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祝满都要被贺天昀这小心思气笑了, 也不过去拉他,而是站在原地叉着腰看他:“自己起来。”
贺天昀往桶里缩了缩。
祝满眯起眼:“你再不出来我真生气了。”
贺天昀立刻道:“王妃不生气……”
祝满没说话,只是朝他挑了挑下巴。
贺天昀犹豫了一下, 还是从桶里出来了。
祝满这才朝身旁的侍从点了点头:“一会带回去。”
说完便转身回去了。
这回倒是没有等太久,但脚步声在屋内响起后就停在床不远的地方, 也不见贺天昀叫他。
祝满等了一会,见贺天昀是真没打算出声, 只能转过身去, 正好对上他探过来偷看的脑袋, 顿时一噎:“你在做什么?”
贺天昀没有回答,只是咬着手看他。
一旁的惊心解释道:“进来之后看半天了,也不知道想干嘛。”
祝满这回也不知道, 盯着他看了一会,朝他招招手。
贺天昀立刻跑过来抱他,跟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在他肩上蹭了蹭, 叫他:“王妃。”
虽然还是慢慢的、有点傻气的语气, 但祝满就是从他这动作里看出点讨好的意味,忍不住笑了,“嗯”了一声, 轻声问道:“刚刚在做什么?”
贺天昀没有回答, 只是把脸埋进他颈间,鼻子里发出细弱的“呜呜”声,像只小狗在讨好, 听得祝满心里软软,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生你气了。”
贺天昀眼底顿时带了点笑意, 又蹭了蹭祝满。
“但是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办法了。”祝满含糊不清地说他,“听懂了吗?”
贺天昀点点头。
祝满顿时笑了:“真的懂了?”
贺天昀点点头, 点完没等祝满再说话,又点了点头。
“傻。”祝满笑着捏了他的脸一下。
这时在床上睡觉的小狗凑了过来,奶里奶气地冲他叫了两句。
祝满便把它抱起来放到贺天昀怀里:“喏,好好相处。”
贺天昀低着头开始摸它。
两人玩了会狗,就到睡觉的时间了,祝满本想把小狗放到地上,让它在地毯上睡,但贺天昀跟他处出感情了,不肯,非要放在床上,祝满只好把它放到床尾去。
祝满道:“那你晚上睡觉可小心点,别踢到它。”说完便让春草熄灯。
杜萍娘见贺天昀刚得到新宠物有点兴奋,便问祝满要不要点上安神香。
想到那安神香的作用,祝满连忙摆手:“不要了。”
杜萍娘答应一声,带着春草出去了。
人一走,屋内立时安静下来,躺在他身旁的贺天昀手伸过来抱住他的腰,小声叫他:“王妃。”
祝满“嗯”了一声,没有转过身去。
贺天昀戳戳他的后腰:“祝满?”
祝满这回没有回答。
贺天昀又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撒娇道:“满满——”
祝满顿时被这称呼逗乐了,不轻不重拐了他一下:“瞎叫什么?”
“谁让你不理我。”贺天昀哼哼唧唧道,“我好好反省了,王妃别生气。”
祝满转过身看他:“你反省出什么了?”
贺天昀道:“反省出我错了。”
祝满“嗯”了一声:“错哪了?”
贺天昀想了想,说:“错在没有及时停手。”
祝满:?
他在被子里踢了贺天昀一下。
贺天昀笑着抱紧他,说:“下次改进。”
祝满瞪他:“你还想有下次?”
“不是想,是一定有。”贺天昀道,“我们是夫夫,做这种事不是正常的?”
祝满抿着嘴没有回答。
贺天昀见状低头亲亲他的鼻尖,轻声道:“我会让你慢慢适应。”
祝满“嗯”了一声,想了几息又觉得这话不对,疑惑地抬头看他:“什么叫让我适应?”
贺天昀没有回答,而是笑着问他:“以前自己动过手吗?”
祝满抿着嘴没有回答。
“嗯?”贺天昀跟他抵了一下额头,“怎么不理我。”
“你问这个做什么。”祝满有些不好意思,“你呢?你先说。”
“自然有。”贺天昀道,“傻子都有,何况是我。”
“那我自然也有。”祝满道。
贺天昀又看他:“多吗?”
祝满又不回答了。
贺天昀笑了笑,也没追问的意思,而是道:“想不想试试我的手艺。”
祝满:?
他的语气听上去像要去炒个菜一样稀松平常,听得祝满有一瞬的疑惑,他道:“好好睡觉。”
“睡不着。”贺天昀道,“以前我睡不着的时候就只能发呆,都没人陪我说话,也没人陪我玩。”
祝满被他说得心里一软:“现在不是在陪你了。”
“那你又不肯陪我玩。”贺天昀语气带了点委屈,“你就试试这一次,不好的话……”
“不好的话?”
“不好我就再练练。”贺天昀道,“我这些年难得练什么。”
祝满都要被这话说笑了:“没得商量。”
但贺天昀不依不饶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跟只苍蝇似的,祝满实在被闹得没办法,干脆坐起来,说:“我去点安神香。”
虽然对贺天昀没用,但只要他睡着了,贺天昀就烦不到他头上了。
贺天昀闻言笑了一声:“不怕我趁你睡觉干坏事了?”
祝满下床的动作一僵。
贺天昀从后面抱住他,轻声问他:“能吗?”
祝满耳朵顿时有点烫。
他倒也不是真的讨厌这件事,只是觉得有点羞耻。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讨论过这些,就算看那种书也是自己躲起来偷偷看,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不好跟人说的事,但贺天昀这么直接坦荡地问他,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满满。”贺天昀的声音落在耳边,低低的,震得祝满耳朵都开始发痒,“好不好?”
祝满还是有些犹豫:“你今天怎么忽然想这些。”
贺天昀闻言笑了:“不是今天,是每天,所以也不忽然。”
祝满耳朵更烫了,说:“那今天怎么这么执着……”
贺天昀还是笑,但这次没有回答。
自然是因为祝满嘴上虽然拒绝了,但语气听起来并没有那么抗拒,更多的只是不好意思,既然他磨一磨就有可能磨出结果,自然要……得寸进尺。
他见祝满依旧没有回答,于是低头在他后頸落了一个吻。
祝满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躲开。
于是贺天昀又继续亲他,先是頸侧,再慢慢往上爬到佴根,在他佴后很轻地嘬吻。
声音在耳边清晰的响着,羞恥感瞬间涌了上来,祝满下意识想躲,但腰被贺天昀箍着,非但没躲开,反倒被他带着转了个身,正对着坐到了贺天昀面前。
贺天昀笑着低头去親他。
额头,眼睛,鼻子,脸颊,甚至下巴和佴朵,但就是不碰他的唇。
有点像是安抚他,也有点像留着最后吃。
祝满被親得有些癢,偏头躲开,但怎么躲都会被他親到,只能低下头,将额头抵到他恟口。
贺天昀笑了,把人放到床上,又继续上去親他。
细密的吻一下让祝满回想起刚刚在浴房里发生的事,想到那个让他蹆軟的吻,指节不自觉又屈了起来。
贺天昀能感觉到他这个小动作,略一想便猜到了原因,将手覆上去和他十指交扣,像是在安抚他,却糾纏得更紧了。
“满满。”贺天昀低声叫他,一边叫一边将手往下。
但他刚碰到薄薄的布料,祝满两条蹆就下意识并了并。
贺天昀也不着急,贴上他的唇,开始跟刚刚一样吻他,温柔的,繾綣的,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和霸道,親得祝满大脑有点发懵,直到贺天昀那只手貼上来。
祝满整个人一僵。
“没事。”贺天昀柔声道,“我先不碰你。”
祝满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等贺天昀放开他自己动起手来他就明白了。
明明是已是凉秋,但空气依旧燥熱,熱得祝满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他自己都鲜少动手,更别说看别人了。
耳边是贺天昀沉重的、有些乱的呼吸,因为慾望而沙哑的声音偶尔会用一种近乎渴求的声音叫他的名字,在听见他回应后又会变成一声带着满足的笑,然后便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祝满明明什么也没干,但又觉得自己好像全程参与其中,大脑到途中已经宕机了,直到贺天昀额头抵上他的肩膀,他才缓过神来,发现手上落了点东西。
他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做,擦掉也不是,不擦掉也不是,僵硬地躺着,连声音也没出。
贺天昀看他这样,笑道:“你这和闻了安神香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祝满心说还是有的,要是闻了安神香他起码不用像现在这么尴尬。
贺天昀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是笑了两声,低头跟他交换了个吻,说:“是你看我,又不是我看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祝满撇过脸:“这不是谁看谁的问题,是你脸皮厚。”
贺天昀愉悦地“嗯”了一声:“是,我不要脸,我去给你拿换的衣服。”
他说完又在祝满脸上亲了亲,起身下床。
祝满犹豫道:“明天嬷嬷问起来怎么办?”
“嬷嬷不是话多的人。”贺天昀道,“再说你是个正常人,做这种事怎么了?”
祝满:?
“明明是你做的!”祝满不满道,“你居然甩给我。”
“没办法,谁让你夫君是个傻子,担待一下。”贺天昀拿着寝衣过来,放到旁边,“我帮你换?”
祝满摇头:“你转过身去。”
贺天昀也摇头:“我就要看。”
祝满:?
“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怕什么。”贺天昀笑道,“我就看看,又不做什么。”
祝满心说我有的你还真不一定有,还是摇头:“不行。”
贺天昀只好转过身去。
祝满这才飞快动手开始换衣服,生怕贺天昀忽然转过来。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的确是对的,就在他换裤子的时候,贺天昀忽然一个转身,吓得祝满直接坐了回去,用裤子捂住自己,怒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贺天昀目光在他蹆上扫过,光线太暗,只能勉强看到个轮廓。
祝满骨架小,身量也不算很高,站在他身边感觉小小一只,抱在怀里这种感觉就会更明显,现在再看看蹆,这脚踝,感觉一只手都能握住。
他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干了。
往下一蹲,直接身手去捉他的脚踝。
的确能握住。
祝满真很想骂他,但大声了会被外头守着的人听见,太小声又没什么气势,只能用另一只脚去踢他,踢了几脚,贺天昀终于老实了,他这才停下来,小声道:“一边去。”
贺天昀没有走,而是看向他用裤子捂住的某个地方,虽然祝满刻意藏了,但还是能看得出变化。
他问道:“真的不用我试试?”
“不用,放着它一会就好了。”祝满道,“你走开。”
贺天昀没有走开,而是支起手撑住下巴看他。
祝满:“……”
贺天昀笑道:“试试吧,就一次。”
祝满:“……”
贺天昀道:“你要是不喜欢我立刻停下。”
祝满:“……”
贺天昀:“王妃——”
祝满:“……”
“就一次哦。”祝满迟疑道,“你就这么蹲着,只能动一只手!”
贺天昀挑眉:“还挺会为难人。”
但他嘴上这么说,手却伸了出去。
祝满还是第一次让人做这种事,贺天昀抓住他的时候他身体不自觉绷紧了,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倒是贺天昀,无论表情还是动作,看上去都很闲适,像在喂鱼,像在浇花,像在写字,就是不像在干什么羞恥的事。
只有祝满羞得耳朵要烧起来了,偏过头捂着嘴不敢出声,任由秋夜的空气不断翻滚,最后沸腾。
衣服白换了。
这是祝满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还没等更多的想法涌进来,就因为贺天昀此时的动作再一次被清空了。
贺天昀在舔手。
表情认真动作仔细,像在吃什么罕见又珍贵的点心似的。
祝满至于没忍住叫了出来:“贺天昀!你在干什么?!”
他声音一出,屋外立刻传来询问:“王妃,出什么事了?”
“没事!”祝满被这一问吓出一身冷汗,连忙接话,“王爷在胡闹,我能解决,不用进来。”
他说完,就看见贺天昀笑了,顿时没忍住一脚踢了过去。
贺天昀由着他踢,把手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后才去洗了手,重新帮祝满拿来一套新的寝衣。
这回不用祝满说,他很自觉地转过身去,也没再转回来。
祝满换完衣服,心里还有口气,不想跟他说话,于是也不叫他,直接躺下了。
贺天昀听见身后没了动静,便知道祝满是换完衣服了,于是转回身爬上床,从身后抱住他。
祝满甩了一下肩膀表示抗议。
贺天昀笑了笑,亲了亲他的耳廓,说:“怎么生气了?”
祝满本来不想理他,但听他语气疑惑得真情实感,还是忍不住回道:“你怎么什么都往嘴里放。”
贺天昀闻言笑道:“我是傻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祝满咬着牙一字一顿叫他的名字:“贺、天、昀。”
贺天昀无辜道:“我是自己吃,又没让你吃。”
祝满本来想说那也是我的,但又觉得这话怪怪的,于是什么都没说,往后踢了他一下。
“没事,挺好吃的。”贺天昀语气坦然,“就是少了点,下回……”
“绝对没有下回了。”祝满道,“你想都别想。”
贺天昀闻言“嗯”了一声,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祝满耳朵瞬间爆红,转过身对着他就打:“贺天昀!你再乱说话!!”
贺天昀对他这小雨滴一样的拳打脚踢笑呵呵地照单全收。
祝满真的要被他气死了,但又舍不得下重手打他,打了几下自己反而累了,抱着手气呼呼挪到一边去了。
贺天昀立刻跟着挤过去,说:“你就是脸皮太薄。”
祝满不想理他。
这家伙脑子里成天不知道在装什么,对着他什么话都敢说。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怎么到他嘴里就变得那么……那么……
祝满闭上眼,试图把贺天昀刚刚的话从脑子里擦掉,但那话颜色实在太重,不仅抹不掉,甚至像打翻的颜料一样溅得四处都是,害他忍不住想。
最后祝满实在忍不住,从床上坐了起来。
贺天昀看他。
祝满没搭理他,直接下床走到香炉旁,点燃了一小块安神香。
贺天昀无奈:“虽然这东西不伤身,但还是少闻一点。”
“怪谁!”祝满把香扔进炉子里,重新回到床上。
贺天昀又道:“对小狗可能也不好。”
祝满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又重新坐起来,爬到床尾去把睡觉的小狗强行抱起来。
小狗:?
半刻钟后,王爷因为不想睡抱着小狗蹲在了门口。
守卫看看王爷。
王爷看看小狗。
小狗看看守卫。
八目相对,无言以为。
第二天杜萍娘也听说了这件事,有些无奈:“王爷不想睡就点上安神香,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祝满看了一眼蔫蔫趴在桌上戳着包子的人,说:“不能总哄着他,他既然不想睡,就让他出去玩,玩不到天亮不准回来,以后就老实了。”
意有所指,听得贺天昀的手微微一僵。
祝满见他听进去了,戳戳他:“别玩了,吃饭。”
贺天昀拿过那个被他戳得坑坑洼洼的包子,咬了一口。
不过祝满本来也没多气,贺天昀自己不提这事,祝满也就翻过页去了。
这几天花园要改,他没事就过去监工,贺天昀就跟在他后面,乐呵呵去跟那些工匠打招呼。
昭王府“名声在外”,工匠起初还有点怕他,但看昭王在王妃面前还挺听话的,虽然会乱拿他们的东西玩,但也就是这样而已,不打人,也不摔东西,并不难相处,所以做了两天工后再看见他过来还会打招呼。
祝满挺喜欢这种转变的,以前贺天昀在府里没什么人“管”,所以显得任性脾气又差,偶尔有外人来也会被他这模样吓到,搞得外头传他传得像个疯子。
但现在有他在旁边盯着,所以贺天昀脾气“变好”了,虽然还是会胡闹,但不吓人了,以后外头的传闻应该也会好一点,起码不像个恐怖故事了。
他今天吃完饭,没找着贺天昀,便惯例来花园看看,就见贺天昀已经先跑来了,正拿着一把锤子在砸核桃,工匠站在旁边一脸为难。
祝满一时哽住了,连忙跑过去:“贺天昀!你在干什么?停下!”
贺天昀闻言抬头看他,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王妃!吃!”
说着,手上的锤子也跟着落下,重重砸在他捏着核桃的手指上。
花园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祝满吓得连都白了,加快脚步跑过去看。
工匠脸色也白了,连忙跪下:“是王爷自己拿走的,不是小人给的,不关小人的事啊。”
“我知道,放心,你先去做事吧。”祝满打发掉工匠,抓过贺天昀的手看了一下,就见手指头一大片青紫,连忙拉他起来,往徐忆安那边去。
“骨头没事,过几天就没事了,放心吧。”徐忆安检查完给贺天昀上了点药,就准备把人赶走。
“给他包扎一下吧。”祝满道。
徐忆安摇头:“只是淤了,没必要!”
“我是怕他把药吃了。”祝满无奈道,“简单包一下就行。”
徐忆安一想也是,简单给他缠了一下。
贺天昀这才举着受伤的手指,一脸委屈地跟着他回去了。
祝满有点生气,但当着外人的面不敢乱说话,只能冷着脸赌气,直到回了房间把人都屏退了才问他:“你怎么回事?”
贺天昀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但看祝满这么生气,忽然有点没来由的心虚,解释道:“这样傻得比较真实。”
祝满皱起眉。
贺天昀道:“最近王府在外头的流言好了些。”
“我知道。”祝满道,“这是好事。”
贺天昀摇头:“但是监视王府的人变多了。”
祝满皱起眉:“皇后?”
贺天昀点头,又摇头:“也可能是何家,或者端王,他们大概过两天就会开始搅浑水了。”
祝满没想到是这样,顿时有些心疼:“那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他就不会带贺天昀去跟那些工匠相处了。
“不想白费你的心意,反正这种事偶尔就要来一次,没什么。”贺天昀笑道,“等过几天秋狩,再还回去就是了。”
祝满耳朵顿时竖了起来:“你要怎么还回去?”
贺天昀摇头:“还没想,到时候再看?”
祝满:?
他不知道贺天昀是单纯不想说还是真的没想好,但这也不重要,贺天昀没打算吃这个闷亏就行。
“不管怎么说,这种事还是不好。”祝满摸了摸他受伤的那只手,“以后就算要做这种事也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会阻止你的。”
贺天昀闻言笑了:“好。”
他的王妃那么关心他,他当然不能辜负王妃的心意。
他凑过去,在祝满脸上亲了一口,笑道:“王妃真好。”
越好,就越想得到。
越想占有。
第32章
秋狩的时间定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 那天祝满早早就起了床跟贺天昀一起进宫去了兴庆宫。
虞贵妃看他进屋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就已经打了三个哈欠,忍不住笑道:“昀儿晚上吵你了?”
祝满揉着眼睛,含混地“嗯”了一声, 正要回答,刚张口, 话还没说出来,就又打了个哈欠。
上次贺天昀跟他动过一次手后三不五时就会缠着他, 他答应了两回, 后来发现贺天昀太擅长得寸进尺了, 开口开得越来越频繁,他就开始拒绝。
贺天昀被拒绝了也不恼,就是委屈巴巴地缩到一边去, 跟被欺负了似的,等第二天再开口,还要加上一句“你昨晚已经拒绝我了”。
祝满昨晚也拒绝了, 但实在架不住贺天昀黏黏糊糊的缠磨, 点头同意了,还被贺天昀哄着帮他也弄了一回,现在手还在酸。
祝满看了一眼旁边精神百倍的人, 越发哀怨。
明明是一起睡的, 这人哪来那么多精力。
虞贵妃看她这样,让人上了杯浓茶来,说道:“一会见陛下, 要精神些,等到了车上能休息会。”
祝满听到“精神些”, 更没精神了。
虞贵妃无奈:“女眷不必进猎场,等他们走了, 你就回营帐好好休息。”
祝满点点头,仰头干掉一大杯浓茶。
贺天昀见状,戳戳他。
祝满看他。
贺天昀道:“我也要。”
祝满懒得理他,撑着脑袋坐在旁边看上去随时准备睡觉。
虞贵妃只好道:“要不然出去走走吧。”
祝满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叫上贺天昀出去了。
他们一会就要出发,所以也走不了多久,只是出去吹吹风,走了一小会,祝满终于有了点精神,恰好这时皇上派人来请,他便拉上贺天昀过去了。
皇家猎场就在南郊,并不远,一些勋贵子弟平日里也会去,只是今天多了个皇上带队而已。
祝满一上车就开始睡觉。
马车虽大,但再大也有限,躺着睡不舒服,他干脆靠着贺天昀睡,睡到猎场时已经清醒不少。
皇上还要说话,祝满没兴趣听,就在一旁跟贺天昀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上那,没人注意他们,皇上倒是瞥了一眼,不过贺天昀本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往年还出现过他话说一半忽然嚷嚷着要去玩的事,相较之下这会还算乖的。
他简单说了几句,便提起下午的比赛。
这是每年的惯例了,皇子和勋贵子弟都会参加,在猎场里呆上十二个时辰,最后比赛谁得到的猎物更多,赢的能得到赏赐——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能出风头。
贺天昀作为一个没有任何武力的傻子,自然是不用参加的,不过其他皇子跟顾颂今都要去。
等众人散了,祝满便跟着贺天昀去找贺天烨,看见他正在喂马,于是过去打了声招呼。
“哥,嫂。”贺天昀看见他们,立刻咧开两排大白牙,“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去给你们打。”
祝满笑着摇摇头:“小心点。”
“知道。”贺天烨点头,“放心,我一定把端王踩下去。”
祝满无奈:“安全第一,别较劲。”
贺天烨“噢”了一声,但看表情约摸是没打算听的。
于是祝满也不多劝,跟他说了两句便去找顾颂今了。
他正跟贺秀心在散步,看见他们来,贺秀心便屏退了左右,等两人走近了小声叫人:“大哥,嫂子。”
祝满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贺天昀也“嗯”了一声:“今年也要跟进去?”
祝满一愣,愕然地看向身旁的人。
贺秀心倒不是很惊讶,只是摇摇头:“今哥要帮天烨,我去了也是添乱。”
贺天昀“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又恢复了平日里傻气的模样吗,四处张望。
倒是祝满问道:“秀心都知道了?”
贺天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跟祝满说过这事。
贺秀心解释道:“我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大哥没让今哥说,我就装不知道罢了。”
祝满现在回想了一下跟贺秀心的相处,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又问道:“那天烨呢?”
贺秀心摇头:“天烨嘴巴不紧,而且笨,不能让他知道。”
祝满闻言皱起眉:“我先前就觉得奇怪了,天烨跟传闻好像不大一样。”
像贺天烨跟贵妃的传闻都很负面,还能说是有人抹黑,但贺天烨……谁这么好心还给他往好了传,就别说那里头还有好几件政绩。
贺秀心干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祝满:?
贺秀心看向贺天昀。
祝满也跟着看过去,但贺天昀这会正抬着头在看天上的云。
贺秀心小声道:“你问大哥。”
祝满便知这有可能是贺天昀的手笔了,于是也不着急,拉着贺天昀跟他们走了一会,这才回了营帐。
进去后祝满便拉着贺天昀坐下,小声问他具体情况。
贺天昀笑了笑,说:“其实天烨不大适合去争这些。”
祝满想到贺秀心刚刚的话,迟疑道:“因为他比较笨?”
贺天昀点头:“差不多,其实他跟着争,只是顺了母后的意思,他的性子你平日里应当也看得出一些,就是个孩子脾气。”
祝满撇撇嘴:“可好像也没得选了。”
贺天昀点头:“所以我必须帮他。”
“外头那些传闻……”
“是真的。”贺天昀道,“他只是不够聪明,却不蠢,身旁放两个能办事的,自然会教他该怎么做。”
祝满愣了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所以天烨身边的谋士也是你的人?”
贺天昀笑了笑,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很明显了。
祝满再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往他身边凑过去,问道:“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那可多了。”贺天昀道,“我藏了这么多年,一下全让你挖干净了,不是显得我这些年白费了?”
祝满:“……”
“可我跟你是同阵营的。”祝满道,“跟我说说么。”
“不说。”贺天昀笑道,“这样你下回再知道什么,还能有点惊喜。”
“每次都只有惊。”祝满撇撇嘴,“那你再跟我说一件。”
“说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祝满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贺天昀垂眼想了几息,说:“其实一直有暗卫在保护你。”
祝满:?
贺天昀继续说道:“除了浴房茅房和卧房,你平时走到哪他们会盯到哪。”
祝满顿时一僵:“我怎么没看过?”
“你看得见还叫什么暗卫。”贺天昀笑着捏捏他的脸,“惊不惊喜?”
祝满漠着脸看他。
贺天昀笑着把他揽进怀里,问道:“想不想跟进去玩玩?”
祝满抬头看他:“跟你一起去啊?”
贺天昀点头:“父皇自会派一队人保护,你完全可以放心。”
祝满想也不想拒绝了:“你又不能暴露,要是有什么危险怎么办?不去。”
贺天昀点点头,反正他在,两人可以说话解闷。
比赛是下午开始的,开始前他们两人也去了。
贺天昀不能暴露,祝满便让春草帮着他认人。
春草虽说只是个侍女,但好歹是贵妃送来的,京中有头有脸的都认得,三两句就给祝满介绍清楚。
直到她说到“端王”,祝满便把目光放过去。
如果在街上遇见,他第一眼绝对不会觉得这人是个王爷。
无他,太瘦了,像根晾衣杆子,上头挂着锦衣华服,脸色也不大好,看着病恹恹的,不认识的可能会以为他是个吊着半条命的书生,从看台走下去的这段路上他就因为受风咳嗽了十几声,咳得皇上都忍不住问他要不要休息,别去了。
端王摇头,温声道:“不妨事,谢父皇关心。”
一旁的皇后也说道:“就是身子不好才要多练练,一直这么呆着,怎么会好呢?”
祝满看见皇后,就想到上次的事。
想到上次的事,就总觉得皇后开口就是憋着坏水。
果不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听皇后说道:“天昀往年总闹着要去,今年倒是乖了。”
祝满嘴角抽了抽,主动上前说道:“山中有猛兽,王爷不善骑射,太过危险,臣妾才劝王爷不去的。”
皇后闻言笑了笑:“天昀要去,陛下自会派人保护,他正是年轻的时候,就该跟着去转转,身为皇子,因为惧怕猛兽而不敢进山,传出去怕是要闹笑话。”
祝满很轻地皱了一下眉,悄默默抬眼看了皇上一眼,就见他也在皱眉,顿觉不妙。
要是皇上被说动了怎么办?
这时虞贵妃出声道:“昀儿身强体壮,跟着去看看也没什么,倒是端王,这身子还是不去了吧,若是在林中出了什么事,怕是赶不及救治。”
皇后脸色一下沉了,看了虞贵妃一眼,说:“有随行的太医,就不用贵妃费心了。”
虞贵妃笑了笑:“我也是关心那孩子,毕竟这山中夜风也凉,那孩子身子弱,就是一场小小的风寒,也是折磨,到时候传出去,别人还要说皇后苛待亲子呢。我看还是让昀儿去吧,让他跟着弟弟去玩玩也好。”
皇后脸色更难看了,最后还是没再针对贺天昀。
祝满松了口气,跟贺天昀一起目送参赛的人走后便跟他回去了。
他们这些剩下来的家眷,大部分能做的事就是社交,但祝满实在不想去,就拉着贺天昀回了营帐。
贺天昀好笑道:“特地带你出来透透气,你怎么还是闷在屋里。”
“透透气的前提是可以自由走动。”祝满无语道,“但我现在出去肯定会碰到人。”
“碰到也不一定会跟你打招呼。”贺天昀道,“昭王府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但天烨是。”祝满道,“再说了,跟你在一块,我不用扮成曼曼。”
贺天昀听着他那把清润的声音,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那就不出去了。”
祝满便拿了本话本去榻上躺着看了。
贺天昀见状跟着挤上去,挤得祝满整个人都只能往他怀里钻,打了他一下:“烦,下去。”
贺天昀没下去,而是道:“今晚人会少一点,带你出去。”
祝满想了想,觉得可以,于是点点头。
等吃过晚饭,天黑得彻底了,两人才从营帐出来朝外去。
四处守卫的人很多,两人都有不能暴露的事,所以也没做什么,就是拉着手漫无目的地四处走,最后走到了虞贵妃的营帐前,于是看向身旁的人:“要去看看母妃吗?”
贺天昀笑呵呵地点点头,拉住祝满的手进了营帐。
结果一进去就对上了皇上的笑容。
祝满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起来吧。”永顺帝笑着摆摆手,“跟昀儿成亲也有些时日了,怎么还是改不了口。”
祝满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他习惯了,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
永顺帝也没有纠结这个的意思,问道:“这个时间来,是有事?”
祝满摇头:“臣妾陪王爷出来散步,正好走到这,便想进来看望一下母妃。”
永顺帝点点头,目光转向站在他身旁的贺天昀,朝他招招手。
贺天昀立刻笑呵呵地跑过去,在他身旁坐下,唤道:“父皇!”
永顺帝点点头,笑道:“还是昀儿跟父皇亲近。”他说着,笑容忽然淡了几分,很轻地叹了口气,“祸兮福兮。”
祝满一头雾水地看向一旁的贵妃。
但虞贵妃并没有太大反应,依旧低头沏茶,神色淡淡看不出悲喜。
祝满拿不准情况,也不多嘴,等永顺帝跟贺天昀说完话,便跟两人告辞,拉着贺天昀飞快溜了。
贺天昀看他这紧紧张张的小模样,有点好笑,等回到房间了才说他:“又不是头一回见父皇了。”
“跟第几次又没关系。”祝满道,“一般人怕皇上不是很正常的吗?”
贺天昀“嗯”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祝满本也就是随口一说,见他没有回答,便问道:“皇上刚刚是在说你吧?什么意思?”
贺天昀摇摇头:“约摸是年纪大了,有些多愁善感吧。”
祝满还是疑惑:“那我爹怎么不会?”
“你爹不会的多着呢。”贺天昀笑着走过去抱他,“难得出来一趟,你准备在这里跟我谈一晚上的长辈?”
祝满立刻警惕:“你想干嘛?”
贺天昀没回答,只是笑。
“你昨晚已经解决过了。”祝满道,“是你自己说的,在外面不好做这种事,还拿这个当借口,骗我帮你。”
“你也说了是借口。”贺天昀道,“机会难得,试试。”
祝满立刻扯着嗓子喊人:“春草!”
春草从营帐外走进来,朝他行了一礼:“王妃有何吩咐?”
“准备热水,给你们王爷洗洗脑子。”祝满瞥了贺天昀一眼,“找两个人盯着他,不在里面坐满半个时辰,不准他出来。”
春草是个很称职的侍从,听见祝满这个吩咐,也不管他初衷是什么,直接答应下来后便做事去了。
贺天昀无奈地看着祝满。
祝满朝他挑挑眉,没有说话。
贺天昀耸耸肩,认了。
两人正在屋里等春草的时候,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祝满疑惑地看向贺天昀,贺天昀也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于是两人便出去看看。
就见原本正常的守卫忽然变多了起来,还有两队士兵正往猎场的方向跑去,祝满便问守在营帐门口的人:“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那人见问自己的是王妃,便解释道:“好像是有人在山里受了伤,小人一直在这里守着,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
听见有人受伤,祝满顿时皱起眉:“人送到哪去了知道吗?”
那人还是摇头,祝满只好拉着贺天昀先往贵妃那边走。
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见虞贵妃从营帐里出来了,虽然看不见表情,但祝满知道这明显不对劲,连忙拉着贺天昀跑过去:“娘娘。”
虞贵妃听见声音,转头看向两人,祝满这时才看见她眼眶都是红的,满脸焦急,顿时猜到了原因:“出事的是天烨?”
虞贵妃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情况,只听说受伤的是颂今。”
祝满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贺天昀以前跟他说过,顾颂今打小练武,身手非常好,加上在战场上杀敌数年,经验丰富,一般人根本伤不到他,这得是碰上多厉害的人?
祝满顿时也有些着急:“他人呢?”
“应该送回去了。”虞贵妃说着便往贺秀心她们营帐的方向走,祝满连忙拉着贺天昀跟上去。
营帐外已经围满了守卫,看见虞贵妃过来,立刻跪下行礼。
虞贵妃看都没看一眼,连忙跑进去。
祝满也跟上去,一进去就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但顾颂今被放在床上。有屏风挡着看不清情况,只知道几个太医正在给他治伤。
贺秀心就站在屏风旁,虽然没有哭,但眼睛红得和跟兔子似的,直到虞贵妃走过去,将她抱到怀里,她才没忍住趴在虞贵妃肩上小声啜泣起来。
祝满见状也不好去打扰,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另一边,贺天烨正一脸呆滞地坐着,也不知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
祝满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见这话,原本呆呆的贺天烨将目光转向祝满,又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还在傻乐的大哥,眼眶一下红了。
祝满连忙道:“先别哭,跟我说说。”
贺天烨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说:“都怪我,那些刺客本来是想杀我的,颂今哥是为了救我。”
祝满皱起眉:“刺客?”
贺天烨点头:“我们本来扎营准备休息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伙刺客,杀了好些个护卫,然后就冲着我来了,颂今哥听到声音出来才拦住他们的。”
祝满问道:“他就是这样受伤的?”
贺天烨摇头:“那伙刺客分成了两批,一批让颂今哥拦住了,另外还有两个藏了起来,想趁机偷袭我,如果我早点进营帐躲着就不会出事了。”
祝满了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太医怎么说?”
“没伤着要害。”贺天烨道。
祝满闻言松了口气,也是,以顾颂今的身手应该不至于应付不了这么几个刺客,估摸着是救人心切才会中招的。
这时听到消息的皇上也赶了过来,脸色很不好,在听见贺天烨说猎场里有刺客时脸色就更难看了,怒道:“守卫都是死的吗?!”
屋内瞬间跪成一片,虞贵妃走过去,柔声劝道:“陛下莫要动气。”
永顺帝看了一眼床的方向,压了压火气,问道:“颂今怎么样了?”
不等于贵妃回答,便有太医将情况说了。
没有伤到要害,问题不大,好好休养就行。
永顺帝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吩咐身旁的人:“把还在山里里的人都找回来,先回宫,还有,叫李卫来见我!”
说完便甩袖出去了,太医给顾颂今处理好伤口,便也跟着出去了。
祝满这时才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伤口在腰腹处,缠了一大圈绷带,看着有些吓人,顾颂今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他从床上坐起来,正想说点什么,就被贺秀心骂了:“你乱动什么?没听太医说,要好好休息吗?”
顾颂今整个人一僵,旋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小伤而已。”说完看贺秀心脸色越发难看,只好又躺了回去,“这样总行了吧,我有话要说。”
贺秀心点头。
顾颂今道:“去调些人过来,回去的路上保护好天烨。”
贺秀心闻言皱起眉:“你是说那些刺客一次不成还会再来?”
然而顾颂今却是摇了摇头:“他们动手之前不可能没有调查过,那就应该知道我一定会跟着天烨,我刚刚也试过了,以他们的身手根本打不过我,但就算这样他们还是选择动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杀天烨,这次刺杀从一开始就是冲我来的。”
贺秀心已经明白过来了,倒是贺天烨还一脸茫然:“为什么啊?”
贺秀心瞪了一眼这个笨蛋:“因为现在今哥受伤了,再刺杀你会容易很多。”
贺天烨哑然:“可我身边也有守卫。”
“几个守卫才能抵上今哥?”大约是因为顾颂今受了伤,贺秀心这会情绪有些激动,语气没了平日的温和,说话带着冰渣子直往贺天烨脸上呼,“平日里让你好好练功你就是不,成天就知道玩!玩得开心了?”
贺天烨红着眼睛低下头,没有说话。
贺秀心看他这样就来气:“贺天烨!我在跟你说话你装什么哑巴!”
祝满无奈,走过去拉住贺秀心,虞贵妃也抱着她,柔声道:“先消消气。”
顾颂今无奈地看向贺天烨的方向:“秀心就是着急,别放在心上。”
贺天烨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时贺天昀走过去,弯下腰凑过去看他的脸,旋即笑呵呵指着他:“哭鼻子,羞羞。”
祝满:“……”
他走过去拉住贺天昀:“你也是,别胡闹。”
但这招对贺天烨倒有点用,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说:“我去安排守卫。”
他说着就要走,被贺秀心叫住了:“不用,今哥的意思是让我挑些身手好的。”
她说完便出去了。
虞贵妃看向顾颂今:“需要我去跟皇上说一声,留你在这边吗?”
顾颂今摇头:“他们知道杀不了我,不会在我身上浪费力气。”
虞贵妃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贺天烨,很轻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贺天烨见状也跟了出去。
祝满看屋里还有外人,也不好说话,拉着贺天昀也出去了。
出了刺客,皇上要走,底下的人做事自然迅速,很快就把回宫的准备都做好了,每辆车都多分配了护卫。
祝满上车前还往贺天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他车旁的护卫都快赶上皇上了,但考虑到他刚被袭击,皇上不止没说什么,甚至还多派了一小队御林军跟着,说是铜墙铁壁护着都不为过。
看见这一幕,祝满本该放心的,但不知为什么,提着的心却越发不安起来,而且这种不安随着马车缓缓跑动起来,越发明显。
贺天昀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春草就在车里,他不好开口,只能坐过去挨了他一下,笑呵呵地叫他:“王妃。”
祝满“嗯”了一声,皱着眉看了春草一眼。
春草见状问道:“王妃怎么了?”
“就是觉得怪怪的。”祝满道,“如果他们袭击顾颂今是为了除去障碍,可也打草惊蛇了啊,现在天烨有那么多人保护,难道刺杀他会比之前容易吗?”
他这话一出,坐在一旁的贺天昀脸色就变了,连忙道:“让他们停车。”
“啊?”祝满还在懵逼,下意识想接两句傻话帮贺天昀圆一下场,但还没来得开口,就听见“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祝满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在茫然,整个人就被贺天昀揽进怀里,紧紧护住了。
第33章
祝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几息后又听见一声轰鸣才回过神,紧接着就感觉马车开始晃动。
开始只是碾到石头一样很轻微的震动,不过几息的时间那震动就变得剧烈起来, 晃得整个世界都模糊了,站都站不住。
祝满听见外头传来惊慌的叫喊和脚步声, 心脏也跟着揪紧,慌张地抓住贺天昀的衣袖。
他想问问发生了什么, 但贺天昀却把他抱得很紧, 紧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也没办法说话,只能感觉贺天昀抱着他出了马车。
那声音更响了,也更近了, 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要将他们这辆马车碾碎。
祝满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脑子有一瞬的空白, 很快又被抱着自己的力道唤回来。
“天昀!”
“不怕。”
水一样滑下来的碎石泥土将两人的声音一同裹进巨响中, 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祝满整张脸都埋在贺天昀怀里,看不见情况,但他能听见那巨兽嘶吼般的动静, 以及声音逐渐弱下去的声音。
他不敢睁眼, 就那样靠着贺天昀安静地等着死亡的降临。
但想象中的痛苦和窒息并没有随之而来,他等了好一会才很轻地动了动,发现手还能动, 身体也没事,愣了一下, 这才将脸从贺天昀怀里拔出来,就见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转移到了一棵树上, 离脚边不远的地方全是山上滑落下来的土石。
这树也不知道多大岁数,枝干估摸着得几个成年人才能抱住,根也扎进地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所以才能在刚刚那阵山崩中救他们一命。
可贺天昀并不会武功。
祝满又转头看了看,发现一起的还有春草跟惊心。
他知道惊心会点拳脚,轻功也不错,但要在那种情况下救出三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还是问了一句:“你……”
惊心一脸心有余悸地指了指春草的方向。
此时的春草眼神冷得像冰,看上去一点不像平日里那个话不多但是温柔妥帖的丫鬟。
似乎是注意到他的目光,春草转过头看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我的职责是保护王爷跟王妃。”
祝满更懵了,呆了好一会才从这巨变中回过神来,问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可能死了几个。”春草笑容依旧温和,“刚刚暗卫出去救人了,但能救多少就不好说了。”
“应该没事。”这时贺天昀忽然开口了,不是平时的痴傻模样,而是冷静的、带着克制的怒气,“这座山不高也不陡,他们在上面炸山,下面跑得快一点能活。”
春草温和的脸上浮出诧异之色,惊心直接惊得瞪圆了眼:“你、你不是……”
贺天昀没有跟他们解释的打算,而是看向春草:“去看看范围多大,还有母妃那边有没有被波及到,再去找顾颂今,让他调人过来救援。”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怀里的祝满,“把王妃带去安全的地方。”
祝满才不肯,抓住贺天昀的衣袖:“你呢?”
“我一会再走,听话。”贺天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后面不会有事了,放心吧。”
祝满皱起眉,但看贺天昀很是坚持,还是答应了,说:“那你快点回来。”
贺天昀“嗯”了一声,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去吧。”
祝满这才看向惊心,习惯性想问问他能不能带带自己,但春草却在他跟前蹲下了,说:“我背王妃去吧。”
祝满有点不好意思:“这……行吗?”
“怎么不能。”春草道,“我自幼习武,力气并不小,别的不敢说,背起您还是很轻松的。”
她的重点其实是在祝满,因为祝满个子不算特别高,骨架又小,也不胖,背着跑并不难。
而祝满重点却在“轻松”两个字上,忍不住嫌弃地瞥了惊心一眼。
惊心气死。
“你留在这吧。”祝满同惊心道,“保护好王爷。”
惊心看了一眼正对着地面出神的人,此时的贺天昀看上去呆愣愣的,跟平时好像没什么区别,但惊心刚刚又确实听到了他吩咐春草的话。
其实再想想,不止刚刚,山体滑坡时他从车里就表现得很冷静了,知道要往安全的地方跑而不是在原地犯傻,被架走也不挣扎,不然他们也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人救走。
惊心还在想,祝满已经被春草背着几个起落跑远了。
春草带着他一路过了受灾最严重的地方,找到了走在前面的队伍。
那边现在还乱着,有的慌慌张张,有的吓呆了,有的在救人,有的在哭。
哭声也很耳熟。
是虞贵妃。
她的马车跟贺天昀离得并不远,但运气好一点,马受了惊带着车往前冲出很远,虽然撞了好几下,但也避开了危险,结果一下车就听说昭王的车可能被埋了,差点晕过去。
祝满连忙让春草放下自己,朝她的方向跑过去:“贵妃娘娘。”
听见声音,虞贵妃一愣,泪眼婆娑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跑过来,立刻伸出手去将人抱住。
祝满被抱了个满怀,一时有点懵,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小声道:“天昀没事。”
虞贵妃的心总算放下一点,这才拉着祝满仔细看了看,关心道:“那你呢?有没有受伤?”
祝满摇头,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来:“多亏了春草,颂今呢?”
虞贵妃指了个方向,就见顾颂今也正朝这边走过来,表情阴森得好像要吃人。
他走到祝满面前,模棱两可地问道:“有什么吩咐?”
祝满便把贺天昀的话转告他了,旋即想了想,又把自己刚刚的发现告诉了他。
顾颂今道:“是我想岔了,他们的目标应该是母妃和天昀,只是时机没算好。”
祝满看他。
顾颂今解释道:“这山不高也不陡,就算是山体滑坡威力也有限,会点武功、甚至平日里有过操练的普通士兵就能逃掉,有可能被埋住的只有母妃跟天昀这样没有武功的人,尤其是天昀。”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也不用说。
如果贺天昀真是个傻子,在原地闹一会,那才是真的救都救不了。
想到这祝满也后怕,说:“那你尽快让人把他接回来。”
顾颂今点头,转身做事去了。
祝满也跟贺秀心一起扶着虞贵妃到一旁去休息。
她这会头发都散了,钗环也乱了,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有些狼狈,一双美目在听见顾颂今的话之后冒出压不下去的恨意和怒火,跟她平日温柔的模样截然不同,却让祝满多了两分亲近的感觉。
他平日总看虞贵妃笑吟吟地、好脾气地跟贺天昀说话,优雅得像一尊没有脾气的泥菩萨,就连贺天昀被人说点什么,她反击时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的,他还是第一次在虞贵妃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情绪。
祝满伸手去拉她,柔声道:“娘娘,您别担心了,也别生气,小心身子。”
虞贵妃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脸,冲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祝满有些不懂。
虞贵妃伸手将他拉到身旁坐下,揽着他,手在他手臂上轻拍着,没有说话。
四周闹哄哄的,祝满靠在她怀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都说人死前,一生会像走马灯般在眼前转过,他刚刚其实想到了死,虽然害怕,但心中却没有多少太过难过,只是有些遗憾没来得及跟妹妹好好道别。后来一连串的事又乱上加乱,以至于他这会才生出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来,感受到活着的好。
活着才能跟心爱的人继续在一起。
活着才能像现在这样,体会一次从未有过的、像母亲一样的安抚和怀抱。
喧闹直到皇上来才停下。
一身龙袍的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低头看他们,温声问道:“没事吧?”
祝满先前其实有点怕皇上,怕惹他不开心会受罪,但此时他抬起头,却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眼前的是人,是高高在上的人。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说:“没事,王爷也没事,颂今已经安排人去救了。”
永顺帝点点头,目光转向祝满身旁的虞贵妃。
但虞贵妃垂着眼,没有回答,看上去像是在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单纯吓傻了。
于是永顺帝便蹲下来,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发丝,温声道:“爱妃受惊了,朕马上派人送你回宫。”
虞贵妃这才抬眼看他,但脸上没有笑意,连眼底都是冷的,只有声音依旧温和又恭谨:“人抓到了吗?”
永顺帝手上动作一顿,旋即摇头:“还不知道。”
“这样。”虞贵妃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永顺帝顿时皱起眉。
祝满见状连忙道:“母妃被吓着了,父皇别怪她。”
永顺帝“嗯”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祝满本来想跟虞贵妃再说点什么,但看她依旧在发呆,便没开口,继续在她身旁坐着,坐到人群已经恢复秩序,坐到有人过来请他们上车,贺天昀都没回来。
祝满有点着急起来,倒是虞贵妃没那么担心,拍了拍他的背,说:“等事情办妥就到宫里来喝口茶,陛下那边放心,我一定会跟陛下讨个说法。”
她说完脸上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一下跳回祝满记忆中那个人,转身走了。
祝满便让春草背着自己去找贺天昀。
他还在原地坐着没有挪动,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草将人放下,祝满便踩着粗壮的枝干挪过去,挪到他身边也跟着坐下。
贺天昀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对上祝满询问的眼神,笑了笑,伸手揽过他的腰,指着前方:“在看月亮。”
祝满也跟着看过去。
半枚月亮挂在空中,四旁星星闪烁,看上去安静又美好,好像世间的一切都不能影响到它。
祝满盯着看了一会,说:“母妃很担心你。”
“我知道。”贺天昀道,“秀心会照顾好她,不用担心。”
祝满闻言转过头去:“可她是担心你。”
“我能做什么。”贺天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看上去和贵妃方才的笑容很像,“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祝满不解。
贺天昀道:“我没想到何家胆子这么大。”
祝满也明白,这次的事大概率就是何家的手笔,但他们既然敢出手,要么是很难查,要么是不怕查,无论哪个,事情都很麻烦,最麻烦的是贺天昀还不能自己去查。
“我以为一直逃避,何家早晚会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贺天昀继续说道。
祝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学着虞贵妃抱着自己那样去抱贺天昀,一下又一下地在他背上拍着,安抚他。
贺天昀情绪的确好了一些,侧脸亲了亲祝满,说:“你知道当傻子有什么好处吗?”
祝满被问懵了,这能有什么好处?
但贺天昀并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问完打了个手势,有两个暗卫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回去吧。”贺天昀说完,两个暗卫便过来带着他走。
祝满本来还想让他再叫个人呢,但那两个暗卫走得太快,他只能又去麻烦春草。
顾颂今已经重新给他们准备了马车,这回他多派了人手跟着,一路畅通无阻地回了王府。
两人闹了这么一出,都有些累,草草收拾一下便上床准备睡了。
但刚一躺下,贺天昀就靠了过来,抱着祝满就亲。
祝满还有点懵:“怎么了?不是累了?”
贺天昀没有说话,继续低头亲他。
从一开始亲昵的触碰,到后面的唇舌相接,亲得祝满蹆都軟了才放开。
祝满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贺天昀笑着,用稀松平常地语句说了一句,“想干/你。”
祝满耳朵瞬间就红了,瞪他:“你说话怎么这么粗鲁!”
贺天昀笑了:“不说我就直接做了。”说完伸手捏捏他的脸,“快睡吧。”
祝满“噢”了一声,闭上眼睛。
他本以为贺天昀也很快就睡了,但眯了好一会儿,再迷迷糊糊睁眼时却发现他依然醒着。
“你怎么了?”祝满问他。
贺天昀只是摇了摇头,说:“睡吧。”
祝满便又想起贺天昀方才说的话。
他今天受到那么大的惊吓,这会是真的累了,一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保不齐贺天昀想呢?
虽然听起来有点精虫上脑,但他也在话本里看过,有些人在遭受巨变后就会想干一些以前惦记着但没能做成的事。
要换做先前祝满才不会理他,但今天的事也的确让他心有余悸,想想要是到死,他们两人都没有做成真正的夫妻,那的确是有一点遗憾。
想着,他戳戳贺天昀,问道:“你真的想做吗?”
贺天昀闻言,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了?”说着一把将被子拉过祝满头顶,牢牢捂住他,“快睡,好好休息。”
祝满挣扎着从被子中探出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终于肯乖乖睡觉了。
等他一觉睡醒,就发现府里变了个样,原先只有两个侍卫的院子里多了不少人,几乎几步就有一个人守着,外头好像还有人巡逻。
除此之外,院子里伺候的也换了大半,祝满一眼看过去愣是一个没认出来。
他在门口茫然地站了一会,终于看见个认识的,连忙拉住:“嬷嬷,这是怎么回事?”
杜萍娘也被问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不清楚。”
“不清楚?”祝满更疑惑了,又追问了几句才知道,这些人都是顾颂今听“他”的话安排的。
今天天还没亮,顾颂今就带了一队人马过来,说是他们以后会负责王府的安全。
问是谁让的,他说是王府的主子,而贺天昀不可能做这种事,所以做的只可能是他。
祝满沉默了,但也没有多解释的打算,问道:“原先的人呢?”
“秦管家赶走了。”杜萍娘道,“他说那些下人平日里好吃懒做,怠慢王爷,留不得,连潘总管都被赶了出去。”
祝满惊讶:“潘福?”
杜萍娘点头,神色有些复杂:“他说要去娘娘那告状,还没回来。”
祝满点头,又问道:“那这些人哪来的?”
“秦管家找的。”杜萍娘解释道,“都是从秦家送来的,其它地方的人手还没换,秦管家说了,以后要慢慢将那些成日偷闲躲静的都辞了,换几个身家清白、手脚利落的。”
祝满点点头:“那王爷呢?”
“王爷他……他说、说……”提到贺天昀,杜萍娘脸上浮出茫然之色,“王爷说要去何府……”
祝满闻言顿时紧张:“去干什么?”
杜萍娘摇头:“王爷什么都没说。”
“备车,我也要去!”祝满吩咐了一声,连忙往外跑。
等他坐着车赶到何府时,贺天昀已经闹起来了,守在外头的人听说他是昭王妃,连忙将他请了进去。
等进了何府,祝满也惊了。
跟以前那种孩子气的大嚷大叫撒泼打滚的闹法不同,贺天昀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刀在慢悠悠在何府晃着,看到什么砍什么,何府前厅的东西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有守卫想去阻止,也挨了他一刀,顿时血流如注,吓得其他人都不敢接近了。
还有几个何府的人在旁边发火,骂贺天昀是疯子,说要去禀告皇上,但贺天昀充耳不闻,继续祸祸府里的家具,直到被吵烦了才停下手,转身几步走过去直接对着那人就是一刀。
那人根本没想到贺天昀敢对他动手,一时躲闪不及,瞬间被削掉半个耳朵,溅了一脸血,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原本就闹哄哄的何府彻底乱了。
祝满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连忙跑过去:“天昀!”
贺天昀听见声音转头看他,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将手里的刀一丢,张开手接住扑过来的人。
祝满伸手摸摸他:“你没事吧?”
贺天昀摇头,乐呵呵说:“我们回家咯。”
说完也不管何府的人,拉着祝满就往外走。
何府的人见状怒道:“拦住他!!”
何府守卫立刻跑上来,但还没接近,就被从天而降的暗卫掀翻在地,再有人想靠近,他们干脆亮了武器。
祝满懵逼地被拉走,直到离开了那个闹哄哄的地方才回过神来,紧张道:“就这么暴露了没关系吗?”
“没关系。”贺天昀笑着抱起他,将人放到车上,旋即自己也跟了上去,等马车开始走了,这才继续说道,“既然躲着也没用,那不如面对。”
祝满皱起眉:“可你今天的事要怎么跟皇上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贺天昀看向祝满,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只是个傻子,做出什么事都正常。”
祝满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贺天昀,吓了一跳。
贺天昀看他愣住,也反应过来自己吓到他了,连忙放缓了声音:“我必须确保他们不敢再伤害你们。”
祝满眨眨眼,反应过来贺天昀的意思后顿时笑弯了眼。
对贺天昀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他和母妃、弟妹。
贺天昀在为昨晚的事生气。
但不是因为何家想杀他,而是因为何家触到了他的逆鳞。
既然让步只会让何家得寸进尺,那就没有再做缩头乌龟的必要了。
第34章
何家平时本来有事没事就会给虞贵妃找点麻烦, 何况贺天昀这次是真的惹了大麻烦,所以贺天昀从何府离开后,何家人立刻就进宫找皇上去了。
祝满跟贺天昀一回府, 正好碰上宫里来的太监,他笑眯眯地说明了情况后便把人请进宫了。
路上, 祝满有些紧张地问那个公公皇上是不是很生气。
那太监没回答,只说贵妃也去了, 让他别担心。
祝满不解, 太监又笑呵呵道:“陛下素来宠爱娘娘, 疼爱王爷。”
祝满心想那不还是有可能挨骂。
倒是贺天昀伸手拍了拍他的背。
祝满转过头去看他。
贺天昀朝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低头跟他抵了抵额头。
祝满顿时安心下来,也朝他露出笑。
两人很快到了皇宫, 刚到御书房门口,祝满就听见一道男人的声音正在控诉贺天昀的恶劣行径。
祝满对何家的人不熟,便看向给他们引路的太监。
太监答道:“何大人是何家如今当家的, 也是皇后娘娘的伯父。”
祝满了然, 跟着他进了门。
就见屋内站了了不少人,应该都是何家的,连皇后都来了, 一脸冷傲的坐在一旁, 衬托得对面弱不禁风的贵妃一个人坐在那有点势单力薄。
祝满行了礼,等永顺帝开口让他起来便朝虞贵妃走了过去。
虞贵妃朝他笑笑,手指在手边的碟子上点了点, 说:“试试这糕点,是江南来的厨子做的, 若是喜欢,一会可以将人带回府里。”
祝满没有回答, 而是瞥了一眼站着的人。
虞贵妃见状笑了笑:“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何家家主叫何高勇,被贺天昀砍伤的人就是他儿子,听见这话他顿时气得脸都红了:“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虞贵妃闻言朝他笑了笑:“本宫说错什么了?不就是几件家具,十倍赔你都行。”
何高勇闻言指着自己儿子包扎着的脑袋,怒道:“是家具的事吗?!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都干了什么?!”
虞贵妃还是笑:“何大人这是在说陛下教子无方?”
何高勇顿时噎了一下,沉下脸:“诡辩。”
虞贵妃没有会话,而是笑着继续吃那碟点心。
何高勇本也不是来跟他呈口舌的,扭头就在永顺帝面前跪下了,说:“求陛下给我儿做主。”
皇后也在旁打边鼓:“天昀这事做得的确不合适,若是传出去,怕是会坏了皇家的名声。”
永顺帝垂着眼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虞贵妃笑道:“皇后说笑了,昀儿的情况京中谁人不知,顶多说他病得又重了些,坏不了。”
皇后看过去,就见虞贵妃已经转过头去跟祝满说话,顿时皱起眉。
祝满接过虞贵妃递来的糕点,啃了一小口,目光还盯着皇上。
虞贵妃看他那小动物的警惕模样,忍不住笑了,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抚。
她这种镇定也让祝满心里安定了一点。
他本以为这件事会扯很久,谁知何高勇才又说了几句,就听皇上说道:“天昀禁足一个月。”
何高勇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陛下,昭王肆意伤人,却只是禁足一月?”
“不然呢?”永顺帝看他,“让你儿子也砍他一刀?”
何高勇自然不敢点头,他铁青着脸跪在地上,说道:“昭王殿下不经事,其行多受身边之人影响,贵妃娘娘身担教养之责的,却未能尽到应尽之责,臣斗胆恳请陛下,对贵妃娘娘予以处置。”
永顺帝皱起眉:“昀儿痴愚,较寻常孩子更难教养,贵妃这些年竭心尽责,并无过错。”
何高勇依旧不依不饶:“陛下,国法家规,不可偏废,皇子犯错,影响深远,若不予以处置,何以彰显陛下公正,又何以让天下臣民信服?望陛下三思。”
他说着重重磕了几个头。
祝满顿时紧张地看向身旁的虞贵妃。
虞贵妃却只是很轻地挑了一下唇。
祝满还没明白过来,但下一刻他就听见皇上发脾气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的声音,吓得祝满整个人都僵住了。
贺天昀握住他的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既然你要罚,好。”永顺帝冷着脸,说道,“案子移交大理寺,在查出昭王为什么去闹何府之前,贵妃、昭王全部禁足,等案子水落石出再予以处置!”
他话说完,就听虞贵妃低低笑起来,站起身朝永顺帝行了一礼:“谢皇上,那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便拉上祝满跟贺天昀离开了御书房。
祝满一头雾水地跟在后面,问道:“娘娘,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虞贵妃无奈地看他:“你这傻孩子,昀儿为什么会去何府,你还不知道吗?”
祝满一愣。
虞贵妃继续说道:“昨夜之事,陛下心里有数,怕查的是何家又不是我们。”
祝满皱起眉,有点犹豫:“可……”
他总觉得这种情况何家说不定会动什么手脚。
“大理寺卿是皇上的人,跟何家素来不对付。”虞贵妃嗤了一声,“何家素来嚣张,早些年皇上管不着,大理寺可吃了他们不少苦头,现如今皇上能管了,何家人再去可得被扒层皮。”
祝满懂了:“报应。”
虞贵妃听见这话,眼睛顿时笑弯了:“先到我那去,我让人做了几身衣裳,正好试试。”
“可皇上让天昀禁足……”
“又没说禁在哪。”虞贵妃无所谓道,“走吧。”
祝满没想到还能这样,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跟了上去。
他本以为虞贵妃会问问王府的事,问问贺天昀的事,毕竟贺天昀忽然“聪明”了的事她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没有,她一进屋就让人拿了衣服来,说是宫里绣娘做的,又说江南也有好绣娘,她也让人做了,做冬装。
祝满听她的换了新衣服,虞贵妃看了一会,点点头:“你跟昀儿倒是般配。”
祝满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说起这个,就转头看了贺天昀一眼,就见他朝自己笑了笑。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贺天昀以前一见面就喜欢缠着虞贵妃,但今天好像也没有。
想了想,他实在没忍住,试探着问道:“娘娘都知道了?”
虞贵妃笑着看他:“知道什么了?”
祝满指了指贺天昀。
虞贵妃看过去,就见贺天昀也在笑,于是将手边的茶点推了过去。
贺天昀拿起来吃了一口,没说话。
祝满看两人这个心照不宣的气氛,开始怀疑贺天昀是不是骗自己,其实虞贵妃一直都知道。
虞贵妃似乎猜出了他的心思,朝他招招手。
祝满走过去。
虞贵妃拉着他在身旁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做母亲的,就算看不出孩子的心思,也该能明白他的心情,尤其我一直将昀儿放在手心里看着呢。”
祝满一愣。
虞贵妃笑道:“我不问,你们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一会我再拨几个人让你们带回去,春草知道怎么安排他们。”
祝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虞贵妃。
他先前一直觉得她柔柔弱弱的,在家时被宠着,后来进了宫又被皇上捧着,所以性子才会那么柔软,就算生气跟皇后吵起来、吵得针锋相对,那也不是雷霆之怒,而是如少女时闹的小脾气那般,说几句心里就舒坦,可爱又天真,大多时候都是温柔的,也只有在遇见孩子的事才会显露出一点心机。
但昨晚的事也好,今天的事也好,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把这位贵妃看得太简单了。
虞贵妃继续说道:“何家大约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回去后要小心些。”
祝满点点头。
虞贵妃这才放开他,摆摆手:“回去吧。”
祝满闻言站起身,贺天昀走过来拉过他的手离开了兴庆宫。
他们没有乘坐轿辇,而是牵着手散步似的走回去。
祝满还在想虞贵妃的样子。
想她平日里温柔的的模样。
想她在皇上面前时偶尔流露出来的无悲无喜。
想她方才看贺天昀时那种和以前别无二致的眼神。
对她来说,贺天昀是不是傻都不重要,因为那都是她的孩子。
“发什么呆?”贺天昀笑着喊他。
祝满“嗯?”了一声,看向贺天昀的表情有些茫然,看上去呆呆的。
贺天昀笑道:“问你呢,在发什么呆?”
祝满老实道:“在想贵妃娘娘,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自然。”贺天昀道,“就算我们不说,府里也会有消息传过去的。”
祝满犹豫了一下:“那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贺天昀看他:“你觉得我跟母妃说过?”
“本来是这么想的。”祝满道,“但是刚刚贵妃娘娘的意思不就是说她事先不知情吗?”
贺天昀“嗯”了一声:“我先前也不知道,但今天进去,看见母妃的眼睛,我就明白母妃什么都知道了。”
祝满看他。
贺天昀目光朝前看,这里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宫道,长到他们两人走了有一会了,却依旧离尽头很远。
这里是从后宫离开皇宫的必经之路,他从建府后经常要走,也不知走过多少回了。
“母妃是外祖唯一一个女儿,又是最小的,打小就受宠 。”贺天昀道,“我听舅舅说过,母妃在家时脾气并不少,但都是闹些孩子脾气,后来做了太子侧妃也没改多少,直到有了我才渐渐有了改变。”
贺天昀没有见过那样的虞贵妃,但他能想象到,因为那是他最想要的、最希望祝曼能长成的模样。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母妃也没有多稳重。”贺天昀无奈道,“母妃那时候有些迷糊,做事丢三落四不说,还很随性,大约是因为这个,所以我小时候比较……老成?”
听到这个词,祝满忍不住笑了一声。
贺天昀见他笑,也跟着笑,但笑容很快又淡了。
他说:“再后来出了事,等我清醒过来,母妃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他不知道那些年母妃究竟经历过什么,但能猜到一定和他有关,这也是当初他会选择继续做个傻子的原因。
祝满也能猜到,顿时有些难过:“我还以为贵妃娘娘一直是那样的呢。”
贺天昀闻言看他,笑道:“你怎么就是改不了口呢。”
祝满愣了愣,旋即明白他的意思:“习惯了 。”
“再不改口,母妃怕是要不开心了。”贺天昀伸手捏捏他的脸,“下回可得记好了。”
“哦。”祝满摸了摸鼻子,“那你准备怎么处理何家的事?大理寺真的能查出原因?”
贺天昀道:“就算他们查不出,父皇也会想办法让他们查到,何家自己找死,父皇怎么可能不成全。”
祝满再一想方才在御书房发生的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虞贵妃会那么有恃无恐。
因为这是递给皇上的刀,只要他想收拾何家就会接,就算他不接,何家也会“逼着”他接。
何高勇非逼着皇上处置虞贵妃跟贺天昀,只会让皇上想起何家的嚣张,想起自己以前是怎么让何家压一头的,他心里怎么可能痛快。
祝满垂下眼:“我还以为是皇上想保护你们。”
贺天昀无奈:“他可不是那种人。”
祝满又不说话了。
贺天昀戳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祝满看他:“真的想知道?”
贺天昀点头。
祝满朝他勾勾手指,贺天昀立刻凑过来,就听祝满说道:“在想,皇上好没用。”
贺天昀一愣,旋即压着嗓子笑了。
祝满皱眉:“笑什么?”
“没,就是觉得你说得对。”贺天昀道,“我得小心些,不能学了。”
祝满撇撇嘴:“谁跟你说这个,再说你们本来就不一样。”
贺天昀闻言“嗯”了一声,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最起码……我不会利用你。”
祝满看他:“你这底线也太低了。”
贺天昀还是笑,拉着祝满出了宫。
他被禁足只是不能出宫,但贺天昀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往外跑的人,回去后就呆着院子里没出去了。
他没想继续装,虽然什么都没提,不过看他居然安安静静在看书,杜萍娘也能猜到个大概。
但她什么都没问,还是跟之前那样仔细地照顾着贺天昀的生活,就好像先前的贺秀心一样。
甚至秦山河还有院里那些护卫丫鬟,每个人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正常得好像贺天昀从来没傻过。
有了对比之后咋咋呼呼的惊心就显得像只没脑子的猴子。
他说:“王妃你神了,你之前还怀疑王爷是装的,结果真的是!”
祝满瞪他:“你不如上街喊去,这么大声怕人不知道?”
惊心顿时老实了:“我这不是惊讶嘛……不是你又什么时候知道的?”
“跟你说完第二天吧。”祝满道。
惊心哀怨:“那你怎么不告诉我,还有那个春草,她武功也太好了吧!!”
提到春草,祝满就顺嘴问了一句:“有多好?”
惊心闻言想了想,说:“单轻功就能顶好几个我了。”
祝满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嫌弃:“你还好意思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有她那武功就不跟着你了。”惊心道,“我自己出去单干。”
祝满被逗笑了:“那你去吧,我去看看王爷。”
他说完便起身去了书房,就见里头有人在,顿时一愣:“我是不是晚点再来?”
“无所谓。”贺天昀朝他招招手,“正好介绍给你认识。”
于是祝满走了进去,就见贺天昀面前站的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表情冷漠,看见他只是跪下行了礼,没有说话。
贺天昀道:“他叫木深,算是我的贴身小厮?”
祝满更疑惑地看着贺天昀。
贺天昀又道:“我手下的暗卫都是他管着,以后他会跟在我身边。”
祝满了然,这么说这人跟惊心是差不多的,只是惊心没那么厉害。
“那惊心……”
“随你。”贺天昀笑道,“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以后你不想装女人也可以,若是想换回男装,等把其他地方的人都换了就是。”
祝满有点惊讶:“能行?”
“父皇本来就知道,没什么。”贺天昀道,“就算传出去,丢的是皇家的脸,父皇自然会帮着遮掩几分,只是你妹妹跟祝府那边可能会受些影响。”
祝满一听立刻摇头:“那算了,也不麻烦。”
贺天昀便不多说了,看向木深:“先下去吧。”
木深应了声“是”,想了想,又问道:“还有,府里盯梢的人又换了,我们已经抓住了。”
贺天昀点头:“把头砍下来,何家那几个老头子每人送一个,还有,给端王府也送一个。”
木深应了一声,出去了。
祝满看向贺天昀。
贺天昀朝他露出一个笑:“怎么了?”
祝满想了想,说:“你好凶啊。”
贺天昀乐了,伸手将人抱起来放到桌上,靠过去将手压到他身侧,将人圈着,说:“又不凶你。”
祝满弯起眼,伸手去勾他的脖子,问道:“你这么大阵仗,不怕皇上发现?”
“怕什么。”贺天昀无所谓道,“他往上查,只会查到天烨头上,皇子养几个护卫又没什么,贺天晟养得更多。”
祝满想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贺天晟说的是端王,旋即问道:“你到底干过多少事都甩天烨头上了?”
贺天昀想了想,说:“没数过。”
换言之,数不清。
祝满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天烨摊上你这么个哥哥真是倒了大霉。”
“我是在帮他。”贺天昀笑了笑,低头去亲祝满。
祝满接吻依旧有些青涩,只会被动地接受,唯一能给的回应就是那双攀上贺天昀肩膀的手。
等两人分开时,祝满又被亲得脸颊绯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每次都亲那么久。”
贺天昀闻言笑了:“因为你很甜。”他说着又低头在他唇角亲了亲,“你知道我喜欢吃甜。”
祝满轻轻踢了他一下,说:“甜言蜜语。”说完,又觉得这词不合适,改口道,“花言巧语,明明是在欺负我。”
贺天昀弯起眼:“那我教你怎么欺负回来?”
祝满眼睛亮了亮。
贺天昀点了点他的唇:“张嘴。”
祝满狐疑地看着他。
贺天昀催促:“想不想学了?”
祝满试着张开嘴。
贺天昀又道:“舌头要主动点。”
祝满想了想,贺天昀的确每次接吻都喜欢伸舌头,于是点点头。
然后贺天昀就又吻了下去。
祝满一愣,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贺天昀含混地说了一句:“舌头。”
祝满这才试探着伸出舌头,但刚一靠近,就被贺天昀逮了个正着,搅扰着不让他跑。
别说主动,他甚至不太能动。
祝满被亲得蹆都软了,分开时看见贺天昀笑吟吟的模样气得脸都红了:“贺天昀!”
贺天昀“嗯”了一声,跟个孩子一样拱到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胸前,委屈地看着他:“王妃才凶。”
祝满看他用这张脸说这话,那点气瞬间消失熄了大半,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装什么可怜,起来。”
“没装,我本来就很可怜。”贺天昀抬起头,将下巴压到他肩上,继续用委屈的语气说道,“王妃疼疼我。”
祝满笑得更厉害了,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行了?”
贺天昀弯起眼,“嗯”了一声,又凑过来亲他。
再次把祝满亲得腰软腿软,气得祝满回房间生了好半天闷气。
他就不明白了,一样是新手,一样的练习,贺天昀怎么进步就那么快!
不过他就是闹闹脾气,下午就把这事忘了。
但他忘了,贺天昀惯会得寸进尺,看他这么快就消气,晚上忍不住又去亲他。
祝满坐在他腿上,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每次想逃跑贺天昀就会加大手上的力道将他禁锢着,不让跑,然后继续亲他,亲得祝满半点招架之力之力都没有。
祝满脸颊飞红,说不清是羞的还是气的,骂道:“贺天昀,你个混蛋,你再欺负我我就回西苑去了!”
“没有欺负。”贺天昀将人放到软被上,笑着弯腰去亲他,“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我们再换一个?”
祝满这次学乖了,警惕道:“不换,你别想骗我。”
贺天昀无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祝满想了想,除了装傻的事,贺天昀的确没什么事骗过他。
于是他改口道:“你别想欺负我。”
“我什么欺负你了。”贺天昀无辜道,“我这是疼你。”
语气跟他上午撒娇时如出一辙。
祝满一听就知道不妙,起身要跑,却被贺天昀重新压回去,又低头吻住了。
第35章
祝满是真的很受不了贺天昀亲他。
倒不是讨厌, 而是每回他都觉得像要擦枪走火,所以在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就推开了他。
“不准。”祝满推开小狗一样一直想拱过来的脑袋,警告道, “贺天昀,我要生气了。”
贺天昀闻言立刻乖巧, 但还是有点委屈:“我们是夫夫,亲热也不行?”
祝满抿了抿唇, 说:“昨天问你你又不要, 不来了。”
贺天昀挑眉, 祝满昨晚能开口就说明他并不排斥,他也能感觉到祝满的回应,但祝满的确拒绝他了。
想了想, 他问道:“你是有什么顾虑?”
祝满垂下眼:“倒也谈不上……”他说着,凑过去,小声道, “怕疼。”
贺天昀无奈:“我小心点。”
祝满摇摇头, 咬着唇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凑过去在贺天昀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贺天昀一挑眉。
祝满说完耳朵都红了,有些不自在地捏着衣摆, 余光还在偷瞄贺天昀的表情。
贺天昀看他这小动作, 觉得可爱又心疼,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说:“那我准备一下。”
祝满看他:“准备什么?”
“我怎么知道。”贺天昀无辜道, “明天问问大夫去。”
祝满顿时瞪圆了眼:“这种事问大夫?”
“不然呢?去庙里问佛祖?”贺天昀好笑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那不做到底总可以吧?”
祝满想了想, 点点头。
贺天昀便让人熄了灯,就着昏暗的灯光去亲他。
这种氛围让祝满原本有些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勾着贺天昀的脖子回应他。
贺天昀吻得不深的时候动作总是很像小狗,一下又一下毫无规律和目的地在他脸上胡乱亲,闹得祝满忍不住笑:“够了吧?”
“怕你紧张。”贺天昀笑道,“安抚一下你。”
祝满含混地“嗯”了一声,在贺天昀再一次亲下来时忽然张口咬住他。
他力气不大,只是用牙不轻不重地叼住他的唇,像是小猫咪叼着玩具,很快就被玩具报复了。
贺天昀反咬住他,开始吻他。
祝满是真的招架不住贺天昀的深吻,没一会就被弄得呼吸紊乱,眼神也迷蒙地乱飘起来。
“不专心。”贺天昀笑着,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手溜进被子里,在祝满身上那层薄薄的布料上滑过。
祝满提醒了一句:“你已经知道了的。”
贺天昀点头。
祝满道:“不准嫌弃,嫌弃也唔……”
祝满话还没说完,贺天昀就低头吻住他,手麻溜地给祝满证明了一下自己是的态度。
祝满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识想踹他。
贺天昀眼疾手快按住他的蹆,指节屈起。
祝满很快就不行了,红着眼睛喊他,声音像是也化成了一滩水:“天昀。”
贺天昀“嗯”了一声,笑着跟他交换了个吻,问道:“喜欢吗?”
祝满摇摇头。
贺天昀挑眉:“不喜欢?”
“不知道。”祝满含混道,“以前没有的。”
贺天昀不信:“自己没试过?”
祝满还是摇头,嗚咽道:“我很少。”
贺天昀又在他耳边小声问了两句,就见祝满眼睛眼尾红了一片,胡乱地点了点头就偏过脸去不看贺天昀了。
贺天昀笑着低头,继续跟他接吻,直到祝满喉咙里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才放开他。
“好了?”贺天昀笑着去亲他的额,“换我了。”
祝满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还没问,贺天昀就起身将两边膝盖压到了他腰侧,像是要坐到他身上。
祝满疑惑地看他。
贺天昀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压下身体,跟祝满放到一起。
祝满眼睛顿时瞪大了:“别……!!”
后面的话瞬间被咬回嘴里,只剩下喉咙里含混的声音。
祝满微微仰头盯着床顶,总觉得世界好像在转,转得模糊不清,转得晕晕乎乎的。
可能是熱的,床下有烈火在燒,床上也有。
他想拉住贺天昀,但自己也不知道是想让他继续还是停止,于是伸出去的手只是堪堪在贺天昀手背上划了一下就没了动静。
直到贺天昀弯腰下来吻他他才回神,眼泪顿时就掉下来了。
贺天昀无奈地吻去他的泪水,柔声道:“怎么了?又没进去,怎么哭了。”
“混蛋。”祝满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哭的,抬手抹了一把眼睛也没用,只能胡乱说道,“你弄脏我了。”
贺天昀好笑道:“彼此彼此。”
说完便伸手把人抱起来去洗澡了。
直到坐在浴桶里,祝满才缓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埋进臂弯里不去看坐在旁边的贺天昀。
“不是脏?好好洗。”贺天昀伸手拉他,“或者我帮你。”
祝满“嗯”了一声,低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刚刚的事。
“知道,你就是太舒服了。”贺天昀笑道,“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不是?”
祝满红着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不想哭的,是眼泪自己掉出来的。
贺天昀笑了,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低头跟他交换了个吻,说:“你真可爱。”
祝满咬了他一口,抽回手自己迅速擦洗了一下便爬出浴桶穿衣服去了。
大概是缓解过了,贺天昀这一晚倒没再烦他,只是抱着他睡了一觉。
祝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没看见贺天昀。
他已经已经习惯了贺天昀的早起,便含糊问了一句:“又在玩什么?”
无人作答。
祝满懵了数息才回过神,挑开床帐就见以前都会趴在桌上玩玩具的贺天昀不在,于是问守在屋里的春草:“王爷呢?”
“似乎是去书房了。”春草答道,“要去跟王爷说一声吗?”
祝满摇摇头:“又没什么事。”
说完便起身洗漱去,等梳妆完才去找贺天昀。
贺天昀这会正在屋里看书,见他来愣了一下。
祝满也被他这一下搞得一愣,后退了半步:“怎么了?书房我不能来?”
贺天昀摇头:“我以为你会换回原来的衣服。”
“我没带。”祝满道,“而且保不准要出门,还得再换,这样比较方便。”
贺天昀点头:“吃饭了?”
祝满摇头:“来看你吃了没有。”
贺天昀失笑:“没,带你出去吃?”
祝满不解:“怎么忽然想出去了?”
“总闷在府里也不好,出去找找乐子。”贺天昀说着站起身,去拉祝满的手,“走吧。”
“乐子?”祝满疑惑地跟上。
就见贺天昀带他来的是一家小面馆,味道一般,不过地理位置还行,因为对角不远就是何府,门口守卫森严,看着像是御林军。
祝满了然:“皇上开始动手了?”
贺天昀点头:“父皇忍何家很久了,现在有机会,估计不会放手。”
祝满“噢”了一声:“那你觉得他们会被皇上收拾掉吗?”
贺天昀摇头:“何家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何高勇老奸巨猾,估计最后发现拦不住父皇会找个人顶罪。”
祝满闻言皱起眉:“那不是便宜他了?”
“怕什么?父皇约莫会借着这个由头向皇后和贺天晟发作。”贺天昀解释道,“何家只要还想贺天晟上位,他们就必须哄着父皇。”
他说完,把面碗往祝满面前挪了挪:“吃东西。”
祝满“噢”了一声,低头喝汤。
等吃过早饭看完热闹,贺天昀便带着他去了公主府找顾颂今。
顾颂今这个时间还在练功,看见他来,将手上的刀随手一丢,刀便稳稳挂回了武器架上,看得祝满忍不住赞叹了一句。
贺天昀从身后捏捏他的腰。
祝满不乐意地甩开他,开开心心找贺秀心玩去了。
贺秀心本来准备出门的,但看祝满来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祝满见状问她想去做什么,贺秀心便道:“有个铺子出了点问题,正准备去看看。”
祝满便想起来贺天昀手下那些资产,他的确应该去看一看,学习一下怎么管理才行。
于是他便跟着贺秀心去了,陪着她解决了问题,还去巡了几间铺子,等回来时正好吃午饭。
吃完他还以为要回府了,结果贺天昀又带着他去了京郊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具体是做什么的祝满也不清楚,贺天昀说很快就会出来,他便也没跟上去,而是坐在车里百无聊赖地翻着他先前看的那本游记。
事实证明贺天昀也没说错,他才翻了几页人就从里面出来了。
祝满看他手上拿了个盒子,有些疑惑地问他:“是什么?”
“回去就知道了,走吧。”贺天昀说完吩咐车夫回城,但回城不是回府,贺天昀之后又去了好几个地方,每个地方都只停了一小会,但这么来来回回跑也很费时间,等他们回到王府时,天都快黑了。
因为贺天昀每次都说很快,祝满便没跟着在车上坐了一下午,困得不行,一下车就开始打哈欠。
贺天昀看他这样,好笑道:“怎么不在车上睡会?”
“还不是因为想看看你在干什么。”祝满说完道,“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事呢,结果搞了半天,你只是太久没出去放风,所以才想趁这机会多逛逛。”
贺天昀闻言笑了,倒也没反驳,而是道:“走吧,先回去吃饭。”
祝满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又回东苑去洗了把脸,这才跟贺天昀一块吃饭去。
因为折腾了一下午,他也忘了贺天昀买东西的事儿,直到晚上他再拿出那个盒子祝满才想起来这事,凑过去好奇道:“这是什么?”
“给你的好东西。”何天昀手在盒子上拍了拍,“要得匆忙,只能买现成的,我还另外向他们订了一套更好的,等做好了会送过来。”
“给我的?”祝满不解,“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想送就送了,哪有那么多原因。”贺天昀怎么说手却没有要给他打开盒子的意思,而是继续用手在盖子上轻拍着,“是你需要的东西。”
祝满越发茫然,他最近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想了一会,祝满还是没想出来,只好伸出手去:“给我。”
但贺天昀没有给他,而是问道:“你会用吗?”
祝满闻言,立刻缩回手,说:“你的语气听起来像给我挖了个大坑。”
“你怎么老把我往坏处想。”何天昀有些无辜。
祝满抱着手,不上他的当:“你打开让我看看,我再决定,如果你不开我就不要了。”
“好,你说的。”贺天昀说着拨了一下盒子上的卡扣,直接掀开了。
只见盒子里挨挨挤挤地放着好几件棍棒状的玉,由小到大按顺序排列着。乍一看没什么,但等看清是什么后祝满顿时脸上一红,冲过去猛地按上了盖子。
贺天昀差点被他夹到手,无辜道:“别那么激动。”
“谁激动了?别说得好像我看到这个东西很兴奋一样!”祝满怒道,“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要去买这个?还订了新的?”
贺天昀无奈道:“是你自己说太窄了怕疼我才去买的,循序渐进,你慢慢就会适应了。”
祝满碰都不想碰那个盒子。
贺天昀见状也不强求,而是说道:“放我这也行,以后我来帮你。”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色鬼!”祝满骂他,“你也不准碰。”
贺天昀是真的很无辜:“我怎么感觉在你心里,我好像很不靠谱似的。”
“你何止是不靠谱,简直没谱。”祝满道,“反正你把这些东西扔了,再去人家铺子让他们别做了。”
贺天昀没有答应,而是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还准备了别的。”
祝满看他下午跑了那么多地方,如果不是为了议事,那贺天昀准备的到底有多少?
他拒绝道:“别给我看。”
“这回真不是什么粗俗的东西。”何天昀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桌上,看着应该是装药的,“徐忆安师父给的。”
“我们今天去的居然还有他家?”祝满说完又担心起贺天昀来,“你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贺天昀摇头,拿出一个瓶子:“这是给你吃的,还有外用的。”他说着又摸出好几个罐子来,上头都贴了红纸,仔仔细细地写了名字,什么”含春”“吐蕊”“上梢头”。
如果是之前,祝满可能还会以为这是胭脂,但有了前头的东西,他越发觉得这几个词里透着古怪。
他警惕道:“我又没受伤。”
“是为了防止你受伤的。”贺天昀拍了拍刚才那个盒子,“一起用的。”
祝满不说话了。
贺天昀又拿出一个盒子。
祝满立刻道:“我没兴趣知道里面是什么,不许说了。”
贺天昀闻言笑了,却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罐子打开,露出里头脂膏状的东西。
祝满并不傻,立刻就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一想到自己还陪着贺天昀跑了一个下午就哀怨:“浪费我的时间。”
贺天昀没有被他这话打击到,反而笑盈盈地问他:“要试试吗?”
“不试!你都给我扔了!”祝满崩溃道,“徐忆安他师父不是大夫吗?为什么会去研究这些东西?!”
“就是大夫才会去研究这些,何况他本来就是个有些古怪的人,不然也不会知道怎么解我的毒了。”贺天昀解释道,“而且他说这些东西在京中销路很好,要不是跟我相熟,想拿还得排队呢。”
祝满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疯了,他说:“既然那么受欢迎,那你就把这些转手卖掉,可以小赚一笔呢,要是不想卖,那就给我扔掉,总之不许再让我看到它。”
说完便跑了。
贺天昀当然不可能拿出去卖,也不可能扔,甚至还让那些东西出现在了他们床上。
看到他拿出那些眼熟的瓶瓶罐罐时,祝满眼睛都瞪圆了:“贺!天!昀!”
贺天昀笑着去摸他的脸:“就试一次,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那我就把他们扔了。”
祝满刚想拒绝,就听贺天昀又说道:“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让我碰。”
于是祝满又沉默了。
他想起山崩那天晚上的事,想起那时的遗憾,犹豫了一下才很轻地点了点头:“那我让你停你就得停。”
贺天昀点头:“我什么时候让你难受过?”
他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像要把人溺死,但祝满这会紧张得要命,根本没心思滚进他的温柔乡,说:“你之前骗我,我问你你还不肯说,我就很难受。”
贺天昀被噎了一下,为了避免祝满翻旧账,只能先凑上去亲他。
祝满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袖不放,余光一直在撇他空出的手,看他将那些瓶瓶罐罐打开,一个个放在旁边时,突然觉得自己像只待宰的鱼。
“你还是把灯熄了吧。”祝满道。
“我知道。”贺天昀答应一声,将东西都放好后,也没叫人,而是自己起身出去将灯熄了,只留下远远一盏烛火给他们照出些微光亮。
昏暗的灯光让祝满的紧张少了一些,化成了另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害羞和一点点的好奇跟期待。
贺天昀感觉到他情绪的转变,无声地勾了一下唇角。
如果祝满真的接受不了这些东西,那在他明白用途的时候就会生气地拿去扔掉了,但他没有,只是让自己拿走,那就说明他其实能接受,只是觉得不好意思。
他拿过放在最前面的瓶子,打开来倒出一小粒药丸塞进祝满嘴里,没等他询问便吻上去,用舌头将那粒药丸頂進他喉嚨里。
祝满闲书看得很多,下意识以为这是春/药,但咽下去后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疑惑地看着贺天昀。
贺天昀看出他的心思,笑道:“说了是为了让你不受伤的,你要是喜欢那些,等以后我再去跟他讨。”
祝满立刻摇头。
贺天昀又拿了后面的罐子,说:“这是外用的。”
祝满很想问他外用是怎么用的,但想想这东西是要用在哪里的,又闭嘴了。
贺天昀见他没话说了,便把药抹了上去,大约是担心抹不匀,又或许是有别的心思,他抹得又慢又仔细,直到祝满受不了,踢了他一脚才收回手,无辜道:“你真是越来越凶了。”
祝满才不想理他,拉过被子捂住脸,装死。
贺天昀笑了笑,又将另外两种药抹上,这才去开盒子。
听到这声音祝满紧张到了极点。
刚刚贺天昀只是用一根手指给他抹药他都觉得很撑,那些东西他是看过的,最细的也比手指粗不少,就别说最大的那个了。
他只能在心里胡乱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但当贺天昀把东西拿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害怕起来。
“没事的。”贺天昀弯腰去亲他,将人亲得迷迷糊糊,腰软蹆软,大脑反应也跟着变得迟钝,直到贺天昀事情都开始好一会儿了他才反应过来。
祝满忽然觉得这事好像也不是很难。
贺天昀看他似乎放松了许多,笑了笑,又弯腰去跟他交换了一个吻,问道:“下次还弄吗?”
祝满没有回答,直到被贺天昀弄得不行了,才哼哼唧唧地点头答应。
此时的他看上去像一块软糯的点心,又甜又好拿捏,可爱得很。
虽然这事儿本来应该只有祝满要做,但贺天昀毕竟是参与者,也受了些影响,抱着祝满亲昵了一会,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去拿帕子来给他擦身。
祝满皱起眉:“我要洗澡。”
“先不洗。”贺天昀柔声道,“放一晚上再说。”
祝满顿时瞪圆了眼,起身想下床自己解决,但被贺天昀按住哪都去不了。
他力气比贺天昀小,挣扎了半天,只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只能泄愤地咬了他一口,认命了。
他以前从来没这么睡过,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眼睛闭没一会儿就又要睁开,但又不敢胡乱翻身,僵着身子躺了快一个时辰也没成功睡着,只能把贺天昀摇醒。
贺天昀大约猜到原因了,无奈道:“我帮你拿出来,今天先到这,明天再多撑一会儿行吗?”
他好声好气地哄,像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吃药,一下就把祝满哄住了,晕乎乎地点点头。
贺天昀这才帮他把东西去掉,带着他去简单洗了一下,又给他抹了另一种药才重新抱着人回到床上。
祝满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抱着贺天昀美滋滋闭上眼,一夜怪梦。
第二天他被那些梦搅醒,一睁眼就看到被子鼓起来一大块,贺天昀缩在里头不知道在干什么,顿觉不妙:“贺天昀,你在搞什么鬼?”
第36章
贺天昀听见他的声音, 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露出一个笑:“没做什么,就是看看有没有伤着。”
祝满脸顿时红了, 踢了他一下,说:“别闹。”
贺天昀笑嘻嘻帮他穿好, 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好,起来吃早饭。”
他说完就下床出去了。
祝满这才慢吞吞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确定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才起床换衣服。
等他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 只能问惊心:“王爷呢?”
“王爷说今天天气好, 在外边吃。”惊心说完,又嘟囔了一句,“我还是好不习惯。”
“那就想办法习惯。”祝满敲了他一下, 出门去了。
他们院子里本来就有石桌,只是平时不怎么用到,这会贺天昀让人把早饭都放上去了。
祝满走过去:“这季节风大。”
贺天昀道:“但是太阳很好。”
祝满指了指落在盘子里的叶子:“它们不好。”
贺天昀愣了一下, 旋即无奈道:“那我……”
他话还没说完, 祝满已经拿起一个包子吃起来。
“不嫌脏了?”
“本来就不嫌弃。”祝满瞥他一眼,见他笑起来,便也跟着坐过去, “你当着我的面玩吃的我都忍了, 这有什么。”
贺天昀:“……”
也是。
两人早饭吃到一半,杜萍娘便把小狗送了过来,一来就扒拉他的腿。
祝满在吃东西, 也没碰它,而是问道:“喂过了吗?”
“喂过了。”杜萍娘笑道, “出来跑跑。”
“他这么点,能跑多远。”祝满用脚拨了它一下, 小狗立刻滑倒了。
它以为祝满想跟它玩,在地上开心地打了个滚,露出肚皮来。
祝满被逗笑了:“傻不傻。”
贺天昀撇撇嘴:“别玩了,吃饭。”
祝满瞥他:“它可是你带回来的。”
贺天昀坦然道:“我只是想着我不在的时候它能代替我陪你玩。”
“你还不一定有它好玩呢。”祝满道,“再说了,你又不怎么出门。”
贺天昀无奈:“以后就说不准了。”
祝满一愣。
贺天昀将一碟小菜推到他面前,说:“知道何家为什么忽然对我们动手吗?”
祝满倒是没想过这个,说:“因为何家很嚣张。”
贺天昀摇头:“何家这些年谨慎许多,只是父皇身体似乎不大好了。”
祝满不解:“似乎?”
贺天昀点头:“变得很容易疲倦,太医说是劳累导致的,但是母妃身边的宫女说不大对劲。”
祝满疑惑地看他:“母妃身边的宫女?”
贺天昀点头,解释道:“母妃身边的有个宫女,精通医毒。”
祝满知道宫里肯定是尔虞我诈的,但他没想到居然到了这个地步。
贺天昀看他想歪了,无奈解释道:“母妃当年为了给我治病,遍寻名医,其中有些人选择跟着她。”
祝满便想到春草,犹豫道:“其她宫女不都会拳脚吧?”
贺天昀笑了笑,没回答。
祝满有点惊讶:“这也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贺天昀解释道,“也不全是找来的,秦家自己也会挑些好苗子培养后送过来。”
祝满了然。
但要培养出能用的人,肯定不可能是两三年内就能练成的,估摸着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了,这得是准备了多久。
贺天昀压低了点声音,继续说道:“那宫女怀疑父皇中了毒。”
祝满再次愣住:“中毒?”
贺天昀点头:“但她不能给父皇诊治,所以只是猜测。”
祝满脑海中立时冒出一个可怖的猜测,有些愕然地看向贺天昀:“难倒是皇……”
“嘘。”贺天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笑道,“不确定,你心里有猜测就行。”
祝满点点头,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太医院都没查出来,那可能是剂量很微弱的慢性毒,也不知道下了多久才有了点效果。
贺天昀见状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从天烨在坊间声名鹊起之后开始的。”
祝满看向眼前的罪魁祸首。
贺天昀耸耸肩:“我也没想到皇后那么狠。”
“那母妃怎么不跟皇上说?”祝满问道,“那个宫女既然看得出来,应该也有解毒的法子吧?”
贺天昀没有说话了。
祝满立刻明白过来,心下一凉:“母妃没打算说。”
贺天昀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道:“因为身体原因,父皇生出了定下太子的念头,起码能把手头的事分出去些。”
祝满皱眉,可贺天昀先前也说过,皇上属意的太子人选是贺天烨,难怪何家会急。
那这么想的话,先前的刺杀……
“在想什么?”
“嗯?”祝满有些茫然地看向贺天昀。
贺天昀打量着他的脸色,问道:“还在想刚刚的事?”
祝满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先前刺杀的事,他们好像没必要杀你。”
贺天昀摇头:“天烨能成气候,母妃占了很大功劳,无论是秦家还是母妃自己培养起来的势力,那些才是最大的威胁,除掉母妃,相当于砍掉天烨的臂膀。”
“那你呢?”祝满道,“顺带的?”
“差不多吧。”贺天昀道,“不说别的,要是父皇宁愿把皇位给一个傻子也不愿意给被何家操控的端王呢?”
祝满默了默。
虽然可能性不高,但万一呢?
倒不如斩草除根。
所以那次计划说白了,根本没有特定的目标,要是能直接杀掉贺天烨当然最好,要是失败就启动备用的计划,反正无论死的是谁,对何家而言都是一笔不亏的买卖,只可惜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祝满道:“所以之后何家肯定会变本加厉。”
贺天昀点头:“虽然在府里也能做事,但这样比较麻烦,所以以后不能天天陪你玩了。”
祝满点点头。
他不是很在意这个,倒不如说贺天昀能天天陪他才奇怪。
贺天昀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心里反倒有些不舒坦,说:“你是真不在意我。”
祝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贺天昀问道:“你难道就不想我天天陪你?”
祝满好笑地看他:“我说想,你就陪吗?”
贺天昀道:“虽然不行,但起码听见你这么说我心里开心。”
“那样我就会不开心了。”祝满在桌子底下踢他,“少烦人。”
贺天昀无奈,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母妃从没想过要父皇死。”
祝满吃东西的动作慢了下来。
贺天昀又道:“可能是有算计的,但她……”
“我知道。”祝满打断贺天昀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只是觉得怪怪的。”
他们年少相识,虽不算爱得轰轰烈烈,但起码也是你侬我侬,一路风雨走到现在依旧恩爱,却不知这份爱不知何时掺上了别的东西,连当初美好的故事都好似因此染上了瑕疵。
谁会讨厌美好的结局呢?所以他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贺天昀并不知他在想什么,只好又解释了一句:“当年的事其实已经查到皇后头上了。”
他不必说得太仔细,祝满也明白“当年的事”指的是什么。
祝满没有应声,只是看他。
贺天昀垂下眼,说:“我当时已经昏迷有一段时日了,所以具体的事也是后来听说的,那时何家如日中天,做事远没有现在谨慎,要查他们做的事不难,但……也很难收拾。”
说到这些过往,贺天昀明显心情不是很好,声音也沉了几分:“当时调查进度停滞不前,母妃找了许多人才将事情调查清楚,证据呈到了父皇那。”说到这,贺天昀闭了闭眼,“第二天,人证全部暴毙,物证离奇消失,为了给母妃一个交代,父皇杀了皇后宫里几个人,说皇后对此并不知情,是几个宫人自作主张。”
至于为什么自作主张,几个小小的宫人是怎么做到的,一概不知。
就算他们谋害的是皇嗣,就算虞贵妃受宠。
事情依旧不了了之。
祝满听得脸色发白,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他伸手攥住贺天昀的衣袖,说:“不想了,你别勉强自己。”
贺天昀朝他笑了笑,解释道:“没什么勉强的,不爱提罢了,但又不想你误会母妃。”
祝满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明明该是一段好姻缘。”
贺天昀也懂了,说道:“我不会。”
“嗯?”
“我说,我不会。”贺天昀道,“我一定不这么对你。”
祝满闻言笑了:“你这人想得比我还多。”
贺天昀也笑了:“一会我要进宫一趟,你去不去?”
祝满点头:“反正又没事。”
于是两人便继续吃饭。
与此同时,兴庆宫内。
虞贵妃从睡梦中惊醒,心脏七上八下地跳了好一会。
侍女听见动静,轻声问道:“娘娘,头还难受吗?”
“好多了。”虞贵妃揉了揉额角,从床上起来,“梦见旧事了。”
侍女立刻去拿了衣服来给她披上,柔声道:“都过去了。”
“是啊,过去了。”虞贵妃说着,看了一眼放在床头的珠串。
那是用上好的香木打造,每一颗都刻着药师佛心咒。
她伸手拿过珠串,在手中摩挲,笑道:“当初陛下登基,八方来贺,连祥慧寺的了空大师都送来一串佛珠,据说是几代主持开光加持过的,能保平安顺遂,那时候昀儿还小,我便想从陛下那求来,给昀儿带着,可陛下说那是要给太后的,我求了许久都求不到。我便闹脾气,说他不给我,我自己到祥慧寺求去,陛下就说陪我去,你想,他那么忙还愿意陪我,换作别的妃子,哪有这殊荣,可惜事太多,到了还是没去。”
侍女低着头,没有回话。
虞贵妃看了她一眼:“以前宫里管事的是个嬷嬷,好像……好像是姓黄,话多得很,一日下来嘴都不停的,不像你,嘴巴缝了针。”
侍女道:“多言招悔。”
“是啊,多言招悔。”虞贵妃笑了笑,“昀儿生病后,我费了许多心思才查到皇后那,可惜了,可惜了。”
侍女低着头,依旧不答。
虞贵妃继续说道:“后来陛下赏了我许多东西,其中就有那串佛珠,嬷嬷说这珠子陛下喜欢得很,连太后都没要到,却舍得给我,可见陛下多疼我,让我别跟陛下怄气了,不然等陛下去了别的女人宫里,要后悔就来不及了。”她说着看向侍女,“你说,我会失宠吗?”
侍女只是道:“不会。”
“你这丫头,嘴一点也不甜,连夸人都不会。”虞贵妃说着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朝着镜子看了看,“我也觉得不会。”
侍女依旧不答。
虞贵妃叹了口气,将佛珠放到桌上,招来侍女伺候自己洗漱完,这才伸手去拉桌上的妆奁,里头是一颗又一颗佛珠,和她桌上的极像,只是上头刻的经文并不相同。
她捻起一颗在手中仔细查看,说道:“我问了空大师,若我诚心相求,佛祖会保佑我的昀儿病快些好吗?了空大师说随心随缘,我问他,什么是心?是什么缘?若我一步一叩求上祥慧寺算有心吗?若我为佛祖塑金身、修佛塔,能求到缘吗?了空大师没有回答我,只给了我这佛珠,说保佑我的昀儿无病无灾。”
她正说着,屋外走进来一个侍女,柔声道:“启禀娘娘,各宫妃嫔已在宫门外候着。”
按说宫中妃嫔每天只需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但虞贵妃这么多年盛宠不衰,在后宫的地位堪比皇后,其她妃嫔从皇后宫中出来后也会来给她请安,就像这串佛珠一样,也是皇上给他的殊荣。
“本宫昨夜未得好眠,有些乏累,今日免了吧,对了,前几日哥哥是不是送了些南洋来的首饰?挑一些送到各宫去吧,让大家看个新鲜。”她说着重新将珠子放进妆奁中,很轻地叹了口气,“曾几何时,我还以为能和皇后好好相处。”
她一开始便知那人是太子,将来要登上皇位,也知他已有发妻,知他将来后宫会有更多的女人。
但她那时满心都是他,无论家人怎么劝阻依旧选择了他。
她知道他有自己的职责,她也原意体谅他,只要那人心里有她就好。
他也的确很宠她。
生下第一个孩子时她很高兴,那是她和心爱的人生的,是她的宝贝。
她希望她的宝贝能一辈子平安顺遂,开开心心的。
她从未想过让那孩子当皇帝。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想不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怎么想。
皇后从来没想过跟她和平相处,在皇后眼里,她也好,她的昀儿也好,都是绊脚石。
她还记着皇上在她面前说起何家时的无可奈何,知道皇上不能调查何家,但她可以。
她应该保护她的孩子,应该给她的孩子讨个公道。
可她废了那么多气力,千辛万苦才找到的证据就那么简简单单被人毁了。
而那个本该跟他一起保护孩子的人只是给了他一个轻飘飘的交代,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捧着她,将她捧成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她既不甘又悔恨,却又不知该恨谁。
是做这一切的何家跟皇后,还是哄着她却从来不护着他的皇上,又或者是当初那个执意进宫的、天真又弱小的自己。
她不愿意再这么恨下去了。
只是可怜了她的昀儿。
她可怜的孩子。
“娘娘。”方才的侍女又走进来。
虞贵妃皱起眉:“今天谁也不见。”
侍女道:“是王爷和王妃来了。”
虞贵妃闻言面上一喜:“快让他们进来。”
她说着连忙让侍女给自己梳妆,等她出去时,贺天昀跟祝满已经在吃茶点了。
祝满见她来,起身要行礼,虞贵妃摆摆手:“不必多礼。”
祝满便又坐回去了。
贺天昀道:“听宫人说母妃身体不舒服。”
“只是没睡好罢了。”虞贵妃笑着看向贺天昀,“我还当你要再装些时日。”
“又瞒不住,何必再让母妃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贺天昀道,“今日来,是想跟母妃讨一样东西。”
虞贵妃闻言没有多问,低声吩咐了一旁的侍女几句。
侍女很快捧来一个盒子。
虞贵妃也没打开,直接让她给了贺天昀。
祝满立刻好奇地探头过来。
贺天昀将盒子放到一旁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将盒子推给他。
祝满有些不好意思地瞟了虞贵妃一眼。
虞贵妃见状轻轻笑起来:“没什么,看吧。”
祝满这才打开,就见里面放了好几块令牌。
虞贵妃道:“京中八十五人,平日养在烨儿府里,你父皇是知道的,还有五百人在城外,他应该不清楚,晚些时候我让春城去你那,京中的事都是他在联络。”
贺天昀点头:“我找个时间再去江南一趟。”
“那边有颂今看着,出不了乱子。”虞贵妃道,“倒是西南那边,何家一直盯着呢,但慕容飞似乎不打算买他们账,你不去试试?”
贺天昀摇头:“慕容飞那人油盐不进,父皇就是看上他这点脾气才会让他去西南,没必要费那些心思。”
虞贵妃便不说了,转而讲起别的。
两人谈的都是公事,听得祝满直眼晕。
这两人的相处和之前也差太多了,他还以为就是进宫打个招呼,没想到居然是来谈正事的,他就不该来。
他正百无聊赖地发着呆,身边的人忽然戳了他一下。
祝满“嗯?”了一声,扭头看贺天昀,下意识用哄孩子的语气问他:“怎么了?”
贺天昀笑了一声。
祝满:“……”
习惯了。
“怎么了?”祝满换回原来的语气。
贺天昀看向虞贵妃,祝满也跟着看过去,就听虞贵妃道:“在和昀儿说孩子的事,秀心跟颂今还没准备要,天烨我看一时半会是成不了亲了,我要想抱孙子,只能看你们了,正好熙平王前几日家里添了个丫头,我看过了,白白胖胖挺漂亮的,可以抱到府里去养。”
祝满还没想过那么远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看向贺天昀:“你怎么说?”
“我?我自然是想你给我生。”贺天昀朝他笑了笑,“王妃努努力?”
祝满踢了他一下。
贺天昀无辜地看向虞贵妃:“王妃太凶了,还是算了。”
说完又被祝满踢了。
虞贵妃见状轻轻笑起来:“好,你不愿意就算了,还有,既然要去江南,就去看看你舅舅。”
贺天昀点点头,又陪虞贵妃聊了一会两人便离开了。
祝满怀里还抱着虞贵妃给的盒子,坐在车上翻里头的东西看,说 :“你出个门要带这么令牌在身上吗?”
“怎么可能。”贺天昀无奈道,“这些事以前是母妃管着,她自己不好出面,所以才将这些分开给手下的人,现在既然到了我手里,自然用不需要那么麻烦。”
祝满“噢”了一声:“那这些怎么办?”
“给你玩。”贺天昀随口说了一句。
祝满:“……”
等回去后,贺天昀又给了祝满一块令牌,上头刻着一个“昭”字,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有点像玉又有点像铁,摸上去不凉。
祝满明白过来:“这就是你说的替代?”
贺天昀点头,又跟他解释了这牌子的玄机,怎么辨伪。
祝满认真听着,等听完才反应过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这块是你的,昭王妃。”贺天昀无奈,靠到他脸边落了个吻,“想不想跟我一起去江南?”
祝满想了想:“能见到曼曼吗?”
“能。”贺天昀无奈,“她才走多久你就想她了?”
祝满笑起来,点点头:“顺便带你去给她看看。”
贺天昀眯起眼:“看什么?她要是看我不傻了,又愿意了,你就让给她?”
“瞎说什么?曼曼才不是那种人。”祝满伸手掐住贺天昀的脸,“还有,你是他嫂子,以后再说这种话我就当你是在觊觎她了。”
“别误会,我对小姨子没兴趣。”贺天昀笑道,“我对大舅子比较感兴趣。”
祝满愣了一下,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打了他一下:“谁是你大舅子。”
“你说呢?”贺天昀笑着伸手将抱过来,又凑上去亲他,把人亲得全身发软,像块糕点似的黏糊在自己身上,这才道,“估计过几天父皇就会召我进宫了,我到时候跟他说一声,你这几天可以收拾一下。”
“收拾什么?”
“收拾你。”贺天昀笑道,“我是去办事的,你是去玩的,想想要去哪玩。”
祝满对那边也不熟,但想想心情就好,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到时候再说!”
第37章
贺天昀要出门, 这在昭王建府以来还是第一次,若换作以前,可能会有人觉得这事有点扯淡, 但昭王的改变府里人都看得清楚,所以在听到祝满的吩咐后半点怀疑没有, 都开始着手收拾东西。
他们这动静宫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贺天昀上午才从兴庆宫出来, 下午就又被皇上叫进宫了。
祝满也跟着去了, 他一开始还很紧张, 担心皇上会追究贺天昀欺君之罪,但出乎他意料的,皇上态度很好, 和颜悦色地问他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贺天昀睁眼说瞎话:“前不久,大约是冲喜真的有效果吧。”
永顺帝面上笑容不变:“好好好,恢复了好, 你母妃知道了吗?”
贺天昀点头:“上午去见过了。”
永顺帝听见这话, 眉头微微皱起,但很快又松开了,依旧是笑的:“她一直挂心你的病, 现在该放心了, 你儿时便聪慧,现在长大了,还是一样。”
贺天昀笑了笑, 没有回答。
永顺帝也没有非要他开口的意思,继续絮絮叨叨说道:“你母妃这些年为你费了不少心思, 朕也从来没放弃过,太医院……”
他说起事来啰啰嗦嗦, 听得祝满想打哈欠,耐着性子陪贺天昀听了好半天才听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何家这些年很嚣张,他应付得很累,让贺天昀别忘了尽孝,多为他这个父皇分忧。
前头还唠唠叨叨说自己做了很多事,主要还是想铺垫一下,让贺天昀把心思用在对付何家上。
最后,永顺帝说道:“天烨年纪尚轻,心思纯稚,有许多事还要倚仗你这个大哥。”
听到这句话,祝满很轻地皱了一下眉。
他总觉得有些怪,但哪里怪,他又说不出来,于是只能看向贺天昀。
贺天昀低着头,唇角带着温和的笑,看上去温顺恭谨,颇有几分虞贵妃的影子。
永顺帝也很喜欢他这模样,弯起眼正想夸他几句,就听贺天昀道:“儿臣刚复原,精神不济,实在帮不上天烨什么忙,此番进宫,也是想禀告父皇一声,儿臣准备带王妃去江南走走,就当是散心休养了。”
永顺帝脸色顿时有点不好看。
他自然不会相信这个儿子去江南是为了养病,他也不介意他那点小心机,毕竟要从何家手里抢肉吃,没点手段可不行——但这一切必须得建立在他听话的前提上。
而贺天昀现在的意思就是明晃晃在将他往外推。
永顺帝黑着脸:“不行,你给我乖乖呆在京城。”
贺天昀闻言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道:“好。”
永顺帝一愣,连祝满也愣了一下。
但贺天昀没有多解释,直接起身朝他行了个礼:“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他说完,拉过祝满就走,永顺帝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等人都走出紫宸殿了才回过神,顿时有些恼怒。
一旁的太监立马上来劝他:“陛下,王爷不一直是这样。”
“他以前是傻!现在是吗?!”永顺帝气得摔了手边的茶杯,“难得能治好,你说他怎么就不能跟他母妃一样听话些!”
太监道:“王爷打小就被您和娘娘捧在手心里,难免有些孩子脾气,但王爷心明眼亮,您对他好,他都看在眼里呢。”
永顺帝心里这才舒坦了些,点点头,本想再让人重新上茶,但又犹豫了,想了想:“到贵妃那坐坐吧。”
他说完便起身带着人去了兴庆宫。
另一边,祝满跟在贺天昀身旁,问道:“那我们不去啦?”
“谁说的?”贺天昀笑着看他,“都开始收拾了。”
祝满不解:“可皇上不让我们去。”
“过两天就让了。”贺天昀拉过他的手,“先不回府,四处转转?”
换作以前祝满就同意了,但这次有了之前的经验,他立刻警惕:“你又想去买什么?”
贺天昀有点无辜:“我能买什么?你以为那些东西满大街都是?”
祝满心说我以前也不觉得京城有那么多这种铺子,但你的确买到了。
贺天昀无奈,解释道:“只是买些吃食,或者晚饭就在外头吃也好。”
祝满这才放松警惕,点点头。
然而他觉得自己还是放松得太早了,看见贺天昀将车马停在之前去过的药铺前时他气得踢了贺天昀一脚:“骗子!”
贺天昀好笑地拉着他下车。
祝满立刻挣扎着要回车上,却被贺天昀伸手一抱,直接从车上抱了下来,往里走去。
“贺天昀!”祝满瞪他:“你快点放我下来!”
“你不跑我就放开。”贺天昀无奈道,“我是来做正经事的。”
听到是正经事,祝满才放弃挣扎,看着他:“什么正经事?”
“徐忆安的师父在这。”贺天昀将他放下来,重新拉住他的手,“想让他给你看看身体。”
祝满皱眉:“我身体好着呢。”
贺天昀道:“你知道我指什么,长这么大看过吗?”
祝满默了默,没说话。
他爹恨不能把他的事捂死,怎么可能找人看过,也就小时候给他接生的婆婆和照顾她的老仆知道,但那个婆婆当时就被封了口,老仆也不在了。
贺天昀柔声道:“我知道你没什么不舒服的,但让大夫看看也好,我跟他认识许多年,信得过,你不用担心。”
祝满皱着眉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跟着贺天昀进去了。
铺子里坐诊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祝满盯着他看了一会,说:“没想到徐忆安师父年纪这么大了。”
“不是他。”贺天昀笑了笑,拉着他直接往后院去。
后院有个女人正在晒药,听见动静头也不回:“看诊抓药外面去。”
“是我。”贺天昀道。
听见他的声音,女人转回头,朝他挑了一下眉:“你来做什么?之前的药都用完了?”
贺天昀尴尬地咳了一声,转头跟祝满介绍道:“这是徐忆安的师父,顾芝芝。”
祝满看着眼前这位凹凸有致的明艳大美人,再想想顾芝芝这个可爱的名字,陷入沉默。
他还意以为徐忆安的师父会是个儒雅书生模样的人或者那种不修边幅的怪人,结果哪个都不是。
贺天昀正想给顾芝芝介绍一下,就听她说:“这就是你那个王妃吧?过来吧。”她说着放下手中的东西,指了指院子里的还没放东西的桌椅,转身去拿了个药箱出来。
贺天昀点头,转头跟祝满道:“你自己说还是?”
祝满疑惑:“你没说?”
“这是你的身体,我说什么。”贺天昀揉了揉他的头发,“需要我陪你吗?”
祝满点点头,跟他一块过去坐下。
顾芝芝并不清楚祝满的情况,听见他说的之后挑了一下眉:“的确是很少见的情况,所以你想问什么?”
“随便。”贺天昀道,“就帮他看个平安脉。”
顾芝芝闻言笑了,点点头:“我看看。”
她说着给祝满搭了脉,又做了些检查,最后目光落到他身上,问道:“要检查得详细些吗?”
贺天昀微微蹙眉。
祝满也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顾芝芝指了指他的身体,说:“其实不检查也没事,你的身体很健康,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贺天昀看他,“你少把你的好奇心用在他身上。”
顾芝芝没有回答,只是笑:“爱看不看。”
贺天昀正想拒绝,祝满却点头了:“可以。”
顾芝芝闻言笑了,朝他勾勾手指:“跟我进来。”
贺天昀有点不乐意:“身体没问题不就好了。”
“她是大夫。”祝满无奈,“想什么呢,自己玩去吧。”
说完便跟着顾芝芝进了里屋。
虽然他刚刚那么跟贺天昀说,实际上自己也有点紧张,除了贺天昀,他还没给别人看过自己这副怪异的身体,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好在顾芝芝检查得很快,而且房间里还点了很好闻的香,让他很放松,整个过程也没什么让他不舒服的地方,倒是没那么抵触了。
听见她说“好了”的时候祝满松了口气,连忙红着脸爬起来。
看他这模样,顾芝芝忍不住笑了笑,说:“你身体发育得很好。”
祝满点头。
顾芝芝又道:“那小子之前从我这拿的东西你用过了吧?”
祝满脸更红,又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还没做过。”顾芝芝说着,忽然压低了声音,严肃道,“既然这样,那我得提醒你一句,小心怀孕。”
祝满一愣。
顾芝芝重新露出一个笑容:“要不要说就是你的事了。”
祝满点点头,等出去后听见贺天昀问自己情况,便把这事说了。
贺天昀看向顾芝芝:“真的?”
“真的。”顾芝芝耸耸肩,“他身体发育很好,但再好也是有问题的,如果怀孕,他生产受的罪会比寻常人更多。”
祝满看向顾芝芝:“你刚刚可没有说这些。”
“因为我很好奇你会不会说。”顾芝芝笑道,“这事本来就该让他知道。”
祝满无语,跟她道了谢,带着贺天昀离开了。
一路上贺天昀都有些心事重重,祝满见状说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受点罪也没什么。”
贺天昀闻言蹙起眉,问道:“你愿意?”
祝满想了想,点点头。
虽然没看过大夫,但他对自己的这身子多少有些猜测和心理准备,贺天昀想跟他做的时候他才想过可能会怀孕了,所以顾芝芝说的时候他并不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问道:“你不想要吗?”
贺天昀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不怕?”
“那还是怕的。”祝满垂下眼,“毕竟我娘就是这么走的。”
贺天昀听得心里一疼,伸手将他抱过来,柔声道:“那我们就不要了。”
“真的?我真的没关系的。”祝满往他怀里靠了靠,笑道,“虽然我爹总说我是扫把星,但是祖母说我娘怀孕的时候可开心了,她一定不会怪我们。祖母还说,虽然我娘走了,但我跟曼曼是她的生命的延续。”
贺天昀听着,柔声道:“祖母把你们教得很好。”
祝满弯起眼,说:“所以我怕,也没那么怕,就像爬高怕摔,走远怕丢一样那么怕。”
贺天昀闻言低头亲了亲他,说:“傻。”
“嗯?”
“知道顾芝芝为什么是跟我说吗?”贺天昀道,“因为……如果出了事,活着的人也怕。”
祝满一愣。
贺天昀伸手抱住他,低声道:“满满,我不能失去你。”
祝满眼睛忽然就湿了。
他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真的有灵魂,不知道他娘生下他们到底是后悔还是开心,但他知道祖母因为娘亲的离开难过,也知道自己跟妹妹有多想念娘亲。
“那就不要了。”祝满道,“都听你的。”
贺天昀松了口气,低头亲了亲他:“谢谢。”
“谢什么?”
“谢你迁就我的任性。”贺天昀笑道,“这本该是你决定的事。”
祝满弯起眼:“我都可以,要可以,不要也可以,所以你开心最可以。”
于是贺天昀又低头去亲他,一个带着点迫切的、像是想从祝满这里讨得什么的吻。
祝满伸手在他背上轻拍,安抚着他。
等回到王府,他已经被亲得两颊泛红,蹆也发软,干脆闹着脾气说要贺天昀背他回去。
贺天昀自然不会拒绝,背着人就回去了。
虽然皇上说不让去江南,但贺天昀说能去,祝满自然信他,开开心心地收拾行李。
两天后,一道折子送进宫里,那就是一封很简单的请安折,上头没写什么坏事,甚至还提了一件好事——过些时日就是张恒文的寿辰了。
这位张恒文虽说已经解甲归田,但在朝中的声望依旧很高,无他,因为他是两朝帝师,永顺帝对他很是敬重,往年他过生辰,永顺帝都会让人送去贺礼,有时还会安排皇子前去祝贺。
而今年是他的九十大寿,这种整寿永顺帝自然会派人过去。
然而大部分皇子在建府后都会到各部领个差事做,现在京中有闲功夫替他跑腿的皇子并不多,贺天昀算一个,而且是最适合的那一个。
一来他手头没有差事,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大人告老还乡之前,教过贺天昀两年,算起来也是他的老师。
永顺帝看着手里的折子,脸色有些难看,他甚至想随便挑个人扔过去也不想顺了大儿子的心思,然而这么做又实在怠慢,所以他的笔迟迟没有批下去,就是还在犹豫。
纠结了许久,他最终还是吩咐一旁的人:“宣昭王进宫,让他替朕到江南跑一趟。”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不是滋味,所以等贺天昀进攻的时候,他特地强调了一句:“自己去就行,快去快回。”
贺天昀挑了一下眉:“那我不去了。”
永顺帝脸一下黑了。
“本来我就是为了带王妃出门散心,顺便养病,既然要自己去,那还是算了。”贺天昀道,“父皇你还是找别人吧,我走了。”
他说完也不管永顺帝要说什么,真的起身朝外走去。
“你给我回来!”永顺帝怒道,“你知不知道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贺天昀忽然跑去推他屋里装饰的大花瓶,“哗啦”一声巨响,那花瓶当场就倒在地上。
贺天昀指着那一堆碎渣笑起来,笑得永顺地表情都僵了,喊道:“传御医!”
于是太医院一大帮子人提着药箱就赶了过来。
贺天昀本来就没病,他以前“痴傻”的时候查不出什么,现在同样查不出来,一群御医对着他这里查查那里看看,最后只得根据他的言行,战战兢兢地给了一个可能的答案:“王爷怕是旧疾未愈,有些反复。”
永顺帝沉着脸,想质问他们几句,但看着蹲在角落捡瓷片的儿子,又实在反驳不了,最后只能冷哼一声:“能治吗?”
几个御医又是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微臣开个方子,王爷按时服用,但最重要的还是好好休养。”
听到休养,永顺帝脸色越发难看,目光如寒冰般压在跪着的御医身上,惊得他们瑟瑟发抖,直到他余光瞥见一本摊开的奏折——上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话,他只看了一半就气得摔笔,根本来不及批复。
这是请他立太子的折子。
先前断断续续会有几封上来,大臣关心储位是正常的,但自从昭王康复的消息不胫而走后,原本零零散散的折子变得多了起来,这封更是直说昭王痴傻无力担责,成王年纪小难堪重任。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意思很明了,除了这两个儿子,他还能立谁当太子?那几个权势还不如他们的兄弟吗?要真这样,那别说登基了,怕是刚坐上太子之位没多久就要出事。
只有端王。
只有背靠何家、却也被何家操控着的端王。
永顺帝看着把瓷片往怀里拢的儿子,想到他那个半点争斗心思都没有的母妃,以及他那个年纪尚轻、心机谋算都还稚嫩的弟弟,忽然就没了追究他是不是真的反复的心思。
“那就去吧。”永顺帝道,“去江南好好养病,养不好就别回来了!”
他怒冲冲地留下这么一句,甩袖走了。
贺天昀弯起眼,将怀中的瓷片“哗啦啦”重新扔到地上,御医们立时看过去,就见刚才还疯疯癫癫的昭王此时端方有理地朝他们点了点头:“诸位辛苦了。”
说完便也转身离开了紫宸殿,回去跟祝满说这件事。
他们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所以贺天昀回来后他们就可以直接出发。
祝满坐在马车上,听贺天昀跟他说起宫里发生的事,听得啧啧称奇:“你胆子可真肥,也不怕皇上收拾你。”
“我要是真的复发了,该害怕的是父皇。”贺天昀道,“听说我刚醒那会儿见人就打,父皇可是挨过我好几拳的。”
祝满:“……”
“而且他现在巴不得我赶紧恢复给天烨帮忙,不会同我闹僵的。”贺天昀无所谓道,“他大约能猜出我是去江南干什么的,只是不满我不受控罢了。”
祝满沉默了:“这很重要吗?”
“是啊,这很重要吗。”贺天昀扯了一下嘴角,“大概是以前在何家那委屈受多了吧。”
祝满了然:“收拾不了何家,但能收拾你们是吧?我爹也这样。”
贺天昀被逗笑了,“嗯”了一声:“如果要不是有那么多折子往上递,他估计也不会这么着急。”
祝满敏锐地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事也有你的手笔。”
贺天昀闲闲道:“大臣催父皇立太子又不是一两次了,多递几封罢了,也不麻烦。”
祝满沉默了,几息后,他戳戳贺天昀:“一肚子坏水。”
贺天昀笑了:“这就叫坏了?”他说着,伸手捏了一下祝满的腰。
祝满立刻侧开身子要躲,但车内空间有限,实在没能躲开,反而被贺天昀一把捞回去,按在了怀里。
“离江南还远着呢,不如我们做点别的?”贺天昀捏捏祝满的脸,笑道,“不然路上多无聊。”
刚才上车贺天昀就把惊心跟春草都赶出去了,说是要跟祝满独处不想被打扰,祝满当时还觉得挺好,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憋着坏呢,立刻张嘴:“惊……”
声音还没出,嘴就被捂住了。
“嘘。”贺天昀笑着亲他,“到了那边我有很多事要做,就不能陪你了。”
祝满拨开他的手,说:“如果是这种事,不用陪也行,我可以自己去找别的玩。”
贺天昀挑眉:“你要自己玩?”
祝满点头:“对啊。”
说完才后知后觉贺天昀话里有话,顿时气得打他,刚打了两下就又被捉住了。
贺天昀笑着低头亲他,轻声道:“小猫。”
祝满皱眉:“小狗。”
然后小猫就被小狗咬了。
去江南的路的确很远,他们有时候途经镇子就会住一晚,运气不好没碰上能投宿的地方,就得在野外住一晚。
他们走的都是大路,在野外住倒不是什么事,唯一让祝满烦的就是贺天昀,这人白天还知道要点脸,一到夜里就喜欢折騰他。
“贺天昀!”祝满气得吼他,“你再这样就到外头睡去!”
“外头冷,着凉了怎么办。”贺天昀把人抱到怀里,某样东西顿时掉到地上,比起先前用的要进步了一些,可见他这些天是真的有在好好帮祝满适应。
祝满脸颊绯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被抱住后张口就往贺天昀脖子上咬。
“嘶……”贺天昀吃痛出声,无奈道,“狗才咬人。”
祝满便放开他,打了他一下。
贺天昀笑了,凑上去咬他。
祝满道:“你自己说狗才咬人的。”
“我不是吗?嗯?”贺天昀道,“狗还要吃肉,你得好好养着,不然我吃什么?”
说完又被祝满打了。
但祝满从来也不下重手,就像小猫伸爪子打他,连指甲都没伸出来,只是用肉球凶巴巴地拍他。
可爱得很。
第38章
他们这趟除了贺天昀要办的正事外, 还有个贺寿的差事,路上不好耽搁,不过跑得也不急, 掐着时间慢悠悠过去,到目的地的时候离张恒文的寿宴差几天。
他们自然不可能去人家家里住着, 于是贺天昀直接带他去了秦家所在的栖云城,虽然跟那位寿星公的住处离得远, 但胜在舒服。
等到了秦家, 祝满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江南首富的财气, 秦府的占地面积估计不止半个皇宫大小守备森严,但又没皇宫给人的那种肃穆感。
接待他们的是贺天昀的二舅舅秦望晖,他带着一行人在门口给他们行礼, 浩浩荡荡的,看上去还挺壮观。
贺天昀连忙上去将人扶起来。
看他真的恢复正常了,秦望晖笑道:“好了就好, 你娘肯定开心, 她还好吗?”
“很好。”贺天昀道,“这趟回来,母妃让我带了不少礼物。”
秦望晖闻言无奈道:“你外公先前还惦记着, 难得你回来, 他却不在,你大舅也出海了,估计一时半会都回不来。”他说着, 看向他身旁的祝满,“这就是甥媳妇吧, 果然是双生,跟小曼长得一模一样。”
祝满抿了抿唇, 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听他还掐着调子,秦望晖笑了笑:“这里没什么人认识你们,没必要装。”
祝满“噢”了一声,换回原来的声音,乖巧喊人:“舅舅。”
“乖。”秦望晖从朝身旁的人点了点头,立刻有人端来两个盒子,他接过盒子递给祝满,“舅舅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问了小曼,算是舅舅一点心意。”
祝满懵逼地接过盒子,也没打开,抱在怀里道了声谢。
秦望晖又把另一个盒子给了贺天昀,说:“你们是要继续住在月照院还是另外找个院子住?”
“就住在月照院吧。”贺天昀道,“我带祝满去看看。”
秦望晖点点头,又点了个人来,说:“这是秦良光,这段时间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
贺天昀道了谢,秦望晖又关心了几句便放他们回去了。
秦望晖说的月照院是个很别致的院子,四处都种了花,打理得很漂亮,院子里还有一架秋千,不过风吹日晒的看着有些年头了,应该不是很牢靠。
贺天昀见他有兴趣,说道:“这里是母妃的院子,那秋千已经好些年头了,舅舅说母妃喜欢,便一直没拆。”
这话听得有些寂寞,多数进宫的女子都是没办法再离开的,就算能也要等很久很久,也不知道这秋千还要再等多久才能等到它的主人。
贺天昀道:“正房是母妃住的,我们住在东厢,地方比较小,你要是不适应我们再换个院子。”
祝满摇头:“我才没你那么娇气。”
贺天昀闻言笑了,点点头:“那你安心住着,想找你妹妹就让人带你去,想出去玩就多带几个侍卫。”
祝满点头:“知道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都要叮嘱。”
贺天昀闻言有些无奈:“关心你还不乐意。”他说完便过去亲了亲祝满,笑道,“你好好在这休息,有事就让人去找我。”
祝满点点头,贺天昀这才转身离开。
祝满对住处不挑剔,到东厢房转了一圈便迫不及待找他妹妹去了,却被告知她妹妹出门了,只能又去找,等找到人时,她正在一间铺子里,见他来脸上露出喜色。
“你在这做什么?”祝满走过去,看她正在看东西便瞧了一眼,是账本,顿时一愣。
祝曼比划道:“我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舅舅就让我学看账。”
祝满闻言弯起眼:“那你喜欢吗?”
“不知道。”祝曼比划道,“在这边,比在京城开心,就是你不在。”
“你开心就好,想我了也可以给我写信,或者回京城看看。”他说着顿了顿,连忙摇头,“或者我来看你,你别回去了。”
祝曼愣了愣,旋即面上浮出担忧之色,比划道:“京城出事了?”
祝满摇头:“现在还没有。”
祝曼抿了抿唇,面上露出愧色。
祝满看她这表情,好笑道:“别误会,可不是因为你,是因为你嫂子。”
祝曼一愣。
祝满便把贺天昀没傻的事跟她说了,最后道:“你要觉得是你害了我,我还觉得是我抢了你姻缘呢。”
祝曼闻言弯起眼,朝他摆了摆手,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比划,最后只能拉了拉祝满的衣袖,一脸乖巧。
“行了。”祝满摸摸她的头,“看到你在这边开心我也放心,等京城那边安定下来,你想留下来也好,想回去也行,现在呢……带我四处看看?我还没来过江南呢。”
祝曼点点头,把手里的活做完了,便带着祝满在这边逛起来。
也是祝曼介绍了,祝满才知道这栖云城大半产业都是秦家的,能住在这的或多或少都跟秦家有些牵扯,跟秦家的后花园没什么区别。
祝曼来这些日子,许多人都认识她了,大概因为她是秦家的客人,也可能是单纯就是因为这里的人比较友好,总之每个人看到她都会笑着跟她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买点东西回去。
祝曼都是笑着摆摆手拒绝,看上去的确比在京城时自在很多。
看到她这样,祝满也放心了,回去的时候心情明显很好。
贺天昀回来时看他坐在镜子前卸妆,嘴里还哼着轻快的小调,笑了笑,走过去亲了他一下,问道:“这么开心?”
“嗯,看到曼曼在这边过得好,我自然开心。”他说着转过身,就见贺天昀怀里还抱着几件衣服,愣了一下。
“给你的。”贺天昀把衣服放到他手边,“在这边做自己就好了。”
祝满拿起衣服看了看,都是男装,而且是他比较喜欢的比较亮的颜色。
祝满弯起眼:“我立刻就去换上。”
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贺天昀按住了:“急什么,都快吃饭了。”
祝满心想也是,便没再动,而是问他:“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见人。”贺天昀坐下来,跟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但都是些枯燥的公事,祝满才听了几句就没了兴致。
贺天昀见状也不再说,而是拿过刚来时秦望晖给他的见面礼,问道:“还没看?”
祝满这才想起来这事,说:“急着见曼曼。”他说着指了指同样没打开的盒子,“你不也一样。”
贺天昀闻言拿起秦望晖给自己的那个,打开来递给祝满:“每回都是一样的东西,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里头是装得满满当当的宝石,什么颜色都有,很是漂亮。
祝满这才想起来,贺天昀先前也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他还吃了一颗。
他警惕道:“这会可不能再吃了。”
贺天昀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有点哭笑不得:“我是装傻,又不是真傻。”说完,他便给祝满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听得祝满很是哀怨。
“亏我当时还那么担心你。”祝满撇撇嘴,“坏死了你。”
“我有什么办法。”贺天昀捏捏他的脸,“看看你的。”
祝满心说可能送的也差不多,虽然舅舅说问过他妹妹了,但他的爱好不是吃就是玩,没什么特别拿得出手的,舅舅也不可能给他塞几碟糕点在里面。
但等真的打开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江南首富的实力——盒子里是一叠地契,有江南的,也有京城的,还有一些他去都没去过的地方,多是一些吃食铺子,囊括了各种口味,还有小部分的奇珍铺子,完美贴合了他的喜好。
祝满哽住了:“这也太……”他本来想说贵重,但想想秦家财大气粗,这么点铺子可能对他们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于是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太难管了,这么多我哪管得过来。”
“这些铺子本来就有人手,你不乐意管就不管,继续让他们给你看着就是。”
祝满想了想,觉得也是,便把东西收好,跟贺天昀吃饭去了。
晚上贺天昀还要出门,据说要处理到很晚,祝满便自己先睡了,所以贺天昀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清楚,只是半夜时迷迷糊糊感觉似乎有人上床,下意识靠了过去。
贺天昀被他这自然的亲近弄得心里发软,笑着去亲他,直到祝满皱着眉似乎是要醒才放开,搂着他睡了。
贺天昀昨天很晚才回,今天便起得晚了一些,见身旁没人便试探着唤了一声:“满满?”
“醒了?”祝满答应一声,走到床边,就见贺天昀愣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贺天昀摇摇头:“你换了衣服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祝满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
他穿的是贺天昀昨天送来的男装,紫蓝的织金缎子绣了仙宫飞鸟,很是好看。
他穿着女装时总会化妆,刻意调整过的五官会显得比较温柔一些,但褪去脂粉,他原先明艳的五官便显露出来,张扬得让人心悸。
祝满看他盯着自己发愣,挑了一下眉:“怎么?还是喜欢我穿女装的样子?”
贺天昀摇了摇头:“你现在这样更好看。”
“这还差不多。”祝满轻哼了一声,“起来吃饭,舅舅上午就来过了,看你还在睡就又走了,还让你醒了去找他。”
贺天昀点头,起身去洗漱,出来时看到祝满正在跟惊心说话,也不知道说到什么笑得眼睛弯弯的,那股子张扬的气势瞬间就消散了,变得柔软又可爱,忍不住又上去抱他:“满满。”
祝满皱起眉,拐了他一下:“干嘛?”
“没,你真好看。”贺天昀低头亲他。
祝满弯起眼,用一根手指将人戳开,说:“没你好看。”
提到这个,贺天昀就蔫。
他的王妃眼里只有他的脸。
他在一旁坐下,叹气道:“想不到我居然沦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
祝满被逗笑了:“没办法,谁让我是个以貌取人的。”他说着把燕窝粥推到贺天昀面前,“喏,美容养颜的,好好保养,不然我跑了怎么办。”
他说得太自然,贺天昀一时竟没能分清他是说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祝满已经低头开始吃东西了,实在没有给他询问的空间,他只好把这种微妙的心情按下去。
吃完时,祝满忽然问了他一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着急回去了?”贺天昀问道。
祝满摇头:“确定一下而已,要是玩得正开心你忽然喊我回去那多煞风景。”
“过年前吧。”贺天昀道,“总得赶回宫里过年。”
祝满点点头,大致算了一下日子,说:“那还有时间呢,也不知道京城下雪了没有。”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江南并不像京城那么冷,祝满甚至衣服都没多添。
贺天昀捏了捏他的胳膊,无奈道:“可别着凉了。”
“没那么冷。”祝满道,“就是早晚难受些,白天还好。”
贺天昀便不多说了,结果没想到早上还说着不冷的人,晚上说话就带了点鼻音。
祝满一边喝着药,一边给自己辩解:“真的不冷,只是今天去湖上玩吹风了。”
贺天昀道:“不管是什么原因,今晚都好好休息,要是明天还病着,就不准出门了。”
祝满撇撇嘴,但知道自己理亏,也没说什么,而是道:“游湖挺开心的,你什么时候得空我们也去吧。”
贺天昀本想说他大概是没空了,但看祝满亮晶晶的眼神,还是点点头:“我来安排。”
祝满本以为他说的安排是指挤出半天时间跟他出去走走,谁知道过没两天,贺天昀带着他上了一艘画舫。
“我说的游湖是指我们去划一艘小船,不是这么大阵仗。”祝满无语道,“而且你还带了那么多人!”
他指了指一起来的人,据说都是军营过来的、顾颂今手下的人,一大帮子闹哄哄的,一下把这趟行程闹得像开宴会。
贺天昀无奈:“这样方便。”
祝满没好气道:“我跟你说,是想跟你独处,跟你玩,不是想陪你工作。”
“我知道。”贺天昀柔声道,“他们玩一会就走了,到时候我再陪你。”
祝满想了想,觉得也行,于是带着惊心去别处玩了。
他本以为贺天昀要很久才会谈完事,所以也不着急回去,在画舫上逛了许久,等回去时发现那些人已经走了,几个漂亮的姑娘正围在贺天昀身旁,有的说话有的送吃的,还有人给他奏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走过去,喊道:“贺天昀。”
贺天昀抬眼看他,笑了笑:“玩得开心吗?”
祝满没有回答,而是问他:“你呢?玩得开心吗?”
贺天昀闻言看了一四旁的人,朝她们摆摆手。
那几个姑娘也不知是会错意了还是什么,转身又去缠着祝满,把祝满吓了一跳,连忙往贺天昀的方向躲。
贺天昀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将人揽进怀里,这才道:“说了不用费心思,都下去吧。”
几个姑娘看他们关系亲密,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
祝满这才戳戳贺天昀:“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贺天昀无奈道,“他们是这画舫上的歌姬和舞姬,想讨赏钱的。”
“那你不给她们。”祝满道,“她们拿了赏钱就不围着你了。”
贺天昀笑道:“给了赏钱,她们就知道我好说话,更不会走,不止不走,还要哄我花钱,买几坛酒,听两首小曲,听开心了,就能再得些赏钱了,铺子里最普通的酒拿到这来,可能卖上十倍的价。”
祝满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奸商!”
贺天昀笑得更厉害了:“傻不傻,我们自己的画舫,谁来卖我们酒?都是人家送来的,说了没兴趣,人家硬留着,也没做什么,总不好给打出去,只能等你回来了。”
“又骗我。”祝满皱了皱眉,“你现在这样真麻烦,还是以前好,什么都不用管,玩就行。”
“等天烨坐稳了位子,我就撒手陪你,现在还不行。”贺天昀道,“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祝满笑道,“天烨是你弟弟,还是感情那么好的弟弟,你不帮他才奇怪吧?要是曼曼有什么事,我也会帮的。”
贺天昀听得心里越发柔软。
祝满就是这样,能近取譬,因为淋过雨,所以总想给人撑把伞。
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善良,但他当初的确是被这样的祝满吸引。
“想什么呢?”祝满戳戳正在发呆的人。
贺天昀笑道:“没什么,就是在想……遇到你真好。”
祝满实在没明白他怎么忽然想到这了,便没跟上他的话,而是伸手捻了桌上的糕点吃。
贺天昀看他这样,笑道:“你现在倒更像个小傻子。”
祝满动作一僵,本能地想反驳他,但仔细想想自己之前跟贺天昀相处的模样,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底气。
贺天昀还傻的时候不就是这样的,他跟贺天昀说话,贺天昀自顾自在旁边吃东西。
“不像。”祝满没什么底气道,“因为你变聪明了,所以才衬得我有点傻而已,这是你的责任。”
于是贺天昀又笑:“是,是我的责任,那我好好负责?”
祝满咬了一口糕点,含含糊糊问他:“怎么负责?”
贺天昀道:“今天剩下的时间都陪你,我们在船上住一晚再回去。”
祝满闻言眼前一亮:“真的?”
贺天昀点头:“他们这会应该在撤了,只留下守卫、厨子跟几个伺候的人。”
祝满顿时弯起眼。
贺天昀看他这么乐,问道:“不怕无聊?船上可没什么好玩的。”
“要什么好玩的,有你就够了。”祝满笑道,“王府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啊,我住着也没觉得无料。”
贺天昀心里软得不行,靠过去跟他交换了个吻,说:“我也可以给你找点乐子。”
他这个吻让祝满警惕起来。退开半个身子:“什么乐子?”
贺天昀看他这模样,弯起眼,说:“比如……给你弹弹琴?难得乘一回画舫,总要做些风雅的事。”
祝满这才重新靠回去,问道:“你居然会弹琴?”
“你也太小看我了。”贺天昀道,“虽然不会武功,但我琴棋书画还是略懂的。”
祝满想不明白他哪来的时间学会这些,但还是兴致勃勃地让他给自己表演一下。
而事实证明贺天昀的确是会的。
祝满不擅音律,听不出高低,反正他觉得贺天昀弹得挺好的,坐在旁边非常捧场地给他鼓掌,说:“好!余音绕梁!”
贺天昀顿时觉得自己和当傻子那会好像也没什么区别,毕竟祝满还是哄孩子似的在哄他。
他招招手,说:“来,我教你。”
“不用,我也会。”祝满走过去,推了推贺天昀。
贺天昀没走开,而是拉着他坐到自己怀里,说:“就这么弹。”
祝满也没不自在,调整了个舒服些的位置,上手去拨弦。
他爹虽然不待见他,但也不至于真的让他当个什么都不会的废人,还是让他学过一些东西的,不过大多只学个皮毛,所以祝满这琴弹得也一般。
好在贺天昀同样捧场,学着他鼓掌道:“好!天籁之音!”
祝满顿时乐了,正要说再给他表演一个,贺天昀就捏住他的下巴,笑道:“知音难觅,在下前些时日偶然得一曲,甚觉美妙,不知能否有幸请公子移步至在下房间,探讨音律之妙。”
祝满:?
他直接伸手在贺天昀胳膊上拧了一下,怒道:“贺天昀!你这才出来玩几天?就学坏了?你去哪学的?”
贺天昀被拧得眉毛都纠起来了,连忙道:“跟你书架上那些话本子学的!”他说完才感觉拧在胳膊上的力道松开,委屈地搓了搓手,“我看你满喜欢那些才学的,结果还要被你掐,我好冤枉。”
祝满被说得脸红:“那些就是看着玩,打发时间的,看过就忘了,谁让你学了。”
贺天昀看他这样,立刻得寸进尺道:“不行,我不能白吃这苦,我要你补偿我!”
祝满理亏,没有拒绝他:“你想怎么补偿?”
贺天昀道:“刚刚不是说了吗?跟我回房。”
祝满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房间不就是我房间。”
贺天昀笑了:“你怎么时精时不精的,刚刚还在担心我对你干坏事,现在又不怕了?”
祝满表情顿时僵住。
贺天昀便凑上来亲他,说:“准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吧?”
第39章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 祝满其实已经很习惯贺天昀的接触了,但贺天昀提起来,他就是下意识想拒绝, 因为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祝满抿了抿唇,说:“可最大那个还没试过, 不知道怎么样。”
“我自己来也一样。”贺天昀知道祝满的问题,只把他的警惕当小猫下意识的反应, 伸手摸了摸他的背, 安抚道, “别紧张,我们只是试试,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我就停下。”
祝满咬着唇没有说话,耳朵已经染了一层薄红。
贺天昀便知他这是同意了的意思,笑了笑, 说:“我让厨房今晚多做些你爱吃的东西。”
祝满没有回答, 看向他。
贺天昀笑道:“吃饱了,到时候才有力气嘶……”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祝满掐住了,连忙闭嘴。
祝满这才放开他, 但肉眼可见有些紧张。
贺天昀忽然有点后悔提前跟他说这事了。
因为身体的关系, 祝满在这件事上格外敏感,虽然他自己说不是很在意,但贺天昀看得出来, 他心里还是有个疙瘩的。
他虽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实际上并不是觉得自己自己不“怪”, 而是承认了自己“怪”的事实。
他不是接受自己,而是认命了。
这种认命像是伤口长出来的新肉, 逐渐覆盖了那根扎在心头的刺,让他看上去像是痊愈了,实际那根刺一直都在,只要稍微碰一下就会再次刺痛他。
所以祝满能主动跟他承认自己的不同,却羞于用身体面对他。
为了让他能真的接受自己,平日里——尤其在床上时贺天昀会一直夸他,他能感觉到祝满是开心的,也在一点点接受自己,只是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的确很难改过来。
他干脆抱着人去外头坐着。
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太阳不大,但依旧温暖,四旁人都撤了,也很安静,能听见风和水的声音。
祝满靠在他怀里听了一会,心里也逐渐安定下来。
他跟贺天昀是夫夫,做这种事天经地义,要不是贺天昀当初装傻,他们两个可能在更早的时候就做了。
他转头去亲贺天昀。
贺天昀笑着低头回了他一个吻,问道:“心情好些了?”
祝满点头:“谢谢。”
“嗯?”贺天昀不解地看他,“谢什么?”
“谢你的耐心跟包容啊。”祝满弯起眼,“如果是别人肯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天昀捂住嘴。
“没有别人。”贺天昀柔声道,“只有我。”
祝满眼睛更弯,往他怀里缩了缩:“嗯,只有你。”
看他已经放松下来,贺天昀安抚道:“先睡会吧。”
祝满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很快就睡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沉,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贺天昀已经抱着他回了房间,人不知去了哪。
祝满这些天已经习惯了一睁眼就不见人,揉着眼睛问守在外头的惊心:“王爷呢?”
“在外头看风景吧。”惊心指了指门口的方向,“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祝满闻言有些不解,披了件衣服起身去找他:“天昀。”
贺天昀转回头,原本紧绷的脸色在看见他后立刻缓和下来,柔声道:“醒了?”
祝满点点头,走过去抱住他,问道:“你心情不好?”
“没有。”贺天昀揉了揉他的头发,“在想事情罢了。”
“你现在心事越来越多了。”祝满道,“这样很累的。”
贺天昀笑了笑:“想要得多,自然就会累。”
祝满抬头看他:“你想要什么?”
“你啊。”贺天昀笑着将他揽进怀里,继续盯着水面出神。
祝满看他这样,说道:“我饿了。”
贺天昀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说:“那我们去吃饭。”
祝满点点头,拉着他吃饭去了。
他还以为贺天昀心情不好,自然也没心思做那档子事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吃完饭就去洗澡,准备今晚陪他早些睡。
结果他刚脱了衣服坐进浴桶,贺天昀就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往水里缩了缩,问道:“干嘛?”
“沐浴。”贺天昀说着就开始脱衣服。
祝满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哪是没心思,他有得很!
他立刻起身想出去,但还没来得及跑,贺天昀就把人捞了回来,抱着他重新坐回水中。
毫无阻隔的接触让祝满脸上一红,说:“我洗完了。”
贺天昀道:“我们白天说过的。”
“我、我当然记得。”祝满有点没底气,“我就是想去床上等你。”
“不用。”贺天昀笑道,“就在这。”
祝满立刻摇头:“你想都别想!”
“我又没说在这做。”贺天昀无奈,伸手捋了捋他耳边的头发,“没东西,容易弄伤你。”
祝满还是警惕:“那你又不让我走。”
贺天昀笑了,直接一个吻过去给祝满解释了自己的意思。
祝满本来就没多抗拒,更何况他在这方面是真的完全拿贺天昀没办法,被亲了一会整个人就跟一滩水似的化在了贺天昀怀里。
贺天昀也得没做什么,只是吻他,把人吻得迷瞪瞪的,这才抱着他回到床上去。
床上什么都有,祝满先前一直在用的药,贺天昀不知从哪弄来的、遇热即化的脂膏,就连小玩具都在,整整齐齐摆着,像是展览的货物,却看得祝满越发不好意思。
他本来想说要不算了,但想想白天的事,又生生将那话咽了回去,将脸埋进贺天昀怀里没有说话。
贺天昀抱着他放到床上,拿起祝满练习用的东西。
他的手生得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捏着玉做的东西本该是赏心悦目的,但偏偏这东西又实在不堪入目,便衬得这画面有些怪异。
并不淫/秽,但带着强烈的、引人遐想的暗示,祝满只看了几眼便能想象到那双手在干更不正经的事时是怎么样的好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没几息,他就被自己颇有些大胆的想法震住了,捂住脸不敢再看。
贺天昀看他这样,觉得可爱,放下东西去摸他的脸,说:“不用这个,只是顺便带来的。”他说着把东西往角落里一扫,拿起装脂膏的罐子打开,一阵很淡的香味便缓缓扩散开,“这是我在镇子上买的,据说是用许多种花做成的,很受欢迎,你闻闻喜不喜欢。”
祝满继续捂着脸装死。
贺天昀见状笑道:“你继续这样捂着,一会连我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祝满这才勉为其难地张开手,从指缝里看他。
贺天昀被可爱到了,拉过他捂住脸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又低头去亲他。
他对祝满有着无限的耐心,以前有,临到关头更有,温柔又细心地吻他,手也在他身上游移,直到把人揉捏得全身发軟才动手去碰他的衣服。
剥开裹着的纸包,里头是热腾腾的糕点,雪白软糯,捧在手里好像随时都会化开。
贺天昀拿了香膏往上抹,脂膏瞬间化开,本就美味的糕点瞬间又掺上了好闻的香味。
他也不着急吃,将糕点捧在手里揉揉捏捏,直到整颗糕点颜色都泛起漂亮的绯色才张口去咬,只一口,裹在里头的蜂蜜就流了出来,淌了他满手。
贺天昀素来爱吃甜,对这蜂蜜照单全收,耐心地一口口把这颗点心吃掉。
等吃完一颗,他还意犹未尽,于是又拿了一颗。
祝满起初是真的很害羞,咬着唇捂着脸想假装自己在睡觉,后来实在被贺天昀扰得受不了,只能张嘴去咬他,最重的一次把他咬出血了。
但贺天昀并不怕他咬,甚至觉得挺开心,每回祝满咬他他都会笑。
低低的嗓音夹着慾望,笑起来性感得祝满发燥。
他嗚咽着骂他,但贺天昀依旧是笑,等他骂累了就亲他。
“渴。”祝满含糊地说道,声音又闷又哑,显然是哭过了。
贺天昀便去倒了水来喂他。
但喝了水,很快就又全部变成汗水,变成泪水。
等夜深时,祝满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连眼睫上都沾着泪珠。
贺天昀将人清理干净,抱到床上放好时祝满已经睡着了,两颊红扑扑的,两瓣唇也泛着很漂亮的艷,看上去乖巧又招人,完全不像在他肩上留了好几个牙印的人。
贺天昀躺上去,将人拢到怀里亲了亲,这才跟他一起睡下。
祝满昨天累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所以这一晚睡得极沉,等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饿得直哼哼。
屋里只有春草守着,听见动静连忙端了粥来给他,说是贺天昀吩咐的。
祝满本来心里还有气,听见这话心里舒坦了些,把粥喝完才问春草:“他人呢?”
声音有些哑,祝满开完口自己脸就红了。
春草就像不明白发生什么似的,语气不变:“在隔壁,说是等您醒了过去说一声。”
祝满觉得贺天昀这行为好像有点渣,但又觉得他不是那种人,想了想,问道:“是有事?”
春草一开始没明白他的意思,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答道:“京中送了信来,王爷看完便过去了,详细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祝满点头,没再多问,也没让春草去叫人,所以等贺天昀处理完事情回来时祝满已经醒了有一阵了。
他立刻皱着眉看向春草。
春草解释道:“王妃不让。”
贺天昀便不问了,走到床边捏捏祝满的脸,问道:“怎么不叫我?”
“怕打扰你。”祝满道,“京城出事了?”
“也不算。”贺天昀道,“天烨来信,说端王前些时日大病了一场,身体越发虚弱,何家有些坐不住了。”
祝满了然:“如果端王没了,他们只能扶九皇子,但九皇子比天烨还小呢,他……”
“他怎么样不重要。”贺天昀无奈道,“重要的是你怎么样,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祝满道,“你应该问我,身上有哪里是舒服的。”
全身酸软,喉咙也疼,他生病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
贺天昀自知理亏,柔声道歉:“是我孟浪了。”
他态度虽好,祝满却依旧生气:“让你停也不听。”
贺天昀无辜道:“哪有在那种时候喊停的。”
“你还说!”
“好,不说。”贺天昀从善如流闭嘴,伸手过去帮祝满揉腰捏腿。
祝满看他这做小伏低的姿态,心里舒坦了些,伸出胳膊,说:“手也酸。”
贺天昀便又给他捏捏胳膊。
按了好一会,贺天昀才把人按舒坦了,看祝满心情转好,这才又问了一遍:“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祝满摇头,抿着唇朝他露出一个笑:“不难受了。”
虽然贺天昀昨晚稍稍有点过分,但大部分时候都耐心又温柔,弄得他很……慡。
他以前很少自渎,前段时间被贺天昀弄过才知道这种事原来那么舒服,但跟昨晚比起来又完全不一样。
那种身心被填滿的感觉让他有种自己跟贺天昀融为一体的感觉,他很喜欢。
贺天昀看他的小表情就大概猜到他的心思了,笑着问他:“那今晚还要吗?”
祝满立刻摇头。
这回不是因为害羞,而是真的在拒绝。
虽然这种事的确很舒服,但他的身体可经不住这么造,要是再来一晚他会死的。
“逗你的。”贺天昀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今晚想留在这还是回去了?”
“再留一晚。”祝满道,“累。”
贺天昀点头,继续给他按摩。
两人又在画舫上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回去。
一回去祝曼就去找他哥,本来想问他要不要出去玩,但看他坐在那一副全身不自在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一个揶揄的笑,比划道:“你们真好。”
祝满无语:“你一个女孩子,别把这些挂在手上。”
祝曼比划道:“我什么都没说,你还能出去吗?”
祝满本来想答应,但他又还没恢复好,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他本来想着等缓过来就出去玩,但他忘了,自己身体会这样是有罪魁祸首的,等他身体恢复,贺天昀就又缠着他要。
祝满一开始还想着他刚开荤,想要也正常,但后面他才发现这人是不能惯着的,只会把他惯坏。
在贺天昀再一次将他弄得腰酸蹆软出不了门的时候,祝满终于爆发了,抱着被子就去投奔他妹妹,去她那边打地铺。
祝曼其实很不想收留他哥,毕竟夫夫吵架她掺和进去不好,但架不住他哥赖皮,她又不好把人轰走,只好由着他了。
最后住了几天,是贺天昀过来好声好气把人哄回去的。
祝满把被子重新放回床上,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记得。”贺天昀走过去,在他跟前蹲下,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但你不能一口都不让我吃吧。”
“那也没有你这种不让人休息的吃法。”祝满道抱怨道,“你每次都弄那么久,而且还那么多次,我真的很累。”
“因为你太好看了,没忍住。”贺天昀拉过他的手,柔声道,“我保证以后不做太多次。”
祝满道:“如果再害我不能出门,那回去后我就搬到西苑去。”
“好,都听你的。”贺天昀笑着去亲他,祝满一开始还担心他嘴上答应身体不老实,但贺天昀这回没有再欺负他,只是亲亲他然后抱着他睡了。
后面他也的确节制了,晚上亲热过一回就停下,除非祝满主动他才会继续,自制力好得好像先前那个折騰得祝满跑路的人不是他一样。
“就知道不能惯着你。”又一次亲热完,祝满忍不住说他。
贺天昀低低笑了两声,抱起呼吸还有些乱的人,跟他交换了个吻,旋即在他耳边轻声道:“但我的王妃很容易心软。”
他这会的声音染着情慾,有些沙哑,也很性感。
祝满本就有点受不了他这声音,就别说他还贴着自己的耳朵,一边说一边还去舐他的耳垂,他顿时嗚咽出声,主动去勾贺天昀的脖子。
第二天当然又起不来床。
不过贺天昀素来有度,过分了就会去哄着,在祝满面前做小伏低,摆出听话又可怜的姿态。
而祝满向来好哄,没一会就会原谅他,等过段时间再发生同样的事。
这种荒唐又快乐的日子持续到腊月前。
他们准备回去了。
祝曼有些舍不得他哥,但知道留不住,所以也没说太多,只是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你也是。”祝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在这边过得开心些,记得给我写信。”
祝曼红着眼眶点点头。
祝满又道:“好了,快进去吧,别着凉了。”
祝曼知道他是不想自己看着他走,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转身进屋了。
祝满看着她回去,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上车。
贺天昀朝秦望晖点点头,也跟着上了车。
车轮缓缓滚动,祝满听着这声音眼眶一下红了。
“没事,你要惦记,等明年我们再来。”贺天昀说着,将人揽进怀里。
祝满跟他不同,他在京城还有母亲跟弟妹,对他来说那边才是家,但祝满亲人比较少,大伯跟祖母没他在也过得很好,他放不下的就这么一个妹妹,在京城没什么牵挂,回京其实是陪他去的。
“你说的。”祝满瓮声瓮气道,“我们明年早些来。”
贺天昀点头:“我们以后在京城住半年,在江南住半年,好不好?”
祝满本来想点头,但想了想这其中的麻烦,又摇头:“算了,太麻烦了 ,我只是一时有点舍不得。”
“不麻烦,你开心,怎么都不麻烦。”贺天昀轻拍他的背,心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才能让祝满放心把妹妹带回京中了。
因为想在那边多待几天,所以他们时间算得很紧张,再加上天气冷,在外头露宿总归不太舒服,所以他们回程便不像来时那样悠闲,得抓紧赶路。
不过祝满是坐车的,这事对他唯一的影响就是下车透气的时间变得很少。
他本来也不是很在意这些,没觉得有什么,倒是贺天昀,在车上的时间长,一有闲工夫就喜欢折騰他,祝满不好意思喊出声,情動时就会张嘴咬住他,所以贺天昀身上的牙印一个还没好就会添新的,等快到京城的时候他肩上还有几个未消的。
这会已经到了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侍卫看天色不早,问贺天昀:“王爷,是要先在这边住一晚还是赶回去?”
剩下的路说长不长,但赶到京城时可能得丑时了。
“休息吧。”贺天昀道,“找个客栈住下。”
侍卫答应一声,驾着车去了客栈。
然而年关将近,许多人也要往京城去,好些的客栈都住满了,环境差些的贺天昀又住不惯,只能带人往驿馆去。
他这趟并不是出差,本不想住到这边来,但现在也没办法了。
祝满才被他欺负过一回,这回正睡着,贺天昀不想吵他,便直接抱着人进去了。
进去后,里头的情况倒是让他愣了一下,就见大厅坐了不少异国相貌的人,看长相应该是西域一带的,看见他进来后都盯着他们看。
驿丞见他惊讶,解释道:“这些都是金影来的使臣,和王爷住得远,吵不着。”
“金影?”贺天昀皱起眉。
那是个非常小的国家,国内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有名的特产就是杀手,想买凶去那边准备没错。
金影跟大孟一直没什么往来,怎么忽然派使臣过来了?
这几乎是摆在面上的阳谋了,贺天昀能猜到如果离开可能会发生什么,但留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犹豫了一下,贺天昀还是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去,抱着祝满转身就走。
侍卫见状跟上来,问道:“王爷,怎么了?”
“回京。”贺天昀低声吩咐道,“一路上注意些,可能有埋伏。”
侍卫应了声“是”,去重新安排在四旁守着的人。
祝满睡得很熟,这样一上一下的他都没醒,只是跟只小猫崽似的皱着眉往贺天昀怀里拱了拱。
贺天昀看得好笑,低头亲亲他。
祝满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睡得很安心。
他本以为一睁眼要么到王府了要么在客栈了,却没想到马车忽然被截住,忽然急停让他瞬间吓醒了,紧接着打斗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祝满下意识伸手去抱贺天昀,问道:“怎么了?”
“还不确定。”贺天昀轻拍他的背,柔声道,“你继续睡,等睁眼就到王府了。”
祝满哪还睡得着,连忙爬起来跟贺天昀一起听外头的动静。
她们这趟出来带的人不算多,但挡几个刺客还是没问题的。
过了一会,外头的打斗声逐渐平息下来,侍卫的声音重新响起:“王爷,刺客已经全部解决了。”
“留两个人处理,尸体交给颂今。”贺天昀吩咐了一声,拍拍怀里人,“没事了,继续……”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侍卫受伤倒地的声音。
本就安静的夜里瞬间陷入死寂。
第40章
祝满不清楚驿馆的事, 这会整个人都是懵,听见外头忽然的安静,吓得脸色都白了, 下意识抓住贺天昀的手,问道:“怎么办?”
“没事。”贺天昀也皱着眉, 却不是很慌,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祝满看他这样, 心里也安定了一些, 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缩, 小声问道:“就我们两个跑得掉吗?”
贺天昀闻言笑了笑,摇摇头。
他跟祝满都不会武功,没人保护, 就是最普通的刺客都能杀了他们,更何况这些刺客能解决他们带来的侍卫,应该不是泛泛之辈。
这个道理祝满也想得明白, 只是看贺天昀那么淡定以为他是有什么底气, 结果没有。
他欲哭无泪:“那你还这么悠哉!”
贺天昀闻言弯起眼,捏了捏他的脸颊,说:“因为你在这啊, 俗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黄泉路上有你陪我,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祝满虽然很想反驳他,但又觉得他说得也对, 最后只是撇撇嘴,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
这时, 外头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昭王殿下,得罪了。”
祝满一愣, 旋即撇撇嘴。
还怪有礼貌的。
贺天昀拍拍他的背,抬高声音问道:“是何家派来的人?”
祝满愕然地看着贺天昀。
就这么直接问?
外头的人自然不可能告诉他实话,只说是有人委托。
贺天昀笑了笑:“至少也该让我死得明白。”
外头的人说道:“不明不白死在我们手下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昭王殿下下去了,也算有个伴。”
贺天昀还是笑:“听口音你们不是大孟的。”
外头的人这回倒是没含糊:“我们来自金影。”
“所以驿馆那些果然是你们的人。”贺天昀道,“我记得金影是不接刺杀大孟皇室的订单的。”
外头的人不吭声了。
贺天昀继续说道:“你们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看来背后的靠山给你们的底气很足,那你们也该知道,有些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这点外头的人当然明白。
其实换作往常,他们根本不可能跟目标废这些话,但贺天昀的侍卫武功都不弱,他们死了好几个,剩下的也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如果贺天昀再有什么后手,他们都得交代在这,因而都不敢轻举妄动。
祝满听外面安静下来,小声问贺天昀:“你怎么还威胁他们,这时候不是应该利诱一下吗?他们如果真是杀手,那我们也花钱让他们别杀我们不行吗?”
贺天昀无奈,轻声道:“你以为这是拍卖行呢,他们做这个,如果连最基本的信誉都不讲,以后谁还会找他们?”
祝满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不瞎提意见了,乖巧地听贺天昀跟他们谈判。
他本以为还要再磨一阵,但外面再响起声音时,却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祝满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外头却已经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没事吧?”
是顾颂今的声音。
祝满愕然地看向贺天昀,见他脸上没什么惊讶之色,问道:“你早猜到了?”
“来之前发过信号了。”贺天昀说着指了指头顶的方向,“颂今之前给过我一支联络用的烟花。”
祝满还是茫然,但他是真的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回忆都无从想起,只能作罢,跟贺天昀一起下了马车。
跟他们回来的侍卫几乎全灭,连马都没放过,顾颂今便让人牵了两匹马来,说:“走吧。”
祝满是会骑马的,但看着眼前这匹膘肥体壮看上去凶巴巴的马他又犹豫了。
这上去真的不会被甩下来吗?
贺天昀似乎也看出他的顾虑,笑了笑:“我们骑一匹?”
祝满连连点头。
贺天昀便带着他骑上其中一匹,慢悠悠往京城的方向走。
夜里很冷,但贺天昀从后面抱着他,将他整个人裹在怀里,他便不觉得了,甚至现在再想起刚刚的一切,也觉得没那么恐怖了。
一路上顾颂今都在跟贺天昀说京中现在的情况。
他们离开这段时间,贺天昀恢复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朝中的形势也有了变化,有些人想站他那队,也有不少人想等他回来后再看看情况,不过如果贺天昀有一争之力,估计很多人都会转投向他。
贺天昀却有些不以为然:“看天烨也一样。”
“那还是不一样的。”顾颂今耸耸肩,“天烨年纪还是太轻了,端王身体又不好,他们两个完全就是矮个里拔高个,如果你加入就不一样了。”
贺天昀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嘴变这么碎了?”
顾颂今便不说了,将他们送回王府后便走了。
祝满本就是被吵醒的,这会回到家里,紧张的精神一放松,立刻就觉出困来。
贺天昀见状说道:“你先去睡吧。”
“那你呢?”祝满拉住他,“又要去工作?事情是做不完的,先休息吧。”
贺天昀还想拒绝,但看祝满一脸困得迷迷糊糊还要拉着他衣袖的可爱样子,还是点点头,先跟他回去睡觉。
他们原计划第二天起来进宫一趟,再去一趟祝府跟大伯说一声,但祝满醒时贺天昀已经不在了,说是先进宫去了。
祝满顿时有些不爽。
杜萍娘见状解释道:“王爷这趟进宫,皇上怕是也有话要问,得耽搁不少时间。”
祝满眉心这才松开一些。
杜萍娘又道:“祝府来人了,坐了有一会了,王妃要去见见吗?”
祝满闻言眼睛一亮:“当然要。”
他刚刚还在想是要等贺天昀回来再去祝府还是自己过去一趟就好,没想到那边就来人了,连忙起身换衣服出去。
但等出去了他才发现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
“你们怎么会来。”祝满看着前厅坐着的人,眉头忍不住皱起。
来的不是他大伯家的,而是他爹跟潘虹母子几个,人员齐全,连他那个病歪歪的三弟都来了。
潘虹看见他来,立刻露出一个带着点讨好的笑。
祝满便知他们这趟来八成没好事。
他在主位上坐下,有侍女要奉茶,被祝满抬手阻止了。
他懒得跟这几人虚与委蛇,直接道:“有什么事?”
潘虹表情僵了一下,但脸上笑意依旧,说:“就是听说你和王爷回来了,跟你爹来看看你。”
祝满给了她个无语的眼神:“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种父慈子孝的关系了?有屁就快放,不然就滚。”
潘虹被说得脸色铁青,嘴唇嚅动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瞪了祝知行一眼。
祝知行这才开口:“怎么能这么跟你娘说话。”
“我娘早死了。”祝满看着他,眼神有些冷,“这里是王府。”
祝知行皱起眉,正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跟在祝满身后的惊心说道:“你们没给王妃行礼,王妃都没说你们,就别自讨苦吃了吧?”
几人都是一愣。
祝知行大概也知道他们这趟来得莫名,便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问道:“听说王爷恢复了?”
祝满微微蹙眉。
昨晚顾颂今说京中不少人在传,他还以为是夸张,没想到连他爹跟潘虹都知道了,甚至为此特地上门来,而且这个态度……
祝满看了一眼笑得谄媚的潘虹和跟她一起来那几个不情不愿的,忍了又忍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说:“滚。”
说完便站起身准备回去了。
他早饭都没吃就在这浪费时间。
“小满。”祝知行叫住他,“我们今天来只是关心你,你不要总带着刺,就不能坐下来跟我们好好说会话吗?”
祝满闻言转过身,抱着手看他:“说什么?说你们攀不上天烨,又想来攀天昀吗?”
祝知行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他岳丈,我……”
“你把女儿卖给他了,我知道。”祝满说着看了潘虹以及她身后的祝天惠一眼,“如果天昀不是个傻子,这么好的一桩婚事根本落不到曼曼头上,更不会被我捡去,怎么,现在天昀好了,你们听说觉得后悔了?后悔什么?是后悔没能当上昭王妃,还是听说天昀有可能争位,怕错过皇后的位子?”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潘虹,看到她听见最后那句话表情微变时便知道原因了,忍不住嗤了一声。
祝天惠打小被捧着,看见他这态度有点受不了,怒道:“你得意什么啊,就是只不会下蛋的鸡。”
潘虹闻言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而是跟祝满道:“王爷以前不懂,自然无所谓,现在他康复了,还有可能……肯定会要个孩子的,那让你妹妹去,总比找个不认识的女人好,反正都是一家人,她也会帮你的。”
祝满被这话恶心得够呛,说:“谁跟你一家人,你走不走?”
“祝满,你再不乐意听,这也是实话,你……哎哟!”潘虹还想劝,但话说一半,就被祝满随手抓过的东西砸了头。
那是个铜香炉,一砸一个包。
祝满又伸手拿了个花瓶,朝她比了比,说:“潘虹我告诉你,我妹妹就一个,我娘也只有一个,你再跟我摆长辈架子,下次我就丢这个。”
潘虹哑然。
祝满对着她时脾气一直就不大好,但鲜少动手,像这么嚣张的还是头一回。
潘虹眼中闪过一抹嫉恨,但脸上依旧笑得讨好:“哪有,我这不是……在跟你交心吗?”
祝满看向祝知行:“带着他们从这里滚出去,别逼我赶人。”
“祝满。”祝知行怒道,“你不认她,那我呢?”
“你我也可以不认。”祝满道,“看在娘的面子上我叫你一声爹,你再拿我娘压我,你就是个屁。既然你今天来了,那我正好告诉你,不管我以后是好是坏,都跟你们没关系,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在外边乱说话,我就带人去把祝府砸了。”
祝知行气得脸都红了,潘虹听见这话脸色也不好看,她抬高音量,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祝满”,正要说两句,一个花瓶就朝她砸了过去。
“哐啷”一声,花瓶被潘虹躲开,直接砸在地上,碎了。
潘虹顿时不敢说话了。
祝满又看向后头的侍卫,命令道:“送客,以后他们再来都不让进。”
他说完就要走,这时一个侍卫跑过来,说是祝府来了客人。
祝满疑惑:“祝府的谁?”
“祝永祝公子。”侍卫答道。
祝满脸上终于露出笑:“请他进来。”
过了一会,祝永便过来了。
他来时正好碰上祝知行,还聊了几句,听他们骂祝满,大概猜到了原因,也没多嘴,直接跟祝满寒暄起来。
他这趟只是因为父亲听说堂弟回来,就让他来看看,也没什么大事。
祝满听说大伯被皇上喊进宫了,可能得在那边呆一整天,便放弃了过去一趟的想法,把带回来的礼物交给祝永,请他一并转交给其他人。
送走祝永,祝满才回去吃早饭。
听杜萍娘那么说,他已经做好贺天昀会在宫里呆很久的想法,还琢磨着等吃完饭找点什么事做,然而他刚刚吃完饭,贺天昀就回来了,看样子心情好像很差。
“怎么了?”祝满问他。
“没什么。”贺天昀走到祝满身旁坐下,拉住他的手,“被禁足了,能清静一个月了。”
祝满不解:“怎么你才回来就禁足你?”他说着顿了顿,“你跟皇上吵架了?”
“不算吧。”贺天昀道,“他想给我挑几个人,我不乐意,说了几句。”
“挑什么人?”祝满疑惑地问完,脑子里便闪过潘虹说的话,脸色一变,“他想让你纳妾?”
贺天昀点头,伸手摸了摸祝满的头发:“他想让我要几个孩子,毕竟想争皇位,子嗣也是很重要的。”
祝满皱起眉:“我也能生。”
“那也不生。”贺天昀手腕一转,手指在祝满眉心抹了一下,“我又没有皇位要继承,犯不着操心这个。”
“但大家都说你要。”祝满把方才的事说了,有点郁闷,“到底是谁在传这些事啊,搞得你被那么多人盯上。”
贺天昀想了想,说:“大概是父皇跟何家的人吧。”
祝满不解:“皇上是为了敲打何家 ,可是何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挑拨离间吧。”贺天昀道,“若我要争,天烨跟我便成了敌人,母妃跟秀心夹在中间也很难做人。”
祝满皱起眉:“好歹毒的心思。”
“他们心脏,看什么都脏。”贺天昀耸耸肩,“我再去睡会,晚点天烨跟秀心估计会过来,记得叫我。”
祝满点点头。
贺天昀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这才起身回床上去。
祝满便坐在桌旁剥橘子吃。
杜嬷嬷说是宫里送来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他这么一会已经吃了两个了,还想再吃的时候,春草拦住了他:“吃太多对胃不好。”
祝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去了,起身去找小狗玩。
贺天烨跟贺秀心是接近中午时才到的,彼时祝满正蹲在院子里训练小狗听话,听见下人来报便让他们去喊贺天昀起床,自己先出去接待她们。
两人都是黑着一张脸,气氛怪怪的,好像吵架了。
祝满不解:“发生什么了?”
“还不是她。”贺天烨指着贺秀心,“有人说哥坏话,我帮他说话怎么了!”
“你那是说话吗?暴脾气。”贺秀心怒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之前要深思熟虑,你就是不听。 ”
“我怎么没有了?要是没有深思熟虑,我早打他们了!”
“你还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话要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指不定要说你嫉妒大哥呢!”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怕什么?你不去骂那些人跑来骂我,你莫名其妙!”
两人越吵越大声,跟在比嗓门似的,好像谁声音大谁就赢了。
祝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两人的对话中也能勉强拼凑出个大概,便也没劝,在一旁坐着等贺天昀过来。
但他不开口,他们两个却要拉他下水,贺天烨看向祝满:“嫂子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
贺秀心气得跺脚:“贺天烨!你别恶人先告状!”她说着走过来拉祝满的手,“嫂子肯定站我这边。”
祝满都被这两个幼稚鬼逗笑了,无奈答道:“我性子和天烨比较像。”
贺天烨闻言面上一喜,正要跟贺秀心得瑟,就听祝满又说道:“所以我以前总是闯祸,让妹妹替我担心,至今为止闯过最大的祸,就是替她成了你们的嫂子。”
贺天烨后面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略有些尴尬地看着贺秀心。
贺秀心也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祝满又说:“难得来一次,别在这吵架了。”
贺天烨低下头,不情不愿道:“我也不想的,但他们说哥……我就忍不住。”
祝满摇摇头:“坐下吧,他还在睡,让人去叫了。”
贺天烨闻言皱起眉:“怎么这个时间睡觉,不舒服?”
祝满摇头:“在宫里碰上不开心的事了。”
贺天烨了然:“说那些传闻吧?我也听说了,那些人可真有意思,我哥要争,那肯定能赢,贺天晟算个屁。”
祝满笑道:“你倒是对你哥有信心。”
“那当然了!我以前经常听母妃说哥小时候很聪明的。”贺天烨露出得意的笑,“贺天晟要完蛋了。”
祝满听他这说辞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贺秀心会知道真相是顾颂今告诉她的,虞贵妃是自己猜的,而贺天烨是真不知道。
他看贺天烨的眼神顿时带上了些怜爱,声音也放缓了:“你自己呢?”
“我?我怎么了?”贺天烨不解。
祝满道想了想,说:“外头不是还传你跟天昀为这事翻脸。”
“怎么可能!”贺天烨撇撇嘴,“要不是没得选,我才不争这劳什子皇位。”
祝满一愣。
连一旁的贺秀心都愣了一下:“你不愿意?”
“对啊。”贺天烨道,“我又不是那块料,写一回奏折我能头疼三天,要我跟父皇一样天天看折子不是要我命吗?”
贺秀心不解:“以前倒没听你提过。”
“我提了又没用,总要争的。”贺天烨说起这事,语气很是无所谓,“你不能去,哥不能去,那就只能我去了,不然将来贺天晟真的上去了,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
贺秀心愣愣地看着这个弟弟,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个虽是双生子,但性子却完全不同。
贺天烨打小就皮,不爱念书也不爱学东西,成日里就知道玩。
若母亲不是皇妃而是秦家的小姐,那贺天烨这样倒也罢了,做个纨绔开开心心过完这辈子也很好。
但他们偏生在皇家,贺天昀必须争,而他也的确表现出了这个意思,所以贺秀心一直以为他是想的,这些年才经常被他气得跳脚。
帮了他这么些年,她差点忘了,必须的意思……可不就是没得选吗?
贺秀心低头揉了揉眉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祝满也沉默了。
倒是贺天烨看他们都不说话,还纳闷呢:“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懂事。”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贺天昀走了进来,脸上是同样复杂的神色,看样子是把贺天烨的话全听进去了。
贺天烨看见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扑过去抱了贺天昀一下,说:“哥!你真好啦!”
贺天昀点点头。
贺天烨笑得更开心了,手舞足蹈地跟他说起他们不在京城这段时间的事。
大概是养成习惯了,他说的依旧是些鸡毛蒜皮的趣事,而贺天烨虽不像以前那样大反应,但看神色也是爱听的。
等他说完,贺秀心又说了些正经事,聊到晌午,贺天昀留两人吃过饭才将他们放回去。
等人走了,王府似乎又安静下来。
祝满喂完狗,看贺天烨坐在院子里发呆,便走过去戳戳他:“在想什么呢?”
“你猜?”贺天昀拉过他的手。
“不用猜我也知道,在想天烨的事吧。”祝满在贺天昀身旁坐下,“先前以为自己是在帮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在逼他,心里过不去了?”
贺天昀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祝满说得的确对。
他们两个在这点上极为相似,就像祝满挂心他妹妹、希望他妹妹过得好一样,他也希望贺天烨跟贺秀心能过得开心一些,只是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或者说知道了,只是自己还不想面对。
祝满看他这样,笑着靠过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说:“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贺天昀垂眼看他:“真的?”
祝满点头:“反正又不用我做事,嘴上说说而已。”
贺天昀顿时被逗笑了,低头跟他交换了个吻,很轻地“嗯”了一声,依旧没有给他答案。
祝满本以为这事贺天昀想明白就过去了,但他没想到这事在他心头压了许久,加之这段时间似乎永远忙不完的工作,在某天晚归淋了一场雨后,贺天昀终于病倒了。
祝满坐在床边,看着烧得脸颊通红的人,叹了口气:“大夫也说要多休息,你呢,天天工作,是要把前些年没做的事都补完吗?”
贺天昀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湿漉漉的,看上去无辜又委屈,倒有了几分以前傻兮兮的样子了。
祝满看得心软,弯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说:“你好好休息,别再想那么多了,有什么事都等病好了再说。”
贺天昀点点头,伸手拉住祝满的手,说:“那你陪我睡。”
祝满点点头,在他身侧躺下,伸手戳戳他的脸颊,笑道:“这样可以了?快睡吧。”
贺天昀这才闭上眼睡觉,但却睡得不安稳,做了一晚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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