除了院里的主道儿,其他的都还没清出来。


    耿婧娴:“恩,今晚这雪怕是停不了了,你们屋里的炭火可还够用?”


    要是不够用的话就要拿钱去买一些来用,毕竟份例就那么些,天冷烧的就快,耿婧娴怕她们没得用又不说,就自己硬撑着。


    秋霜:“主子别担心,这个月的炭火奴婢们那儿还有,小喜子他们也还够用。”


    能遇上一个不克扣她们的主子已经很好了,主子还时刻惦念着她们,这让她们怎么会不上心伺候。


    耿婧娴:“够用就好,若是不够了,记得说。”


    “是。”


    夜深了,吹了灯,耿婧娴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从那日过后四爷就没有进过后院,也没有来过清漪院,不过倒是让苏培盛来了两趟,送了不少补身体的好东西来。


    明日便是十五,再有半月就是年节了,这是她十四年来第一次离开家,没有家人的陪伴过年,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念自己的阿玛额娘,她在四爷府上过得还不错,只是担心家人不知道她的情况会担心她。


    这么想着,耿婧娴叹口气,翻了个身。


    “主子,您还没睡吗?”秋霜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


    耿婧娴:“没事,就要睡了。”


    算了,不想了,想太多也只能自己伤心,还让霜红秋霜担心。


    第二天一早耿婧娴就醒了,冬日天亮的迟,这个点了外头还一片黑,只天边隐隐有些光亮。


    用了些点心后,听到小喜子说钮钴禄氏已经出门,耿婧娴这才带着秋霜出了门。


    秋霜手里还提着灯笼,以便看清路。


    耿婧娴:“时间还早,我们走慢点。”


    怕走快了会撵上钮钴禄氏,耿婧娴不想和她碰上,主要是懒得应付她。


    因为特意走的慢了些,一路过去并没有碰上钮钴禄氏,耿婧娴挺满意的,直到走到雅沁院外边时天渐渐亮了,远远看见宋晓月带着喜兰站那儿。


    耿婧娴走近:“宋姐姐?你怎么不进去啊?这外头多冷啊。”


    耿婧娴倒是没想过宋晓月是特意站这儿等着她的。


    宋晓月笑笑:“我也是刚来没多久,问了雅沁院伺候的人说你还没来便等等你,走吧,我们一起进去。”


    耿婧娴惊讶了,“姐姐怎么还特意在这等我了,这天寒地冻的,若是姐姐受了凉,我真是难辞其咎了。”


    宋晓月就笑:“我哪有那么娇贵,屋里烧着炭火怪闷的,我站这儿啊既是透气儿又可以等等你,一举两得的事。”


    耿婧娴靠近宋晓月,摸了摸她的手,确实还暖和,这才松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宋晓月为什么会对她这么特别,在没搞清楚这一点前,她不希望宋晓月出了什么事是和她有关系的。


    耿婧娴:“宋姐姐我们进去吧,一会儿该到时间了。”


    宋晓月:“走吧。”


    一进屋,钮钴禄氏不在,只有张氏二人在。


    宋晓月:“怎么就你二人?钮钴禄妹妹呢?”


    刚刚她问雅沁院的奴才时不是说耿氏还没来,钮钴禄氏是已经来了的,怎么没见人?


    耿婧娴也看过去,大厅里确实没有钮钴禄氏的身影,按理说钮钴禄氏比她早出门,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应该是已经到了的才是。


    张氏:“钮钴禄格格去了里间,伺候福晋梳洗。”


    闻言,耿婧娴和宋晓玥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惊讶来。


    虽然说后院格格伺候福晋梳洗是正常的事,只是这么久以来,乌拉那拉氏都用‘让春禾几个伺候习惯’了当借口拒绝了她们的伺候。


    特别是宋晓玥,当初福晋和贝勒爷大婚,一开始确实给她和李氏立过规矩伺候,只不过没过多久便作罢,偶尔李氏惹了事犯了错,福晋才会故意叫她伺候一会,用来敲打李氏。


    而后来福晋生下大阿哥后,地位越发的稳了,再就没让她们伺候过,要敲打她们也有其他的法子。


    之前她想对福晋示好投诚,也曾请安时过来伺候福晋,风雨无阻,不过每次都被福晋拦下,多几次后她便知道了福晋的意思不来了。


    耿婧娴进府后便问过是否需要请安时提早过来伺候福晋梳洗,当然,不是直接问的福晋,而是问的春禾。


    春禾的回答也是不需要的,说是福晋的习惯,让她不必早过来伺候。


    怎么到了钮祜禄氏这儿就变了?


    耿婧娴:“前几日请安时也是这样?”


    前一次请安因为来月信不舒服,福晋便免了她那次的请安,她就没过来,不知道是从这次请安开始的还是上一次就开始了。


    宋晓玥:“上一次我来的略晚,来时钮钴禄妹妹是在厅里坐着的。”


    才过去几天而已,宋晓玥还是记忆犹新,否则刚刚她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张氏悄声道:“上一次钮钴禄格格也进去伺候了。”


    每次请安她二人都不敢缺席并且会早早过来,所以上一次她们也瞧见了,只是她们身份低,可不敢随便说什么。


    宋晓玥:“难道福晋没说不需要钮钴禄妹妹伺候的话?”


    这钮钴禄氏有什么不同,让福晋能接受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


    张氏:“福晋说了,不过钮钴禄格格坚持,说伺候福晋本就是格格们该做的事。”


    耿婧娴:“……”


    难怪后来钮钴禄氏能当上太后了,这要是她,被福晋拒绝一次后指定不会再来了。


    不多时,钮钴禄氏出来了,瞧见耿婧娴和宋晓玥后便走到她们跟前来,“宋姐姐耿姐姐来了,福晋已经梳洗好,一会儿就出来,姐姐们快坐下歇歇。”


    一副与福晋熟稔的样子,话里话外倒像是和福晋亲近的很。


    说完又转身走了进去。


    耿婧娴和宋晓玥对视一眼,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二人去到平日落坐的位置上坐下,等待钮钴禄氏口中‘一会儿就出来’的福晋。


    然而福晋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从外头进来的李茹芸。


    “侧福晋吉祥。”几人起身给李茹芸请安。


    李茹芸:“免了吧。”扶着自己的大肚子,李茹芸稳稳落座。


    看着她的大肚子,耿婧娴都不由的心惊,之前福晋没免她请安时她请安不是迟到就是告假的,这下着大雪,月份也大了,免了她的请安后,她倒是次次不落,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图什么。


    李茹芸:“耿妹妹,听说你前几日不舒服请太医了?我原本还以为你要给府上添喜事了,本还想去恭喜恭喜的,没想到却是一场乌龙,不过你也别难过,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清漪院的消息没传出去,乌拉那拉氏也没对外传说是耿婧娴来了小日子,只说她贪杯喝多了身子不适,所以请太医看了看,太医交代要静养几日。


    再加上清漪院里这几日都在熬中药,书芳院离得近了偶尔还能闻到药味,所以这个解释李茹芸几人倒是都信了。


    只要是耿婧娴没怀孕,管她是什么病呢,和她们都没关系。


    耿婧娴被说了也不生气,还能朝李茹芸露出笑脸来,“多谢侧福晋关心,侧福晋说的对,我年纪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替主子爷开枝散叶,那时侧福晋再祝贺我也不迟的,而且,我身子不舒服爷便替我请了太医来,说明爷心里挂念着我,能得到爷的疼爱是我的荣幸。”


    耿婧娴一脸幸福喜悦的模样说着,直把李茹芸笑的变了脸色。


    李茹芸:“你……”


    耿婧娴一副不解模样道:“怎么了?难道刚刚侧福晋宽慰我的话不是真心话吗?”


    李茹芸:“……”气死她了,这耿氏伶牙俐齿的,还真不好对付。


    她本想用这件事刺激刺激耿氏,现在倒好,耿氏没刺激到,倒是把自己刺激了一把。


    李茹芸冷哼:“主子爷再疼你,也得有子嗣傍身才好,本侧福晋是过来人,告劝你一声,你如今是年轻,可不会一直年轻,早点怀个孩子,免得将来年纪大了,主子爷的宠爱不在,到时候可就不会像现在了。”


    耿婧娴:“侧福晋的告劝我记下了,不过我相信主子爷,哪怕是有了新人,也不会亏待了我们这些老人的,主子爷和福晋向来都是仁慈的。”


    这话李茹芸可不能反驳了,难道要她说主子爷和福晋不仁慈的话?


    说了只怕生产完她都得禁足。


    李茹芸生气的别过身去不理人了。


    耿婧娴:“……”


    你说这李氏次次针对她次次没讨着好却还上赶着过来,图自己生气不够?


    里间,乌拉那拉氏已经听完了春穗复述的全过程。


    乌拉那拉氏:“耿氏向来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李氏不占理在她那儿讨不了好,不必理会。”


    说完还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眉敛目的钮钴禄氏身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走,我们出去吧。”


    “是!”


    第39章


    乌拉那拉氏出来,所有人站起来迎接,李茹芸一副费力的模样捧着大肚子要站起来。


    “不必了,都坐吧。”乌拉那拉氏朝大家开口,随后又对着李茹芸,“既然知道月份大了就好好在锦韵院养胎,你说你来来回回的折腾干什么?等出了月子你若是也来的这般勤快就好了。”


    李茹芸闻言涨红了脸,“福晋,妾…”


    然而乌拉那拉氏并不想听她说什么,于是看向耿婧娴,“这两日身子好了?”


    耿婧娴:“回福晋的话,婢妾身体已无大碍,劳福晋惦记了。”


    乌拉那拉氏点了点头,说起其他事来。


    “再有半月便是除夕,那天本福晋和主子爷会带着府上小阿哥小格格进宫参加宴会,府里会给你们安排好,等从宫里回来再一同用年夜饭……”


    因为耿婧娴和钮钴禄氏都是今年新进府的,也是第一次在府里过年,有些事不知道,趁着这个请安的日子乌拉那拉氏便当众说说,让她们自己心里有个底。


    “是。”


    乌拉那拉氏又接着道,“今日请安过后大家就不必过来请安了,等来年再继续,也放你们休息几日,天寒地冻的,不用起早了。”


    接下来就是年节,各府的宴会邀请,人情往来种种都不仅仅是一句话的事,还有府上那么多奴才的年底赏银安排等等,有她忙的,她就不必把时间浪费在这请安上。


    众人又是一齐道‘是’。


    坐一小会儿后乌拉那拉氏便让她们散了,钮钴禄氏想留下伺候乌拉那拉氏用早膳,不过这次乌拉那拉氏没有留她。


    乌拉那拉氏离开后,李茹芸朝钮钴禄氏嘲笑一声道:“哎呀,这上赶着的可真难看。”


    钮钴禄氏低头没做反驳。


    李茹芸嗤了一声,说了句‘没意思’便先走了。


    宋晓玥开口邀耿婧娴去她院里坐坐,于是二人客气的和钮钴禄氏道别后也离开了。


    在泞淑院坐了会后,耿婧娴才会清漪院,小安子已经从大厨房提了早膳回来。


    耿婧娴简单的用过早膳后,兴致勃勃的在院子里堆雪人。


    “格格您快上来吧,让小安子小喜子给您堆雪人就好。”秋霜站在一旁劝着耿婧娴。


    霜红:“是啊,格格小心再受了凉,您又得喝药了。”


    霜红从小伺候耿婧娴,自然对自家主子很了解,她们格格从小身体就很好,甚少生病,所以偶尔不舒服,对吃汤药很是抗拒。


    也是,哪有人会爱吃那汤药的,是药三分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味道也不好。


    小安子:“主子您想要个什么样式的雪人,您只管吩咐,奴才和小喜子一定给您堆出来,保管您满意可行?”


    小安子也开口劝着。


    耿婧娴抬头,手里还攥着一团雪球,眼里都是无奈:“我身体哪有那么娇贵啊,再说了,堆雪人就要自己堆才好玩啊,欣赏雪人虽然也是一种享受,但是更大的乐趣不是在于自己动手,堆的过程吗?”


    她还记得以前下雪时阿玛都会带她在院子里堆雪人,她喜欢什么样式的阿玛就给她堆什么样式的出来,还不准奴才们帮忙,就带着她一起,父女二人自己动手。


    一开始额娘还会拦着不同意,后来发现没什么用后也就不拦了。


    阿玛说过,堆雪人这种事,自己动手方能体会其中乐趣。


    耿婧娴坚持自己来堆雪人,除了玩闹外,更多的还是对阿玛额娘的想念。


    “歪理不少。”


    突然听到这么一声。


    耿婧娴一懵,在这清漪院她是老大的地盘儿,还有人敢说她的?


    回头一看,好吧,人是真敢的。


    耿婧娴立刻扬起笑脸往来人那边跑,还因为路滑趔趄了一下,幸好被胤禛一把扶住。


    “爷,您怎么来了?婢妾给爷请安了。”耿婧娴不算太规矩的给胤禛请了个安,不是她不讲规矩,而是被胤禛扶着,根本蹲不下去,所以只能姿势略奇怪的请了个安。


    胤禛:“不必多礼了,这么冷的天,在外头闹什么?还不进屋去暖暖。”


    虽然雪已经停了,但是还是冷的很,胤禛伸手攥住耿婧娴的手,掌心里的小手凉的跟冰块一样。


    耿婧娴笑着:“爷,婢妾不冷。”


    笑靥如花。


    胤禛:“还不冷?你自己摸摸你的手,和冰块有什么区别。”


    耿婧娴:……


    两只手的温度都是一样的,我怎么可能摸得出来啊。


    胤禛不再多说,半搂着耿婧娴就要往屋里走。


    “雪人,爷,婢妾的雪人还没好呢。”耿婧娴一边被带着走,一边还不住的回头去看自己未完工的雪人。


    好吧,说是雪人都是看得起她,那就只是一个还没怎么成型的圆球。


    胤禛:“你院里奴才是干什么吃的,让他们给你堆,你老老实实回屋烤火去。”


    小安子小喜子立刻冲出去接过自家主子没完工的雪人,务必要绝了自家主子还想继续堆雪人的心。


    耿婧娴:“兔子,堆一个雪人再堆一个雪兔子。”耿婧娴进屋前还不忘回头交代着。


    胤禛听她提起兔子,不由想到他们初见的那个晚上,耿婧娴就是提了一个嫦娥奔月的花灯,嫦娥的手上还抱着一只肥兔子,一手拽着他的衣袖,眉眼笑容灿烂的问他好看吗。


    那个笑容他一直都记着,眼神都不自觉的柔下来。


    也想到耿婧娴刚进府的那一天,他提起那只肥兔子的时候,耿婧娴虽然有些害怕他,但仍然壮着单子回了一句是小兔子。


    想着,胤禛笑了起来。


    耿婧娴:“?”


    不是,她就让小安子小喜子堆两个雪人而已,这是什么好笑的吗?


    耿婧娴:“爷,您笑什么呢?”


    胤禛:“笑兔子呢。”


    耿婧娴疑惑,兔子怎么了?


    四爷的想法,她不懂,不懂啊,看来解语花她是做不了了。


    到屋里就暖和了,炭火烧的足足的,胤禛抓着她的手烤火,秋霜赶紧沏了茶送上来。


    耿婧娴一会儿看看胤禛和自己交织着的手,一会儿抬眼看看胤禛。


    胤禛:“想说什么?偷偷摸摸的。”


    耿婧娴:“婢妾哪有偷偷摸摸的,婢妾看爷时明明都是光明正大的。”


    胤禛没忍住,被耿婧娴脸上的小表情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耿婧娴的鼻子,语气亲昵:“促狭。”


    耿婧娴没有反驳,反而继续问着,“爷您还没说您怎么过来了。”


    今天是十五,按规矩四爷是要留宿福晋那儿的,哪怕不留宿福晋那儿也应该是在前院歇息,毕竟不会当众打福晋的脸。


    既然这样,这个时间四爷怎么会来她这儿?


    她其实不是很想成为大家的眼中钉。


    胤禛有些诧异:“爷过来一定要有理由?”


    这是什么道理?


    耿婧娴沉默一会儿,不得不承认胤禛的理直气壮非常的正确,他是这座府邸的男主人,他要去哪儿确实不需要任何的原因。


    胤禛:“怎么想起自己去堆雪人了,忘了太医交代你的,不能碰冷水,不能受凉?”


    耿婧娴的沉默胤禛并不在意,摸了摸耿婧娴被烤的有点暖和的手,满意的捏了捏,想到她刚刚在堆雪人的事,自然而然的就问了出来。


    耿婧娴:“婢妾没忘,月信已经干净了,婢妾昨日就没再喝药了。”


    要不她也不敢去碰雪啊。


    二人说着话,多是胤禛在问,耿婧娴回答,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以前耿婧娴在家里和自家阿玛堆雪人的事。


    胤禛:“每年你阿玛都会带你堆雪人?”


    耿婧娴:“是啊,家里都是哥哥,只有婢妾一个女儿,阿玛总是很疼婢妾的,再小一些的时候还会带婢妾去街上耍。”


    胤禛想了一会儿,得出一个结论:“你阿玛很疼你。”


    耿婧娴噗嗤一声笑了:“当然,婢妾的阿玛和额娘都很疼爱婢妾的。”然后又一脸好奇的看着胤禛,“爷,您有没有陪过几位小阿哥二格格一起堆过雪人?”


    胤禛:“……”那自然是没有过的。


    当然,胤禛不说,于是转移话题,“进府几个月了,是不是想家里了?”


    耿婧娴:“当着爷的面,婢妾自然是不会撒谎的,婢妾确实是想阿玛额娘的,不过,自从婢妾进府后,有爷在的地方才是婢妾的家。”


    耿婧娴的话很大程度上取悦了胤禛,胤禛摸了摸耿婧娴的脸,“乖乖的。”


    只要她乖乖的,无论后院进多少人,他可以保证至少有一份宠爱是属于她的。


    耿婧娴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头:“婢妾一直都很乖啊。”


    胤禛笑:“是,一直都很乖。”


    胤禛在清漪院坐了一个时辰后就回了前院,耿婧娴也不意外,今儿可是十五呢。


    回了前院的胤禛心血来潮,让人把弘晖几个还有二格格都叫来了前院。


    兄弟姐妹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都看向二格格,毕竟二格格最大又是女儿,阿玛可从未朝二格格冷脸过。


    担此重任的二格格咬牙上前。


    “阿玛,不知您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二格格问的小心。


    胤禛看着他们几个,“下雪了。”


    几个孩子:“???”


    下雪了,然后呢?


    胤禛笑了笑:“阿玛今日带你们一起动手堆雪人来。”


    几个孩子:“!!!”


    阿玛您别这样,我们害怕。


    于是开始疯狂回忆自己最近犯了什么错,一个接一个的自爆承认错误。


    胤禛:……


    很好,皇家果然不适合这一套。


    第40章


    过完年,众人迎来了康熙四十三年。


    正月十五时宫里举办了宴会,四爷和福晋带着府上小阿哥进宫赴宴,但是府里依然也热闹,都挂上了各种花灯。


    李茹芸最近都很安分,除夕宫宴那日她还跟着一起进了宫,十五这天的宫宴倒是不去了。


    不过也没出来凑热闹,毕竟主子爷都不在府上,她也没心情来和耿婧娴几个彰显姐妹情深。


    白日时耿婧娴收到一个花灯,是四爷让人送来的,一盏琉璃花灯,一只胖乎乎的兔子抱着萝卜啃的样式,模样栩栩如生,把耿婧娴欢喜坏了,一直把玩着。


    晚上府上赏灯也只有耿婧娴宋晓玥钮钴禄氏以及两位侍妾,没有李茹芸在,大家都轻松。


    宋晓玥:“今儿怎么这么高兴。”


    二人坐在亭子里,宋晓玥瞧着从见面耿婧娴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不免有些好奇。


    “难道今日主子爷给你送了什么宝贝不成?”宋晓玥猜道。


    主子爷给清漪院送东西虽然没有大张旗鼓过,但也从不偷偷摸摸的,只是,她们只知道送了东西过去,但是并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瞧耿婧娴这高兴的劲儿,难道是什么贵重的宝贝不成?


    她果然没看错,主子爷对耿婧娴是不一样的,至少和她们几个来比较,真的很不一样。


    钮钴禄氏看了花灯正准备走进亭子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自从她进府,除了刚进府那日四爷留宿她那儿,之后两个月里便只来了一次,然而去清漪院的次数却是翻了番的,她实在想不明白,她输给耿婧娴到底是输在哪了。


    耿婧娴二人说着话却是没注意到她。


    耿婧娴:“哪有什么宝贝,爷今日就是让人送了一盏花灯过来,我很喜欢,但是,我高兴可不仅是因为这个。”


    只是一盏花灯的话可不会让她高兴这么久。


    宋晓玥一听,懂了:“是因为明日高兴?”


    说到这个,耿婧娴脸上的笑越发明显了,不住的点头。


    过完年后初八那日福晋把她们都叫了去,说等十五过后,十六那日,她们可以见家人一面,需要见家人的把信写好,福晋会派人送去,让人十六那日上门来。


    乌拉那拉氏刚说完,回去耿婧娴就写好了信让秋霜交到雅沁院去,由福晋派人把信送回耿府。


    所以耿婧娴一直期盼着赶紧过完十五,明日就可以见到家人了。


    她进府已经快半年时间,想阿玛额娘都快想疯了,虽然不知道明日能不能见着阿玛,但是额娘是女眷,肯定是能见着面的。


    不过,就算见不到阿玛也没关系,能见到额娘也是好的。


    宋晓玥:“要见亲人了,确实是该高兴。”宋晓玥也笑,只是虽是笑着,脸上却又透露出一丝哀伤。


    耿婧娴:“宋姐姐没有给家人写信吗?”


    她从那日起就一直盼着和额娘见面,说起来,她还真没关注宋氏钮钴禄氏有没有给亲人写信的。


    李茹芸身为侧福晋,又快生产了,隔一个月就会接自己额娘进府陪伴,四爷和福晋也都准许着,自然不像她们。


    两个侍妾都是没有亲人的了,所以肯定没有写信,能写信见家人的可不就她们三位格格了。


    宋晓玥:“我娘前几年过世了,现在的是我后娘,我也未见过,来了也没什么话说,便没有写信回去。”


    宋晓玥倒是不介意耿婧娴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耿婧娴一愣,随即道歉:“宋姐姐,我……”


    宋晓玥拉住她的手,“耿妹妹不用道歉自责,这件事府上其他人也是知道的,又不是什么秘密,好了,不说我了,明日就要见家人了,高兴一些。”


    耿婧娴:“嗯。”


    看着宋晓玥确实没什么不开心后,耿婧娴点了点头。


    钮钴禄氏适时走进来,一脸好奇道:“二位姐姐在说什么,怎么不下去赏灯啊,各种花灯可都漂亮着呢。”


    耿婧娴抬头,朝钮钴禄氏笑笑:“正是因为各种花灯漂亮,倒是把我看的眼花缭乱起来,这不,拉着宋姐姐在这儿坐会儿,钮钴禄妹妹怎么也过来了。”


    钮钴禄氏:“姐姐们看的眼花缭乱,妹妹又何尝不是?也来坐会儿,不打扰两位姐姐说话吧?”


    耿婧娴笑意有所收敛:“怎么会呢?我和宋姐姐不过是闲聊,怎么就会打扰了?”


    宋晓玥:“钮钴禄妹妹未免也太过小心了些,大家都是姐妹,这般见外可不好。”


    钮钴禄氏:“是,妹妹谨记姐姐教诲。”


    宋晓玥脸上的笑意是彻底没了。


    钮钴禄氏:“耿姐姐家人明日会来吗?妹妹的家人也会来。”


    那日乌拉那拉氏说了之后她便想见自家额娘,把自己在府上的情况说给额娘听,让额娘给自己拿主意。


    可是因为她进府最晚,并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大家都没送信过去,只她一人可就不好了。


    所以,在盯着清漪院送信去了乌拉那拉氏那儿后,她才写了信也送过去。


    耿婧娴:“是吗?那也要恭喜妹妹了,明日便可以见到家人了。”


    钮钴禄氏笑笑,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晓玥打断。


    宋晓玥:“我瞧着这天也不早了,你们明日还要见家人,可得休息好,精精神神的见家人才是,要不,我们就散了?”


    耿婧娴:“宋姐姐说的对,那我们便散了吧。”


    二人拍板决定,钮钴禄氏不同意也不行,谁让她们人多呢,二比一怎么比得过?


    第二天也是请安的日子,除了李茹芸,众人都去了雅沁院。


    乌拉那拉氏看着坐着的几位格格,“今日耿妹妹和钮钴禄妹妹的家人会进府,想必你们心里也比较激动,我这儿也就不多留你们了,回去准备准备,今日准许你们留了家人用了午膳再离府。”


    “是,多谢福晋,福晋仁慈。”耿婧娴和钮钴禄氏齐声道。


    乌拉那拉氏一一看过耿婧娴和钮钴禄氏,皆是一副乖巧安分的样子。


    “不必多礼了,都回去吧。”


    等众人离开后,乌拉那拉氏揉了揉额头,这过年期间可真够忙碌的,什么都得干,人都要累垮了。


    所以当时爷让她安排一下后院格格见家人的事时她惊愕了好久,什么时候胤禛还管上这种事了。


    不过只一瞬她便反应了回来,这么多年都没这个规矩,今年突然有了,肯定和两位新进府的格格有关。


    再一对比耿婧娴和钮钴禄氏在府上的情况来看,她哪还不明白这次的‘探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钮钴禄氏可是沾光了。


    中午时候耿婧娴就把霜红派去等佟佳氏。


    “主子您别急,夫人就算进府了也会先去拜见福晋,接着才会过来,会花一会时间的,您不如想想夫人爱吃什么,一会儿夫人留下用午膳时才好端上桌,让夫人也吃的满意。”秋霜见自家主子急切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由开口道。


    别看她们家主子平日很稳重,其实有时候很小孩子气,比如现在,那就是一个急切想见家人的孩子,见不到一丝稳重模样。


    耿婧娴:“你说得对,额娘是该先去见福晋的,这样,你把小安子找来,让他去大厨房点两道菜。”


    有事做了,耿婧娴激动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半个时辰后,霜红带着佟佳氏进了清漪院。


    霜红:“格格,您瞧瞧谁来了。”刚进院门,霜红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耿婧娴立刻从屋里跑出来,目光在触及跟在霜红身后那人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额娘~”耿婧娴喃喃的喊了一声,随即立刻冲出去抱住佟佳氏,“额娘,额娘,您真的来了,女儿真的见到您了。”


    耿婧娴抱着佟佳氏的脖子不撒手,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佟佳氏也同样红了眼眶,泪水在眼里打转,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佟佳氏:“乖女儿,让额娘好好瞧瞧,长高了,高了,也瘦了。”佟佳氏替耿婧娴擦掉泪水,手抚摸上女儿的脸,嘴里不住道。


    耿婧娴闻言,破涕而笑,说她长高了她没话说,进府小半年,她确实长高了一些,当初只在四爷的胸口处,现在已经快及四爷肩膀了。


    可要说她瘦了,那绝对是自家额娘看错了,在这府上好吃好喝的供着,她没长胖就算好了,哪还会瘦啊。


    耿婧娴挽住佟佳氏的手:“额娘,我们进屋,进屋去说,女儿有好多话想和您说,女儿可想您和阿玛了,对了额娘,阿玛呢?阿玛还好吗?哥哥嫂嫂们都好吗”


    耿婧娴挽住佟佳氏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着,恨不得能一下子都知道所有人的情况。


    佟佳氏:“好,家里人都好,大家都很想你,只要你过的好,我们就都可以放心了。”


    佟佳氏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是耿婧娴听了多年专属于额娘的声音,好久没听到,再次听见又忍不住想哭起来。


    “那阿玛呢?阿玛今日当值吗?”耿婧娴又问道,然而二人已经进屋,院里的小安子已经听不见主子的说话。


    而被耿婧娴惦记着的耿德金正围着四贝勒府墙院绕圈,鬼鬼祟祟的行为正好被回府的胤禛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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