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湉这几天早出晚归,应与峥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劲。洗漱洗到一半,匆匆忙忙跑去应湉的卧室,敲了敲门没回应,猛地一开门。
果然,人不在。
卧室里一尘不染,跟她一晚上没回来似的。
“爸!我姐呢?”他扯着嗓子问。
亲爹陈词正在看球赛,随口回了句:“栓我裤腰带上呢。”
“……”
应与峥在应湉的卧室里转了一圈,像要寻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最后无果,一脸困倦地叼着牙刷出去。
一捧冷水拍在脸上,他猛地清醒过来。
他姐那么喜欢睡觉一人,放假居然没赖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该不会是为了逃避帮他跟父母要旅游经费的事吧?
这么辜负他,是不是亲姐啊,他心都要碎了。
给应湉发了消息,每一句话后面的感叹号都是他悲痛的心情,但她没回。
应与峥郁郁寡欢一上午,开始在家捯饬自己。晚上有个朋友生日,要在香樟路那家海底捞吃饭,吃完饭还要去ktv玩会儿。不抢夺寿星的光环,但他这个大帅哥还是要闪亮登场的。
“应与峥!你还要洗多久?要把自己泡发吗?”
亲妈应嘉禾从楼上邻居那儿回来,应与峥还在浴室里洗澡,这个澡洗得有够久的,像是要把自己这个旧东西洗成新的。她敲了敲浴室的门,“用不用我把你户口迁出去?”
应与峥连忙应了两声,说马上。
从浴室出来,他在卧室里衣柜里翻了好一会儿,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妈!我那条排扣裤呢?”
“你刚嫁过来吗?”对这个家里的东西这么不熟悉。应嘉禾好像对他的衣柜了如指掌,精准的从一堆乱七八糟的衣物里抽出来那条黑色的排扣裤,扔他身上,“你什么时候开学。”
完蛋了,应女士开始厌烦他了,这个家要容不下他了。
应与峥抱着裤子,委屈巴巴:“我高考成绩后天才出来呢。”
应嘉禾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指了指他衣柜里乱七八糟的一坨:“抽个时间自己收拾,不然我就收拾你。”
应与峥抿唇,十分乖巧地点头。
应嘉禾甩头就走,抬手揉着脑袋。在外面操心委托人,在家操心这完蛋玩意儿,头疼死了。
松了一口气,应与峥掏出手机,看到今晚寿星发给他的定位和包厢,回了个表情包。退出去发现应湉的聊天框已经被压到下面,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她还是没回他消息。
眉头紧锁,应与峥忧心忡忡地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生怕听见冰冷机械的女声告诉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什么事儿?”
应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应与峥悬着的心彻底放下来,问她:“你在哪呢?”
他问这话时,应湉正和施漾待在一块儿。她瞄了眼去前台要纸巾的施漾,莫名有种罪恶感,道德在这一刻被深深谴责。
只忏悔了一秒,她看见施漾拿着一盒纸巾过来,回答应与峥:“在外面吃饭啊,怎么了?”
应与峥:“你昨晚回家没?”
应湉张口就来:“没回,在外面流浪。”
“……”应与峥沉默两秒,“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光是早起这件事儿放在她身上就足够诡异。
心里咯噔一下,应湉和在她对面坐下的人对视一眼,理直气壮:“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啊,闲得慌?”
说着看向窗外街道上的行人,干脆地转移话题,“要吃鱿鱼鸡腿嫩牛肉吗?给你带回去。”
应与峥:“掉地上了吗?”
应湉噎了下:“我是这种人?”
应与峥:“没掉地上你舍得给我吃?”
“……”又不想和他说话了。
“而且我晚上要出去吃饭,有个朋友过生日。”应与峥解释完,叹了一口气,“就算是掉在地上的,你能想起我,而不是想起路边的流浪狗,我已经很知足了,姐。”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情绪,突然假哭两声,开始卖惨,“这个家快要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应湉:“所以像我一样,少在家里蹲,懂了吗?”
应与峥恍然大悟:“大智慧啊,姐,不愧是考上研究生的人。”
懒得和他东拉西扯,应湉在挂电话的前一秒特意问了句:“你晚上在哪里吃饭?”
他要出门,那她就得问清楚了,绕着点走,免得运气不好碰上。
应与峥:“香樟路那家海底捞。”
这下应湉不只是咯噔了,她差点心跳骤停。因为此时此刻,她就在香樟路,和施漾。
海底捞离她所在的这家餐厅也就一百米。
施漾听不清她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看她挂电话时的脸色有些凝重。他没问,不动声色地拆纸盒,抽出一张纸巾放在她手边。
应湉说咱俩吃完就走别在这儿逗留,应与峥晚上要过来给他朋友过生日,就附近那家海底捞。
施漾哦了一声:“我晚上也去。”
夹蝴蝶虾的筷子停住,应湉把他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你和他,去给同一个人过生日?”
施漾点头:“我和他有共同朋友。”
外高也就那么点大,他俩的教室还是上下楼,就算他们之间不是朋友,彼此的朋友之间也多少认识,不然那天晚上就不可能一块儿打球。
现在想起来,其实过去三年的某些假期,应湉在家的时候可能在应与峥和他朋友的电话里听过几次施漾的名字,只不过那时候完全没留意。
或许他的名字隐匿在别的措辞里,跟所有无关紧要的文字一样,一晃而过。
-
生日聚会的时间约的是五点,应湉不想让施漾一来一回太麻烦,没有走太远,就在香樟路的岔路口拐入一条辅路。
在这附近走会儿,当饭后消食。
多云转阴的天气,气温适中,拂过的风带着凉意。适合散步,也适合睡觉。
这几天都起得太早,睡得太晚,说实话,应湉走在路上都犯困。
施漾注意到她游走的状态,低头在手机上划拉了会儿,提议:“给你开个钟点房,睡会儿?”
停下脚步,应湉抬头看他。看得出来,他没别的意思。但这个话题抛了出来,她偏要发挥点什么:“我一个人睡吗?”
不然?我跟你一起睡?这一步跨的有点太大了吧,容易扯着我。
在心里腹诽,施漾面上游刃有余,微吊眉梢:“不敢一个人睡,要人陪?”
应湉歪头笑:“是啊。”
风没有止息,街边有行人经过,大多数店铺这会儿没什么生意,静悄悄。行道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声。
垂眸看着她的笑眼,施漾的眸子里像是卷入了这场风,静了会儿,才笑着说:“你说话注意点儿,我年纪小,容易当真。”
没忍住扑哧一声,应湉笑得肩膀都在颤抖。笑够了,缓了一口气,她点点头:“我可以回家睡,但是怎么办呢?”
她微微瘪嘴,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晚上见不到你,我现在舍不得走。”
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施漾也不在乎。耳朵听了,没往心里去,只顺着她的话说:“那再走会儿。不怕被应与峥撞见?”
应湉摇头:“冷静下来想想,以我对他的了解,这种场合他一定会把自己收拾成人样儿,约了五点到就五点准时到。说不定还要精心设计一下,压轴出场,试图惊艳大家一把。”
这事儿施漾赞同,高中三年好几次活动,他都是这样。就连高二那场篮球赛,他也是压着时间出现,抱着篮球从体育馆正门走进来,逆着光站那儿,仿佛自带背景音乐一样,燃得莫名其妙。
很久没动静的高中群突然弹出来,应湉低头看消息。身边有电动车经过,施漾伸手把她往里拽,继而跟她换了个位置,站外侧。
群里有人说大家差不多都今年大学毕业,张罗着搞个同学聚会。
她默默看了会儿,没回。
施漾走她身边,随意一瞥,就看见了她手机里的消息:“不去?”
应湉收起手机,高深莫测道:“同学聚会,容易旧情复燃。”
施漾随口调侃一句:“看来有经验。”
应湉笑而不语。
那倒不是,她只是不喜欢这种阔别多年需要寒暄、曲意逢迎的场合,虽然跟所有人保持着平和的关系,但好几年没联系过、没见过面,人还那么多。没太多共同话题,说不上几句话,还得在那么尴尬的氛围里坐着吃饭,说不定还会打破她对一些人的印象。
就觉得,所有人永远活在十六七岁,做成标本,活在她的记忆里,挺好的。
她垂眸思忖,细微的表情落入施漾的眼底。他眯了眯眼,心想,哟,你还真有旧情。
-
应湉没待太久,四点就从香樟路离开。
施漾送她到附近的地铁站,直接去约好的那家海底捞。一进门就坐角落,没抢人风头的打算。但事实上不管他坐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五点零一分,应与峥推门进来。寿星对着他指指点点:“你小子我就知道!非得踩着点儿来,你这得罚一杯吧。”
应与峥没推脱,仰头闷完一杯酒,早就看到坐在角落的施漾。他没抬头,坐那儿玩手机,不知道跟谁发消息,嘴角噙着笑。
包厢里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周围人影绰绰。别说,烘托出来的氛围还挺有那味儿。
挨着自家好哥们儿坐下,应与峥盯着那边,小声问:“他怎么也来了?”
用脚后跟想都知道他说的是谁,朋友咂嘴:“他要是不来,在坐的妹子少一半。”
应与峥轻嗤,表示不屑。
朋友知道他不服,故意恶心他:“没办法,你漾哥这辈子都很强。”
应与峥差点白眼翻到后脑勺。
“不过你放心,我听说要利用今天这个机会撮合施漾和他们班班花。”朋友想起刚来那会儿听到的八卦,挡住嘴凑他旁边,“他俩要是成了,这外高第一单身大帅哥就是你了,抢手货啊应与峥。”
打开一听可乐,应与峥笑了两声:“都毕业了我还挣这个外高的名头干嘛呢,江湖流传的版本永远都是施漾压我一头。”
朋友乐了:“对喽,都毕业了你还这么耿耿于怀,怕不是你暗恋他吧?”
应与峥斜他一眼:“滚吧你。”
包厢里人没到齐,一群人各聊各的,哄闹声就没停过。
施漾坐在角落,和应湉聊微信,问她到家没,她说到了。应与峥进门时,他拿余光瞄了眼,跟她说她弟来了。
旁边有人给他递喝的,他道了声谢,又低下眼眸看手机。看到聊天框里的消息,倏地低笑出声。
[应湉:接代打吗]
[应湉:应与峥把我放在冰箱里的芒果奶冻吃了]
[应湉:暴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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