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 再敢亲我下试试
这是今晚的第五根烟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夜色却很明亮,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林申折坐在其中,像一座深色的雕塑笼罩在袅袅烟雾中,一张脸看得不深切,那双深邃的眸子像一个隐藏锋芒却又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深渊,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年,想要吞噬他的野心和欲望呼之欲出。
相反的,月光如银纱一般覆盖在少年的脸上,他唇上的鲜润,脸颊的酡红,紧皱的眉头,时不时簌簌颤抖两下的长睫,是那样的清楚和诱人。
沈坠喝了酒,睡得不安稳,总是翻来覆去,嘴里时不时发出含糊的痛苦的呓语。
林申折就这么望着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许久许久,直到指尖的星火渐渐泯灭。
他从前不嗜烟,偶尔遇到头疼的事才会吸两口。
但自从沈坠上次在柳传订婚日偷偷在医院跑了以后,他便渐渐感觉自己病了。
一开始,林申折还能像沈坠第一次离开的那样,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没戒断对这个弟弟的情感而已。
可时间一长,他终于从自己身上品出了一些不对劲。
最明显的一点是他的记忆突然开始疯狂作祟,每天不管是闭眼还是睁眼,满脑子时时刻刻都是沈坠的脸。
他总是回忆起那个小鬼做的那些“坏事”,不论是在私下里偷偷占他便宜,还是公开场合刻意撩拨他。
它们就像是昨日刚发生似的,新鲜热乎极了,以至于林申折竟然还能清楚得记得当时的心情和感受。
大部分时候是无奈的,总是会因为沈坠喜欢自己而感到困扰。
这孩子怎么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呢?
为什么要喜欢他?
他什么也给不了那小鬼啊。
可用现在的目光回望过去,林申折才拨开了一层迷雾,终于看清,原来自己一直纵容沈坠,让沈坠的“奸计”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并非是拿那个小鬼没办法,而是他根本就没真正打算要阻止。
相反,他在无奈和困惑的伪装下,暗藏了几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沈坠在暗淡无人的地方强吻他,在队友面前说要追他,在公共场合故意和他近距离暧昧……
少年心事是那样的明显,狡猾炽热又霸道,真让人苦恼。
可林申折……
林申折终于发现,当时的他,心里其实很享受。
床上的少年又动了,睫毛难受得抖了抖。
他应该很热,所以蹬了被子,开始撕扯衣服,嘴里发出难耐的呓语。
林申折丢掉烟头,起身上前,手轻轻地抚摸沈坠发烫的脸颊。
他的掌心比较冰凉,沈坠顿觉舒服,抱住他的手臂,然后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林申折太熟悉这个动作了。
小鬼一惯这样,睡着了就很爱蹭他的掌心,像只大猫儿似的。
他心一动,低头,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沈坠的鼻尖,轻轻地问了句话。
本没打算得到沈坠的回应的,谁只他竟然轻轻地发出了一句“嗯……”
林申折愣了愣,眼底立刻暗潮汹涌,指腹缓缓移到少年柔软的唇上,喉结滚了滚,嗓音低沉沙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沈坠似有所感,又“嗯……”了一声。
林申折愉悦地低笑,然后在沈坠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一开始是轻盈的,不太敢用力,过了会儿,他发泄似的用牙齿咬了一下。
沈坠当即痛得闷叫了一声,结果却因为牙关一松,横冲直撞地闯入一条湿滑的舌头。
当然,他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他太醉了。
等他发现事情不对劲,已经是日上三竿的第二天了。
沈坠站在镜子前,捏着破皮的下嘴唇,想了半小时也没弄明白这上面的伤是怎么来的。
难不成自己和别人打架了?
不应该啊。
就算打架受伤,不太可能这样伤下嘴唇,更不可能只伤下嘴唇。
还是说自己给自己咬的?
沈坠百思不得其解,挠着头走进花洒雨里。
等洗去了一身的醉酒味,脑袋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在他刷牙时,脑中倏地电光火石般闪过一幕模糊的画面,牙刷吧唧一声,掉了。
“啊……?”
怎么会这样?
那个家伙怎么敢的啊?!!
***
很晚了,王刚一边看手表时间,一边匆匆去敲门。
没几秒,隔壁房间开门了。
闵泽顶着一张阴郁和没睡醒的脸,说道:“不知道他有上午不起床的习惯?”
沈坠不管是在WWG,还是在BOX,上午不起床的习惯人人皆知,所以非特殊情况,不会有人冒着被揍的风险去叫他的。
包括闵泽。
沈少爷可是有很重的起床气的。
王刚哭笑不得:“这我也没办法啊,赶时间去吃饭呢。”
“又吃饭?”
“可不,昨天拿了冠军,今天我们BOX怎么也得请联盟里的人吃顿豪的吧。”王刚摆了摆手,“不跟你掰扯,他现在必须得起来。哦对了,你也别呆着了,赶紧回家去吧你。”
闵泽冷着脸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刚又敲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坠竟然已经清醒了,甚至好像还洗了个澡。
就是表情不太好看,乌云密布冷嗖嗖的。
王刚生怕他发火,赶忙解释说:“昨天答应好的,今天请大家吃个饭的,你这个冠军必须到场哦。”
沈坠冷沉沉地回复:“知道了。”
闵泽突然开口:“我也去。王总,不介意给我添双筷子吧?”
王刚笑呵呵:“当然不介意,但……”
他瞥了眼沈坠。
沈坠看向闵泽,眼神莫名的不善。
而后,他一步跨了过去,走到闵泽面前。
闵泽原来还吊儿郎当的,此刻一看这少年正苦大仇深地瞪着他,立刻绷直身体。
“怎么了?”
话音未落,一个拳头砸在他的嘴角。
“啊——!!”
闵泽捂住嘴角,痛得弯下了腰。
王刚都看懵了,赶忙劝架:“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坠啊,他又怎么惹你了?”
沈坠不耐烦:“你先走开,我和他单独说几句。”
“好嘞。”王刚抖着一身体的肥肉,却跑得比兔子还快。
闵泽等嘴角的痛意消散了一些后,终于眼神幽怨地望向沈坠。
“揍我可以,但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这话刚说完,他又挨了沈坠一拳。
“……”
沈坠收回拳头,甩了甩,瞪着抱着脸在地上打滚的男人,恶狠狠地威胁道:“下次再敢亲我,老子把你脑壳拧下来做猫粮碗。”
“……好。”闵泽被揍得脑袋嗡嗡的,等他回过神来,愣了下,抬起头,一头雾水,“啊?亲你?”
“你还敢?!”
沈坠作势又要给他一拳,吓得他赶忙抱头求饶:“不敢不敢不敢……”
“这还差不多。”
沈坠黑着脸进屋了,过了会儿,左手拎着外套,右手拿着手机,大步从闵泽身上跨过,扬长而去。
闵泽趴在地上,怔怔地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半晌后,他想通了什么,一蹬腿,兴奋地跳了起来。
“哟嚯~感恩林教送的这波助攻,大恩不言谢,来日一定携老婆亲自登门感恩。”
***
时光如梭,又过了一个赛季。
沈坠在BOX呆得够久了,现在终于决定要转会了。
从前选择BOX,是因为这支战队比较小,自由度比较高,自己可以在一个相对轻松的环境下复苏自己的状态。
而如今,他已经回到了巅峰,所以想要去找一个更大的平台栖息。
不为别的,他还想要再拿个世界冠军,这是他新的梦想。
而拿世界冠军和拿全国冠军的难度非同一个级别能论,它需要一个强大的团队来运营,也需要最强大的队友来配合。
BOX没有这个能力。
也可以说得难听一点点,于沈坠而说,BOX对他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其实转会的念头早在上个赛季拿到联赛冠军后就有了,他的目的是飞翔,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一直呆在这个小战队。
不过BOX待他不薄,他得给它一个过渡的机会。
当初BOX一跃成为了冠军战队,风头无两,外部投资如过江之鲫涌上门来,王刚他们很快赚得盆满钵满。
可真要掰扯起来,这些金主绝大部分都是冲着沈坠来的。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BOX的这个冠军是靠沈坠得来的,没有沈坠,BOX至今也可能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战队。
而如果沈坠在它最风光的当口离开,无疑是又把BOX推回到起跑线上。
他给了BOX一个赛季的时间,让王刚足够去物色好新的选手和新的团队,这样等他走的时候,BOX才不会像个婴儿一样连走路都不会。
另一边,BOX虽然不太想放人,但沈坠执意要走也没办法,只希望在转会的时候能尽可能的多赚一笔转会费。
联盟里想要买沈坠的战队有很多,沈坠挑了几家试训,最后在三家战队之间犹豫不决。
那剩下便只能看谁家开的条件最好了。
王刚精得很,他自然是希望这三家战队给沈坠开的价越高越好,这样一来,他能分到的转会费就会越多。
于是他竟然开了一个圆桌竞价谈判会,让这三家战队相互抬价厮杀,价最高者才能得到沈坠。
沈坠听到这个计划后,也没有太反对。
老实说,转会费这种事,他本人是没什么太大的话语权,毕竟BOX才是他的合同东家。
东家肯定是想赚得越多越好。
如果那些战队开价太低,BOX不想卖了,那沈坠必然也没有办法转会。
所以后续的事,沈坠就全权交给王刚去办了。
反正他试训过那三家队伍,都挺满意的,最后去哪家都行。
而事实证明,王刚使的招数的确有用。
圆桌竞价谈判会上,三家候选战队为了买到沈坠,竞价都竞疯了。
最后,三家之一的EOG以3500万的天价终结了这场竞价——沈坠是这么听到的。
沈坠前一天晚上和队友喝酒了,宿醉,次日白天睡了一天。
中途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手机,看到有人给他报信说最后是EOG开出了最高价。
如果是这样,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合约将会签给EOG。
沈坠对这个结果还挺满意的,于是倒头又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天黑了,王刚正好拿着合同给他签,说新战队已经定了。
宿醉后,沈坠浑身不舒服,脑袋头痛欲裂,所以他也没心情过问太多,反正最后的结果总归是那三家战队里的一家。
他只是问了一下是哪支战队,确认到底是不是EOG。
王刚回答说,最后EOG开了3500万……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没有问题。
3500万,是目前联盟内最高的价格了。
EOG是支顶级豪门战队,这个价他们开得出来,也大概率只有他们能开得出来。
于是沈坠没有对王刚起任何的疑心,他身体太难受了,急着结束这件事,然后好好泡个热水澡。
所以他连合同的第一页都没有翻开,直奔最后的签字页,刷刷刷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大名,顺便还摁了个手印。
这个举动总共不过几秒钟,弄完他就起身要去浴室。
沈坠丝毫没留意到,王刚盯着他的表情变得异样,好像根本没有料到沈坠会那么爽快的签约。
半个小时后,沈坠从浴室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冒着雾气,茫然地望着茶几上放着的合同。
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刚才王刚走的时候,是不是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
第082章 撑腰
沈坠在一阵清凉的风意中缓缓醒来,睁眼便看到窗外一树火色的枫叶。
他凝神回忆了一下,终于记起原来窗下是个游泳池来着,哪儿来的枫树?还长得这么高了。
赤脚下床,趴到窗台上往外看。
正值深秋,枫叶红得浓烈,清晨的阳光刺破蒙蒙白雾,斜斜地穿过片片五角星间隙,洒在楼下的鹅卵石小径上,打出跳跃斑驳的俏皮圈圈。
所以,原来的泳池不知何时已经被填平改造,扩建成了花园的一部分。
这棵枫树是后来移栽过来的。
只是不知道林申折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也可能不是林申折的主意,只是其他管理员觉得这个花园需要重新改造一下而已。
“哒哒哒——”
优雅的小碎步声在后面陡然响起。
沈坠回头,便见到羊驼动了动它那两只雪白柔软的小耳朵,同时眨着卡姿兰大眼睛清澈地望着他,嘴角似在笑,好像在可爱地对他说:
爸爸,早啊!
沈坠愣了愣,蹲下身,揉了揉它软乎乎的脑袋。
“对不起啊仙仙,爸爸不是故意要忘记你的……”
昨天仙仙出现的时候,他的确没有认出它来。
当初他把它从宠物市场买回来以后,并没有养多久就转送给了陈页,所以并没有培养出多少感情。
更何况,养它的那为数不多的几天里,刚好是他精神状况最糟糕的阶段,后期又接受了人工干预治疗,所以遗忘了很多事情。
沈坠对仙仙的愧疚心一下就上来了,带着仙仙下楼。
现在时间尚早,基地的人要么在睡觉,要么还没有来上班。
他在花园里找到了仙仙的闺房。
这是栋专门用木头打造的,还布置了蕾丝、鲜花、绿叶和玩偶的小木屋,很漂亮,很有氛围感,看得沈坠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他拍了拍仙仙的PP,让它进闺房,然后从旁边的干草盆里拿了两把干草,不急不慢地给它投食。
一边投食,一边环视四周打量着花园的环境。
前两天回来得时候带着满腔的负面情绪,他还没有好好看看现在的WWG呢。
其实大体没什么变化,也就是把泳池填平了,移栽了棵枫树过来。
花园里安静极了,只有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
沈坠喂完仙仙,一屁股墩坐到花坛边,开始托着腮生闷气。
好吧,他还是做不到接受现实。
除了放不下过去的恩怨,他也原谅不了自己。
艹,同样的当,他竟然能上两次。
都要被自己给蠢笑了。
好好好,这个世界就没有一个值得他信任的人是吧?全都逮着他把他往林申折的魔窟里推是吧?
坏种!都是坏种!
话又说回来,明明两年前他们之间的纠缠已经一笔勾销了,林申折为什么还要在他转会之际趁火打劫把他买回来?
为了战队?
理由说的过去,但这货也不怕尴尬?
忘了当年全网都在看他们的乐子吗?
沈坠不能细想,越想肚子里的怒气就越鼓。
尽管这几天已经做了无数次的心理建设,但是大清早的想起那个狗男人,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受不了这被二次坑蒙拐骗的委屈。
于是他一拍大腿,跑回卧室,随便找了个背包,把手机、证件和钱包装进去,其他什么都不要,趁着基地的人都还没醒,赶紧跑路。
对,这里不能呆,一分钟也不能呆。
他不能回到过去,不能回到林申折的掌心之下,不然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沈坠不否认自己很冲动和莽撞,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
他不想重蹈覆辙。
从别墅里悄悄跑出来以后,沈坠仔细地观察了下情况。
不能从正门出去,基地大门有保安值守。
他绕了个弯,绕到小后花园,准备翻墙逃跑。
岂料,刚坐上墙头,正要往下跳,就看到墙下悠哉悠哉走来一个男人。
他双手插兜,微微仰头,眯着眼玩味地打量着墙头的少年。
沈坠浑身一僵,与此同时,肩上的背包一个不小心,吧唧一声掉了下去。
落在了林申折的脚边。
沈坠:“……”
林申折应该是刚跑步回来,此刻穿着白色的休闲运动装,饱满的额头上沁着微微的汗水,摘了眼镜,眸子狭长清冽,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浮着淡淡的红晕。
比平时工作的样子不一样,此刻的他竟有种年少大学生的青春感。
主要是这狗男人平时就长得比同龄人更年轻,30岁的年纪,25岁的样貌。
林申折垂下长长的睫毛,淡淡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背包,再抬起头时,眸底已迅速结了层无形的冰霜。
“又跑?”他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声线却凉得有些惊心,“所以,这次准备逃去哪儿?”
沈坠撑着墙头的一双手微微发抖,一整只差点儿倒栽葱从墙上掉下去。
好吧他承认,在害怕林申折这件事上,他从来就没有变过。
没办法,这个男人给他的阴影太深了。
害怕归害怕,沈坠在面子上还是沉得住气的。
他冷哼一声,表情倨傲、态度顽劣地回答:“对啊,你猜。”
不得不说,这个样子的沈小坠真的很欠揍,连沈小坠自己都不否认。
果然,林申折成功被他气笑了。
好好好,逃跑还有理了。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气,沉沉道:“是你自己跳回去,还是我把你捉回去,你自己选。”
“……”
沈坠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天气,晴空万里,空气清新,肯定是个美丽的艳阳天。
不着急不着急,逃跑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必紧着当下和某人起正面冲突。
这不是他的地盘,他打不过这个狗男人的。
沈坠一个转身,跳回到墙内。
墙外,林申折望着已经空空的墙头,绷着下颌无声半晌,而后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乌云密布地拎着走回基地。
生气是一回事,可当他一抬头,赫然看见沈坠正在花园里投喂仙仙,陡然间,心头的晦涩褪去,一片柔软的云铺了下来,瞬间消融了他眸底的冰霜。
他大步朝少年走了过去。
沈坠也看见了他,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可以说了非常冷淡和不给面子。
直到林申折在他面前站定。
“饿了吗?我去给你……”
“拿来吧你!”
“……”
林申折的手突然空了。
沈坠抢了包就跑!跑进了别墅里。
不消片刻,楼上响起震天响的关门声。
林申折微微蹙眉,仰起头,缓缓看向被一团似火红叶微微遮掩住的二楼窗户。
几秒钟后,少年哒哒哒跑了过来,迎着朝阳的脑袋毛茸茸的从窗户里探了出来。
他冷笑一声,朝男人坚定地竖了根中指。
最后,啪的一声关上了窗。
两片枫叶被震落了,似翩翩蝴蝶慢悠悠往下飞。
飞啊飞。
一只盖到了林申折的眼睛上。
另一只盖到了林申折的嘴唇上。
林申折:“……”
这小鬼还真是……
活泼、生气、且绝情。
***
午饭时间。
队友们几乎才刚醒,一个个迷迷糊糊的,可当他们看见餐厅里一整桌的满汉全席时,全都惊喜地哇哇乱叫。
“可恶,我们之前吃的都是什么泔水。”
“亏得坠宝回来了,不然这泔水得吃一辈子。”
“住爪!那只帝王蟹是我的!!!”
“不等等坠宝就开吃吗?”
“这个点他肯定还没醒,别吵他,小心挨揍。”
咚咚咚,沈坠跺着脚下楼了。
一桌子的人看向他。
An:“谁又惹他了?”
柳传:“他连这里的空气都闻着不爽,心情不好不是很正常吗?”
椅子被冷硬地拖拽,沈坠一屁股坐下,但是也不动筷子,而是双臂环胸,保持着一个又懒散又怒气腾腾的姿势,像座怒山雕一样,对于一桌子为他而做的满汉全席,看也不看一眼。
队友们面面相觑。
因为大概知道他还是不能接受回到WWG,所以大家不敢轻易开口。
餐厅气氛不太好,好在这时,仙仙哒哒哒着小蹄子过来了。
它很乖地走到沈坠身边,歪着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
沈坠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抬手摸了摸它的毛。
An见状,把一大盘水果放到他面前。
“喏,仙女的午餐。”
沈坠瞥了一眼,发现里面有草莓、苹果、樱桃、葡萄和胡萝卜。
不愧是仙女,吃得真新鲜啊。
他从里面拿了两颗娇艳欲滴的草莓喂仙仙,同时随口问道:“我窗外那棵枫树怎么回事?”
An一边吃东西一边回答:“林教专门为你种的。”
沈坠看向他:“?”
专门为我?你他妈能别说这么恐怖的话吗?
柳传:“是真的。”
沈坠:“??”
An挑了挑眉:“你不是说很想在自己的卧室窗外种棵枫树吗?等到秋天,睡醒一个午觉起来,一眼就能看见窗外火红火红的枫叶,这样心情会超级奈斯。”
沈坠:“???”
他陷入了回忆:“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吗?”
Zoo提醒他:“去年冬天溜溜梅杯表演赛,你在比赛的时候和队友说的。”
沈坠愣住:“比赛的时候……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An:“废话,你们的语音在赛后不是被放出来了吗?”
“哦……”沈坠这次给仙仙投喂小苹果。
大家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这货早就忘了这回事。
柳传:“不是,兄弟,你是真喜欢枫树,还是随口那么一说?”
“当时是有那个想法,后来就无所谓了。”
一餐厅的人:“……”
An嘴角抽了抽,有些抓狂:“你知不知道你随口那么一句话,害得我们吃了好多的苦?”
虽然移栽一棵枫树到院子里看上去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可沈坠的窗户下面原来是一个泳池啊。
要想把枫树移种过去,必须把泳池给炸了,然后用土填平。
首先,突然少了一个泳池,大家少了块肉似的难受,以后游泳还得去外边的公共游泳池,真是可怜又无助。
其次,施工真的很吵。
最后,养活一棵树超级不容易啊。
总之,别看院子里只是多了一棵枫树,但着实费了很大很多的人力物力。
然而沈坠听完以后,满脸无动于衷,也不知道他到底相没相信。
他专心致志地投喂仙仙,直到盘子里的水果全部吃完。
“吃这么多,会积食吗?”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会。它胃口好得很呢。”An说。
沈坠抽了张纸巾擦手,一抬头便瞥见ZZ从楼上下来,应该也是下来吃饭的。
ZZ也看见了他。
二人遥遥地对视了一眼,而后,ZZ抿着唇走了。
沈坠的目光跟着他的背影,问:“他去哪儿?”
“吃饭。”
“去哪儿吃?”
Zoo:“食堂。”
“啊?”
基地是有小食堂这么个地方,一般供工作人员和青训选手用。
ZZ原来是首发,自从沈坠回来以后,又沦落回了替补。
但按理说,就算替补也是一队中的一员,吃饭都是和首发选手们一起吃的。
除非他自己不乐意,非要去光临食堂。
这是个人选择,旁人无权干涉。
不过沈坠看其他人一点也没想挽留ZZ的样子,就知道那家伙和队里的关系搞得不咋地。
沈坠又问了句:“你们和他怎么了?”
蓦地,餐厅安静了下来。
Zoo直接翻了个白眼,往沈坠碗里丢了根蟹腿,骂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傻白甜?”
“……”
这话题再聊也什么意思了,正要跳过去,但沈坠临时又想起来一件事。
“我之前走的时候,那个房间不是给了他住吗?”
An嘴里啃着鸡腿,鼻子也不闲着,重重地冷哼了一声。“他那是自作多情,瞒着林教自己要搬进去的。”
沈坠默了默,提起筷子吃了口虾仁,道:“没吧,我亲耳听到林……他自己说的,让ZZ搬进去住。”
一直默默干饭的小次突然举高手臂,积极道:“这题我会。”
沈坠看向他:“?”
小次傻乎乎一笑:“这叫……口、是、心、非。”
“呵——”
沈少爷的冷笑来的太突然,把小次都“呵”懵了,茫然地看向其他人。
Zoo摸了下他的头,说:“正常。现在就是观音菩萨跑来替林教解释他都不信。”
小次无比认真道:“可是是你们自己说的,ZZ搬进去以后,林教又立刻让他搬了出来。而且……”
他顿了一下。
“而且听说ZZ只是不小心打碎了坠神以前最爱用来喝牛奶的猫爪杯,林教就超级不高兴,让他以后连那个房门口都不许经过。”
沈坠:“……”
他有一点必须要申明。
首先,他不爱喝牛奶。
其次,那个猫爪杯是林申折自己买给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当初让他喝牛奶的时候开心一点。
最后,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个男人非要买个猫爪形状的杯子给他,说样子很可爱,挺适合他的。
放屁!他那么帅气勇猛,到底哪点和可爱沾边?
不过好吧,沈坠当时的确挺喜欢那个杯子的,主要也是因为林申折送的。
看吧,年纪小和太单纯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对方送一个破杯子都能把他感动得怦然心动。
沈坠想到当时不值钱的自己超级生气,脸一黑,饭也吃不下去了,空着肚子起身离开,大家叫他他他也不理。
他来到食堂门口,抱着胸往里瞥了眼,看见ZZ正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一个桌子吃饭。
啧,看上去真可怜啊。
可惜沈少爷没那个同情心。
他大步跨了进去,引得满食堂的人全都看向他,目视着他来ZZ面前坐下。
顿时,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天,不会是要打起来吧?
ZZ未必敢和沈坠动手,但沈坠那个爆脾气,肯定想揍就揍,到时谁去也拦不住。
好在事情并非如他们所料,沈坠才不是去打架的,他没那么没礼貌。
他啊,就是去嘲讽一下。
“呀~我们Z神怎么又成替补了?怎么?是和我那把椅子混不熟吗?”
ZZ吃饭的动作顿住:“……”
ZZ抬起脸,眼含讥诮地望着他。
“你呢?你不是挺有骨气,说打死也不回来了吗?可现在呢,林教只是对你吹吹口哨,你还不是屁颠屁颠儿地回来给他卖命吗?”
沈坠:“……”
妈的,阴阳怪气骂他是狗呢?
他翘起二郎腿,黑脸冷冷道:“第一,我能回来全拜你家林教所赐,他废了多少心思全世界都清楚,你以为你骂谁呢?
第二,别以为激将法对本少爷有用,我话放这儿了,别说现在我回来了,就算我回头走人了,WWG但凡有你一把椅子,都、算、我、输。”
ZZ立刻变了脸色,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愤恨道:“你有种别仗着林教给你撑腰啊,算什么本事?”
“啧,单挑单挑不过我,比赛比赛打不过我,你还要拼哪门子本事?”
“你……”
沈坠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乐笑了。
ZZ闭了闭眼,平静了下来,放下筷子。
“好吧,我承认,我的确不如你。”
“你走了的这两年,我也没帮WWG拿下一个冠军,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菜逼。”
“不过……这不正好说明,林教重新买你回来,就是想要你继续为他赚钱吗?”
“不然,你以为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
沈坠的笑意逐渐消失。
ZZ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坠神,你知道我有羡慕你的天赋吗?但凡你菜一点,恐怕这个赛季林教要买回来的就是别的年轻选手了。”
他端起桌上的冰镇啤酒,朝沈坠举了举。
“伟大的坠神,我敬你一杯,祝你永不跌落神坛。”
等这杯酒一饮而尽,沈坠也已经走了。
来的时候有多牛逼哄哄,走的时候脸色就有多阴沉。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为什么总是吵不过一个小小贱人!!!
沈少爷怒气腾腾踏出食堂,咚的一声撞上了一堵肉墙。
他捂着额头抬脸一看,表情顿时扭曲了,眼睛里仿佛要喷出两团火。
“走路不长眼?!!”
这个时间,食堂很多人已经吃完饭了,正好慢吞吞出来。
结果迎面就看见沈坠捂着额头开着机关枪似的骂人。
被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总林教林申折。
顿时,所有人嗖嗖躲回到门后,只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观察形势。
乖乖,也就沈少爷敢向林教发射火药。
而林教也幸好能吃得下沈少爷的火药。
面对沈坠突如其来的脾气,林申折愣了愣,而后抬手摸了摸沈坠的额头,竟然说:“对不起。”
躲门后看热闹的:“……”
林教,虽然你只对沈少爷一个人好的嘴脸大家早就看透了,但是,大家依然看一次唏嘘一次。
呵,平时不是挺高冷的一个大总裁吗?怎的一遇到沈坠这个兔崽子就下凡温柔翩翩了?
啧啧啧,太恋爱脑了吧。
然而沈坠并不吃林申折这一套,嫌弃地拍开他的手,扭脸就走。
林申折立马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拽了回来。
“谁又招你了?”他压下眸子,低低地问。
沈坠甩开他,冷冷道:“你!!!”
林申折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无辜:“小坠……”
“走开,别挨我。”
沈坠对林申折的讨厌明显得可以说是要具象化了,真可谓人见人叹。
而林教呢,抿着唇望着沈小坠,一句话也不说,面上看似没什么异样,眼底却流淌着丝丝受伤的痕迹。
看得大家是真可怜和同情啊。
沈坠却全然看不见,也或者说看见了没感觉,扭头冷硬地离去。
这回林申折没阻拦,只叮嘱一直在旁边当疯狂当隐形人看戏的章孔刘:“跟过去,看着他吃饭。”
“好嘞。”
林申折走进食堂,又看见一波看戏的。
他随便点了一个,问:“刚才小坠来这边找了谁?”
大家默默指向在角落吃饭的ZZ。
半分钟后,ZZ对面又坐下了一个人。
“林、林教?”ZZ手一抖,筷子差点掉落。
林申折开门见山地问:“你和小坠说了什么?”
ZZ咬了咬下唇,苦笑:“您觉得我能和他说什么?他一过来就和我说,不管他是走还是留,WWG都不可能有我一把椅子。”
林申折淡淡地点了点头:“嗯,你的想法呢?”
ZZ看对面的男人一点都没觉得沈坠有错,心顿时凉了半截,放下筷子,眼底闪过一丝倔强,悲伤地说:
“我知道只要他和你说了这回事,那就算是替补席,也不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再次注视着林申折。
林申折竟然再次点了点头。
ZZ放在膝盖上的手渐渐握成拳头,而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好,大不了,我去二队。”
“二队?去打次级联赛?”林申折问。
ZZ立马红了眼睛:“只要有比赛打,我怎么样都行……”
林申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敲了敲,磁性的嗓音漫不经心的:“你怎么会这样想?”
ZZ怔住,抬头茫然地望向他:“什么?”
“你资质挺好的,去打次级联赛太可惜了,所以,还是呆在替补席吧。”
ZZ的眼底渐渐亮起希望的曙光。“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
“没有。”
ZZ怔住:“什么?”
“没有上场的机会。”
林申折冷沉又果断,一下子把ZZ的希望掐死在了摇篮里。
ZZ呆滞住了,脸上开始慌乱。
“林教,你……”
林申折眸底的冷漠像凛冬的风雪,声线极淡。
“我给过你转会的机会,是你放弃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放弃你本该一片大好的前程,但既然你选择了留下来,那我就必须提醒你件事。”
ZZ的血液已经开始冷却结冰,手因失温而渐渐发抖。
“小坠说,他不会让你在WWG有任何的一席之地,这我得替他向你道歉,你放心,我既然答应过你,替补位给你留着,它就是你的。”
“但是很抱歉,你将永远不会有上场的机会。”
ZZ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喃喃道:“为什么?”
林申折皱了皱眉:“我以为你知道的,在任何方面,你都代替不了小坠。”
“可是他总会退役的。”
“你猜猜是他先退役还是你先退役?”
ZZ沉默了。
但他还是不甘心:“如果,我是说如果,他又像上次那样生病了,然后……”
林申折的神色骤然沉了下来,缓缓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第二次。”
ZZ哑言,终于绝望地垂下脑袋。
对于一个职业选手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没有比赛可打还要可怕。
而林申折看似只是因为客观原因才不让他上场打比赛,然而连次级联赛都不让他去打,这不明晃晃着要雪藏他,替沈坠出头报复他吗?
简直比开除他还要冷漠绝情。
不过也是怪他傻。
在沈坠回来之前,他明明有转会择它树而栖的机会,可他放弃了。
可最终呢,他捞着了什么?
ZZ后悔不已,忍不住泣哭,弱弱地乞求道:“林教,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林申折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正好接了个电话。
“喂,小坠吃饭了吗?”
ZZ目视着林申折起身离去,恍然才明白过来,这件事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的余地。
现在的他,失去了一切。
第083章 你还喜欢我?
尽管被抓着了一次,但沈坠想要逃跑的心一直蠢蠢欲动。
他伺机了两天,终于逮到了林申折不在的机会。
这天晚上,基地又是没什么人。
本来也是休赛期,没什么训练,选手们的行动不受限,所以很多人会留宿在外面。
尤其是那些有对象的。
所以今晚对于沈坠而言,这真是一个没有监控的自由之夜。
他抓住时机,拎着双肩包赶紧跑路。
还是不能走大门,又一次选择了翻墙。
这次终于如他所愿成功翻出去了,然而他忽然又想起了仙仙。
怎么说呢,以前把仙仙丢给别人养,那是情势所迫,现在再抛弃它,那就说不过去了。
沈坠愧疚心作祟,几经踌躇之下,又翻了回去。
他打算这次把仙仙一起带走。
可他去小木屋找了一圈,并没发现他的羊驼公主。
那就是在屋里。
别墅有点大,沈坠挑了几个仙仙常去的地方,皆发现不在。
哪儿去了?
就在沈坠找驼找得像只无头苍蝇时,蓦地听到健身房的方向响起一些动静。
健身房的门是微微敞开着的。
他走了过去,悄悄地往里探了一眼,然后猛地缩了出来。
千算万算,忘了小次是只单身狗,他竟然在基地。
那得赶紧先跑路,可千万别让他看见了。
沈坠在心里默默对仙仙道歉:孩儿,等爸爸逃出去,一定找机会把你救出来,你等爸爸!!
“坠神,你去哪儿?”
沈坠下楼梯的动作呆滞住,一只脚悬空,犹豫着该以怎么样的表演方式踩下去。
“啊,我……”
在他思考的这两秒钟里,小次竟像个幽灵一样快而悄无声息地飘到了他的身后,皮笑肉不笑道:“你该不会是又想跑路吧?”
“?”沈坠拉着背包带子。“什么话?我就出去散散步。”
小次扫了扫他的包,“散步背包?”
沈坠眯了眯眼,气场全开:“怎么?有问题?”
小次雄不过三秒钟,立马被他的气势拿捏得明明白白,搓着手,害羞道:“那、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
沈坠高冷地挥了挥手,表示不行,然后冷酷地下楼。
谁料,一向胆小的小次这回像吃错了药似的,竟一把夺过沈坠的背包,嚓嚓拉开拉链,接着大叫道:“好啊坠神,你果然又想逃跑。”
沈坠这下真的黑脸了,命令道:“还给我。”
小次紧紧抱住包,摇头。
沈坠立马上前去抢,但是这家伙动作比蛇还灵活,竟一下子跑了。
他箭步追了上去,很快追进了健身房。
这下,小次该没地儿跑了吧。
沈坠捉住他的肩膀,伸手一把把背包抢了回来,冷冷警告他:“把嘴给我闭上,知道吗?”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去。
小次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果真很听话,一句话也没说。
可就在沈坠一只脚要踏出健身房的时候,他动了动脚,一个足球biu的飞了出去。
精准把半敞开的门给撞得关上了。
沈坠愣了一下,心说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还能拦住他不成?
下一秒,他便发现怎么也扭不开门把手。
“???”沈坠皱着眉头看向小次:“怎么回事?”
小次清澈地眨了眨眼睛,说:“这门坏了,关上后相当于从外部反锁,只能拿钥匙从外面打开。”
沈坠:“……”
他他大爷的不信这个邪!!!
沈坠把包丢地上,两手并用去拧门把手,大有一副要拧不开,就干脆把整扇门拆了的架势。
但这门是金属做的,岂是他能徒手拆就拆的?
而在他忙活的这段功夫里,小次掏出手机,紧急把消息群发了出去。
一刻钟后——
柳传拿着钥匙打开健身房的门,定睛一看,沈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小次坐在附近抓耳挠腮急得脸都红了。
“人怎么了?”
小次像见到了救星,赶忙爬起来,解释道:“他他他、他被打了。”
“谁打他了?你?”
“不是。”小次指了指沙袋,“刚才打不开门,坠神揍沙袋撒气,结果没控制好力道,让沙袋反弹给撞趴了。”
“……”
柳传笑着骂了句活该,然后把人从地上架了起来,弄到小阁楼里的沙发上去。
小阁楼位置比较隐蔽,很适合独处聊天。
柳传给沈坠倒了杯水,说道:“你要实在不想呆在这儿,那就和他好好谈。”
沈坠在沙发里窝成一团,像个泄了气的玩偶:“你觉得有多大的成功率?”
柳传自己也喝了口水,回答:“零。”
沈坠窒息地闭上眼,生无可恋地趴到扶手上:“知道不可能,那就别放这种屁了。”
柳传笑了一声。
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过了会儿,他说:“我问你件事。”
“嗯?”
“两年多的时间都过去了,你……还恨林教吗?”
沈坠冷笑,回答地果断:“恨!”
“那……如果我说林教完全相反,你相信吗?”
沈坠动了动脖子,像个鹌鹑一样懵圈地看向他:“什么完全相反?”
柳传默了默,缓缓道:“就是说,林教他…喜~欢~你。”
小阁楼里突然安静如鸡。
沈坠像卡顿了的小机器人,连眼睛都变得呆滞和机械了。
柳传正要问怎么了,下一秒,一杯水泼到了他的脸上。
“……”他摸了把脸,抓狂,“你他妈……至于吗你?”
沈坠把杯子泄愤地丢开,碎了,暴躁道:“还没到半夜呢,再讲恐怖故事削死你。”
“……”柳传一脸纳闷,“不是,你不相信归不相信,为什么会觉得这很恐怖?”
“难道不恐怖吗?”沈坠反问,“你想想,他那样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喜欢我?”
“什么情况下?”
“被鬼上身。”
“……”
柳传心里默默为林申折点了根蜡烛,林教,你的追妻路啊,难走咯。
柳传沉默了半晌,道:“我觉得吧,话不能说得太绝对,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
“呵呵。”
“如果,我是说如果,就像末日游戏里的副本一样,全世界突然就只剩下两个人类,一个是你,另外一个是林教,那你们俩……”
“我俩会相安无事到人类彻底灭绝。”沈坠团成了一团,表情却是尖锐倔强的。
末了,他反过来问柳传:“你不会以为我和他都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吧?”
柳传无话可说:“……”
“再说了,我俩就算饥不择食也没意义,又不能怀孕下崽,我们注定成为不了拯救人类繁衍人类的超级英雄,不如一刀剁了算了,一了百了。”
说着说着,沈坠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柳传却笑不出来。
“说来说去,就是一定要走,对吗?”
沈坠点头。
“可你不是还有合约在身上吗?不按正常流程解约,你以后就找不到新的战队打电竞了。”
“所以我打算直接解约,到时候赔个违约金就完事儿了。”
“那可是一个亿,你上哪儿弄那么多钱去?”
这把沈坠给问住了。
就好像回到了两年前,问题还是那个问题,违约金还是那么多的违约金。
沈坠默了默,低下倔强的眉眼,说:“大不了回去认个爹。”
比起从前的剑拔弩张,这两年,沈坠和沈学军的关系反而变得有所缓和。
这其中主要是妹妹杨瑞萤起的作用。
虽说沈学军和杨鸢当年分开时闹得不体面,好在后来在孩子的问题上达成了一致的协议。
杨瑞萤虽然跟着杨鸢长大,但也会时不时地回国看沈学军。
而一向不爱回家的沈坠,现在也会因为她的回来而偶尔回次沈家。
一来二去的,尽管他现在依然看沈学军不顺眼,但杨瑞萤在中间当润滑剂,他和沈学军相处起来稍微丝滑和平了一些。
沈坠这次来WWG之前,很难得的找过沈学军借钱。
沈学军以前是很愿意给他钱的,就怕他不要。
而沈家有的是钱,拿出一个亿只是操作个银行手续的问题,按理说,沈学军在他开口之后,立马就会把钱打过来。
就算不给钱,怎么也会派个王牌律师团过来帮他打官司吧。
可偏偏这一次,沈学军选择了袖手旁观,不愿意把钱给沈坠,哪怕沈坠是以借的名义。
这其中的蹊跷,还得从两年前杨鸢企图带沈坠去英国开始说起。
沈坠已经满了十八岁,已经不太涉及抚养权不抚养的问题了,理论上说,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自由地跟着杨鸢离开。
而沈坠个人也的确动摇过这个心思,毕竟这么多年没有享受过母爱,现在母亲回来接他了,他不动心才怪。
可沈学军不乐意了。
要知道,他就只有沈坠这么一个儿子的。
虽然早年为父不仁,没怎么尽到父亲的责任,把孩子气到离家出走,好在后来也醒悟过来了,赶紧示好补救。
沈学军知道自己儿子脾气倔,所以早就做好了要长期缝补这段父子关系的准备。
如果他没看见过沈坠对杨鸢的依赖。
如果他没看见过沈坠产生过跟着杨鸢移民去英国的念头。
做父亲的也会吃醋啊。
面对一手拉扯大的亲儿子想要跟离异前妻去英国,他怎能不挫败?
他难免耿耿于怀,虽然自己以前做爹做的不怎么称职,但怎么都要比杨鸢要优秀吧?
结果到头来,沈坠竟然想要跟着杨鸢离开。
那时候开始,沈学军心里就开始扭曲吃味儿了。
之前没什么机会,这次可让他逮到机会作了。
前些天,沈坠问沈学军借钱,沈学军没答应,但不久又给他发了个消息。
文字内容挺煽情的,总结下来一句话:要钱可以,多少都可以,但是得回家,叫爸。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沈坠拿了这个钱,就得认回沈学军这个爹。
沈坠当然不愿意,他还是有骨气的。
然而仔细一盘算,终于发现服软回家认爹总比被圈在WWG受林申折的折磨强吧?
这样一来,他连逃跑都省了,沈学军明天就会提钱过来领他回家。
只不过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是,林申折只是动了动手指头,就轻而易举地赚了他一个亿。
奸商!超级大奸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走。
柳传见沈坠去意坚决,终于不再劝了。
他看向别处,沉默了许久,才撂下一句话:“随便你吧,你爱走不走。”
说罢起身离开。
沈坠盯着柳传渐渐消失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好像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而忽略了他的感受。
不仅是柳传,其他老队友的感受他也没怎么在乎。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沈坠心情拧巴,烦躁地在沙发上平躺了下来。
下一秒,瞳孔蓦地瞪大。
正上方,林申折正站在楼梯上低头静静地俯视着他,一双眸子深湛而沉静,如一汪古井般吸人。
吓得他浑身一僵,比死了的鱼还要硬挺。
不是,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走路没声啊?
林申折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沈坠也蹭的坐了起来。
沈坠觉得和他没什么好说的,看也不看这个男人一眼,冷冷地径直往前离开。
倏地,手腕被另一只大手握住,掌心熨烫,力气巨大,都快要把他的骨头烫坏和握碎了。
沈坠立刻应激地甩开林申折,黑脸道:“有事?”
林申折微微垂眸,静静地凝视着少年,眼底似压抑着很多复杂的、滚烫的、难以宣泄的情绪。
很多时候,并不是他性格冷沉镇静,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那些乱七八糟的情感,而是即使说了那些事,沈坠也不信。
况且,信了又怎么样?这小鬼好像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了。
沈坠的冷淡,让林申折一度产生了巨大的落差感。
他无法接受现在的沈坠和以前的沈坠在对待他的态度上简直判若两人。
他深深地注视着沈坠,试图从少年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从前喜欢他的波痕。
可惜,并没有。
此时此刻的沈坠看他比看陌生人还要冷漠。
林申折的心尖淌过一阵晦涩的疼痛,他敛去眼底的涟漪,双手插兜,开口淡淡道:“签你回来,是因为WWG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花了,它需要你。没有别的原因,你放心。”
沈坠怔了怔,仔细品他这番意思,左边嘴角突然没忍住,轻轻地扬了下。
这个男人是……承认他比他强,WWG没他不行吗?
突然爽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林申折盯着他不仅不失落,甚至还有点小开心的表情,心口又是一堵,闷疼得慌。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排斥我,但我并不认为意气用事能解决问题,还是说,你认为联盟里还有别的战队比WWG还适合你?”
沈坠突然一噎。
“沈坠,职业选手吃的是青春饭,你缺什么,你需要什么,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如果你还想再拿一个全球冠军的话,我不建议你做太冲动的选择。”
这下沈坠又不开心了。
他皱眉不爽,语气里难掩狂傲:“你以为我没了你就拿不了世冠?”
“你想和我谈的是概率问题还是时间问题?”
“你……”
沈坠顿时哑口无言。
好吧,林申折说得很对,联盟里那么多家战队,但也就只有WWG最和他适配。
资源顶配,团队顶配,甚至因为之前就合作过,这次重启合作,可能连磨合期都省了。
沈坠当然可以另选战队合作,但不会再有一支战队比WWG更适合他了。
以他的实力,他当然可以再拿世界冠军,但如林申折所说,这不仅是概率问题,也是时间问题。
没有任何一支战队帮助沈坠拿世界冠军的概率会比WWG更大。
如果真有那么一支战队,那只能说,就像BOX一样,必须经历一段漫长的磨合期。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生就一加一大于二的合作?多少选手在为数不长的职业生涯里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适配战队上。
而沈坠天赋再高,也经不起一个又一个两年的消磨。
林申折看着沈坠抱起双臂不说话,一副咬牙切齿生着怒气超级不服但又不从辩驳所以超级郁闷的样子,像从前那样,难掩稚气可爱,他忍不住勾了下唇。
“沈坠,我想和你做的是双赢的合作,我希望你慎重考虑。”
“当然,你要真的不愿意,我也不强求,选择权在你。至于违约金……”
沈坠抬起眸子阴恻恻地瞪向他,两只眼睛一边写了一个大字,组合在一起就是:奸商!!
少年无声但又生动的控诉让林申折的眸底闪过一丝笑意。
“你放心,当年我没有收你母亲一分钱的违约金,现在也不会要你的钱。”
沈坠愣了一下,旋即道:“无奸不商,不图我的钱,万一我跑了,谁知道你又会怎么对付我。”
林申折沉默了两秒,缓缓地送了他两个字:“你猜。”
“…………”
好熟悉的回答。
“好了,我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你自己做抉择吧。”
话毕,林申折抬起左手,不同于以往惯爱揉一揉沈坠的一头呆毛,这次他的掌心轻轻地摁了一下少年的头顶,而后转身离去。
沈坠站在原地,摸着自己的头顶陷入深思。
林申折对他做的这个动作,他很熟悉。
平时他的三花猫调皮撒野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在猫儿的头顶摁一下,警告它乖一点,不然下一顿的小鱼干就要扣光光咯。
可他寻思自己也不是猫啊。
所以……他能乖?
***
自那次在小阁楼谈话后,沈坠又安分了三天。
这三天,他似乎接受了现实,终于愿意融入到WWG的团体中。
大家看见这种情况,自然喜不自胜。
中午,章孔刘站在窗前往外看,看见沈坠正在花园里刨土坑,然后把几株牡丹花苗种了下去。
而少年的附近,一只白色毛绒小羊驼正趴在花丛里一口一朵玫瑰花地咀嚼着。
沈坠种完牡丹花苗后发现附近的玫瑰花突然秃了一片,都懵圈了,然后无语地扛起仙仙,迅速离开这片花园。
“看样子是不打算跑了。”章孔刘看乐了,回头对林申折说,“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林申折也正透过窗户看沈坠,眼神一度柔和像要淌出一片流云。
“也不算说服吧,就是给他承诺了一件事。”
“什么事?”
“帮他再拿一个世界冠军。”
章孔刘倒抽一口气:“你这招可真行啊,但那玩意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的,你不得重新干回老本行?”
林申折不置可否。
章孔刘鼓了两下掌,接下他看了眼手表,说:“走了,开会。”
这次电竞协会在南洲城召开了个联会,据说是谈一些官方赛制要改动的问题。
林申折以前很少出席这种会,一般都是由章孔刘代理出席,但这次不一样。
这次事关电竞赛事的新变动,而他又有意复出,所以选择了亲自出席。
二人拿了外套准备出门,路过客厅,看到那群一到休赛期就变成咸鱼干饭人的宅男门集体瘫在电视机前看日本女团跳短裙舞。
章孔刘忍无可忍,叉腰骂道:“咱就是说,身为祖国身强体壮的青少年,我们就不能来点健康的活动吗?”
四条咸鱼集体看向他,异口同声:“比如?”
“一天到晚宅在基地里他妈一个个像虚了肾的吸血鬼,就不能出去转一转,活动活动筋骨吗?”
四条咸鱼安静了几秒。
Zoo突然坐起来,说:“附近新开了家酒吧,去蹦迪吗?”
An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算了吧,力不从心啊。”
Zoo:“听说DJ是圈里有名的妖娆小狐狸,天使的脸蛋,S级的身材,还会下场和观众亲密互动。”
An弹坐了起来:“走,我能蹦!”
小次:“哇塞,不怕嫂子们知道后削你们?”
Zoo冷哼一声:“她们结伴去旅游了,一路旅游一路摸男模NPC,摸就摸呗,还非要拍照片给我们看,讽刺我们身材不如那群小骚男有腹肌和胸肌。可恶,凭什么她们这么逍遥快活,我们却连个美女DJ都不能看?”
这番控诉,立即得到了Zoo和柳传的支持。
这时,沈坠从花园里回来了。
An立马问:“坠宝,去酒吧蹦迪吗?”
沈坠:“什么?”
他没怎么去过那种地方。
以前在WWG,林申折管得严。
后来去了BOX,他又一门心思扑在打比赛上,很少出去参加那种声色犬马的娱乐活动。
Zoo起身揽住他的肩膀:“带你去认识天使脸蛋魔鬼身材的漂亮女DJ,要吗?”
沈坠正想说他又不感兴趣,却听到林申折嗓音微冷道:“他不去。”
“?”沈坠看向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不去?”
林申折也看向他:“你去?”
沈坠一身反骨上来了:“我去!!!”
林申折的面色更冷了:“你觉得我会同意?”
沈坠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木编织篮,篮子里装的都是花卉颗粒肥,见他又擅自替他做主强势上了,嘴角一垮,脸色奇臭无比。
“我去不去是我的事,用得着你同意?”
说着,他把篮子随时就丢地上,搭着An往外走。
只听得林申折蓦地在背后凉飕飕道:“要去是吧?回来以后,所有人去青训队封闭训练一周。”
五个男生集体僵在原地。
An把沈坠的手臂甩开,幽幽道:“你这孩子,毛长齐了吗就往成人场所跑?不成体统。”
沈坠:“?”我他妈……
柳传开口道:“算了算了,不去酒吧了。社区的魔术青年队搞了个派对,之前邀请过我们去参加,正好今天办,你们去吗?”
一听魔术爱好者搞的派对,大家又都来劲儿了。
沈坠也难得来了兴趣,问:“魔术派对,在哪儿办?会变魔术吗?”
柳传一边掏手机看信息,一边回答:“当然会变魔术,至于在哪里办,我看看,是在……”
三秒钟后。
“卧槽,在泳池里。”
一瞬间,客厅鸦雀无声。
小次挠了挠后脑勺:“还是城里人玩的花,变个魔术都要去泳池里。”
Zoo:“你们有泳衣吗?”
An前所未有的兴奋:“我有我有。我专门买了古驰的泳裤,黑色刺金的,超级帅,哈哈哈哈哈哈等的就是这一天,我去穿给你们看。”
其他四人齐齐狰狞着表情闭眼睛,发出一声嫌弃的:“咦~!”
柳传问:“你们去吗?”
Zoo耸耸肩:“去呗。正好给队里的小单身狗找对象,你说是不是啊小次?”
小次羞涩地看向沈坠:“坠神,队里好像就我们两只单身狗。”
沈坠:“……”
沈坠:“我……”
一道凉嗖嗖的嗓音再次在他们身后阴恻恻地响起:“敢去那种地方,再加训两周。”
“……”
“……”
“……”
“……”
Zoo嘀咕道:“我算是发现了,只要有潜在情敌的地方,林教就不让我们带着坠宝去。”
沈坠:“?”
沈坠:“情敌?什么潜在情敌?”
小次弱弱地提议道:“你们去看国贸大厦的男装秀吗?我有票。”
柳传:“男装秀?男装秀好啊,全是男模,没有女人,这下林教总不会……”
话未说完,他就对上了林申折那双冷冽逼人的眸子。
“……”
柳传悻悻地改口:“还是哪里都不去了,干脆在基地打游戏吧。”
沈坠:“???”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提的三个活动一个都不能去?
林申折又怎么了?怎么一脸寒气嗖嗖的?
另一边,章孔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行行行,那就呆基地打游戏。”
然后他转头对林申折说:“你也是,放心吧,不会有人和你抢老婆的,谁他妈有那个熊熊豹子胆啊?赶紧走吧,再晚就要赶不上了。”
沈坠目送着他们离去,满头雾水:“抢老婆?谁要和他抢老婆了?”
Zoo幽幽道:“我觉得你应该更关心谁是他老婆?”
“谁?”
“……”
“……”
“……”
傻白甜沈小坠!
说是留在基地打游戏,但没有训练赛和强制性的任务,大多数选手在休假日是不太愿意碰游戏。
没办法,要是个业余玩家,逮到放假肯定是往死里玩游戏,因为游戏对他们是一种快乐。
但对于职业玩家而言,日常工作就是打游戏,毫不夸张地说,都要打吐了。
所以待林申折和章孔刘出门后,五个男生并没有组团去打游戏,而是各玩各的。
柳传去开直播玩斗地主,除了日常固粉,也是为了混直播时长。
An去厨房练手艺去了,据说女朋友最近有点变心,他准备练就一手好厨艺来拴住女朋友的胃。
Zoo出门去买烟。
小次则躺在客厅沙发上看起了《猫和老鼠》
至于沈坠,回屋睡大觉去了。
大家各做各的,互不干扰,岁月静好。
直到An出锅了一道大乱炖,在厨房里呼喊小次过去品尝。
小次听到呼唤,拍了拍扁扁的肚皮,正好,他饿了,于是从沙发上爬起来,跑进厨房下筷子。
“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emmm……”
“好吃吗?”
“emmm……”
“你别光吃不说啊。”
“emmm……我……”
“什么声音?”An突然把脑袋探出厨房往大门的方向看。“谁刚才开门出去了?”
An耳力惊人,听到了关大门的声音。
小次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道:“传哥吧,坠神在睡觉。”
An一听是柳传,那表示没事了。
他回到厨房,继续逼着小次评价他的菜。
小次是个实诚的孩子,如实评价他的菜——有点好吃,也有点难吃。
An露出了死亡微笑:“所以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小次吓得哆哆嗦嗦,赶忙道:“我舌头天生不灵光,要不你让传哥尝尝?”
就这样,An捧着他的菜上楼去找柳传,到了二楼才想起,那货不是出门了吗?
于是就去三楼找沈坠。
小次劝阻道:“还是不要吧,坠神有起床气,你要吵醒他,下一道菜就是炖你。”
An马不停蹄:“我知道,先看看他有没有睡着嘛。睡着了另说。”
他也只是想着去碰碰运气,万一沈坠还没睡着呢?
沈坠的舌头是全基地最刁钻的,要是能得到他评价的一句“好吃”,那他An爷就可以顺利出师了。
还真让An碰着好运气了,沈坠的房门还微微敞开着,说明他还没睡。
他高兴地踢开门,吆喝道:“坠坠~”
一屋子空荡荡,表示并没有他要找的坠坠。
An愣住:“人呢?”
小次想了想,道:“难道刚才开门出去的是坠神?”
An把菜递给他让他端着,自己从兜里掏出手机,给沈坠拨了个电话。
没拨通。
他只好又给沈坠发了条微信:【哥们儿你去哪儿了?】
消息如石沉大海,好半天没回复。
An挠了挠脖子,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小次则猜测道:“可能和Zoo一样,出门去买东西了吧?”
An没说话,转身快步下楼去找柳传。
果然,柳传就在训练赛里直播。
他一边斗地主一边和水友聊天。
直播间并不平静,很多人都在刷屏问沈坠的事情。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
自从WWG官宣沈坠归队后,网上的舆论就凶得很,各路瓜众都在关注沈坠和WWG的复合到底是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还是一段一笑泯恩仇的佳话。
An当然没敢当着几十万网友的面说沈坠不见的,只给柳传透露了两个字:“沈坠……”
柳传一下听明白了,立马关掉直播。
只是直播关闭前,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弹幕,正好看到这样一句留言:
【沈坠肯定又跑路了。】
柳传怔了怔,关掉电脑,回头问:“怎么了?”
小次立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随即他就沉默了。
An有点急:“你他妈倒是说句话啊。”
柳传皱眉:“我说什么有用吗?不见了我还能把他找回来不成?”
An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沈坠他又……”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An的表情瞬间垮兮兮的。
小次是几个人中最不了解沈坠的那一个,他完全想不到沈坠又跑路了的可能性。
对此他大感意外,慌乱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柳传抿了抿唇:“也可能是我们瞎想,总之……等等看。”
An:“等什么?”
柳传看向他,沉默不语。
***
林申折开会开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拿着笔随手在白纸上画了张草图。
坐在身旁的章孔刘看见后,调侃道:“怎么?又想跨界当服装设计师了?”
林申折低低地笑了一声,放下笔,问:“你觉得这种造型的队服小坠会喜欢吗?”
“啧啧啧,队服都亲自受您老人家设计,其他选手可劲儿沾沈坠的光了这回。”
要换队服的事,也是最近林申折亲自提出来的。
按理说,这种小事也轮不着他来操心,但最近沈坠不是回来了嘛。
林申折陡然想起从前沈坠吐槽过队服丑的问题,所以萌生了换队服的想法。
职业战队的队服也的确好看不到哪里去,各家战队都差不多,设计丑得和公立中学的校服有的一拼。
这个想法提出来后,章孔刘立刻去找了位专业的服装设计师来设计新队服,过些天就能出设计稿了。
没想到,林申折等不及,自己先亲自设计上了。
但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艺术设计方面还是有点刷子的。
“应该会喜欢吧。”章孔刘说,“但前提是他不知道这是你为他设计的。”
林申折嘴角的笑意肉眼可见的消失。
章孔刘生怕他应激,赶紧又说:“不过事在人为,只要你方法到位,相信一定能抱得沈坠归的。这不最近不就有收获吗?至少沈坠现在愿意留下来了不是吗?”
“万事开头难,只要他的人在你这儿,心也迟早是你的。”
虽然有拍马屁之嫌,但林申折听得心情的确愉快了不少,他甚至在想,趁着最近这段时间休赛,要不带小鬼出门度度假。
如果他不愿意,哪怕以团建的名义带他出去也好,相信他们两个总能找到独处的机会的。
林申折拿着笔一边在纸上给设计稿填补细节,一边慵懒地思考着沈坠会喜欢哪些地方度假。
倏地,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
是个电话,An打来的。
林申折用蓝牙耳机接通,耳机里立刻响起An欲言又止的支吾声。
“林教,那个,沈坠他、他……”
林申折眉峰蹙起:“他怎么了?”
“他……到机场了。”
章孔刘正在喝水,忽听得一道尖锐的纸张撕裂声响起。
一侧目,便看见林申折用笔尖划破了设计稿。
不像是有意的。
明明林申折前一秒神色愉悦,此刻怎么乌云密布了?
同一时间,机场。
沈坠正在排队安检。
他排得有些心不在焉,前面一个乘客已经走老远了,他还没有跟上,还是后面的人催促,他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了上去。
他只是在想,自己又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些不负责任。
对仙仙,对柳传他们。
人是一种有感情的动物,纵使他讨厌林申折,但对于其他的一些人和WWG其他的一些事物,他是真的有些舍不得。
方才An给他打电话,问他上哪儿去了,他心虚地不敢承认自己又带着行李跑路了。
还是机场的广播暴露了他的行踪。
沈坠甩了甩脑袋,准备把一切留恋抛弃到脑后,麻溜地进安检。
按照流程,人进安检之前,随身携带的小行李包括手机要进安检带。
沈坠就一个轻轻的小背包,里面放了些重要的证件和护照,连托运都免了。
在把这些小东西上交安检之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想着老队友们肯定会给他发什么消息。
可是并没有。
好吧,这也挺好的,免了解释和尴尬。
就在沈坠即将关掉手机时,倏地,一条新微信弹了出来。
他点开一看,脸色刷得一下变了。
——林申折:[图片]
——林申折:这是你的猫吗?
“小帅哥,赶紧过安检,别耽误后面的乘客。”
直到附近的工作人员催促声响起,沈坠才抬起那张煞白的脸。
他踌躇了一会儿,突然,魔怔似的,拿起背包撒开步子往回跑。
***
光芒万丈的烈日艳阳天,一间办公室紧闭窗帘,室内昏暗到只隐约看得见一个人影。
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是一只柔软娇小的三花猫儿,它乖巧地趴在电脑键盘上,任凭男人修长的五指在它的毛发上慵懒地揉搓。
林申折很快收回了手。
他不喜猫狗。
这只倒是乖得过了头,他的手离开后,三花小猫还恋恋不舍地往他手心蹭。
这让他想起了从前的沈坠。
从前,那个少年在他面前也是这样的乖。
可惜,现在长大了一些,变得一身反骨。
林申折身体懒散地往后靠进椅背里,点燃了一支烟。
指尖星火闪烁,烟雾缭绕里,他低眸扫了眼腕表。
走了,彻底不回来了吗?
林申折头一回觉得彻底束手无策,所以他后悔了。
后悔这些天对沈坠太克制,以至于好不容易把他弄到手,如今又放跑了。
下一次,他该用什么手段把人捉回来?
林申折在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未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挫败感。
今天是头一遭。
他垂着眼睫,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撕裂般的疼,以至于产生了一种绝望般的窒息感。
倏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一个少年踹开办公室大门,逆着光,怒气腾腾地走了进来。
“把我女儿还给我!!!”他怒回吼道。
林申折指尖狠狠一颤,愕然抬头盯着他,过了会儿,燃着的烟掉落在地。
趴在键盘上的猫儿比他反应迅速多了,“喵呜”一声就跳下桌,弹跳着扑进沈坠的怀里。
沈坠怀里有了一团柔软的毛茸茸,立刻检查它有没有受伤。
检查就检查吧,嘴里还碎碎念:“乖乖,他没有虐待你吧?嗯?叫一声。”
“喵呜~”
林申折心口刚愈合的伤又猛地被戳开了一道口子,虽然有点可笑,但他不禁疑惑,为什么在沈坠眼里,他是这么一种会虐待小动物的形象?
他以前有干过这种事吗?
沈坠再三检查三花猫没有任何问题后,瞪向林申折:“年年怎么会在你这儿?”
林申折挑了下眉:“它叫年年?”
沈坠不答。
林申折手肘撑着扶手,狭长的眸子慵懒地眯了眯,漫不经心道:“别把我想得跟个强盗似的,是BOX把你的猫寄过来,正好寄到我这儿来了而已。”
沈坠:“???”
好啊好啊,王刚卖他一次还不够,还要卖他第二次。
年年就是闵泽送给他的那只三花小猫儿,他已经养它一年多了,感情深得像亲生父女。
前段时间,沈坠逼不得已回到WWG,因为走得急,加上路途遥远,年年身体弱,经不起折腾,他只能选择暂时把年年留在BOX。
他和BOX的人商量好了,让他们把年年寄到闵泽那里去。
之所以不寄到WWG,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真正想要留在WWG。
迟早会跑的,只是时间问题。
况且,林申折一直不喜欢小猫小狗,鬼知道年年来到这儿后会不会受到虐待。
总之,沈坠早就为年年打点好了一切的,就等他安定下来后,去闵泽那里接它。
谁曾想,BOX没把猫寄给闵泽也就罢了,竟然还把猫寄给了林申折。
天知道此时此刻,他有多想杀了王刚。
林申折看着沈坠紧紧抱着小猫儿不忍心撒手的样子,漫不经心地问:“还走吗?”
“走!!”
“只带你一个女儿走?”
沈坠正在低头亲软乎乎的猫猫头,闻言动作一顿。
而这时,林申折的视线越过他,直直地朝门口看去。
沈坠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脖子僵硬地转动,缓缓回头。
便见一只雪白的羊驼站在门口,眨着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后脚蹄子轻轻地在地上蹬了蹬,踌躇着要不要进来。
它似乎想进来,看上去又不太敢。
明明之前见到沈坠,它都是一副粘人爱蹭蹭贴贴的样子。
沈坠彻底变木了,眼神竟心虚得不敢直视仙仙。
林申折道:“看不出来,你是那种重猫轻驼的封建父亲。”
重猫轻驼。
封建父亲。
沈坠:“…………”
沈坠:“仙仙,你听我解释……”
仙仙动了动耳朵,表示虽然听不懂,但是它看着爸爸抱着另一种生物,心情就很跌宕。
它哒哒哒走进办公室,来到沈坠的面前。
然后撅起嘴。
沈坠:“?”
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年秒,仙仙“tui~”的一声朝沈坠的脸上吐了口口水。???!!!!!
救命,发生了什么?
沈坠闭着眼睛,难以接受地抹了把脸。
为什么他的羊驼公主会吐、口、水?
林申折见状,似有似无地笑了笑,懒洋洋地说:“羊驼喜欢吐口水你不知道?”
沈坠崩溃地摇了摇头。
这事儿他还真不知道,而且,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有见过仙仙吐口水。
“仙仙不太一样,它一般不会这么没素质,除非……你惹它伤心了。”
沈坠:“……”
他怔怔地望着仙仙,欲言又止。
和一只羊驼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带它走,怎么看都很傻,但……
沈坠蹲了下来,把猫放到一边,两只手捧住仙仙毛茸茸的头,无比认真地解释道:“你听爸爸说,爸爸不是故意不带你走的,我今天是因为……”
话未说完,仙仙对着他又是“tui”的一汪口水。
沈坠闭眼抹脸:“……”
片刻后,他霍然站了起来,直视着林申折,说道:“不装了,摊牌了,不管是仙仙还是年年,我今天全部要带走。”
林申折慵懒地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沈坠被他那双冷冽又捉摸不透的眸子盯得头皮发麻,眼神不自然地错开他的视线。
“咳,但还是要谢谢你这段时间照顾仙仙。至于其他的……”
“反正合约的事,我没有办法履行,我不欠你的。而你也说过,我可以自由选择去留,所以……”
沈坠内心不安地等待了会儿,生怕办公桌后面的矜贵男人又耍什么阴谋诡计。
然而,林申折自始至终没说什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风轻云淡的,甚至还懒洋洋地端起杯子喝了咖啡。
既然如此,沈坠自然视为他没意见,弯腰抱起猫猫放在肩头,然后又低头去抱仙仙。
仙仙挺重的,他几乎是咬着牙才把它捞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大只,都要看不见路了。
他带着两个“女儿”,一步步艰难地往外走。
眼见着就要离开这个办公室,离开那个男人的视野范围,蓦地,冷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沈坠,你该不会是还喜欢我吧?”
沈坠一个踉跄扑到在地,连带着仙仙和年年都摔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板上,脑子轰隆隆爆炸,好一会儿才爬起来,转身走回到办公桌前,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指着自己,问:
“我?还喜欢你?呵,你没事儿吧?”
林申折的指尖轻轻地敲了敲两下杯壁,然后放下杯子,嘴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戏谑地打量着少年因愤怒而涨得红彤彤的脸蛋。
“被戳中肺管子了?”
“你他妈放屁!”沈坠气笑了。
“不是,指控杀人放火也得讲究个证据吧,你没凭没据的凭什么认为我还喜欢你?凭你没皮没脸普信直男天天臆想全世界的人都是你的忠实花痴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哥哥,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过去那么久了,我还是以前那个没见识没阅历的傻白甜吧?”
“老实告诉你吧,我还得感谢你当初拒绝我,要不然我至今也离不开这里,不会知道原来外面的人外面的事比这里的要精彩好玩儿得多。”
林申折冷不丁地打断他:“大招交得还挺快。”
沈坠愣住:“什么?”
林申折觑着他的眼眸越发得深沉和玩味:“沈坠,你告诉我,你那么急着离开,甚至走之前都不敢和我打一句招呼,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地逃跑,到底是为什么?嗯?”
沈坠懵了一瞬,尔后黑脸:“为什么?因为不想见到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了。”林申折缓缓点头,嗓音低沉磁性漫不经心,“我就是疑惑,为什么你宁愿放弃拿世界冠军的希望,也不愿意忍一忍和我重新合作一把。”
“沈坠……”男人直起腰,身体前倾,强势的气息咄咄压向少年,“我又一次影响到了你的正常状态,是吗?”
“就像两年前那样,你坚定地相信,只有离开我,你的世界才会回归正常,对不对?”
沈坠一整只呆滞住了。
这个狗比男人到底在说什么?好小众的自恋文学。
“你、放、屁!!”他双目喷火,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你别是得了什么被爱妄想症吧?”
林申折挑眉:“你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想?”
“不然?”
“你信不信出了这个门,要不了多久,全世界只要认识你的,不管是你的亲友也好,网上的人也罢,都会以为你是因为对我余情未了所以再次选择不择手段地解约离开WWG。”
沈坠石化。
这个世界已经离谱成这样了吗?
他仔细想了下后果,好吧,不出意外的话,舆论的走向的确会变成这样,毕竟当年那件事情的发展走向过于吊诡了。
当年,他频繁借着林申折的身份在公开场合撩拨林申折,让全世界的人以为林申折喜欢他。
后来因为林申折不接受他,二人关系断裂,瓜众又以为是林申折勾引他动心后故意又抛弃他。
最后,两个人的名声都挺差的。
林申折被扣上了引诱学员又始乱终弃的歪帽子,沈坠则被人嘲笑是被直掰弯的慕强小男同。
当时就有人说过,既然两人搞基搞不成,还是难得的好兄弟,继续同队合作打比赛不是更好吗?简直就是完美的双赢组合。
然而最后的结局是沈坠爱而不得,愤然出走WWG。
今时今日,沈坠和林申折再次因为合约而捆绑到了一起。
按理说,只要按部就班地和平合作,他们又将成为联盟内的最佳双赢组合。
可是沈坠不愿意。
他甚至宁愿放弃最大的夺冠希望,也要离林申折远远的。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对林申折还是余情未了。
否则,一个成熟的、聪明的职业选手,他的第一目标一定是利益最大化,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显然,一旦沈坠今天选择和林申折解约,那他和“成熟”与“聪明”根本挨不着什么边。
和两年前一样,他还是那么的幼稚、脆弱、重情、轻而易举地被这段见不得光的私人感情拿捏。
沈坠沉默了。
尽管知道林申折故意在用这个手段激他,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别无选择。
因为,他不想让林申折看轻,误会他真的还喜欢他。
也不希望大众以为他对林申折余情未了以至于连理想和冠军都放弃了。
沈坠抿了抿唇,垂在双侧的手捏成不服的拳头。
三花猫儿跳上办公桌,一不小心把电脑旁边的立体小插画给扑倒了。
林申折伸手把它扶了起来,并用指腹轻轻地擦拭了一下框镜面上的小爪印。
谁知,小插画刚扶起来,桌面上摆放的一盆正开得正盛的紫色鸢尾花又翻了。
不久,猫猫和羊驼被撸走,摔门声响起。
被打翻的这盆紫色鸢尾是个价值不菲的品种,林申折盯着一片狼藉的地面,不仅不恼,反而嘴角轻轻地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
三楼宿舍小客厅。
四个男生排排端坐在小沙发上,一人手里一本杂志。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地把杂志举得高高的,几乎要盖到脸上去了,假装看书看得无比认真。
蹬蹬蹬——
沈坠气呼呼地上楼并从他们面前经过。
他们假装没看见。
待踢房门的声音响起,他们才放下杂志,悄悄地起身探了过去,通过没有关严实的门缝隙,看见沈坠把背包随手往地上一甩,整个人如软体动物似的呈大字型趴到床上,然后一动不动的。
An用气音悄悄地问:“他还走吗?”
Zoo:“看样子是不走了吧。”
小次:“林教好厉害啊。”
柳传却道:“现在留下来了有什么用,要一直能留得下才算本事。”
An站直身体,咧嘴高兴笑道:“走,今晚下馆子庆祝去。”
***
沈坠连衣服都没换,还是白天那套去机场的连帽套衫,揣着兜,一脸臭烘烘地下了楼。
停在门口的车子有两辆,他一眼看出其中一辆是林申折的。
于是,他一秒钟也没犹豫,转头爬上了另一辆车。
林申折早就坐在了车里,见状,无声地叹了口气。
不久,两辆车出发去下馆子的路上了。
正是夜间的交通高峰期,沈坠坐的这辆车一不小心没跟上,就和林申折那辆车分开了。
沈坠所在的这辆车是柳传的,车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
柳传给林申折打了个电话,表示让他们先走。
沈坠正在副驾驶座眯眼睡觉,倏地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他原是不耐烦,但一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愣了愣,道:“再说一遍,你在哪儿?”
柳传看了他一眼,等他挂了电话,问:“谁啊?”
沈坠默了默,没回答,而是说:“那个……调个头,先去帮我接个人。”
柳传迟疑了两秒,笑说:“哪位大人物啊?值得我们沈少爷亲自去接?”
“emmmm……”
另一边,林申折和其余几人先一步到达餐厅。
他们早就预定了一个VIP包厢,一切服务准备就绪,就待点菜了。
An拿着菜单,嘴里嘀咕:“我们的好点,沈坠和柳传怎么还没到?”
Zoo说:“刚给沈坠发微信了,他说我们随便点,他吃什么都行。”
“呦,小少爷胃口普化了不少。”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拿走了An手中的菜单。
“他的我来点。”
An立马阴阳怪气:“林教该不会是还想凭借着以前对坠宝的了解来点菜吧?你怎么确定他现在的口味还和过去一样?”
Zoo顺手补刀:“就算一样,知道了是林教为他点的,坠宝估计也不吃。”
“噗嗤——”
林申折锐眼一眯:“你们刚才说什么?”
An和Zoo同时抱头磕桌子,异口同声:“斯米马赛森赛,瓦达西瓦再也不敢了,求放过~”
林申折冷冷地收回视线。
十来分钟后,他把菜单还给An。
An再次忍不住吐槽:“林教,你是把坠宝爱吃的菜全点了一道,坠宝就一个胃,吃的完吗?”
林申折没回答。
他在看时间。
过去这么久了,沈坠他们怎么还没到?
章孔刘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急如焚:“急什么?在路上,快了。哦对了,接下来你怎么打算?”
“什么怎么打算?”
“追老婆啊。”
“……”林申折难得欲言又止,“我……”
An举高手:“林教,我有丰富的追老婆秘籍,可要?”
林申折看向他:“你有?”
“别小看人哦林教,你知不知道我和我老婆已经好了五年了,而你,三十岁的精英才贵,还是一枚孤独的老处男。”
餐桌上:“……”
意识到氛围不对,An立马抽了自己一嘴巴子,赶紧哭着道歉:“不是,林教,你听我狡辩,我不是故意要嘲笑你的。”
餐桌上:“……”
林申折缓缓对章孔刘说:“他现在的替补不太行,给他换一个18岁的青训冠军吧。”
椅子一翻,An掉了下去,小胖子哭的那叫一个可怜凄惨。
拖来拖去,拖得菜都上了,柳传和沈坠终于姗姗来迟。
柳传先进的包厢。
所有人看着他一个人,皆觉得莫名其妙。
小次:“传哥,坠神呢?”
柳传站在大家面,表情不太对:“他……快进来了吧。”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林申折,欲言又止。
林申折正在给沈坠挑鱼刺。
这家餐厅第一次来,厨师的手艺实在不太行,点菜时就叮嘱了他们一定要把鱼骨全都剔干净。
结果剔是剔了,但剔得不干净,一些小刺还残留在鱼肉里。
林申折抽了张纸巾,漫不经心地擦手指,同时,目光看向门外。
沈坠貌似就在门外,甚至还有些小动静。
到底在外头做什么呢?
耐心地等待片刻后,少年终于进来了。
和出门时的萎靡颓丧,一副别惹老子莫挨老子的样子不一样,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虽然脸还是臭臭的,但是眼睛却是明亮弯弯的。
大家正要问他干嘛去了,下一秒,又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那个男生热情大胆,对所有人一个拱手,笑眯眯道:“哈哈哈,兄弟们好~”
包厢内骤然鸦雀无声。
几乎每一个人都傻眼了。
而后每一个人都缓缓看向林申折。
如他们所料,林申折早在闵泽踏进来的一刹那而变得面无表情,眸子闪烁着寒光。
第084章 情敌出场
闵泽的到来对所有人来说都算不速之客,其他人倒没什么所谓,多一双筷子罢了,只是他们当中的某人注定要不痛快了。
他一不痛快,这顿饭的气氛自然好不哪儿去。
当沈坠带着自来熟的闵泽肩膀挨着肩膀落座时,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林申折。
还好,没有当场发作。
男人的神色冷淡极了,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修长的手指,然后懒洋洋地靠向椅背,目光毫不隐晦地打量沈坠和闵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林申折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周身的气场冷得在下雪似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然而沈坠呢,从进门到现在,别说没发现林申折生气了,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这个男人一眼,仿佛林申折是个隐形人。
他的注意力似乎一直在闵泽身上。
闵泽进门后就对大家很自来熟地一一打招呼,沈坠问:“他们和你很熟?”
闵泽回答:“熟,怎么不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都是自家人。”
这话顿时把WWG全员给整笑了。
尴尬地笑。
无语地笑。
又不失礼貌地笑。
闵泽对于他们而言不算陌生人,都是同行,在赛场上也遇到过,不论在哪个场合碰上,面子上肯定都要相互过得去的。
可要论起熟不熟,老实说,正是沈坠的缘故,大家一致不太喜欢这家伙,说什么朋友、自家人什么的,真是挺可笑的。
这事还得从两年前沈坠和闵泽交好说起。
众所周知,沈坠和闵泽刚好是在沈坠离开WWG后签约BOX时认识的。
当时,沈坠复出,闵泽从国外赛区转线国内赛区,两个人都是流量人物,相识又轰轰烈烈,所以此后他们的关系发展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电竞圈的热点。
这个时候,An、Zoo和柳传三人就看闵泽不太爽了,因为他们吃味闵泽代替了他们在沈坠面前的位置。
友情也是有占有欲的,谁他妈愿意看见自己的好兄弟在外面有别的狗?
后来,又因为闵泽太他妈的爱蹦跶了,导致WWG多次陷入舆论漩涡。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喜欢沈坠,还是想靠捆绑沈坠卖腐炒作,他在沈坠面前表现得热情似火,时不时地变着花样追沈坠,动静太闹腾了,搞得电竞圈人尽皆知。
他这种招数对沈坠到底有没有用大家不知道,但爱磕腐的网友真的上头了。
闵泽和沈坠很早就有了一个“泽坠”的CP名,网上也有这个CP超话,当初正是因为这个CP名,CP粉和另一个叫“折坠”的CP粉们干过一场仗。
这场仗拉扯了各路人马出来,沈坠的粉丝,闵泽的粉丝,林申折的粉丝,WWG的粉丝,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路人和黑子,人多场面大,打得那叫一个旷世持久尸横遍野。
按理说,互联网的战争,只要不较真,也影响不到大家三次元的生活。
然而外人不晓得,沈坠也不知道,那段时间,WWG一度陷入了一阵很深的阴霾中。
沈坠出走他队,本来就对WWG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如今他和闵泽打得那么火热,闵泽又频繁高调追爱,闵泽是出了更大的名了,WWG却被网友大规模攻击和辱骂,这叫他们心里怎么可能舒服?
现在,闵泽跟着沈坠来吃WWG的团聚饭,一进来就和大家称兄道弟的,他不尴尬,他们还嫌膈应得慌呢。
不过看在沈坠的面子上,大家就暂时忍忍这顿饭。
他们还不算忍得最辛苦的,苦了林教了,眼睁睁看着心尖儿上的小男生带着追求者到跟前来你浓我浓,还不能发作,只能说林教不愧是真男人,风度涵养高,忍辱负重的功力也足够强。
Zoo觉得气氛不能再这么冰火两重天下去了,他拿了个空杯子,倒了杯酒,推到闵泽面前,问,“你怎么来南洲城了?”
闵泽所服役的战队在西南赛区,离南洲城算不上远,但也算不上近。
闵泽笑道:“来参加集训。”
柳传顺势问:“什么集训?”
闵泽愣了愣:“你们不知道吗?新纪元杯快要开赛了。”
这下整个包厢突然安静了一瞬,而后An叫了一声,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草草草我怎么给忘了这回事?对啊。新纪元杯马上要在下个月举办了。”
柳传转头看向章孔刘:“名单出了吗?”
章孔刘道:“刚出,明天公示。”
新纪元杯是三年才举办一届的全球性赛事,关注度堪比世界赛一样高。
但和传统的比赛有些不一样的是,它的赛制有些特殊。
比如拿参赛指标来说,世界赛对每个赛区都会送出两到三张邀请函。
新纪元杯不一样,它对每个国家只发一张邀请函,换言之只能有一个战队出征比赛。
再比如在出征战队选拔上,传统比赛是通过区域赛来层层选拔出冠亚军推送到世界赛。
新纪元杯则取消了区域赛,由各个赛区直接选出一支战队来参赛。
而在选战队上,规则又有些特殊。
官方并不是从众多常位席中挑出某一支战队,而是以选手为单位,从联盟所有在役选手中挑出各个位置最顶尖的来组成一支新战队。
也就是说,这支队伍的各路选手来自于不同的战队,它几乎不可能是原装的。
今年这届新纪元杯已经预热过一段时间了,很受瞩目,只可惜官方迟迟没有公示选手大名单。
有一点倒是可以确定,那便是这届比赛的官方赛点选在了南洲城,一个月后,各国的参赛队伍都会聚集在这座城市。
“不是,名单都还没公示,你是怎么确定自己选上了?”An问。
闵泽咧齿一笑:“没办法,地下消息灵通嘛。”
众人一听,全都来劲儿了。
An搓着手,激动道:“快说快说,都有谁被选上了?”
“我知道的不多,不过你们队,我知道只选上了一个。”
所有人齐齐看向沈坠。
闵泽笑:“看吧,你们自己也清楚。”
An顿时蔫儿了,柳传、Zoo和小次也感觉很遗憾,不过这个结果他们也早就料到了。
这时,章孔刘开口了:“你和沈坠都是打野,都选上了,那不就撞位置了吗?”
“没撞。沈坠是首发,我是替补。”
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当替补并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毕竟这两个字就是屈居人后的代名词。
但闵泽说起自己是替补时,神色坦然极了。
章孔刘忍不住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赞道:“替补很不错了,总比没选上强。”
这话着实刺伤了现场四个没选上的男生,An酸溜溜道:“给我们小队长当替补,那就不要想着有上场的可能性哦。”
闵泽又咧齿一笑:“不一定,我不是给沈坠一个人当替补。”
此话一出,在座的又都惊住了。
不是给沈坠一个人当替补,这是什么意思?
柳传最先反应过来:“你是全能替补?”
闵泽不置可否。
这下,大家彻底服了。
新纪元杯有规定,每一支参赛的队伍要由12个人组成,其中5个首发,7个替补。
其中,7个替补又是由5个专职替补和2个全能替补组成。
专职替补好理解,如沈坠是玩打野的,他上首发,官方就必须为他配一个替补打野以备随时轮换。
全能替补更好理解,五路都能玩,哪路没人他顶哪路。
但和专职选手比起人,全能替补的挑选难度更大。
挑专职选手嘛,就从那一路的在役选手里拎出最厉害的两位即可。
挑全能选手就不一样了。
首先,能打所有位置的选手并不多。
其次,这类选手不仅要能打所有位置,而且水平也要高,放在正规战队里必须要有上首发的水平。
所以,但凡能被挑上当全能替补的,他的实力在联盟里绝对是毋庸置疑的佼佼者。
单论这一点,足以看出闵泽的水平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沈坠肚子早就饿了,此时此刻,他他不太care新纪元杯,只在乎桌上那道形状好看的鱼到底味道如何。
他把筷子伸出去,夹了块鱼回来,同时顺口问了句身旁的人:“什么时候集训?”
闵泽说:“三天后吧……你这个鱼有刺,别吃,别像上次一样又卡喉了。”
沈坠一听有刺,犹豫了。
“还要三天,你来这么早干嘛?”
“早点来,早点看你。”
“……”
沈坠恨不得把闵泽这张贱嘴用针线给封上,一天到晚尽放屁熏耳朵。
他臭着脸低头给鱼肉挑刺,挑了没几下就烦躁了,把它丢到了骨碟里不打算吃了。
这时,旋转餐桌转来一个碗。
坐在沈坠左手边的An把碗拿了下来,放到沈坠面前,说:“吃吧,某人专门把刺给你挑出来了。”
沈坠盯着碗里干净到一根鱼刺都没有的鱼肉,看向右手边的闵泽,说:“你挑鱼刺的速度比你刷野的速度快多了,快到我都没有看见。”
少爷这一句话,把整个包厢给干沉默了。
看样子,他宁愿相信闵泽有超能力,能在落座后的短短几分钟里暗中挑出一碗鱼肉,也不相信这位鱼肉挑刺工会是林申折。
闵泽茫然地看向An,An和其他人则三分同情七分紧张地看向林申折。
林申折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坠,嘴唇紧抿,眸子压着浓重的阴翳。
“不是我挑的。”闵泽说。
“哦。不吃了。”
“为什么?”
“不爱吃鱼。”
“啧,借口,是只吃我给你挑的鱼吧?”
“再恶心我下试试?”
林申折听着沈坠和闵泽小情侣一般腻歪的对话,又亲眼看着那碗自己挑了许久的鱼肉就这么被沈坠当成垃圾一样推到一边,胸口沉沉地起伏了一下,而后隐忍着满腔难受的滋味,扭头看向窗外。
不一会儿,包厢里就只剩下沈坠和闵泽细碎的对话声,其他人则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乖乖,这顿饭的受害者竟然是他们这些旁观者。
沈小坠,你理理对面的林教吧,他看上去快要从这三十九楼跳下去了。
按照原定计划,WWG吃完饭还有别的娱乐活动的,但因为闵泽的加入,这顿饭结束后就散伙了。
一行人走出饭店,陆陆续续上车回基地。
沈坠和闵泽坐上柳传的车,柳传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俩都粘了一顿饭的功夫了,现在能分开点儿吗?”
沈坠皱眉,正要问他什么叫粘了一顿饭的功夫,却听到闵泽无比认真的说:“对不起,秀到你了。”
沈坠:“……”
闵泽:“……”
柳传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道:“我倒无所谓,被秀到的另有其人。”
沈坠用膝盖顶了一下前面的椅子:“你俩是真熟啊,放屁都能放到一块儿去。”
柳传:“……”
闵泽:“……”
闵泽不敢再嘴贫了,连忙转移话题,给柳传报了个酒店的地址。
一刻钟后,柳传的车缓缓停在了闵泽所订的酒店门口。
沈坠踹了闵泽一脚:“赶紧滚。”
闵泽不仅不恼,还拽了下他的胳膊:“走,跟我上去一趟。”
“不去。”
“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沈坠差点没忍住给他一拳,不耐烦道:“上去做什么?”
“给你带礼物了。”
沈坠还是不乐意去,但闵泽直接把他拉下了车。
就这样,他不情不愿地跟着闵泽进了酒店。
进酒店前,他和柳传打了个手势,表示等他一会儿,他马上下来。
然而十分钟后,等沈坠抱着一个盒子下来,柳传的车却莫名不见了。
正当他准备给柳传打电话时,一束车灯蓦地从不远处射了过来。
他转头看过去,甚至没瞥清车牌号,就立刻知道了那辆黑车卡宴的主人是谁。
沈坠踌躇住了,站在原地不知是进还是退。
上车吧,他不想和那个男人共处一个空间。
不上车吧,显得他心虚,又让林申折误以为他故意在躲他。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沈坠终于还是大大方方地朝黑色卡宴走了过去。
他的手搭上了车后座的车门,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
这时,车子鸣了两下笛,可见车主人已经不耐烦了。
沈坠磨了磨牙,将脏话吞进肚子里,佯装淡定地绕过车尾,走到了副驾驶座旁。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车锁被打开的声音。
“……”什么意思啊他?
沈坠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看也不看某人一眼,把盒子放在膝盖上,一言不发地系安全带。
他系得并不顺利,安全带卡槽在靠近林申折的这边,他低头操作的时候,能明显地闻到男人身上并不浓郁但存在感极强的雪松和乌木的混合气味。
和林申折本人一样,冷淡、禁欲但强势。
除此之外,当沈坠低着头时,他还感觉到头顶有一双灼热的目光在盯着,似要把他盯秃了。
于是乎他手一抖,手里的安全带卡索插歪了。
第二次,又歪了。
他立马调整了呼吸,动作镇定下来,不疾不迟地插第三遍,这才终于插进去了。
而后他直起腰,心无旁骛地目视正前方。
林申折毫不避讳地又看了沈坠一会儿,看得他都要炸毛了,才有了别的动静。
时间比较晚了,道路畅通,车子平稳地穿梭在夜市里。
两个人都沉默极了。
沈坠定力一般,实在熬不住这种古怪的气氛,拿出手机来玩。
正好这时,闵泽发来一条语音微信。
他下意识地点开了,闵泽的声音顿时响彻车内:“我送的礼物你打开了吗?”
语音很短,两秒钟就结束了。
下一刻,车子被狠狠地刹了一下。
惯性使然,沈坠半个身体飞了出去,还好安全带又把他拉了回来,但他的后脑勺遭殃了,狠狠地撞在了椅背上。
惊魂未定之际,手机和膝盖上的盒子也掉了。
“艹。”沈坠摸着后脑勺,双目喷火地瞪向林申折,“干嘛?撞鬼了你?”
林申折把车完完全全地停了下来,眼神莫名愠怒地看着他。
沈坠:“???”
我他妈又招你惹你了?
半分钟后,林申折收回视线,重启车辆,漫不经心地操控着方向盘,状似随意地问道:“送的什么礼?”
沈坠弯腰捡起手机和盒子,怨气冲天地嘀咕:“要你管。”
但他还是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还有个盒子,不过是透明的,这就让沈坠不用再继续拆也能看到里面的物件长什么样子。
是个手办,形象是沈坠本人打游戏的样子。
还别说,做得惟妙惟肖的,尤其是那个傲娇和蔑视一切的小眼神,把他本人都给逗笑了。
此外,还有一些细节也处理得很好。
沈坠平时酷爱收集手办,以他对这类工艺的了解,放在市面上怎么都要几千块,已经算不便宜了。
但老实说,他的卧室架子上最不缺的就是自己的形象手办,平时金主爸爸借他的肖像做周边活动,手办都是给他一套一套地设计。
所以眼前这个小玩意儿,对他而言算不上多稀奇。
沈坠意兴索然地把它放回盒子里,这时,他发现原来还有张卡片来着。
打开卡片,快速地扫了一下上面的文字,他愣住了,嘴里发出愕然的自言自语:“亲手捏的?真的假的?”
众所周知,捏泥人手办是个工艺技术活,一般人做不来这种东西,除非你有天赋或者有基本功。
手机再次响起微信提示音,又是语音,沈坠点开,闵泽的声音再一次响彻车内。
“别不信,那真是我捏的。”
嘟嘟嘟,对方又弹过来几条语音,都不用沈坠自己点,手机自动播放。
“老子为了捏这个东西,还专门拜了个师父。”
“好在我天赋异禀,只学了半个月就出师了。”
“快告诉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喜不喜欢?”
“我跟你讲,为了对得起我,你高低得把它摆在你的床头,每天不管是睡觉还是起床,都要第一时间看到它。”
“欧巴~那都是我对你的爱啊。”
沈坠用小拇指掏了掏被油到的耳朵,然后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地敲字回复。
等他把消息发送出去后,一抬头,发现车子不知何时又停下来了。
沈坠看向林申折,发现林申折扶着方向盘,直直地看着前方,嘴唇紧抿沉默着,脸色阴沉难看,浑身气息清冷迫人。
真怪,这男人好像一晚上都在生气,而且怒气值貌似越来越高了。
他发誓,他绝对没招惹他。
沈坠下意识地往车门上贴了贴,尽量离林申折远远的。
谁知,这个动作不仅没有让自己更安全一点,反倒让林申折直接失控了。
他隐忍了一晚上的酸意和怒火终于爆发了,突然命令道:“下去。”
沈坠愣了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林申折阴恻恻地看向他,眸子阴冷得像结了冰:“我说,下、去!!”
沈坠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夜景,又看了看莫名像一头暴怒的豹子的林申折,抿了抿唇,一句话也没说,抱着盒子乖乖地推门下了车。
然而,他的听话并没有平息林申折的怒火。
林申折看向后视镜,看见少年的背影在夜色里单薄、纤细,并且渐渐模糊。
他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过了会儿,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确定自己终于能掌控情绪了,才推门下车,朝着少年离去的方向跟了上去。
这附近一带很偏,车子少,路上几乎没有人,沈坠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拿着手机摇网约车。
摇了几分钟,根本没有司机接单。
他又查了查最近的交通工具,发现最近的地铁站还在两公里外。
沈坠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就着马路牙子坐了下来。
他把手办放到一边,伸直两条长腿,眼睛盯着脚尖,脑子里空空如也。
倏地,一阵风吹来,沙子噗噗往他眼睛里灌。
抬手揉了揉,竟然揉出一片湿意。
路灯昏黄,把少年本就纤瘦的身影拉得细长无比。
林申折赶到时,看到他坐在地上,脑袋埋进胳膊里,像个鸵鸟似的把自己给藏了起来。
沈坠可能听到了脚步声,也可能没听到,总之一直没有抬起脑袋。
林申折也不急,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帮他系好左脚上已经松散的球鞋带。
等再一抬头,便对上一张眼睛通红、鼻子也通红的脸。
刹那间,林申折缴械投降,被这小鬼委屈的样子惹得心头一片柔软。
他吸了口气,掌心揉上沈坠的头顶,嗓音低沉沙哑道:“对不起。”
沈坠怨愤不消,生气地扭开脸。
林申折也不逼他立马原谅他,只是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
终于,沈坠开口了,声音里夹杂着哽咽的愤怒和委屈:“你他妈不开心,拿我撒什么气?”
林申折微垂眼睫:“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反正我没招你。”
“招了。”
沈坠炸毛:“我又怎么你了?”
林申折连忙软下嗓音:“没有,你没怎么我,是我不好。”
这下沈坠就很意外了。
“你……什么不好?”
林申折的视线转向被沈坠放在一边的手办,眸子深沉,说:“那个闵泽,比我会哄你开心。”
沈坠:“……”
无话可说了怎么回事?
林申折问:“你喜欢他送的礼物吗?”
沈坠觉得这男人莫名其妙的。“……还行吧。”
“他经常给你送礼物?”
“……嗯。”
林申折沉默了片刻,眸光蓦地深深地盯着少年:“那,你喜欢他吗?”
沈坠:“……”
这男人怎么跟网上那群CP粉一样,忽然这么关心他喜欢不喜欢闵泽?
林申折见他不回答,掌心移到他的后脑勺,把他扣向自己,额头顶着额头,目光灼灼地逼问:“回答我,喜欢他吗?”
沈坠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有股急躁、动荡的气场在压迫他,令他忍不住想要挣扎。
况且,林申折凑他那么近做什么?不懂得保持安全社交距离吗?
他皱了皱眉,把人推开,冷冷道:“我喜不喜欢他关你屁事。”
话毕,他抱着盒子站了起来,脚步难掩慌乱地往回赶。
林申折被甩在原地,独自呆了许久。
在他看来,沈坠的避而不答就是默认,不然早就否认了。
他站了起来,双手插兜,目光紧锁着沈坠兀自离去的背影,嘴角自嘲地勾了勾,同时眼底掠过一丝落寞。
第085章 我再也不会占你便宜了
这段时间的电竞圈热闹极了,转会的各种风波还没过去,新世纪杯的赛事大名单就公布了。
很多人还等着吃沈坠和WWG的后续瓜,想着沈坠不太可能这么快就顺从林申折,再一次回到那个男人的麾下继续当摇钱树效力,不管怎么样,怎么也的再闹一波逃跑和解约的抓马剧情吧?
没想到,赛事大名单里,沈坠的名字以WWG选手的打野身份赫然在列。
这样一来,沈坠回归WWG已经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了,不太可能再有变动,否则没有战队傍身的他是不可能参加新世纪杯这样的全球性比赛的。
大名单公布后的第三天,沈坠就住进了集训基地。
这个集训基地位于距离WWG不太远的电竞学院,它是一所正规的电竞学校,也是大青训的集中营所在地。
虽说这地方离WWG并不远,但为了集训方便,联盟规定参加赛事的所有核心成员都必须封闭式居住在学校宿舍里,不管是选手还是教练。
沈坠以前没来过电竞学院,以为所谓的宿舍就是普通学校里的那种,一个房间住四个人甚至八个人。
沈少爷有些愁。
后来领着他前往宿舍的行政老师说,放心,这里的宿舍是私人公寓型的,一个公寓只住两个人,而且还是独立房间。
沈少爷一听到独立房间,嘴角就像晒太阳时猫儿的尾巴,愉悦地扬了起来。
然而等去到宿管那儿,看到宿舍分配的花名册后,高高扬起的嘴角一秒钟垮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和林申折分配到同一个公寓?
“分过!重新分过!!”沈坠一掌拍在宿舍花名册上,义正言辞地抗议道。
宿管大妈被他炸毛的样子吓了一跳,向领沈坠过来的行政老师投去求助的目光。
行政老师也傻眼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这这这……请问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吗?”
“我,”沈少爷用手指头戳了戳花名册上的某个林姓大名,臭着脸说,“不想和他住一块儿。”
行政老师沉默了两秒,发出了“单纯”的疑问:“可听说你们在你们自己的基地里也是住一块儿,现在不愿意,难道你们之间……?”
沈坠:“……”
明知故问!他明知故问!!
混这个行业的,谁不知道他和林申折的恩怨?
这家伙套他的话就算了,还阴阳怪气的,可恶,气死他了!!!
沈坠把行李箱往旁边一踢,双臂一环,坚持道:“你别管我们之间有什么,反正这个宿舍我今天换定了。”
行政老师又擦了擦额上的汗:“好吧,但我得先问问……”
话未说完,一道磁性低沉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怎么了?”
二人回头,看见林申折从门外朝他们走来,手里也拉着一个行李箱。
沈坠的表情瞬间变得别扭,脸一扭看向别处,表示了对那个男人到来的无视和蔑视。
林申折:“……”他看向行政老师,再问,“刚才怎么了?”
行政老师立刻把沈坠要换宿舍的要求说给他听。
沈坠听着他们的对话,后脊梁都绷紧了,不多时,他就感觉到一束炙热且玩味的目光投到他身上。
刹那间,他的脸紧绷得比初级美术玩家用刀削出来的雕像还要生硬。
啊,真是一条酣畅淋漓的如刀削般的下颌线啊。
林申折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也不拆穿沈坠的别扭和紧张,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住?”
沈坠冷沉沉地瞥向他:你他妈也明知故问?
林申折当然明知故问。
不仅明知故问,还要对小鬼贴脸开大。
只听得这个男人双手慵懒地插进兜里,风轻云淡地说道:“想换也行,你开心就好,毕竟如果是因为我影响到了你比赛的状态,我也会愧疚,并且事后难免要对你负责。”
沈坠:“…………”
沈少爷蓦地铿锵把行李箱扛在肩上,表情硬邦邦地上楼。
宿舍楼空旷,楼道里响彻着咚咚咚的跺脚声。
行政老师愣愣地看向林申折,问:“林教,这宿舍还给他换吗?”
林申折淡淡地反问他:“你看他还想吗?”
行政老师:“……”
看上去当然想,但是——
好像不太敢吧。
沈坠当然不敢换宿舍,他怕死了林申折又自作多情以为他还喜欢他。
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总是被那个男人拿捏住。
关键是他目前一点反击的手段都没有。
不过好在公寓里是独立房间,大门一关,谁也见不着谁,省了尴尬还清净。
***
沈坠和林申折来得算是最晚的,其他选手早已经到了。、
沈坠刚把房间收拾好,就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一出去一开门,就看到乌泱泱一群男生站在外头,为首的是闵泽和陈页。
他们都是本次参赛的选手。
陈页是五个首发之一,其余三个首发分别是辅助赵北南,AD孙齐,法师周海良。
这四个人里,除了陈页和赵北南都是来自EOG,其他都是来自不同战队。
剩下的七个人,就是以闵泽为首的替补。
沈坠扶着门,问:“有事?”
闵泽举高手上拎着的一扎酒,笑道:“好不容易聚一块儿,当然要约饭啦。”
沈坠定定地看了看那酒一眼,然后又看向其他人,发现大家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拎着食物。
得,这群家伙料到了封闭式集训不能外出,所以在入住学校的当天,提前买好了饭菜,准备在宿舍里好好炫一顿。
沈坠的喉咙滚了一下,好嘛,猪瘾犯了。
但他又犹豫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某扇房门。
其他人没懂他为什么要犹豫,陈页揶揄道:“怎么?金屋藏娇了?”
沈坠:“……”
他松开门,把这群货放了进来。
谁知,他们刚涌进屋,林申折就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了。
看见客厅里突然乌泱泱出现十一个男生,眉头自然地蹙了起来。
另一边,男生们也不太好。
别说他们或多或少知道林申折的性格,就算不知道,看他一身矜贵高冷不近人情的气质,就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不可能喜欢被一群年轻人闯入居所打扰。
登时,客厅安静了下来,一部分有眼力劲儿的人开始往门外撤退,没眼力劲儿的则还在傻笑。
傻笑的不是别人,正是闵泽。
这家伙傻笑就算了,还没心没肺地向林申折打招呼:“嗨,林教,这么巧,你和坠坠一起住啊。”
坠、坠……?
两秒钟后,还留在客厅的男生里除了闵泽,就只剩陈页了。
陈页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真好玩儿。”
更好玩儿的还在后头。
闵泽打完招呼后,像自家主人一样,自顾自地把手上的酒放到桌上,嘴里继续说道:“那集训的这段时间,就托林教多照顾照顾坠坠了。当然,一旦有事,请及时召唤我。”
这下就连沈坠也麻了。
这姓闵的,说得他是他的什么人似的。
虽然心里不爽,但沈坠觉得这笔账可以等秋后再找闵泽算,当务之急,他得把那些跑出去的人逮回来。
“不是吃饭吗?都跑什么?”沈坠黑着脸瞪着门外的人,命令道,“给我进来!”
然而这群男生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还拼命向他挤眉弄眼,示意他看回头林申折。
那正是他们不敢进门的原因啊。
沈坠果真回了头,然后一整只木了。
什、什么情况?为什么林申折此时此刻的样子那么阴沉,看上去像块冰雕似的,浑身散发着呼啦啦的冷气,眼神也锐利得像刀片。
明明刚才他出来的时候,虽然看见这么多人在屋里不太爽,但也没恐怖到现在这个程度吧。
这下别说外面那群胆小怕事的货被吓着了,沈坠自己也着实不敢轻举妄动。
但他转念一想,不对啊,这里不是WWG,不是林申折的个人地盘,这间公寓,他也有一半的使用权,凭什么就只能听那个男人的话?
他偏不!!!
于是,沈坠对外面的男生再次命令道:“我数到三,谁敢不进来,以后见面吃饭谁就去狗那桌。”
众人:“……”
大家架不住威胁,只好顶着扑面而来的嗖嗖冷气,战战兢兢地重新踏进客厅。
下一秒,沈坠踢上大门。
而后,他抬起下巴,挑衅某林姓人士:“我们聚餐,你要嫌我们闹腾,现在搬出去还来得及。”
林申折冷沉的目光从闵泽暗藏嚣张的笑脸上收了回来,缓缓看向沈坠。
“什么?”
“我说,你如果看我们这么多人聚在这儿打扰到了您老人家清净,现在可以搬去别的宿舍住。”
也不知怎的,林申折身上疏离冷沉的气息渐渐敛去,无事发生似,眸子变得温和道:“我有说你们打扰到我了吗?”
沈坠:“?”
林申折抬手揉了下沈坠的脑袋,然后看向其他人,说:“别玩太晚,吃完早点回去休息。”
话毕,他单手插兜,身影颀长地回了房间。
众人看着那扇缓缓关上的房门,颇有默契地沉默了片刻,然后一个个发出感慨。
“哎呀,坠~坠~啊,原来林教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啊。”
“坠~坠~啊,林教甚至还有点温柔是怎么回事?”
“但是坠~坠~啊,他突然变温柔好像都是因为你。”
“这不废话嘛,我们坠~坠~啊,可不是一般人。”
“你们有病吧?”一道怒声响起。
说这话的不是沈坠,而是闵泽。
沈坠扭头看向闵泽,竟头一次看到他发脾气。
这下,客厅的气氛又变冷了。
沈坠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关键时刻,陈页轻飘飘地说了句:“你破防了?”
闵泽顿时噎住,表情一阵青一阵白。
陈页搭住沈坠的肩膀,把他推到餐桌前开始布置东西,其他人也陆续跟上。
闵泽看着他们,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件蠢事。
有些人,有些事,不是自己口头宣誓主权就有用的。
有些古早观众,他们存在着先天为主的观念,讨厌且不相信后来者居上的戏码。
那些传说,那些故事,能流传至今还依旧有那么高的热度,足以侧面证明它具有一定的真实性。
闵泽要做的不是打破以前那些故事的真实性,而是创造新的故事和传说。
这赛前的最后一顿自由之饭,吃得可算是快乐和尽兴。
把人都送走后,沈坠打了个饱嗝儿,然后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房间,脸朝下呈大字型往床上一趴,呼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次日醒来,发现自己外衣脱了,袜子脱了,一整个很舒服地躺在被子里。
他一开始没想太多,想着自己可能是醉酒后,自己半夜醒来迷迷糊糊地做了这些事。
直到他看见床头看见两杯东西。
一杯是水,一杯是类似于果汁的东西,两杯东西都喝得过半了。
水还能勉强解释是自己半夜渴极了去厨房倒的,果汁是怎么来的?昨天翻冰箱的时候,他可不记得这里有这种玩意儿。
沈坠端起那杯东西浅尝了一口,凉凉的,是苹果汁,口感还挺纯,应该是昨晚鲜榨的。
难道自己大半夜起床梦游去鲜榨了杯苹果汁?
首先,他没梦游症。
其次,他怎么不知道这栋公寓里有榨汁机?
沈坠薅着头发,赤着脚走出房间,先是在客厅转了一圈,然后去厨房。
笑死,还真让他找着了削落的苹果皮和一台榨汁机。
他盯着那台榨汁机发呆,不多时,身后响起动静。
一回头,便见林申折穿着灰色宽松的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水杯走了进来。
应该也是刚醒,头发微乱。
这样的林申折,算是很鲜为人知的一面——休闲,惬意,褪去了平时疏离的气息,像任何一个很亲切的普通人。
当然,对沈坠来说不算稀奇,以前和这个男人还没决裂的时候,他见过不少这样面的他。
说来也怪,林申折骤然这样无害地出现在沈坠面前,沈坠竟然有一瞬间的尴尬。
明明他的关系那样的水火不容,可两个人在大清早的这样见面,顿时让沈坠产生了一种和死对头同居的既视感。
脚指头都尴尬得开始抠别墅了。
好在别墅没抠出来,林申折看见他,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昨晚睡得还好吗?”
沈坠没有表情地回答:“还行。”
林申折擦过他的肩膀,把杯子放到台面上,开始烧开水。
“头痛吗?”
“谢谢,没有,我很好,不劳您老人家挂心。”前方沈坠冷冰冰地拒绝了林申折的关怀。
“没有就好。”林申折没有因为他的冷漠而恼怒,“昨晚半夜你嚷嚷着难受,给你榨了杯苹果汁解酒,一直不知道效果怎么样,现在一看,还不错。”
沈坠本来不头痛的,可此刻的太阳穴突突蹦跳了起来。
简直对自己恨铁不成钢,不就是喝顿酒吗?难受个什么劲儿?
难受就算了,憋着就好,非让林申折发现。
而且这么说,自己的外衣和袜子也是林申折脱的,他的人也是林申折弄进被子里去的?
沈坠差点没忍住当场抽自己一耳光,神色硬邦邦道:“哦,谢谢你啊,下次一定还你一杯苹果汁。”
林申折蓦地瞥向他,嘴角微勾:“亲手为我榨吗?”
沈坠没明白他的嗨点在哪儿,耸耸肩无所谓道:“你要想喝,我可以为你榨一百杯,高兴了吗我尊敬的林教。”
林申折默了默,目光回到正在烧的开水上,道:“正常时间不会想喝。”
“那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想呢?”
“喝醉的时候吧。”
沈坠伸了个懒腰:“那行,您哪天喝醉了再召唤我,我随叫随到。”
说完,他转身离去。
“等等。”
沈坠回头,疑惑地回头:“又怎么了?”
这时候水已经烧开了,林申折不疾不迟地倒了一杯,然后转身看向沈坠,突然挑眉戏谑道:“果汁的事好说,但是……昨晚突然抱我怎么算?”
沈坠本来还没睡醒的,一整只一边薅头发一边打哈欠,闻言,张着嘴,哈欠打到一半停止了,右手揪着头发也不动了。
呆比模式,启动。
半晌,他绷着脸:“你说什么?”
林申折无比认真:“我说,昨晚突然抱我怎么算?”
沈坠差点跳起来,黑脸大声道:“不可能!你骗人,我怎么可能会抱你?”
林申折淡定地掏出手机,滑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看。
“你说说,这上面的人是谁?”
沈坠垂下眼睛去看那张照片,瞳孔蓦地瞪大。
夭寿,这、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只见照片里,他双腿并排跪坐在柔软的床上,脸颊因醉酒而酡红,两只长长的手臂牢牢地圈住了林申折劲瘦的腰。
看样子,圈得力气还挺大,他整个上半身都依偎在了男人的怀里。
要多暧昧多暧昧,要多离谱多离谱。
这也就罢了,林申折拍的角度还很刁钻。
他可能是因为无法脱身,拿着手机自上而下拍下的这张照片,以至于把沈坠仰着的脸拍得极其高清特写,显得两人多涩情,沈坠多舍不得他似的。
沈坠被这张照片足足硬控了三分钟,小脑都萎缩了。
三分钟后,他抬起眼皮子,表情冷然,语气平淡:“哦。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抱了你一下吗?怎么?少了块肉吗?”
林申折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我还问你什么意思呢?一个醉鬼干出什么不稀奇?别说是你了,就算站在我面前的是条狗,我也照抱无误,指不定我当时把你当成谁了呢。”
林申折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冰冷:“你把我当成了谁?”
沈坠第二次耸耸肩:“那就不好说了。”
然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锐雪白的小犬牙。
“倒是你,林教,你没事吧?我只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抱了你一下而已,你非得解读出什么意义,还特地拍下这张照片,所以我倒是不懂了,你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酒后显真行,现在还喜欢你吧?”
林申折眸中先前的暖意尽数褪去,杯子是隔热的,皮肤感知不到开水的烫意,但他的手指却因为力道紧握而使得指关节泛白。
沈坠还在冷漠无情地输出。
“拜托了,你可以不要继续自作多情了吗?实话实说吧,过去两年,我喝醉以后抱过的人不少,哪个不是当乐子看,笑笑就过去了?真不知道你认真计较个什么劲儿。”
“你要真觉得受了委屈,那我给你道歉。”
沈坠弯腰鞠了躬:“斯米马赛林教,我下次再也不敢占你便宜了。”
说完,他嗤笑了一声,转身回房。
林申折一个人站在厨房,嘴唇紧抿,脸色清寒,心口钝痛得让他止不住地皱眉,但杯中的热水因为不小心晃荡而溢出来了烫在手背上,他竟没有这方面的痛觉。
***
来学校了,伙食自然是食堂解决。
好在为了保证参赛人员的饮食营养,食堂的菜品齐全,做得也好吃,沈坠胃口这么叼的人也吃得挺舒心的。
不过选手们素来习惯了一觉醒来直接吃午餐,所以沈坠这顿早餐吃得甚是清净。
等到他快要吃完了,闵泽竟然来了。
闵泽端着盘子坐到沈坠对面,一边吃东西,一边打量他。
沈坠被他打量得烦了,不爽地问:“老盯着我干什么?”
“你没睡好?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沈坠本来就因为照片的事而暴躁,现在更心烦意乱了,“你们为什么要奢望一个醉鬼一觉醒来还记得什么?”
闵泽抬起头:“你、们?”
沈坠吃东西的动作微微僵了下,瞪了他一眼:“爱吃吃,不爱吃滚,别老在我面前叭叭,吵死了。”
“……”
闵泽乖乖闭麦了。
过了会儿,他又不安分了,从兜里掏出手机,无声地给沈坠拍了张照片。
沈坠抬起头便看到这货正在手机上敲字,又问:“你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和粉丝们分享日常。”
“哦。”沈坠没多想。
等他吃完,把餐盘放到回收区,拿起手机看时间,结果看到顶部不断地给他弹消息。
[您有一条新的微博消息]
[您有一条新的微博消息]
[您有一条新的微博消息]
……
沈坠每天都有新的微博消息,但已经好几天没更新动态了,所以微博消息提示有是有,却不会像此刻那样频繁。
怎么?又哪个营销号cue他,然后黑粉们疯狂在评论区艾特他?
沈坠对于互联网上的舆论已经免疫了,根本不care大众对他的看法。
但这会儿吃饱了,正好闲着没事做,那他就爬上网,去观摩一下那些黑粉又在团建什么。
不上网还好,以上网,他成功被气到了。
原来根本不是什么营销号和黑粉在团建,之所以突然有那么密集的新消息提醒,是因为闵泽更新了一个动态。
就在十来分钟前,闵泽po了一张图,图里不是别人,正是在吃早餐的沈坠。
闵泽还给这张图配了几个字:今天的早餐很合胃口呀[龇牙]
食堂空旷而安静,陡然响起了少年的怒吼声:“闵、泽,你他妈又在发什么癫?快给我把照片删了!!!”
闵泽龇着大牙对他哈哈笑,但就是不删。
沈坠气到黑脸,上前夺他手机。
闵泽一边躲闪,一边调戏沈坠:“为什么要删?你没看评论说,我俩的感情真是越来越深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可能就要……”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闵泽连人带椅子摔到了地上。
被沈少爷给踹的。
手机很顺利地被摔到了一边,沈坠弯腰去捡,闵泽却突然色胆包天,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扯向自己。
两个人的身体就这么重叠到了一起。
沈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撑起双臂,瞪着闵泽,咬牙切齿道:“我看你在找死。”
闵泽有点怕怕,却又坚持不松开他,继续嘴贱:“哈哈哈哈哈哈,你舍不得。”
“哦?我舍不得?你可别……”
话未说完,一道身影逆光而来,嗓音冷森森地出现在他们头顶:“你们,在干什么?”
沈坠浑身一僵。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刻,他的头顶仿佛要被那个男人愤怒的目光灼秃,身体里的血液却冷得像要冻结。
他还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不是,怎么回事啊这?
沈坠不信这个莫名其妙的邪,抬起头,看向来人。
然后,他便对上了一双冷得骇人,怒得要燃烧,仿佛要把他吞噬进去的狭长眼眸。
在沈坠的记忆里,林申折生气发火的画面不在少数,两年前他坚持要和他断绝一切关系时,这个男人盛怒的样子他还历历在目。
但是,以前再多的画面,都不及此时此刻的样子可怕。
林申折像是个被点燃了的核弹,终于褪去了平时冷静自持的外衣。
要炸了。
他把沈坠从闵泽的身上拎了起来,恨得磨牙:“我再问一遍,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在绝对力量的制衡下,沈坠像个被捏住后颈皮的野猫,突然一下子老实了。
因为被对方冰冷骇人的气息裹挟住了,他一整只吓傻了,脑子短路,结巴道:“我、你、他……你问他啊……”
这句话不仅没起到熄火的作用,还让林申折的眸子更沉了,像卷积着暴风骤雨的海面,汹涌得要把沈坠给吃进去。
另一边,闵泽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承认他是故意的,但此时此刻,他有点后悔了。
因为林申折突然一低头,把阴鸷盛凌的眼神投向了他。
同样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一冷,差点儿当场吓死过去。
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怀疑——林申折该不会对他动手吧?
如果真要发生这种事,闵泽根本打不过这个男人,因为光在身高体型上下,林申折就占据了先天的优势。
救命——
第086章 轮到沈坠被强吻了
砰的一声,宿舍大门骤然被一条修长的腿给踢开。
不一会儿,这条腿又把这扇门给踢上了。
下一刻,沈坠被男人强势地摁在了门板上。
对方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比他优越,所以他被禁锢在林申折的双臂之间动弹不得,一呼一吸之间尽是来自林申折身上的成熟男性的侵略气息。
沈坠的脑子瞬间空白,又愤怒又不解地抬头瞪着林申折,骂道:“你有病啊?!”
刚骂完,下巴就被林申折的手指狠狠捏住,嘴唇则被他的拇指指腹来回反复摩挲。
沈坠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拼命往后缩,奈何背后是硬邦邦的门,他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林申折的眸子沉沉地压下来,愠怒地盯着他,像野兽般似要把他残忍地吞吃如腹。
“你和闵泽刚才接吻了?”林申折质问道。
沈坠愣住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往那方面想。
但仔细一想,当时他和闵泽的姿势的确暧昧,趴在闵泽的身上也就算了,两人交头接耳地说话,虽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以林申折的角度看,认为他们在接吻也算合理。
让沈坠纳闷的是,就算真是林申折以为的那样,他又在生什么气?
“我有没有跟他接吻关你什么事?”沈坠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过来质问林申折。
林申折突然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的嘴唇,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突然跳跃起两簇火焰。
半晌后,他突然弯腰倾身,俊美的面庞骤然逼近沈坠。
二人的距离近到鼻尖碰鼻尖,但凡林申折再往前往下靠一点,沈坠就要被他吻上了。
沈坠心脏骤停了一刹,脸上顿时掩不住的兵荒马乱。
不是……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林申折则欣赏着他慌乱的样子,冷笑:“你放心,我只关心一点。”
沈坠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喉咙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强壮镇定道:“什么?”
林申折的视线重新意味深长地垂落在少年绯色鲜润的嘴唇上,缓缓道:“你觉得……是和他接吻更舒服,还是……和我接吻更舒服?”
沈坠浑身一震,脸上露出崩裂和难以置信之色。
“你说什么?”
“我说。”林申折的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笑意,明摆着是故意的,“是和他接吻更舒服,还是和我接吻更舒服?”
下一秒,沈坠举起拳头砸在林申折的脸上。
林申折不躲不闪,被揍后只是偏了下脑袋,一摸嘴角,手上冰凉凉的沾着血。
他也不恼,反而莫名低低地笑了一声。
沈坠见状,气得双手再次捏成了拳头,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要不是杀人犯法,他一定和这个男人拼命。
林申折笑得玩味,咄咄逼人:“小坠,为什么不说话?回答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吗?”
沈坠脑袋嗡嗡作响,他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不懂。
一万个不懂林申折为什么突然发疯,还是发这样莫名其妙的疯。
好端端的,竟然主动提起了当年两个人接吻的事,还和闵泽作对比。
回答?他要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沈坠都赢不了。
说和闵泽接吻更舒服吗?
这样理论上能攻击到林申折,但不正好证明即便过去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却依然还记得和林申折接吻的感觉吗?
念念不忘,必有猫腻。
林申折指不定要乐死了。
沈坠的手突然发抖,他接受不了自己再输给林申折。
他抿了抿唇,片刻后,掀起浅淡的眼皮,目光如一潭死水般看着林申折,嘴巴一张一合,语气平淡冷漠地回答:
“不好意思,你这么一问,我突然发现……我已经想不起来那件事了。”
林申折嘴边无懈可击的笑意渐渐消失:“想不起?”
“对啊,想不起来了。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我俩还接过吻。”
沈坠嗤笑着感慨。
“啧,当初果然年轻啊,回想过去,那时候还以为喜欢一个人有多了不起呢,什么海誓山盟矢志不渝,谁也不要就非你不可,可结果呢?你现在非要我评价当初和你接吻的感受,我只能说,也许当初感觉还不错,也可能感觉很一般,毕竟我也不确定。”
话毕,沈坠瘪着嘴巴,无奈和遗憾地耸了耸肩。
林申折的眸子渐冷,他抿着唇,仔细打量着沈坠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破绽。
可惜,并没有。
沈坠风轻云淡极了,脸上难掩对过去某些经历的不屑。
良久,林申折掌心摩挲着沈坠侧脖颈上滑腻的肌肤,声音轻而危险:“真的忘了?”
沈坠乐笑了。
“如果你希望我配合你表演,我也是可以满足的。你想听什么答案,我都可以编,但是我想林教你……应该没这个需求吧?”
说这句话时,少年望着林申折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发疯的病号——无所谓,你有病你最大咯~
而后,他从林申折的臂下穿了出去,准备回屋。
蓦地,右手手腕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男人力道强大,往后一拽,又把沈坠摁在了门板上。
这回,沈坠还来不及发火,嘴唇就被堵住了。
刹那间,他的眼睛瞪得比见了鬼还大,心脏差点跳出胸口。
因为嘴唇上的触感是那样的清晰、柔软、灼热,还有摩挲和撕咬的痛感,他的脑袋停止运转了,除了难以置信就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然呢?林申折怎么可能强吻他?
就在沈坠以为这一切都是离谱的幻觉时,腰身男人修长的手臂霸道地圈住,他被迫更加深入在林申折的怀里。
紧接着,牙关被蛮力撬开,一条湿漉漉滑溜溜的舌头闯进了他的口中。
他被激得浑身战栗,血液往头顶狂冲,脸颊噗嗤噗嗤往外冒热气。
“唔……疯、疯了?”
沈坠庆幸自己反应比较快,两只手并用地把男人的脸推开,然后又一拳挥了上去。
只是这次,他的拳头并没有得逞,林申折把他两只细瘦的手腕反扣在了门上,气极反笑道:“忘了以前和我接吻是什么感觉是不是?那这回呢?”
沈坠愤怒到胸口剧烈起伏,眼睛也变得猩红,破口大骂道:“疯子,放开我!”
林申折的情绪此刻也尖锐到了极点,他终究被沈坠和闵泽刺激到理智崩溃,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沈坠。
“我问你话呢,说啊,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吃垃圾的感觉!!!”
“你……”
林申折指尖力道狠厉地捏住沈坠的下巴,再次强势地俯身逼近沈坠。
就在他第二次霸道地要吻上沈坠的时候,沈坠的眼睛里突然涌现出两汪泪水。
又哭了。
沈坠离开的那两年多的时间里从来没怎么哭过,而回到林申折身边才几天的功夫,又变回了从前的哭包。
这次哭得最凶。
明明他什么都没招过林申折,却要承受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逼迫和欺负,一时间,委屈和怨愤再也忍不住了。
他后悔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当时就应该坚持离开WWG的。
果然,逞强没有好下场。
另一边,看着沈坠哭得要死过去,林申折终于理智回笼,然后心脏发紧,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抬手去擦沈坠爬满泪水的脸,声音颤抖着道歉:“对不起,小坠,哥哥不是故意的。”
沈坠能信?
他拍开林申折的手,怒而摔门进屋。
林申折想要跟进去,结果发现房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了。
他沉沉地吸了两口气,懊恼地捏了捏眉心。
以前林洱对他说过一句话,说他是不适合谈恋爱的铁直男。
以前他对这句话一笑置之,如今看来,竟然真是这样。
况且,这恋爱还没谈上呢,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小鬼伤心。
林申折逐渐冷静下来,背靠着墙,点了支烟。
云雾缭绕里,他渐渐意识到一件事——他是不是应该先把人追到手,再来索取感情上的回音?
顺序颠倒了,怪不得沈坠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远离他。
可是,要怎么追呢……
***
集训的开训仪式在今天晚上。
沈坠本来的打算是吃完早饭然后回屋睡个回笼觉,到时参加开训仪式精神刚好清清爽爽。
只是万万没想到,林申折大早上的对他发了通疯,导致他回笼觉没睡成,关在屋里一整天都在胡思乱想。
于是开训仪式上,所有人都看到沈少爷顶着一双又黑又肿的黑眼圈出现,脸色很臭,精神恹恹的,跟干了什么不良嗜好似的。
闵泽是个上道的男人,还以为是早上自己故意在社交平台上分享沈坠的照片,才使得沈坠一天都不高兴,于是坐到沈坠身边,哄他:
“别生气了欧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已经删了那张照片了。”
闵泽不提这件事,沈坠都忘了。
他无精打采地瞥了他一眼:“哦,下不为例。”
闵泽咧出一口大白牙:“那明天去我宿舍,我给你下厨做饭赔罪?”
沈坠沉默了。
闵泽的厨艺一直是有几把刷子的,他的胃很早就被这货的锅铲伺候得服服帖帖了,所以,一听到对方说要给他下厨,他顺其自然地胃动了。
但沈坠并没有因为嘴馋而立即答应闵泽,因为他不太想和闵泽走得太近。
吃人嘴软,人情以后是要还的,可他并不喜欢闵泽。
不喜欢别人嘛,就要和对方保持距离,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去。”沈坠坚定地拒绝闵泽,“食堂的饭菜挺好吃的。”
闵泽却道:“得嘞,那等我做好了,端去你屋。”
“?”沈坠横了一眼,“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我说我不吃。”
“好好好,鱼香肉丝,油焖大虾,粉蒸排骨,美味蟹堡王。”
沈坠:“……”
他懒得和这家伙费口舌,随他去吧。
闵泽突然往沈坠身上靠了靠,说:“诶,这次新世纪杯,如果我们拿了冠军,你能不能答应我个事?”
沈坠推开他,皱眉:“什么逻辑?为什么我要答应你?”
“到时候你又收获一个冠军,而我,小小辅助一个,看着你在台上风光得意光彩照人,而我呢,只能体会替补席的落魄和暗淡,欧巴~你不会那么没有同情心吧?替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到时候你满足我一个小小的心愿,就当打赏一下小的,让小的也沾下你们冠军的光。你说呢?”
“……”
沈坠推开闵泽,不想搭理他。
以他对他的了解,指不定又在策划什么幺蛾子。
就在这时,林申折来了。
集训主办方把教练团的位置安排在了选手的后面,理论上说,沈坠是看不到那个男人出现的。
奈何林申折天生气场不一样,身份也不一样,他一出现,在场所有的焦点都在他身上,闹哄哄的。
沈坠甚至不用回头,就能感知到林申折缓缓坐在了他的身后,因为他感觉到有一束炙热的目光盯着他的后脑勺。
可恶,他后脑勺都要秃了。
沈坠立刻想到了早上被强吻的事,那种又愤怒又委屈的感觉又上来了,身体不禁出现应激反应,脸色变白,脊背僵硬地绷直了。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身体主动靠向闵泽,低下头,说:“你想要我满足你什么心愿?”
闵泽侧目,盯着少年清秀白皙的半张脸,嘴角高高地弯起:“现在暂时保密,到时候再告诉你。但是,你可不许反悔哦。”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从任何角度看,他们都像在亲密地咬耳朵。
突然间,沈坠深深地感觉到身后盯着他的那双目光越发锐利灼烫。
他顿时想要换个位置,躲林申折远远的。
更糟糕的是,在他旁边坐得好好的闵泽,倏地被其他人叫走了,并且好像不能再回来的样子,他身旁的位置顿时变成了空位。
沈坠身上的寒毛立刻嗲了起来,害怕极了林申折会突然坐过来。
他想了一天也没搞明白,早上那个吻,林申折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鬼附身了吗?
他分明记得,从前是林申折自己处处躲着他,恨不能和他把界限划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两年后,这个男人却像变了个人,好像角色反了过来,林申折自己变成了那个苦苦纠缠的男人。
太奇怪了。
沈坠焦躁不安极了,不时地看看自己身旁的空位,就等着如果林申折坐过来,他就立马起身走人。
他宁愿不参加这个开训大会,也不想和林申折有一秒钟的拉扯。
幸运的是,身后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貌似并没有坐过来的打算。
沈坠的心里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
开训大会结束后,时间已经算挺晚的了,但选手们并没急着回宿舍休息,而是去训练中心测试设备。
毕竟都不是自己的原装设备,用得不顺或者测试出什么问题,及时更换才好。
这一折腾,很快到了凌晨,大家终于陆陆续续地离开。
沈坠却没有要回宿舍的意思,而是独自开了几把游戏。
闵泽本来要陪他一起,但沈坠把他给赶走了。
一眨眼,又过去了两个小时,沈坠终于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离开。
等蹑手蹑脚地回到宿舍,发现林申折并不在客厅,房门也紧闭着,貌似狎已经休息了。
碰不上那个男人?那就好。
沈坠嗖的蹿进自己屋里,咔咔反锁房门。
没错,他选择那么晚回来,就是为了躲林申折。
他发誓,他再也不要承受那个男人突如其来的发疯了。
次日,沈坠又早早地起床,随便套了件卫衣和牛仔裤,刷了个牙抹了把脸,就飞速出门去训练室了。
生怕遇上对门邻居。
当然,肯定是会碰上林申折的,因为那个男人是本次赛事的主教练,沈坠再怎么躲,都会在训练室里见到他。
但是在训练室里遇见和在单独遇见那可不一样,公共场合安全啊。
就这样,沈坠通过每天早出晚归,成功地单独躲过了林申折整整一周的时间。
而这一周里,林申折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闪躲,竟然并没有为难他,在训练中心带训时,也公事公办,不会单独找沈坠。
沈坠忍不住心想,那天早上林申折果然是突然疯病发作,而林申折自己也应该反应过来了这是个问题,所以自觉的和他保持距离。
很好,只要有这种共识,未来的合作勉强还能继续。
周六这天,沈坠又大清早的来到训练室。
他是第一个到的,连早饭都没吃。
不过这回不是为了刻意躲林申折,单纯想在正式训练之前,自己单独练几把游戏。
另外,在前几天的训练上遇到些团队合作上的问题,他身为队长正在思考解决办法。
沈坠是个做事很投入的人,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外面就是世界末日了也打扰不到他。
等他回过神来看时间,发现三个小时眨眼过去了。
而这会儿已经日上三竿,训练室里依旧只他一个人。
沈坠皱了皱眉,刚要拿起手机去问候那群不来上班的加班,突然想起昨天经理公告了消息,周六休息一上午,下午再训练。
他薅了薅头发,行吧,去食堂解决一下肚子问题吧。
但他又想到,这个时间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又太早,食堂哪里有东西可供他吃?
于是他只好拿起杯子,去茶水间泡了杯速溶咖啡,提神的同时还能稍微补充点体力。
片刻后,沈坠捧着咖啡回训练室,在走廊上看见了林申折的身影
林申折正在跟另一个副教练说话,微微一抬眸,深邃的眼睛正好和他对视上了。
沈坠立刻扭头就走,日常把那个男人当空气。
等回到训练室,才发现闵泽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电脑前。
闵泽是替补,平时在楼下的机房训练,但这货平时一有时间就往楼上跑,不为别的,单纯为了看沈坠。
沈坠早就习惯了他的死缠烂打,此刻看见他,眉头都没挑一下。
不过让他很意外的是,他的桌上突然多了一个保温碗,碗的盖子已经被闵泽掀开了,碗里装的是颜色好看、气味好闻,看上去极其美味可口的鲜虾面。
鲜虾面里不只有肥美多汁的鲜虾,还有煎得很漂亮的黄金荷包蛋,几片绿油油的青菜,最后还洒了一些细碎嫩绿的小葱花。
沈坠盯着这碗面,疯狂吞口水。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是发过誓绝不能再吃闵泽的饭菜的,但、但是现在……
沈坠疯狂隐忍自己的猪瘾发作。
奈何本来就没吃早饭饥肠辘辘的,这面条闻上去又香死了,他根本没有定力。
没过一会儿,他就败下阵来,抄起筷子和汤匙大吃特吃。
闵泽看他吃得香,笑道:“你这算是早饭还是中饭?”
沈坠说:“二饭合一。”
“迟早得胃病吧你。”
沈坠不太care。
闵泽又和他聊了几句比赛的事,就这会儿的功夫,沈坠的碗已经见空了。
饱餐一顿后,他很随性地打了个嗝儿,窝进电竞椅里,摸着肚皮,一副野猫餍足的慵懒样。
闵泽见状,突然吃味儿了,说:“他做的有这么好吃吗?”
“好吃,比五星级饭店的还好……你说什么?”沈坠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他。
闵泽:“怎么了?”
“他……做的?他是谁?”
闵泽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爽的表情:“还能是谁,林教呗。”
沈坠缓缓坐直腰:“谁跟你说的?”
“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把碗放你桌上。”闵泽撇了撇嘴,“我寻思做的是什么呢?打开盖子一看,原来也就一碗面而已啊。”
原来也就一碗面而已……
如果是林申折做的,那这可不是一碗面那么简单的事。
据沈坠对林申折的了解,那个男人从来不会下厨,偶尔下厨,也纯粹是搞行为艺术,饭菜巨难吃。
闵泽还在发酸:“我之前说过,也想给你做饭的,奈何我那个宿舍里没有厨具,经理也说为了安全起见,选手不能自己动手下厨,只能去食堂吃统一的饭菜。”
“沈坠,你怎么不说话?”
“……”沈坠淡定地起身,“我去洗个手。”
洗手不是主要的,重点是想单独冷静冷静。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可能呢?那碗面怎么可能是林申折做给他吃的呢?
但闵泽又说的确是林申折亲手把面碗放到他桌上的。
不过,这也不能证明是林申折亲自下的厨啊,万一是别人做的,或者点了个外卖,而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个好心的搬运工呢?
沈坠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他正这么想呢,倏地咚的一下撞到了一个人。
捂着额头抬头一看,妈的,怎么运气那么背呢?想曹操曹操到。
二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沈坠是因为沉浸在刚吃了那碗面的尴尬里,气势自然而然地落了下头。
林申折则莫名其妙总盯着他的脸看。
沈坠被盯得心虚,脱口而出:“我没吃那碗面!”
说完他就后悔得想抽自己一大耳刮子,沈小坠,你脑子瓦特了,说什么不好非说这句话,这不纯纯欲盖弥彰吗?
更何况,林申折只要进训练室看一看那个碗,就清楚他到底到底有没有吃了。
事已至此,沈坠只好又撒了句谎:“是闵泽吃的。”
林申折缓缓点头:“嗯,信你。但是——”
但是什么?
林申折突然抬起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地擦了一下沈坠的嘴角,低低的嗓音里含着戏谑的笑意:“下次记得把犯罪证据销毁干净。”
沈坠盯着男人指腹上的面条残渍,表情木了:“…………”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办法破局了。
眼珠子一翻,下巴一抬,少年傲娇不屑道:“吃你一碗面而已,你该不会要我给你多卖十年的命吧?”
林申折今天穿了件黑色的衬衣,扣子没系全,露出了脖颈以下的一小片肌肤,两只劲瘦结实的手臂也露了一小截,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个偏低调但又不掩奢华的手表。
他抬起手,摁了一下沈坠的脑袋。
于是沈坠被迫一低头,看到这男人雪白的锁骨上有颗微小而漆黑的痣,肩膀宽厚,腰却细极了,下面两条被黑色裤子包裹住的腿更是长到逆天。
随随便便不正经地穿了身黑衣服而已,跟个妖孽似的,骚死谁呢……
沈坠心说,改天自己也整这么一套,应该也会是这种效果吧,他到时候出去炸街,随机迷死一群颜值控。
“你要喜欢吃,以后天天做给你吃。”沈坠突然听到林申折嗓音低沉磁性地说道。
沈坠瘪了瘪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合着那碗面真是这个男人亲自下厨做的。
见鬼。
他挥开林申折的手,冷冷道:“我不爱吃。”
说完,他转身离开。
林申折也没再追上来,由着沈坠自己生闷气去了。
***
又过了几天,沈坠发现自己的焦虑症又犯了,陷入了频繁的失眠状态。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倒不是林申折,而是两名队友。
问题起源于在过去这段时间的训练,队内的法师和AD总是缺乏默契。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大问题,毕竟不是原装战队,默契肯定是要磨合一段时间才能有的。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都过去快两周了,队内的默契不仅没练成,反而矛盾越来越突出。
其他人还好,但法师和AD据说之前就有过节,两人就像上辈子互相挖了祖坟的仇人,这辈子天天针锋相对。
当然,不管是他这个队长,还是教练团,肯定是介入调和过的。
那两个人也很积极地接受调和。
然而他们的性格实在互斥,又因为来自不同的战队,两人谁也不服谁,于是在每天的训练里,总会上演一出明里暗里的较劲。
团队是一个整体,法师和AD总是在默契配合上掉链子,其他人也跟着受罪。
沈坠是受影响最深,心情最暴躁的那一个。
算是两年前的后遗症吧,沈坠现在一遇到比赛,总是会产生一些轻微的焦虑症。
本来这并不会太影响他的状态,但新世纪杯是三年一届的全球比赛,对任何一个选手而言都很难得遇上,沈坠如今的目标又是想拿全球冠军。
所以那两个家伙达不成默契合作,搅得整个战队无法正常训练,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急。
所以沈坠这次犯的焦虑症比之前要严重得许多许多。
焦虑症一严重,他便会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最终导致他的训练状态一天不如一天。
其他人看见他这样,虽然心疼但也束手无策。
最后教练团为了解决问题,开始讨论要不要换掉法师和AD,直接调替补上来。
试过这个办法厚,大家效果并不好。
一来原定的首发法师和AD代表了联盟里这两个职业里的最高天花板,替补的技术水平终究比不过他们。
二来替补上位,依然要练默契度,然而当下距离比赛并没有多少天的时间了。
所以,战队的集训进程迟迟停滞不前。
这天晚上,训练赛只打到一半,沈坠看着满面飘红的败绩,暴脾气上来了,把耳机一扔,直接黑脸离席。
队友和副教练们连番来哄他,没一个好使,他坚持离开了训练室。
打比赛这么多年,当队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团队里行使过个人主义,这是第一回。
从训练中心出来,沈坠盘腿坐在学校草坪上吹了会儿风。
没过多久,闵泽赶了出来,坐到旁边安慰他。
先是变了个蹩脚的魔术,然后讲了几个说好笑不好笑,说不好笑也有点意思的笑话。
在闵泽的努力下,沈坠的情绪终于平稳了许多,尔后他望着夜空发呆。
“想什么呢你?”闵泽问。
沈坠喃喃道:“我在想,我要是足够强的话,就能一个人Carry比赛,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你Carry的比赛还少吗?”
“可现在不行了。”沈坠漆黑浓密的长睫下垂,白皙的脸上满是挫败。
闵泽哭笑不得:“我算是看出来了,原来你的焦虑症来源于你对自己能力的否定。”
沈坠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闵泽皱眉:“冤有头债有主,是你的问题吗你就玩起了内耗?见过认领儿子的,没见过老鼠拉坨老鼠屎,有人还上赶着去认领老鼠屎的。”
沈坠:“……”无从反驳是怎么一回事?
闵泽拉了拉他的手臂:“行了,走吧。”
“不去训练。”沈坠还在郁闷。
“小祖宗,我有说要带你回去训练吗?”
沈坠看向他:“那去哪儿?”
“既然都已经出来了,不如找点乐子放松放松。”
“比如?”
“看电影去。”
林申折从训练中心出来时,正好看见沈坠和闵泽并肩离去。
他用舌尖抵住下齿,胸口沉沉地起伏了两下,眼底一片阴郁的晦暗。
不过他思虑再三,并没有追上去把人抢回来。
***
沈坠还在疑惑封闭式集训,闵泽带他上哪儿去看电影,最后才晓得,闵泽不知道从哪儿借了台投影仪回自己的宿舍,然后在电脑上选了部片子投放到白墙上。
最后,两人关了灯关了窗,窝在沙发里成功百无聊赖地看起了电影。
“这什么片子?”
“欧美禁片,据说可好看了。”
一听到禁片,沈坠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闵泽一眼。
闵泽:“……”
闵泽立马解释:“你想哪儿去了?我还不至于在你面前这么快暴露我自己吧。”
沈坠:“……”
闵泽继续说。
“犯罪悬疑片吧。看片名介绍,好像是说一家流浪汉五口人在地铁站过夜,结果被什么人杀死了。同一时间,因为犯了错失去了警察职业的男主角和刚离婚没了依傍的女主角也在这个地铁站里栖息,刚好卷入了这桩谋杀案里。”
“因为地铁站是封闭的,加上信号莫名其妙中断了,任何求救方式也都失去了效果,他们为了不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只好选择联手找出凶手。”
沈坠点头,听上去还挺有意思的。
但很快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犯罪悬疑片而已,为什么会是禁片?”
闵泽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反正在我们这儿是禁片,可能里面含有什么政治、宗教或者其他什么敏感元素吧。”
“哦。”
沈坠找了个很舒服的姿势。
电影一开场,环境昏暗阴森,一条被拖拽的血迹延绵整条地铁站台,画面触目惊心,沈坠的心里当即产生了一丝轻微的不适。
但他也没多想,想着可能是因为犯罪片看少了。
过了一会儿,剧情渐佳,沈坠心里的不适感消失,渐渐沉入故事情节里。
故事的前半部分,一直在讲男主角和女主角联手破案找凶手,结果凶手一直找不到,反而一个接一个的死,而且死状越来越凄惨和诡异。
沈坠体内的不适感再次滕上来,他既不太想接着往下看,又实在想看看凶手到底是谁,于是他往怀里塞了个抱枕,算是有了些安全感。
电影在继续,凶手似乎终于要浮出水面。
“我去开下门。”
沈坠沉浸在电影情节里,并没有听到闵泽突然说的这句话。
闵泽打开门一看,发现外面站了个高大的男人。
“林教,有事吗?”
林申折往里看了一眼,并没看见人,只听到了播放电影的声音。
放电影不是稀奇事,令他皱眉的是那配乐阴森又诡异,一听就不是什么正常片子。
林申折无视闵泽的不欢迎,径直踏进门。
一到客厅,便看到墙上的光影画面里赫然出现了一只四肢畸形扭曲,面目阴森可怕的生物。
它像鬼,又像丧尸或者什么怪物,高清特写地望着地铁站里的摄像头。
而这个画面刚好是以摄像头的第一视角呈现的。
于是那只恐怖的东西就像在盯着沈坠。
沈坠根本没料到会出现这一幕,吓得身体狠狠一抖,大叫了一声,害怕地低头把脸埋进抱枕里。
“小坠——”
林申折脸色骤变,箭步上前把人抱进怀里,然后眼神冷冽地瞪向闵泽,命令道:“关掉!!”
闵泽呆滞了一瞬,立马关掉电影。
接着,他匆忙对沈坠解释道:“你听我说,我真没想到它是个恐怖片。”
沈坠早就吓怕了,脸埋在林申折的怀里一动不动,肩膀还在微微战栗。
林申折用温热的掌心揉摸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地安抚着他。
等他终于不再发抖,才弯腰把他抱起来,离开闵泽的公寓。
出门前,林申折回头冷沉沉地看了一眼闵泽,说道:“原来你不知道小坠最看不了恐怖片。”
闵泽噎住,无言以对。
第087章 你们在厕所干了什么1
真正了解沈坠的人都知道,他的胆子一直不算大,平时别说恐怖片了,但凡带有点惊悚色彩的片子他都看不了,这可能与他从小一个人孤单长大的经历有关。
这次一不小心上了闵泽的当,抱着一颗去看犯罪悬疑片的心跟着闵泽一起看电影,后面才晓得那竟然是一档恐怖片,沈坠当场被吓得不轻,以至于他是被林申折一路抱回公寓的都没察觉。
等林申折把他放到床上,然后把整个房间的灯都打开,还给他倒了杯温水,他的神识才从惊恐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刚刚好的温度从指尖传进身体里,沈坠低眸定定地看着自己双手捧着的水杯,好一会儿后,才迟钝地望向林申折。
林申折蹲在他的面前,用手心轻轻地摸了摸他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嗓音低沉轻柔地问:“还好吗?”
沈坠纤长的睫毛动了动,终于意识到什么,一抹羞耻的红晕浮现在他的脸上,耳朵也变得粉扑扑。
救了个大命,他刚才是被吓懵过去了吗?竟然让眼前这个男人给抱回来的。
丢人。
感知到林申折还在关切地等待他的回答,沈坠立马脸一板,硬邦邦地回答:“谢谢,我很好。”
他停顿了两秒钟,又补充:“非常好。”
言外之意,您老人家可以出去了。
林申折却像没听懂似的,继续蹲在他的身前,温柔宠溺地问:“等下睡觉,会害怕吗?”
“开玩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我会怕?”
林申折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
看得沈坠的脸渐渐滚烫了起来……
半晌,林申折点头:“好吧,晚安。”
说完,他起身离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沈坠一个人,他盯着紧闭的门板,嗤笑一声,喃喃道:“我会怕?”
他张开双臂,呈大字型躺倒在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三分钟后,沈坠蓦地睁大眼睛,瞳孔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过了会儿,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进浴室冲澡。
他心想,多大点儿事?洗个澡,神经缓和下来就没事了。
然而,当沈坠脱光光站在花洒下,明明水是热的,他却感觉浑身凉飕飕,总感觉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浴室比广场还要大还要空。
他不时地抬头张望天花板的各个角落,像个精神分裂症患者,臆想着会有一只阴森可怖的鬼怪从某个地方偷偷地盯着他,就像电影里的那样。
沈坠这回被自己的想象力吓了个哆嗦,快速冲净身上的沐浴露泡泡,匆匆套了身睡衣出去。
正拿着干毛巾擦头发,听见丢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响了几下。
拿起来一看,是闵泽给他发了消息。
闵泽在微信上解释说,他事先并不知晓那部片子是恐怖片,然后巴拉巴拉还讲了许多话。
沈坠面色平静地看完那些话,只回了一个“哦”,随后把手机关机。
对于闵泽的解释,他并不相信。
理由太可笑了。
说什么事先不知道那是一部恐怖片,可那是一部禁片,非正常渠道根本获得不了资源。
闵泽必然是听过那部片子的大名的,不然不可能精准搜索。
至于他为什么专门播放那部片子,沈坠也不想拆穿。
这个男生一向坏主意很多,而恐怖片又是用来制造氛围撩拨心仪对象的最佳道具之一。
沈坠擦干头发后,靠在床头拿着平板电脑刷了会儿社交软件。
渐渐的,困意来袭,他打了个哈欠,摁掉灯,滑进被窝里睡觉。
几分钟后,啪的一声,灯开了。
少年瞪着天花板好半天,才机械地闭上眼。
一刻钟后,他突然又爬起来,一会儿把头探进床底下,一会儿拉开衣柜,一会儿掀开窗帘,再一会儿钻进浴室。
等里里外外检查完一遍屋子,确定房间里没什么脏东西后,他才安心地回到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闭上眼,睡颜安详。
片刻后,他伸出一只手臂,啪的重新把墙上的灯摁掉。
晚安,沈小坠,好梦!
半夜,万籁俱寂,空气微凉。
房门无声地被推开,一道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他在床前站了一会儿,然后弯腰把地上的薄被捡了起来,轻轻地盖在床上的少年身上。
沈坠睡得极不安稳,他侧卧着,像个婴儿一样没有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大半张脸俯埋进了枕头里。
林申折摸了摸他的额头,摸到一掌心的汗。
做噩梦了。
林申折又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最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但他并没有把门关上。
于是当沈坠从噩梦中惊醒后,睁眼便看到他的房门敞开着,一道不算强烈但也不弱的光从外面射了进来。
光对于人类而言天生温暖,瞬间驱散了他被噩梦裹挟的惊惧。
他盯着门外那道光许久,慌乱的喘息渐渐平缓。
片刻后,他轻轻起身,爬到床尾,偷偷瞄了眼外头。
不是客厅的灯,而是对门的。
沈坠又到处摸来手机,一看时间,都凌晨三点了,对门的邻居先生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大半夜的竟然不睡觉,敞开着房门坐在书桌前看笔记本电脑。
男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镜片微微折射出了一些光影。
沈坠盲猜他是在看比赛视频,或者分析赛训回放。
林申折就那么形单影只地坐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夜晚寂寞,只有一台电脑陪伴着他,他身上散发着那种斯文、矜贵、受不得一点吵闹惊扰的冰冷和孤独的气息。
沈坠悄悄地看了一会儿,然后倒躺了回去,盯着天花板发了许久的呆。
接下来的一刻钟,他又抱着辗转反侧。
终于,他败下阵来,抱起枕头,蹑手蹑脚地挪到床尾,躺了下来,把被子盖到头顶,只露出一双漆黑不安的眼睛。
接着,他翻了个身,面对着门的方向,一直偷偷地看对门的身影。
看着看着,瞌睡虫开始攻击他。
睡意混沌朦胧间,沈坠似看到一个身影朝他走来。
先是帮他掖好被子,然后俯下身来,用脸颊探了探他的额头。
沈坠不清楚那是不是梦。
不管是不是,他都想说一句,兄弟,快停止你的“恶行”,咱俩这就有点暧昧了……
***
翌日,训练室里闹哄哄的。
早就到了规定的训练时间了,沈坠才姗姗来迟。
和以前总是第一个早早到训练室训练不一样,今天是他集训以来第一次迟到。
大家看见他,立马安静了下来,还以为他来这么晚,是因为还在生昨晚赛训成绩不好的气。
但仔细看沈坠的脸色,又发现他精神头挺好的。
闵泽今天要和主队一起训练,所以也在这个训练室,一看见沈坠,立马凑了上去,连忙为昨晚电影的事情道歉。
然后,他关切道:“欧巴,你昨晚有被吓到失眠吗?”
沈坠一边开机子,一边懒洋洋地回答:“没有。”
“那做噩梦了吗?”
沈坠想了想,说:“还好。”
闵泽的目光在少年白皙清秀的的脸上打转,发现对方真就连点黑眼圈都没有,看来真是睡得好啊。
很快开始训练了。
沈坠昨晚从床头换到床尾睡以后,奇迹般的睡得很好,不仅再也没做噩梦了,还一觉睡过了头,闹钟响了许多次都没醒。
难得休息得充分,所以他今天的状态格外的好,心情随之也变得灿烂了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法师和AD那俩货又出幺蛾子了。
一局训练赛本来打得好好的,关键时刻,法师和AD约好一起去埋伏敌人,结果两人输出配合错位,导致双双殒命,还连累了上路陈页打Boss被抢,沈坠残血躲草丛里回个城也被突脸收割。
其实到这个时候,情况也不是太糟糕,因为节奏还没完全倾斜到敌人手里,只要好好打,还是有机会赢的。
但法师和AD沉浸在刚才那波失误里,互相甩起了锅,又是谁也不服谁。
其他人听得头都大了,偏偏又拿他们没办法。
就这样,队内军心不团结,这局训练赛很快分崩离析,输得那叫一个难看。
沈坠才灿烂了一会儿的心情急转直下,忍了好几天的脾气终于爆发了。
他把耳机一摔,键盘一推,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椅子被他踢得后退了好几米远。
其他人看见他这么大的动静,都不敢喘气。
在场几个选手里,只有陈页是真正了解他的。
他脸色微微一变,迅速起身挡在沈坠身前。
而法师和AD这两个当事人也终于明白过来,看来沈坠这回是真要冲他们动手啊。
圈里人都知道,一揍二这种事,沈少爷是真的干得出来。
他们立刻吓得神色害怕。
沈坠奋力挣开陈页的阻挠,怒道:“你起开。我今天倒要看看他们还到底想不想打这个比赛了……”
“沈坠,你冷静点。打架是会被禁赛的。”
“我他妈遇上这俩猪队友都要一轮游了还怕禁赛?”
眼见着陈页要摁不住沈坠了,赛训室的门终于开了,教练团涌了进来。
不多时,沈坠面前多了个人。
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手捧住,被气到发红发酸的眼圈被一只带些粗粝的拇指指腹轻轻地抹了抹。
沈坠怔了怔,抬眼看向林申折,脑袋顿时钝化住了。
一直以来,他极不愿意让这个男人看到他冲动和失去理智的一面。
因为这样太幼稚了,正面两年多过去了,他光长岁数,其他一点成长都没有。
可是偏偏,林申折正好看见了他这一面。
沈坠顿觉羞耻难堪,眼圈又委屈地发红。
林申折则知道他爱面子,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么狼狈的样子,始终用高大的身体挡在他面前,这样就隔绝了别人的视线。
他微微低头,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对沈坠说了句话。
沈坠将信将疑地眨了眨湿润的睫毛,问:“真的?”
林申折低笑了一声,指腹温柔地擦过少年浅薄细腻的眼皮,说:“这俩粉核桃长挺好看的。”
“?”
沈坠后知后觉,红着耳朵臭着脸离开训练室,往洗手间去了。
林申折等他走了后,转身看向孙齐和周海良,声线很凉地说:“你们两个,跟我过来。”
孙齐和周海良脸色变白,一前一后弱弱地跟了上去。
林申折又看向一直看热闹的闵泽,眸色冷淡:“你也过来。”
闵泽用手指头指向自己:“我?怎么还有我的事儿啊?”
说话间,林申折已经离开训练室了。
他撇了撇嘴,只好跟了上去。
沈坠洗了个冷水脸,眼睛终于消肿了。
趁着这几分钟的时间,他反思了下自己。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异常的陌生,好像个炸药包,一点就炸。
以前他的脾气也不好,但还能克制一些。
尤其在管理团队上,他哪里真的跟队友动过手啊?
沈坠依靠在墙上思考了下,发现个中原由还是跟林申折有关。
自从回到林申折身边,他总是变得急迫和焦躁。
急迫地想要成绩,急迫地想证明自己成长成熟了,也急迫的想要利用这段迫不得已的合作而实现自己全球第二冠的梦想。
以至于他厌恶和恼怒任何的节外生枝,就如同厌恶和恼怒当初自己因无能而沦落替补一样。
沈坠抹了把脸,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
算了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沉稳点好。
***
等沈坠回到训练室,发现队里换法师了。
把周海良换成了闵泽。
孙齐还在。
沈坠一会儿看看闵泽,一会儿看看孙齐,怔了怔。
什么情况?
为什么独独把周海良给换了?
陈页把耳机挂在脖子上,胳膊肘顶了顶他,说:“你家林教让他们三个三局一轮换。”
沈坠一头雾水:“闵泽?和他们?三局一轮换?为什么?”
按理说,就算让替补轮换,首选对象也应该是调专职替补,而不是闵泽这个全能替补。
全能替补的作用是做替补的替补,以应对首发和替补同时出事的问题,但除非真的运气背到家,否则不太可能出现让全能替补上场的情况。
而现在,林申折直接跳过了专职替补,把最末尾的全能替补调了上来,这就很令人费解。
陈页继续道:“意思就是,闵泽现在和他们竞争一个首发位。孙齐和周海良,其中一个大概率要被淘汰。”
沈坠缓缓转头看向此时此刻的幸运儿孙齐,发现对方一直紧张得在喝水。
片刻后,他懂了。
鲶鱼效应。
一条鲶鱼进入沙丁鱼的领域,自然而然就会激发沙丁鱼的活性竞争力。
但今天的这条鲶鱼不太一样,它只随机吃掉其中一条沙丁鱼。
谁想要当“幸存者”,谁就必须尊重规则的情况下好好表现。
此前,教练团也试过轮换替补,但当时的方案是只固定换掉一个人,或者两个都换掉,从没设想过引入一个全能替补来随机取代掉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会子,但凡孙齐和周海良还想继续留在首发席上打比赛,那就必须乖乖摁住自己的脾性好好配合队友。
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就会自觉地放下过去的恩怨选择好好合作,毕竟任何一个强者,都希望自己身边坐的队友也是一个强者。
一个打野不打野,法师不法师,AD不AD的算怎么回事?
不过林申折的这个办法到底有没有效果还不确定,只能通过实验来论证。
沈坠的目光不禁投向闵泽,问道:“你能行吗?”
闵泽咧嘴露出一口灿烂大白牙,笑说:“你等着瞧吧,林教一下给了我两个机会,我怎么可能让它们都溜走?”
“可……”
作为朋友,沈坠私心里肯定是希望闵泽能留在首发的,但闵泽毕竟原来是主打野的,要他去和别的路的选手竞争,老实说,难度真的不小。
闵泽朝沈坠抛了个桃花眼:“欧巴~你放心,我一定实现你的愿望。”
沈坠:“?”
沈坠:“我有什么愿望?”
闵泽臭不要脸道:“我答应你,我一定实现你想和我一起拿冠军的梦想。”
沈坠:“……”
老子想拿冠军不假,但和不和你一起拿真的没所谓啊,你他妈能不能别自作多情了?
***
事实证明,林申折的手段真的很快就奏效了。
闵泽,孙齐,周海良三人三局一轮换,闵泽虽然是主打野的选手,但他的法师和AD操作的也是一绝,迅速让孙齐和周海良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当孙齐和周海良终于重新匹配到一起后,两人终于不似之前那样针锋相对了。
他们的心思终于难得想到了一块儿去——与其忐忑不安地担心自己会成为被闵泽替代的那个倒霉蛋,不如和平合作,把闵泽那个替补踢出局,这样两人就都安全了。
于是那三局训练赛,打得分外和谐和团结,似乎终于发挥了五个都是顶级天花板选手的爆炸作用。
疲惫的一天训练终于结束了,沈坠凌晨回到宿舍,匆匆冲了个澡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刚要昏沉地睡过去,他又突然猛地睁开眼。
然后,重复昨晚的神经质动作,一会儿看看天花板裂没裂,一会儿看看柜子、浴室和窗帘后有没有藏什么脏东西。
确认安全后,他爬回到床上,趴在枕头上,咬着下唇发呆。
大概过了一刻钟吧,他终于鼓足勇气跑到门口,偷偷把门拉开一条缝,悄悄地去瞟对门的情况。
对门果然没有关……
今天的林申折穿着白色衬衣,还是戴着那副斯文的银边眼镜坐在书桌前,但不是在看电脑了,而是在看书。
男人的坐姿很慵懒,在面积不大、装潢没什么审美的公寓宿舍里,他就是一道格外养眼的风景线。
有了他,仿佛这个公寓都涨价升值了不少。
沈坠不敢把门敞开得太大,怕被对方看见,只留了一条不大的缝,保证对门的灯光能射进来,也保证自己躺在床尾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
用这样的办法,他连续度过了三个安全健康不失眠的夜晚。
到了第四个晚上,闵泽在下训后把正要回宿舍的沈坠堵到角落,一双眼睛无比可怜幽怨地望着他。
“欧巴,你最近和林教好像走得很近哦。”
沈坠:“?”
沈坠:“哪里近了?”
闵泽说:“你最近都不翻他白眼了。”
“……”
“你也不对他甩脸色了。”
“……”
“你甚至开始听他的话,很乖的和他单独一起吃饭,散步和上厕所。”
沈坠终于开口反驳:“吃饭是巧合碰到了一起,散步是回宿舍同路,上厕所……?我俩什么时候一起上过厕所?我俩为什么要一起上厕所?一起互相把尿吗?”
闵泽用两根手指头比了比走路的姿势,说:“下午休息,我看到你俩一起进了厕所,然后……”
他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沈坠:“?”
沈坠:“然后什么?”
闵泽又默了几秒,才说:“然后,你俩才一前一后走出来。他,脸上带笑,你,满脸发红。”
沈坠:“……”
闵泽:“而且你裤子上有两颗扣子,当时其中一颗没扣上。”
沈坠:“……………”
他现在总算知道这个煞笔说话中间为什么停顿那么长时间了……
沈坠捂了一下滚烫又崩溃的脸,炸毛道:“你他妈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闵泽被骂懵了:“啊?事情难道不是我想的那样?”
“当、然、不、是!”
“那你俩为什么在里面呆了那么长一段时间?”闵泽语气酸酸的。
沈坠干巴巴地咳嗽了一声:“这你别管,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闵泽立马喜笑颜开,乐呵呵地伸出一只手撑在墙上,壁咚沈坠,嘴角故意勾起一抹邪魅的笑。
“小哥哥,比赛结束以后一起约会吗?约会大餐我亲自做给你吃的,而且还是满汉全席的那种。”
沈坠挥开他的手臂,面无表情道:“谢谢,不了。”
“小哥哥,给个机会嘛。”
“再哔哔把你揍成纸片人。”
“……”
闵泽还想继续撩沈坠的,结果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一转头,发现是某个副教练。
他立马对沈坠说:“小哥哥,副教练找我,你别等我了,先回去吧。”
说完,他挥挥手就走了。
沈坠双手插兜,嘀咕说:“谁等你啊?自恋。”
他转身下楼。
一过拐角,却看见林申折依靠在墙上,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懒洋洋地玩打火机。
打火机哒哒哒的被他玩得火焰一会儿熄一会儿跳。
沈坠被他吓了一跳,皱眉问:“你怎么在这儿?”
林申折终于抬头,眸子深沉晦暗地盯着他,嘴角微弯,笑着问:“你为什么对他撒谎?”
沈坠眼睛清澈:“撒什么谎?”
林申折温柔极了:“你对他说,下午的时候,我们在厕所里什么都没干。嗯哼?真的吗?”
沈坠被他嘴角的笑意激得心里发毛,脸色变得难看:“你居然偷听,无耻。”
林申折笑意一收,冷道:“那你撒谎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算什么?算卑鄙吗?”
“你……”
沈坠被噎得满面通红。
下午?
下午他们在厕所干了什么来着?
不行,那件事太羞耻了,不能回忆……
第088章 林申折你耍流氓
那完全是个意外。
起因是休息时间,沈坠路过林申折的办公室,看到教练团围在林申折的办公桌前聊着什么。
他驻足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在讨论闵泽、孙齐和周海良三人最终谁去谁留的问题。
沈坠一下就来劲儿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结果超级扫兴,大家看见他来了后就噤声了,一哄而散,美其名曰是个秘密,暂时不能公布。
沈坠的好奇心顿时被勾上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再说了,他是队长,这种事有什么好对他捂着的?
但副教练们纷纷看了一眼林申折,然后都对他摇头说No,接着就全都离开了办公室。
不一会儿,办公室内只剩下了沈坠和林申折两个人。
沈坠踌躇了,在离开和上去骚扰那个男人的两个选择中来回犹豫。
最后他心想,来都来了,不如大大方方地过去问清楚,怂里怂气的算个什么劲儿?
于是沈坠走到林申折面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你们最后淘汰的是谁?”
林申折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慵懒地靠向椅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漫不经心地瞥了少年一眼,反问:“你希望是谁?”
沈坠双手插进卫衣兜兜里:“我都无所谓。”
“哦,那你出去等消息吧。”
“……”
沈坠站在原地眨着眼睛没动。
林申折见状,一边伸手去端办公桌上的水,一边说:“我猜,你心里想的肯定是……淘汰谁都无所谓,只要那个人不是闵泽就好,对不对?”
“……”沈坠嘀咕:“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林申折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睫下垂,掩起眼底的阴沉。
沈坠见这个男人不给答案,觉得挺没意思的,懒得再问了,便打算转身离去。
倏地,他瞥见林申折的笔记本电脑所停留的页面上登记着密密麻麻的数据,顿时眼前一亮,身体凑前去看。
林申折却比他快一步,啪的一声把电脑给合上了。
“哎你你你……你给我打开。”
沈坠伸手去掰电脑,林申折便扫开他的手。
一来二去的,蓦地,他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痛吟。
他转头定睛一看,表情僵住。
只见林申折把水杯快速地放到一边,然后蹭的站起来,面色难看极了。
沈坠定定地看着男人湿了的裆部衣料好几秒,小碎步后退了一米,尴尬地闭上眼,解释道:“抱一丝,我不是故意的……”
林申折也是难得的囧迫,又气又无奈:“回去给我拿条干净的裤子过来。”
沈坠求之不得地赶紧跑,只是当他跑到门口时,突然想到刚才林申折那声痛吟,连忙刹住脚,回头,幽幽地回望林申折。
“那个……”
林申折已经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掩住了自己的尴尬之处,抬眸:“又怎么了?”
沈坠小心翼翼地问:“那杯水,是冷的还是热的?”
林申折沉默了,神色变幻莫测。
沈坠倒抽一口凉气,说:“你放心,我一定很快就回来。”
沈少爷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做出的最重大的承诺。
正所谓:救人一蛋,胜造七级浮屠。
就这样,平时从宿舍与训练中心之间一个来回起码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沈坠的飞毛腿压缩到了一刻钟。
当他抱着干净的衣裤回到办公室,见林申折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办公,差点膜拜的五体投地。
上交裤子后,他老老实实地站在办公室门外等。
约莫几分钟后,门终于开了。
林申折换上了崭新的西装裤,又变回到了平时那个意气风发人模狗样的一面。
但、是,他无视了无比关切他“前途”的沈小坠,大步流星地往厕所的方向去了。
沈小坠见状,心想那可不得了,事情怕是有点大,连忙像个跟踪狂一样鬼鬼祟祟地尾随了上去。
等尾随进了厕所,他咔咔反锁上厕所的门。
林申折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愣住,问:“你做什么?”
沈坠眨着充满清澈与关怀的眼睛往男人的某个地方瞄,无比真诚地说道:“蛋蛋娇弱易碎,你要不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
“……”
“……”
林申折很少体会到无语的滋味,他的薄唇动了好几次,最后无奈地揶揄道:“又不是你的,你紧张什么?”
“但凶手是我。”沈坠诚恳地回答,“你要真出了什么事,回头我怕你找我算账。”
“……”林申折气笑了,“你放心,我好的很。”
沈坠当他是逞强,坚持道:“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坏了,以后影响了嫂子的性福怎么办?”
林申折额上青筋突突乱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底蓦地闪过一抹精光,嘴角倏地坏坏地勾起,道:“别等以后了,要不你现在就验一下?”
“怎么验?”
这话刚落下,沈坠的手腕突然被拽了一下,身体前倾,被迫来到了林申折的面前。
他还来不及反应,林申折又握住他细瘦单薄的肩膀,把他摁到了墙上。
呼吸着成熟男性的迫人气息,沈坠整个人一懵,而后脑中警铃大作,抬头瞪向林申折:“你干嘛?”
林申折垂下脖颈,薄唇来到沈坠的耳畔,低低地说:“不是担心我的会坏吗?所以,亲自来验一下咯。”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少年白皙的耳朵上,那层脆弱敏感的皮肤顿时爬上红扑扑的疑云。
更无耻的是,林申折还把“亲自”二字咬得极重,沈坠的脸登时滚烫得要冒烟。
他咬牙切齿地骂道:“验你个大头鬼。”
“你得负责啊,宝贝。”
“负你大爷,信不信老子……你刚叫我什么?”
沈坠前一秒还在羞愤的破口大骂,下一秒呆住了,怔怔然地望着眼前对他弯唇坏笑的男人。
林申折却不打算正面解释这个问题,而是牵住沈坠的手缓缓地来到他的腰带上。
沈坠脑子又懵了,白皙细长的手指头微微抖了两下,却忘了要挣脱。
于是下一秒,男人的腰带在他眼皮子底下轻轻的哒的一声,松……了……
少年的睫毛狠狠颤了颤,潜意识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整个人不管是□□还是灵魂都依然在处在宕机状态中。
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哦?我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想干嘛。
林申折其实也没继续往下做什么了,两个人了静默而立了好一会儿,而接下来的这一幕,差点没把沈坠给吓飞。
他他他。
不对,是它它它……
它起立了。
沈坠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
最可恨的是,林申折还要嗓音沙哑地解说一句:“现在总该相信我们以后不会有问题了吧?”
我们?为什么是我们?
沈坠来不及细思,脸红耳赤地推开男人,拉开厕所的门,连蹦带跳地弹射了出去。
片刻后,林申折衣物整齐地也出来了,远远地看见沈坠像兔子一样蹿进训练室,嘴角愉悦地弯起。
另一边,沈坠回到自己的机位前,把外套蒙在头上,恨不得当场把自己蒙死过去。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
他只是出于善良和内疚,人道主义性质地关怀一下林申折,怎么突然就被那个男人给……
给耍了通流氓。
对,流氓!!!
最后还让他看见了不该看的画面。
啊——!
羞耻!!
死了算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那可是林申折啊。
清心寡欲的林申折。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对他做这种事……
沈坠始终坚信,这世上谁都可能会变成不正经的流氓,唯独林申折不会。
更何况,这流氓还是对他耍的。
曾经不是说好不喜欢他的吗?怎么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
还有那句“宝贝”,如果沈坠没幻听的话,林申折的这个称呼竟然是对他叫的。
还有还有,前几天那个吻,也超级奇怪……
沈坠从外套里透出一双眼睛,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蓝天发呆,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但很快,他又摇头极力否认。
笑死,他宁愿相信林申折脑子有病,也不相信那个可能。
因为太不可逻辑了。
***
沈坠本来不想回忆起那件事的,偏偏林申折故意提醒他,气得他那叫一个炸毛。
他恨不得把林申折掐死在这个楼道里,从此灭口。
“闭嘴!”他耳朵发红,脸色又铁青地冷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许再提了。”
说完,沈坠佯装淡定地拍了拍衣服,然后转头离开。
林申折也不追,但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你们走太近了。”
沈坠停住脚步,回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林申折定定地盯着少年,一双眸子倏地变得冷冽严肃,“和队友走得太近,到时候影响了比赛,所有人都得为你们的幼稚和任性买单。”
沈坠愣了愣,才听出林申折到底在说谁和谁。
他耸了耸肩,懒洋洋地回道:“您老这就不必担心了,我们走得再近都不可能影响比赛的。”
“当年的你做到了吗?”林申折突然说。
沈坠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男人把当年的事拎出来刺他,他气极反笑,暗暗捏着拳头,讥唇嘲弄:“闵泽不是你,你不用在这里设想我的下场会有多惨。”
话毕,他甩脸愤然离去。
林申折徒留在原地,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突觉心口撕扯得厉害,疼得他频频皱眉。
太可笑了。
换在两年前,他怎么样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被沈坠拿来和一个毛头小子做对比。
而偏偏正是那个毛头小子,好像在沈坠的心里已经取代了原本属于他的地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089章 你别碰我
闵泽、孙齐和周海良三个人的竞争结果终于出来了。
算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闵泽竟然如愿突围,挤走了周海良,成功上位成中路首发。
别人不太相信这个结果,是因为闵泽到底主职打野,想不到他的法师竟然玩得也很秀。
沈坠却早就料到了的,并且,他真心地为闵泽高兴。
反倒是闵泽自己纳闷了起来,几次难以置信地说:“他竟然真的让我过了?真的还是假的?不会有炸吧?”
沈坠觉得这货脑子有坑:“什么炸不炸的?你到底在说谁?”
闵泽看向他:“林教。”
“你凭实力得到的首发,他为什么不让你过?”
“我要是他,我就不会这么做。”
“?”
见沈坠满脸问号,闵泽岔开话题。
**
闵泽入队后,队里的气氛完全变了个样。
他天生自来熟,尽管才刚来,却凭着一张贫嘴,愣是把队里压抑了一整个集训期的气氛给活跃开了。
好的气氛能成就好的合作,于是这几天的训练赛都打得极好,尤其是今天,团队难得提前完成了训练任务,早早下训了。
一下训,经理就宣布了个消息,说新世纪杯马上要摇号开赛。
所谓摇号,就是战队抽签,抽到哪个小组就在哪个小组打积分赛。
这是个喜忧参半的事。
喜的是,比赛终于要来了,所有人准备了这么久,迫不及待等的就是这一天。
忧的是……他们还没有取队名。
是的,没听错,集训半个多月了,他们竟然连队名都还没有取。
不过也不怪他们,他们也是第一次参加新世纪杯,不知道报名提交的队名和正式比赛的队名可以有所不同。
原因是新世纪杯的报名期和比赛期间隔了近一年之久,赛事方考虑到时间跨度大,参与报名的队伍大多没有真正稳定队形,所以规定他们在报名期以国家的名义报名,赛时阶段则可以取一个正式的队名。
当天晚上,选手们在手机群里为着取队名的事大聊特聊了起来,想的那些名字那叫一个五花八门。
沈坠是个取名废,对他而言,只要能拿冠军,取什么队名都行,所以他没有参与群里的聊天,而是在宿舍里训练补刀。
他选的游戏关卡是魔鬼级别,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规定的补刀次数。
在今天之前,联盟里一直没有选手达到一次过的记录。
但就在今天,这个记录被沈坠破了。
看到游戏系统自动弹出的排名弹窗,他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榜首,血液一热,截图保存页面,一键发送到微信群里。
正巧这时,群里有人@他:沈坠你觉得呢?
沈坠哒哒哒敲字。
——沈坠在睡觉:SZNP
——陈页:有什么特殊的意思吗?
沈坠这才发现自己的键盘没有切换输入法,立马把英文切换成中文,输入几个首字母。
——沈坠在睡觉:沈坠牛批!
“沈坠牛批”是沈坠得意傲娇时的口头禅,以至于他的电子输入法都记住了这句话,熟悉他的朋友更是晓得这回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沈坠说完这句话后,群里蓦地安静如鸡,好像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似的。
好半天后。
——赵北南:你……确定?
——沈坠在睡觉:怎么?你们反对?[微笑]
群里又安静了一瞬。
——闵泽:[亲亲]赞同赞同
——陈页:……
——赵北南:……
——孙齐:……
沈坠心想,这群家伙怎么回事?发那么多省略号做什么?难道是不相信那个截图的真实性?
可恶,那可是老子天赋异禀轻而易举破的记录。
嫉妒,一定是嫉妒。
嫉妒使他们嘴脸丑陋。
于是,沈坠在群里缓缓敲了个问号:?
——陈页:虽然不理解,但是尊重,祝福,我没意见。
——赵北南:没意见+1
——孙齐:没意见+2
沈坠这才高兴地扬起嘴角,起身哼着歌儿去洗澡。
一刻钟后,他香喷喷地从浴室里出来,头顶一块白色毛巾重新坐回电脑前,赫然看见这样几句话。
——闵泽:[欢呼]好,就这么定了
——闵泽:从现在开始,我们的队名就叫SZNP!!大家鼓掌!!!
——陈页:[双手鼓掌]
——赵北南:[双手鼓掌][双手鼓掌]
——孙齐:[双手鼓掌][双手鼓掌][双手鼓掌]
沈坠的眼睛瞪大,赶忙敲键盘。
——沈坠在睡觉:?
——沈坠在睡觉:队名取SZNP?
——沈坠在睡觉:为什么?
几秒钟后,刷出一片问号。
闵泽立马发出一张之前沈坠在群里的说话截图。
沈坠看了半天,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滑动鼠标往上翻聊天记录,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那张游戏闯关破纪录的截图。
可恶,前面有个红色的感叹号,竟然没有发出去。
怪就怪刚才的聊天记录刷得太快,他眼拙没注意到。
所以,那些人以为他说的“SZNP”是自己想要取的队名。
离谱!
沈坠立刻把自己的游戏破截图重新发出去,快速解释了来龙去脉。
——陈页:我说你怎么狂的跟有病似的,连队名都敢取“沈坠牛批”
——沈坠在睡觉:……
——沈坠在睡觉:你们难道不会觉得不对劲吗?
——赵北南:不会
——沈坠在睡觉:?
——孙齐:老实说,你狂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觉得稀奇
——沈坠在睡觉:……
沈坠心想,我是狂,但我不是傻子,取这个队名,万一输了比赛,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做慈善一样主动给黑子送笑料吗?
虽然无语,好在解释清楚了。\
——沈坠在睡觉:好了,队名大家重新取一个吧。
群里骤然又沉默了。
半晌后,闵泽才幽幽地回复。
——闵泽:晚了……
沈坠右眼皮一跳,预感不好。
——闵泽:十分钟前,组织已经把SZNP作为队名上报给赛事方去摇号,改不了了……
沈坠石化。
离谱!离谱!!离离原上谱!!!
他怎么不知道原来那群工作人员的做事效率会这么高,才去洗个澡的功夫,队名就已经报上去了。
还可以再草率一点吗?
沈坠蹭的起身跑出门,砰砰砰敲响了对面的门。
过了好半天,门才打开。
沈坠刚要开口,看见眼前这一幕,愣住了。
只见一向正经人的林教,此时此刻竟裸着上半身出来。
他似乎也刚洗完澡,头发、眼睫、鼻尖都沾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眼睛少有的氤氲慵懒,有种迷醉微醺的调调。
这男人别看平时清瘦,脱光了的上半身超级有料,皮肤白皙光滑,肌肉匀称不夸张。
沈坠对林申折的身体是很熟悉的,毕竟以前互相穿过魂,但现在他依然还是想用一个字来形容林申折的身材。
——欲。
通俗地说,浑身上下充满了勾栏瓦舍里男模的色~诱~气息。
“嗯?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男人开口道。
得,连声音都低沉蛊惑的像在勾引人。
沈坠心中好多只仙仙奔腾而过,实在想骂人:您老人家能注意点自己的形象吗?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衣衫不全地出现,不觉得伤风败俗吗?
他闭了闭眼,板着脸说道:“我想要改队名。”
林申折的左手慵懒地撑着门框,臂上的肌肉劲瘦结实,眉头意外地挑了挑:“队名已经取了?”
“……”
身为教练,竟然最后一个才知道这件事。
沈坠点头,“取了,想改。”
“取的什么?”
“SZNP。”
“SZNP?”
林申折念着这几个字母,听语气就能察觉得出来,他实在不觉得这是个好听的队名,念起来太不顺口了。
一般战队取名字,除了要有一定的内涵和意义外,好听和顺口也是必须要考虑的范畴。
林申折问:“是有什么很特殊的含义吗?”
沈坠耳根子有些热,难以启齿地回答:“沈、沈坠牛……批。”
“……”
“……”
“……”
二人非常默契地沉默了两分钟。
林申折抬手取下沈坠顶在头上的毛巾,湿漉漉乱糟糟的一头呆毛立刻露了出来,他勾唇莞尔宠溺地笑:“我赞同,沈坠的确很牛批。”
“……”沈坠一把夺过毛巾,抬了抬下巴,高傲道,“不需要你赞同,我知道我很牛批,我现在需要的是改队名。”
林申折听他这意思,就知道这个名字已经报上去了。
他转身进屋,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片刻后,他回到门口,眼神无奈地看向沈坠。
“抱歉,经理已经把队名上报到官网了。目前系统锁死,已经改不了了。”
沈坠:“……”
他木然地转身回房,甩上门,开启呆比自闭模式。
次日,沈坠醒来,意识懵懂地刷了会儿手机,发现战队已经在微博上官宣了队名。
尽管没有说明“SZNP”的来历和内涵,但是高手在民间,竟有几个聪明睿智的网友在评论区猜出了它的含义。
于是黑子闻着味儿就来了,聚众阴阳沈坠,说什么让让他吧,毕竟也就这个时候能狂一狂了,不然比赛一打,就只能哭包上线,当众卖惨哭鼻子咯。
沈坠气得翻了个身,发现充电线短了一截,于是更气了,把身体又翻了回去。
林申折端着早餐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少年顶着一头鸡窝般的呆毛,盘腿坐在床沿,低着头,表情愤怒且精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得啪啪作响。
“饿了吗?吃点早餐。”
沈坠的手指和灵魂都在和黑子对线,嘴巴不耐烦地回应林申折:“不吃不吃,没空没空。”
林申折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拿了个松花团子,撕了一小块送到沈坠的嘴边。
人在专注一件事的时候,是很难分出意识去抗拒另外一件事的,所以沈坠本能地张开了嘴,毫不知情地咬了一口。
咀嚼到软软糯糯又清甜的食物,他的手指很明显地顿了下,但还不足以令他反应过来。
几秒钟后,他一边回骂网络另一端的黑子,一边张开嘴,表示还要。
不一会儿,松花团子重新送到他的嘴边。
这玩意儿不大,又糯叽叽的,沈坠这回直接一口包掉了它。
同时,一不小心把林申折的手指给含了进去。
正常人遇到手指被含的情况,肯定是第一时间抽出来的,然而林申折并没有这么做。
所以沈坠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的,愣了一下,看上去呆得可爱。
几秒钟,他吐出林申折的手指,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眼前眸子含笑的男人,欲言又止。
素质告诉他,他应该道歉。
本能又告诉他,他应该骂人。
经过权衡以后,沈坠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把团子吞进肚子里,然后抱着手机下床,进了厕所,把门反锁,坐在马桶上继续骂黑子。
这次他的战斗力比之前还要猛,甚至猛上好几倍,竟然把几个资深黑子骂得缴械投降了。
另一边,林申折见沈坠宁愿躲厕所也不愿和他呆在一起吃早饭,和他划清界限的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眸色和心情立即变得苦涩和阴郁。
一个小时后,沈坠从厕所里出来。
骂累了,肚子真饿了。
一看床头柜,早餐果然还搁在那里。
他心里怪怪的,既想吃,又不想吃。
想吃是因为肠胃需求。
不想吃是因为不想接受林申折莫名其妙的好意。
虽然只是一顿早餐,但把林申折这段时间的种种异常举动联系起来,就会发现他们之间的牵扯太暧昧了。
这种暧昧对沈坠而言,又显得很恐怖。
这他妈和见鬼了有什么区别?
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沈坠还是选择了饿肚子,洗漱了一番,直接出门去训练了。
***
沈坠本就想要拿个世界冠军,因为队名的事,就更铁了心要夺冠了,所以新世纪正式开赛后,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面对。
摇号时,SZNP被摇在了C组。
这个消息不太好,因为极其巧合,C组的六支队伍皆是实力与经验皆具的S级战队。
并且,其中只有SZNP是来自亚洲的队伍,其他五支皆来自其他赛区,光欧服就占了三支,其余两支来自美服。
开局就打洋鬼子,这是沈坠一行人属实没想到的。
这种局面对他们来说很不乐观。
因为欧美服和亚服的打法非常迥异,没有经过针对性的研究,谁也说不好是亚服的打法更胜一筹,还是欧美服的潮流更具先进性。
听上一届打世界赛的兄弟队伍说,很难搞,这两年全球四强都来自那边的战队,亚服实在没什么优势,也不知道是人的问题,还是打法的问题。
沈坠数了数,距离自己上次打全球赛已经过去整整三年了。
在那以后,别说全球赛,他连洲际赛都没打过,也就通过互联网屏幕来观摩过全球各家战队,但观摩出来的结果是很浅显的。
所以在正式打比赛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焦虑。
然而就在第一场比赛的那天,距离正式上台还有一刻钟,林申折突然和他说了句话,让他的心里陡然生出了块陆地,安全感随之油然而生。
当时沈坠窝在备战室的沙发里,怀里抱着一个抱枕,眉头紧皱,唇舌有些发白,浑身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这怎么都算了老毛病了。
症状轻不要紧,就怕症状重了,影响到连比赛都打不了。
这时,林申折走了过来,捉起沈坠细瘦的左手,帮他摘了腕表。
“这个表还是妈妈送你的那只?”他问。
沈坠眼神虚焦地望着前方,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过了一会儿,林申折又说:“告诉你个秘密。”
沈坠突然感觉脚上传来动静,又发现摄像机在拍他。
之前那台摄像机明明是在专注地拍陈页的。
过了好一会儿,算后知后觉吧,他终于低下头去,竟发现林申折单膝跪地给他系不知何时散乱了的鞋带。
沈坠顿时有些不自在。
他觉得,林申折好像变得和从前的从前一样对他好。
有一点不同的是,从前的从前,林申折是单纯的把他当做小孩儿和弟弟来对待。
而现在,林申折对他的好,好像掺杂了一丝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具体是什么沈坠又说不上来,总之怪怪的。
沈坠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林申折以前好像不会在公众场合对他做这种事。
这个男人以前对他好归好,但在公众面前,他会对沈坠保持明显的边界感。
至于现在……
沈坠又想,只是系个鞋带而已,应该上升不到那种程度吧?
他抿了抿唇,配合地问道:“什么秘密?”
林申折帮他系好鞋带后,依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只是直起了腰,和少年平视着,眉目温柔,道:“如果我说,他们比你菜,你信吗?”
沈坠前一秒还无精打采的,这会子眼睛突然瞪圆了一圈。
“什么?”
林申折没有再说第二遍,而是轻轻地捏了一下他软乎乎的耳朵,然后起身离开了。
沈坠望着他的背影,神色若有所思。
林申折前脚离开,闵泽后脚就急忙坐了过来,争宠似的热情地给沈坠拉队服拉链。
沈坠:“……”
旁边围观这一幕的队友:“……”
闵泽给沈坠拉完拉链,赫然发现摄像机根本没拍他们,急了:“嗳不是,这摄像师是个傻der吗?为什么不拍我?我不必林教上镜吗?”
沈坠:“……”
队友:“……”
上场后,坐在炽光灯下,面对着比平时还要多一倍的粉丝和观众,面对着万众瞩目的聚焦,沈坠看向全员金发碧眼的对手战队,突然不紧张了。
但凡换一个人说对手比他菜,他都未必会相信。
林申折说这件事,他百分百相信。
他们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林申折没道理要骗他。
并且,林申折有足够的实力去对对手战队进行一个精准的水平评估。
人一旦对对手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差距概念,心里的安全感自然会多几分。
况且,沈坠听过很多专业人士的评价,大多认为他现在的水平其实已经超过了当年最巅峰的时期。
如此,他的信心一下胀了起来。
“咳咳。”沈坠清了清嗓子,对大家说,“兄弟们,听我说,看到对面那群菜友了吗?”
闵泽:“菜友?”
“对。就是他们。”
陈页懒洋洋的:“然后呢?”
沈坠:“削死他们!”
队内突然一阵沉默。
半天,陈页问道:“你carry?”
沈坠一下就装了起来:“carry赢了,请叫我爸爸。”
陈页笑了一声:“叫你爷爷都行。”
沈坠:“爷爷留着夺冠的时候再叫也行。”
大家吁了一声。
虽然他们不知道沈坠为什么突然自信了起来,但这是好事。
高涨的士气代表成功了一半,至于成功的另一半,就全靠实力了。
而事实证明,林申折竟然说的是对的,沈坠吹的牛皮也成了真。
对面那支队伍,强是强,但比起SZNP,竟然真的还挺……菜。
沈坠那句“菜友”,属实礼貌又准确。
最后,SZNP三比一顺利拿下比赛。
而赢的三局里,有两局的MVP是沈坠。
比赛结束后回到集训营,沈坠忍不住主动找到林申折。
“你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们对手比我们菜?”
林申折一边解领带,一边说:“队里也就只有你是我一手带过来的,除了你会信,其他人会吗?”
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SZNP不是原装战队,其他选手都来自别的战队,对林申折到底没有多深的信任感,所以说不说都没多大区别。
“而且。”林申折解完领带后解衬衣扣子,“我只是说那些人比你菜,可没说也比他们菜。”
沈坠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心里爽了。
男人,最经不起别人对自己实力的夸赞。
“咳咳。”沈坠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那你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快要比赛的时候才和我说。”
“保持一定程度的焦虑感也不是什么坏事,前提是没打击到你的自信心。”
“我很自信。”沈坠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是谁天天对着镜子数掉了多少根头发的?”
“……”沈坠薅了自己一把茂盛的黑发,冷哼道:“发量王者,无惧掉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坠跑去开门,发现外面的人是闵泽、陈页、赵北南和孙齐四个人。
闵泽一把握住他的手把他往外拉,高兴地说:“走,吃大餐去。”
“吃什么大餐?”
“经理为了庆祝今天赢了第一场比赛,奖励我们今晚吃自助大餐。”
“哦好,我……”
沈坠话还没说完,肩膀突然搭上一只精瘦的手臂,同时背后抵上了一堵结实的胸膛。
“我们稍后就去。”男人低沉的嗓音在沈坠的耳上方响起。
所有人同时看向沈坠身后的男人,表情全部亮了。
除了闵泽的脸色是难看的铁青色,其他人都一副[爱看、好看、请继续]的意味深长jpg.脸。
沈坠脖子僵硬地往后转,一回头,便看见林申折那张放大版英俊逼人的脸。
顿时,他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是愤怒,是羞耻,是想揍人。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这个男人有病吧?大白天的脱什么衣服?
脱衣服就算了,回自己卧室呆着去,为什么要跑出来丢人现眼?
跑出来丢人现眼也就算了,搂住老子算怎么一回事?
沈坠正欲挣脱林申折的怀抱,下巴突然被林申折捏住。
男人微微低头,对他说:“乖,我们还有别的事没做,做完再下去,听话。”
说完,林申折眼神冷冰冰地瞥了闵泽一眼,无视了强烈想看动作戏的其他三人,优雅地把门关了起来。
沈坠盯着门板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林申折那句话说的有多变态。
他甩开林申折,骂道:“你有病吗吧?没事发什么疯?”
话毕,他握住门把手去开门。
林申折一眼看出来了他想去找闵泽解释清楚,眸子立时变得阴鸷。
好在当沈坠打开门后才发现,那些男生已经走了。
林申折的手臂很长,站在沈坠身后贴心地重新把门关上。
沈坠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咔咔捏成了拳头。
他回头推了一遍林申折,把林申折推得远远的,怒问:“林申折,你刚才说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林申折反倒不恼了,一把把他拉到身前,笑道:“能干什么?去吃饭之前不得先洗个澡?”
“我洗不洗关你什么事?”
“沈坠,你今天还没有好好谢我呢。”
“谢你什么?”
林申折弯腰靠向少年,使得二人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没有我,以你还没打比赛就已经自闭的状态,今天可不会赢得这么轻松,怎么样都至少还要再输一局。”
“笑死,我输了比赛等于你也输了比赛,就算你今天帮了我,说到底也是帮你自己。”
“啧。”林申折倏地捧住沈坠的脸,“两年没见,气我的话信手拈来是不是?”
沈坠冷硬道:“我说错了吗?”
“没。你说的很对。”
林申折慢吞吞的,但带着强势的气息和力道,把沈坠逼到墙上。
沈坠预感不妙,脸色大变:“你……你别碰我!!”
当灼热的呼吸粗重地喷洒在少年白皙细长的脖颈上时,他吓得瞳孔都失焦了。
疯了疯了,林申折真的疯了,不然这个男人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样离谱的行为。
另一边,林申折本来是想要吻沈坠的,但看到他如此强烈的应激反应,抗拒到身体都在发抖,他当即僵硬地停止了动作。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了半晌,林申折才哑然开口:“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坠的脸苍白无血色,呼吸透着病态的凌乱,这么明显的反应,无疑是在告诉男人:
是,讨厌你,非常讨厌你,讨厌到你一靠近我,我就要犯病了。
林申折见状,喉咙干涉地滚了滚,缓缓松开少年。
他低垂眼睫,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小坠,哥一直有件事想告诉你,其实我喜……”
话还没说完,怀里一空,不肖两秒,摔门声砰的响起。
沈坠跌跌撞撞逃出了公寓。
林申折苦浑身僵住,苦笑着想,我他妈是什么吃人的野兽吗?
第090章 林教也快过生日了吧?
沈坠没有去吃那顿饭,他消失了四个小时。
林申折担心极了,翻遍了整个学校也没找到他。
好在最后沈坠自己回来了。
当时这小鬼跑得仓惶,回来的时候却正常得像个没事人儿似的。
他站在玄关面无表情地脱鞋,然后面无表情地进屋。
林申折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捏了捏眉心。
他又太轻率了,总是控制不了自己对沈坠的一些情不自禁的举动。
而后果就是,现在的沈坠比从前更要抗拒他了。
更糟糕的是,沈坠似乎看出了他对他的心思,然而根本不想面对。
小鬼头太狠了,连他表明心意的机会都不给。
沈坠回到房间,疲惫地躺在床上,回想了一圈今天发生的事,心想今晚又该失眠了。
可事实并没有。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这天以后,沈坠照常吃饭,照常训练,照常比赛,仿佛忘了和林申折之间发生的事。
而林申折似乎也吃了教训,再也不敢对他轻举妄动了。
但对沈坠的好,林申折每天一分也不会少。
沈坠大多时候会无声的抗拒,抗拒不了的,或者显得自己矫情的,也就随那个男人去了。
尽管如此,林申折并没什么收获。
相反,他清楚地看见沈坠反而和闵泽走得越来越近了。
事实上,他们两个一直来往得很密切,只不过现在的关系可以用亲密来形容。
或许他们的感情本来就到达了这个地步,只不过从前是异地。
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在一起了。
林申折不确定沈坠和闵泽具体进展到了哪一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还没有明确交往。
不过他们的感情照现在这个升温的速度,交往只是迟早的事。
为此,每到晚上,林申折都要靠喝两杯酒精来麻痹自己才能入睡。
两杯酒刚刚好,酒精度数不高不低,喝了以后不至于会醉,也不至于太清醒。
太清醒了会烦恼和暴躁,无法按捺住一些潜藏在体内的痛苦和欲望。
醉了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径,忍不住去找就住在对门的沈坠,然后做出一些失控的事情。
左右都是煎熬,借酒消愁、半梦半醒反而成了他的最佳状态。
有天半夜,林申折喝酒被沈坠撞见了。
当时沈坠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地从房间里开门走出来,因为睡了一觉,刚醒,脸红,耳朵红,连露出来的脚指头都是粉红色的。
他无害地一手揉着昏昏欲睡的眼睛,另一只手拿着空杯子,正准备去厨房倒水喝。
结果,陡然看见客厅正在喝酒的男人。
少年愣了愣,往前走的脚步缓缓停了下来。
几秒后,当他看见林申折高挑挺拔的身体晃了晃,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突然像看见猎物一样危险地眯了起来,瞳孔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欲望和暗芒。
那一刻,水杯当啷掉地,沈坠吓得脸色一白,掉头跑回卧室里,砰的把门关上。
林申折听到咔咔反锁门的声音,哭笑不得,心想对那小鬼来说,怕是洪水猛兽都没有他可怕吧。
***
比赛在继续,SZNP队的积分赛之路走得算平稳,虽然没有拿到小组赛第一,但也很顺利地晋级了淘汰赛。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淘汰赛的第一场比赛,他们就迎来了滑铁卢之败。
而输比赛的原因,竟然是沈坠的一次决策失误。
沈坠打职业也有好几年了,和任何选手一样,输过的比赛不算少,锅出在自己身上的例子也有。
但是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导致自己的队伍输掉比赛的,经验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沈坠当指挥官的天赋并不亚于自己的技术,他就算挂了,坐在泉水里当指挥官,也能一手操控节奏。
可这次,他决策失误了也就罢了,出现的失误点很诡异。
明明前期指挥得好好的,局势都在掌握之中,然而在关键的一个节点,沈坠竟然做出了一个和正常节奏完全相反的决策。
而当时受他指挥的刚好是中路法师和下路AD。
两个核心输出在耳机里听到错误决策的那一刹那,都愣了一下。
最先发出质疑的是AD孙齐。
但他也不敢质疑得太激进,毕竟沈坠的实力全联盟都知道的,如果做出了一些有悖常理的决定,那极有可能隐藏了不为人知的奥秘。
所以孙齐质疑的时候,也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句:“确定要这么做吗?”
这时候,闵泽开口了:“磨叽什么?听指挥就是了。”
对于沈坠的权威,闵泽这个恋爱脑放在任何时候都是百分之百拥垒的。
他这么做,也不纯粹是因为喜欢沈坠,而是因为他相信沈坠的判断。
没办法,你可以质疑沈坠的任何事,但他的天赋和技术,除了无中生有的互联网黑子,不可能再有任何人质疑。
然而,实力是一回事,意外来了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沈坠的决策判断的确不会有错。
但偏偏,他出了意外。
输了比赛后,大家明显感觉到沈坠情绪上的异样。
起初,大家以为他只是自责。
渐渐的,他们又发现不止。
而沈坠也来不及给大家解释,就被赛事方叫着去接受采访。
沈坠不想去。
他不是要逃避责任,而是因为他被突然横生的意外给激得脑袋都浆糊了,手还在发抖,别说上台发言了,他现在连走上采访席的腿脚都软得没力气。
可是这个采访必须是要上的。
而就在沈坠的一念恍惚间,突然看见林申折上台了。
他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想要上前拉住那个男人,但自己又被陈页和闵泽给拉住了。
后来沈坠在后台看完一整场采访,发现林申折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出意外的,林申折被骂惨了。
网上的人骂他,顶多隔着互联网网线骂,现场的一些激进观众则是直接指着他的脑门喷。
他全程淡然处之,一个平静但气场强大的眼神扫过去,那些观众又不敢吱声了。
而后,他承诺这次只是意外,这支队伍不会让任何支持他的粉丝失望的。
沈坠坐在休息室里,揉了揉眼睛,头脑冷静了不少,喃喃道:“别到最后给粉丝画了个饼……”
过了会儿,林申折回来了。
沈坠原以为男人会直接问他为什么会在比赛上瞎指挥,但出乎他的意料,林申折并没有过多执着这件事。
他帮沈坠拿起外套,然后轻轻地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说:“走,回去吃火锅。”
火锅是赛前沈坠自己嚷嚷着要吃的。
那会儿精神可亢奋了,说一定会赢比赛的,赢了以后一定要吃顿火锅犒劳自己。
没想到最后比赛输了,沈坠自然没什么心情吃火锅。
沈坠抿了抿唇,沉默地跟了上去。
一行人上了车,在粉丝的围追堵截中回到集训营。
火锅照常吃,队友们很有默契,绝口不提输比赛的事。
这反倒让沈坠不好意思了。
他吃了没几口就饱了,然后双手撑着大腿,抿着唇犹豫着怎么开口。
主要是他也不确定真实原因,所以怕说出来大家也不相信。
说来也奇怪,这时候,他竟然想求助林申折。
林申折就坐在沈坠的左手边。
沈坠缓缓看向他,纤长的睫毛上下动了好几下,欲言又止,可怜巴巴。
不是,您老采访都帮我接了,现在再帮我起个头呗。
林申折感知到他的目光,回看他,挑了挑眉头,像是故意在说:你求我啊。
沈坠:“……”
沈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算了,还是自己直接交代吧。
可就在他要开口时,便听到林申折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响起,正好让大家都听见了。
他说:“你设备出了问题?”
沈坠猛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满桌的人停下筷子。
闵泽第一个问:“你设备出了问题怎么不说呢?可以暂停比赛的。”
沈坠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我不确定到底是它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指了指耳朵。
大家立刻反应过,他指的是耳机。
孙齐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页夹了片毛肚往锅里涮,说:“估计是又以为自己犯病了吧。”
沈坠:“……”
还真他妈让陈页给说中了。
事实上,当时的感觉的确如此。
沈坠的病好了不少,但零零散散断断续续的后遗症还是有的。
而最近打比赛压力又大,身体机能出现负面反应是时常发生的事。
今天的比赛,状况出现在赛点局上。
那局比赛开始前,沈坠就有些头晕目眩了,既是因为低血糖,也因为焦虑和紧张。
上场前,林申折投喂他吃了两个柿子小蛋糕,症状缓解了不少。
而那场意外发生的前一刻,因为赛局情况紧凑,他的神经又陷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
也就是那时候,他的耳机突然失声了,队友们的声音消失得一干二净。
好在仅仅持续了两秒钟。
然而当耳机恢复功能时,出现的并不是纯粹的队友们的声音,还夹杂了一些其他一些奇怪的声音。
沈坠说不好那是什么,挺杂的,类似于电波、音乐、呼喊和指甲抠墙等各种各样的声音杂糅在一起,难听、刺激、听得他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进入了什么广播剧频道,但队友们的声音又的的确确存在,只是没那么清晰。
如果这种状况发生在一般时刻,他肯定会申请暂停比赛。
但那一刻的比赛节点至关重要,几乎来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他的嘴巴比自己的脑袋先一步下达了指挥命令。
然而那道命令根本就是错的。
可以说,虽然仅仅是几秒钟的功夫,但沈坠已然崩溃了。
等他反应过来,比赛已经输了。
摘下耳机后,队友们纷纷看向他。
他想解释的,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的耳机刚才有问题吗?”
大家纷纷摇头说没有。
沈坠想,那就只有自己的耳机出了问题。
但他忍不住又想,即便是自己的耳机出了问题,一般也是声音断断续续或者出现电流沙沙的故障声,最差也就是完全听不见声音,频道里出现其他的背景音还是头一次,就仿佛机子自动启动了另外一个有声软件似的。
沈坠不太相信用来职业比赛的机子会陡然出现如此之大的故障,要知道每次比赛前,专业人员都会对设备进行全面的检查的。
别说是职业比赛的机子了,家用的电脑正常也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所以他禁不住怀疑,难道……他出现了幻听?
之所以会把问题怀疑到自己身上,是因为沈坠的确有过这样的先例。
身体不好的那段时间,自己什么样的症状都发生过,什么失眠、失忆、妄想、视力下降等,幻听症放在里面,都算是一个小毛病。
所以在比赛的高压状态下,他的身体出现幻听症根本不算什么稀奇事。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沈坠的心理防线崩塌了,这也是他一度没办法接受采访的原因。
比赛输了,只要没被淘汰,以后还可以重新赢回来。
要是旧病复发,那可能就是失去比赛资格的大事。
**
沈坠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向大家说清楚,大家听完后,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闵泽安慰他说:“不可能是你的问题,一定是设备出了故障。”
赵北南:“对啊,让赛事方查一查就知道了。”
陈页道:“查是肯定要查的,但话说回来,你最近又发生了什么,导致你怀疑自己随时会犯病?”
沈坠:“……”
陈页的嘴,戳死人的鬼,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抓住关键点。
沈坠瘪了瘪嘴,有些怨愤地瞪了林申折一眼。
林申折已经烫好了一颗白嫩嫩的溏心鸡蛋放到少年的碗里,接收到这个眼神,愣了下,说:“又怪我?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招你了。”
沈坠:“……”
林申折想了想,说:“你想要我怎么负责?”
沈坠缓缓对他竖起一根中指。
林申折:“……”
其他人见状,憋笑。
除了闵泽。
闵泽轻轻地拉了一下沈坠的胳膊,说:“比赛输了就输了,肯定是设备的问题,你别想太多,下次我们赢回来就好。”
沈坠点头:“嗯。”
“沈坠,我下周过生日。”
“哦。”
闵泽笑眯眯:“记得给我送礼哦~”
“再说吧。”
话说得虽然嫌弃,但礼物肯定是会送的,就担心这段时间不能出校门,没法儿出去买礼物。
突然,陈页说了一句:“林教的生日好像也快到了吧?”
整张桌子骤然安静到落针可闻。
沈坠突然汗流浃背。
怎么回事?
突然有种被架上烤火架上烤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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