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将恺一度想偃旗息鼓, 再也不去找那个闹心的人。
他爱意仍有残存，甚至还是浓烈又充满希冀，但再糊涂也能知道, 对方就是在存心把自己往死里整。
七八天不见, 陈将恺心里越发的痒, 痒得辗转反侧，每一天都在叶一息睡过的房间里贪婪打滚，思索以后该怎么捆住他。
叶一息的每次反抗, 既是对他的折磨，也是变相的奖励。
只要叶一息反抗或逃离，就等于变相地承认他在乎他，自己的存在感也更加清晰。
胜负欲和攻略欲被不断激发，陈将恺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笑容很是扭曲。
亲爱的，你只是太骄傲太爱使小心机了，咱们的故事远远没有结束。
你以为这些小伎俩就可以让我厌倦你了吗, 不, 绝对没有。
我知道你在考验我，但哪怕我把你一勺一勺吃掉, 都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绝不……
迟早有一天, 你会对我言听计从, 像我现在这样疯狂地陷进爱意里……
柯丁正在看《哆啦A梦》, 系统忽然咦了几声。
“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啊。”系统说：“你这才晾了八天，他的数值唰唰又涨回去了。”
柯丁对这种物种有了全新的认知：“还能往回涨？让我看看。”
[陈将恺综合数据]
破防值：598
疲惫值：89
厌倦值：25
爱意值：274
柯丁看得瞠目结舌。
这就是直接喷敌敌畏都已经产生耐药性了是吗？！
走之前疲惫值还有两百多, 现在嗖嗖就降回去了？！
“六星难度是这样，”系统苦笑：“其实平均攻略率只有17%, 而且有很多反复攻略失败的情况。”
“案例很多都非常棘手，后来智脑系统才改成了以破防值结单，能清理一部分怨气都算保本。”
“我很难想象七星到十星会是什么世界……”柯丁说：“好消息是，我的模拟考试过了五百二十分！进步猪突猛进！”
系统：“宝，你心态真好。”
当天下午，陈将恺出现在叶一息的面前。
后者在快餐厅里吃着煲仔饭，见到熟悉身影时没什么反应，继续把酱汁和排骨饭拿勺子拌匀。
陈将恺再来找他也是做了许多心理准备，说不怕是假的。
但另一方面，变态的道德下限有了更大的突破，内心已是势在必得。
所有的不甘心终于要一口气爆发出来。
他有秘药，有麻药，有绳索有浸满乙/醚的抹布。
亲爱的，这还拿不下你！！
系统在陈将恺出现前就已经快速扫描过他带了些什么。
“目前是安全的，不过他家里……藏龙卧虎，多了很多离谱的道具。”
“最好还是别跟他回去吧，风险提示已经红得发紫了。”
叶一息自顾自地吃着饭，没有理他。
陈将恺拉开他对面的座椅，堆笑道：“亲爱的……”
“别。”叶一息说：“我担不起。”
“我放下矜持，愿意跟你回家，你怎么对我还记得吗？”
叶一息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压根不用正眼看他：“你多高贵啊。别找我了，找个能成天系着围裙做饭，不让你吃苦难受的人好了。”
陈将恺满脑子都是把他骗回家直接药翻为所欲为，再不骗到哪个阴暗小巷里迷翻带走也行。
此刻他坐在人声鼎沸的快餐厅里，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我们误会了，宝贝，我最亲爱的，我那几天没有睡好，才会对你发脾气。”
“你差点掐死我。”叶一息委屈地说：“我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话了。”
陈将恺差点破口大骂。
我掐死你？你一个头锤把我搞得脑震荡就不算了？你知道我连着几天走路都发晕吗！
你这脑袋是金子做的银子做的？硬得跟榴莲一样是不是还带刺啊！操！
他准备多日，自然不可能临场退缩，强压着脾气继续哄：“只要是对你，我都有绝对的耐心。”
“可是亲爱的，我也是人，我需要休息，没有充足睡眠谁都会发疯，是不是？”
叶一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好吧，我之前做得也有点过分。”
“你也是的，为什么要熬夜做PPT呢？你为什么不珍惜你的身体呢？”
陈将恺的笑容根本绷不住。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这踏马的不是每一个都是你要求的吗？！是我不想睡觉是我想一天在西安走十五公里吗？！现在都成我的锅了？！
柯丁：“破防值到账提示好吵，声音关了吧。”
系统：“啧啧啧，你以前可说过你最爱听这个，小渣男！”
“是是是，我以后有做不到的事会跟你好好商量，不会动不动发脾气，不耐烦。”
陈将恺拿出车钥匙，露出宠溺的笑容。
“小可爱，你吃完饭以后我们一起回家，好吗？”
“等会。”
“好，我去买单！”
趁着陈将恺买单的功夫，青年看着马路外的喧闹车流，渐渐有了对策。
陈将恺生怕猎物跑了，买单时都一直拧着头往叶一息的方向看。
还好那傻子乖乖坐着发愣，都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
再坐回去，陈将恺看叶一息快要吃完了，起身说：“我去把车开过来？”
“等一下。”叶一息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把我再一个人甩掉，或者不耐烦到恨不得掐死我？”
“我保证，我发誓——”
没等陈将恺说完，叶一息打断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少来这套。”
“你今天睡好了吗？”
“睡好了！睡好了！”陈将恺深情地说：“这些天见不到你，我做梦都是你的脸，真是想死我了。”
叶一息叹了口气，说：“我勉强再给你一个机会。”
“太好了！你想要什么，想买什么，尽管跟我说！”
陈将恺见猎物一步一步走入陷阱里，内心扭曲的快感逐步加深。
跟我回家，快点跟我回家！
现在什么空头支票他都能开出来，只要叶一息乖乖跟他回去！
就算不回去，车上也有乙/醚抹布，上车之后哪个路人还管得着！
叶一息擦嘴起身，陈将恺紧随其后。
“我有个小考验，”叶一息说：“你做到了，我就跟你回去，我们好好过日子。”
陈将恺满口答应。
叶一息的脚步不紧不慢，饭后遛弯般走到了离交警五米的地方。
陈将恺压根没当回事，甚至还有点饶有兴味，想看看叶一息能怎么考验自己。
就算他这个小心机鬼跑去找警察，交警能管着什么事？
报警？喊救命？大声控诉？
人家顶多觉得是小情侣在闹矛盾，说几句场面话就不管了！
没想到叶一息压根没有打扰交警查醉驾的意思，找了个视野开阔车流丰富的空地站着了。
“你过来。”
陈将恺跟着站了过去。
“我还是相信你的感情，”叶一息轻轻地说：“我也相信，上天是愿意给我们缘分的，对吧。”
“当然！”陈将恺半开玩笑道：“你不会想让我冲过去撞车吧？”
“亲爱的，我怎么舍得呢。”叶一息说：“你帮我数六十辆红车，七十辆黑车，八十辆黄车，九十辆蓝车，我就和你回去。”
陈将恺的笑容完全凝固。
“你……说什么？”
“我不是那种物质的人。”叶一息说：“我不想让你出钱，也不想再让你觉得痛苦劳累。”
“将恺，数车这种事，小学生都能做到，如果你不做，可能就是打心里不愿意为我付出吧。”
“那这样的爱情，我绝对不要。”
陈将恺不仅笑容完全消失，眉毛和脸颊肉一起抽动起来，内心已经完全丧失逻辑杠杆。
划算吗？做吗？真要杵在这里数车吗？
可——可叶一息确实没有提特别过分的要求——
而且他满腹的报仇下药计划，他的不甘心他的胜负欲——
“你跟我保证，等我数完，我们就回家。”
叶一息点头：“我什么时候失信过？”
陈将恺十分僵硬地站在马路边，出声数车。
“红一，黑二，绿……”
“我不要绿色，”叶一息双手比叉：“绿色是爱情的毒！药！”
“从头数！六十辆红车，七十辆黑车，八十辆黄车，九十辆蓝车！”
“一辆不要多，一辆不要少！”
陈将恺问：“我能用手机记一下吗？”
“当然可以！”
陈将恺立刻掏出手机，快速记录车流信息。
那……那应该还算合理……
应该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结束……吧……
系统说：“我想起来，以前集市有那种写数字的挑战。”
“从1写到666，一个不错不漏就可以奖励几百块，或者送个大娃娃。”
柯丁：“你成功了吗？”
“我又不是傻子。”系统乐了：“我才不参加呢，这玩意看着简单，其实可容易走神咯。”
“宝，你站在这陪他也怪辛苦的，我给你释放点生物电赶赶蚊子。”
“还有这种好事！”柯丁说：“啾咪啾咪！”
于是，某条街道出现了奇怪的景观。
交警查酒驾的不远处，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嘴里念念有词，另一个青年则是姿态安逸地打起了饭后太极。
车流有时过于密集，有时候又能五六分钟都没有。
交警自己也执勤到有点无聊，早早注意到这两个人。
打太极的那个估计是闲的，可是那还有个男的嘴里一直嘟哝着发消息……该不会是间谍吧？-
2-
陈将恺数到三分之一的进度，冷不丁被交警拦住。
“同志，这是我的身份证件，”警察快速道：“请你解释下自己在做什么，否则我们可能以窃取国家机密罪将你带走问询。”
“我数车呢，”陈将恺有点急：“你别误会，我是在哄我对象高兴。”
他刚才好不容易快要数完黑车了，等等怎么说话的功夫好几辆蓝车，还没看完数量就窜过去了！
“你为什么要数车哄他？”警察又问。
“我——我也不知道啊！”陈将恺快疯了，一把抓过叶一息：“你跟人家说！”
叶一息被抓到痛呼一声：“你轻点！”
“注意你的行为！”警察呵斥道：“不要威胁逼迫别人！”
“没事没事，是我跟他在赌气，”叶一息说：“他之前脾气不好想掐死我，现在挽留我让我跟他回家，我说他如果能数出不同颜色的车各几十辆，我就跟他回去——对不对啊，将恺？”
陈将恺恨不得现在也掐死他，硬着头皮把罪行认了：“是。”
两个交警听得一愣一愣，对视一眼。
很难……评价。
“谈恋爱还是注意分寸，”其中一个板着脸教训道：“怎么能家暴对象呢！”
“同志，这是我们派出所的名片，如果他今后再有暴力行为，一定要及时寻求帮助！”
“好的好的，感谢！”
交警眼看着这男的精神不太正常，还是依法留取了他的身份信息，给予警告。
“你现在是我们派出所的重点关注对象！数车可以，暴力行为绝不容忍！”
“是的，好的……您忙去吧……”
等交警们继续去查酒驾了，叶一息转头看向陈将恺：“重新来吧。”
陈将恺早有预感，又不想接受现实，满脸五官拧在一起：“全部，从头，数？”
“是啊。”叶一息说：“被打断的爱情，我也不想要。”
“我要你一口气数完，数完我们就走。”
陈将恺：“……”
系统很是同情地看着这一幕。
“等鸡啄完了米，等狗舔完了面……他也不一定能搞得完。”
柯丁：“嘻嘻。”
正陪着罚站，姜熠发来了消息。
“这个世界很有趣，原来对量子能的探索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你那边一切还好吗？”
青年露出柔和的眼神，给他啪叽啪叽回消息，讲今天他和变态又在作什么妖。
陈将恺本来在数车，见叶一息露出罕见地真实温柔一面，内心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在跟谁发消息？！”他怒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
叶一息眨眨眼，把前面关于物理学的短信，以及备注给他看。
“这是我大表哥，你连他的醋都吃？”青年叹口气：“充满嫉妒的爱情也是需要净化的，你又打断了，从头数吧。”
陈将恺敢怒不敢言，快速瞟了一眼很明显在观察他们两的交警，继续从头数车。
过了一会儿，姜熠回了消息。
“定位发我，送你几个小礼物。”
柯丁本着乐子人的心态，快速发了定位过去。
没有旁人打扰，陈将恺的数车进度渐渐加快，眼看着就完成了三分之二。
“你好你好！”有路人情侣凑过来问路：“请问人民广场怎么走？”
陈将恺烦躁地挠着满胳膊的蚊子包，恼火道：“旁边就是交警，问我干什么！”
“喔唷你这个人，不愿意说就算了，凶我女朋友干什么！”
“人民广场，你们踏马的疯了吧，这里是灞桥区！！”
没等双方吵起来，交警过来维护秩序，外加警告陈将恺不要发疯。
小情侣骂骂咧咧地走了，陈将恺气得脑袋冒烟，叶一息抓紧时间递了一瓶水。
“喝点水，咱们早点数完回家。”
叶一息装作也在挠蚊子包，其实浑身清清爽爽非常安逸：“好累哦，也是辛苦你了，宝贝。”
陈将恺心里一片阴沉，撕了他的心都有，硬着头皮往后数。
“不行，”叶一息说：“要从头再来哦，我们的爱要经历上天的考验。”
陈将恺恨不得把水泼到他脸上。
数数数你全家！老子不伺候了！数什么几把车老子数数你的寿命还有多长！！！
叶一息看出他的凶意，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泫然欲泣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要带我回去。”
“你上次差点掐死我，还说自己不会不耐烦，你别数了，自己回去吧。”
陈将恺深深呼吸了一大口气，逼着自己继续哄这个祖宗。
“不，我们再来，我这么爱你，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就是嘛，”叶一息转哭为笑：“小学生都能做到的事，你肯定做起来轻轻松松。”
陈将恺恨不得把脸皮撕扯下来眼珠子抠掉按在他脸上。
你告诉我！！你他妈的现在告诉我！！
哪个小学生大晚上怼在这跟个二傻子一样没事数车玩？！
你给老子等着，晚上等你跟我一起回家，你今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偏偏像是老天跟他开玩笑，每次刚数到一半或者三分之二，不是有老太太过来问他能不能喝完水把瓶子给自己，就是有环卫工人催促他们换个地方数自己要扫这一带的落叶。
等交警都下班休息了，进度还是迟迟没有完成。
陈将恺站到后面腿都酸得快要痛死，数车数到咬牙切齿。
柯丁笑得不行，给姜熠发消息。
“礼物收到了，你怎么这么会玩。”
“一点点钞能力，”姜熠回了个猫咪卖萌表情包：“下次给你准备个大惊喜。”
“好！期待！！”
凌晨四点五十，陈将恺在无数次打断后终于数完所有车辆，开车带叶一息回家。
然后冲去洗澡，锁门锁窗，奔向卧室睡觉，一气呵成。
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已经到了极限，他现在除了睡觉什么都不想做。
陈将恺沉入梦乡时，牙都快要磨穿。
等我睡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整死你！
隔壁房间，柯丁捏着鼻子，看了半天睡不下去。
“这变态也玩太大了。”系统拿紫外线看了一圈：“我的建议是，走都别往里走。”
“走吧，我去开电子锁，咱们出去找个酒店睡。”
“好——”
次日下午两点，陈将恺睡到神清气爽，终于舍得起来应外头的敲门声。
他一出去，看见有个大妈站在自己洞开的大门口。
“小伙子，你这睡觉怎么不关门啊？”大妈又嫌弃又关心：“你这是生怕贼不来惦记！赶紧关门吧！”
陈将恺愣了下，下意识把她哄出去了，到处找叶一息。
人呢？！人呢？！他昨天通宵数车才哄回家的猎物，今天要往死里整的玩物呢？！
叶一息的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很快接通。
“你去哪了？！”陈将恺极力压抑着情绪：“门是怎么打开的？”
“哦，密码猜出来了。”
“叶一息，你说过你会遵守约定！明明都跟着我回家了，半夜跑路是什么意思？！”陈将恺不顾一切地吼了过去。
“你那个侧卧，我怎么睡啊。”叶一息嫌弃道：“你说说，那些床单被子枕头上都是什么，墙上都有！”
陈将恺的火发到一半，临时卡住了。
这他都看得出来？
“你赶紧的，把我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床单被套全都要新的，到处用消毒水喷过，好了以后给我发微信照片，我自己回来。”
陈将恺只想骂娘。
“你等着，”他硬生生扭转口风：“我到处收拾好，再给你做一桌好菜，晚上好好庆祝下我们破镜重圆！”
“嗯！”
电话挂断，柯丁开始在积分商城翻五毒不侵套餐。
普通套餐-29积分：防范常规泻药秘药等，具体看说明书。
黄金套餐-49积分：上防丧尸毒下防海洋创伤弧菌，包您在末日生存游戏里旗开得胜金刚不坏！
老八套餐-89积分：气液固体各态危险物以及蛊毒鸩毒统统都不怕！没事整两瓶百草枯屁事没有！！！
柯丁很是惊叹：“沃日，百草枯那可是不可逆肺纤维化的致命农药……我现实世界里还没有医院能救得了……”
系统：“所以要89点积分呀。宝，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常规任务的过关线其实是一百。”
柯丁：“噢，还有这个设定来着？”
系统：“……？”
系统扫了一圈陈将恺的库存，说：“你兑换个普通套餐就行，他没用啥高级货。”
柯丁毫不犹豫地选了黄金套餐。
系统：“你居然不信任我！我要闹了！你这时候不省钱了还超前消费哈？！这是末世文吗这是丧尸文吗！！”
柯丁：“主打一个贪生怕死，互相理解一下。”
陈将恺最终还是把侧卧翻修般彻底打扫了一遍，拍照给叶一息验收。
当天晚上五点，叶一息主动回家，坐在了丰盛的晚餐前。
陈将恺把每一样菜肴端出厨房前，都放了足够计量的管制药物。
不仅如此，他知道叶一息不喝酒，把果汁里也放了大量甜味的昏睡药。
每端出一样佳肴，他的笑容都灿烂几分。
你的死期，从今晚开始！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从今往后都彻彻底底成为我的人！
你的骄傲，你的自尊，你的心机手段，今后都会碎作齑粉！！！
叶一息满脸期待地举起了筷子。
“好丰盛呀，我要开动啦！”
第052章 变态x发癫x跟踪狂（9）+（10）
有一说一, 陈将恺的手艺还算可以。
虽然晚餐只有他们两人，但桌上足足有六菜两汤，还有餐后甜点。
前菜是酸辣无骨黑鸡爪, 柠檬薄荷牛肉, 各自洒上强力催化药半管。
主菜是香煎欧芹碎海鲈鱼, 韩式奶油炖鸡，融入大量秘药，马吃了都能昏过去。
配有蓝莓酿鹅肝, 以及椒盐土豆脆片，配以浓缩管制药物数滴。
汤品各炖两盅，分别是松茸参汤，和小吊梨汤。
陈将恺的那份没有放任何东西，叶一息的则是舀了两勺兽用麻药, 且完全不受温度影响。
甜点是冰淇淋蛋糕，药片被磨成粉末状均匀撒上，看起来毫无违和感。
“亲爱的, 你的手艺真好！”叶一息惊喜地说：“我好喜欢今晚的菜！”
“来, 我喂你吃。”陈将恺舀了一大勺冰淇淋蛋糕：“喜欢吗？”
叶一息张嘴吃了，笑着说：“好凉哦, 味道很好！”
“让我来尝尝凉菜！”青年没有客气，夹了几片牛肉, 吃得津津有味：“调味稍微有点咸, 咦, 好像还有点酸味，但是整体很不错！”
陈将恺心里在冷笑。
五分钟, 最多五分钟，你就会不省人事地倒下去。
然后你为鱼肉, 我为刀俎！
“嗯……汤的浓度特别完美，”叶一息食欲很好，一边咕嘟咕嘟喝完大半盅，一边说：“这碗喝完，还有吗？”
“就熬了一小份，你要是喜欢，明天再给你做。”
“好！”叶一息满足地咂了下嘴：“亲爱的，你的手艺好好哦。”
陈将恺被他这么一夸，都有些不忍心了。
不……还有什么忍心不忍心！
都到这份上了，叶一息，你以后彻头彻尾都只属于我了！
我会瓦解你的所有反抗能力，让你永远只能哭着求我放过你！！
“对了，你一直在看我吃，自己不吃吗？”
陈将恺抿了一口自己的那份汤，隐约觉得药物生效时间怎么有点长。
“我被油烟熏得有点反胃，”陈将恺说：“你先吃吧，宝贝，我看你胃口这么好，已经很幸福了。”
叶一息笑着点点头，继续大快朵颐。
陈将恺不着痕迹地看着墙上挂钟，见餐桌上的菜渐渐都被吃了小半，心里有点发急。
这都十五分钟过去了！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叶一息看着还是目光清醒，说话流利，哪里有被下药的状态！
难不成，这些药被一烫就失效了？！
他越想越急，坐姿也跟着变得局促不安。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不可以——
柯丁忽然问道：“姐，我能让他屏蔽下味觉里的异常吗？”
系统：“小问题！不收钱！”
果然没过多久，陈将恺露出半信半疑地表情，夹了极小一片牛肉。
“我也尝尝。”
半点异味都没有，像是从未被动过手脚。
陈将恺彻底急了，快速夹取每一样食物，以及大口喝汤。
不对劲！不对劲！每一样都不对劲！
以前这些药他也对别人用过，明明都特别管用，今天怎么能一点异味都没有？！
难道他买的过期了？供货商骗了他，卖得都是假药？还是下药手法有问题，把药性全都破坏了？！
不可能，不可以！！
他卧薪尝胆到这种地步，就等着今晚彻底反杀叶一息，怎么能半点作用都没有！
菜温度高，那果汁总该没问题吧？！
陈将恺没发觉自己视线已经变得有点模糊，看向近处喝完大半的果汁。
“我也喝一点冰的。”
他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果汁，猛喝一大口。
味道依旧鲜甜可口，完全没有变化。
不对，明明会额外的甜……
还未咽下去，他的身体骤然间不听使唤，倾翻着栽下椅子。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视野里的叶一息蹲下来看他，笑容依旧和蔼可亲。
“晚安噢。”
不可能……不……
按系统的推测，陈将恺大概要昏迷十二个小时。
柯丁拿五点积分换了力量，把他扒光以后拖到安全通道喂蚊子，在毒素临近肾衰竭的警告线之前再把人拖回了房间里。
“秋蚊子是厉害呀。”柯丁说：“脸都咬成猪头了。”
“你是在积阴德。”系统温柔地说：“蚊子家里也没想到，还有从天而降的自助餐。”
陈将恺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像是灵魂短暂离体，许久后首先不是意识恢复，而是周身终于恢复知觉。
好痒……好痛……
每一寸皮肤，甚至是脚板心和眼皮，都痒到他恨不得挠破皮肤。
好痛……嘶……肚子为什么会那么痛……
肠、胃、肝、肾、脾，每一个器官都饱受多重毒素的肆虐，急着要上吐下泻，彻底爆发。
陈将恺一瞬间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起身，趴在床头就一顿狂吐。
他的胃好像在被千刀万剐，脑子痛得像被手榴弹炸过！！
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他昨晚——他昨晚——那个贱人！！！
陈将恺抬头时看见了叶一息的残影，但是根本顾不上咒骂，一波吐完一波又起，还得强撑着身体冲去厕所边吐边拉。
青年挑了一处干净位置站着，确认几个窗户都早已被焊死了，觉得特别放心。
蟑螂哥哥，你的报应要来咯。
陈将恺直到三十分钟后才满脸虚脱地扶着墙出来，声音里都带着血色：“你……滚出去……”
什么胜负，什么爱意，他统统不要了，他不要了，他不要再见到这个人了！！
“你醒啦？”叶一息温柔地说：“我帮你接了个活儿。”
“也就八百多页商业标书，需要整理一下六千多条格式。”
陈将恺愣愣看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不过，亲爱的，你不能拒绝我哦。”叶一息当着他的面拉了下里外通锁的电子门，口吻轻柔地说：“不然呀，你打不开你家的密码锁，也找不到你的手机在哪。”
“家里的网络已经断了，不过打印机还可以用，标书格式我给你放在桌面啦。”
“吃的有白米饭，喝的有自来水，你肯定可以哒。”
陈将恺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个成为牢狱的家，以及叶一息清透白皙的脸。
他陷入彻底的绝望里，不受控制地哀求道：“放过我……求求你了……放过我……”
他还想往前冲，想勒住叶一息的脖子，可是身体机能被毒性剧烈透支，此刻连站立都困难，一个踉跄就跪倒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叶一息很是慈悲地蹲下来，距离不近不远。
“我警告过你，求过你，问过你数百遍，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陈将恺，你舔我的私人物品，偷拍我数千张生活照片，无时无刻地跟踪我骚扰我。”
“我的手机里有你的上千条短信，我的老师被你半夜打电话骚扰，所有帮我的同学都要被你辱骂恐吓。”
“警察拘留你也无所动摇，法院警告你也无动于衷。”
“陈将恺，你以前考虑过一次放过我吗。”
“你把作恶当成乐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陈将恺痛得浑身都在发抖，此刻连仰头看他的小幅度动作都做不到，更无暇去想那电脑里的八百多页商业标书。
他需要药物，需要治疗，更需要摆脱这个疯子……
叶一息啧了一声，知道这人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转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扩音喇叭。
他把音量扭到最大，怼在陈将恺的耳朵上。
“告诉你哦。这些都只是开始。”
叶一息甜蜜地说：“毕竟，咱们约好了。”
“亲爱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
陈将恺彻底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昏死了多久，直到身体被剧烈的饥饿感唤醒。
再醒过来，家里空无一人。
几滩呕吐物上有苍蝇打转，到处都是恶臭，可窗户早已被自己亲手焊死。
房间隔音效果极好，喊救命根本没有人应声。
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去找了食物和水，发现所有锐器刀具都被扔得一干二净，手机也早已不知所踪。
陈将恺痛哭起来，拼命去拽门把手，任何密码输进去都无法匹配。
可是重置密码的那个孔早已被人为破坏了。
当初为了彻底锁住叶一息，他把所有后路都彻底堵死，哪里想到一切都会是自己的今天！！！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中年男人哭得像个大傻子，转过头冲着自己亲手装的监控镜头哐哐磕头：“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
柯丁隔着屏幕，没有多大反应。
他永远记得叶一息在精神病院试图自杀的那一刻。
陈将恺无孔不入地入侵苦主的生活，数次伪装成护士医生直到逼疯叶一息，把一切都当作满足阴暗心理的游戏。
他亲手毁掉叶一息的社交圈子，毁掉叶一息的所有安全感，毁掉叶一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信任。
如同折磨小白鼠般，那个变态没有留存过半点人性，现在求饶也仅仅是形势所迫。
人渣怎么可能这么快幡然醒悟，他顶多是在后悔自己没有识破危险，早点逃出这场猎捕-
2-
陈将恺被关在家里第五天，已经试过了所有方法。
他用硬物梆梆梆地敲着管道，敲门求邻居救自己出来，甚至试图在墙上挖个洞，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这些事在他试图关住叶一息时都早已料到，把退路逐一堵死，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一能出去的方法，就是做完那套外包的标书。
八百多页，六千多条格式，还要全文检查大小写和字号格式，错一处都不可以。
他为了重获自由，硬生生做了十六天标书。
做到日夜颠倒，做到形销骨立，做到两眼涣散。
家里果真如叶一息所言，只有白开水和白米饭，这两样充分管够。
别的什么都没有。
到了第十二天，陈将恺开始舔酱油吃味精，恨不得死在家里。
标书做完的那一天，叶一息准时开门，捏着鼻子道：“这么慢，你那个证是自己考的吗。”
陈将恺胡子拉碴地看着他，脸色发青：“我要杀了你。”
“我查过了，你前后跟踪过多个年轻男女，我是第六个。”叶一息平静地说：“其他人被逼到出国或隐姓埋名着去了乡下，陈将恺你前后毁过这么多人的生活，你去自首坐牢吧。”
陈将恺死死地盯着他，发出猖狂的笑声：“自首？坐牢？”
“你想得美！”
“破解了一个智能锁，你就想对我发号施令，还想让我坐牢？！”
“我告诉你，叶一息，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让你生不如死！”
叶一息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陈将恺愣了很久才追出去，在重新呼吸到自由空气的那一刻恍如隔世。
他，他终于从自己的家里逃出来了！
他重新活过来了！！！
系统查完记录时，也是觉得触目惊心。
原著只是着重描写了叶一息的崩溃过程，以及陈将恺那偏执又疯狂的爱意。
但直到他们来到这个世界，通过调取各个渠道的记录，才彻底了解这个疯子做过多少出格的事。
从初中起，他就对求而不得的女同学穷追猛打，一度扬言要将对方彻底毁容。
陈家并非权贵，作为中产阶级也攒了不少家底人脉，直接护着儿子给他转学，一路都在小心保护。
第一个受害者，第二个，第三个……
陈将恺的手段越来越过激离谱，在家庭的默许放纵下更是以此为乐。
他绝不允许自己有得不到的人或物，如果无论如何都无法抢走，那就统统毁掉！
柯丁把标书的钱匿名转给了前面的受害者，但心里也清楚，那些都是杯水车薪，无法弥补多少罪恶撕裂的伤痕。
接下来的几天里，叶一息都维持着按兵不动的状态，安静观察陈将恺的动向。
后者大概是一时间被打击得太狠，竟然在收拾完家里以后开始踏实过日子了。
不仅每天都按时报道，下班后还勤恳加班，扮演起普通朴实的上班族。
系统没把这种短暂的平静当回事，反手甩出数据。
[陈将恺综合数据]
破防值：1489
疲惫值：438→169
厌倦值：355→396
爱意值：0
柯丁摸着下巴诊断：“爱意值很稳定，一直是零，这很好。”
“他这人疲惫值怎么能每次降得这么快，要是能提取这段基因，不知道能给人类做多大贡献……”
“需要补充的是，”系统说：“他换了个住处，而且还是带暗门可以逃跑的那种，每天都在躲你。”
柯丁挽起袖子：“爷！爷！来！啦！”
陈将恺在公司会议汇报数据时，没来由地感觉后背发凉。
他初时以为这都是错觉，但没过十分钟，被人盯着的感觉再次出现。
猛然一回头，隔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墙，他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推着清洁车，似乎在笑。
他被跟踪了。
陈将恺努力说服这些都是心理作用，但当他下班后进入地下停车场时，又有种熟悉的毛骨悚然。
隔着五六排车，他感觉有个方向有个模糊的人影在盯着自己，而且也在笑。
午餐所在的公司食堂，健身房的盥洗室，甚至是地铁、医院、加班到深夜时空无一人的公司，那种感觉如影随形。
他快疯了，他绷不住了。
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感受，他都受不了了。
陈将恺再三做足心理准备，打电话约叶一息找了个咖啡厅见面。
叶一息按时赴约。
“我们谈谈。”陈将恺再见到这个人，身体都在习惯性发抖，强作出冷静从容的状态：“请坐。”
叶一息没动：“你说，公主请落座。”
陈将恺：“……”
要不是附近都是人，他真的很想把椅子抡起来砸到叶一息的脸上。
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太恐怖了。
像是永远有后手，永远有对策，不知深浅，不知手腕！
陈将恺深深呼吸，说：“公主请落座。”
叶一息还是没动。
“你说，尊贵的公主请落座。”
路人们见怪不怪，继续各聊各的。
陈将恺真的很想报警或者直接喊救命。
“尊贵的公主请落座。”
叶一息终于坐下来。
服务生过来为他们倒了柠檬茶，陈将恺应付式点了两份牛排，在服务生离开后开口说：“你在跟踪我，对吗。”
叶一息温和道：“你说，公主请喝茶。”
陈将恺快憋疯了。
“公主！请喝茶！”
“尊贵的公主！请喝茶！”
“尊贵的高贵的公主，请你喝茶以后跟我谈谈，可以吗！”
叶一息这才纡尊降贵地喝了口柠檬茶，评价道：“态度一般，勉强能聊几句。”
“你这些天都在跟踪我，是不是你？还是你雇来的人？”陈将恺双手死死抓着桌沿，做出自卫的防御动作：“我警告你，我已经洗心革面，也不再骚扰你了。”
“你如果要我的钱，要我的房产，你直接说，不要把我往死里逼！”
叶一息叹气说：“我早就说了，希望你自首，把你买药下药违法窃取信息之类的的所有事都坦白交底，好好坐牢，好好改造。”
“不。可。能。”陈将恺死死地盯着他：“你觉得我会坐以待毙吗？你觉得我会什么都听你的？”
“我有荣华富贵的日子不过，要去坐牢？！我疯了？！”
“那没办法了。”叶一息扭头说：“服务员，牛排还上不上啊？”
陈将恺狠狠剜了青年一眼，转头就走。
绝对还有破局的方法，绝对还有！
如果叶一息再跟踪自己，他就去报警！！
这人到底是怂，虽然每次在叶一息面前都放足狠话，临走前还是去前台把单份牛排的帐结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俊秀高挑的男人坐在青年的面前。
后者眨眨眼，下意识说：“先生，您找错人了？”
“原来你认不出我。”漫画家笑道：“平行世界的这个我，就是这副样子。”
青年猛然啊了一声，露出大大的笑容：“姜医生！”
“先来收礼物吧，”漫画家打了个响指，示意自己安排好的人过来：“一点点钞能力，希望你喜欢。”
下一刻，成队的人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拿着拾荒袋的一个老太太。
“你，跟着那个收银台的男人，距离保持在十米到二十米内，每天他去哪你去哪，全程交通餐食费用由我报销。”
老太太很职业地点点头，和男人在POS机上刷卡后握手。
柯丁看得愣住，已经顾不上给牛排浇黑椒汁了。
那，那她后面那些人是……
第二个是一个戴眼镜的老头。
“你跟着这个老太太，距离保持在十米到二十米内，每天她去哪你去哪，也是一切报销。”
第三个是一个初中肄业的十三岁小混混。
第四个是持有急性精神病证的抱娃娃女人。
第五个，第六个……
“六个差不多够了。”漫画家思考道：“可以想到，陈将恺再出门上班的时候，场面会相当壮观。”
柯丁笑得不行，完全没法想象那幅画面。
救命啊，跟踪狂一回头，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个跟踪狂的跟踪狂，后头还有跟踪狂的跟踪狂的跟踪狂，还有跟踪狂的六次方……
“长见识了！真的可以这样玩吗！”
漫画家抿唇而笑：“你喜欢就好。”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以全然陌生的样貌再次相见，却仍是熟悉到像是一直在朝夕相处。
仅是目光对望，心里便涌出说不完的话，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聊下去。
陈将恺付账以后匆匆离开店里，回头一望见叶一息没有跟上来，长长松了口气。
果然，那人只是虚张声势，前面的许多也肯定都是些小把戏。
没事，不要慌，都是小问题！
今天下午还要回公司开会，现在就回去准备资料！
中年男人一往前走，成串的人跟了出来。
他一走，六个人都齐刷刷跟着走。
他一停，六个人都齐刷刷跟着停。
每个人都间隔十米，秩序保持得十分良好。
对街的路人全都看到了这一幕，看得目瞪口呆。
可以……这样玩？
现在的网红……都这么野了吗？
第053章 变态x发癫x跟踪狂（11）+（12）
陈将恺回去上班时, 总觉得路边的人在或多或少地看自己。
他习惯性回头确认叶一息有没有跟着自己，但身后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路人各忙各的，没什么异样。
但每当他经过谁, 都会被盯着看, 目光似奇怪似纠结。
陈将恺被这种打量弄得很是不自在, 特意去玻璃橱窗前照了镜子。
牙齿上没有菜叶，脸上没有异样，他一直是那副样子, 为什么别人看见他都那副表情？
他想不清楚，但还是快步回到建筑公司所在的高档写字楼，没等刷卡过闸就被保安拦下了。
“先生您好，您不能进去。”
陈将恺莫名其妙：“你不认识我了？我来这上班多少天了，这是我的工作证。”
“先生, 您……”保安努力斟酌着字句：“您没注意到您身后的情况？”
就在方才，所有大厅里休息喝茶的人都隔着透明落地墙看见了大厦外的陈将恺。
以及他身后贪吃蛇般庞大的队伍。
陈将恺停下来照橱窗，六个人齐刷刷停下来, 玩娃娃的玩娃娃, 数废品的数废品。
陈将恺走了几步去便利店买香烟，六个人齐刷刷跟过去, 停停走走秩序井然。
这是……这是网红在拍什么噱头？
还是他碰见什么讨债团队了，欠了一屁股的贷款？
“为了写字楼里其他人的安全, ”保安委婉地提醒道：“我不能放您进去, 麻烦您处理好自身私人问题再进来。”
陈将恺猛然一回头, 大概猜到自己是在被人跟着，更有回公司的冲动。
“其他人的安全是安全, 我的死活你就不管了吗？！你小心我投诉你！快点把跟踪我的人拦住！！”
没等保安跟他讲道理，陈将恺刷卡就冲, 逮着机会上了电梯。
让你跟踪！这种地方是你想进就进的吗！
保安有点生气，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喊：“喂！你有没有公德啊！”
没等保安反应过来，老太太极其专业地掏出手机NFC，在闸机上刷了一下丝滑过卡，顺路给上司发了条微信语音。
她甚至没掏保洁证，动作比上班族还上班族。
保安也是看傻了，还想说点什么，跟踪链的六个人环环相扣地鱼贯而入，就连等电梯都是一班走了一班再上。
保安生怕出事，还是给陈将恺去的楼层发了通报，物业立刻过去找他的主管谈话。
另一边，陈将恺快速拿好资料走进会议室，找了个位置坐下。
“怎么迟到了五分钟。”上司责备道：“你知道这个项目有多千金难求。”
陈将恺正在赔笑，保洁阿姨拖着废品袋进来，没等被轰出去就已经走到了陈将恺的旁边，字正腔圆地说：“陈将恺，你涉嫌持有管制刀具、管制药物、侵犯公民隐私等数项罪证，什么时候再去自首？”
没等陈将恺反应过来，戴眼镜的老头推门进来，推了下老花镜对保洁大姐念稿子：“你问问陈将恺，他涉嫌持有……什么时候再去自首？”
接着玩着萝卜刀的小混混推门进来，问戴眼镜的老头：“你问问她问问陈将恺，他涉嫌……”
抱娃娃的女人推门进来，问小混混：“你问问老头问问大姐问问陈将恺，他……”
俄罗斯混血猛男推门进来，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问女人：“你问问那男的问问老头问问大姐问问陈将恺，他……”
上司傻了，跨国视频会议的老外傻了，满座同事傻了，陈将恺更傻了。
“你——”陈将恺看着后面源源不断进来人，根本想不通他们是怎么进的大厦：“操，你们——”
“滚出去！陈将恺我草你大爷！”上司怒吼道：“你跟这些人一起滚出去！！解决完私人问题再过来找我检讨！！滚！！！”
陈将恺哪里还敢让这群人在会议室里多呆一秒，逃命一样地往外走。
老太太走得步履稳健眼如鹰隼，保持十到二十米的距离一步不落。
老太太走完老头走，老头走完小混混才动身，六个人错落有致规矩严密，绝不同时行动。
在陈将恺狂奔着穿过整个工位区的同时，他身后就像糖葫芦串一样一个个跟上成批量的跟踪狂，直接引得一众同事都支起脖子疯狂围观。
“啥情况啊……他怎么带这么多亲戚进公司？”
“该不会是劈腿被抓了吧？这些都是来问罪的？”
“吓人，按咱们老板那暴脾气，今天就得把他开除吧……”
“你们说这场面像不像格林童话里那个什么……金鹅的故事？”
陈将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冷汗热汗混合乱冒，心跳飙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日了狗了，这都是怎么回事，到底多少人在跟着自己？！
难怪所有迎面走来的路人都一脸害怕地看着自己，这些人要是永远这样跟下去，他还怎么活，他去哪个公司都混不下去！！
他已经顾不上跟上司解释情况，推开同事抢着上了电梯，不顾一切地疯狂按关门键，在电梯里就开始打车。
操，现在路边的出租车都接私单了，想麻溜坐车跑路都不行！
赶紧走，赶紧跑，再这样闹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叶一息，你行啊，你够狠！！！
如同惶然惊恐的猎物，他窜进网约车里拜托司机赶紧走。
司机看了一眼目的地，熟门熟路道：“去机场是吧？”
“不，你给我绕路，今天不要管钱的事情——”陈将恺疯了一样疾声说：“有人在跟踪我！在跟踪我！”
“跟踪你？”司机狐疑地看了眼后视镜，出于善心提醒道：“哥们，这种事你得找警察。我是司机没法改路线，你用手机改个最近的派出所定位吧。”
陈将恺也是急懵了，下意识应了声好，掏出手机正要改定位，急中生智想起来更重要的事。
草！他去派出所不就自投罗网了吗？那帮老太太老头一顿念叨警察还不调查他？！
虽然好些证据已经被他早几年统统毁掉，但他心里还是没底！
万一被查出些什么，真是说不清楚了！
“不行，派出所我已经去过好几次，没用，”陈将恺急中生智道：“我家要拆迁，那些穷亲戚非要拿我爸妈的棺材钱给他们盖新房子，天天跟着我到处闹！兄弟，你觉得这种事人家能管吗，还不是随便安抚几句完事！”
“那也是……行吧，等会客服打电话过来问有没有绕路，你得如实跟人家讲，别讹人！”
“当然，我保证！”
好巧不巧，汽车没开多久就遇着了红灯。
司机随手点开了两个手机之一的车友微信群，语音被自动播放。
“嘿嘿，我终于碰到电影里的情节了，”群里有个兄弟讲：“今天车上来了个老太太，让我跟着前面的红车，难不成是去捉奸的？”
红车？司机愣了下。
我就是红车啊！难道我真被跟了？！
他拿起手机正要说话，新一条语音播了出来。
“真的假的，这么巧？”另一个网约车司机大声说：“有个老头让我跟着前面的黑车，他难道是要去捉那个老太太？”
“黑车？操，我就是黑车啊？沃日哥们我看见你的车了！”
“你们别吓我啊，”群里又有人发来语音：“我这上来一个初中生，让我跟着那个老头……兄弟，你的车是白的……是吧？”
“啊？啊？尊嘟假嘟？我乘客让我跟着前头的初中生……”
群里语音一条接一条，红车司机和陈将恺的表情都变得越发精彩。
偏偏这时候红灯转绿，他们必须往前开上高架，没时间继续看微信群。
群里一群人开始纷纷艾特人出来看热闹，群聊消息眨眼功夫冲破九百九十九条。
红车司机再往前开，一眼看见自己身后跟着长串的网约车。
他变道后头一长串就跟着变道，他拐弯就一长串跟着拐弯，完完全全是在前脚跟着后脚。
有个粗心的师傅不小心走错路跟丢了，群里还有人帮忙指路：“哎哎，跑丢了，人家在往东风路走，你怎么跑文清路去了！”
“来了来了，马上！”
“前面的老兄你们能不能等等我，这是要跑多久，我好怕油不够！”
红车司机哪里敢玩这种交通接龙，生怕下一个进法制节目的是自己，一脚油门直接往最近的派出所跑，都不敢当着陈将恺的面叫导航。
去警察局！必须去警察局！再这么串糖葫芦下去他心脏受不了！！
他前脚刚到派出所的停车场，都顾不上停好车，拔了钥匙就往里头跑，生怕自己车里的人是个逃犯杀人狂。
红车一停，前前后后五六辆车轮流开了进来，这阵仗简直像是土匪造反。
陈将恺也是没办法了，举起双手往里头走，一路回想自己把家里东西都藏好了没有，网络购物记录消得是否干净。
……应该没问题，受害人也基本都出国了，他顶多被批评教育，实在不行关个几天就放出来。
辅警很快出来调查情况，问怎么回事。
贪吃蛇六人表情都很无辜。
“我在捡垃圾。”
“我在遛弯。”
“我在找我的宝宝。”
“我在当街溜子。”
“……”
辅警失去表情管理，看向陈将恺：“先生，你解释一下。”
陈将恺也是又气又急，一口咬死：“这几个人都是一个变态雇来害我的！警察同志，你们快点把他关起来！”
叶一息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正在电玩城里抓娃娃。
天才漫画家继续去调查平行世界的知识库了，那天短暂地吃了个饭以后没再碰面。
“同志，麻烦您来一趟我们派出所配合调查，地址是……”
“好的，我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到。”
二十分钟后，叶一息出现在陈将恺的面前。
民警被俄罗斯套娃般的六个人搞得很是头疼，刚才问啥都是装傻充愣，见来了个还算好说话的人，长长松了口气。
“叶先生您好，这位陈先生自述被你派人跟踪骚扰，有这回事吗？”
叶一息怔在原地，表情十分复杂。
警察一看他的反应不对，立刻警觉起来：“你如实交代，不要有任何隐瞒！”
叶一息点点头，把手机解锁后滑到短信界面，给他看里面的内容。
[陈]：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宝贝来见我来见我来见我
[陈]：这是你吃饭的样子，你洗澡的样子，你走路的样子，你坐电梯的样子……
[陈]：不要躲我，我心里只有你，我恨不得把你的心都一口口吃掉！
民警看得后背发麻，扭头看向陈将恺：“这都是你发的？！”
另一边有同事快步赶来，手里拿着打印好的报告。
“我刚才调查了你的身份信息，陈将恺，你已经有好几个案底了，是拘留所教育还不够吗？！”
叶一息眼眶红红，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将恺，我简直想杀了我自己。”
“这些年，你把多少人逼得生不如死，现在时时刻刻跟踪我还不够，雇这些人反咬我一口，利用警察传讯我来见你，是不是？！”
“你真会自导自演，你就这么想看我死吗！！”
事情最终以扰乱社会治安罪落定，拘留十日作为警告。
十日禁闭关完，工作也早已告吹。
陈将恺从局子里被放出来，内心一片绝望。
他任由那六个人再次阴魂不散地跟上自己，重新找到了叶一息。
“谈谈条件。”陈将恺说：“我知道你要报复我，要毁了我，但真要拼个鱼死网破，谁也活不下去。”
“我也已经又被拘留十天了，你该消气了。”他看着叶一息说：“开个价吧，怎么样能彻底了断这件事情？”
青年一时间没说话。
早在陈将恺进拘留所之前，他就已经拜托系统查过陈将恺的底细。
陈家的人其实一直知道他这些年做过的事，早早转移好了财产给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
将来就算事情闹大了，陈将恺的账户里也就十几万元。
但实际上，单是六个受害者所承受的精神分裂、应激障碍等一系列苦痛，早已不能用钱来抵消。
“我给你两个选择。”叶一息说。
“第一，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对了就可以一笔勾销。”
“如果没有答对，你也可以选择第二个——帮我做三件事。”
“三件事做完，我们再无瓜葛。”
陈将恺不假思索道：“你问吧。”
他忍不住猜测叶一息会问自己什么。
爱过？生日？有没有一丁点的后悔？还是根本没有答案的刁钻问题？
系统一下子有点紧张：“来了来了！你要问他什么！”
叶一息对着陈将恺双手比心，说：“这个是开。”
双手比叉，说：“这个是关。”
然后他举起两只手，抿唇问：“这个是开还是关？”
系统绷不住了：“宝子！！现在是玩综艺梗的时候吗！！你正经一点！！”
陈将恺呆滞了几秒，脑海里飚过无数句脏话。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都是什么玩意！！
到底谁是疯子谁是变态，警察当初没看出来吗！！
他思考很久，甚至觉得自己思考这种问题也是疯了，说：“是……开。”
叶一息摇头：“是关。”
“很遗憾，你答错了。”
叶一息说：“既然如此，你是要替我做三件事，还是继续跟那个六个人玩跟踪狂版的开火车？”
“你直说吧，到底什么事。”陈将恺死死盯着他：“我警告你，不要跟我玩花招，这三件事我替你办完，你再也不要骚扰我。”
“否则我永远会想办法捅死你，我们同归于尽。”
叶一息点点头，给他递了三个纸条，以及一张门票。
“这是某超超大型漫展的门票，你收好。”
“纸条上写着三个角色名，分别是《FGO》的酒吞童子，《罪恶王冠》的蝶祈，《英雄联盟》的阿狸。你选一个角色自行购置全套妆发服装和义乳，学习好穿戴打扮方式以后，跟我一起去参加漫展。”
中年男人面对完全陌生的一系列名词，第一次露出迷茫的眼神。
他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些。
他预设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叶一息会让他去云南边境运违禁品，让自己去每个受害者的家里谢罪道歉，或者做任何现实而艰难的事情。
漫展……是小孩子喜欢去的地方？这些纸条上面写的又是什么玩意？
系统同样呆滞了很长时间。
“你，你，你精神状态还好吗？”
柯丁笑眯眯点头：“我很好呀？瓦达西瓦二次元！呐，系统酱，你也是吾辈的同★类★吗★？”
系统：“你再这样我就关机了。”
陈将恺回家以后，硬着头皮去一条条搜索关于角色扮演的一切，被逼着去定制了相关道具，了解要怎么用行李箱把它们带进去，又怎么在公共卫生间里换装，再出去游行展示。
一看不知道，越看越害怕。
义乳？叶一息让他一个男人，戴着假模型穿得衣不蔽体去游街？
每件衣服都暴露到极点，还会有一群男摄影师追过来拍照？
中年男人这辈子上网都没接触过这么黑暗的领域，一向习惯了肆无忌惮地享用他人姿色，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无数人凝视和品头论足。
他太懂男人了，更懂自己如果在男厕所里打扮成一个女人，哪怕是狼狈又不阴不阳的女人，也会收到怎样的目光。
他曾用这种充满恶意和审视的目光看过无数人，直到今天，竟然要轮到他自己。
COS服到的那一天，陈将恺打开快递箱，捧着一大堆破烂布条般的衣料抱头痛哭。
“滴滴！破防值加一百！”
“滴滴！破防值加一百！”
系统转播着画面，由衷感慨：“你真狠啊。”
“我的变态程度远远不及那些专业人士，让他们出手就好。”柯丁露出欣慰的眼神：“真是高兴啊♂喵。”
“求你了！！你收收味吧！！”
第054章 变态x发癫x跟踪狂（13）
陈将恺今年三十八岁了, 对十几岁年轻人喜欢的那一套完全不熟悉，也不理解。
他穿着正常男装和叶一息进入会场时，眼睛一直在看排队通道里奇形怪状的不明生物。
大部分都会打扮成五彩斑斓头发的男人或者女人, 但还不少人穿得像怪物一样, 甚至有好几只眼睛。
叶一息把他送到男厕所前, 口吻很轻松。
“你进去换衣服化妆吧，一个步骤都不要落。”
陈将恺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清楚再被那六个精神病贪吃蛇一样跟踪下去, 自己不疯才怪。
他深呼吸一口气，拖着化妆箱进了卫生间。
长排镜子前，有不少摄影师在抽烟聊天，也有几个模样出挑的帅哥在化妆。
陈将恺在来之前就被叶一息确认过全套流程，连化妆必须走完哪几个步骤都讲得清楚明白, 此刻感觉自己在接受一场自己主刀的精神阉割。
他，他，他要穿上女人的暴露衣服, 出去招摇过市！
陈将恺进小隔间里打开箱子, 先是翻出义乳，表情扭曲地给自己戴上。
然后是肉色打底裤, 假发套，以及如同被剪碎成布条般的衣服。
和服下摆根本遮不住几乎镂空的胯部服饰, 更不必提勉强能盖住腿毛的黑色护膝。
更可怕的是……脚部是光的, 没有对应的鞋子。
他根本没注意这个细节, 选角色时全程一头雾水，此刻更不可能把裸脚放在污水横流的厕所地砖上, 已经快哭出来。
已经有别的男人不耐烦地敲门：“拉屎拉完没有，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陈将恺脸色铁青地推开门, 厕所里等坑的人都看了过来，现场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他踩着鞋子硬着头皮往外走，每走一步都觉得空气在凌迟自己。
几个COSER见怪不怪，继续描眉画眼，手法娴熟地给自己贴假睫毛。
倒是有几个摄影师跟苍蝇嗅见臭味一样围过来，堆着笑说：“兄弟，玩挺大啊。”
“假体都歪了，我给你弄！”有个男的直接伸手贴到硅胶上，用力一拽：“得这样！一看就是不懂行！”
陈将恺大骂一声，把那摄影师吓了一跳。
“干啥，你以为自己真有大胸不成？”
变态！全都是变态！一个比一个不正常！！
陈将恺顾不上妆容还没化，脚步踉跄地冲出卫生间，被叶一息立刻堵住。
“你打算违背约定吗？”叶一息说：“FGO的酒吞童子应该没有运动鞋吧？”
没等陈将恺怒吼出声，叶一息已经轻巧地往旁边让了一下：“那随便你，我自己打车回家，用不着监督你完成任务了。”
陈将恺一刹那想起噩梦般的经历，以及未来都可能如此的每一天。
他后悔了。
他真的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被递个伞就开始纠缠叶一息，为什么被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以后更是玩兴大发。
他恨自己被明里暗里教做人以后还想跟这个魔鬼继续斗下去，他恨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个疯子查出来以前所有的犯罪踪迹。
他现在本该舒舒服服的呆在家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不是每天都做噩梦梦见自己又被锁在家里做标书，一出门有六个阴魂不散的精神病尾随跟踪！
他好恨！他好难受！他好想死！！！
短短半分钟里，陈将恺一言不发，弯腰把运动鞋扔到垃圾桶里，光着脚回去化妆。
游客进进出出着，不少人都在好奇地看着这个有浓密腿毛的中年大胸酒吞童子。
太辣眼睛了，这是什么全新的癖好吗。
妖红眼影，日式蚕眉，两颊腮红。全套妆容化完，陈将恺的脸部神经已经死了。
他如同渡劫般转身往外走去，见叶一息点头表示可以，按约定路线开始游街。
四个小时。
只要熬过这四个小时，第一个任务就完成了。
陈将恺满脸麻木地往外走，知道自己现在妖里妖气不男不女，自尊早已踩得碎成玻璃渣。
他还没有走过半个场馆，就被摄影师拦下来要求拍照。
“您好您好，麻烦摆个酒吞的招牌姿势，这么老的角色了还有人COS，大哥，你是真爱！”
陈将恺僵硬地说：“我不知道。”
摄影师的脸色变了：“你不知道？那你COS这个角色干什么？”
也在这时候，摄影师上下端详他的样子。
好家伙，合着根本不是来为爱发电的COSER，是纯变态混进来了！
腿毛没刮妆容一塌糊涂还根本不认识角色，不报警都便宜了他！
陈将恺说：“我不是自愿的。”
摄影师骂了几句脏话，冲着陈将恺噼里啪啦地拍照，临走前冲着他嚷嚷：“你等着！别狡辩了，你想干什么我知道，等会就满足你！”
陈将恺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只想赶紧完成这场该死的任务，然后去过平淡正常的生活。
没有跟踪狂，没有变态要求，更没有彻底疯魔的叶一息！
没想到他又走了几步，越来越多摄影师追了过来，甚至把他包围在里面，不由分说地就咔嚓咔嚓拍照。
其中大部分都是刚才摄影师叫来的乐子人。
兄弟们，有个异装癖大叔混进来污染二次元，咱们玩死他！
自己连角色都不认识，该不会要打扮成姑娘去骚扰别人吧，反正看起来就不对劲！
闪光灯亮得人几乎要睁不开眼睛，陈将恺发出尖叫：“你们不要拍我！”
“装什么啊，”旁边的胖摄影师推了下黑框眼镜，故意阴阳怪气他：“穿成这样不就是给人拍的吗，不然你在外面乱晃什么？”
“喂，我们拍你是给你面子，还给你免费P图呢，你别给脸不要脸！”
“腿站开一点！笑一个！”
陈将恺往左走往右走都被他们围住，一扭头看见叶一息站在人群里，举起任务条款点了点其中一条。
【必须配合摄影师的拍摄要求】
中年男人露出此生最屈辱绝望的表情。
男摄影师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比一个要求都狠，刚开始让他做各种姿势，后面就开始要求他擦边献媚。
他们对别的正经COSER都客气礼貌，但眼看着这来了个画风根本不一样的变态大叔，那就不用留什么余地了。
说是拍照，其实也是变相轰人，巴不得这奇怪玩意赶紧走，别来污染漫展的空气。
“嘟嘴！捧脸！再来一张，哭丧脸给谁看，别装矜持了！”
“你能不能捧着凶器给我拍一张？硅胶选得不错，表情荡漾一点！”
“塌腰会不会？不会就现在学，快点！”
陈将恺一开始本来是因为自尊被彻底扯碎而红着眼眶，后来真是绷不住被一群虎背熊腰的男人们虎视眈眈地盯着，眼泪不断地往下流。
闪光灯仍旧咔嚓咔嚓不停，见他哭出来仍未停歇。
“我是男的！”陈将恺嚎啕道：“我是男的！！”
摄影师们拍得更加起劲：“你是女的谁围着你转啊，这满馆子都是漂亮妹妹你看我们追她们吗？”
“你这款现在可流行了，禾野没少画！”
“他咋哭成这样还来出COS，难道是主人的任务？”
“贱狗！手放到屁股上再来一张！”
保安过来驱赶之前，陈将恺已经一步都走不下去，跪坐在地上哭得彻底破防。
“别欺负小姑娘！！”保安大叔冲过来维持秩序：“一个个干什么呢！！”
摄影师们齐刷刷让开一条道，保安此刻才看见那个妆花成鬼的中年女装男人，剩下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这发际线，这抬头纹，这粗壮长毛的胳膊大腿……
真辣眼睛！太变态了！
“搞什么，老子也是服了。”保安骂骂咧咧地说：“别坐在这哭，披头散发像个妖怪一样，赶紧走！”
陈将恺哭着爬起来往外跑，人群一哄而散。
青年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消失的方向，许久道：“他跑反了，往那边得连走五个场馆才出得去，路线贼绕。”
系统说：“差不多是五个炼狱啊……祝他幸福。”
当天晚上，社会新闻频道播放出简略打码的相关报道。
[触目惊心！疑有异装癖混入某大型展览中心，当场吓哭青少年！专家发言：应重视中年男性的性焦虑、性变态等社会问题……]
高清配图更是把哭花的妆容以及乱飞的义体一并呈现，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其中震撼。
某个市郊小区里，一个母亲放下饭碗，凭新闻截图认出那个男人。
“是他！囡囡，你看，是那个疯子！”
“他终于疯到上了新闻，警方也在关注他！”
“咱们不怕了，他这种人迟早干出更出格的事情，然后被关进局子里！”
年轻女孩看向屏幕，眼眶又红了起来。
陈将恺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光着脚回的家。
他只记得他一直在哭，像个被精神强行侵犯的受害者，像是从头到尾被扒干净被所有人看了一遍。
他回家以后用燃气灶把这一身衣服都彻底烧成灰烬，在浴室里洗了又洗，恨不得把皮肤都一缕缕刷出血来。
再睡觉时，噩梦源源不断，做得让他发疯。
他白天如无头苍蝇般在六个展馆里疯狂乱跑，身体累到能一口气睡十五个小时，可噩梦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在尖叫里醒来。
他梦见自己被那些摄影师堵在暗巷里，梦见自己遍体鳞伤，梦见家里的门又打不开了，标书要一口气做八千页。
没有手机，只有白开水，只有白米饭。
他不要做标书，不要对格式，他宁可去局子里坐牢，坐牢！！！
再醒来时，陈将恺像是老了十岁。
他一声不吭地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警察局。
自首吧，与其再这样被折磨下去，还不如去监狱里好好睡一觉，过早起早睡的规律生活。
他开车去派出所的路上，系统把情报快速转播给了柯丁。
“你知道经过昨天一战，他破防值到了多少吗？”
柯丁立刻精神起来：“多少！”
“三千二百一十七点！”系统狂喜：“又是超超超额完成任务！虽然比不上周光赫，但也快了！”
“没事，他还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柯丁说：“我出五十点，咱们把他残留的犯罪痕迹都清理掉。”
系统：“……啊？”
柯丁问：“五十不够吗？”
“不是，呃，啊？”系统摸不着头脑：“你想帮他脱罪？咱们前面不是一直想让他自首吗？”
“按他现在这么点残留的证据，判不了啥。”柯丁说：“听我的，这是投资。”
当下哪怕证据确凿，陈将恺只能判三年以下，还可能因为牢中积极接受改造不断减刑。
系统没想清楚还有什么后手，很快便把事情办了，跟智脑讨价还价后只象征性扣除了三十点破防值。
恰好到了这个时候，陈将恺走进派出所里，满脸解脱地说：“我来自首。”
警方将信将疑地调查了一番，把他请了出去。
“同志！别影响我们的正常办公！”
陈将恺很是恍惚，又觉得无比庆幸。
他把尾巴擦得干干净净，人家根本查不出来！
正要欢呼一声，他心灵感应般转过身，看见熟悉的六个小矮人在盯着自己。
叶一息很快收到了电话。
“你是不是知道我去了派出所！”陈将恺破口大骂：“要自首我也自首了！警察都说我没有罪吗，我没有罪！！！”
“我们不是谈好条件了吗？”叶一息说：“你完成剩下两个任务，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现在你想提前结束，快速找个解脱，那肯定不能这么玩。”
“你还想要我做什么？你想逼我去死？！”陈将恺在马路口对着手机嘶吼：“我不就是跟踪了六个人，人家都没有要追究我的法律责任，你算什么东西要缠着我不放？你以为你是谁，判官？正义斗士！你抓六个精神病天天跟着我难道就是正常人了吗？！”
“你这种人不会自己寻死。”叶一息说：“我太了解你了。”
陈将恺猛然冷静下来，竟然觉得叶一息说得对。
他转头再次看向织毛衣待机的拾荒老太太，以绝望的口吻说：“我现在只想要自由。”
再被这些人跟着，他会分不清幻觉和现实，迟早得上精神分裂症。
“叶一息，我只想要自由。”
“你告诉我，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叶一息说：“你查收一下邮件。”
“我给你发了一份电子试卷，但题目都只是模拟题，正式题仅是类型相同，题干内容会全部换掉。”
陈将恺点开手机，已经不想问叶一息怎么知道自己的邮箱。
他骨子里发冷，清楚自己又将面对一场折磨。
邮件名：小测验的模拟题
附件：我最喜欢听相声啦.PDF
一、单选题，每题4分，共40分。
1.于谦之父，姓孙名叫李秀珍，号欧阳青松，人送绰号：____。
A.赵百灵 B.腰果鸡丁 C.郭德纲 D.驴得水
2.过年去庙会接活儿，就应该吃：____。
A.热汤 B.饺子 C.馄饨 D.混沌
3.孙越是____。
A.变性人 B.剑齿虎 C.臭捧哏的 D.大象饲养员
……
二、填空题，每题5分，共20分。
（1）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参。海参没有虾仁贵，___________。
（2）青罗伞盖撤下，只见张飞______，______。
……
三、 简答题，每题10分，共40分。
（1）请简述糖饼在钓鱼活动里的各项作用。
（2）请写出经典传统相声里出现的五样天津美食，糖饼不算。
……
【请答题者十日内准备好相关知识储备，如果正式考试成绩低于八十分，则难度全面升级。】
陈将恺关掉手机屏幕，勉强想笑，根本笑不出来。
好消息是，他不用去游街示众了。
坏消息是，这他妈都是什么题？？于谦他爸爸？？姓孙名叫李秀珍？？？
十天，十天他要准备这种神经病考试，考不过还要难度升级，这玩意还能升级？？？
电话挂断后，青年非常骄傲。
“也就五六百段相声评书，他脑子这么好，十天里肯定都能背下来吧！”
“文艺作品可以寓教于乐，完全没有问题！”
系统盯着模拟题看了半天，说：“请问……糖饼……跟钓鱼有什么关系？”
柯丁说：“大概是思乡之情吧，或者防止小孩误食。”
系统：“啊？”
第055章 变态x发癫x跟踪狂（14）
如果仅仅是叶一息一个人的苦难, 柯丁未必会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他想了又想，最后写了一封信，打印数份寄给了其他五个人。
无论如何, 他希望能安抚那五个陌生人, 哪怕只有一点点。
陈将恺毁掉了五个人对这个世界的全部信任, 让他们噩梦缠身，寝食难安。
噩梦也该有结束的时候。
陌生的朋友：
你们好，我是叶一息, 一个最近被陈将恺纠缠骚扰的受害者。
我在他的电脑里看到了你们的信息，但是请放心，他已经因为他自己的原因，不断加重精神崩溃的状态，快要失去自主生活能力了。
以后这个恶棍是进疯人院还是进警察局, 不太好猜。
陈将恺作恶累累，但他已经叩开了报应的门，很快也会迎来最终的审判-
社会新闻链接-
[图片][图片][图片]
但愿你们相信, 我写出这封信绝没有要窥探你们生活的恶意。
我只是想说……终于要尘埃落定了。
天气好的时候, 也请放松痛快地出门走走，一切都在好起来。
叶一息。2023年10月27日。
五封信件发出去, 两封被拒收退回，两封没有回应。
只有一个匿名公共邮箱给予短暂的回应。
[谢谢你, 希望一切如愿, 祝你平安快乐。]
柯丁看到这行字, 轻轻叹了口气。
“说起来，我们那位老朋友的相声考研进度怎么样了？”
系统十分快乐地把相关视频切片发到他的眼前。
陈将恺回家以后, 第一时间就去搜索了相关词条。
天津相声？快板评书？西河大鼓？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有点绝望地看了下这些段音频视频的综合时长，得出结论。
单说相声, 随随便便就可以积累两三百个小时。
十天，十天里不光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过一遍，还要记住所有包袱贯口唱词定场诗——
有这个功夫他已经可以上清华了！！
陈将恺脑海里关于放弃的念头闪烁不停，甚至打算跟那六个疯子长期共处下去。
他索性把乱糟糟的相声列表按了叉，随意点开一部电影想逃避现实。
但柯丁提前设置好的程序立刻弹出页面。
只见一个海绵宝宝在敲架子鼓，配以欢乐弹动的巨大彩虹字符。
『叶★一☆息★在☆看★着☆你』
是的，这十天里，只要他用手机、电脑、平板以及任何电子设备点开与民俗艺术无关的页面，这行彩虹字都会占据全部屏幕。
『叶★一☆息★在☆看★着☆你』
在现实，在网络，在你的梦里，在让你无法呼吸的每一个角落。
喜欢吗，亲爱的？
陈将恺几乎要把电脑甩出去，牙关都快要咬出血。
他身为跟踪狂的时候，乐于看受害者的惊恐反应，后者嘶吼发疯也好，哀求哭泣也好，反应越大他越开心。
千不该万不该，他惹上了比他还要疯癫的叶一息！！！
“老子就不听相声！老子死都不听相声！！”陈将恺对着虚无的空气嘶吼道：“你杀了我！！你杀了我啊！！！”
他本能地觉得叶一息在房子里一定安装了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可是他没有力气也不敢再去扒开墙皮一寸一寸的找。
不，他不要做这些荒谬的事情，他要自由，他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什么赵百灵，什么腰果鸡丁，什么百日夫妻似海参，统统滚出他的脑子！！！
中年男人猛然打开家门，瞳孔倏然地震。
他家门口那宽敞的过道前，放着一个麻将桌。
有四个熟悉的身影在坐着打麻将，左边坐了个抱着洋娃娃的女人在跟着看，右边的俄罗斯混血大汉坐在小马扎上抠脚。
陈将恺怒不可遏，立刻给小区保安打电话让他过来轰人。
两个保安三分钟内就赶到现场，搓着手没法行动。
——他们哪里能不知道这几个在这！打进小区那会儿他们就瞧见了！
问题在于！这里有哪个人是他们惹得起的！！
老头推了下眼镜，边看报纸边打牌。
“碰，五条。”
“五条我要了。”拾荒老太太手速飞快：“四筒。”
“七小对！”初中生惊喜道：“我胡了，对吧？我是胡了吧？”
陈将恺厉声道：“保安，物业费我交没交？赶紧把人都轰走！现在！”
老保安是个油子，不敢招惹这些版本强势英雄，拿胳膊肘戳了下试用期的小保安，让他接了这活。
小保安努力挺直腰板，掏出橡胶警棍道：“别在这闹事！麻将收了！都出去！”
没人理他。
陈将恺火了：“动手啊！动手你会不会！”
小保安心想我一个月就三千工资，我跟这些人动手我疯了吗，畏畏缩缩地没有动。
没等陈将恺过去一把掀翻麻将桌，小混混从后背掏出雪亮颀长的一把西瓜刀。
“是这样，我十三岁。”小混混说：“杀了人渣我不但为民除害，还能维护社会治安，你要是想主动送人头，现在就赶紧过来。”
陈将恺：“我回屋复习去了，你们慢慢打。”
说完把门立刻关上，反锁两圈插上钥匙，生怕他们闯进来。
两个保安也没见过这架势，被俄罗斯大汉瞧了一眼。
“你们瞅我干啥？”
“没瞅你！没瞅你！”两保安顾不上等电梯，直接冲进了消防通道。
另一边，陈将恺锁完大门锁书房门，满脸都是汗。
他信，那十几岁的小畜生什么混账事都干得出来，他绝对不要拿命赌。
要不出国？
不……按叶一息的手腕，出国搞不好会更惨。
那……那只能……死记硬背相声了？！
陈将恺做梦都没想过，他熬过了中考高考，熬过了考研，熬过了建筑师资格考试，居然有朝一日要为天津相声血战十天。
这——这他大爷的跟谁说理去！！
男人被迫找了个笔记本，拿出当年考研的架势，对着电脑打开了相声选段。
还没等那个小黑胖子演到叫小番，他已经睡得口水直流，意识模糊。
两个小时后，陈将恺发出猪鼾，猛然惊醒。
这是相声音频不是催眠音频！怎么就睡死过去了！
重来！重来！
他本来就连着多日睡眠不足，又一直被噩梦骚扰到严重神经衰弱，在相声面前抵抗力几乎为零。
这回刘宝瑞刚说了个开头，还没听完几句闲白，他又昏睡过去。
一觉黑甜，彻底睡到第二天清早。
陈将恺急得不行。
得去求求人，这个活儿他干不了。
平时当消遣听个乐子还成，真要当考试那样折腾，他哪里记得住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句子情节，已经第三天了他还没听到烙饼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得去求叶一息了。
他早就不剩什么尊严骄傲。他现在只想过个普通平凡的生活，而不是天天都在发疯！！！
陈将恺简单收拾以后出门，习以为常地任由六人组跟在自己身后，甚至发现自己可悲地习惯被所有路人都盯着看。
他本来想给叶一息打电话问对方在哪，但今天才发现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只能靠之前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找人。
此时此刻，叶一息刚好在附近某个餐厅里。
陈将恺赶过去时，店里生意很好，根本没有人在意他就是那个上了新闻的‘异装癖变态’。
他不管不顾地过去坐下，对着叶一息哀求道：“求求你，换个任务吧，我做不到，我真的不行。”
“你要报复我，你要折腾我，我认了，我理解，要不你直接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现在每一天我都活得精神恍惚，活生生要被你逼疯，你行行好，放过我，放过我吧！！”
青年抿了一口柠檬红茶，说：“任务一经发布，就改不了了。”
系统说：“你这说法还挺官方哈？你是系统我是系统？”
青年在脑海里憋笑。
陈将恺头发都白了许多，脸上都写着沧桑。
“我熬不下去了，我要是直接死了，你也不能泄愤，是不是？”
“我求求你，要不这样，我去出家，我去做和尚，这辈子男人也不碰女人也不碰，你饶了我！”
叶一息停下喝红茶的动作，拿开吸管，准备进行吟唱读条。
系统笑容消失：“草，你又要来吗。”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我不会有伤心。”叶一息幽幽地说：“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我一直都跟随你的感受，让你疯，让你去放纵！”
陈将恺表情一片空白：“你……在说什么？”
他像是坐在精神病院里，在听外星人说话。
没等陈将恺再挤出几滴眼泪卖力求饶，叶一息唰得一下站起来，提高声音：“那你和我姐夫的事情又算什么！！”
“我女朋友都为你打胎了，现在你跟我说这些！！！”
这两句话信息内容实在太过劲爆，刚才还人声嘈杂的餐馆一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安静，从顾客到服务员全都整齐划一地扭头过来。
陈将恺被所有人盯着猛看，条件反射拿胳膊挡着脸，还没意识到自己最好快跑。
叶一息的声音变得更加悲愤，控诉声声泣血：“你对你亲弟弟都下得去手！你还是人吗！他还是个孩子啊！！！”
众人：“沃日……”
叶一息抄起茶杯甩了他一脸，抹着眼泪调头就走。
陈将恺留在原地发愣，直到看见许多手机早已对准自己的脸，这才狼狈不堪地往外冲。
当天晚上，一系列拍照在同城本地微信群里疯转。
[快吃瓜！这个渣男他是什么新世代海王，脚踏十条船男女同吃！]
[卧槽我是他同事，之前……他在公司就闹得很大，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
[这人不是上过外省新闻吗？他是专家认证的性变态，你们看着这张脸一定要躲着走！]
[啊啊啊啊我姐妹被他跟踪过，就是这个姓陈的人！渣！]
消息流窜之广，直接惊动陈家父母，恨铁不成钢地给陈将恺打电话。
“跟你说了多少次，赶紧找个老实姑娘结婚生孩子，不要再整这些事情！”
“你爸都快七十了你非要把他气到中风住院你才满意吗！！”
“你知不知道消息都转到亲戚群里去了，我们之前花了多少钱才摆平那些新闻，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将恺，你有完没完？”
陈将恺站在阳台前，接电话的手在发抖。
这次，这次真不是他。
他喉头苦涩，被误解冤枉的心情无处诉说。
他真没有做那些事，那都是叶一息胡编乱造的谎话！
陈家父母心脏病都已经快出来了，恨不得把陈将恺锁在家里哪都别去。
他们就这么一个独生子，偏偏像个邪星从小到大没少惹事，这些年擦得屁股还少了！
要不是为了里里外外的面子，他们也不可能帮这么多回的忙。
现在倒好，亲戚朋友没有一个人能瞒得住，全城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一夜之间，他们口中事业有成乖巧孝顺的好孩子，变成什么了？变态！疯子！跟踪狂！
面对父母疲惫又愤怒的质问，陈将恺抽完最后一根烟，嗓子嘶哑：“一天之内，我给你们一个彻底的解决。”
说罢便挂了电话，手机关机。
烟灰洒了一地，啤酒罐子被烫了个晦暗的印子。
陈将恺扇了自己一耳光，把腿跨上阳台窗户上，防坠落的铁丝纱窗已经被剪刀破开。
他悬在高空，底下是无尽深渊，内心突突跳。
十五分钟，中年男人从窗户上翻了下来，默默关上窗户。
不行，还是怕，他不想死。
哪怕窝囊地活着，哪怕坐牢……对，坐牢！
坐牢就可以吃喝无忧，可以维护自己的安全，也不怕任何人再骚扰自己的生活！
陈将恺露出看到救星的眼神，彻底下定了决心。
想好了，他要坐牢，他要逃离叶一息的魔掌，他要他的世界没有这个跟踪狂！！！
次日白天，某银行按时开张，一群老人涌进去领养老金。
不远处，某中年男人抽完最后一根烟，从背包里掏出生锈的菜刀，昂首踏步地走了进去。
“抢劫。”
保安以为他在开玩笑，伸手指了指摄像头。
“兄弟，要不你走吧？”
这年头谁还拿菜刀抢劫啊，你军火都没搞点就一个人冲进来抢？
陈将恺急着催他：“你快点报警，让警察来捉我！”
保安心态也是出奇地好：“哥们，股票扑街了也正常，咱回去洗个脸好好睡一觉，我就当你没来过，快走吧。”
陈将恺快疯了，拿刀背抵住他的喉咙，强行绑了个人质冲到柜台前。
“抢劫！！”他高吼着：“抢劫！！听到了吗！！”
前后左右的老头老太太颤颤巍巍地看过来，动作缓慢地伸手投降，有的抽泣起来，感觉自己今天真要交代在这。
“求求你，不要拿我们的养老金啊……”
“你抓我老公，别抓我！”
“快报警，快报警啊！我刚取的四千块钱！”
柜员早已按下报警按钮，看着保安喉咙前的菜刀也很懵。
现在都是防弹玻璃了……你……装备合理吗？
“先生，请您放下人质，要多少钱我们都给。”柜员已经拿出了培训好的架势：“您的主要诉求是什么呢？”
诉求就是坐牢！他要坐牢！！！
陈将恺一嗓子吼了过去：“把钱拿出来，要不连号的，五百万！”
柜员也露出快哭出来的表情，如实说：“先生，您这背包……装不下五百万呀？”
系统转播全程，啧啧称奇：“看把这小蟑螂逼成什么样了。”
柯丁在查大概的刑期：“三年以上十年以下，嗯，还行。”
第056章 变态x发癫x跟踪狂【完】
警察赶来的时候, 陈将恺在抢老太太的买菜车。
后者宁可死都不撒手：“那是我超市买了八十块钱的牛奶才送的买菜车！你抢了我以后怎么办！你松手，我死都不会给你！”
惜命的老爷爷老太太都已经躲到最后一排了，躲在钢板般的椅子透过孔隙看买菜车拉锯战。
警察出警时已经收到了柜员的求救短信, 也是非常吃惊。
都什么年代了, 无人机都可以击毙犯罪嫌疑人了, 居然还有人拿着把菜刀去抢银行？
而且，都抢银行了，发现包不够大, 又改去抢老太太的小推车了？！
大喇叭在银行门口响起来，一群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手持防爆盾围住门口。
“请不要伤害无辜人士，有什么诉求直接说出来！”
“如果你现在投降，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陈将恺此刻也演够了，利落地一撒手, 差点让可怜老太太连人带车摔个大马趴。
他手里的菜刀哐当掉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大声喊：“我投降！”
保安全程莫名其妙, 哪怕被刀背架着脖子也没太害怕。
是听兄弟们说……最近保安这行不太好干, 物业餐厅写字楼哪儿哪儿都有神经病。
没想到银行也有啊！还真见识到咯！
陈将恺举起双手一出去，立刻被警方压倒制服, 铐手搜身后确认没有易燃易爆危险品，立刻要把他押上警车。
这个过程里, 陈将恺以极其安详的表情跪伏在地上, 感受这熟悉的一切。
他早就查过资料, 没有犯罪既遂判不了几年，牢里还可以减刑。
过个两三年, 到了出狱的时候，叶一息估计也不记得他是谁。
自己改名换姓从头来过, 大不了跑网约车去！
恰在同时，有电子鞭炮声热烈响起，还有红红横幅在银行对面的商家挂起来。
那叫一个锣鼓喧天张灯结彩，不要太喜庆！
警察忙着跟银行对证损失情况，以及安抚现场人员情绪立刻组织疏散，没工夫管附近是哪个商家开业还是有人娶亲。
有不远处的路人跟着瞥了一眼，心里也在嘟哝。
对面在抢银行呢，你敢这时候娶亲？也是疯了。
陈将恺同一时间听见了声音，有种直觉的不祥预感。
他维持着被五花大绑的大闸蟹状态，硬邦邦地转过头去，看见一群啦啦队员载歌载舞跳得欢实，还有高高的大红横幅冲着他展开。
【亲爱的！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叶一息在横幅下跟着瞎蹦，还和啦啦队员一起快乐摇花手。
陈将恺的血液一瞬间如同液氮般刺骨冰凉。
他全身冷汗不住的落，视野里只看得见那行大字。
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重复的文字明明甜蜜热烈，他只觉得毛骨悚然。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在叶一息的算计里？！
叶一息早就猜到了自己要去抢银行，还是一切都是他一步步安排引导的？！
不，这不可能！！
马路对面，青年有点遗憾地跟系统说：“要不是我舍不得花积分，我就把这行字烙在他视网膜上面了。”
“醒醒，”系统说：“那是《三体》，他还没那个待遇。”
“也是哦！”
陈将恺表情空白地被押上警车，不敢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进局子避避风头，过个两三年枯燥劳动的日子就可以重获自由。
那行横幅为什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牢狱里也有叶一息的势力？难道狱警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急得满头是汗，内心最后所剩不多的安全感在一根根断裂。
进入审问室，警察打开了摄像录音设备，又打开了另一台机器。
“来介绍下，我们是依法办案，全程录音录像，这个亮灯的是正在试运行的测谎仪，会检测你的微表情心率脑电波等一系列数据，亮红灯说明有问题，希望你配合。”
墙上八个大字也十分醒目。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陈将恺自看到那金红大横幅以后就处在呆滞状态，过了好几秒才僵硬地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抢银行？”
“为了坐牢。”
测谎仪亮了黄灯。
没等警告，陈将恺大声说：“因为我不想听相声！我不想考试！我不想知道于谦他爸爸到底是不是王老爷子！！！”
警察正要发怒，测谎仪亮了绿灯。
“……？”
于此同时，他的多个住处被破门而入，包括陈家父母的旧宅，他先后租下或买下的多个小区房，所有生活线索均进入调查范围，网站浏览记录也交由专业人员恢复检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几千照片密密麻麻地拍摄着不同男女的生活琐碎日常，装着管制类药物的残留容器，绳索手铐刀具电击器，还有更多变态到难以形容的诡异刀具……每一个角落都触目惊心。
漫长的审问之后，陈将恺在拘留室里昏昏睡着，再被拽醒时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押上了另一辆车。
他试图问他要去哪里，自己能不能找律师，但是满车公职人员无人开口。
押送车停在某精神病院门口，由专人将他押入测试室。
陈将恺看见精神病院的指路牌时已经有些哆嗦，被押到座位上时又哭又笑，不自觉地发着抖。
“您好，我是为您进行精神诊断的大夫。”医生戴着口罩道：“接下来会对您询问八十到一百六十个问题，其中有多个重复问题，请耐心并如实作答。”
陈将恺直楞楞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有确诊精神问题，我会怎么样？”
“您会继续进入调查程序，在法院审理宣判后得到相应结果。”医生说：“如果确诊了，您需要留在这里治疗。”
陈将恺抢着问：“要治疗多久？”
“可能好几年，可能一辈子。”医生说话很保守：“这要看病情状况了。”
“我没有疯，我很清醒，你现在给我高考题我都可以做给你看！”陈将恺反应激烈：“我不要进精神病院，让我坐牢，让我坐牢！”
如果坐牢还有出头之日，哪怕是劳改犯也有人权和离开的盼头。
被强制送进精神病院的话——他有可能永远都出不去！！
“请您控制情绪。”大夫看向虎背熊腰的男护士，以及他们手里的捆绑带镇定剂：“不然您得穿着拘束服回答问题了。”
陈将恺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在接下来漫长到让他想发疯的询问里努力表现得清醒理智。
我要离开这里，对，一定要离开这里。
我要表现出高学历的彬彬有礼的一面，让医生感觉到我的魅力和谈吐。
陈将恺几乎是瞬秒换了个人，用最完美的状态回答当下的每个问题，哪怕它们时不时重复，让人烦躁到想掀桌子狂吼。
现场其他人的表情都在面罩口罩之下，包括完整看过警方审讯录像的医生本人。
调查结束，陈将恺被留在房间里，医生在办公室里给出结果。
重度人格障碍、反社会倾向、精神分裂等一应俱全。
疑病指数和癔病程度都远远高于正常人平均指标，性认知混乱且有妄想症状，需要采取强制收容治疗。
根据流程，也为了确保结论正确，陈将恺被迫接受了来自不同医生的强制询问。
比起第一轮的明尼苏达人格诊断，后面的问题越发尖锐，仿佛要把他最隐秘的想法一层层剪开切开，直抵他脆弱内心。
五轮结束，最后一部分警力撤出医院，把相关证明交给了陈家父母。
两个老人又是流眼泪又是后悔。
“他小时候就该去看心理医生，是我们没养好他！”
“给国家添麻烦了，对不起，对不起！”
陈将恺再回过神时，自己已经住在封闭式精神病房里。
每天晚上有男护士进来发药，他问药片是什么，有什么用，护士一言不发，但会强制喂药，并确认他的口腔里是否有任何隐藏。
同病房有三个病友，两个法院强制遣送，一个由救助站送来。
一个每天半夜四点准时站在床上大声念诗，一个暴躁易怒动不动就乱拳打人，还有一个总是痴痴笑着，看人的目光像在看动物。
陈将恺费尽口舌，努力跟巡床的医生说自己精神健康其实是贪钱才去抢银行，试图让护士理理自己至少不要每天都强制灌药。
效果甚微。
那些药物让他头脑发昏，每天除了昏睡便是发呆，有时候药片会变，还会引起头痛头晕。
他开始没有来由的大哭，成天试图用头撞墙自残，可是墙壁都是特殊材质，根本伤不到他。
每天睡觉时灯都亮着，为了防止患者有过激行为，护士会间断巡房用手电筒照脸。
洗手间臭不可闻，饮食甚至还不如顿顿只吃白米饭。
——毕竟是强制执行的收容治疗，和自愿商业医疗的待遇完全不同。
终于有一天，护士们开始试图给一床的那个奇怪病人打针。
然后那个人发出尖锐爆鸣声，几乎要撕碎陈将恺的耳朵。
更可怕的是，不管护士们在不在，只要有人路过门口，一床疯子就会用最高音量尖叫，二床会因此怒而暴起不分对象攻击所有人，三床仿佛被摁下按钮立刻站到最显眼的位置，在尖叫和暴揍声里激情念诗。
陈将恺是四床，陈将恺想死。
柯丁抽身离开的时候，系统发出极其快乐的赞叹声。
“恭喜陈将恺突破了你的职业生涯新高度！”
“最终，他的单人破防值！高达四千一百七十二！”
“柯丁同学，你现在的库存总积分为五千六百六十六，是个很吉利的好数呀！”
柯丁的眼睛也在闪闪发光。
“我变高了！！也变强了！！”-
2-
再回到梦境空间时，柯丁在用小学数学算自己今年可以长多高。
一米六九加五厘米……一米七四！
系统说人不能一口气长太高，容易激素紊乱骨质疏松。
那他多攒点积分，明年争取一米八！
掰手指的时候，系统查询完后续，语气非常轻快：“宝，我过来跟你说后续啦。”
“我都有点不敢听，”柯丁说：“被背刺过一次以后，我都有点怕了。”
“没事没事，”系统打了个响指，一封信和一幅锦旗凭空刷新：“看！这是叶一息送给你的礼物！”
柯丁的眼睛又亮起来，没先前那样小心翼翼。
“这是——”
“是感谢信和锦旗！”系统很开心地说：“感谢信是他亲笔写的哦，虽然不同世界的物质不允许随意交换，但我帮你等比扫描复刻啦！”
它透过信息流里的故事后续，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陈将恺在精神病院活到了七十五岁，几十年里被迫适应病房里流水般更换的其他精神病人，最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叶一息没再谈恋爱，复学以后交了很多朋友，专心科研，后来去国外读博深造，日子过得很好。
因为这次事件里牵扯了其他几个受害人，系统也去查询了他们的后续。
其他五个受害人，基本都看到了新闻里陈某恺的菜刀银行抢劫案。
这件事实在有点离谱，当天上热搜时全国人民都在积极关注，各种猜测传闻层出不穷。
后来警方公布了案件调查结果，以及遣送收容、终身治疗的相关信息。
“原本有两个受害人在国外，有一个终于敢回国生活，而且大家的健康状态都缓解了很多。”
系统感慨道：“我还看见，有个男孩把新闻截图设成了手机锁屏，靠这个给自己打气，慢慢才敢出门逛街，一点点恢复社交生活。”
“臭人渣！我恨不得他在精神病院活到两百岁，天天活受罪气死他！”
柯丁听着还是觉得心疼：“要是没有陈将恺，他们原本的日子该有多快乐啊。”
他第一次收到感谢信和一米多高的超大锦旗，摸着信封笑得都舍不得拆开。
锦旗绣着叶一息亲手写的字句。
上联：[妙手仁心天克变态日日遛它腿全跑瘸]
下联：[医者慈悲专治发癫夜夜送它噩梦不断]
横批：[天赋异禀]
柯丁双手把锦旗高高举起来，示意系统给自己拍张照片。
“我人生里的第一副锦旗！还有超好看的金花穗穗！你拍清楚一点噢！”
“崽啊，你是得长高点。”系统感叹：“这锦旗一米四，快盖着你脸了。”
柯丁：“我在努力了好不好！！”
等各种角度合影拍完，系统问：“你这锦旗，我要不要复刻一个给你寄到家里？”
“还是留在梦里吧，如果咱们能弄个意识里的陈列室就好了。”
“那当然没问题，我把那谁送你的大香蕉也给放进去！”
柯丁：“我爸妈看到这玩意，会怀疑我转行干什么地下非法兽医了。”
系统：“其实……咳咳，也差不多！”
拆开感谢信，纸上字句很是清秀舒展，可以看出写信人的心境。
柯丁：
你好，很庆幸能遇到你。
我一直都能看见你的选择和应对，也惊叹于你每个神奇的举动。
诚实地说，在你接手我的命运前，我已经彻底放弃了。
我对陈将恺的每一次抵抗、每一次逃离，都会招惹更加让我痛苦的报复。
我无数次想一死了之，但爸爸妈妈都哭着求我，家里每个人都因他变得憔悴不堪。
我爸爸一度想亲手杀了他，却被他轻松避开，根本找不到机会。
还好，一切还有扭转的机会。
重活一次，能在黑暗被彻底颠覆后呼吸到清新空气，我实在忍不住流眼泪。
听说你是医学生，一直有治病救人的心愿，真好。
希望你能治好每一个你想照顾的人，能得到无数个庆幸和欢乐。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叶一息敬上。写于，第二次人生的开始。
柯丁把这封信看了又看，把信纸捂在胸口，半天没说话。
系统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醒醒，收工资咯。”
再睡醒时，手机里已躺着银行转账通知。
【建设银行：您尾号1551的储蓄卡收入5000元，余额50138元。】
【建设银行：您尾号1551的储蓄卡收入217000元，余额267138元。】
柯丁看着这数字发呆半天，感觉还没醒。
系统咦了一声：“前面那个不是我们公司转的，是你爸妈的私人转账。”
“后面二十多万才是这单的税后收入，对了，你记得每年三月份登陆国家个人所得税APP，中国公民年年都有退税噢！”
“诶？！”
柯丁顾不上问退税的事，揉了揉眼睛给妈妈打电话。
“妈——”
“宝，今天晚上不用过来帮忙，”张淑丽笑着说：“你爸爸要带我去看电影！真是的，老夫老妻了还看什么……”
柯丁人还没醒被塞了一嘴狗粮，说：“你们给我转了五千块钱？”
“对呀，之前妈妈不是跟你说了，做生意租店面的钱都是爸妈借你的，以后肯定一笔笔还给你。”
“哎！干嘛啊！”柯丁有点着急：“我又不缺生活费！”
“没事的宝，你收着，乖。”张淑丽说：“换个旺铺真是不一样，每个月虽然租金高了好几千，可是生意实在太好啦。”
“还是我儿子有眼光，之前我跟你爸在那个小巷子里头辛辛苦苦干一年，还挣不了现在两个月的流水！算账都算不过来！”
柯丁听她絮叨着现在的学生饭量有多大，表情渐渐也从茫然变成含笑，终于肯放心收钱。
“你怎么跟亲生儿子还见外……”他抱怨道：“我看到这么多钱，都吓一跳。”
“那都是你一笔一笔辛苦赚来的，本来就该是你的！”张淑丽叮嘱道：“孩子，你好好收着钱，以后我们一家人去住大房子！”
“你不要赌博，不要跟同学攀比，但是也别饿着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正是长高的年纪！”
电话打完，老张一边打排位赛一边瞟他。
“真是奇怪，你是长高了哦。”
柯丁明知故问：“有吗。”
“有！真长高了！”二狗凑过来拿手比了一下：“你看你看，以前你才到我下巴高，现在都蹿到哪了！”
“我也想长高！”老张跟着嚷嚷：“柯宝快告诉我你的小秘密。干啥才能有效长高啊，喝牛奶？打篮球？”
“按时按点睡觉！学学人家！”二狗怼过去：“有人天天半夜三点睡还想长高，做梦！”
“那是我不想睡吗！对！我就是不想睡！”
笑闹声里，系统期待满满：“崽，咱们有钱了，咱们去吃肯德基吗？”
“或者！咱们上网看看房子！我跟你说，你这个世界的房价到处都在跌，除了一二线城市核心商圈那一带勉强涨涨，普通的好房子到处都是！”
柯丁存了个定期，思考道：“我……想去配眼镜！”
“走！现在就出发！”
柯丁的视力处在有些尴尬的地步。
说近视吧，不太严重，坐在中排能看得挺清楚。
但真要看看远景，以及高楼上的霓虹灯牌，还是都有些模糊散光。
早在上眼科学的时候，老师就苦口婆心地跟同学们科普半天，他当时一度动过戴眼镜的念头。
但自己度数不高，当时爸妈还在天天为药钱发愁，念头被立刻摁了回去。
现在——他可以去戴眼镜了！
柯丁做足了砍价的心理准备，去了同学们都交口称赞的一家店里，绷着表情问老板：“你好，我配个眼镜。”
“验光免费，配镜优惠！”
柯丁心想我不能显得太好哄太好骗，我要高冷，我要有气场！
所以他抬着下巴问：“多少钱？”
“一百起步，材质都高于业内哈！”
柯丁愣住。
多少？一百？
现在眼镜这个价了吗？
“你醒啦，”系统笑得不行：“人家技术这些年迭代多少轮了，成本早打下来，没骗你。”
接下来验光试镜一条龙，从确定散光度数到做完镜片一共花了二十五分钟。
柯丁戴着眼镜推门出去，仰头看学校门口的大梧桐树。
“姐，我的世界像是一下子从720P变成了4K高清。”他喃喃道：“每一片叶子都好清晰啊——”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亮！视野尽头的每辆车都线条这么清晰！他甚至能看清楚最远处的黄焖鸡招牌了！
系统：“爽吗！”
柯丁：“爽！飞！啦！”
第057章 丧尸x打脸x解剖学（1）
再选择任务时, 柯丁挑了又挑，拿不准主意。
上次在跟踪狂的世界里，姜医生先行告别。
“我打算去了解不同的平行宇宙, 今晚就会离开了。”
“按时间差来说, 也许我在别的世界里生活一百年, 也仅仅是你此刻的一瞬间。”
姜熠望着柯丁淡笑，不紧不慢地问。
“下次，你还想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吗？”
柯丁不假思索。
“当然！”
有了上次的对话, 再翻看不同世界的任务概述时，柯丁脑海里都会跳出不同的画面。
星舰文明里，也许姜指挥官在调查虫群。
上古时代里，也许姜祭司在研究大召唤阵……
他一走神，系统在旁边放声高歌。
“当你在——穿山越岭的另一边——”
“我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柯丁有点脸红：“不要乱唱！”
台上的老师在念职业生涯规划的PPT文本, 柯丁偶尔支起耳朵听个零碎片段，用意念一条条叉掉信息流里的任务推荐。
「为了救下亲哥哥，我狠心把无辜男友送进监狱, 多年后他以战神身份再度归来, 发誓要伤我百倍……」
太孝顺了，救不了, 下一个。
「豪门联姻后，我的丈夫在外暧昧不断, 我痛苦地买醉喝到胃出血, 峰回路转, 他爱的人居然一直是我……」
太拧巴了，救不了, 下一个。
「哥哥姐姐都把我宠成小孩，突然间家道中落, 我不得不嫁给仇家之子，一夜间坠入深渊般的黑暗生活里……」
家道中落就要去结婚吗！！结婚是什么灵丹妙药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柯丁看得想仰天长叹。
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系统已经对这些情节都免疫了，见怪不怪道：“虐文嘛，主角但凡清醒独立、人格健全，那些虐点也就轻轻巧巧绕开了。”
“这些故事里的人，我都看不懂他们做选择的逻辑，”柯丁只觉得头痛：“人长了嘴巴是用来说话的呀，遇到错误的人就不能痛快分手吗，非要自己跑到那么痛苦的境地里活受罪？”
他说出这句话，又觉得有点失言，在脑海里长长叹口气。
“我这么说话也有些傲慢了。清醒判断、明辨是非、以及果断离开的能力，对很多人来说一开始就是奢侈品。”
环境、家庭、命运罗织的一系列巧合，能把一个人用蛛网层层裹紧，直到窒息着彻底陷进去。
系统也在帮忙挑挑拣拣，在海量任务列表里划拉出一个来。
“宝，有丧尸世界！不过也是六星的喔！”
柯丁登时来了精神，看向她推来的任务。
还没出现任务简介，几个猩红提示框率先跳入眼帘。
[警告：本任务有大量残肢断臂等不适画面，可随时免费开启和谐屏蔽模式。]
[警告：本任务可能需要花费数百点积分兑换抗毒血清，风险评估为S+。]
[警告：本任务存在极高死亡风险，可免费重复尝试，可联系系统及时清除负面记忆。]
柯丁逐一点了确认，很是好奇地往后看。
故事标签：#丧尸# #末日# #虐恋情深# #乱箭穿心#
苦主贺霜秋，生活于H国S市，二十二岁，和大学便相恋的男友一起在销售公司打拼。
他父母都是教师出身，处事深谋远虑，早早发觉了自国外奔袭而来的丧尸病毒相关新闻，提早叮嘱苦主囤积物资，或与他们一起早早回到乡下小楼里规避危险。
渣攻金明茂，二十四岁本地人，慕强嘴甜会来事，虽然与贺霜秋相恋多年，但打心底里把他当成备选品，觉得对方性格懦弱没有远见，大是大非面前不懂利害取舍。
一般来说，虐恋故事里总得有个第三者，大多是前男友白月光等旧爱，或者是表妹表哥之类的暧昧存在。
苦主和渣攻之间的第三者……居然是他们共同的上司。
柯丁看到相关情节时差点被水呛到。
虐恋故事里为什么要有上司啊！！
末世文难道还要加班吗！！
“还真不巧，”系统艰难道：“这个狗矢上司，他贯穿全文。”
末世文里的反派有很多，譬如野外抢掠物资的暴徒团伙、生物实验的黑心公司、买卖物资乃至人命的疯狂资本。
但这本书里最让人恨到牙痒的角色，是这位三十五岁离婚未育的狗矢上司——孔丰江。
渣攻对狗上司的话言听计从，哪怕在丧尸危机爆发后也把充分听从上司的调遣，两人合谋窃取了苦主的大量物资，并且在榨取完苦主的最后价值后亲手把他推进丧尸群里，使其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危机前，苦主一度恳求渣攻共同囤粮，但被渣攻讥笑嘲讽，不以为意。
丧尸爆发以后，苦主因为不会开车又没有安全感，他依赖着渣攻规划逃生路线，坐着渣攻姐夫的面包车狼狈求生，三成物资被路边暴徒抢掠夺走，五成被渣攻和上司窃取变卖，最后每天都难以饱腹，活得憔悴不堪。
他被反复利用，被嫌弃嘲讽，还被当做喝完的汽水罐那样被踩扁扔掉。
由于怨气值太重，连任务界面惯有的‘一百点破防值’及格要求改成了‘五百点破防值方可结算’。
柯丁看了又看，心虚道：“我也不会开车……”
系统：“普通三十积分！白金五十积分！至臻八十积分！任务期限内全程有效！”
柯丁：“开车还能有三六九等？”
“那当然了，”系统乐道：“普通就是驾照过关水平，白金可以媲美武汉公交车，包你在丧尸潮里闪转腾挪倍儿利落，人家都挨不着你的边！”
“嘶，听起来白金就很厉害呀，至臻套餐呢？”
“秋名山车神！人车合一！无车无我！”系统精神抖擞：“我还没看别人兑换过这个套餐，至今销售量为零，你要不要试试看！”
别的宿主要么会开车，要么咬咬牙买个白金，毕竟都没存多少积分，舍不得多花钱。
可她家柯宝那不一样！柯宝去哪个世界都可以喜提印钞机，积分用了五千还剩五千，那叫一个厉！害！
柯丁纠结再三，挥手买下车神套餐。
再次进入世界时，电视新闻正在客厅大声播放。
“美国国务卿紧急宣布，因不明症状传染病现进入一级警备状态，大使馆提醒广大群众……”
“欧盟指出，该传染病具有高致病性高攻击性，症状与狂犬病极其类似，机场、渡口等往来区域应加强武装戒备……”
“专家称，新型传染病SASH属于人畜共患急性传染病，包括且不限于人、禽类、犬类等，相关部门应及时做好消杀工作……”
青年在沙发上睁开眼睛，电子日历的时间刚好跳到十二点整。
现在是2047年7月21日，距离本地丧尸危机爆发还有十五天。
他昨夜在通宵采购物资，在预支三个月工资的情况下准备了尽可能多的食物、水、药品。
家里多了三个冰柜和大型移动发电器，客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柯丁快速查看了一下目前的囤货表格，第一时间想到了贺霜秋的父母。
“老两口在故事结局里咋样？”
“勉强可以，”系统说：“贺爹为了保护妻子，左小腿被咬以后快速锯掉，但是命保住了。”
“要不我立刻跟渣男分手，回家跟两个老人建小堡垒去？”
还有十五天，应该还来得及！
“做是做得到……”系统在后台计算衍化分支：“但是按照你和渣男的强因果链，你一个人逃去乡下，他可能‘出于好心’跟过去，觉得你是在发疯。”
“渣男一跑，那个上司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蝴蝶效应往南边跑路，就怕后面领着浩浩荡荡的丧尸潮冲到乡下，刚好跟你家里人碰个正着。”
柯丁直按太阳穴：“还有因果链？”
“孽缘，都是孽缘！”
没等青年再腹诽几句，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声。
金明茂拎着公文包推门进来，在看清家里又多了好几样离奇物资以后，满脸菜色。
“你又买了什么？”
贺霜秋没说话。
“我说了多少次了，你爹妈都是县城里的中学老师，看着聪明其实公众号小作文不知道看了多少！”金明茂踢了一脚发电器，很是烦躁：“国外闹个传染病而已，你不要搞得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了，挣那么多工资干点什么不好！”
“这样，我去精神科给你挂个号，宝贝，焦虑症是病，咱们要治！”
贺霜秋沉默许久，见他还在哔哔叨叨，迈步走了过去。
金明茂很自然地张开双臂：“想我啦？来，过来抱抱。”
贺霜秋十足全力一个大比斗扇了过去！
“小县城老师是吧？”
贺霜秋左手扇完，右手快准狠再接连招。
“焦虑症是吧！”
“滚出克！！”贺霜秋根本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拉开门直接把人一脚踹了出去，反手锁门三道：“我家不欢迎你，爱上哪里去上哪里去！”
金明茂都被打懵了，在门外大骂：“你疯了吧，居然还动手打我？”
“贺霜秋，我脾气是好，但你也不能骑到我头上乱来！”
“滚！！！”
系统：“滴滴，破防值加一。”
第058章 丧尸x打脸x解剖学（2）
十五天根本不够用, 比起渣男在外头敲门叫嚣，柯丁更关心自己怎么样才能好好在丧尸世界里活下来。
一查银行卡余额，只剩两千。
柯丁深呼吸一口气, 开始开通所有的信用卡和各种小贷。
都说了不要做赌狗不要碰网贷,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现在真是要世界末日了！！谁还管得到你还不还钱！！！
他转眼功夫已经从四五个平台借到了二三十万, 犹觉不够。
才二三十万，采购武器药品都有点麻烦。
比起丧尸，他更怕跟同类自相残杀。
在有雇佣兵的这个世界观里, 中后期到处都有人举着枪让逃亡的难民交出物资，然后踹他们去危险区送死。
丧尸就两排牙，别说穿军用防爆服，可能穿个厚点的羽绒服都能保护好胳膊。
手机里十几个信用贷APP都在快速下载中，门外的金明茂还在哐哐敲门。
“你闹够了没有？再这样我就找开锁公司过来了！”
贺霜秋深呼吸一口气, 拎着棒球棍开了门。
没等金明茂开口，贺霜秋举起了棒球棍，从一向乖巧听话的状态变得气势凌人。
“你, 现在, 麻溜打包东西，离开这里。”
“我们分手了, 明白吗？”
金明茂看到棒球棍，语气立刻软下来：“宝宝, 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我知道你最近业绩压力大, 我们别说这么过激的话, 不都约好了下周一起去迪士尼吗？”
金明茂处事一向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他知道贺霜秋脸皮薄性格软, 没事就甜言蜜语哄着，让贺霜秋不知不觉承担了绝大多数工作量, 自己还能在领导面前讨个赏。
贺霜秋要分手，他求之不得，早就想去讨好隔壁副总的宝贝千金。
但现在下家都还没找好，金明茂也不甘心被这么个穷酸小子给踹了。
我踹你还差不多，你敢甩我！
等我哄好这阵子，以后找个机会气死你！
没等金明茂那张狗嘴再叭叭两句，贺霜秋放下了棒球棍。
金明茂露出赞许的表情：“乖，咱们不能走极端。”
贺霜秋转身抽出了一米四长的武士刀。
金明茂：“……实在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我去拿行李。”
金明茂进进出出收拾东西的功夫，贺霜秋快速注册好了大部分网贷账号，把余额撸到五十万。
系统露出赞许的眼神：“够买不少自瞄无人机了。”
青年愣了下：“还有这种好东西？”
“当然，”系统说：“你甚至可以组装无人车队帮你运送物资，毕竟现在是2047年。”
“另外，现在市面上最便宜的二手直升机只要二十五万，来一辆吗？”
“来！”青年斩钉截铁：“必须来！”
金明茂收拾完行李箱，神色复杂地看着一手提着长刀一手在玩手机的前任。
“你就这样伤害一个爱你的人？”他问。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对你的关心体贴，最后变成了两个耳光？”
贺霜秋终于舍得看他一眼，露了个笑。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赶紧滚。”
因为有了无人机自瞄防御队梦想，以及发下了网购直升机的宏愿，现有的贷款平台还不太够。
八百万。他最好能借八百万。
贺霜秋不假思索地做了房产抵押，把父母给自己买的这套小商品房抵了四百万。
他要囤积燃油、发电器、不同功能的无人机、自瞄配件、子弹、还有瘟疫爆发后必然急需的大量药物……
“等等，我们是不是，之前说可以拿丧尸练手？”
“是这样没错。”系统迟疑道：“你想弄个私人手术台？咱们把丧尸绑在上头研究一下身体构造？”
“对！！”
“那……那你要不要给丧尸准备一点口球？”系统有点羞涩。
柯丁：“我绝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本来手机都已经跳转到了医疗器械界面，转头又停下了相关检索。
“还是思路太窄了。”
“啊？”
“思路太窄了！！”柯丁说：“真正的囤货，根本不是往家里搬东西，而是把要的功能区划成自己家！！”
“我就应该直接抢下一片街区占山为王，让隔离板集装箱拉成新时代的城墙！”
系统愣在原地，说：“你……不打算往家里薅东西了？”
“第一步，先去准备仓库。”
“第二步，踩点，准备划拉一个好地段。”柯丁说：“姐，你帮我找个超市、加油站、医院三角距离不超过一公里的地方，最好不超过五百米！”
系统有点结巴：“咱咱咱们直接从小市民囤货流变成土匪占山流了？”
“对！”柯丁气势拉满：“我们搞出风格，搞出水平，还要搞出全新的科研高度！”
系统疯狂检索地图条件的空隙，柯丁借由贺霜秋的口吻给贺家父母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霜秋，你过得还好吗？”母亲的声音有点慌乱：“国外的新闻你看了没有，我好怕波及到这边，你爸爸说真的有可能……”
“妈，不是有可能，是一定。”贺霜秋平快地说：“你是不是和爸爸商量着，提前去人少的乡下避避风头？”
“是的是的，”贺母忧心忡忡地说：“我本来也想劝你过来，可是又觉得，大城市会不会更安全一点？我怕耽误了你，一直犹豫着，这才没有给你打电话。”
贺霜秋沉默片刻，拜托系统存个档，说：“妈，我想拜托你和爸爸，现在立刻去贷款，能贷多少是多少。”
“咱们不借亲戚朋友的钱，就借那些银行的信用卡，借网贷，能拿出多少钱都行。”
“您如果相信我，那您听我说，再过十几天，到处都会跟新闻里一样。”
母亲一时间愣住，立刻把贺父也叫来，开了扩音器让他慢点说。
贺霜秋大概说了十几天后会有哪些惨状，快速拜托他们准备相关的自救物资。
药品、食物、饮用水、净化器、柴油发电机和油桶，这些当然是重中之重。
“更重要的是，爸妈，你们要把乡下小楼完全装成碉堡，大门最后直接封死，后院不要留任何攀爬进来的余地。”
他思路非常清晰，一边说一边自己也在记录相关要点，解释说自己今天就会加急送一份带图说明过来。
想到前世大结局时的惨状，贺霜秋眼眶微红，说：“还有件事，我一定要说。”
“从末日来临的那一刻开始，你们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说辞。”
“如果有人找你们求助，不管是亲戚是朋友，都不要放他们进来。”
“你们记得那些抢小孩拐女人的坏人吧，他们都打扮得又穷又惨，这样才能让人有同情心，才能跟着上钩。”
“您两位如果要发善心，一定要想想儿子，如果爸妈出事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会有多痛不欲生。”
贺母听着都揪心，贺父点了根烟，闷头抽了会儿，对着电话说：“不会这么惨吧？”
“我看了网上新闻，都说什么，在控制中，或者说咱们这都有防护网，不会有事？”
“咱们宁可背债，也比没命来得好！”贺母起身道：“这事我相信儿子，他读了这么多年书，应该比咱们认识的远！”
“被邻居笑话也好，过些日子发现虚惊一场也好，大不了事后咱们把多余的东西都折价卖出去！”
贺父惊讶于她的果断，还有点发愁：“真会闹到这种地步？连咱家墙上都要装钢刺了？”
贺母叹气说：“你看到那些血刺拉忽的视频了吧，咱还年轻，别赌命——我还想跟你一起活到九十岁呢！”
和父母交代之后，柯丁速速去开电脑写相关图文攻略，把所有能找的参考图以及材质说明都备注得清清楚楚，用加急件给父母发了过去。
等这件事做完，柯丁坐在椅子上发了三分钟的呆。
系统友情提示道：“宝，你的贷款还没借完，咱们正规平台刷完了，还有高利贷呢？”
柯丁想了半天，道：“我觉得我要发动群众的力量。”
系统：“啊？”
柯丁：“我一个人能搞到大量武器，找租车公司弄一堆无人车队，甚至能搞到直升机。”
“但是，我没有管理系统啊！！我也没有上下级权限确定和应急预案呀！！”
系统有点呆滞，说：“我……我给你从外网找几个参考？咱们山寨一个？”
柯丁刚才发呆就是在想这件事，立刻道：“不，我要找专业团队来。”
系统：“我懂了，你要发动你们公司的员工？”
“不！”柯丁打开电脑界面，唰唰唰搜索附近大学的各大校友群。
“二十一新世纪的廉价高端劳动力是什么！是大学生啊！！！”
他完全可以用有奖征文白嫖创意方案，以及借机筛选合适的团队人选。
S市大学遍地都是，行政管理生物化学要啥有啥，他根本不怕没人来做题！！
更何况！H国天生的种族天赋就是做题！多刁钻多奇怪的题都有的是人抢着做！！
“等一下，宝。”系统说：“该起床了哦。”
“嘶，我刚刚展开我的蓝图！！”
从午睡里醒来，柯丁仍有些意犹未尽，虽然脚步在跟着走，脑子里全是丧尸世界大战。
他一不小心鼻尖撞到老张，后者哟呵一声，说：“怎么还走神啦，想什么呢？”
“张哥，”柯丁说：“你说如果丧尸危机爆发，是拿机枪好还是巴祖卡好？”
“亏你还是学医的，”二狗直笑：“你好好想想，尸体在自然环境下过了三天以上会变成什么？”
“别说你折腾他了，他自己不会发酵腐烂然后像气球一样鼓起来，碰撞个什么都可能炸掉？”
“那不能近战，远远扔个手雷得了。”老张接话道：“小心炸开了呲你一身。”
柯丁愣住几秒，说：“我怎么没想到呢？”
“傻孩子，电视剧电影不方便这么演呀！”
第059章 丧尸x打脸x解剖学（3）
贺霜秋总会梦见大学毕业的那天晚上。
金明茂坐在高高的天台栏杆上, 晃荡着腿哼歌。
“小心摔下去。”贺霜秋很担心：“你还是下来吧，我看得揪心。”
“这儿的风多好啊。”金明茂笑得很是潇洒：“你也上来，过来吹风！”
“这是八楼。”贺霜秋叹了口气, 手里拿着冰啤酒, 在他的背后抱紧他：“你吹风吧, 我扶着你。”
“我要是掉下去，你小心被我连累哦。”
“那就一起摔下去。”贺霜秋不假思索地说：“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后来死于丧尸撕咬扑杀的那一刻, 他双眼失神地往上看，才知道栽下去的只有自己。
只有他自己。
金明茂和许多人一起站在高高的堡垒上面，笑了一下便转身走了，甚至没有几分怜惜与遗憾。
从大学到工作的五年爱情，最后什么都不是。
也许从一开始, 一切都只是贺霜秋单方面的痴心妄想。
柯丁借着贺霜秋的身体睡觉醒来，被系统检测到在做噩梦，很快叫醒。
“还好吗, 梦到啥了？”
柯丁伸手揉脸：“梦见爱情不是个好东西。”
“大家都这么说, ”系统说：“但是就跟抽卡一样，谁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抽到SSR或者SP, 而不是一张N卡？”
“见识了这么多虐恋纠结，”柯丁说：“我必然封心所爱, 一张都不抽！”
系统：“嘁, 大家都这么嚷嚷。”
“……？”
他花了一点时间在各大校友群发布征文, 同时联系了无人驾驶租车公司定下十余辆货车，光是定金就交了不少。
有系统内置的强大算力辅助, S市所有可选街区都被整理分类，打印成了数十份备选方案。
“综合排名第一的是庆安里街区, ”系统在柯丁翻看文档时予以解说：“综合评分788分，医院、大型商超、大写字楼、观景码头四合一，附近还有个带宿舍楼和两操场的高中，陆路水路通畅优越，紧急情况下可以五分钟内从写字楼蹿到银江开快艇跑路。”
“第二名是罗家屯，综合评分691分，医院、商超、大学校园和一家屠宰场，属于比较郊区的地带，优点在于可以统筹附近农业资源，雇佣农民屠户进行生态循环。”
“第三名是……”
柯丁：“你给我一种我要在十四天后登基的奇异感觉。”
系统笑得不行：“那我赶紧往鱼肚子里塞纸条，里面写丧尸兴，丁丁王！”
档案里统共梳理了二十三处不同选址，柯丁最终选定了城北郊区的罗家屯。
他怕到时候江里都到处蹦跶着丧尸鲢鳙丧尸白条，难以果腹还能飞起来咬人。
前后花了四五天的时间，所有武器弹药订单通过暗网全部下单，油罐储存同样有条不紊。
他还是放不下贺家父母，趁着东西都未到货，回乡下陪两个老人重新布置家里，帮他们撸下尽可能多的贷款。
贺母虽然很支持儿子的深谋远虑，但看着贷款天文数字还是有些害怕。
“这都好几百万了……我跟你爸爸的退休金还不起啊！”
“您放心，这场浩劫要持续两到四年，之后所有城市都会短暂处在经济崩溃的状态，这些非法高利贷公司自身难保，负责追债的人未必有几个能活下来。”贺霜秋面不改色地说：“现在是七月二十六日，您听我说，到了八月一号，您两位所有没花完的钱，不管是存款还是借来的钱，全部换成黄金，纸币未必还能保值。”
贺父把烟头按灭，重重点头。
“咱们既然这么做了，就一条路走到黑，再犹豫也是浪费时间。”
他们家里外装修闹得动静很大，附近的邻居亲戚都凑过来看热闹。
“你们防狼呢，把墙面大门搞成这样，怪吓人的！”
“丧尸还有十几天就要来了！”贺父重重敲着榔头，贺霜秋则是一路小跑着去给电焊找插线板：“老徐老江！你们也准备着点，粮米奶肉能存多少存多少！”
“我家腊鱼腊肉倒是多得可以吃到过年了，”邻居嘟哝道：“我看新闻不是说那劳什子病毒还在国外吗？最近也就是印度缅甸什么的……”
贺父吓了一跳，差点砸到自己大拇指，脸一下子就白了。
“都到缅甸了？！”
邻居也吓一跳：“缅甸离咱们很近？”
贺父顾不上跟他说话，冲去给窗户焊三重防护铁刺栅栏。
昨天他还担心儿子是不是太过焦虑，好家伙，今天都到缅甸了！
十天，十天够不够都是问题！
贺霜秋帮忙打着下手，见有这么多邻居都围过来，顺手把自己复印了几百份的传单给他们看。
正面是官方给出的紧急防灾囤货清单，背面是民用堡垒装修指南。
怎么加固房屋，怎么准备地刺和墙刺，怎样合理采购保存鞭炮二踢脚等民用火药，A3彩印大清单全都印的清清楚楚。
有些邻居背着手看两眼，嗤笑一声露出你全家都疯了的表情，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也有不少人一边说一边领走这份指南，回去跟家里人商量是不是也得准备些什么。
青年在乡下呆了两天，能帮的忙能补的漏都做到尽善尽美，心里特别舍不得走。
“我宁可留乡下陪两个老人躲丧尸。”
“可惜，这不是你跟渣男有段扯不干净的孽缘，”系统说：“虽然你跟他分手了，但是末世模式一开，你猜他会不会打听你在哪，过得咋样？”
青年很恼火：“他就不能自己蹦动物园里喂老虎吗！天天想着招我干什么！”
写字楼里，金明茂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
“小金啊，”孔丰江招手：“我问你，这报表是你一个人做的？怎么数据纰漏多了这些？”
金明茂立刻回过神，堆着笑道歉：“不好意思孔哥，这是霜……这是小贺离职之前没做完的，是我没检查好就交上来了，以后一定注意。”
孔丰江示意他给自己泡杯铁观音，神在在地继续看其他文件，等金明茂捧着保温杯过来了，才舒展眉头，说：“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在这行里干不久。”
“但是小金，”孔丰江拿食指一点他，如同给人开光般慈和道：“你，马上要上去了。”
“这么敏感的时间，一定要做好本职工作，还要多多额外表现。”
这是明示要升职了！
金明茂努力控制住自己，尽力不露出狂喜的表情，恭敬地说：“都是您教导的好。”
孔丰江其实知道贺霜秋好几个项目都做得非常漂亮，对他突然跳槽这事有点吃味，看似漫不经心地问：“这小贺到底是受贵人提携，现在去哪个大公司高就了？”
都是做快消生意的，他倒是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哪是被挖走了，”金明茂语气有些冷淡，似乎还透着讥笑：“他看太多国外的新闻，生怕那什么SASH病毒杀到自家门口，把全部家底掏空了用来囤粮囤水，恨不得买把枪挂在身上！”
孔丰江愣住：“这就疯了？”
“疯了。”金明茂斩钉截铁地说：“也可能是业务压力太大，有点精神分裂，走了极端。”
“他也是不往深处想，”孔丰江摇摇头：“真要是病毒席卷全城，谁还活得下去？大伙儿都是一起死一起活呗！”
“就算他躲在家里，一个人吃吃喝喝好几年，医疗资源、电力系统什么的都瘫痪了，他能熬得下去？”
金明茂笑着称是：“我当然是跟着您的领导，不做那些多余的事。”
升职机会就在眼前，他哪有心思管什么SASH，今晚加班到十二点都不嫌多！
柯丁头一次组织大型筹备活动，有点应接不暇。
他花三天功夫面试完近百个大学生，快速安排了一套组织架构，拜托他们帮自己共同完成这个‘SASH模拟应急方案’演练。
这些人里，有一小部分心里一清二楚，知道这场末日迟早会来，在国外刚有消息时就已经提前准备了许多东西，巴不得提前上船。
还有一大部分处在有点迷茫的犹豫状态，确实猜不到将来事态会怎么变化，但贺先生是按日结算工资，哪怕是纸上谈兵也能有钱赚，何乐不为呢。
有两个研究生学长学姐分别任职副手，管理的繁杂程度瞬间得到释放。
一队人负责追踪物流进度，并且安排仓库存储登记调度。
一队人专职采购，用不同途径买下监控设备、无线通讯、卫星电话等补充物资。
一队人进行资金管理评估，即时演算所有物资存货的维护支出，以及制定相关管理方案。
还有一队人则是以地图、气候、地形等资料入手，模拟演算丧尸危机爆发的几个危险点，以及各大交通路线的灾后使用方案。
柯丁安排完二十五人的小团队以后，发现这还远远不够。
“坏了，我最好搞个安保团队。”柯丁有点头痛：“我去健身房或者武馆之类的地方找点人？”
“雇佣兵价格太贵了，我好像雇不起。”
系统安详道：“空手套白狼呗，咱无人车队都靠定金薅来了，大不了咱拿积分再兑个几百万出来。”
柯丁犹豫再三，挑了国内势力最大的一家安保公司，给雇佣兵头头下单。
至少要五十个精锐守城，还要十五个机械工兵，最好都是S级全能选手。
先问问价，实在不行就用积分兑吧。
一听单子这么大，人工客服不敢怠慢，层层上报。
下层主管也不敢议价，把单子给了最高层的主管，由他亲自定夺。
电话接通时，柯丁有些紧张，还是咽了一下口水。
“嗯？”电话里陌生的声音带着浅笑。
“好久不见，天使怎么来找我做生意了。”
第060章 丧尸x打脸x解剖学（4）
柯丁一紧张, 把电话挂了。
对方也没急着打过来，很是淡定。
系统：“宝子，你挂什么。”
柯丁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半晌才反应过来。
“他他他混得好好！怎么这家伙在哪个世界都是人中龙凤！”
“而且！我声线都换了, 他怎么就知道是我！”
系统：“他都能在自己的千万个平行宇宙里穿梭来去了, 凭脑扫信息找你在哪应该也很简单？”
柯丁大脑短路了片刻，还是把电话又打过去。
这次仍是总裁本人接听电话。
“洪元国际安保公司，有什么能为您服务？”
柯丁：“你好……我……姓贺。”
“你好, 我是公司主事人蒋颐。”对方轻描淡写道：“你仍然可以叫我姜熠，但别人听见以后可能会以为你普通话不太好。”
“你之前还是天才漫画家！！现在又变了吗！！”
“嗯？不喜欢吗？”姜熠转着一支哑光蓝钢笔，继续道：“这个世界很有趣，有空来我的靶场一起玩？”
柯丁深呼吸一口气，握紧自己的军备清单。
“既然都是老熟人了, 怎么也得打个七折吧！”
“打四折都可以。”姜熠淡笑：“不过我会担心，有人悄悄逃单。”
“啊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种事呢！”
时间有限，柯丁快速说完自己的占区计划, 以及预估需要的武装力量。
宁可强壮保镖少点, 也绝对不要少工兵。
这么大的区域，光是全自动净水装置、消毒装置、发电机的维护等等, 绝不是靠几个学生就能处理好。
他需要在这方面经验老到的技术大佬，充分负担整个占领区域的机械维护与修理。
至于肌肉猛男和机枪手……能有当然更好, 没有就勉强拿二踢脚凑合吧。
“我晚点做两份方案, 一份是给你的安保预案, 一份是入股协议。”姜熠道：“项目账款可以免单，但对于堡垒的管理权、物资的使用权, 我希望得到四成。”
“非常合理！”柯丁一拍即合：“我把我这几天做的应急方案给你看看，你看着改！”
电话挂断前, 姜熠问：“这次你的任务是拯救世界？”
“还真不是。”柯丁想起保密协议，系统也提示性咳嗽一声，粗略概括道：“替人处理一点感情问题。”
“原来是这样。”姜医生说：“那希望你的任务对象能健康平安，一直活到你任务完成。”
电话再次挂断，系统还在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不是在提醒你，要保护好金明茂那个渣男？”
柯丁这些天都在忙末日准备的事，终于舍得抽空想一下还有这么个人。
“应该没事，”柯丁说：“他这么贪生怕死的人，肯定是哪里安生哪里苟。”
“等我保护好自己，划出一大片安稳区域以后，实在不行开个直升机去接他。”
丧尸危机爆发的具体时间是八月五日。
但早在八月三日，许多人就已经听到了各个城市沦陷的风声，开着车急切北上。
八月四日，多个一二线城市进入混乱状态，南方战线不断拉长。
孔丰江一直处在观望和嘴硬状态，直到发现公司高层早就跑空了才匆匆开车北上，意图投奔钱州亲戚。
那边有古城墙形成天然抵抗，又完全没有感染情况，应该是好去处！
孔丰江走的时候，金明茂第一时间搭了顺风车，揣着所有存款一起逃命。
八月五日，丧尸危机全面爆发。
柯丁在凌晨时间就已经安排卡车和吊车把集装箱圈围成城，大量自瞄无人机处在备战状态。
他所在的罗家屯目前还没有感染情况，但南边防线一破，都是迟早的事。
少数农户还留在养殖场和屠宰场里，不知道该逃该留，更不知道这个突然开始垒钢铁高墙的车队从何而来。
原先组建的大学生团队扩充到了三十七人，在危机逐渐逼近后，有半数跑路回家，跟着父母一起快速离省，寻找更加安全可靠的堡垒。
而留下来的这部分则如先前约定的一样，提前接自己的父母来到基地附近，第一时间投入战时准备。
这种紧迫感像是在等待死神来敲门。
讽刺的是，此刻郊外一片鸟语花香，碧草如茵，比平日更显得宁和安稳。
谁都不知道丧尸会从哪个角落突然冒出来，第一个无辜惨死的会是哪个人。
柯丁站在集装箱铁墙的最高处，在观望天空里来来往往的飞机云线。
按照约定，姜医生的第一批手下会在今天抵达，然后有攻守专家会亲临指导阵地建设。
“头儿，”副手过来道：“已经有第一批难民过来敲门求收留了，跟之前预演的一样，他们在第一观察室进行全身扫描和血液检测，没事会放入第二防线复检。”
“嗯，你记得……”
没等柯丁安排完后续的事，从未听闻的警铃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更有黄黑斑纹条幅出现在眼前，整个世界都随之暂停。
【任务已失败：攻略对象已死亡】
柯丁气到跺脚：“这才第一集！这才第一集啊！他怎么就寄了啊！”
系统：“我查了一下，他跟着车队往西北方向跑，结果碰到失控的丧尸鸟群，同行人被叨了一口，他很快也被咬死了。”
“准确地说，死得很透，没有紧急抢救再给你提供破防值的可能。”
柯丁化身土拨鼠大叫：“啊啊啊啊啊——”
我的不败纪录！！
我的完美成就！！
我的百分百过关率！！！
金明茂，你把我的过关履历我的任务全通率还有我的美好品质都毁了！！你这里欠我的拿什么还！！！
不都说祸害留千年吗，你怎么这么脆！这么草包！一下子就死了！！！
“提醒一下，”系统说：“距离任务关闭还有四分三十五秒。”
柯丁眼前的世界猛然间恢复正常，他示意副手先退后，紧急给姜熠打电话。
“我任务失败了，要重新读档重来。”青年重重叹气：“不知道再来一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希望有缘吧。”
“记一下我的手机号。”姜熠说：“我会去回溯时间，在七月二十一日等你。”
柯丁想到什么，快速报了一个地址：“你提前安排两个雇佣兵，当天十一点守在这个地方，告诉他们一切听我指挥。”
“好。”
电话挂断，世界陷入黑白马赛克方块里，柯丁的意识缓缓被抽离回梦境空间。
“我好不甘心！”小朋友的眼泪哗哗流：“这种感觉就像你可以考一百分，结果唯一的阅卷老师被路过的狗咬死了！”
“我之前四个任务都是一口气就过了，金明茂，你凭什么！！”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第一次过这么难的任务，有疏忽也正常。”系统：“咱们不用特别有强迫症……哦你是处女座啊，那没事了。”
柯丁选择从头重来，带着杀意重新回到七月二十一日。
他在沙发上睁开眼睛，电子日历的时间刚好跳到十二点整。
他弹跳般蹦起来，推门时虽然心里有预料，还是被两个高高壮壮的黑人保镖吓一跳。
一个一米九一个一米九五，简直像门口杵着两根大棕榈树。
“你们好你们好……”柯丁把他们迎进家门，问：“怎么称呼？”
左边的面无表情：“TOM。”
右边的面无表情：“JERRY。”
柯丁快速和两个保镖讲好要求，没过几分钟门口传来钥匙转动声。
金明茂拎着公文包推门进来，一眼看见贺霜秋在坐着喝茶，两个彪形黑人大汉左右旁立。
他一时间愣在原地，不清楚是自己被绿了还是发生别的事了，在看到他们手里的步枪时立刻噤声。
贺霜秋抿了口茶，说：“就是他。”
话音未落，两个大黑高个健步如飞，把金明茂如同螃蟹般击五花大绑起来，顺带连嘴一块堵住。
贺霜秋一改从前温柔可爱的气质，面无表情道：“每天给他三次吃喝拉撒的机会，其他时间把他关在卧室看《猫和老鼠》，没我的允许哪里都不许去。”
“YES-SIR！”
金明茂被困得青筋都冒了出来，努力挣扎又很怕死，支支吾吾一直拼命地瞪着贺霜秋。
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要捆着自己，而且脸上都是杀意？！
贺霜秋缓缓蹲在他的面前，平和地说：“亲爱的，我太在乎你了，丧尸潮还有十几天就来，你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从今以后，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好好吃好好喝好好看《猫和老鼠》，多余的事一件都不要做。
系统在旁边看得感慨：“惹了处女座是这个下场，小金啊你好好受着吧。”
金明茂怎么都挣脱不开钳制，被扔进卧室时快要疯掉。
《猫和老鼠》已经从第一集开始播放，还有个保镖专门负责保管遥控器。
现在是看这个的时候吗！！谁还看得下去！！
他是不是走错门了，眼前这个□□大佬一般的人真的是贺霜秋吗！
草！他为什么会被捆成这样，他得罪谁了！！
哪里有丧尸！！你看看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丧尸！！
贺霜秋——这里最神经病最疯狗的只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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