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年前引起JOJO和艾莉娜之间产生矛盾的那个姑娘不正是对方吗？
真是没想到啊, 又是迪奥你小子在搞鬼！连人选都懒得换。
果然招不在老，管用就行。
木木野失神间，就已经被迪奥拉到了那片茂密的树林里。
在黑夜的笼罩下, 树林更添几分阴森和幽冷。
多亏了从城堡里散发出来的光亮, 才得以窥见几分旁边人的面容。
木木野挥开他的手，喘了两口气：“跑那么快干什么，后面又没有鬼在追。”
迪奥啧了一声：“你这体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劲啊，木木野。”
被他嫌弃的青年直起了身，理了理自己的领口，又拍拍衣服上因为奔跑而出现的褶皱, 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模样。
“我这是正常人的体能, 你以为谁都像你和JOJO一样恐怖吗？你们两个的体力都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了吧。”青年一张口，周身那清冷的气息就烟消云散了。
他直视迪奥的眼睛，说：“算了, 我不想跟你斗嘴。迪奥, 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又对JOJO出手了？”
木木野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六年的时间都没能让迪奥死心, 明明乔斯达家对他可不差。
迪奥知道瞒不过他，也不想对他说谎，于是点头：“既然我们已经成年了，也就意味着这件事必须提上进程了。乔治年纪大了, 他很快就会立下遗嘱分家产，要是你还想过上好日子，就不要对我妨碍我的计划。”
木木野不高兴了：“我想要过的好日子是指通过光明正大手段得来的，而不是用这样恶劣的手段。况且乔治叔叔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他既然把你当成了养子, 之后肯定会把家产分给你和JOJO两人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迪奥！”
他担心有人会藏在树林里偷听他们的谈话，就算是和迪奥争吵也是压低了声音，脸涨得通红，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
迪奥忽然翘起了嘴角，脚上的笑容带了几分邪性，猩红的眼瞳里闪着暗光。
他走过去几步，把木木野推在了树干上面，紧紧攥着他的肩膀，手指用力了几分。
“这不是明摆着的不够吗？我当然不满足了。如果只是五五分的话，我还不能养得起你。贫民窟的生活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今后也不想再体验一回了，我也绝对不要让你再沦落到向贵族乞食的地步！”
木木野有些惊讶：“……迪奥。”
他突然眯起了眼，感动一闪而逝，开口怒道：“混蛋，我差一点就要被你骗了！难道养我是很费钱的事情吗？乔斯达家一半的家产也很多了吧！你是在用这种借口让我动容？”
迪奥不爽了：“你竟然怀疑我？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你自己算算你这家伙平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家里面光是管家和女仆都要安排好几个，每年要给他们发工资。还有你的吃穿用度，你养的小马，你要买的各种书本……”
木木野越听就越心虚，怎么回事啊，迪奥这家伙怎么对他的生活花费这样清楚。
“听着，木木野。”迪奥握紧了他的肩膀。
木木野嘶了一声：“好痛，迪奥，你快把我肩膀骨头都给捏碎了。”
迪奥怔愣，仿若隔世般松开了手。
木木野揉着疼痛的肩膀，骂骂咧咧：“干什么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这样激动……”
他抱怨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就被迪奥给打断——
“你和我在一起吧，这个舞会真是个好时机。它本来就是为了未婚的男女找到将来另一半而举行的，现在刚好合适。这是上帝赐予的缘分。”
木木野呆住，没料到他会突然朝自己说明心意：“你是在开玩笑吧，还是说你疯了吗？喂。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话，可是会被……”
“被烧死，难道你害怕这个吗？”
迪奥打断木木野的未尽之语，他满脸的不在意。
他大学学习的是法律，对那些律例条文自然比木木野要清楚得多。
可他同样也知道，法律大都针对的都是平民和穷人，或者是无权无势的家伙。只要你有钱和权，完全可以凌驾在法律之上！
木木野轻易就读懂了迪奥眼中的想法，这个法外狂徒就是这样嚣张，简直半点都不愧对他那反派的身份。
“我不是……但这也太突然了，你怎么会忽然想和我在一起？我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你能理解吗，迪奥。”木木野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没有任何预兆啊，他和迪奥这家伙混蛋吵吵闹闹了六年时间，怎么会想到他会对自己动心呢。
虽然他偶尔会有些自恋，可他也没觉得自己魅力会有那样大……
青年面颊和耳垂都红完了。
迪奥刚刚一鼓作气说完了，现在也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和脖子。
他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误入了这片树林子。
木木野和迪奥赶紧闪身躲起来。
仔细听辨脚步声，就能知道来者是两个人，步伐有些凌乱，却不像是那种被人追踪的急切。
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一并响起来。
“亲爱的，你太热情了。我的伦纳德。”
“夫人，夫人，您要理解……请您可怜可怜我吧，我那爱慕您的心情。我早已仰慕您良久，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您。我已经无法忍耐，上帝，还有您，原谅我火热的爱恋之情。”
是一对感情深厚的男女。
他们的话语声中还夹杂着些许喘息，像是饱含着无限的热恋和情意。不过一会儿，接吻传来的黏腻水声就响起来了，还带着些快活的笑声和愉悦声。
木木野和迪奥的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那是黛拉夫人吗？”木木野小声地问。
迪奥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木木野的面色立刻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黛拉夫人是他们镇上有名的寡妇。她的丈夫在几年前逝世了，还给她留下了一大笔的遗产。
寡居的黛拉夫人身边总是会传出些露骨的艳闻轶事，不过寡妇面前是非多，所以他们并不把这件事当真。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真的。
伦纳德这个名字不算少见，可是在他们这个乡镇之中，只有一位年轻的小军官是这个名字。他英俊而又幽默，礼仪优雅而完美，收获了不少年轻女士的欢心。
传闻他正在求娶一位爵士的小女儿，目前就快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没想到他竟然和黛拉夫人正打得火热。
木木野听着从那边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面颊更红了，连带着松散领结处露出来的雪腻肌肤都变得粉润不少。
这两个人胆子也很大，竟然已经迫切到连家里都不愿意去，还不乐意找个周全隐蔽的地方。就在这座城堡外面就交‖媾起来，一点都不加掩饰。
甚至那位爵士的小女儿也在这次的舞会之中，兴许闲暇之际，她会和自己的小姐妹一边聊天儿一边从窗户往外眺望着这边。
“迪奥……”木木野刚一出声，嘴巴就被迪奥给捂住了。
他用困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对方。
以那两个人专心干那种事的状况，他声音压得还那样低，肯定是不会被发现的。
迪奥的鼻尖和他抵在一起，他没有吭声，只是呼吸粗重了些。
木木野的眼睛突然睁大，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注视着迪奥。
可惜迪奥别过了脸，不去看他的神色。
木木野担心被那两人发现，撞见奸情这种事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连挣扎都不敢。
“一会儿就行了。”迪奥开口。
木木野已经麻木了，他脸颊烫得都能蒸熟一个鸡蛋，完全做不到迪奥这样厚脸皮。
他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他尚且能够忍耐，不像迪奥这人，瞥一眼就知道他快要忍到爆炸了。
“唔唔……”木木野很想说话，可是他嘴巴被蒙得太严实了。
他那双漆黑柔软的眼眸氤氲了一层水雾，眉尖轻轻皱着，半遮在手掌外的脸颊泛着红色情潮，露出难耐的神情。
迪奥的神色变得痴怔，他本来是在等待那两个人结束，却突然松开了自己的手。
木木野总算能说话了，他看着迪奥晦暗的猩红眼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柔软的唇瓣猛然印下，不知道是不是被暧‖昧缠绵的气氛给传染了，还是那家伙早有此意，不过是趁着这个机会占他便宜。
毫无反抗之力的木木野被咬了嘴巴，连挣扎都显得有些可笑了。
迪奥只碾磨，轻轻地贴合。
他像是一头困兽，找不到释放的法门，于是就只能用这种纯情笨拙的方法。
实在狼狈。
木木野更是愣住，眼睛睁大了，反都反应不过来。
他想要反抗这家伙，结果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
那边苟合的男女也不敢太猖狂，一轮结束后，就整理整理自己，互相调着情离开了。
不过在距他们两棵树开外的地方，正有两个刚成年不久的青年紧靠在一起，浑然不知他们已经离开。
……
…………
“迪奥！！！”木木野擦了擦自己眼下被泪沾湿的睫毛，不甘心地低声吼道。
他只是被亲了几下，眼睛就受不了地冒出泪水，实在是太丢人了吧！
迪奥没什么力气地应了声：“嗯，听着呢。”
木木野看着他这副半点不在意的姿态，气就不打一处来。
“混蛋，你是疯了吗？”他愤怒地说。
迪奥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想要替木木野整理衣服上的褶皱，却被他挥手拍开。
他也不生气，神情自若地开始整理自己的服装，面色甚至很平静。
“我疯没疯，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我只不过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还有更过分的没做。”
他从小时候起就肆意妄为，想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
现在，只不过是遵从内心亲了木木野一下而已。
木木野被他这幅不知悔改的模样给气笑了，他恼羞成怒：“我都没有同意，你就直接亲了下来，这是你应该做的事吗？”
跟反派讲道理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
虽然说这是在往他任务成功的方向前进，他理应感到高兴才对。
可是，看着迪奥这家伙那样得意嚣张，他就发自内心地不爽。
就像是被人压了一头似的。
他攥住了迪奥的领结，看着这人乖乖低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礼节这两个字怎么写，做一个合格的绅士那么困难吗？”
“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被你欺负的人。你明白吗，迪奥？”
他发泄似的冲着迪奥吼了一通。
后者半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正经地说：“我很清楚这件事，况且我也没有不把你当回事。木木野，你觉得我之前求婚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哈？”木木野顿住。
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脑袋一片空白。有些理解，又有些恍惚。
迪奥的嘴巴张开，正要说话。
“艾莉娜，艾莉娜，你别走！”JOJO大声呼喊的声音传进这片林子。
而在他前面的则是快步走向树林边上，一汪池子前的金发姑娘——那是已经成年了的艾莉娜。
今天这片树林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谁都跑过来钻一钻啊！
迪奥不满地皱起了眉。
果然啊，JOJO那家伙就是过来给他添堵的。只要有他在，不论他是做什么事都会不顺。
木木野不想在这时候发脾气，他屏住了气息，想看看迪奥又在艾莉娜和JOJO之间做了什么文章。
月光落在了漆黑的池面上，风吹皱了池面，也吹散了柔亮的一轮圆月。
艾莉娜成年后，长相就更加美丽动人了。她比十几岁时更加成熟稳重，并不是那种碰上事就会哭哭啼啼的性子。
她抱着双臂，别过了脸，生气地说：“你不用解释那么多，邀请谁跳舞是你的自由，JOJO。”
如果她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愤怒的话，这句话可能还是真心实意的。
木木野竖着耳朵偷听，对女人总是口是心非这种事很清楚。
幸好JOJO还没有笨到听不出来艾莉娜的反话。
他急忙解释：“因为辛西娅告诉我，如果我不邀请她跳舞的话，回去之后她会被自己的父母给责备打骂。舞会上没有人邀请她，所以她就只能找我帮忙了。我只是应下她的请求。”
艾莉娜心平静和地说：“我很高兴听见跟JOJO你的善良有关的事，但是，舞会上邀请跳舞是有特殊含义的，JOJO，你不会不知道。假如辛西娅的父母逼她和你结婚，如果她不能和你结婚就要被打骂的话，你还会去娶她吗？”
她十分理智且合理地提出自己的困惑。
假如她和JOJO在将来只是貌合神离的一对夫妻，她当然不会在意JOJO和其他女孩是否有首尾。可他们是自由恋爱，他们心中有彼此，自然插不下第三者。
木木野听得非常清楚，他虽然知道这其中有迪奥在捣鬼，可也不得不承认，艾莉娜说得很对。
如果这两人的爱情非常完美，没有丝毫的裂缝，就算是迪奥使出再多的阴谋诡计都没用。
JOJO听了之后，坚定地说：“我不会！”
“我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急缓，如果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只会接受她一下的拜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会严厉拒绝，并且去劝解她的父母。而且今天只是事出突然我才会答应她，在那之后，我会立刻去她的父母说，即便是亲生的女儿，你们也不能随意打骂她！”
他满脸的坚毅，没有丝毫说谎的痕迹。而且在谈及辛西娅时，就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看不出有任何的私情。
艾莉娜的脸上出现了动容的神色。
木木野心中有不妙的预感——
西方人大都崇尚自由奔放，小情侣在互诉之后要做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在看见艾莉娜双手抚摸着JOJO的面颊时，木木野赶紧拉着迪奥偷偷溜了。
他怕这家伙看下去再兽性大发。
迪奥倒是满不在乎地开口：“就算JOJO再怎么大胆，也不可能和那个女人干出来之前那个寡夫和男人一样苟合的事情，你害怕什么？”
木木野干脆地说：“害怕你。”
迪奥被他一噎。
木木野说：“待会儿给我找些纸笔来。”
迪奥没问他要做什么，只是冷哼一声：“你现在使唤我倒是理直气壮。”
木木野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迪奥，我这是在考验你。如果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做，还对我很嫌弃，我又该怎么相信你之前说要跟我求婚的事。”
他握紧了拳头，眯起眼睛：“也或者你这家伙之前就是在耍我，或者只是想占占我的便宜？”
迪奥可是能为了乔斯达家的家产就隐忍蛰伏六年，还和JOJO打成一片，成为好朋友的男人。
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甚至还笑出了声，说：“你说得很对，在得到宝藏之前，总要经历一番艰险的考验。”
趁着舞会还没结束，木木野拿着纸笔写下了今天见到的黛拉夫人和伦纳德的丑事，并且把它放在了之前和伦纳德即将定下婚约的那位女孩肯定能看到的位置。
待确定了那个姑娘看完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迪奥把他所做的事都看在眼里，他评价道：“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的善良。”
木木野反问他：“善良有什么不好？如果不是因为乔治叔叔的善良，我们两个肯定不能活下来。就算能，在贫民窟长大肯定也比不上现在。”
正如他了解迪奥是纯粹的恶人一样，迪奥也知道木木野很善良，对此不做太多评价，免得吵起来。
木木野从不指望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改变迪奥的想法。
他从舞会回去之后，看报纸看得就更加频繁了。
在上面倒是刊登了不少跟新贵族、新资本有关的信息，无一不在传递着一件事——如今这个大时代，在海上和其他大陆与岛屿更能带来财富。
工厂开始兴建，贵族大笔的投资，工具一夜之间发生巨变。破产和暴富似乎都在一夕之间，这是可能与不可能的时期，也是个无比残酷的时期。
有人对此面露疯狂，有人不屑一顾，有人满不在意……
木木野关注得还挺多的，他大学修的是牧师，要么在乡镇上的教堂从事工作，要么就去海外传教。
这在目前来说并不算少见，甚至因为被派遣出海外传教里面，回来后年薪还会上涨。
迪奥见状面露不渝，他看得很清楚，木木野多半心动了。
于是他质问木木野：“难不成你在将来还真的要去海外传教？”
木木野懒洋洋地问：“怎么，不可以吗？”
迪奥面色微冷：“去跟海外那些野蛮人传教，你能够和他们说得通？不怕他们对你动手么。”
木木野沉思了几秒，回答他：“有士兵保护，倒不用担心太多。而且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教堂里面，应该遇不到什么危险。”
迪奥又说：“可你确定能通过传教驱走别人的痛苦，把人从迷途带往正道吗？你甚至连《圣经》都记不住。”
木木野小声说：“我可以照着念嘛，而且我的任务主要是带人祷告，再聆听别人的忏悔而已啦，轻轻松松。这种事情大概和骗人没什么差别，不难的。”
迪奥一噎。
小废物选的专业绝对是足够贴合他自己的，非常完美，他竟然找不出一个反驳的点。
他只能说：“你出海了，那我呢？留我一个人在乔斯达家？而且海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安全美好，并不像海上的人吹嘘的那样遍地都是金子。实际上处处都是危险——抢劫，疾病和欺骗，都会带来死亡。”
木木野很平静地说：“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从前是怎么跨越重重艰难从一个大陆到另外一个的。”
这句话把迪奥突然拉到了几年前刚碰上木木野的时候，他对那个东方小鬼的来历难以忘怀——这是个，远渡重洋的漂亮贵族。
哪怕是十几岁时，汹涌危险的大海都不能把他夺去，所以如今对方才能站在他面前。又更何况是现在，他比之前更有能力。
迪奥盯着木木野，眼神有些危险。
*
夜晚。
窗外树林的影子就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彩绘玻璃窗下是五彩斑斓的光调，要是这些色调落在人的面庞上，就有些让人心里发紧了。
木木野洗漱过后就上了床。
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忆起迪奥之前的眼神，一阵的不安。
“啪嗒”一声，窗户像是被飞鸟叼来的一粒石子给砸响。
木木野面露迟疑，想了下，还是跑去把窗子打开。
蹲在窗边的青年听见动静后，立马抬起头，露出那张妖异美丽的面孔。在夜风下，他的金发被吹得飞扬。
青年撑着窗棂，轻车熟路地一跃而入，比进自己的房间还要娴熟。
木木野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是不走正道。”
“如果你不把门锁上的话，我也不会如此了。”迪奥理直气壮地开口。
他一站起身，瞬间就让宽敞的房间变得逼仄起来。
木木野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尤其是那双总是幽沉的猩红眼瞳。
仿佛天生的恶魔似的，总带着不详的征兆。
“你以为我为什么锁上门？要不是……”木木野面红耳赤。
他以前可不会特地干这种事，自从有天夜晚，迪奥为了报复他上一次半夜把他带走的事，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干了些折腾他的事之后，他就再也不敢不锁门了。
在学校反而还用不着担心，唯独在家里还要防着家贼。
迪奥垂下眼眸，注视着他：“可你还是放我进来了。”
木木野冷笑：“为了防止你在冲动之下把我的窗子给砸了。”
“我可不会干这样暴力的事……”
木木野比划出一个暂停的手势，他说：“停，不要再说这些废话了，你找我干嘛？”
他还是喜欢这样开门见山，最讨厌的就是遮遮掩掩。
迪奥直勾勾地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你比谁都清楚，我来继续上次舞会还没结束的事。”
木木野愣住。
就是这个失神间，他的右手就被迪奥抓住了。
他的手修长美丽，骨节如玉，连手背上都蜿蜒着蓝色的青筋，美得就像是艺术品。
木木野试图把自己的爪子抽出来，抽了半天都是徒劳。
他刚想说什么，却发现有什么冰冰凉凉的玩意儿穿过了他的手指。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枚金戒指挂在了他的无名指上面，仔细一看，上面还刻着美丽的花纹和一串字母：【DIO】
木木野：？？？
“你干什么？”他惊讶地说。
迪奥比他还不解，他皱着眉头：“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我是在求婚。之前的方式有些草率了，于是我重新策划了一下，不能接受吗？”
木木野两只捻着戴在他无名指上面的金色戒指，慢吞吞地转了一圈。现在戒指上都沾着他的体温，摸起来也还算舒服。
金色无比耀眼，昂贵又美丽。
“你觉得不满意？这枚戒指上我还没有放宝石。”
迪奥的视线放在木木野手指上，金色戒指被许多人戴着都显得俗气。尤其是手指粗短的人，还喜欢把五根手指都戴着戒指，看起来就像是暴发富一样。
但木木野却不同，他戴着这枚金戒，反倒是衬得它更加光彩动人，生生涨了几倍的身价。
“不是这个原因。”木木野看着他，“你是不是忘了，求婚什么的最重要的应该是我的意愿吧。”
“你求婚是这个态度吗？”
迪奥眉心拧起来，他红色的瞳孔幽沉，瞧着有些渗人。
木木野毫不畏惧地看回去。
按照这个时代求婚的规矩，绅士要是打算求婚，他就应该单膝跪地，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情意。
但是迪奥，这个家伙会做到那种地步吗？
他的自尊，他的骄傲，他的荣耀全都在束缚着他，不能随意做出那些行为，他是受到约束的。
木木野的心跳都变快了，胜败仿佛就在此刻。
迪奥蹙起来的眉间就没有松开过，他本来也是羞恼的，可是目光在扫到木木野下意识紧紧攥住的金戒指上时，他突然轻笑出声了。
“我之前就说过了吧，要是想得到宝藏，那么就不能畏惧各种麻烦和困难。”
迪奥毫不犹豫地单膝下跪。
他说：“我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何况你了解我，就像是我了解我自己一样。是不是在开玩笑，我想你比谁都更清楚，木木野。”
这张仰着的面孔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红色眼瞳里的野心这次不是朝着钱财而跃动，反倒是冲着他去的。
“虽然你没什么优点，爱偷懒，做事不认真，还总喜欢跟我对着干。但是很遗憾，我偏偏就是看上了你。”
木木野抽了抽嘴角，他可以发誓，假如迪奥这家伙的求婚誓言是对其他女孩儿说的，他一定不会成功！
“在未来，我的财富可以平分给你，创下的势力也同样如此。”
如果是一个财迷听到了这句话，恐怕会感动得无与伦比。
木木野只是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你可不要后悔。”
“后悔是对自己的否定，而我绝不否定自己。”迪奥沉沉地说出这句话，带着独属于自己的傲慢。
从他这些年里做的这一切，还有那些行为看来，这句话的分量并不低。
木木野笑起来：“那么，对于你之前的问题，我的回答是——”
他放缓了声音，而迪奥竟然也很有耐心地等着。
“我愿意。”
他笑得灿烂如花，眼睛都弯了起来。
夜晚一度寂静。
本来说完这些，迪奥就该回自己房间了。
木木野哼着愉快的曲子，准备直接上床休息。
结果躺到半途被逮住了，幽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那天还没结束的事情，应该不只这件吧？”
木木野悚然一惊，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的感官并不是错觉！
说实在的，迪奥这家伙性格蛮横强硬，又没什么道德感，木木野确实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
何况他觉得还是要给这家伙一点甜头尝尝，于是就任由他压着自己，掐着他的脸亲上去。先是在脸上啄吻，额头，鼻尖，然后嘴唇终于贴在了一起。
相比较上一次的生涩懵懂，迪奥这一回也不知道是去哪里进修过，竟然知道把舌头伸进来，缠了又缠。
木木野在那家伙伸舌之后，感觉脑袋都空了，他舌头也被嗦得发麻，舌根也隐隐作痛。
但是迪奥没有丝毫要放开他的打算，索取着他软绵绵嘴唇里的一切。
木木野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推拒着那家伙，脸都红透了。
为了避免接吻时缺氧而死这种事情发生，迪奥足够克制自己，他放开了木木野，却还是叼着他的唇瓣，皱着眉头说：“连换气都不会，你可真是个笨蛋啊。”
“接吻时可以用鼻子呼吸，并不是非要用你的嘴巴。”
木木野对此的回应则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不过没有什么威慑力就是了。
相比于上次纯情的亲吻，他这一次显而易见要涩情许多，是带着成年人意味的勾缠。
唇瓣分离之际，甚至还有银丝自他们的嘴角断开，摇摇晃晃的，又被迪奥一并卷走。
原本以为只是这样就够了，但木木野还是太天真。
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充满威胁，对他虎视眈眈的炙热。
“不、不行吧，我觉得这很不合适，迪奥。”木木野表现出了自己的抗拒。
迪奥面色不变，手往被子下面伸，然后看着木木野的脸色有了剧烈的变化。
往常白皙的肤肉在受了刺激之后，红了一片。
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涣然起来。
“你可以先试一试，我们已经足够克制了。”
迪奥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在高中时，他们就碰上了各种各样的诱惑——
青春期精力过分旺盛的小伙子们不仅仅只是会把自己的火气发泄在游戏玩乐上面，对于陌生且暧||昧的男女关系，他们同样满是好奇。
于是有一些人就忍不住去了高级会所，以文学沙龙等名声包装下的□□会，生活混乱又刺激。这些以往只是在大人间的活动，对那些小子们来说，确实拥有非常强烈的吸引力。
当时还有不少人没有经受住诱惑混迹在其中。
不过木木野和迪奥正是其中的例外。
木木野很清楚迪奥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却并没有对此做出太多的评价。而且，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也确实没有足够的理智来思考了。
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粗重剧烈，就像是生了严重的病，眼睛都被一团水雾给浸湿。直到几分钟之后，他一口咬上了迪奥的肩膀。
迪奥吃惊地说：“这么快？”
然后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还是非常冒犯的话。
他从未见过木木野脸色这样黑过，就算是最生气时也不像现在这样愤怒。
紧接着他就顶着自己的小帐篷被赶出去了，想象中的温香软玉在怀，今晚的意乱情迷全部都化为乌有。
仅仅因为他嘴贱说错了一句话。
他对木木野确实没有办法太强势，于是所有的痛苦都只能忍耐下去。或是脑中念着木木野的脸蛋，慢慢纾||解释放。
*
木木野和迪奥的感情逐渐走向了正轨，感情有些波折的JOJO好不容易才以自己坚定的决心维护了自己的爱情。
他不像是小时候那样天真单纯了，总觉得事情太巧合，然后认真地去调查了一遍。
因为他实在是太正直友善，于是就打动了之前破坏他和艾莉娜关系的那个女孩。
她如实交代出了所有事情，告诉JOJO这一切都是迪奥的阴谋诡计，就是为了让艾莉娜从此讨厌他。
JOJO不敢相信，于是他直接跑去质问迪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破坏我和艾莉娜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知道迪奥是个可怕的家伙，从前刚到他们家时，他就干了不少坏事，而且还一直瞧不起他。
虽然这六年来，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表面上已经握手言和，可JOJO并不敢放松警惕。
没想到迪奥真的会在暗中出手。
可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JOJO脑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各种可能，最后停留在最大的可能之中——
“难道，你和我一样喜欢艾莉娜吗？”
迪奥顿住，他还以为JOJO能够发现他的真实意图，如今的结果却让他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他想不出JOJO的脑回路是怎样长的，于是嘲笑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那个女人吗？我心仪的人可比她更漂亮可爱。”
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盲目且自信的，JOJO和迪奥都不能免俗。
JOJO更是愤怒地说：“我不允许你随便贬低艾莉娜，而且随意比较两位淑女可不是绅士应该做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喜欢艾莉娜，请你不要再以这样的方式行动，想要要追求她，就应该堂堂正正！如果不是，你就更不应该使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和她。”
“既然你有了喜欢的人，就更应该明白，跟心上人分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
迪奥吼回去：“够了，JOJO！不要再自说自话。我已经说过了，我对那个女人根本不感兴趣。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别来自以为是地教训我！”
“迪奥，我并不是要教训你，而是让你理智地思考。既然你不喜欢艾莉娜，做出这种事的理由是什么呢？”JOJO无法理解，他说，“难道是因为你没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因此感到怨恨吗？明明我从来没有在你们面前说过我跟艾莉娜的事。”
“不要再继续妄加猜测了，JOJO。”迪奥面色阴冷。
因为这件事，两人不仅吵了一架，还打了起来。
这是他们俩自成年后以来第一次打架，还是为了爱情，可把家里的仆人给吓坏了。
他们找来了乔治和木木野，多亏了二人的劝诫，俩人才就此消停。
不过谁也不服谁，就此不欢而散。
迪奥面对JOJO也愈发不满。
他其实很想在乔治·乔斯达的药里面下毒，这是他一直以来就有的想法，尤其是最近，念头愈发强烈。可是思及木木野对乔治的在意，他改变了主意。
木木野那家伙十分敏锐，只要让他发现丁点痕迹，肯定能够立马明白这都是他做的。
东方青年本来就是个好心肠的大善人，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最在乎的乔治出手，多半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倒是JOJO那家伙……他还是能有些把握的。
迪奥仔细反思了一下，突然发觉就算是他毒害了乔治也无用。说不准那个聪明的男人早就立下了遗嘱，而且找了律师，等死了就能瓜分财产了。
可如果是JOJO死了的话，毋庸置疑，家产就肯定是他和木木野的了。
这样思考过后，他的念头一下就通畅了。
他的敌人，从始至终要解决的家伙就只有JOJO一个！
迪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注视着墙上空荡荡的架子。
那里是曾经摆放着石鬼面的位置，只是等JOJO学习了考古之后，就把那张石鬼面取下来去研究了。
他是不是……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呢？
第23章 献给dio的玫瑰（23） 我不当人了……
迪奥把玩着手中那张面具, 他从JOJO的房间里把它偷了出来。
借着要去贫民窟给达利欧那个死去多年的男人扫墓这个借口，他打算亲自去那里实验一下这张面具的用法。
道路上飘着毛毛细雨，这在常年下雨的伦敦是极为常见的。
现在正值凌晨几点, 街上行人几不可见, 是他动手的好时机。
迪奥轻轻抚摸着那张石鬼面，在暗中窥伺着过路的行人，寻找适合动手的对象。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从桥边走过。
迪奥连忙紧随其后。
……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耀出来，而紧紧掐着他脖子的怪物在受到那刺目光线的照射后，立刻飞灰湮灭。
迪奥总算得以喘息。
他惊魂未定地望着那张石鬼面，从未想过原来它竟然有这样惊人的能力。只要戴上它, 完全就能改变自己的种族, 成为一个力大无穷的吸血鬼。
不过弱点也很致命，受到太阳的照耀就会死亡。
迪奥思考了一下能否将面具用在JOJO身上。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JOJO现在不信任他，他根本没办法把面具放在他脸上。而且假如JOJO真的变异了, 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杀死他。
这种害得他无法做人的仇恨, 肯定会让那家伙动起手来毫不犹豫。迪奥以己度人地想着。
等迪奥从伦敦东区回来，木木野也慢吞吞地洗漱完了。
他不太相信迪奥那家伙会这样孝顺地去祭拜死去的达利欧，后者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但迪奥的事情不会全部都告知他, 就算是木木野也不能强行要求他如实交代。
迪奥恐怕也是为了防止他掺和其中，免得事情败露。
木木野有时候都在想，他是不是应该大义灭亲，把那家伙送进牢里改造改造。
可转念一想, 他觉得改造这个恶人不太现实，说不定等迪奥从牢里出来就是他小命不保之际了。
他只能去提醒JOJO最近小心一点，可能迪奥在琢磨着什么坏主意。
JOJO表示很清楚，就算不用木木野提醒，他也会谨慎行事,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迪奥讨厌他。
从六年前开始，他就对迪奥抱着很大的防备心。
但是一周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这让木木野有些不安，难道真是他对迪奥太不信任了，所以才误会了对方吗？
不可能，那小子绝对不会那样安分。
木木野于是主动去找了迪奥，问他：“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迪奥放下手中的报纸，他是个非常厉害的卷王，有极强的上进心。他学习也相当努力，拼命，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图谋乔斯达家家产的一环。
所以有这样强的进取心，干什么不行啊？！
迪奥说：“因为我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伴你，所以你就产生了这样的误解吗？”
“欸，我……我不是。”木木野脸红了。
他本来面皮就薄，完全不像迪奥那样厚颜无耻，只是被调侃了两句就有些受不了。
但是他也没怎么否认就是了。
迪奥扬起了一抹笑，说：“我很高兴你这样在意我，但我之前只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伴你。等忙过了之后，我就会经常陪在你身边的。”
他走了过来，搂住了木木野。
“等一下，现在还是白天，而且还是在家里，如果被别人发现了会很麻烦的。”木木野推拒道。
迪奥说：“我们在房间里，谁进来都得敲门。如果被看见了，到时候交给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他一脸理直气壮，没觉得随口说出要解决别人这种事有什么不对。
木木野：“……”
“好吧，我其实也有点想你啦。”他声音甜甜的，笑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可爱，哪怕他现在长成了明艳大方的美人。
他没有发觉迪奥三言两语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而且还对他之前的疑惑避而不谈。
迪奥拉着他的手，然后亲吻着他的脸蛋，自然而然地就将吻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今天你是不是吃了蜂蜜糖？”在亲吻的间隙，迪奥还能随意地说出这句话来。
而木木野几乎已经喘不上气了，他唔唔地回答着，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很甜。”这是迪奥最后的评价。
他们两个的动作有些激烈，在门被敲响的时候，木木野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糟糕地挂在了身上，领口大敞着，上半身的衣衫已经被推在了腰间。红软软的挺翘上挂着晶亮的水渍，软腰被一只大手掐握着。
木木野骤然清醒过来，他喉咙一紧，哆哆嗦嗦地理着自己的衣服。
“马上就来了！”
迪奥正嘬得开心呢，半途被人打断，本身就不是很好脾气的他面色阴沉下去，很不满。
木木野可不惧他的冷脸，他用脚尖踢了踢人，催促：“你快去开门。”
他的面颊已经红成了一片，目前看起来像是被人玩坏了的糟糕模样确实不太适合展露在人前。
迪奥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开门。
着急忙慌赶来的女仆见到迪奥和木木野在同一个房间，也没有生疑，她悲伤地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在这个关头，乔治竟然生病了。
木木野眉头都锁紧了，眼里满是忧虑。
他顾不了那么多，和迪奥一起去看望乔治。
这个时候医生正在检查，三个孩子则满脸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
相比起病人满脸的淡然沉静，他们三个都要急得团团转了。
木木野其实还疑心这是迪奥动的手脚，可事实却跟迪奥没有多大的关系。
人的生老病死实在正常，乔治只是年纪大了，就更容易生病。
而且这个年代的医术并不发达，因此就算是贵族活的时间也没有那么长。
更何况乔治经常出去做生意，身体常年奔波劳碌，比一般享乐的贵族还要亏空得多。
木木野感到很难过，乔斯达家可能除了迪奥以外，其他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悲伤。
毕竟乔治先生可是位堂堂正正的绅士，他的善良也是没有掺杂任何虚假的。
“该怎么办？”木木野无措地望着迪奥，他比任何时候都要脆弱，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迪奥有些吃醋，不过他还是安慰道：“只是一次感冒，算不上太严重，他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但是这个病恰好能用来给他的计划添砖加瓦。
这时候他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真的对乔治出手，要不然以木木野这家伙对乔治的在意，恐怕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安宁了。
木木野没想到迪奥终有一天还会说人话，不过听了这句之后，他心里勉强还有些安慰。
可他还是不免抱怨：“那些医院的医生一点儿也不靠谱，还不如请来的家庭医生。而且乔治叔叔也更想在家里休养，真是让人担心。”
迪奥又宽慰了他几句，还说：“有我们齐心协力一起照顾爸爸，他一定会痊愈的。而且看到我们这样和睦相处，他的心情也会好很多吧。”
JOJO听了迪奥的话也很诧异，就像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能从他嘴里听到人话。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从前那些旧恩怨的时候，他也放下了自己心中的芥蒂，支持迪奥的说辞。
“没错，木木野，迪奥，我们现在一定要守护好爸爸。这个家是我们共同的大家庭，就算是为了彼此，我们也该努力才行。”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也没有让脆弱和悲伤打倒自己，浑身都充斥着硬汉的做派和画风。
迪奥其实不大能看得惯JOJO的这种行为和风格，不过因为他有所图谋，就不得不忍耐了。
很快，从伦敦那边突然传来了某个小道消息，说是贫民窟里有个来自东洋的男人手中有包治百病的奇药。不管是什么病，吃了那种药都能直接药到病除呢。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木木野也得知了。
这样的宣传摆明了就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神奇的药，傻子才会相信吧。
“欸，等等？JOJO，你居然要去贫民窟寻找那种药！”木木野不可置信地问。
他眼睛都睁圆了，很不理解一向理智的JOJO为什么会相信那样明显的谎言。
JOJO说：“我知道那可能是一则假消息，但是对于病人的家属来说，只要能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该放弃，不是吗？要是那真的能救爸爸呢，我不愿意错过。”
迪奥站了出来：“木木野，就让他去吧。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们不可以阻拦一个男子汉的勇气和决心。”
他对JOJO认真地保证：“你去找药，我和木木野一定会在家里好好照顾爸爸的。”
如果只有迪奥这家伙在的话，JOJO还不敢放任他一个人在家里照顾爸爸。但是多亏了木木野，让他能够义无反顾地出去寻找药。
迪奥嘁了一声，并不在意他的不信任。
等JOJO坐着马车出去之后，他掀开了窗边的帘子，注视了很长时间。
木木野照顾着乔治睡下，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走廊边迪奥鬼祟的身影：“……”
他抱臂冷嘲热讽：“要不是知道你和JOJO关系不好，我都要以为你这样关注他是很喜欢了。”
迪奥面露嫌恶，他开口说道：“你没必要非说这样的话恶心我吧。”
木木野哼了声。
迪奥说：“好吧，我承认之前是有些关注他了。不过你应该也知道原因。”
木木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劝不住迪奥，在问了系统反派会吃瘪，跟主角对上也胜不了之后就不管了。
等那家伙吃了一个大亏之后就知道好歹了！
木木野只是这么想了一下而已，但是他没想到几天后的迪奥真的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才回来。
并且回来之后连人都不是了。
物理意义上的非人。
那天半夜里，从床上惊醒的木木野猛然睁开眼，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确实正在被人注视着。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动静还并不大，连他这个就在房间里的人都没有惊醒。
他率先注意的还是被切割下来的玻璃，因为实在是太醒目了，就像是被人拿着电锯完完整整地切割成了一个可以供人随意进出的长方形。
如今还随意地被人给放在了窗子旁边的墙壁上。
他皱着眉头不满地质问站在自己床边的男人：“迪奥，你干什么啊，进来就进来吧，为什么把我的窗户都给弄坏了！”
而且还是破坏成这种奇怪的样子，他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办到的？
迪奥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木木野觉得有些不对劲，而且迪奥还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定睛一看，心中一惊。
迪奥的面庞比以往更为深邃苍白，就像是血液流失过多一般。眼睛瞳孔更为血腥幽深，就像是吸饱了鲜血。
他从头往下看，眼睛在目睹了迪奥比之前更长更尖锐的漆黑指甲时，立刻顿住。
迪奥勾起了唇，张嘴说：“啊，你发现了。”
木木野这一回是真的脑袋一片空白了，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迪奥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好半天，木木野才从懵然中走出来。
他下意识的反应不是惊恐，而是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受到什么伤害了，这个病还能好吗？”
木木野把迪奥的反常当成了某种不知名的疾病。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这种浑身紧绷的情绪却不是源自于害怕他是否会暴起伤人，而是忧虑他在外面得了是不是重病，又是否会治好。
“不是，是我自己不当人了。”
迪奥像是非常满意木木野的答案，相当激动地抱住了他的腰，差点害得他就窒息了。
木木野决定不跟这个混蛋计较，万一他现在人鬼转换不彻底，他说什么话刺激到这家伙该怎么办。
“喂，你，混蛋！如果你再搂紧一点，我就要死掉了。”木木野还是忍不住出声了。
他发现迪奥好像并不是很能控制住他自己的力道，手臂力气猛得就像是能够把他抱杀在怀中似的。
为了避免自己英年早逝，他不得不弄出点动静唤醒这家伙的理智。
好在迪奥及时松开了他。
就在木木野想要仔细问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时，迪奥给他来了一个法式热吻，深喉的那种。
太黏黏糊糊了吧。
木木野在用舌尖推拒抵抗的时候，不小心剐蹭到了迪奥尖锐的牙齿。那比往常更为尖利，又深又长，刚刚在迪奥说话时一闪而过的两颗长牙相当危险。这彰显了迪奥非人的特质，也处处都表明着他如今野兽般的可怕。
木木野这时候更加谨慎小心了，由着迪奥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以来最放肆的一回。
当然，在那家伙打算把手往下探，非得伸进去时，还是狠狠一拍阻拦了他。
“喂，现在是该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你在想什么啊！好歹也说一下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可恶！”
木木野实在忍耐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他以为现在和野兽没什么两样的迪奥会发怒，哪知他只是定定地看了自己两眼，然后轻笑了声，就收敛了自己的动作，把他搂在了怀里。
这是一个很温存的姿势，至少木木野在这种情况下感受不到任何会受伤害的迹象。
这让他放松了不少。
迪奥给他讲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在JOJO驾驶着自己的马车去往敦伦东区时，迪奥也随之而去了。
他的目的本来就是打算把JOJO引到贫民窟解决他，如果用不着他动手当然是最好的。
可惜JOJO不仅没有死在那里，还赢得了当地一个混混头子的尊敬，并与之交好。
而且在交谈之中，他们还得知了迪奥父亲达利欧当年死亡的真相。
JOJO本来想放过迪奥，因为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够知道迪奥父亲达利欧并不是什么好人。在当年那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不解决掉他的父亲，恐怕他和木木野都会过上非常凄惨的生活。
可是那位认为JOJO是值得尊敬的硬汉，并且成为了他朋友的混混头子史比特瓦根在见了迪奥的面相之后，却并不这样认为。
他更偏向于迪奥是天生冷酷而残忍的坏种，如果不趁早解决掉他的话，他们绝对会后患无穷的。
他们深入调查后，就发现了是迪奥引着JOJO来到贫民窟，还收买了一些家伙想要趁此机会杀害JOJO。
这下JOJO就必须找到治安官，抓迪奥入狱了。
正好迪奥当时就在贫民窟，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在千钧一发之际，迪奥就戴上了那张石鬼面，成为吸血鬼之后突破重重包围圈逃脱出来。
从那里逃走后，他第一时间不是躲起来，而是以非人的能力快JOJO一步回了乔斯达家的庄园，来这里见了木木野。
听着这段惊险刺激的经历，木木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们只是几天没见吧，为什么他就像是错过了一个世纪的大事！
木木野撑着脑袋，仔细地梳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说：“这下可糟糕了，伦敦多半是待不下去了。”
事到如今，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出海了。
到了外面就没人认识他们了，而且有些事也好处理一些，至少不会像是在这里一样受到那么多的束缚和碰上未来可能遭遇的伤害。
同时，他们还能拥有很大的自由。
第24章 献给dio的玫瑰（24） 在想你的………
木木野向迪奥说了自己的打算。
可惜迪奥并不领这个情。以前他就自信心膨胀, 狂妄自大。更何况他现在连人类都不是，理所当然地更加嚣张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人打一百个都没问题，又何必要畏惧一个JOJO, 直接动手解决掉他不就好了。
木木野看他是失了智。
他问：“你现在可是治安官眼里的通缉犯, 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你伤人而且成为了异于常人的生物，你怎么敢还出现在大众视线内。”
“而且你对这张石鬼面的了解并不算深，万一成为吸血鬼之后还有什么缺陷呢？最重要的是，可能世界上不只一个你这样的人，假如他们已经研制出了对付你的方法。到时候敌在暗，你在明, 是生是死都是由别人来决定了！”
迪奥再不甘心也知道木木野说得非常有道理。
木木野不跟他闹, 认真思考：“我们不能留在这片陆地了，跟我出海吧，去其他地方生活, 迪奥。”
迪奥微惊, 他捏紧了拳头：“可是，这样做的话我们就要放弃在这里的一切了！钱、权和朋友，都必须舍弃。”
他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这不是下定决心就可以做到的，也不是一句不甘心就可以诠释的。
木木野抓住他的手，担忧道：“但是我不想你受到伤害。你有听过一句话吗，非我族类, 其心必异。只要你不是人类，你就很容易受到来自人类的针对和讨伐。”
迪奥比他更清楚人心的黑暗和人类的心狠手辣，但他这时候不能慌乱，他必须要比木木野更能稳得住。
“JOJO那里一定有研究的资料，我们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出来些蛛丝马迹。”迪奥平静下来, 理智地分析。
木木野靠在他的身体，从慌乱之中脱离出来后，就能发现一些细节——
他听不见迪奥的心跳，也无法从对方身体上感受到温度，只有冰冷和森然。
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迪奥顿住。
“很冷吗？”他若无其事地把木木野塞进了被子里，用手抚摸了一下他柔软的面颊。
木木野摇着头，说：“没关系，不冷的。我会在之后去给你搜寻一些和你现在状况有关的消息，这期间你一定不要轻举妄动。”
他满眼都是忧色。
迪奥注视着他的面庞，点了点头。
“你这个样子和吸血鬼很像欸，多半就是这个传说中的物种了，那你会想吸血吗？如果你吸了我的血，我会和你一样变成吸血鬼吗？”情绪平稳下来后，木木野开始抛出了一系列他感到困惑的问题。
他眼睛澄澈清明，写满了好奇。
哪有人舍得让他一直充满疑惑下去。
“当然会想，我现在的食物就是血液。”迪奥不用去实践就能知道。
这种事就像婴儿天生便会吸食母乳一般，他对血液的渴望如今刻在了DNA中。饥饿感在胃里灼烧时，很容易会对着别人的血管咽口水。
“至于能不能让别人变成吸血鬼，我还需要尝试。”
木木野皱起了眉头思考，他说：“在此之前，你不可以随随便便吸食别人的鲜血。我可以用我的血喂给你，你就不用去找其他人了。”
迪奥问：“为什么，难道你打算以身饲虎吗？谁教给你这样无私奉献的圣父性格，木木野！”
他的语气里有点不满。
就算受益者是他，但是因为这件事木木野会受到伤害，而且他其实也是为了别人，所以迪奥才会觉得很不高兴。
木木野捏紧了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背，怒道：“混蛋，先听人把话说完啊。谁知道你去吸血的家伙血液里有没有什么脏东西，何况要是真的吸食的话，你肯定要和别人进行亲密接触。”
“我、不、愿、意！”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迪奥还是头一回听见他这样强硬的口吻说话，明明被冷硬对待的是他，但是他却没有半点不情愿。
他的唇角甚至扬起了一抹漂亮的弧度。
迪奥还笃定地说：“如果我能掌握好这种强大的能力，我们也就不用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了！”
木木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感慨迪奥不愧是反派了，如果是他突然换了一个物种，心里指不定怎么惶恐。迪奥却已经做好了掌控能力的准备，一点都不带怕的。
他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那好，我会帮你的，迪奥。”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把迪奥藏起来，免得被其他人发现而引发乱子。
迪奥有些不乐意，在这个时期，他更想和木木野黏在一起。
但是木木野很轻易地说服了他：“JOJO一定在赶回来的路上，还不知道他带了多少人回来。如果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他发现了，那可就危险了。”
迪奥最终还是同意了木木野的安排，住在了他们曾经发生纠葛的那间小木屋里。
虽然第一次在这间木屋里留下的记忆并不是那么完美，可到了后面木屋就成了木木野和迪奥特地布置的秘密基地了。
它现在拿来住吸血鬼没什么问题。
木木野和迪奥有一次还滚在重新翻修的木床上，尽管没有深入，但是也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尝试了一遍。
他盯着迪奥，脑子里还冒着不太健康的想法，诸如以前是滚烫岩浆，现在摸起来是不是就像冰棍一样。
木木野摇摇头，赶紧把那些糟糕的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可是大脑偏要和他对着干，他越不想去深入思考，它就越活跃得厉害。
迪奥还出其不意地问他在想什么。
木木野脱口而出：“在想你的吉尔。”
迪奥：“……”
木木野：“……”
真是打了他一个猝不及防。
然后迪奥就不只是让木木野想想，还让他亲自试了一下。
木木野以身实践后，发现原来人变成了吸血鬼之后也不会完全丧失生理功能。
棒棒冰还是能摸的。
木木野好不容易才从迪奥那里脱身，他还再三叮嘱迪奥不要搞事，不可以随随便便折腾出来乱子。
迪奥或许是餍足了，总之嘴上答应得都很好。
*
JOJO从伦敦东区回来了，他不只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来了他的朋友史比特瓦根。
这也是个金发硬汉，身材高大健壮，穿着深色的西装，头戴黑白相间的高礼帽。
他眼中闪着精光，是个十足聪明的人物。
他知道乔斯达家还收养了个男孩，据说还是和迪奥一样从贫民窟里出来的，二人关系极好。
可他没想到竟然是完全不同于他们的东方青年，还有张惊为天人的容貌，周身都是凝霜若雪的气质。
那是完全不同于迪奥那样恶人的清丽美人，仿佛是吹一口就能化了散了的雪。
史比特瓦根虽然来自贫民窟最混乱的地方，但是该有的礼仪却半点都不缺。
他朝着木木野自我介绍：“你好，我是JOJO的朋友，罗伯特·E·O·史比特瓦根。”
木木野颔首，也跟他介绍了一下自己。
他脸上强颜欢笑，还问JOJO：“迪奥和你前后脚出去了，可是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很担心他。”
史比特瓦根刚打算说话，但是JOJO却阻拦了他。
JOJO说：“迪奥应该是在外面处理事情，他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木木野沉默着，没有说话。
史比特瓦根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跟着JOJO走到一边，不解地说：“为什么要拦着我说出事实呢，JOJO？那天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目睹了，现在你只是在掩耳盗铃罢了。”
JOJO说：“我能够接受这件事，但是我担心木木野和我的爸爸不能接受。他们一个还小，一个生了病，不能再受到打击了。”
“而且你要知道，戴上面具就变成吸血鬼这样的事太奇怪了，还没有得到证实，大家都不会相信的。政府也不会允许把这种骇人听闻的事随意登上报纸。”
史比特瓦根侧身看了眼那位漂亮青年，他沉声道：“JOJO，你在之前跟我说过木木野的关系跟迪奥很好，既然如此，那他肯定已经怀疑你的话了——迪奥为什么不给他带消息，反而把他的消息告诉你呢！他迟早会知道那件事的。而且我怀疑迪奥已经来找他了，你必须早点下决断！”
JOJO和他的父亲乔治一样，是个善良的人。
迪奥这些年没有干坏事，又相当于是他的兄弟。这一次还因为他放弃了做人的身份，要让他赶尽杀绝实在是很为难他。
他陷入了纠结之中。
木木野眉头拧紧，看着他们的状态，更觉得他和迪奥应该早点离开乔斯达庄园了。
这个机会来得也很快。
他在大学修习的牧师专业向学生们抛出橄榄枝，只要在外传教几年，回来之后就可以出任国内乡镇上的神父一职了。到时候不仅工作问题，而且年薪还可以高达一千英镑一年。
有人不为所动，也有人心潮澎湃。
木木野就是后者，他第一时间报了名。
从学校回来前，他还找了不少在图书馆里找到的一切跟吸血鬼有关的消息，不管真假一股脑地带了回来。
他抵达庄园后，第一时间就是询问佣人家里最近是否发生什么事，得知一切都好时才松了口气。
不过佣人却抱怨说：“听说最近镇上死了不少家畜呢，它们全都是流血而死。具体原因治安官还没有找出来，弄得镇子上人心惶惶的。上帝啊，希望快点找出真凶吧，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样可怕的地方！”
木木野面色一凝。
他匆匆归家，又去见了乔治一面。
乔治的病已经快要痊愈了，只是他对迪奥消失这么久不见有些困惑，于是就问了和迪奥关系最好的木木野。
木木野面不改色地撒谎：“他最近很忙，大概是临近考试了吧。这段时间他恐怕会一直泡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乔治叔叔，你千万别责怪他。”
乔治点点头：“没什么事就好，学业更重要。”
木木野踌躇了一下，还是没有对乔治说出自己准备出海去其他地方传教的事。
他认为还是要先把迪奥搞定了才能真正定下这件事。
JOJO这时候不在家，他的朋友史比特瓦根住了几天，发现没什么事之后，也早就跟他告别了。
他还提醒JOJO一定要保持警惕，迪奥那家伙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加上他现在连人都不是了，危险性肯定更高。
JOJO表示知道，同时也着手调查起石鬼面和吸血鬼的消息。
如此有条不紊，和之前的木木野两条线各自齐头并进着。
木木野随口问了句JOJO在哪里，乔治说：“在得知了镇上家畜接二连三死亡的消息之后，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大概过了几天后，他就去往伦敦了。”
和反派作对的多半就是主角了，而主角总是会有各种奇遇，还能先反派一步发现解决反派的手段。
木木野猜测JOJO恐怕是得到了跟石鬼面或者是吸血鬼有关的消息了。他在入了夜之后，就直接溜到了JOJO的房间，打算找找有没有残存的信息。
担心被人发现，木木野只敢提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行动。油灯里的火苗在摇曳着，幸好是装在玻璃里面，他也就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失火点燃什么重要物品了。
房间四处昏暗，只有他手中提着的灯散发的光晕有一片照亮的小小区域。
书桌上摆放着JOJO认真研读的书本和报纸，还有各种资料。木木野在心里跟JOJO道了个歉，然后小心翼翼地翻看起来。
他正找得入神，却听见了嘎吱一声——
有谁不敲门就走进来了！
木木野心颤了一下，手抖得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油灯，火苗在一瞬间蹿大又变小，摇曳得厉害。
他抬起脑袋，却发现是意想不到的家伙。
“迪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亏他还以为是乔治或者是其他佣人。
他刚刚脑子疯狂转动，都快要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说辞狡辩了。
迪奥声音微沉：“见到是我你很失望吗？”
木木野生气了：“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是为了你在干坏事，正在心惊胆战呢，你居然还敢怀疑我！刚刚我心都要跳出来了。”
迪奥嘴角翘起。
他知道木木野也有着绅士的一面，不会不经别人允许就私自进别人房间。如今趁着JOJO不在跑进来翻找，恐怕还是为了他。
他很高兴，低下头，认了错之后又说：“因为我看见你从伦敦回了庄园，但是你却没在第一时间来找我，所以才忍不住回来找你了。你放心吧，我是悄悄进来的，没人知道这件事。另外，我想我还是有些想念你了。”
最后那句话说得有些勉为其难。可是等他完全说出来之后，不仅松快了许多，还直接望向了木木野，像是在看他的反应。
木木野听他这样解释，心软了，红着脸道：“好吧好吧，姑且原谅你这一次。”
“还有，我听说了你对镇子上家畜下手的事情了，所以JOJO肯定也很清楚。他多半是找到方法对付你了，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迪奥眼睛亮了起来：“噢，是吗？你终于下定决心要跟我一起解决掉JOJO那家伙了吗？”
木木野瞪了他一眼：“不是，我们要看看JOJO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最好是能够找出应对的方法，再离开这片大陆！”
迪奥愣住，不明白木木野这句话的意思。为什么他们都不用害怕JOJO了，还是要逃离。
他不能理解，却也知道这时候没必要反驳木木野。
两人借着那盏小灯一圈的光晕，一起翻看。
迪奥的动作比木木野快多了，他一目十行，还总能发现关键信息。
很快他就拼凑出了消息——
“JOJO那家伙已经找到了跟石鬼面有很大关系的男人，威尔·安东尼奥·齐贝林。现在他就是在去寻找那个男人。”
“轰隆咔嚓——”窗外突然劈过一道刺目的雪白闪电。
那道闪电不仅把整间房都照得通亮，而且还将木木野苍白的面色都映得一清二楚，完完全全地落在了迪奥猩红的瞳孔中。
迪奥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就听见门外一道雄浑有磁性，却又带着显而易见的虚弱的男声。
“木木野，迪奥，你们在JOJO的房间里做什么？”
这是JOJO亲生父亲，迪奥养父乔治·乔斯达发出的质问。
第25章 献给dio的玫瑰（25） 老婆没了就……
“所以说,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乔治心平气和地询问他们。
外面刷刷刷地刮着雨，黑夜低沉，好像给整个房间蒙上了一层阴翳。
木木野的心也跟着往下坠。
他扭头看向迪奥, 对方低垂着眼眸, 面色冷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立刻伸出手，握紧了迪奥的手。不止如此，他还非得十指相牵，硬生生地把手指挤进去，掌心相贴。
乔治吃惊：“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
他脸上五味杂陈, 闪过许多情绪, 最后定格在了平静之中。
像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木木野盯着他，唯独没有在男人的脸上看见厌恶的神色。
他骤然松了口气。
迪奥默不作声，一直盯着木木野和他相交的手。虽然他身体已经失温, 但是木木野柔软且温热的手有源源不断的温度传到他这来。
乔治说：“我知道了, 你们两人还是会在一起吧，哪怕这份感情不易被世俗所接纳。JOJO这里应该有不少跟历史有关的内容，你们想找找有没有前例可循。不过你们又不想被人发现, 就趁着无人的时候跑进来的吧。”
他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
嘛……虽然是被误会了，但是这个借口比其他的都要好很多，而且也确实是事实。
木木野承认了：“对，乔治叔叔。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回头路了, 所以很抱歉。也非常对不起您！”
不过他觉得JOJO有点儿冲动了，明知道迪奥现在已经变成了吸血鬼，他怎么还敢把他这个老父亲独自留在庄园里呢。
幸亏还有他在，不然都不知道能不能拉得住迪奥！
迪奥在听完木木野说的话后，没有反驳, 而是点了点头。
乔治尽管不解迪奥今天的过分沉默，但他也没想太多，而且他的心思大部分都在这件令他震撼的消息上。
其实这一切并不是没有迹象的。
眼前这两个孩子自小就相依为命，关系自然要比一般人更亲密。他们平时就爱打打闹闹，原本以为这二人难以和谐相处，但是如今看来，简直是和谐得过了头。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露出头疼的神色。
木木野着急地往前一步，说：“乔治叔叔，您快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可以明天早上再说，太晚睡觉对您身体不好。”
他往前走了几步时，感觉手一紧。
扣着他手的迪奥稍微用了点儿力，害得他不得不分出些心神关注这家伙。
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木木野心里叹气。
乔治摆了摆手，叹道：“不必了，我想如果我现在就去睡觉的话，恐怕明天就很难再看见你们的身影了。”
木木野悻悻地笑了笑。
他确实也很想干脆带着迪奥离开乔斯达庄园，毕竟再待下去于他们无利。
“对不起，乔治叔叔，让您失望了。”木木野心里其实也很难受。
充当哑巴的迪奥听见这句话有些不高兴，可他在张开嘴时，感受到了口腔中尚未适应的尖牙，只好闭嘴收敛。
如果在这把乔治吓死了，那他漂亮的妻子估计下一秒就能跟他翻脸。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你们深爱彼此，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既然决定好了，就去接受它吧。只是我希望你们不要为自己的决心而后悔，男子汉就应该敢作敢当。木木野，迪奥。”乔治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他的声音有些重了，这是来自长辈的谆谆教诲，也是属于父亲的语重心长。
木木野垂着脑袋，说：“我明白的，乔治叔叔。”
迪奥因着嘴里异于常人的尖牙，于是也只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闷声道：“爸爸，我们肯定会幸福的。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乔治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们，既然都是你们都已经初具合格绅士的特质，就不会让自己的荣誉和决心蒙羞。”
木木野鼓起勇气，把话一股脑地说出来：“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乔治叔叔，我打算和迪奥一起出海，我们会前往其他国家，应该不会留在英国了。我已经填写了大学在外传教的申请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出结果吧。”
他这句话一出来，不只是乔治，就连迪奥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这就是木木野的先斩后奏么，他甚至都没有跟他商量，就只是顺道通知了他一声！
可恨迪奥还不能在这个时候驳斥他，到头来，他还是面临着金钱和老婆二选一的困扰。
钱没了可以再赚，老婆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这种苦闷可不是单身汉和寡了多年的鳏夫能够理解的。
乔治脸上流露出悲伤，但他到底是长辈，这个时候不能乱了阵脚。
他稳了稳心神，说：“好吧。既然如此，有些事就趁早解决了吧。你们如果出海的话，肯定会需要很多钱的，我了解你们这些孩子。”
他脸上尽是无奈：“我这些年来的钱也攒了不少，分出大部分给你们，就足够你们在别的地方立足了。”
这句话一出，迪奥和木木野都愣住了。
木木野眼睛都红了一圈，他摇着头说：“乔治叔叔，你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您不需要为我们付出那么多，明明我们做得都不够好。”
乔治并不在意那些，他说：“但是，这是我的责任不是吗？当初我既然选择了抚养你们，就应该承担起这些来。包括让你们长大成人，而且你们足够优秀，这也算是我的一种投资。”
他简直是个真正的大善人，严厉而又不失温和，就算是这种情况下也非常贴心地考虑到了他们的心情，不让他们太过愧疚和狼狈。
“迪奥，你认为呢？如果你还有什么不能理解和接受的，一并提出来吧。”
他是个包容心强的男人，愿意倾听每个孩子的请求和希冀。
迪奥低着脑袋摇了摇，继续沉闷地说：“不必了，您做得已经足够了。”
他对乔治也并非半分感情都没有。
离别注定是悲伤的。
可木木野却觉得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不管他在大学申请到的传教是否能够成功，这一次都必须带着迪奥出海。
他照顾着乔治睡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一走进去，就被守株待兔且恭候多时的迪奥抵在了门上。
刚刚稍显笨拙，一直秉承着沉默是金的青年这时候话就密了：“木木野，你可真行。趁着我不注意的时候，你闷声干的大事真叫人惊讶。你一早就打算好了要带我出海，是不是？竟然一刻都等不了。”
木木野感到委屈：“我本来想回来之后跟你商量的，可是事发突然，最后这事一不小心就变成了板上钉钉。”
“你敢说没有打着逼我答应的主意么？”迪奥冷嘲道，“难不成你预备抛下我，一个人去外面传教？”
木木野察觉到了危险，讨好地亲亲他的嘴巴，可怜巴巴地说：“我错了，迪奥。我绝对没有那个想法，我想要你陪着我，不论是去哪里。我知道你一定会听我的话，对不起，我就是仗着你的偏爱有些胡作非为了。”
他这时候简直就是只送上门的小甜糕，还主动凑上来，迪奥怎么可能舍得抛下。
迪奥已经嘴上教训过他了，现在要身体力行地让木木野知错。
他又舔又嘬的，甚至有点过了头。
木木野愤怒地瞪他：“就算是教训也该适可而止了吧，假如我们马上就要去海上的话，你也要给我留点儿力气吧。”
迪奥哼了声：“两三天就能养得好，就算是收拾行李和上船也得两天。”
木木野见他是要来真的了，顿时如丧考妣。
“为什么，你不想和我亲密接触吗？”迪奥眯起了眼睛。
他现在就像是一头非人的野兽，比从前更加危险了。木木野甚至怀疑，他要是说出个不字来，就会被这家伙折腾得永远下不来床。
木木野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含泪点头同意。
幸好那些霜啊膏啊之类的家中常备着，哪怕是火车进老鼠洞他也不至于直接裂开，用不着慌得找不着路。
因为这个迫不得已的决定，木木野就这样喊了整个晚上。要不是二楼只住了庄园的主人，乔治的房间又离他们很远，恐怕有不少人都会认为他是不是在晚上被人袭击折磨了。
不过唯一的好处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的男人最好说话，木木野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己的未来增添保险，至少让迪奥答应了他不少的事。
他终归被折腾了个够呛，第二天勉强从床上爬了起来。
迪奥当时就斜斜地靠在床头，被子下滑，苍白宽阔的全是木木野的红色抓痕。
他翘起嘴角，说：“看来你的体力很好嘛，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差。体能锻炼训得很不错。”
木木野捂着屁股，脸都黑了。他张着嘴，出口就是破锣嗓子：“你还敢再不要脸一点吗，迪奥？！”
他起来已经是一件很勉强的事了，迪奥那家伙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
他磨着牙，说：“真可惜啊，你在家里就不能随随便便出去了。很不巧的还是今天不是阴雨天，你无法出行。所以，你就必须好好待在家里了。对了，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我连血都不能给你找来喝。”
他嘴上说着遗憾之类的话，脸上都是幸灾乐祸。
迪奥知道他这是在报复自己刚才说的话，但是他欣然接受。
窗边拉上的窗帘布并不算厚实，还隐隐有些透光。迪奥其实有些不适，他稍微皱起了眉头。
木木野打着呵欠，最后还是让佣人拿了一些窗帘布上来，扔给迪奥。
“把它们换上后你应该就好受一些了。”
自从进了乔斯达家后，很久都没有自己干过这些家务活的迪奥微微黑了脸。
木木野耸肩：“你也不想被那些佣人看见你的模样吧？夜晚还好，要是白天也如此，就算是再笨的人也会奇怪的。”
迪奥沉默着，想说不用这样为他考虑。但是看着木木野期待的神色，他的嘴巴就像是被胶水黏在了一起，怎么都张不开了。
木木野揉揉眼睛，说：“那我就去下面用餐了。”
迪奥摆手让他赶紧下去。
乔治正在下面等着他们，他见迪奥没有下来，有些诧异：“迪奥呢？”
那个养子可是比木木野勤快利落得多，即便是夜晚睡得再怎么晚，第二天仍然会雷打不动地早起，堪称是卷王模范。
木木野强行解释：“乔治叔叔，因为他赶路太过疲惫了，所以没能起来，希望您不要责怪他。”
乔治觉得有些古怪，不过他并未怀疑自己养育的孩子，点头说：“好吧，我知道了。”
他们在用餐时，管家将邮箱里的信件拿了进来。
一封是来自木木野就读的大学，另外一封则是JOJO寄过来的。
乔治和木木野各自拆开手中的信封，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
乔治是越看面色越凝重，木木野倒是一脸的喜色。
木木野瞅了瞅乔治，收敛了面上的情绪，问乔治：“乔治叔叔，怎么了，是JOJO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乔治回过神，迟疑了一阵，还是说：“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怕这种事可能会让你们害怕。可是，假如我不说，你们要是在外面碰上了它的话，也许就会因为缺少应对的方法而受伤了。”
木木野神色微凝，摆出严肃的面色，却听乔治说——
“你知道吸血鬼吗？”
木木野大惊失色。
木木野不仅知道，而且还在他们的身边就饲养了一只呢，还是活生生会动会跑会跳的那种。
“倒是在小说里见过这种生物，怎、怎么了吗？乔治叔叔。”木木野用玩笑的口吻说着，“不会是现实中也出现了这种生物吧？”
他脑子都快要宕机了，难不成JOJO已经告诉了乔治迪奥变成了吸血鬼的事情吗？
这不应该啊！
而且看乔治也没有露出惊恐的神情，只是有些凝重罢了。
事实也正如木木野猜测的那般，乔治告诉他：“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在一个镇子上出现吸血鬼伤人的事件，JOJO这次写信回来，就是要提醒我们小心。”
木木野是真的惊讶：“竟然还存在着吸血鬼？”
除了迪奥之外，居然还有吸血鬼！
乔治沉重地点点头。
这下就是木木野都没话说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太多，JOJO说他们找到了应对的方法，他这次正好就是去拜访那位先生进行学习。”乔治缓缓开口。
啊？不愧是主角！这么快就找到了应对反派的方法了。
第26章 献给dio的玫瑰（26） 来吧，互相……
木木野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顿饭, 还对乔治说：“乔治叔叔，记得提醒JOJO在外面要小心一点。即便是他有能力对付那些古怪的生物，也要注意安全。”
说完这些话之后, 他就跟游魂似的飘上了楼。
乔治一脸的莫名。
木木野觉得时间紧迫, 上楼去跟迪奥说了这件事：“JOJO找的那位先生……威尔·安东尼奥·齐贝林，应该就能对付你。”
这就是主角和反派的宿命，而主角在低谷时，总是会有一个贵人相助。
迪奥嗤之以鼻：“如果那家伙真的能解决掉吸血鬼的话，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木木野：“……”你这家伙可真是油盐不进呐。
他捂了捂脑袋，头疼地说：“只要有人心的黑暗在, 千奇百怪的生物就会源源不断地出现。我想, 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明白，迪奥。他不能解决掉源头，不代表不能解决你。”
迪奥听出了木木野的内涵, 不觉得丢人, 反而笑出声：“你也不用担心JOJO去那里学了什么会回来对付我，那小子可是个好心人，不会对我动手。他之所以寄信回来, 恐怕就是在告诫我要注意分寸。”
“现在我只是对动物出手，他自然不会跟我对上。如果我选中的猎物是人类，他就不会对我手软了。”
他眼底里尽是凉薄，不觉得JOJO此举是为了他好, 反而跃跃欲试想跟JOJO对上。
主角和反派就是天生的对头，比他跟迪奥还能斗。
木木野赶紧转移话题：“你先想想自己要带上什么东西离开伦敦吧，我去传教的申请已经成功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去另一片大陆了。”
迪奥靠在房间内的沙发上，他没有进食, 所以就尽量不动弹来减少能量的消耗。
木木野的床可以说是最柔软的，即便是沙发也是按照他最喜欢最舒适的软度来布置的。他已经在这里适应了六年多，即便如此，他还是舍得离开这里。
听到木木野说出来的那句话，迪奥抬起头看他，问：“我们去的地方是你之前的家乡吗？”
木木野摇头：“不是。”
迪奥不感兴趣了。
他只想知道什么样的水土才能养出木木野这样的人，对其他的就不怎么在意了。如果将来有机会，说不准就可以去游历一圈。
木木野跟他说：“你如果好奇的话，在未来就陪我去一次吧。我很乐意做东道主招待你的，即便我在那里也没什么家。”
他在乔斯达家是养子，在之前的家被舍弃。
正是如此，他才会乐意和迪奥在一起。他们两个无家之人重新组建一个家。
迪奥在这时非常想要揽住木木野，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沉默了一两秒。
“其实我们并不适合那种温情的氛围。”木木野突然在他胸口闷闷地说。
迪奥额头上的青筋突了突，他忍不住说：“闭嘴，这个时候你只需要安静享受就可以了。”
木木野脸颊蹭着迪奥的大胸肌，软软的，还富有弹性。他埋在里面舒服得都快说不出话了。
他克制着自己的沉迷，挣扎道：“你不要说这样让人误解的话。”
吵吵闹闹中，刚才紧张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木木野也咸鱼瘫地躺在沙发上，跟迪奥说：“乔治叔叔说今天就会把船票定下来，应该就是几天后就走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
他忧心忡忡地说着，其实还是担心迪奥会出其不意地给他找些麻烦。
迪奥不置可否，反正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两样——木木野和乔斯达家的家产。现在两样都已经到手了，对去哪都不是很在意。
他甚至还对自己非人的身份挺满意的，吸血鬼的力量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护木木野不受到伤害。
况且只要多实验几次，木木野或许能跟他成为一样的生物……
木木野在一旁突然开口：“趁着在家里还是安全的，我们要不要来试试看你会畏惧什么？这样在以后不就能有所防范了吗？”
迪奥眉头一皱，直觉事情不简单。
可木木野一脸无辜，并且还用关心的眼神盯着他看。即便是心血来潮，似乎也是在意为他着想。
而且这种姿态看上去再正经不过了，迪奥为自己怀疑小妻子的心思而感到惭愧。
他点了头，说：“好。”
木木野激动地搓起了手手，笑道：“关于吸血鬼的内容，我都是四处收集找来的各种资料，还有你以前瞧不起的幻想小说在其中。不过嘛，真相就是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让人看不清。”
他一锤定音：“所以我们都可以试一试嗷！”
迪奥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总觉得自己变成了木木野手里的试验品。
不过，是错觉吧。木木野这家伙成日里都懒洋洋的，他有什么心思和精力在他身上搞些乱七八糟的事呢。
木木野才不管那么多，他把自己看见过的资料中提及克制吸血鬼的东西一并抱上了楼。
其中就有大蒜、银制品、铃铛、大米、木桩以及十字架等，总之千奇百怪的东西都给他一并捎了上来。
迪奥抽了抽嘴角，也真是难为他搜罗了一大堆的东西来看看能不能伤到他了。
“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开杂货的。”迪奥想了想，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木木野不在乎他对自己的恶评，他笑嘻嘻地说：“为了让道具更周全一点嘛，我也是不想因为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而导致你受伤。”
他眨了眨自己水润润的大眼睛，看上去再真诚不过了。
迪奥却很清楚他的性格，不过他没说什么，只是抬了抬下巴，说：“开始吧。”
青天白日下，在昏暗得几乎看不见丝毫光亮的房间里，他们不仅没有掀开窗帘，反而用上了煤气灯。
如果是哪个不明所以的人见了，一定会嫌弃他们浪费资源。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木木野神游天外地想着，他们当中有个怕光的鬼啦。
在迪奥的连声催促下，他抓起了一把米，犹豫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撒。
“这种时候心疼我可不是什么好事，以后敌人可不会对我手软。”迪奥笑吟吟地开口。
话是这么说，可因为木木野的迟疑，他眯起眼睛。那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木木野承认了：“哼，我确实哪里都舍不得撒。要是你受了伤破了相，最后难受的也是我。”
这里他要摸，脸蛋他要欣赏，破坏了可不得心疼吗！
迪奥说：“既然会受伤，肯定也会有治愈的办法，你直接来就是了。”
木木野把米往他手腕上撒，然后无事发生。
看来米没什么作用。
然后就是大蒜、银器和木桩这些，发现有一些玩意儿还真能伤到迪奥。
有些东西光是靠近迪奥，就让他心生厌恶和不适。
木木野兴致勃勃地试了大半天，迪奥被折腾得够呛。
迪奥看他试得高兴，脸上还不见之前的心疼了，怀疑对方是在报复他昨天夜里的粗暴。
他这样想着，也直接问了出来。
木木野咬死了不承认：“我不过是在担心你，不快点多试一些出来，万一真的会克制伤害你的话，那就糟糕了。你现在有所防范，将来才不会被人伤害！”
迪奥信他才有鬼了，他冷蔑一笑。
他力气又大，人又凶，单手就把木木野摁得动弹不得。
“你、你干嘛！”木木野刚才就察觉到了不妙，现在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感到了慌张。
虽然说迪奥确实不会对他干什么，可不代表那家伙不会收拾他。
“我饿了。”迪奥平静地说。
木木野脑中警铃大作。
他一时之间竟然搞不明白迪奥说的是字面意思还是那种意思了。
人黄了之后就再也回不到从前，这也不是他能够改变的。
迪奥脑袋蹭到了木木野的脖颈处，鼻子嗅闻两下，喟叹了一声。
“很香。”他这样说着。
迪奥身体力行地告诉他，自己究竟要干些什么。
他的尖牙在木木野凸起的血管处摩挲了两下，锋利的尖端随时都有刺破皮肉透穿进去的风险。
木木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他现在已经彻底成为了迪奥的食物来源之一，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只要迪奥想，他随时都能把他当成食物吸成人干。
木木野咬了咬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推开他：“你想让我也变成吸血鬼吗？”
迪奥没说话，就这样直直地望着他。
木木野从他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
如果他们成为同类的话，关系就会比之前更加紧密。他们只能依靠彼此，再也无法分开。
人与吸血鬼的界限也全都消失……
或许迪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木木野感到头疼。
迪奥说：“如果不进食的话，我的力气就会慢慢消失。我不喜欢那种弱小的感觉。”
他如果真想对木木野出手的话，凭小废物那点儿劲根本就挣扎不过。
“stop！我不是不给你喝血，只是我们一点儿措施都不做，直接接触。如果我能够变成吸血鬼都是最好的结果了，怕只怕到时候我直接嘎掉。”木木野不高兴地在原地转来转去，“到时候你去哪找我这样好的妻子？”
他也是用开玩笑的口吻随意说了出来。
迪奥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诚实认错：“你说得很对。”
他又有些烦躁：“可是你又不愿意让我拿其他的人类吸血做实验，让我现在都束手束脚。”
乡镇就是这点不太好，居住的四邻八舍都是认识的，一个出了岔子之后，全镇上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再一看身上的伤口，木木野立马就能把真凶锁定在他身上。
迪奥走神地想着，也许出海倒还算是一件好事了。
他干坏事还不一定会被发现。
木木野看他眉眼之中的不怀好意，就知道这个坏蛋又在想坏事了。
他拳头硬了硬，在心里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这个反派是不是最冥顽不灵，最作恶多端永不悔改的那种。
木木野说：“你还是喝我的血吧。”
“你说什么？”迪奥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这个又怕疼，又娇气的家伙竟然主动为了他奉献自己了？
木木野忍不住嘟囔道：“干嘛一定要喝血，难道你就不能改吃素吗？如果成了吸血鬼之后就只能喝血，其他食物都吃不下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小废物，贪吃又懒惰，最最最最讨厌的就是不能吃喝玩乐。
迪奥一噎。
他不跟小废物一般见识。
木木野依然娇气，他去佣人那里要来了针，然后给它消毒，最后再不情不愿地扎向自己的手指。
迪奥突然开口说：“也许我咬一口不会疼呢？”
木木野生生止住了那根针，愤怒道：“你讲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早点说不好吗？”
可恶，这家伙偏要跟自己对着干是吧。
迪奥沉思道：“我在吸食那些家畜的血液时，它们反抗得就不怎么激烈，恐怕是有我的牙齿里有毒素，可以起到迷晕的效果。”
木木野表情很凝重，半天，他才说：“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它们是被你吸干了，所以没办法反抗呢？”
迪奥：“……”
木木野想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就舍身为人了。
他闭紧了双眼，哼了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罢了，你来吸吧，轻点嗷。”
其实他心里还是在胆颤的，不停地问系统：【他吸了我的血，我会噶吗？要是嘎了，这个世界是不是就结束了，我要成为第一个因为被吸血鬼吸了血而失败的任务者了吗？】
系统：既然你这么害怕又为什么还要答应啊！
系统很心累地告诉他：【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反派这点还是能控制的。】
木木野和系统说话间，也没有感受到自己被吸食血液的感觉，他忍不住撑开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唔……”就在睁眼的这一下，他的脖子被啃了。
木木野猛然瞪大眼睛。
血液骤然从体内流失的感觉让他狠狠打了一个冷颤，但是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痛苦。
在迪奥用牙齿洞穿他的脖子时，毒素瞬间侵袭他的神经。他被麻痹之后，不仅不痛，甚至还有一种诡异的愉悦和快感，让他忍不住呻||吟了两声。
那声音听起来实在羞耻，木木野都红了脸颊。
他忍不住伸手抓向在他眼下有些耀眼的金发，在迪奥身上蹭了蹭。
迪奥直接把他扣在了床上。
由于血液在不断失去，木木野面色变得苍白起来，随之而来的则是一阵头晕目眩。
“够、够了，你真想把我吸成人干吗？”
迪奥缓缓起身，木木野头还晕着，却还是能看见他滚动的喉结，很粗很大。
他唇角还沾了点血迹，为了不浪费，迪奥伸出舌头，把它一一舔舐干净。
“那么，现在该吸点其他的东西了。”
木木野真的要从里到外都被榨干了。
他晚上都做不到从床上爬起来，还在想最近要不要多吃点补血的。
迪奥若无其事地去楼下把吃的都给他拿上来，他才不管乔斯达家从上至下都是怎么看他的。
他随心所欲至极。
木木野却觉得很羞耻，明明眼看着快要离开乔斯达家了，结果反而还没给乔治叔叔留下好印象。
他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晚上要吃的，甚至连伸手把它们拿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迪奥怜悯他，亲手喂食。
小废物震怒，他决定了——
“明天你就饿着吧！哼。”
“好。”迪奥一口答应下来。
木木野没想到这家伙会那样干脆，还愣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我不想把你吸成人干。”迪奥懒散地说着，一点不慢地握着勺子把吃的往木木野嘴里塞。
那黑色的指甲实在有些长，木木野心惊胆战的，生怕迪奥戳自己一下，他就得命丧黄泉。
晚上他趁着迪奥闭眼时，偷摸起来，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摸出剪子给他的十根指甲剪短了。
好在只有手指甲是这种状况，不然他们这些吸血鬼连鞋子都不好穿。
迪奥对他的做法是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木木野抬起头看的时候差点吓死。
他心虚地爬上床睡下，反正都已经搞定了。
然后他就发现，迪奥的指甲在第二天又长出来了。
木木野气个半死。
不过迪奥其实能控制手指甲长短，木木野看了之后，抬脚踹过去。
小废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扯到后腰下的伤，疼得嗷嗷叫。
迪奥施施然起身。
今天乔斯达家可热闹了，JOJO从伦敦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学成而归。
与此同时，律师也在收到乔治的信件后，携着一叠的证件和资料找上了门。
第27章 献给dio的玫瑰（完） 你屁股不痛了……
“爸爸, 你是说，迪奥也已经回来了吗？”
乔治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报纸，同到访的律师颔首示意。他听见了JOJO的疑问, 点点头。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吗，JOJO？”
JOJO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他回答道：“不，没什么。”
乔治叹气：“你们三个人关系好，这次出海之后，想必他们要很久之后才会回来了。趁着这个机会, 现在就去道个别吧。”
他抬起了手, 接过了律师递来的文件。
JOJO满腹疑惑，他心中的不解可能只有在见到迪奥才会被解答了。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父亲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从中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而且他的父亲已经变得年迈苍老, 头发花白, 却还是要为子女操心。
所以，他不能再让自己的父亲因为他们小一辈的事情而操心了。
JOJO脸上显出坚毅之色。
乔治在他转身时，突然道：“如果我将大部分的财产分给迪奥和木木野, 你会介意吗，JOJO？”
这句话让律师大吃一惊。
JOJO转过身来，乔治想，他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JOJO, 你没有让我失望。”乔治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愧是乔斯达家培养出来的绅士。”
木木野从床上爬起来，接受着迪奥换衣服的伺候，他发自内心地感慨。
“JOJO也不会介意我们拿上这样一笔财产离开的，只要是乔治叔叔的决定，哪怕是把所有的钱财都留给我们, 我想他都不会说一个不字。”木木野很感动。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善良的人，乔斯达一家身上的高贵品质就像是永远都不会黯淡的黄金。
迪奥不以为意：“把全部的钱都留给我们就是善良得过了头，是一种愚蠢的表现。他们要是真的这样做的话，就必须做好会被其他人吃干抹净的心理准备。既然早晚都会被外人毁灭，还不如便宜我们。”
这是什么歪理？
木木野伸手锤人：“可恶，既得利益者没资格说那些话！”
他昨天晚上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也没什么力气，锤人也是软绵绵的。
不过迪奥也能看得出来，如果木木野真的有力气把他锤痛的话，他也是会毫不手软的。
说话间，木木野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迪奥面色微凝，嘴角扯出一个冷戾的笑。
木木野一无所知，拔高了声调：“请进。”
门被人拧开了，走进来的人却让木木野大惊失色——
“等一下，要是你们两个突然打起来，我拦不住的吧！”他直接开口，忿忿不平地说。
而这一切都要怪迪奥。
JOJO也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木木野，在目光扫过去后，对方有些羞涩地想要下床，但是被迪奥拦住了。
天真单纯的JOJO对尚未接触过的事情半点不知情，他误解了：“迪奥，你对木木野干了什么，他怎么连床都没办法下？”
他不相信迪奥竟然狠心至此。
JOJO知道迪奥已经变成了吸血鬼，再一看木木野嘴唇毫无血色，面容苍白，就知道肯定被那家伙吸过血了。
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你这样做已经违背了做人的准则。”
迪奥双手抱臂，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现在都已经不是人了，还谈什么样的准则？”
木木野一想到他们两个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吵架，脸都涨红了。本来白得宛如墙纸的脸色因为这抹红，反而多了一丝血色。
“你们两个别吵了，被迪奥吸血是我自愿的啦。”木木野脸上满是难为情的神色，“我知道你不信任现在身为吸血鬼的迪奥，JOJO。虽然他本来就不值得被相信，不过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他随随便便对人出手的。”
迪奥张了张嘴，有些想要反驳他的话。
但是木木野这次的神情比什么时候都要严肃认真，于是他维持着自己的臭脸，却没有出口说不。
JOJO快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他刚才是不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最令他吃惊的还是迪奥听见这样落他面子的话居然还一声不吭，好像已经接受了这样的说辞。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去伦敦进修了几天波纹气功，怎么世界就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
他看了看木木野微红的脸，迪奥那沉默却又坚定不移站在他旁边的高壮身影，脑海中缓慢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等等、你们两个，该不会是……？”JOJO的声音堵在了喉咙里。
木木野沉重地点了点脑袋，眼睛澄澈又干净，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和迪奥已经私定终身啦！”
JOJO那句“该不会是都成为了吸血鬼吧”彻底被他咽了回去。
幸好他刚才没有把话说完，要不然就得闹笑话了。
但是这个消息也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他脑子乱得就像是一团给猫咪玩弄过的杂线，无法做到理智思考。
眼看着JOJO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蚊香眼。
迪奥鄙夷道：“真是个没见识的蠢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惊讶的吗？难不成你是在歧视我们，和那个所谓教义一样，打算把我们送上十字架烧死么？”
JOJO顾不得他骂自己的话，他下意识反驳：“当然不会。”
他已经和艾莉娜在一起了，当然知道真爱的意义，所以他不会在这方面指摘他们两个。
但是……不对，他们一开始要说的并不是这个！
木木野觉得在床上谈话看起来特别糟糕，而且有那么一点不礼貌。于是他不顾迪奥的阻止，强烈要求迪奥扶他去沙发那儿坐好。
他们两个的一切行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自然且随意，就像在一起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
虽然迪奥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也还是很听木木野的话。
JOJO不由沉思，他变得茫然起来。
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脑子运转都变得困难了。
先是父亲生病，然后是迪奥变成吸血鬼，他又赶紧去学习波纹气功克制迪奥。然后就是迪奥和木木野他们在一起了，而且他们还要一起去海外。
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砸下来，让他应接不暇。
“JOJO，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木木野住的房间很大，有桌子有椅子，哪怕是他们全都待在房间里，也可以谈话。
就像是小会议厅似的。
就是因为迪奥畏光，所以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阳光透进来，他们只能在阴暗的环境中交谈。
老实说，现在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仪式一样。
JOJO在短暂的时间里稍微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他其实需要保证的就只有一点而已——
“迪奥，就算是成为了吸血鬼，你也不要把人当成食物，也不能随便把其他人变成吸血鬼。”
JOJO的神色严肃又庄重，他是在非常郑重地向他传递这个说话。
“如果你真的要那样做的话，不管是在哪里，我都会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是属于JOJO的正义和底线，迪奥是从他们家出来的，就相当于是他们放出了这头野兽。如果将来真的出了事，也应该理所应当由他们负责。
迪奥面露不屑，他红色眼瞳也在一瞬间沉下去，冷声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JOJO，你没有资格来教我做任何事！”
眼看着这两个家伙快要吵起来了，木木野这个和事佬立马蹦出来阻止他们：“够了够了，你们两个人不要再闹了。JOJO，就算你不相信迪奥，也应该信任我吧。我一定会让他听从我的话，绝不干坏事！”
他拍着胸脯保证。
木木野还试图规划迪奥的人生：“他以后说不定能转行去做医生。把某些生病的人血吸出来，换上健康的血。发展医疗，造福百姓！”
JOJO从来没有想过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再利用吸血鬼，脸上满是惊讶。
迪奥同样不解且惊愕地看过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木木野竟然已经把他的人生全都给安排好了？！
之前他不是占有欲很强，霸道地不愿意让他去触碰别人吗？怎么轮到为人类的事业做出贡献的时候，这家伙就变得这样大公无私了？
迪奥的面色铁青，眼神愈发不善。
他可是恶棍，只有让别人为他无条件付出的，没有他为别人无私奉献的时候。其他人类的死活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们现在在他眼里和面包没什么区别！
JOJO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他看迪奥这姿态，也不觉得这家伙是能够做好人好事的那一种。
木木野瞪了一眼迪奥，朝他做了一个口型。
迪奥突然心平静和，坐了回去，淡淡地开口：“你开心就好。”
JOJO已经惊讶不过来了，他发现木木野是真的能管住迪奥时，已经能够很好地接受这个现实并且诡异地觉得这种事竟然还不错。
这样的话，哪怕是变成了吸血鬼，迪奥也不会干坏事了。
“原本成为吸血鬼之后，应该是会丧失理智的。但是迪奥，你却能控制自己，这确实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JOJO听自己的老师威尔·安东尼奥·齐贝林说起过曾经的经历，因此发生在迪奥身上的一切才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结局，也许在以后你真的能够创造奇迹也说不定。”
在JOJO走出去之后，木木野踢了踢迪奥的小腿，笑嘻嘻地说：“听见没，我也觉得你以后能够创造奇迹哦。”
迪奥转过头看他，阴恻恻地说：“怎么，你屁股不痛了？”
木木野捂住伤处，脸一黑，不去招惹他了。
最大的威胁算是解决了，他们也得知了吸血鬼在这个世上并不是除了害怕太阳以外就无敌了，还有各种各样的劲敌。
反正迪奥之后只要安分守己，不会因为干坏事而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他们就是安全的。
明天晚上他们就要彻底离开乔斯达庄园，离开英国，登上远渡其他大陆的轮船了。
木木野其实有些不舍。
迪奥看了出来，他问道：“既然觉得舍不得，那为什么不留下来？”
他没觉得成了吸血鬼之后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现在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他又何必要像是丧家之犬一样逃离。
木木野却说：“只有到了一个远离认识你的地方，你才能够更好地做自己。那个时候，即便是躲在阴影之中，畏惧阳光，也可以找借口说是生病了。人们因为不认识你，也不会过问太多。那个时候你就是自由自在的。”
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明媚得没有丝毫阴霾。
迪奥觉得奇怪，明明他已经见不到太阳了。现在却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再一次看见了远坠在天边，遥遥散发着无限光亮的朝阳。
灼热得有些可怕。
*
第二天夜晚，迪奥和木木野即将带着行李包袱款款登船。
他们现在要和乔斯达家告别，乔治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却还是能为他们处理好许多事情。
比如说足够多的钱，他把钱都存在那边的银行里，他们随时都可以取用。比如说居住的地方，在木木野他们即将到达的大陆，他还顺便买了一套庄园。
这可是真·爸爸，为自己的孩子花起钱来丝毫不觉得手软和心疼。
木木野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位老父亲了，他眼泪汪汪地和大家告别，并挥着手告诉他们，自己会想念他们的，之后也会给他们写信。
迪奥就显得沉默多了，他只是和每个人都拥抱了一下，然后对他们说记得照顾好自己。
他要是想要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也是能够说出人话，做出那副斯文败类模样的。
乔治和自己的孩子站在一起，目视他们提着行李箱远离的背影，面容苍老了些。
JOJO觉得他的父亲应该是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他什么都没说。
那艘轮船实在是太巨大了，登上去之后他们就看不见什么熟悉的身影了。
他们一直注视到轮船把抛锚拉起来，然后扬起船帆离开，消失成一个小黑点。
大海之上是自由的。
他们即将前往的陆地对迪奥而言全是未知的，不过他们将来可以慢慢探索。反正有木木野在。
而且去了那儿，受到的约束也许就像木木野说的那样会小很多。
迪奥和木木野一起站上甲板，眺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波光粼粼的水面荡漾着，月影沉浸在涟漪之中。
他忽视意识到，自己一直深受木木野的迫害和管教。他就算是去往新的一片土地，未来的生活也不见得就像是想象中那么美好。
这可真是，甜蜜又痛苦的现实啊。
（完）
第28章 我那冤种竹马（1） 高杉晋助想死的心……
“在多年前, 那位出名的武士仅有十三岁时，仅凭一把木剑就斩杀了比自己年龄更大，身体更强壮的武士。”
“在二十岁之前, 他单枪匹马参与不少次战斗, 并且都毫发无伤地离开！最让人惊讶的是，仅凭他一个人就摧毁了当时威名赫赫的剑客家族。”
讲武馆中，一堆穿着统一浅灰色和服的小萝卜头跪坐在榻榻米上，聆听老师讲述宫本O藏的故事。
年幼的小孩们听得津津有味，在听见他傲人的事迹时双眼放光，恨不得以身替之。
然而, 在这对小萝卜们之中, 有三个孩子却是例外。
紫色短发的小孩双手撑在大腿上，眉头皱紧，嘴巴也死死抿着。
在他左右两旁都是黑发的男孩, 短发那个抱着手中的剑, 仰着脑袋呼呼大睡。
另外一个男孩扎着高马尾，正东张西望着。他的视线在越过自己身旁的紫发男孩，注意到有个正在神圣课堂上睡大觉的男孩时……
也跟着睡了起来, 而且还睡得鼻子里都呼出了超大的泡泡，连嘴角也流下了可疑的液体。
桂小太郎……！他还以为这家伙会义正辞严地指责旁边那个家伙课上睡觉。
高杉晋助捏紧了拳头，恨铁不成钢地望天。
他的左右两边同时开起了睡觉交响曲，他拳头上青筋都捏出来了, 眼角抽抽，尚在忍耐。
上了年纪的老师讲的十分投入，也不管底下学生的小动作。
“当然是老师说的宫本O藏更厉害！”
“明明就是和他战斗的佐佐O小次郎更胜一筹。”
高杉晋助前面的两个男孩还在为武士中谁强谁弱吵起来，事态眼看着就要从口头斗嘴变成手上冲突。
“这种事情已经无法比较出来了，毕竟你们两个不是当事人, 也没办法穿越过去目睹事情真相。不如你们两个代表宫本O藏和佐佐木O次郎比一下吧，这样就能分出来了吧。”
桂小太郎突然插嘴提议。
高杉晋助诧异看过去，一时愣住。
所以为什么你这家伙在睡觉的时候都还能给别人出主意啊？！
而且还明显让冲突升级了！
“好，场地先让给你们。身为未来的武士，你们自己就自己举剑来捍卫武士的荣耀吧！”
老师突然点头同意，并迅速清场。
大家围坐在房间的边缘，给两个男孩让出了足够的位置。
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
明明只要老师你讲清楚不就能解决这场纷乱了吗？让他们两个战斗就可以不讲课了是吧！
他沉痛地站起来挪位置，深深认为这个讲武馆前途一片渺茫。
他旁边那个男孩睁开惺忪的睡眼，后知后觉地问：“放学了吗？”
高杉晋助说：“没有。”
男孩喔了一声：“那我可以去收拾东西了欸。”
他脸上还有软软的婴儿肥，黑色水润的大眼睛里漾满了开心和喜悦。
“喂，我说没有啊。你这家伙到底是有多不想上课啊。”高杉晋助臭着脸说。
男孩的眼睛跟会说话一样，眼皮耷拉下去，遮了半瞳，失落地说：“欸，好吧。”
另外一边的桂小太郎还睡得正熟，嘴里念念有词，非常靠近战斗的边缘，随时可能被两个拿着木剑比划的男孩波及到。
但是一想到那家伙就是此次事件发生的罪魁祸首，就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了。
可令人震惊的是不管那两个男孩怎么打，如何靠近桂小太郎，甚至下一秒都要用木剑劈在他身上了，他都能一一躲开。
明明闭着双眼，睡得正香，可那种游刃有余的姿态就像是有第二双眼睛一样，还有野兽一般的直觉躲避。
大家都鼓起了掌。
连高杉晋助身旁那个男孩都跟着真心实意地赞叹：“哇，桂真的好厉害。”
高杉晋助：“……”
此时桂小太郎的念念有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宫本O藏和佐佐O小次郎两人的爱恨情仇已经开始演绎，他们在比试之中惺惺相惜，从此生出了不一般的友谊。佐佐O小次郎握着他的手：O藏……”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包括正在战斗的两个男孩。
他们两个的矛头都对准了桂小太郎：“混蛋，不允许你侮辱他们！！！”
这下桂小太郎的呼呼大睡不得不被打断了，又变成了一团乱的大混战。
“欸，高杉，桂说的是真的吗？宫本O藏和佐佐O小次郎两个真的……唔……唔唔唔？”
木木野的嘴巴被他捂住，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用困惑的眼神望着他。
“让你平时不好听那些历史课，光听桂那家伙在颅内脑补乱七八糟的居然就信了，那两个武士就是单纯的朋友和对手而已啊！”高杉晋助心累。
木木野戳戳他的手，眼里满是纯良无辜。
“我不想让那些家伙听见后再打过来，真是太麻烦了。”高杉晋助还是不愿意松手。
木木野戳他的速度更快了。
高杉晋助不耐烦地说：“反正你平时也不爱说话，这个时候闭上嘴也没关系……”
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人就被那三个打成一团球的家伙们给撞飞出去。
撑坐在原地的木木野叹气：“我本来是打算提醒你的。”
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想死的心更强烈了。
＊
“哈、哈——”
下午之后，讲武馆的一堆小孩拿起手中的木剑哼哼哈嘿地进行劈、刺、挑等训练。年纪不大，摆出的架势却极足。
认真的不少，浑水摸鱼的也有。
前者就是高杉晋助，后者则是木木野。
桂小太郎是间歇性发愤图强，偶尔拿着木剑努力训练，大部分时候是跟着木木野一样摸鱼偷懒。
高杉晋助力求每个动作都标准，发力点要准确，劈砍之时要使足力气，不可退惧。
木木野软绵绵地抬手，挥剑。
高杉晋助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木木野揉揉打哈欠后冒出的泪花。
高杉晋助和人对练，毫不留情面地把人打倒。
木木野趁着对练的间隙，给自己嘴巴喂了零食，然后单手抬剑，同样没有迟疑地打倒对手。
俩人面前的对手都如出一辙地哇哇大哭起来，非常狼狈。
到了日暮降临，天边都被暮霭笼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血红橘黄糅杂在一起的颜色之后，大家才会从讲武馆里散学，各自离去。
高杉晋助却没有离开，而是举着自己的木剑继续练习。
他抬剑劈了几百下后，就举着它往前面的稻草墩上面奔去，狠狠地劈下。
一时间稻草横飞，自男孩光洁的额头上也滴下了晶莹透明的汗。他又劈砍了不少下，浑然不觉疲惫似的。
桂小太郎把木剑放在自己腿边，坐在走廊上面，托腮围观他，开口问：“你今天不打算挑战木木野吗，晋助君？”
高杉晋助收剑，深呼吸一口，同他说：“没有进步的挑战毫无意义。”
他每天要拼命练习才能打倒比自己强的对手。
木木野那家伙……天赋太逆天了。
哪怕没有使出全力，不用每天像是他一样拼命练习剑术，就已经很强了。
这种感觉……好不甘心。
高杉晋助握着木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桂小太郎抱着双臂，严肃着面容，问：“所以为什么？”
高杉晋助疑惑：“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已经比我们讲武馆的人都强，只是打不过木木野而已，也没什么好比较的吧。木木野那样的实力，怪物吧，应该只能用怪物来形容，也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非要比较出一个高低来才行吧。”
桂小太郎前面的话还算是正经，听得高杉晋助面容怔忪，就快要被他说服了。
“就是说啊，如果你拿着吃的在他面前晃一晃，命令他乖乖输给你，必须听从你的话不就能达成目的了吗。这样便能轻松品尝到胜利果实了哦，就不需要进行太多麻烦的比试了吧。”
他说完之后，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满脸都是对自己的赞同。
高杉晋助额头上的青筋突了突，他吼道：“别这样自说自话，笨蛋，谁要用那样卑劣的手段取胜啊！”
“吃的，什么吃的？今天也有好吃的吗？”软绵绵，听上去没什么力气的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来。
本来应该离开的木木野突然出现，并且还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杉晋助。
他眼里满是期待，还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这家伙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吃喝玩乐，正经事一件都没装。
“你听错了，高杉今天可没有吃的给你。”桂小太郎抢先一步回答，代替高杉晋助告知木木野这个不幸的消息。
为了让木木野更好地陪练，高杉晋助就会给他一些食物，让对方乖乖听话。
那是合理的交易。
黑色短发的男孩一下子变得无比失落和难过，连头发丝都恹恹的：“欸，这样吗？好吧，那我就先走了。再见啦。”
除了好吃的以外，其他的都不能在他心间留下丝毫波澜！也不会让他停留。
男孩搓了搓自己柔软的脸蛋，厚密的眼睫毛轻轻垂着，总是一副懒洋洋的睡不醒姿态。
高杉晋助在他转身后立刻叫住了他：“等一下！木木野，我决定了，今天要挑战你。”
挑战就意味着有好吃的。
木木野立刻转过身，眼睛刷的一下亮了，他双眸黑白分明，漆黑的眼珠闪耀明亮。总是半遮的眼睛在触及感兴趣的事时就会完全睁开，兴致非常高昂。
桂小太郎都忍不住拿着手去遮：“比突然出现的闪电还要亮，眼睛都快要刺瞎了。”
高杉晋助都无语了：“……你，你为什么对吃的那样热衷？”
这家伙肚子就像是无底洞一样，不管是进了多少食物都会被轻易消化掉，然后变得扁扁平平的。
他的胃难道是连接了另外一个宇宙吗？
“啊，没有为什么呀，我就是很喜欢吃而已。”木木野诚实地回答。
算了，这也是问不出来个所以然的。
高杉晋助放弃追根究底，他抬了抬下巴，示意木木野可以开始了。
木木野乐颠颠地去拿起自己的木剑。
依旧是桂小太郎来担任裁判，他肃穆着自己的小脸，看起来非常认真且公平公正。
结果在外面传来狗叫的时候，他一下子就被吸引住，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完全不顾及这场比赛和自己裁判的身份。
高杉晋助和木木野都没有理会他。
比试正式开始。
让高杉晋助唯一值得高兴的，恐怕就是木木野在对待比试的时候向来正经，不会懒散对待。就算是每次都输给自己的对手，他也不会轻视。
“请指教！”他两手握剑，横在自己面中，猛地冲过去。
高杉晋助的速度极快，他的能力也非常出色，甚至能比得过不少成人。
木屐点地，轻盈无比，半点都不显得笨拙。
然而比他先快一步的是面前这个孩子。
在高杉晋助快要冲过去时，他就以神速闪走，眨眼间就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高杉晋助额角滴着冷汗，嘴巴紧抿着，他心中鼓跳如雷，又不得不沉下心来追寻着木木野的踪迹。
就在他终于抓住了一丝虚无缥缈的痕迹，脑中灵光乍现时，他的手腕就猛然传来一阵剧痛。
木剑击在腕上，逼得他不得不松开自己的武器。
他手中的木剑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和他的心一样坠入了谷底。
高杉晋助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他和木木野的差距真的就这样大吗？可他们不应该是同龄人么。
他的脑海中也随之浮现出了初见对方的景象。
第29章 我那冤种竹马（2） 木木野狗狗祟祟的……
那天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高杉晋助和母亲正在说话, 仆人过来禀报：“夫人，有客人来拜访。”
他说是隔壁搬来的邻居，虽然那一家的丈夫并不是很显赫, 但夫人可是出自高桥氏。
非常显赫的姓氏。
高杉晋助的母亲欣然接待了来访的客人。
一位身着华丽访问着的美丽女子牵着个黑发男孩走了进来, 比起那位女子宛如身披华美图画的衣衫，他身上那淡蓝色的浴衣就要简单得多。
可是他的浴衣上仍旧绣着泛光的暗纹，那是彰显着家族底蕴的家纹。
男孩是那位夫人的亲子，比他小两岁，矮上半个头，继承了母亲的漂亮面孔。
黑色的头发软软垂在脸颊边, 漆黑柔软的眼眸又大又圆, 跟人问好时睁得大大的。可转个头，他就打起了呵欠，眼睛半闭着, 一副困倦的模样。
高杉晋助并不打算探究缘由, 甚至没仔细听对方的名字。不过要不是那位夫人介绍这是犬子，他都要以为那是位妹妹了。
两位长辈友好交流，对小孩子来说听上去就十分无聊。于是高杉夫人就让高杉晋助带着弟弟去家里玩, 并且要他照顾好弟弟。
高杉晋助就不得不牵着木木野的手从房间里走出来，但是一出去他就把小孩的手给甩开了。
木木野：“……”
“哥哥，你变脸好快哦。”他感慨道。
高杉晋助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他故作温柔地开口：“你是个大孩子了, 应该也不想让别人牵你的手吧。”
反正他到了木木野这个年纪，已经很难容忍别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了。
木木野摇头：“没有哦，我挺喜欢别人牵着我走路的。这样就算闭上眼睛走路，我也不会摔倒了。”
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根本不惯着他，他说：“你跟着我可以, 但是不要吵不要闹也不要任性。”
约法三章后，他才带着木木野去了自己的院子里，并且吩咐家里的仆人看好他。
木木野其实还挺乖巧的，不乱跑乱跳，也不会缠着他叽叽喳喳问个不停。他很安静，就是脸上总带着睡不饱的表情。
高杉晋助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任务，把小孩拎到自己的房间里，等他睡到两位夫人交流关系结束就行了。
但是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他人呢？”
只是拐个弯的功夫，高杉晋助就已经找不到木木野了。
仆人也很慌乱，他们不过是眨个眼的时间，就彻底找不到木木野的身影了。
要是让客人家的小孩在自己家里失踪，那实在是太失职了！
他们一下变得无比慌张，到处都在找人，最终还是没有找到那孩子的踪迹，并且还惊动了两位夫人。
双方都在致歉：“我家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高杉晋助发现那位夫人在孩子找不到时并不慌张，还对他们满脸歉意时，心下觉得奇怪。
高桥夫人像是难以启齿，却还是开口说了出来：“如果实在找不到的话，也许去厨房就能发现他了。”
“欸？！”
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答案。
高杉晋助快速和家里的仆人们去了厨房。
本来厨房里正在为招待客人而辛勤做菜，但是据传有位小客人不见后，连他们都被拉了壮丁四处寻人。
厨房关着，但是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看来进了一只大耗子啊。”高杉晋助并不是很担心，不过是个小孩又能吃多了。
人能找到就行了。
他比众人都要先更快地推开门，然后视线凝住了——
除了半成品，还没有熟透的食物还摆在原位没有动过之外，里面所有的菜几乎都被风卷残云地一扫而空了。
吃得还很干净，渣渣都不剩，没有出现浪费食物的行为。
在他看过来时，男孩无辜地同他对视，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罪证落实了。
高杉晋助并不在意这点吃的，他只是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困惑：“你为什么能吃下那么多？！”
这个黑发男孩倒是一脸的理所当然：“你不知道吗？生长发育时的小孩胃里连接着整个宇宙，不管怎么吃都不会吃饱的哦。”
喂喂喂，只有你这家伙是那样吧！
高杉晋助在心里疯狂吐槽，但是他脸上还是面无表情，并且发誓不要因为这家伙而随意破功。
很快那位温柔的夫人就款款而来，压着男孩道歉，还拧着他的耳朵说：“木木野，下次不要再干这种没有礼貌的事情了。要是想吃东西的话，必须先经过主人的同意才行！”
“可是我很饿嘛，而且哥哥说除了捣蛋之外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他委屈巴巴极了，不过还是乖乖道歉。
高杉晋助也从而得知了他的名讳，这个时候他只是当附近住了一个贪吃又爱睡觉的小孩，完全没想过那家伙在自己之后的生活里完全成了可怕的天克。
很快，木木野就开始侵占他的世界了。
他也上了跟他同一个讲武馆。
高杉晋助没有霸道地不让那家伙和他上同样的讲武馆，毕竟上学是对方的自由。
他很快发现那家伙不但嘴馋而且爱偷懒，常年睡不饱，课上来补觉。文化课学得乱七八糟，经常被别人带偏。
这不关他的事，他没有要纠正木木野的打算。
至于剑术课……
高杉晋助在对练比试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家伙是个剑术天才，天赋好得就像是怪物一样，迎来了不少的赞叹和惊讶。
他本人是浑然不觉的，就算是老师在授课的时候夸赞他，他也不怎么在意。
正如高杉晋助之前在讲武馆之中立于不败之地，没人能够战胜他一样，木木野也成为新的剑术之王。
高杉晋助之后最想做到的事就是要打败木木野。
要跟那家伙比试的话，只需要用零食就能收买了。
可高杉晋助要的不是这样。
剑掉在地上，木木野绕着高杉晋助小狗似的打转，后者的记忆也戛然而止。
桂小太郎走了进来，顶着脸蛋上被爪子挠出的三道血痕，他若无其事地宣布：“第三十二场比试，木木野胜！”
高杉晋助低着头不作声。
“欸，你在流血哦，桂！”木木野惊呼。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不是血痕，是摸肉球之后荣耀的象征！”
“啊，是你摸了小狗之后被挠了吧，真的不用去打针吗？我怎么听说不打针会引发狂犬病呢。”木木野说，“如果给我吃的，我就替你引荐医生哦。”
桂小太郎开始沉思。
“荣耀的象征不能随随便便去除吧，再说了，身为肉球的狂热爱好者怎么能害怕这个呢。”
木木野丧失一门生意，深表遗憾：“好吧。”
但是后面他去体检就发现了桂小太郎偷偷摸摸地溜到了医院，并且还在打针的时候胡言乱语，却被医生正义的铁拳压制住了。
高杉晋助按照之前承诺的那样，把自己带来的小吃点心给了木木野。
他不解地问：“我记得高桥夫人应该是给了你不少零花钱的，为什么你还缺吃的？那些钱买的食物应该足够你吃饱了才对。”
木木野僵住，若无其事地吹口哨，心虚得汗水直流。
“你有事情瞒着我。”高杉晋助笃定地说。
木木野爽朗一笑：“没有啦，晋助君。我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告知过你，又有什么会隐瞒的呢。你就不要多心了。”
高杉晋助在心里冷笑。
在夜晚他就尾随木木野，跟着他一路来到了天桥底下。
黄昏的余晖洒落在河面，河水缓缓流淌，波光粼粼。晚霞在人的面庞上落下一片绚烂的色彩，远山在暮色下逐渐模糊。
木屐踩在草丛间，发出沙沙的声音。
高杉晋助小心地隐匿自己的身形，观察着木木野狗狗祟祟的身影。
对方越是小心翼翼，他就盯得越是严肃认真。
“行踪太诡秘了，这家伙该不会是真的背着人在干什么坏事吧？”高杉晋助狐疑。
他又觉得以木木野的智商不太可能，那家伙万事都不上心，每天都是活着就行，根本不会在意那么多。不但历史学得乱七八糟，就连那些计算和国文都是一塌糊涂。
高杉晋助怀疑木木野的脑子里就只剩下了吃和睡。
可是来都来了，现在掉头回去也没必要。
面前的木木野突然停住了脚步，高杉晋助心里一紧。
他左右张望两下，发觉四处都没有能够遮蔽的物体，而且木木野立刻就要回头看过来了。
他牙一咬，心一横，就决定这样做了。
木木野转过脑袋，摸摸下巴：“奇怪，我怎么感觉有人要在跟着我呢，果然是错觉吧。”
他眼皮又耷拉下去，走路比之前要快些了。
在木木野往前快步跑了几步之后，他又确认这家伙不会再次回头之后，高杉晋助才从草丛里爬了起来。
幸好河边的草丛茂密，疯涨之后也没人过来清理，要不然他就会直接被那家伙给发现了。
身为大少爷，高杉晋助还是头一次这样狼狈，连头发里面都插上了几根杂草。
正在这时，他鼻尖不自觉地耸动两下，突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腥臊味。
高杉晋助心里立刻涌现出极其不妙的预感。
他这一次的直觉没有出错，而且刚刚忽视的声音在这一刻也变得震耳欲聋起来。
他强硬地扭过头，发现一只小黄狗抬起后腿，正冲着他刚刚趴下的地方撒尿，几滴尿渍还溅到了他的浴衣衣摆上面。
高杉晋助眼前一黑。
“你……！岂可修！”他用气音低声怒吼。
事实就是他趴着的地方很大概率被狗当成了撒尿圈地的地盘！也许早在之前就有不少小狗尿在上面，现在只是恰好被他看见而已。
不过木木野重新往前走了，高杉晋助不能在这些小事上继续耗费时间和精力。
他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天桥底下那一片应该是被人常常践踏，所以不像是别的地方生长着茂密的草。它稀疏荒芜，就像是人到中年的星海坊主的头顶。
木木野前面狗狗祟祟，偷偷摸摸，也许是快到了目的地了，于是他放松不少，一下就欢快起来，走路都蹦蹦跳跳的。
他一向没个正形，这件事谁都知晓。
“咳咳。”天桥底下传来两声轻咳，木木野顿住了脚步，比之前正经了些。
木木野走进去，就隐于天桥下的黑暗之中，宛如踏入黏稠无边的深渊之中。
高杉晋助看不见里面的身影了，只能听见声音，还有隐约传开的一些回声。
“这次的这批货，纯吗？”是木木野脆生生的嗓儿。
“纯的，保证让你满意。”陌生的男人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像是经历了厚重的岁月。
高杉晋助心中一惊。
他立刻联想到了某些控制人的药物，一旦沾染上之后，终身都难以戒掉。如果得不到满足，那些人就会变得癫狂暴躁，从此身体素质大打折扣。
要不要去阻止那家伙？
这种事情应该跟他无关吧。
高杉晋助握紧了配在腰间的剑，这并非是在讲武馆时训练所用的木剑，而是一把尚未开刃的真剑。
里面的声音放大了。
“真不错，这批货果然很完美，尝了之后我觉得很舒服，身心都快乐了许多。”木木野的声音比之前愉快雀跃了不少。
那道男声有些得意：“也不看看是谁带来的，我出给你的东西就没有差的。”
高杉晋助拳头都捏紧了。
仅仅只是凭借药物就去毁掉一个剑术天才？这样简单的事情不应该是他喜闻乐见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讲武馆中就再也没有对手能够比得过他了。
阴暗的想法一阵一阵侵袭着高杉晋助的内心，他握住剑的手在颤抖，眼底一阵晦暗不明。
“去他O的喜闻乐见，要是那家伙不能堂堂正正地败给我，这样虚假的胜利有什么能够值得窃喜的！”高杉晋助愤怒地拔出剑，冲了进去。
然后他就跟里面的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呆愣对视。
高杉晋助预想之中的未来剑术花朵被摧残，被引诱着躺在地上吸食不明药物的场面根本不存在。
里面竟然是再寻常不过的，路边随处可见的流动水果摊。由于天桥底下的环境过于昏暗，就只点了能够照亮一圈的小灯。
木木野就坐在老板支出来的凳子上，左手一颗圆溜溜的饱满草莓，右手一粒刚剥开的嫩白荔枝，不停往嘴里塞，边塞还边说：“好吃，真的好甜啊。嗯～不愧是在宇宙之中培育出来的优良品种，受到了高科技由内而外的按摩之后，果肉饱满，汁水也超甜。”
他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还在指指点点为什么这种进口货那样稀少且昂贵。
那名老板的声音和相貌十分不符，他有一张圆圆的正太脸，金发碧眼，耳朵尖尖，脸上还有几粒雀斑，明显的天人身份。
听见木木野的质问，他不满地咧咧：“我能够冒着那些大人物的封锁来到这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价格贵一点怎么啦？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高杉晋助：“……”
高杉晋助转身就想走。
既然眼前的场景十分正常，那他想象中的战斗自然也不可能存在了。
可是坐在那里的俩人都已经发现了他，并且把他喊住。
木木野的反应最大，还欢快地朝他挥手：“晋助君，晋助君！快过来，我请你吃水果喔。”
高杉晋助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后还要冷，他已经不想再理会那家伙了。
“啊哟，你不要再喊那位小哥了。他可是位大少爷，家里肯定有比我们这里好很多的水果，肯定瞧不起我这样的小摊啦。”天人阴阳怪气地说。
木木野激动：“欸，真的吗？”
他双眼放光。
高杉晋助头痛。
为了以后不至于天天被骚扰，高杉晋助脚步一转，又回来了。
他说：“我家没有这样的水果。”
木木野看上去竟然也没有很失望。
他招呼着高杉晋助坐下，又问高杉晋助喜欢吃什么，去捧了好些珍稀的水果过来，还拜托老板做成了水果捞。
爱偷懒的他这次就像是小蜜蜂一样勤快，简直殷勤得有些过分了。
高杉晋助没有觉察，或者是他打算看看木木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不动声色地看他表现。
等水果端上来，他尝了一口，发现确实挺好吃的，也难怪会俘获眼前这只馋鬼的芳心。
不过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大方，请他吃的水果应该会花不少钱吧。
大少爷并不把钱当回事，只是平时看木木野总是抠抠搜搜的，因此记住了这点。
吃饱喝足后，木木野摸着口袋，神情有些不对。
他左翻翻，右找找，兜都翻过来了一遍。
高杉晋助问：“你怎么了？什么东西丢了吗。”
木木野哭唧唧地说：“完蛋啦，我好像没有带够钱，也有可能是丢了，我记不住。”
高杉晋助半信半疑地盯着他。
木木野一脸坦然地由他打量。
这个笨蛋看上去没有撒谎。
高杉晋助并不把消费当回事，于是他大方地掏钱，然后告诫木木野以后不要随便在外乱吃。
木木野老实答应，不管高杉晋助说什么都嗯嗯应是，乖得要命。
水果摊的天人老板数钱数得正欢快，还挥手跟他们两人告别。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跟木木野说：“哦，对了，之前你掏出来所有钱买的那些水果我什么时候寄给你呢？”
他这话一出，自己和木木野都一并僵住了。
空气陷入死寂之中，静得落针可闻。
高杉晋助的脸黑得能刮下一层灰底，他吼道：“木、木、野！”
河里的鸭子都被吓得嘎嘎乱叫，飞得到处都是。
高杉晋助被气走了，木木野顶着头顶的包，若无其事地留在原地。
过了一阵子，眼前这个水果摊的天人老板忽地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一改之前吊儿郎当的姿态。
他压了压自己头顶的斗笠沿，沉声道：“你要我们给你找的消息已经有了眉目。”
木木野的眼皮还是懒懒散散地耷着，就像是肌无力一般。从外边遥望过去，他还是那个年纪不大的男孩。
然而他的眼神却已经变了。
犀利、危险，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一个几岁孩子的身上。
天人不管看多少次，都会为他的天才而惊讶。
那些大人太天真了，如果说江户有许多木木野这样的怪物，不管是来多少次都不可能完全占领吧……
男孩的声音就像是从虚空中飘来：“是吗，你们没让我失望就行。”
他神色恭敬：“当然不会。”
第30章 我那冤种竹马（3） 迷路的小废物……
“晋助, 晋助——！”
障子门被刷的一下拉开，正在进行冥想，排除一切杂念的高杉晋助猛地睁开眼。
他皱着眉, 不悦地看向来人。
推开门的是他们家的老仆, 而发出急切声音的则是他的母亲。
高杉夫人露出忧愁的神色，拧着眉说：“晋助，小野不见了。”
高杉晋助：“？”
他刚从冥想状态中回过神来，神情还带着疑惑，像是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
高杉夫人解释：“今天高桥夫人过来找我，跟我说小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家, 到处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她很担心。他们家现在已经出动了不少人去寻人，现在也是想问问我们知不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高杉晋助沉吟道：“哪怕是从讲学馆到家里这条路也没有发现吗？”
高杉夫人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正是由于哪怕都找不到, 所以高桥夫人才那样担心, 她想知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线索。毕竟你们是同龄人，平时应该也能说得上话。”
高杉晋助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幕低垂，太阳早已坠落在地平线下, 天空都成了蓝紫色。
一轮上弦月挂在天边，彰显着现在已经很晚的事实。
就算那家伙再怎么冒失，也应该知道现在已经是该到家的时间了。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可是以那家伙的实力却不可能。
木木野并不弱小，甚至在一些成年人当中都可以算得上是拔尖了。
高杉晋助揉了揉眉心, 看着自己母亲担忧的面庞，最终决定：“我去找找他吧。”
高杉夫人点头同意，并说：“一定要带上人。”
连赶来的高桥夫人都对他千恩万谢，并且说不管找没找到，都要早点回来。
高杉晋助嘴上答应得好好的, 出门之后就和自己家的仆人分散了。
“分开找更快，长洲藩就只有这么大，四处多找找总会找到的。”他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得乖乖听令。
暮色四合，街上仍有不少的行人。
小孩手腕被家长死死攥着，还有些摊贩正在缓慢收摊，高杉只是看了几眼就不在意了。
他直奔之前木木野因为贪吃而找到的天人水果摊。
他的记性并不差，上次去过天桥之后，轻车熟路地找了过去。
“喂，木木野——”
高杉晋助抱着侥幸心找过去，也许有一半的概率找到人。但是他的声音传到那边，却没有得到任何脆亮的回应之后，这个几率又砍半了。
希望着实渺茫，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地跑过去，却只看到空空如也的天桥。
就连上次那个过来摆摊的天人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高杉晋助心中一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木木野这家伙年龄已经不小了，应该总不至于再让人操心了吧。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
高杉晋助的木屐踩在柔软湿润的泥土上，不留什么声响。
都怪木木野那个笨蛋不省心，他其实不应该跟着操那么多心的。
高杉晋助在心里想着。
可他一向喜欢强大美丽的事物，而木木野两者都占了。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很可惜不是吗。
“喂，喂。小哥，那个小哥！”
沧桑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来，高杉晋助心跳加速，然后回头。
那个娃娃脸的天人就倒挂在天桥上，朝着他喊了几声。
本该是有点儿惊悚的场面，高杉晋助竟然诡异地也不觉得有多害怕。
他只是初看时被吓了一跳，然后面色就沉静下来。
只是……
“你垂下来的头发扫到我脸上了。”高杉晋助忍不住开口。
他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天人恍然大悟：“哦，不好意思。”
但他完全没有要改的意思。和木木野那家伙一个德性，知错认错但永不改过。
高杉晋助只好自己挪个位置，问：“你有见到木木野吗？”
“啊，这个哦，没有啊。”天人理直气壮地回答。
高杉晋助额头青筋直跳：“那你叫住我干什么？”
天人眯起眼睛端详他片刻，在身上左掏右掏。
高杉晋助右手悄无声息地摁住了自己腰间的佩剑，面色微沉。
然后他就见天人拿出一袋子水果，递给他：“呐，这个，木木野指定要的猕猴桃，记得给他拿回去。很贵的水果哦，记得一定要交到他手上。我看你应该也不缺这点水果吧，大少爷。喂……喂喂！听人把话讲完啊，猕猴桃你还没有拿——！！”
＊
熟悉的地方没有找到人，那还会在哪里呢？
高杉晋助沉思。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要是木木喜欢零食的话，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很多好吃的哦。”
“哇，桂好厉害，可不可以告诉我？拜托了。”
“不是桂，是假发……啊，不对。总之，我这样善解人意的小孩子肯定会直接告诉你的。”
“……”
所以，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
高杉晋助冥思苦想，因为不太想参与到两个笨蛋之间的谈话，所以听得并不是很认真。
如今记忆模模糊糊的，残留的印象也不真切。
他慢慢走上了天桥，木屐踩在桥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他脑中灵光一闪，桂小太郎得意洋洋的声调很魔性地残留在他脑子里，和黏上了的口香糖差不多，抠都抠不下来。
“当然是新桥横丁了——”
高杉晋助抓住了这点线索，立即兴奋地飞奔起来，连忙往那一片跑。
他凭借一己之力推理出大概的位置，比任何时候都要激动。甚至抛却了平时的矜持，任由奔跑时紫发在他的脸颊边舞动。
现在已经很晚了，美食街就在新桥的铁道下，大部分人都已经收摊回去。
这里偏僻得不像样，而且环境也不是很好。说是新桥，实际上陈旧破败，连铁架子上都生了斑驳的锈。
幸亏附近有一条长河，随时都能在那里清理厨具。也不知道桂那家伙是怎么发现的，竟然还把木木野都给拐了过来。
零星几个摊贩还没有收，老板们坐着交谈，很稀疏平常的一面。但高杉晋助的心却在不断地往下坠。
他没有在这里发现木木野的身影。
不论他环视得多仔细，都没找到那个小孩的丝毫踪迹。
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吉酱，吉酱——快收摊啦，真是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高杉晋助的沉思。
摆摊的白发老头连忙应下孙女的呼唤：“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收拾。”
“今天生意顺利吗，那些可恶的混蛋们没有再来骚扰你们吧？”
“没有哦。最近有几个喜欢这条街的武士们来帮忙啦。而且在不久前还有个年纪不大的小武士用剑赶走了那些坏家伙，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用剑就那样出色，真是让老爷子我佩服啊。”
高杉晋助听到了不得了的关键词，赶紧退回来问：“老爷子，你说的那个小武士是不是黑发黑眸，长得很漂亮，看起来就像是女孩子一样。他穿着浅灰色的和服，脚上踩着木屐，对吗？”
老爷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扫到他略微担忧的眉眼后，点头：“没错，但是他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高杉晋助懊恼，线索居然又断在这儿了。
他刚想问问木木野是往哪个方向离开的，老爷子的孙女却忽然说道：“说起来，我来的时候在新街那里看见了黑川爷爷那儿有个很漂亮的男孩呢，好像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人。”
简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高杉晋助问清楚之后，谢过这一对爷孙俩就匆匆离开。
新街就在新桥横丁不远处，那竟然也是一条商业街，不过并非是不夜街，巷头巷尾都熄了灯，暂且停业中。
大部分居民的房子都是经商居住于一体，二楼的窗户里散发着明亮的莹莹灯光，因此街道也很清晰可见。
高杉晋助要找的那户人家就在巷尾，他家并没有关门，从门窗外还飘出袅娜的白烟，散发出属于关东煮的香味。
突然之间，从那户人家里冷不丁传出雄浑暴躁的吼声：“混蛋小子，你又打碎了我一个碗！这下子你又要留在我这里干活多一天了！”
“果咩纳塞，果咩纳塞，我会好好洗的。”
“那你好歹睁开眼睛啊，你这家伙连洗东西都是闭着眼睛的，怎么可能洗得干净！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爱偷懒，从来都不会努力的吗。”
高杉晋助已经听到了木木野懒洋洋的声音了。
从来中气不足，但是每次又不跟人反驳，觉得他听话的同时自己又很憋屈。每次骂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球，想出气都不行。
高杉晋助无数次都被木木野这副模样气得够呛。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被老板扣在这里洗盘子了，他想起家里人的担心，冷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老板，我要买关东煮。”
正在干活的小苦力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之后，立刻转过头来，眼睛亮亮的——
“晋助君——”
那眼含热泪，激动兴奋的模样，说是看见了久违的亲人也不为过。
额头上扎着汗巾，头发花白的老爷子走了过来。他把自己灰色粗布的衣袖往手腕上一挽，恶狠狠地问：“你认识他？”
高杉晋助面无表情地说：“我怎么可能认识碗都洗不干净的笨蛋。”
木木野大受打击，蹲在角落里阴暗地生蘑菇去了。
老爷子十分壮实，从刚才他吼木木野时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可以知道他身体健朗。
他了然于胸，只是点点头：“客人说得不错，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笨蛋的员工，真是让老头子我不省事。”
他只抱怨了两句，话锋一转，又问：“客人想要吃些什么？”
高杉晋助十分阔绰地点了几十串关东煮，看得木木野不值钱的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可惜木木野不是客人，他是被安排过去干苦活的员工，没得吃。老板心痛自己的盘子，于是把他提溜去扫地了。
木木野扫过来，木木野扫过去。
高杉晋助故意装作看不见，他问老板为什么木木野要留在他这里打工。
老板哼了一声：“那家伙啊，他在吃了霸王餐之后，就被我留下来了洗盘子。”
“老爷子你说什么呢，我都说啦是忘了带钱忘了带钱，果然是一把年纪了所以忘性才这么大，刚说过的话留忘干净了。”木木野一脸认真地说。
他这不是不服气，而是在一本正经地反驳不对的地方。
今天老爷子不是第一次被他这样气了。
跟这个小混蛋计较只能把他自己活活气死，于是他眼不见心不烦，自动忽视了木木野，在说完之后他还看了高杉晋助一眼，视线里充满了危险：“如果你也没带钱的话……”
他警告的话语还没有说完，高杉晋助就把钱袋子往柜子上一搁。清脆悦耳的金钱碰撞声在谁听来都无比美妙，铜钱的臭味好像已经从钱袋子里散发出来，腐蚀着老板的心灵。
老爷子一改刚才凶神恶煞的模样，谄媚地说：“客人请慢用，有什么事情请吩咐我就行。”
这家店很陈旧，但是关东煮挺香的。每一串刚从热气腾腾的锅子里捞出来的食材都浸透了汤汁的美味，高杉晋助嗅到了昆布和酱油的鲜香，还有食材的气味。
那位老板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用的食材都是实打实的新鲜，汤底也非常诱人，也难怪木木野会被它馋到沦落至洗盘子的境地。
高杉晋助顶着木木野火热的视线咬下了饱满洁白的鱼丸，吃进了炖得软烂的萝卜……
盯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幽怨，越来越心碎。
“晋助君……晋助君……”就像女鬼叫魂似的，一直在他耳朵幽幽呼唤。
“难道你还没吃饱吗？”高杉晋助啧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能够花光所有的钱而被迫在这里打工，吃的应该有不少了吧。”
他托着腮，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脑袋越垂越低，脊背越来越佝偻的小废物。
木木野这家伙心虚到后面还委屈上了，可怜兮兮地说：“那、那还不是因为关东煮太好吃了，于是不知不觉就吃多了，今天带的钱也不够用。”
意料之中的答案。
高杉晋助没有他那么贪吃，馋够了人之后，还是把几十串关东煮推给了这家伙，说：“就当是抵你之后跟我比试的零食。”
木木野眼睛一亮，抓起串串塞嘴里，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还不住地点头。
老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杉晋助在他风卷残云吃完后，才慢条斯理地问：“所以，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
新桥横丁距离这条街有点距离，他在逛完美食街之后，难道不应该就此回家吗？
木木野挠了挠头，回答他：“因为我迷路啦，找不到回去的路，然后就转悠到了这家店。兜了好大的圈子后，肚子饿了就没忍住在这里吃了一顿，发现没钱付款就留下在这里打工付钱了。”
之后的事高杉晋助也知道了，他觉得这确实是木木野能干出来的事。
高杉晋助淡淡地望着他，眼底透着一丝麻木。
木木野溜到他旁边，哀哀戚戚地问：“晋助君，可以给我垫钱吗，我回家后再还给你。”
高杉晋助看着他。
木木野心虚。
“我知道了啦，上次的水果钱，上上次的零食钱，上上上次的jump钱，上上上上次的……我都会努力还上的！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啦。”
后面高杉晋助还是掏了钱堵住他的嘴，并且掐着他的耳朵教训：“长了嘴就是要来问别人的吧，不管怎么说，下次迷路了的话也得好好问清楚才是啊。”
木木野就乖乖说：“好。”
很听高杉晋助的话。
但是他很让人操心，加上时间太晚了，他边走都还在边打瞌睡，一不小心就要走到乱七八糟的巷子里面去了。
高杉晋助恶劣地想着要不然别再管这家伙算了，把人找到就已经算是很负责任，应该不能再要求他太多吧。
可是脑海中不由就浮现出了高桥夫人之前拜托他的模样。
果然，还是得把这个笨蛋完好无损地带回去才行吧，而且这样木木野欠他的就更多了。不管之后再对这家伙做什么，哪怕是无理的命令木木野都必须听从吧。
高杉晋助牵起了木木野的手，因为小废物年龄不大，所以他的手也是小小软软的。但由于经常练剑，他的掌心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粗硬的茧。
一高一矮走在巷子里，垂在腰间相牵的手联系了两人，他们踏着月光的涟漪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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