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辞听到这话,踏出的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好的,火怎么烧到他身上了?
秉持着惹不起就躲的原则,谢景辞往旁边挪了点,试图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池非屿面对傅渊袭的斥责,神色没有一丝变化,他甚至没有解释的打算,沉默地望着对方。
傅渊袭最终败下阵来,怄气移开视线。
他还记得早上池非屿跟自己说过的话。
想要,就自己去争取,没人有义务一直让着他。
冷漠的态度让傅渊袭感到陌生。
从小到大池非屿游离于人群之外,但待他总是不同的,每次吵架,即使池非屿嘴上冷言相待,可最先让步的还是对方。
这一次,傅渊袭以为会和往常一样,但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说怨恨池非屿,那肯定算不上,但总归不甘心。
一直让着自己的大哥哥,好像突然变成另一个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愤怒虽然有为渝浅溪抱不平,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池非屿不再偏心自己。
谢景辞见刚刚还怒气冲冲的男主,突然变成斗败的公鸡,大感新奇。
他怎么觉得男主有点怕池非屿呢,但龙傲天不应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天下无敌吗?
说起来,他早就感觉池非屿和男主的关系有点奇怪,池非屿那种性子,只对傅渊袭不一般,感觉太过刻意了。
倒不是说池非屿不能和男主关系好,就是怎么看池非屿也不像会委曲求全的人。
而池非屿面对男主,一次次选择退让,就像是原文作者怕男主干不过男二,硬给男主塞了一个金手指。
啊……脑袋晕了。
谢景辞放弃思考,低头去玩锦鲤脑袋上的毛毛。
还是小狗好,每天只要烦恼怎么骗罐头吃就好。
锦鲤对谢景辞翻了个大白眼,它趴到地上,不给谢景辞摸自己。
谢景辞心底嘿了一声,蹲下身摁住锦鲤的后背,大力摸狗头。
锦鲤狗脸上都是嫌弃,却没挣脱谢景辞的手。
等谢景辞玩够了,池非屿和傅渊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医院大厅内就剩下他一人。
谢景辞一脸茫然,看看锦鲤,又看看龇牙的小白。
算了,等接班的人来,他再走吧,总觉得他前脚刚走,后脚这两只就能打起来。
就算关笼子里,估计也会隔空对骂。
谢景辞这一等就是半小时,等得他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听到开门声,谢景辞站起身,他现在属于发烧的后劲上来了,浑身刺挠不得劲。
他走到来人跟前,机械性地嘱咐道:“锦鲤要洗澡,还有三只宠物会来体检,除此之外,应该没别的事了。”
“你这是在跟我拿乔?”
很不友善的语气,甚至算得上恶劣。
谢景辞清醒几分,抬眸去看对方。
脸有点熟悉,但他想不起来名字了,只记得对方跟原主很不对付。
谢庭见谢景辞眼神飘忽,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原本沉寂下去的愤怒再次涌现。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被调离宠物医院,就为了给谢景辞让位。
虽然是平行职位调动,但他还是不甘心,凭什么谢景辞这种人能与他站在同一高度。
谢景辞脑瓜子嗡嗡的,根本没力气和对方吵架,他目光划过谢庭的脸庞,不置可否地开口,“随你怎么想,我先走了。”
霎时间,谢庭的脸色更难看了。
但谢景辞根本不给对方继续开口的机会,径直离开医院,骑上小电驴一溜烟地走了。
凉风吹在脸上,谢景辞感觉舒服不少。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大概是真的病得不轻。
要不直接去医院看看?
谢景辞皱起眉头,他不想打针,还是先回去吃退烧药,到晚上体温下不来再说。
这个点路上没人,谢景辞加快速度,一片冒着嫩芽的土壤出现在他眼前。
谢景辞拉下刹车,两腿撑在地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不过短短两天,慕海居然就发芽了,虽然现在还有些稀疏,但绿茸茸的嫩芽像极了貉绒地毯,迎着风,绒毛还会颤颤巍巍地摇摆。
谢景辞想起陈管家要他没事去慕海花田里晃悠。
正好他现在闲着,于是谢景辞调转车头,打算从后面的小道骑进花园,在里面绕上一圈。
还没走多远,谢景辞远远地望见两个身影,那熟悉的轮椅,一眼就能认出是池非屿,至于另一个,谢景辞眯起眼眸细看,好像是池非屿的父亲。
他们两不是关系很差吗?怎么凑到一块了。
谢景辞停在花墙后面,歪过头去看。
池非屿不知说着什么,但肉眼可见的不耐烦,至于池非屿的父亲,仍是那张笑脸,似乎完全不在意儿子的敷衍。
谢景辞直觉这会儿池非屿心情不会太好。
事实也确实如此。
池非屿碾动着指间的串珠,发出咔哒的响声,他看着池塘洲的笑容,心底烦躁更甚。
池塘洲好像没看出池非屿的嫌恶,又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他一手搭在椅背处,与池非屿相似的眼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的发情期应该快到了吧?”
池塘洲不等池非屿回答,接着说下去。
“我已经叫浅溪回来,趁着这次,你们正好要一个孩子。”
池非屿冷笑,“我记得你发情期也快了,不如先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
“你这孩子,怎么跟爸爸说话的。”
池塘洲笑骂一句,语气亲昵,抬手想要摸池非屿的脑袋。
池非屿侧身避开,清浅的眼眸中是化不开冷意,“若真那么容易怀上,人鱼也不至于走到现在濒临灭绝的地步。”
他刻意停顿一会,盯着池塘洲的眼睛,“而你也没必要抛弃心爱的女人,回来完成那场联姻。”
池塘洲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有几分阴森,他的五官像是缝上去一般,每一寸都不再受肌肉的控制。
但很快,笑容又再次出现,快到让人怀疑刚刚是错觉。
池塘洲勾起唇角,“别这么说,如果不是那场联姻,你也不会来到我身边。”
池非屿指腹捏紧,手中的串珠倏然绷开,珠子砸落在地发出一声声闷响。
“怎么这么不小心?”
池塘洲眉眼微弯,俯身捡起脚边的珠子,他刚想开口,突然听见响动,猛地转过头去。
谢景辞大老远就吃上一记歪头杀,吓得他一激灵,不过他还是将小电驴骑到那两人跟前,开口打招呼。
“老板好,好巧啊,你们也来逛花园呀?”
池塘洲眼底划过一抹深色,他重新戴上和善的面具,开口道:“是啊,今天天气不错。”
谢景辞附和着笑了两声,对着池塘洲的目光,他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原本谢景辞是打算等这两人离开,自己再回去的,可他见气氛越发凝重,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来,
而且老板常带在身边的串珠还断了,从他那个角度看,池非屿就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还是身娇体弱的小可怜。
于是谢景辞脑子一热,就跑了出来。
事实上,他脑袋确实也挺热的,池非屿亲测,三十九度多呢。
池非屿看了谢景辞一眼,眼中情绪复杂令人琢磨不透,他对着池塘洲开口,“冰旗的会议需要你到场,你再不走就不来不及了。”
池塘洲新奇地望着池非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你这是在关心我?”
池非屿木着脸,没理会池塘洲的问题。
不过池塘洲也没强求池非屿的回答,他抛下手中的珠子,笑着说,“那我先走了。”
临走前,他不忘再看谢景辞一眼,那眼神看得谢景辞浑身不舒服。
直到对方消失在视野中,谢景辞才松了口气。
妈诶,这宛如反派大boss的气质,很难想象对方居然是池非屿的父亲。
池非屿好整以暇地望着谢景辞,“吓到了?”
“有点。”谢景辞拍拍胸脯,心有余悸。
他从电动车上下来,把车撑好,然后弯腰捡散落在地的串珠。
谢景辞捧着珠子递到池非屿面前,“重新串起来,应该还能带吧。”
“没必要,我还有很多。”
话虽这么说,池非屿还是接过谢景辞手中的珠子,他视线掠过谢景辞的脸庞。
对方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挡,露在外面的眼眸氤氲着浅浅的雾气,眼尾泛着淡淡的殷红。
一看就是烧糊涂的状态,真亏对方这样还敢在外面乱跑。
谢景辞见池非屿盯着自己看,不解地歪过脑袋,“怎么了?”
池非屿移开视线,开口道:“你现在回宿舍,等会儿会有医生去找你。”
谢景辞身子一僵,弱弱地开口,“要打针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要。”
池非屿看谢景辞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唇角微微上扬,“我会跟他说一声,尽量不打针。”
谢景辞闻言,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想着。
池非屿会有这么好心?
不过他还不至于蠢到问出来,真问出来,肯定就不是这个结果了。
乖乖说完谢谢后,谢景辞又骑上小电驴。
骑到一半,谢景辞似有所感,回过头去。
他看在池非屿仍在原地,静静地望着自己,谢景辞看不清对方眼底的神色,但……
那个眼神似乎夹杂着浅浅的温柔。
可能,他真的烧迷糊了。
……
谢景辞回到宿舍,没过多久就有医生上门。
好消息他不用打针,坏消息药很苦,喝完谢景辞整个舌头都是麻的。
他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试图用睡觉躲避现实。
这一觉谢景辞睡得并不安稳,脑袋里像是有好几个小人在打架,他还梦见一个阴恻恻的女鬼在后面追他。
谢景辞一下被吓醒了,他坐在床上,目光呆滞。
太可怕了!
他缓了一会,摸了下自己的额头,感觉不是那么烫,身子也轻松许多。
大概是已经退烧了。
谢景辞拿起枕头旁的手机,想看看现在几点,结果屏幕一亮,上面十几条消息,还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他一愣,点开消息。
十几条消息都是工作群@他的,大概意思就是锦鲤跑丢了,要他出来找。
谢景辞一头雾水,就算丢了,肯定也在庄园里,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最后一条消息是在十分钟前,也就是说锦鲤多半还没找到。
谢景辞叹气,换上鞋子。
等找到锦鲤,他一定要狠狠打对方屁股。
锦鲤常去的地方无非就那几个花园,谢景辞挑了个最近的走过去。
此刻日落西斜,晚霞染红天空,犹如鲜血般艳丽。
花丛很矮,躲不下锦鲤那只胖狗,谢景辞粗略扫视一圈,就打算去下个地方。
这时一抹鲜红映入他的眼帘。
谢景辞蹙起眉头,踱步走过去,他沾了点红色的液体,放在鼻尖轻嗅。
是血,应该是某种动物的血。
刚发现小白时的惨状浮现在他脑海,谢景辞一颗心瞬间提起。
他匆忙起身,顺着血迹一路小跑,最终停在存放工具的杂物间前。
谢景辞咬紧下唇,推开面前这扇门。
血腥味扑面而来,红色霸道地占据视网膜。
有血流淌到谢景辞的脚边,他呆呆地站着,喉咙干涩到根本开不了口。
早上还跟他玩闹的锦鲤倒在血泊之中,凌乱的血痕遍布全屋,好像锦鲤体内每一滴血都被榨干。
而谢景辞无比熟悉的身影坐在房间中央,犹如浴血而生的修罗。
利刃握在对方手上。
滴答一声,是圆润的血珠沿着刀刃滴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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