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虐心甜宠 > 不要总想标记Beta啊 > 68、第 68 章
    林诺消沉几日,开始试着适应南境的生活。


    他上回来南境,还是被恺撒带着来游玩。当时他就对南境的繁荣和种族多样化记忆颇深,但还从未想过,在南境这颗庞大星球的地表深处,竟埋藏着一座壮观的地下城。


    地下城完全由打造母舰的尤铁构筑而成,由于是一边建设一边扩张的,完全没有整体规划,因此上方的运输带横七竖八,底部的聚居楼房错综复杂,任何人进入地下城,都会在第一时间迷路。


    南境林家将地下城作为仓储基地和避难所,每当风暴或战争来临,地下城的巨门就会开启,给生活在林家领地内的居民提供庇护。


    血色戒严的余温尚未冷却。参与过游行,又担心被调查局事后报复的联邦民众,开始大批大批往外逃亡。


    富商和高官尚且拥有坚船利炮,甚至有规模不小的私人护卫部队,有能力进入太阳系外的蛮荒宙域,普通平民顶多只能逃亡到“人类文明的边境”——南境,就再也畏惧不前。


    林成彬身上的烧伤还没养好,无力处理许多地下城的事务。而久居南境的林家盟友,在接回他们的“小宝”的第四天,就已经能看见黑发少年绷着酷脸,在地下城四处调派资源的模样了。


    “行不行小宝?”


    陈九叔趴在高台上,拉着一箱物资,一直不敢往下放,“再叫个人过来吧,我怕砸着你。”


    林诺一条腿蹬在接近90°的巨型零件堆上,另一条腿屈膝抵着,增加摩擦。他朝上方张了张手,只说:“放吧。”


    沉重无比的物资箱,一点点从高台放下来。


    林诺调整姿势,把它安置在自己肩头。


    他所在的位置,离地面还有六米多高,底下的人就见他压低重心,什么也没看清,就发现他已经一溜烟地下来了,落地还没有声音。


    “……要不先给我们半包泡面呢小宝。”


    几个饥肠辘辘的难民蹲在路边,看林诺扛着物资箱过去,馋得口水直流。


    但看见少年冷着脸斜睨过来,几人砸吧砸吧嘴,还是老老实实去物资中心排队。


    运送物资是地下城最艰苦和危险的工作,常常有人为了几块面包、几件衣服大打出手。


    林诺被小叔领着参观地下城的第一天,就有人冲过来推翻小叔的轮椅,想要抢走他身上的羽绒服。


    南境的地下城由南境林家统一管理,所有想进入避难暂居的人,都必须先在入口缴械。


    因此尽管场面混乱,却幸运地没有演变成火并。


    而如果单论拳脚,那就完全是林诺的统治区了。


    “好了小宝!好了好了……”


    陈九叔把骑在人家脖子上的林诺提起,算是解救了对方正在往天上飙血的鼻梁。


    林诺站起来,抬腿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十几个人,并把脸蛋的污血狠狠擦在肩上,左右都擦出两道横纹。


    一回来发现小叔正扶着轮椅咳嗽,身上的烧伤又摔破了,气得他一攥拳头,返身跃起,把一个刚爬起来的又骑翻在地。


    “哎!算了算了!”


    而那原本是一支金盆洗手的宇宙雇佣兵队伍。林诺初来乍到,一战成名,以骑翻十六名成年雇佣兵的实绩,成功被南境林家全票推举为物资运输官。


    他时常在地下城穿梭游走,脖子上始终戴着易容装置。


    在恺撒亲口宣布他“已死”的当下,让“林诺”这个身份就这样死在联邦,竟成了不得已的最安全选择。


    但跟他打过交道的人还是能把他认出来。像之前被干翻的大胡子雇佣兵,一看见少年挺拔的背影和走路姿势,就笑着招呼他过去:


    “哦?小宝运输官又来发东西了?来来,今天刚换到两根好烟,特地给你留了一条。”


    林诺烟酒不沾,也不屑跟手下败将讲话,脑袋一拧,很傲气地走掉。


    他在南境栖身,也跟小叔他们一样,时刻关注联邦的局势变化。


    恺撒·卡厄西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既为联邦公敌、又是首席执政官候选人的公民,支持他的、支持林诺的、支持旧政府的打成一片,不管是地球还是四大星环城,都不断有流血伤亡事件发生。


    林诺还记得陈九叔说恺撒一旦控制调查局,就会立刻置他于死地的事情,隐隐约约感到困惑和不安。


    那份让他不想再看第2遍的“暴风眼”计划,最终停在让“beta目标死在公众视野中”的节点。


    但既然现在他还活着,一个顶替他身份的人却在游行中“死去”了,而恺撒一边告诉他对方被送进了医院、是星网报道出了乌龙,一边又在白堡审判中大肆哀悼“林诺”的死亡,林诺不由推测,那应该也是恺撒团队策划的一出戏。


    或许是一名受训的士官成了他的替身,演完假死戏码后又成功脱身了。


    “所以九叔才会说恺撒……卡厄西斯想杀我,对吗?”


    林诺低声问小叔,想试着验证自己的推测,


    “因为他公开坐实了‘我’的死亡,并借此成功煽动所有人。如果被民众发现我还活着,那无异于在打他和他的团队的脸。”


    少年蹲在灰扑扑的地上,黑眸认真地仰起来,鼻梁上还有搬运物资时蹭到的灰。


    小叔看着这双眼睛,缓慢攥紧轮椅把手,说了句:“……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


    林诺蹙起眉,那股隐约的不安感,再度卷土重来。他又问了一次:“小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告诉我?”


    小叔闭了闭眼,刚要开口:“小宝,你9岁的那年……”


    帐篷外突然进来一个人,说:“小宝运输官,8区有个精神病人吵着说你给的物资不对,九叔他们都去处理了。你看现在要是有空,也去一趟比较好。”


    林诺立刻站起身:“我马上去。”


    他把全息装置戴回,跟着对方前往8区。8区是高龄难民的聚居地,暂居的都是年逾六十的避难老人。


    人群中吵闹不休,还时而伴有歇斯底里的尖叫。


    林诺侧身挤进去,看见一个抱着骨灰罐的七旬妇人,正躺在脏兮兮的泥地里疯言乱语。


    “我对这位奶奶有印象。”


    林诺告诉负责地下城秩序的林家小队,稍一思忖,回忆起来,“我今天给她发了三盒压缩肉、三支营养剂和一套冬季被褥,是8区的日常份例。”


    有人进入老人的帐篷,清点一会儿,很快又出来:


    “午餐肉、营养剂和被褥都在,数量也没错。”


    陈九叔一个头比两个大,俯身蹲在老人的身边,非常无奈地问她:


    “所以您还缺什么呢?运输官人就在这,检查过东西也没少,您还想要什么呢?”


    老妇人坐起来,对着地下城的金属天穹呆望片刻,突然抡圆胳膊,将怀中的骨灰罐砸在林诺脚边:


    “——他——根本——没有——把他给我!!”


    事发突然,陈九叔来不及回护林诺,林诺也被惊了一跳。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才低头去看骨灰罐碎片。


    发现罐里也没有骨灰,而是许多被揉成纸团的信。


    “他根本没有把他给我!!”


    那边已经有几个林家人把老妇人制住,但她挣扎着、踢打着,哀嚎的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地下城,


    “他连他最后的……我的孩子……我的亚历山大!!!都没有还给我!!”


    “没事吧,小宝?”陈九叔伸手挡着林诺,又跟他解释,“南境什么样的难民都有,这种明显是受刺激过度,得了精神病了。回去你小叔那吧,我们会处理的。”


    林诺点点头。


    他见隔壁帐篷门口刚好有塑料袋废品,就取了一个干净的,默默弯腰捡那些信和碎片,打算放回老妇人帐篷里去。


    但捡着捡着,他的指尖僵住了。


    一张明显被胡乱捅刺过的纸团,缓缓在地上展开。


    ——那上面,有他自己的字迹。


    “……‘上次你让我推荐一些机甲教学资料,我个人比较喜欢安德烈?伊凡诺维奇或者叶凌峰老师的,前者相对晦涩,但硬啃下来绝对获益良多,后者对入门机甲师很友好……’”


    “……‘听说idt300型核能机甲重攻重防,没有逃生舱,是给敢死队用的……我也很期待有一天能驾驶它试试。’”


    “……‘是的,我非常信任他。因为他无私地帮助我实现理想,并在学业上提供巨大的帮助……’”


    林诺在校时训练繁重,但他依然可以记得几位常常给他写信的小粉丝。


    当目光落在最后一个纸团上时,一个名字已经在脑中呼之欲出:亚历山大·瑞安。


    或许是他的神情暴露出某种端倪,老妇人浑浊的眼珠朝他一转,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挣开林家人,猛地朝他扑过来!


    “……就是你!!就是你带走了他!是你说要他帮你,是你害死了他!!他替你死了!!林诺!!是他替你死了!!!!恺撒·卡厄西斯带走了他,他就替你死了!!!!”


    林诺没有防备,竟被她一下推倒在泥地上,掌根重重按上骨灰罐的碎片。


    有那么一小会儿,他都没听懂对方嘶叫的内容。


    明明每个字都知道是什么,组合在一起,却怎么也听不明白。


    但紧接着,他的脸就挨了很重的一耳光——


    领口里的易容装置都被带飞出去,摔在隔壁帐篷的废品堆里。


    “把她拉走!!”


    陈九叔厉喝。


    看见林诺的易容装置掉了出去,他猛地脱下外套,把他的脑袋整个包了个严实,同时低声命令四周:


    “疏散人群,多叫几个人来。”


    然而尽管只是一刹那,老妇已经看见了他的脸。


    她瞪大了眼,几近目眦欲裂,但理智却似乎在那一刹奇迹般回归。


    “……你有这么多人保护你,‘诺神’……包括你让他笃信的恺撒·卡厄西斯……但我的孩子又做错过什么?我的孩子只是个普通的beta孩子,没有天赋、没有位高权重的保护者,你去当英雄,他就替你死!!什么‘诺神’,杂种、人渣、卑鄙无耻!!——啊!”


    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失,应该是林家人强行将她架走了。


    林诺坐在脏污的泥地上,头顶罩着陈九叔的外套。


    初见“暴风雨”计划时,喉头冒出的腥甜感,又一次卷土重来。


    “小宝,先给我看看手。”


    陈九叔驱散人群,把他的两只手掌从碎片上抓起来。


    林诺两只掌根全破了,创口很深,血汩汩顺着手腕流下来。


    陈九叔回头低吼:“——医疗箱!”


    ……又一桩谎言。


    无穷无尽、漫无止境的谎言。


    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要面对的最后一桩。


    明明他已经离木星环城这么远。可他总觉得,自从逃离庄园、冲进黑压压的云霄。


    那场黑色风暴,便再也没有停歇的一刻。


    ***


    “秘密调查局的斯特林局长,被发现在安全屋自杀身亡。调查局总部目前被第四舰队地面部队完全控制……元帅?元帅。”


    参谋出声提醒。


    而坐在长桌首席的银发男人,这时才轻微动了一下金属眼珠,指节支撑下颌的姿势未动:“继续说。我在听。”


    “针对调查局特工的秘密审讯和抓捕,也已经正式开启。”


    另一位参谋说,他目光不由越过长桌,很小心地碰了碰门边一个眼熟的人——如果他没记错,那应该是恺撒的副官。


    他像个囚犯似的被警卫队押着,虽然没有戴镣铐,但神情非常灰败。


    而恺撒一直带着他,不管是议事、审讯,还是据说秘密搜捕一个从庄园逃走的人。


    从副官干涸的嘴唇和憔悴的脸色,能猜出他这几日大概滴水未进。


    “根据您的命令,审讯以查出当年对冥炎进行过不正当干预的特工为优先目标。”参谋继续说,“我们相信马上就会有答案。根据部分口供,可以暂且划定范围。调查局为了掩人耳目,似乎更倾向于把这种脏活留给叛逃的特工做。任务完成后,处死也会相对便捷。”


    “我不妄想他们会留活口。”恺撒说,他这些天始终略显游离的眼神,终于在谈及冥炎时开始聚焦,“这其实并不重要。我们当年失去了多少人,杜兰德?”


    杜兰德:“第一舰队机甲特种部队,共有18支现役部队进入战场,每队人数超过5000。星陨战役后,包括队长在内的已知幸存者,共计43人。”


    “你看。”恺撒朝那名参谋摊了摊手,“我们是军人,我们信奉的从不是德尔斐圣子,而是血债血偿。秘密调查局的现役特工全部加起来,也只够用来填6支机甲部队的债。最高议会的议员和全部家眷加起来,大概够填10支左右。那么剩下的一万人,以及我的精神力和眼睛,总得有对应的人数为此负责。执行特工或许已被处死,但我们依然可以从他的社会关系里找答案。”


    参谋低头应声:“我们会忠实执行您的命令,元帅。”


    恺撒确定了首席执政官的交接程序,便倾身站起,朝门口走去。


    目光扫过灰头土脸的副官,他的左胸口依旧掠过幻觉似的痛楚。


    为了后续的内战,他分明已经忍着不耐躺进过治疗舱,把枪伤完全治疗好了。


    计票系统已经停止,就算是最坚决的政府派也明白,首席执政官已成他的囊中之物。


    但灵魂深处的暴郁感翻滚不休。


    恺撒坐上悬浮车,刚要命令驾驶员开车,又皱了一下眉——他发现当工作结束后,他并没有地方可去。


    “去塔伊那亚大楼。”


    恺撒神色如常,说了一个地名。


    悬浮车便平稳启动,开往这座位于边郊的秘密监狱。


    他在地球和各个星环城都有自己的审讯场所,塔伊那亚大楼就是其中之一。


    当踏进大楼地下森冷的通道,他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那是一只没有指甲的手。


    恺撒抬起军靴,随意一踢,将它踢到墙边去。


    湿黏的血腥气猛冲进鼻腔,正如他数年来频繁出入这里时一样。


    可在无人的角落,依然幻觉般飘出一缕干净的皂香。


    本已经被感官适应的血腥气,突如其来变得腥臭不堪,几近让人作呕。他沉下义眼,胸口暴郁更甚。


    “长官好。”审讯官依次朝他行礼,“我们已经找出了一批可能的计划亲历者。您的机甲被植入精神力熔毁程序时,很有可能是在2939年,只是直到星陨战役时期才被启动。当时冥炎因资产分配问题,被强令停驻在地球港口机甲库。或许这让调查局的改造工作变得更加简单。”


    2939年,恺撒略回想了一下。


    他当年18岁,才刚入伍两年,除了一场捣毁星盗集团的快速战役,似乎没参与过什么特别出挑的战争。


    然而即便这样,享有军校联赛全胜冠军的名气,秘密调查局还是早早盯上了他。


    他弓腰走进低矮的囚室,看了看刑架上惨不忍睹的躯体,又随手翻了翻对方的档案。


    少顷,恺撒突然用一种很温和的语气,说道:


    “我的副官也有一个这样大的女儿。他以前说过,他宁可去切两百根异星触手,也不敢面对小女儿的青春期。真有那么可怕吗?我还从没养育过孩子,异星触手就是我见过最可怕的东西了。”


    架上的人大张着嘴战栗,剩下的躯体都在发颤,什么话也说不了。


    有十几根特殊电极,直接跟那人的大脑相连,这是审讯室新开发出的一种创意手段——电极会反复刺激大脑的特定区域,让对方产生毕生最痛苦的幻觉。


    “都看到什么了?”


    恺撒走近他,用戴着皮革手套的手,轻轻扶正他的脸,“告诉我吧。为什么一直在哭?你可是受过审讯训练的。嘘……不哭了。区区几个噩梦而已。梦和现实是相反的,不要怕。”


    审讯官在旁恭敬地观察着。就见银发男人返身拿了那人的光脑,翻看一会儿,囚室里亮起一个视讯光屏。


    光屏里的女孩抱着小狗,非常生气地朝他说:“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


    “啊……啊……”


    刑架上的人挪动着肢体,几乎被泪水泡瞎的双眼,一下子亮起来。恺撒微笑着看他,像是也在由衷为他高兴。


    但随着那句“爸爸!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循环播放,那人的神色逐渐从快乐转为惊恐。


    那并不是实时视讯。而是一段过去的视频。


    而最可怕的是,他听见从一墙之隔的囚室里,传出了跟视频中一模一样的声音,但非常凄厉,已经不似人声。


    “给我一个名字,扎因特工。”


    恺撒说,“你参与谋杀了近百万我的同僚和部下,将他们埋葬在亲人永远不能前往吊唁的异星,这会儿却又紧咬一个名字不松口。是想赎罪吗?但你的良心若能来得更合时宜些就好了。”


    隔壁传来的惨叫声愈发微弱。恺撒又凑近些,让对方看清自己的金属义眼,低沉道:


    “我在战场上生挖出了我的眼珠,才能换上如今这双方便的眼睛。我知道在星网上,同款义眼一直非常流行。或许你的女儿也会很喜欢的。”


    他转过身,作势要去往隔壁囚室。


    就听身后的人喊了一个字:“林……”


    恺撒回过身来。他知道鱼要吐钩了,便拉过一把椅子,挂上大衣,好整以暇地坐着等候。


    但受刑者的表情却很古怪。


    他用泡肿的眼睛注视恺撒,既像是一种仇恨般的快意,又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林成宇。”受刑者说,“去吧,把他的家眷全都翻个底朝天,然后一个个钉在刑柱上,脑子通上电,全都电个屁滚尿流!你会高兴坏的!哈哈哈哈哈!去呀!去电疯他吧!你就知道自己是卡厄西斯小丑、卑贱的白毛杂种了!”


    恺撒没动怒,只是稍稍偏了下头,让审讯官去调档案。


    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是一种听过全名的熟悉,而是似乎听过同字辈的取名。


    但审讯官回来时,是跟几个参谋一块回来的。


    参谋们刚从别的审讯室赶来,脸上都有种惴惴不安的神色,一个人甚至先拦了一下档案,对恺撒道:


    “不会这么巧合的,很可能是他们事先串通好的陷阱。您的警卫队已经先一步去取证,一切都要等证据到位。”


    恺撒目光掠过对方拦档案的手,参谋便立刻惊惧地向后缩手,低头肃立。


    他接过档案,目光大致扫过林成宇的档案,知道这是30年前叛逃南境的特工,于11年前在地球被抓获。


    妻子则是一名极其卓越的机械师,符合能够把精神力熔毁系统植入机甲的嫌疑人画像。


    档案继续往下翻,露出家庭关系,恺撒的眼珠,在一个名字上猛地停住了。


    同胞弟弟的名字:林成彬。


    他并没有继续往下滑,而是堪堪停在同辈亲属一行上。旁边的参谋还在急切地说:


    “这种巧合是根本没有道理的。‘暴风眼’计划是5年前制定的,林诺入学则是在7年前。阻止他进入机甲系的顾问来自以太集团,报名联赛是他自己的决定,选择他作为目标beta,则是您的偶然决定……”


    参谋的嘴巴在快速开合,但在恺撒看来,对方像按了静音键似的,一直没发出什么声音。


    有很多名词和句子,在大脑中毫无章法地乱窜,最终将脑海涂鸦成漆黑乱麻。林成彬,中央军校,以太集团,感官超载,训练场偶遇……


    他在受刑者看笑话的目光里,从容地站起身,甚至还给了对方一个和缓的微笑。


    然后,他先去隔壁囚室,“砰砰砰”地开了三枪,让尖叫声戛然而止,又回到这间囚室,取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大衣。


    “……杀了我!!杀了我!!!恺撒·卡厄西斯!!!”


    恺撒把受刑者的嚎啕声抛在身后,跟警卫队通讯:“我要更多除口供以外的证据。视频记录,虹膜记录,调查局的密令记录。杜兰德,如果你在审阅那些证据以后,认为我会做出同样决断,那就不要犹豫。来找我报告时,直接把副官带来。”


    他平生第一次,几乎完全把决策权交到别人手里,而自己则坐在宙斯要塞的狭窄卧舱,静静等候着。


    卧舱没有开灯,书桌和木椅的漆面上,还有一点类似蜡烛灼烧的痕迹——他上回在这里给一个人庆祝19岁生日,庆祝到最后光顾着压枪袋了,所以蜡烛都没吹,直接把木质面烫了个洞。


    就这样在黑暗里坐了近十个小时,办公层的门发出一声嗡鸣,向两侧滑开。


    恺撒起身,因为坐得太久,略微感到有些头晕。他走出卧舱,迎向身披重甲的警卫队。


    他们的身形非常高大,因此,当他们沉默让开以前,恺撒甚至都没看见被押来的副官。


    副官缓缓朝他跪下了。


    他举着双手,挡在自己的面门前,用一种几乎微弱如蚊呐的声音,发着抖地说:“我有……三个孩子……”


    恺撒打开枪套,取出爆能枪,上膛。


    在此期间,副官一直在艰难翕动唇瓣,两手举在枪口和自己之间,反复喃喃着同一句话:


    “……长官,我事先并不知道……我有三个孩子……长官,求求您……”


    恺撒把枪口压低,最终对准他的前额。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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