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似乎并没有刻意雕琢眼前的人, 白玉般无暇的脸如同天工造物。除了身高和体型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江淮瑾几乎一眼就能认出他。
意识到自己被骗，向烛的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波动, 反而淡定的收回手，坐回了位置上。
江淮瑾拖着枷锁也坐了回去,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空气间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你……”他斟酌着开口，试探道：“你现在是石国人？”
向烛抬起眼帘，没有说话。
这个反应像是默认了。
江淮瑾的大脑飞速思考,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 向烛至少是统领级别的人物, 所以才能随意的收押像他这样的战俘。
现在系统没有反应, 他也没法判断目前的处境。
“吃完了？”对面的男人发话了。
江淮瑾怔了怔，下意识点头。
向烛站起身, 门外的侍女鱼涌而入，飞快地收拾起残局。
离开前，他转头说道：“你好好休息。”
显然是不打算解释。
江淮瑾目送他离开，侍女们收拾好东西后也是沉默的离开，他坐在凳子上良久, 看着那盏油灯逐渐燃尽。
最后, 他又拖着锁链躺了回去。
江淮瑾一直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这次也不例外，没过多久就合上了眼。
等到耳边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他睁开眼, 昏暗的密室甚至察觉不到外面是什么时辰。
“统哥, 你终于回来了。”江淮瑾泪眼朦胧。
系统干咳了一声, 说道：“总部把我们叫回去开会了。”
江淮瑾：“不是说大世界都已经断电罢工了吗？”
系统：“这次惊动了管理层，上面已经派了不少系统来支援。”
江淮瑾：“哦莫。”
系统有些犹豫,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任务快结束了。”
江淮瑾眨了眨眼。
系统继续道：“听说他们丢了一个技术人员，要去找主神问责……总的来说，主神大概率要换人了。”
江淮瑾这下理解了系统的心情。
作为拯救主神的系统，一直兢兢业业做任务的老干部虽然每次都把主神骂个狗血淋头，但也对这份工作有了感情，没想到居然也有失业的一天。
系统：“大快人心。”
它终于不用给这个狗主神工作了！终于不用再遇见江淮瑾这样的辣鸡宿主了！
江淮瑾：“……”
系统后知后觉地问道：“任务进度怎么一点没涨？”
江淮瑾：你才发现啊……
看清现状之后的一人一统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尤其是看到江淮瑾脚踝上的大铁锁时，系统发出了久违的叹息。
它就知道，自家宿主无论如何都能把自己弄进小黑屋里。
就在这时，密室的门被打开，几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走了进来，上来就把江淮瑾钳制住，一左一右半拖半拽地带了出去。
时隔几日没有见到阳光，江淮瑾忍不住眯起眼。
外面的日头正盛，几个人将他带出府邸，塞进马车。又是一阵颠簸，江淮瑾终于被夹着送到了一处院落里。
这地方和关着他的书房布局相似，庭前是一棵有年岁的银杏树，一个身穿玄色长袍的男人立在树下。
金黄的叶片缓缓飘下，落在那人的衣角。
向烛转过身来，只是眼神示意，擒住江淮瑾的两人便松开了桎梏，默不作声地关上院门。
树下还有一张方桌，摆着几碟饭菜。
江淮瑾：“……这孩子又来请我吃饭了？”
系统：“为什么要说又？”
江淮瑾：“没什么。”
如他所料的，向烛说了一句坐下，又和上次一样端坐在他的对面。
江淮瑾拿起碗开始炫饭。
不吃白不吃。
向烛还是没有动筷，甚至时不时帮他夹菜。
“你真的不想和我说些什么吗？”吃到一半，他突然开口道。
向烛看着他，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江淮瑾问道：“你是谁？”
“向烛。”他回答道，语罢又补上了一句，“他们尊我为大祭司。”
江淮瑾又问：“我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向烛的神情冷冷的，他道：“是你从城墙下救了月笙，又穿着他的护甲吸引士兵追杀。”
江淮瑾不置可否，和他猜测的差不多，只是没想到，系统缺失的那份资料居然真的是关于向烛的。
“现在，你是我的阶下囚。”向烛神色莫名，忽地起身走到他面前。
等江淮瑾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抱起，放在了石桌上。
这个动作表现得不费吹灰之力，江淮瑾差点怀疑自己是那种二两的韭菜，随手就被提溜起来。
“别动。”男人厉声警告道。
江淮瑾本能的僵住身体，只见他伸手握住他的小腿，请轻柔的拨开缠绕的纱布。
伤口已经不在流血，只是看起来有点瘆人。
向烛的手上似乎有不少茧，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痒痒的。江淮瑾的脑中银光乍现，不由自主地问道：“那天在林中射箭的人，是你？”
“还好”对方的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他喃喃道：“那一箭射偏了。”
江淮瑾身后感到一股凉意，那天他明显感受到了林中的杀意，还好他的身体素质是被加强过的，否则估计已经一箭穿心，当场身亡。
“等你伤好了，我就把这个拿掉。”向烛的手落在他脚踝处的锁链上，神色不变道：“这段时间别乱跑。”
江淮瑾仔细观察他的神色，试探地问道：“真的？”
“你想如何？”向烛抬起平淡的眸子直视他，反问道。
“你们抓错了人，就这么随意的放过我，石国那些人”江淮瑾欲言又止。
向烛的面色毫无波动，道：“他们不敢忤逆我。”
好嘛，看来官还不小。
江淮瑾心里的不安感更重了，只是找不准来由。
就在彼此沉默的短暂时刻，向烛率先收回了手，他站起身，说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所，需要什么吩咐门外的侍卫即可。”
江淮瑾说了声好。
望着男人离去的身影，良久才慢悠悠地从石桌上跳下来。
无意间拉扯到伤口，他忍不住龇了牙，发出“嘶”的一声。
江淮瑾：“有点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系统没太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江淮瑾沉吟片刻，说道：“打个比方，你若干年前收养了一个儿子，后来发现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是个表里不一的小疯子。”
“于是你把他送的远远的，可是若干年后，你碰巧犯了事被你这个儿子抓住，你才知道现在人家已经是这个地带的老大了。”
“就在你觉得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你儿子非但没有提你抛弃他的恩怨往事，反而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和你说等你伤好了就可以离开。”
江淮瑾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不觉得很不正常吗？”
系统：“你这么一说”
它不得不佩服自家宿主的口才，描述的很形象。
江淮瑾眨巴着眼睛，等着它的后话。
系统：“我觉得你药丸。”
江淮瑾瞬间像蔫哒哒的绿头萝卜。
之后的几天里，向烛没在来过，他将江淮瑾安排在一个僻静的院落里，除了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鲜有人至。
他的腿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明明是贯穿伤，但在向烛拿来的药膏的治疗下，不过三五日的功夫，就愈合了大半。
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江淮瑾的行动，但是他脚上的锁链却把他现在在院子里。
又过了两天，向烛过来看他。
检查完伤口，他苍白的手指轻轻扣在江淮瑾的腿上，摸了摸上面新长出的血肉。
江淮瑾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最近他总觉得腿上痒痒的想挠，被他这么一刺激就更觉得坐立不安了。
向烛的眼中有一丝不悦，但很快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退后两步，两人之间留出足够的距离，说道：“离开这里以后，你要去哪里？”
“先离开石国吧。”江淮瑾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向烛，自己要去越国国都的事实。
两国交战，向烛毕竟是石王朝的祭司。
“如果要去越国国都，现在商路已经封闭，但我会给你安排车马，从战道经过一路向南。”向烛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直接揭穿道。
江淮瑾一怔，愣了好久才局促的说道：“那麻烦你了。”
“嗯。”向烛轻声应了一句，起身就要离开。
走到院门前时，他突然停住步伐，僵硬地转过身，莫名的说了一句。
“你真的要离开吗？”
对上他的目光，江淮瑾心头一悸，这眼神他似乎从前见过。
那晚他拿出那只手骨时，稚嫩的少年也是用着这副凶狠的表情，说着“他用这只手碰你，他该死”的话。
“你”江淮瑾说不出话，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二次抛弃了这个少年一般。
他低下头，咬牙说道：“我要去。”
向烛的目光凝聚在一个点上，最后露出一个嘲弄的笑，眼瞳里透着诡异。
忽地一阵风吹过，卷起庭院里的落叶。
男人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倒退两步。
向烛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有些怔愣，朝着江淮瑾微微颔首，才转身离开。
江淮瑾心里总有种不安的预感。
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江淮瑾：“还是赶紧离开比较稳妥。”
系统也难得见他这么有干劲，突然觉得自家宿主成熟了很多。
就在这时，它听见了江淮瑾的后话。
“统哥，下个世界我还可以有这么强健的身体吗？”江淮瑾摸了摸自己的肱二头肌，发自内心的爱不释手。
说完，他抬起双臂，做了一个大力士的姿势。
系统：“……gun。”
第82章 祭司大人好俊好翘（12）
果然, 第二天就出了问题。
这天晚上，江淮瑾又开始做梦。自从那次和向烛说完话后，他就觉得自己被一股厄运笼罩着。
梦里, 有人一直掐着他的脖子，一遍遍问他为什么抛弃自己。
江淮瑾很想说话, 但是身体不受控制的垂落，连动一根手指头都费劲。
那人的似是寒冬腊月里浸泡过一般，游走在他身上，冰凉带着一丝丝不适, 像是被蛇缠绕起来, 逐渐收紧, 叫他窒息。
他缓缓抚上江淮瑾的脸颊, 撬开他的嘴，低头吻了进去。
又来了。
江淮瑾认命的闭眼, 就像个循环一样，只是这次比任何一次都要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人温热的心跳。
这具身体从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对于接吻这件事，更是毫无经验, 他本能的抗拒, 却引来了更加疯狂的侵略。
“唔，别……我难受……”江淮瑾实在受不了了，他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 扭头挣扎开。
空气灌入鼻息之中, 他瞬间觉得清醒多了。
身上似乎有重物压着, 江淮瑾屏住呼吸，气沉丹田, 胸口郁结的那股气吐了出来，他终于感觉自己有了知觉。
他猛地睁开眼，面前的一幕差点让他又晕过去。
他被人抱在怀里，衣衫半开半解着，身上刺眼的红痕昭示着一切都不是幻觉。
向烛挑起他的下巴，嘴角是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轻笑着说道：“醒了？”
江淮瑾一脸惊悚。
他立刻男人坏里弹了起来，滚了两圈坐到了床沿边。
“你、你在干什么？”江淮瑾结结巴巴地反问，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向烛的神色恹恹的，似乎觉得无趣。
他站起身走到江淮瑾面前，一只冰凉的手掐上他的脖颈。
江淮瑾反应过来，动作迅速地闪身规避掉，顺势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噗嗤——”不知为什么，向烛忽地笑出了声。
江淮瑾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直觉告诉他，现在的向烛很不对劲。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眼眸中像是燃着烈火，眼角不自觉弯起的弧度，让他想起雪地里捕猎的狐狸。
咬住猎物的咽喉，然后一边戏弄折磨，一边享用食物。
“阿肆哥，跑什么呢？”向烛笑得更肆意了，眼底却不见笑意。
只见他微微抬起手，一脸戏谑的看着他。
江淮瑾顿感不妙，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脸色难看，捂着肚子跌到了地上。
那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咬住了他，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本来不想惩罚你的。”向烛在旁边笑着，他伸出手，贴在江淮瑾渗着冷汗的额头。
痛感在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江淮瑾怔愣地抬头，喘息着问道：“你做了什么？”
“这东西很少见，是一种叫做‘啱虫’的东西，它的卵离开母体就会暴动，在你的身体里游荡，啃咬……”向烛一边用手游离在他的胸口，一边说着冷冰冰的话语。
“这些东西，一直掺在你平日的饮食里。”他缓缓说道。
江淮瑾：“哦豁，完蛋。”
系统冷笑了一声：“光盘小子，这下傻眼了吧？”
江淮瑾：“节约粮食是传统美德。”
系统静静听着他胡扯。
江淮瑾：“……好吧，我是吃货我有罪！统哥救救我！！”
系统：“……”
“想要不那么难受也很简单。”向烛看着江淮瑾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于是蹲下身轻轻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绝对不会让它们伤到你。”
江淮瑾哑口无言，他撑着手臂向后靠在床沿边，皱着眉道：“你到底是谁？”
“向烛”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他眯着眼道：“看出来了？”
江淮瑾道：“我还没那么傻。”
回想起白日里向烛离开时那不太协调的走路姿势，他心里有了一个大胆且荒谬的猜想。
向烛可能是精神分裂了。
这些在这几天的观察里慢慢得到验证。
起初，江淮瑾以为向烛只是在可以隐瞒自己的情绪，在他面前表现的淡定从容。
但再会伪装的人总会露出破绽。
“向烛”单手将他从地上捞起来，压在床上。
他低声在江淮瑾的耳边厮磨，柔声道：“阿肆哥，留在我身边吧。”
江淮瑾眼神诡异的看着他。
话说，要送他走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向烛的指节在他的脖颈处滑动，有意无意的挑逗着他，惹得江淮瑾脸上热的慌。
“你，你先离我远点。”江淮瑾艰难的把他推搡开。
谁知男人的手刚离开，他的小腹又开始钻心的痛。
江淮瑾面部扭曲，伸手又把人拽了回来。
始作俑者笑得眼角弯弯，动作越发放肆。
……
折腾了一晚上，江淮瑾成功荣获两个大黑圆圈。
他瘫在床上装死，长吁短叹道：“大姨妈终于不痛了。”
系统：“……”
身旁早已没了向烛的身影，但这次他身上的痕迹明显加重了，他现在光是扭脖子都觉得酸软。
江淮瑾：“我记得我没教他这么玩啊……”
系统：“大概是后浪推前浪吧。”
变/态养出来的，当然是个小变/态。
“前浪”江淮瑾翻了个身，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小腹，昨天那里疼得像分娩了一样。
睡到日晒三杆，他才撑着身体走出屋门。
院子外面站了个熟悉的人，向烛一脸淡然的看着他，见他气色不好，还贴心的问了句，“你怎么了？”
江淮瑾嘴角抽搐，一脸深沉的看着他。
“我没事，昨晚被狗啃了。”他尽量保持平静的回答道。
只是那个狗姓向名烛，是你同名同姓的好兄弟。
向烛被他的神情盯得发毛，他又问道：“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说罢，他伸出了手。
江淮瑾条件反射的往后缩，昨天晚上也是这双手，差点把他命都玩没了。
见他抗拒，向烛失意的收回手，说道：“马车我替你备好了，你随时可以出发。”
“敢乱跑，你知道是什么后果。”脑海里回想起某人阴恻恻的话语。
昨晚江淮瑾被折腾的求饶，反复说着我不跑我不跑，才堪堪结束这场掠夺。
现在被向烛这么一提，他下意识的说道：“我不走了。”
向烛一脸讶然，又问了一句，“为何？”
江淮瑾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他挥挥手，转身进屋，“没什么，我多待几天。”
在系统找到办法之前，他真的不想过上每天痛经的生活。
“……好。”向烛面上不显，嘴角却微微弯起。
等他离开，江淮瑾立马开始戳系统：“痛觉屏蔽什么时候能修好？”
系统：“……上次删内存的时候删掉了，我找不到那个安装包了。”
江淮瑾睁大了眼，不禁道：“还有比这个更草率的吗？”
系统有些尴尬地道：“你等我几天，我给我的硬盘瘦瘦身……”
江淮瑾：“……”
到底是什么塞住了系统的内存？！
晚上，“向烛plus变态版”又来了。
他似乎热衷于在江淮瑾睡着的时候溜上床，然后动手动脚，直到把他弄醒，然后露出一个看似无辜的笑容。
“舒服吗？”他挑逗道。
江淮瑾平躺在床上，嘴硬道：“一般般。”
向烛挑挑眉，眼中有一丝丝怒意，他冷哼一声，酥酥麻麻的刺痛感瞬间涌上了江淮瑾的全身。
“停、停下！”江淮瑾连忙示弱。
向烛这才扬起嘴角，抱着他又亲又啃。
“阿肆哥，你喜欢我吗？”他又得寸进尺的道。
江淮瑾回以沉默。
“还是说，你喜欢白天那个呆子？”向烛一脸不满。
他还是头一次听见向烛喊自己呆子。
白天的向烛清醒冷静，对他的态度也十分神秘，但好歹时刻保持距离。而晚上的向烛却像个爱胡闹的小孩，粘着他胡作非为，折腾的够呛。
见他不说话，向烛脸上的表情有些危险，捏着他的下巴开始索吻。
江淮瑾挣扎了几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能喘口气，他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有些分不清，之前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的那个小孩，究竟还存不存在。
向烛的动作顿了顿，满不在乎的看着他。
“这是个秘密。”他神情诡谲。
江淮瑾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男人显然不想再听他说话，直接堵住了他的唇，将他带入翻云覆雨之中。
……
接连几天下来，江淮瑾每天都要睡到午时，之后每次见到向烛，都觉得自己的双腿在下意识打颤。
好在白天的向烛脾气要温和很多，自从那次他拒绝离开后，他倒是时常来探看。
今天也不例外，食盒被打开，一叠一叠放在桌子上。
江淮瑾回想起晚上那人说的话，总觉得这些菜里面都藏着虫卵，不由得有些抗拒。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向烛有些不解地问道。
江淮瑾摇摇头，端着碗开吃。
反正已经中招了，吃多吃少没差。
“明日，我将随军队出行，或许会去越国国都。”向烛说道。
江淮瑾停下筷子，问道：“发生什么了？”
“前线战败，吾王准备和越国和谈。”向烛端详着他的神色，暗自垂眸。
和谈？江淮瑾捕捉到了关键词，这和之前的剧情不太一样。
看来他救下月笙之后，确实改变了原本的走向。有了统帅的越国士兵在这场战役中完胜敌国，也有了和谈的底气。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向烛望着他，眼中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点头道：“好。”
天色将晚，他起身离开院子。
关上门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
向烛冷冷的回过头，盯着那张脸，说道：“别做的太过分。”
“向烛”轻嗤了一声，丝毫不以为意。
“像你这样，还要再等十年吗？”他嘲讽道。
向烛抿唇，嘴角向下，神色不太好看。
他见好就收，走进些凑到向烛耳边说道：“趁着他现在对你毫无戒备，彻底拥有他……”
向烛的眼眸微微闪烁，但很快归于寂静。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他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字一句的警告道。
“放心。”“向烛”回以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
敲定了时间和行程，他们很快就离开了石国国都。
一路上车队行径缓慢，除了向烛有四驾的马车随行，其余大多数都是骑马或者步行。
江淮瑾被他也一起塞进了马车里。
他的腿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但向烛似乎还是担心有复发的风险，叮嘱他不要随处乱跑。
大约是行程劳累，这几晚向烛没有来打搅他，江淮瑾难得能睡个安稳觉。
车队一路向南，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来到越王朝境内。
高峻的城墙就在眼前，城门外已经有人整装迎接。
江淮瑾透过马车的车窗看过去，心下一惊。
来迎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救下来的的大将军月笙。
为了还礼，向烛一早就下了马车，在车队前不知说了什么。
月笙的神色稍霁，挥手让士兵让出一条道路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入了城。
“这里是月城，距离越国国都还要经过一段山路。”向烛带着他住进一家客栈，把他安排在了隔壁。
“我们稍作修整，明日天亮启程。”他淡淡道。
江淮瑾点了点头。
向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这次月将军会随行护送。”
“什么？”江淮瑾不明所以，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说这句。
向烛道：“想离开的话，你可以去找他。”
第83章 祭司大人好俊好翘（13）
“不, 我不走。”江淮瑾毫不犹豫，开口道。
这句话引来了向烛的抬眸，他语气平静地道：“好。”
江淮瑾看了看窗外西沉的太阳, 幽幽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试探我。”
向烛的眉心动了动，像是被戳破了动因, 嘴唇微微泛白。
不消片刻，他就找了个理由离开。
江淮瑾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问系统道：“统哥，小白回壬壬族之后,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系统矢口否认道：“没有。”
江淮瑾：“你知道你和人类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系统问道：“是什么？”
江淮瑾：“你不会撒谎。”
系统：“”
江淮瑾：“人类撒谎的时候, 会说真话也会说假话, 但是统哥你只会拿假话搪塞我。”
系统：“你还是赶紧完成任务吧。”
江淮瑾知道系统最在乎的是什么, 对此之外的其他事情都是无关紧要，也向来守口如瓶。
第二日清早, 车队浩浩荡荡从月城出发。越国国都在月城以南一百多公里外，期间要花费不少时日。
一路上经过的大大小小城池，都是月鸢一路收容的部族，他们衣着朴素，大多刚刚褪去身上的兽皮兽衣。
养蚕缫丝, 耕种犁田。月鸢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倾囊相授, 也真的改变了这个时代的底色。
江淮瑾坐在马车里，不得不感叹女主的能力。
行至一处山涧时，出了意外。
石国这次和谈不仅带了珍宝无数, 还送来了三百奴隶示好, 这些人大多是在山林里被抓来的, 也不乏犯了错事的。
车队休息时，江淮瑾悄咪咪溜到队伍后面, 从礼箱里顺了几个果子。
回马车的路上，路边蹲着的奴隶忽然冲了过来，抱着他的腿不撒手。
江淮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手里的果子应声落地。
那个奴隶蓬头垢面，他刚俯下身拨开他头上的毛发，一旁的士兵已经走过来，将那人拉开。
“啊——啊——”那人挣扎着发出嘶哑的喊叫，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江淮瑾站的近，一眼就看出他的舌头被人拔掉了。
“怎么回事？”听见动静，负责护送的月笙也闻声赶来，见这情景不由得皱眉。
他的目光在四周逡巡，最后一脸讶异的看着蹲在地上捡果子的江淮瑾。
月笙显然是认出了他。
江淮瑾捂了捂脸，最终还是认命的抬起头。
他刚想说话，却看见月笙身后沉着脸走过来的向烛。
“拖下去，埋了。”他语气森冷，和往日里淡然自若的模样相差甚远。
这还是江淮瑾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表情。
士兵听从命令，立刻就要拖走奴隶。
“等等！”江淮瑾和月笙几乎是同一时间喊了出来。
两人都是一愣。
向烛的神色更冷了，他寒声再次命令道：“拖下去。”
“这是你们石国献给吾王的礼物，生杀予夺也该交给我们殿下来定夺。”月笙据理力争，说道：“更何况，我们越国有国法，不可随意虐/杀奴隶。”
这番话让在场的大多数石国人都为之震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除了向烛。
他神色阴沉，像是触碰到了什么不该提及的禁忌，腰间的剑旋即出鞘。
眼见他下一秒就要刺向那人，江淮瑾来不及多想，伸手拦住了那把剑。
他双手抱住剑刃，血从指缝中渗出来。
变故来的太快，向烛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一手扔下剑柄，一手把江淮瑾拉到身边。
周身那股冰凉的气息瞬间消失，他垂眸，捧着江淮瑾的手，眉宇间有一丝懊恼。
“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江淮瑾不忘劝慰道。
向烛像是听不见似的，也不管周遭人的反应，拉着他往马车的方向走。
月笙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眉头皱成了川字。
一场闹剧这才结束。
关上马车门，向烛不知从哪里掏出的药膏和绷带，开始帮他止血。
“嘶——轻点轻点！”江淮瑾嗷嗷乱叫，那把剑的锋利程度远超他的预期，伤口最深的地方甚至能看见森白的骨头。
向烛头也没抬，动作却放缓了许多，他神色认真，像是在擦拭一件珍宝。
“你刚刚怎么那么大的反应？”江淮瑾状似无意的问道。
向烛突然停下了动作。
江淮瑾被他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他干咳了一声，欲盖弥彰的道：“我就随便问问”
下一秒，向烛突然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这个动作无比迅速，捏住他的那只手力道很足，强硬的让江淮瑾被迫看着他。
“你想知道吗？”向烛的眼瞳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旋转。
他凑过来，扣着他的脑袋吻了下去。
江淮瑾脑袋发晕。
这样的向烛和晚上来他房间里发疯的“向烛”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凶狠，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
“那天，也是这个时候”向烛在他的耳边低语，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他神色平淡，却又像是藏着巨大的悲戚。
江淮瑾怔怔地望着他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直到脸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才恍然的睁开眼。
面前的一切让他猝不及防。
他躺在一个深坑之中，头顶的光刺得他睁不开眼，头顶好像有什么猩红的液体在逐渐遮盖他的视野。
坑外站着很多人，都是他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
“神啊，求神明显灵！”
“我们带来了您最爱的贡品！”
“”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工具往坑里填土，几个小孩子在旁边嬉笑着，捧起黄土朝他砸了过去。
江淮瑾说不出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冷却。
那些陌生的人脸里，他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那让我们看看那个孩子好吗？”这张脸在不久之前，曾经哀求过他。
是阿兰。
泥土一点点把他包裹，掩埋。
窒息感在某一瞬间笼罩他，漆黑的土地里看不见一切，他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山林的声音。
“统哥，你还在吗？”江淮瑾感觉嗓子眼里酸酸的。
系统沉默地回应他，“我在。”
江淮瑾：“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都好？”
这是向烛的记忆。
他离开江淮瑾之后，来到了这个自称是他母亲的妹妹家，壬壬族是个闭塞迷信的部落。
他们深信自己被神明庇佑，所以要寻找最好的祭品献给他们的神。
江淮瑾一直忽略的一点，向烛是悬族人，他们天生有异于其他部落的能力，似乎更亲和自然。
对于那些疯狂的部落来说，悬族人是最好的祭品。
他简直不敢想象，向烛被当作祭品被活埋在土里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又是怎么一点点从土里爬出来，又怎么活下去的呢？
江淮瑾：“我一直有个疑问，按照主神的惯性，这个世界的男主是谁？”
系统曾经说过，主神喜欢狗血虐剧，可只有这个世界，目前除了女主月鸢，他在剧情里根本没有看到男主的身影。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现在，他大概有了结论。
系统：“男主就是向烛。”
江淮瑾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系统：“我一直没给你看资料，是怕影响你。”
原剧情里，向烛是被族里的人赶走的，离开后的他被壬壬族收容，之后献祭。重生归来的他发誓要报复一切，他毁掉了壬壬族和好吃族，将所有践踏他的人踩在脚下。
但当他亲手攻下越国国都时，他才知道死去的月鸢是他漫长岁月里唯一对他温柔的人。
家破人亡，遗弃荒原，痛失所爱。
这是主神为他设计的剧本。
江淮瑾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但却改变不了故事的走向。
系统：“就算你不赶走他，也会有别人，主神设计好的剧情点没办法改变。”
就像第一个世界，他的死亡一样，是被精心计算好的。
江淮瑾：“所以，现在任务其实很简单。”
想要保护女主完成任务，就要阻止向烛的所作所为。
系统：“作为补偿，我可以再贷款给男主弄一个死亡大礼包。”
江淮瑾：“算了吧。”
说到底是他对不住这孩子，他以为可以改变剧情，实际上还是在最后关头抛弃了他。
江淮瑾不想他陷入剧情的悲剧之中才扔下他，但恰恰造成悲剧的正是因为他放弃了向烛令他置于死地。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个闭环。
江淮瑾：“统哥，我现在真的很想把主神揍一顿。”
系统：“我已经想过九万多次了。”
江淮瑾：“”
等到意识悠悠转醒，江淮瑾睁眼，自己又回到了马车里。
一双手从身后环住他，他转头就看见“向烛”弯着眼角笑眯眯地看着他，手指不安分的在他身上乱摸。
“我做的梦，是你干的？”江淮瑾问道。
“向烛”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你想知道真相，我们当然要满足。”
“我们？”江淮瑾有股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另一双手将他拉了过来。
他这才发现，车厢里多了一个人。
刚刚光顾着阻止“向烛”对他动手动脚，江淮瑾自然而然地忽略了这个坐在一旁的人。
向烛依旧神情温和，似乎也不打算解释，只是轻声对他身后的另一个自己说道：“轻点，他的手受了伤。”
江淮瑾的世界观崩塌了。
江淮瑾：“统哥，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系统：“是真的。”
江淮瑾看着自己身前身后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紧绷的脸上露出了恐怖的神色。
“那天之后，我在山林里听到了他的声音。”向烛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他的手轻柔的将他的衣服解开，还贴心的注意着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向烛”从身后扣住他的腰，“白天，我们合为一体，傍晚就分作两人。”
江淮瑾双手难敌四拳，前后夹击的感觉让他心脏骤停。
“停，停一下！”他颤着声说道，试图唤回向烛的理智。
往日里一直温和平静的向烛，此刻却不打算停手，反而将他的双手桎梏住，凑过去和他索吻。
没一会儿江淮瑾的衣服已经被扒的干干净净，“向烛”执行力惊人，冰凉的手贴上他的皮肤。
江淮瑾打了个寒战，刚从向烛的侵略中逃出来，正想说话就又被后面的人捏着下巴吻了上去。
“嘘——”“向烛”将手指放在他的唇边，调笑道：“小声些，外面的人会听到的。”
江淮瑾身体僵硬，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咬紧牙关，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最后只能无力的攀着向烛的肩，逐渐陷入缠绵之中
第84章 祭司大人好俊好翘（14）
日光熹微, 江淮瑾趴在马车的车窗前发呆。
车队早已收拾好行装上路，一路颠簸着翻越山丘。
队伍里不下百人，浩浩荡荡的向前走, 他伸着脑袋向外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向烛的身影。
“有烟吗？”他缩着脖子, 一脸沧桑地问系统道。
这种情况下，他真的很想来一根事后烟。
系统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它有气无力地道：“你好好做任务，回头我邮你一百包烟。”
江淮瑾：“你们系统还网购啊？”
系统哼了一声, 又不理睬他了。
江淮瑾打了个哈欠, 马车一摇一晃, 本就隐隐作痛的腰现在更是直不起来。
忽然, 有人策马走到他身旁。
江淮瑾抬眼看过去，发现是月笙, 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苍白。
“你你没事吧？”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某处时，眼神飘忽的问道。
江淮瑾道：“没事啊。”
月笙的神情复杂，欲言又止，最终僵硬着脸说道：“那日，多谢你救我。”
“举手之劳。”江淮瑾摆了摆手道。
“阿肆哥。”月笙忽然凑近了点, 低声喊了一句。
江淮瑾怔了片刻, 才笑道：“认出我了？”
“那日你匆忙离开，我没认出来，昨天见面, 我才知道是你救了我。”月笙的眼睛亮亮的, 转而又变得严肃。
他小声说道：“阿肆哥,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淮瑾的身上，表情愤懑。
江淮瑾这才后知后觉的顺着视线看去, 自己的身上尽管裹得严严实实，但还是有些青紫的痕迹露了出来。
“你误会了”他意识到对方可能想偏了，正欲解释，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月将军。”向烛冷冷的声音响起，“这里是石国的仪仗队。”
月笙也不露怯，淡淡的道：“不过是来道个谢罢了。”
说完，他拉起缰绳，头也不回的向前驰去。
周遭的空气在那一瞬间又流动起来。
向烛短暂的凝视着月笙离开的背影，眼中流露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他只是和我说了会儿话。”江淮瑾解释道。
向烛收回目光，转头看他。
最后，他伸手附上江淮瑾的脖颈，轻轻摩挲着。
那块青紫的印记本来并不明显，但却被他揉的越来越红。
江淮瑾吃痛地歪了下身体，躲开了他的动作。
他瞪了一眼向烛，道：“没完没了了是吧？”
向烛抿了抿唇，可眼角却不自觉弯了下来，他轻声道：“抱歉。”
江淮瑾又缩回了马车里。
车队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傍晚时到达了城墙之下。
这里是离国都最近的一座城池，城墙高耸，其上的塔楼更是直冲云霄，连日光都被阻隔，只能在高处看到细微的光亮。
巨大的阴影笼罩整个车队。
江淮瑾不由得感叹，女主是真的在一点一点改变这个原始时代。
仪仗队在驿馆修整，被带来献礼的奴隶也被月笙安排人带走。
这些人数量太多，只能留在这座城里等待安置。
江淮瑾在人群里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阿兰的身影。
身后突然被人拦腰搂住，向烛的声音传来，“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江淮瑾咂咂嘴，转身就要回驿馆。
向烛却突然拦住他，说道：“要不要出去走走？”
江淮瑾愣了愣，看见对方的目光里没有其他意图，才说了声好。
这座城建于山水之间，一条蜿蜒的河流贯穿全城。
他们一路沿着河岸，走到了市集。
商铺大多都是贩卖些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只有零散的铺子挂着色彩斑斓的饰品。
他们大多是被女主收容的部族，审美依旧停留在部落时代，饰品也大多是贝壳之类的。
江淮瑾本来觉得无聊，可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
走到一个铺子旁，他顿住脚步。
摊位上摆着各色各样光滑圆润的石头，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江淮瑾拿起一块半个手掌大的乳白色石头，递给身后的向烛。
他道：“我记得之前你一直想要的。”
向烛垂眸接过石头，笑得温和道：“你还记得。”
那年野芒节的夜里，江淮瑾曾经和他许诺过，但这个约定直到现在才能兑现。
他觉得有些晚了，很多事情无法挽回。
江淮瑾道：“我好像买不起。”
向烛直接丢了一袋贝币给摊主，他找了根红绳穿上白石，又递给了江淮瑾，说道：“帮我戴上吧。”
江淮瑾照做，两个人贴的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
忽然，向烛低下头，两人鼻尖触碰的瞬间，他像是触电了一样，忍不住往回缩了缩。
这个举动大概是让对面的人不太满意，他伸手扣住他的后脑勺，让距离更近了些。
“阿肆哥，你的心跳的很快。”向烛垂头低语道，话音轻柔却又蛊惑。
江淮瑾招架不住，干咳了一声道：“戴好了。”
玉石光泽细腻，却比不上面前人的一抹浅笑。
他觉得今天的日头有点大，令他精神恍惚。
……
回到驿站时，仪仗队已经安置妥当。月笙立在门前，见到江淮瑾的瞬间才放松下来。
目光触及他身后的向烛时，他神情变得凝重，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
江淮瑾总觉得月笙和向烛之间的气氛越发剑拔弩张。
他拉着向烛进了客房。
“明日启程，三日后就可以到达国都了。”向烛平静的坐在窗前说道。
江淮瑾屁股刚坐上板凳，他含糊的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东西吃了起来。
“那里有你想见的人。”向烛继续道，转眸看他时神色晦暗。
江淮瑾就知道这孩子一如既往的喜欢脑补，于是解释道：“只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罢了。”
向烛也不在追问，伸手蘸了茶杯上的水渍，在桌上描摹着什么。
突然去，客房的门被敲响。
似乎是仪仗队清点物品时出了什么问题，急匆匆的叫走了向烛。
江淮瑾没多想，就躺在床上发呆。
他喃喃自语道：“你说小白每天晚上分裂的时候，是不是还要多准备一套衣服？”
系统：“……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吗？”
江淮瑾：“有点好奇。”
系统：“……”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再次被敲响，门外传来月笙小声地呼唤，“阿肆哥，是我。”
江淮瑾连忙翻身下床，打开房门。
门外的月笙蹙着眉，说道：“阿肆哥，你上次让我帮你找的人，找到了。”
前几天，他在行进途中找了个机会，终于和月笙搭上了话。
他拜托月笙从进献的奴隶中找到那个被断舌的奴隶阿兰，这几天里向烛和他走的太近，一直没找到机会交谈。
“她死了。”月笙的神色复杂。
江淮瑾怔愣了一下，心里有了猜测，却还是问道：“怎么死的？”
“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断了气，一刀封喉，手脚也被砍断了。”月笙强忍着情绪才说出来，他一脸担忧的看向江淮瑾。
“阿肆哥，你待在他身边太危险了。”他忍不住道，“像他这样嗜血成性的人，迟早会伤害你。”
江淮瑾喉中干涩，说道：“这其中有内情。”
月笙的神色不解，但还是没有多问，只是继续道：“三日后到了国都，我带你去见阿鸢姐，她这些年一直很牵挂你。”
他垂下眸子，从怀中拿出一把已然磨损了的弯刀，道：“这是你当年赠予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
“阿肆哥，留在国都吧，离开那个疯子。”月笙道。
江淮瑾敷衍的说了句好，才把人劝走。
离开时，月笙依旧满脸的担忧，直到听见江淮瑾许诺会留下才犹豫着离开。
江淮瑾关上门，不由得道：“真是个好孩子。”
系统：“女主教出来的，肯定是个好苗。”
只有江淮瑾养出来的才是小变/态。
江淮瑾：“有他保护女主，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系统贴心的补充道：“只要解决了男主，女主的一生都会无灾无难。”
江淮瑾顿时感觉被万箭穿心。
最大的问题还没解决。
临近傍晚，向烛才回到客房，他神色如常，搂着江淮瑾的腰就把人带到了床榻上。
之后是一个缠绵的吻。
“你怎么了？”江淮瑾直觉告诉他有点不对劲，于是他伸手一推，问道。
向烛没有回答，只是低头埋进江淮瑾的颈肩，语气轻柔。
“阿肆哥，永远留在我身边吧。”
江淮瑾身体僵了僵，旋即又恢复平静，他道：“我不是一直在吗？”
向烛伸手抚上他的额头，拨开凌乱的发丝，眼中闪烁着诡谲的光，似乎是在注视着一件自己珍藏的宝物，细细斟酌着。
“好。”良久，他才笑着回应道。
日光渐沉，白衣的祭司在月色笼罩之下将他搂入怀中，他身后的阴影像是活了一般，逐渐分裂开来。
如同神明与恶鬼的交融，在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躯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向烛将手指放在江淮瑾的唇边，索求着他的回应。
江淮瑾被折腾得受不了，眼角不自觉流下眼泪，他双手环住那人的脖颈，被迫点头。
他恍惚的睁开眼，却在看见某处时愣住了。
向烛白皙的腰际间，除了那道曾经落下的伤疤外，还有一枚浅灰的印记。
那是属于好吃族的奴隶印记。
江淮瑾一直没有给向烛烙下过，这个印记对奴隶来说是一生也洗不掉的枷锁。
但如今，却还是烙在了向烛的身上。
见他愣愣地看着，向烛顺着目光也看了过去，他轻笑着拿起他的手放在那枚印记上，低声说：“好看吗？”
江淮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我自己烙的，我很喜欢。”向烛毫无在意的解释道，他眼角微弯，双颊红润好似羞赧的少年人。
江淮瑾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第85章 祭司大人好俊好翘（15）完结！！！！！
越王朝的国都建立在群山之间, 西部又和平原接壤，地势优渥。
车队在第二日傍晚驶过山坡，江淮瑾远远就见到了那座矗立在远处的庞然大物。
“陛下五年前带我来到这里, 建造这座城池花了两年。”月笙策马从他身后走过，他的目光同样落在远处, 思绪似乎在远方。
“那日被部族抛弃之后，我从未想过自己有今日。”他语气感慨。
他在人前只称呼月鸢为陛下，一路上和江淮瑾说着这几年月鸢的种种功绩。虽然这些都在系统的资料里出现过，但江淮瑾依旧认真听着。
他坐在车厢里, 支着下巴从车窗里往外看。
忽然, 一双手附了上来。
“休息会吧, 我们还有半日行程。”向烛的声音不悲不喜, 一如既往的淡定。
江淮瑾回过头，那人一袭白衣, 长发如瀑将他的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和阿鸢在一起。”他问道。
向烛将一只手放在窗沿，食指一下一下叩动着，平静的道：“在她那里能学到很多东西。”
江淮瑾哑然。
小孩从小就喜欢隐藏自己，他以为向烛跟在月鸢身后是因为女主天然的主角亲和力。
到头来，不过是小孩在藏拙罢了。
他还是太低估这个时代的人了。
“等到了国都, 你就留下来吧。”一片静谧之中, 向烛突然出声道。
江淮瑾怔愣了片刻，下意识去看对方。
向烛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神色，眸色沉沉, 像一片安静的湖水。
“那天你是不是听到了？”江淮瑾反问道。
月笙来找他时, 向烛碰巧被支开, 他一直觉得古怪。
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不过是在请君入瓮罢了。
向烛不置可否，算是默认了。
江淮瑾深吸一口气, 突然觉得有点生气，他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他突然觉得和这个傻孩子交流真的挺累的。
“好。”他赌气似的说道，“我也打算留在国都。”
向烛垂眸看他，眼神深处是晦暗不明的。
……
仪仗队行至城门下，乌泱泱的士兵一涌而出，乌黑的盔甲在日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正中央的銮驾帷幕垂下，隐隐可以看见一个人端坐在其中。
“下车吧。”马车停稳，向烛低声对他说，拨开车帘率先走了下去。
江淮瑾紧随其后。
“参见陛下！”月笙和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单膝跪地，声音洪亮的叩拜道。
顿时，周遭围观的人群也跪了下来，匍匐了一地。
他和向烛就成了其中的异类。
向烛走上前，只是微微拱手，语气平静道：“见过陛下。”
銮驾中的人沉默了片刻，忽然朗声道：“诸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月鸢的声音没有多大的变化，出了话音里多了些许不可忤逆的威严。
“我已经在殿内设宴，祭司大人从石国远道而来，正好为你接风洗尘。”月鸢端坐其中，笑着道。
向烛拱手谢礼。
身后的玄铁大门缓缓打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天际，隐隐可见远处巍峨的殿宇。
江淮瑾跟在队伍里，心里却惴惴不安。
按照系统的剧情，这场盛宴月鸢会被向烛安排的使臣刺杀，香消玉殒。
他虽然改变了很多剧情，但是依旧不确定这会不会成真。
向烛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从下了马车开始就不再和他多说一句话，更加深了他心中的疑虑。
“阿肆哥。”就在这时，月笙走了过来。
“陛下让我带你离开。”他说道。
江淮瑾顿住步伐，这声音不算大，但是向烛却在第一时间回头看了他一眼。
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微微颔首，似乎是在默许。
江淮瑾一阵恍惚，回头道：“好。”
月笙带着他从侧边离开，远远的他看着月鸢的銮驾和向烛一起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他收回目光，问系统道：“这次向烛准备刺客了吗？”
系统：“不知道。”
江淮瑾心头一沉，没注意到拐角处的路人，迎面就撞了上去。
他这才回过神来，说了句抱歉。
“阿肆哥，你怎么了？”和他同行的月笙也发现了异常，他开口问道。
江淮瑾摇摇头，“没什么。”
月笙没再多问，领着他七拐八绕，终于在一处院落停下。
推开门，一个白色的身影窜了出来，直挺挺扑向江淮瑾。
他反应迅速接住，毛茸茸的大型团子已经伸着舌头朝他哈着气。
“大白？”江淮瑾惊异的看着体型大了好几倍的鬣狗，“怎么长这么大了？”
“它还是最喜欢阿肆哥。”月笙在旁边笑着道。
鬣狗舔了舔江淮瑾的手臂，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又站起来拿脑袋蹭了蹭，圆滚滚的眼睛里发着光。
花了好一会儿，江淮瑾才从毛茸茸里挣扎出来，坐在院中的石桌上。
月笙吩咐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坐在他的对面。
“陛下设宴，你不去吗？”江淮瑾问道。
月笙的动作一顿，无辜的眨眨眼睛道：“阿鸢姐让我保护你。”
“什么意思？”江淮瑾总觉得这话有点古怪。
月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道：“阿肆哥，你知道北边崛起的石王朝，有着不逊色我们的实力，我们有的兵器他们也有。”
江淮瑾动作一顿。
他确实在石国看到了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这些大概都是向烛从月鸢那里学来的。
“石王朝的国君名存实亡，真正掌握大局的，被他们尊称为大祭司的向烛。”月笙的声音逐渐冰凉。
江淮瑾觉得心头一凉。
“这次我们险些战败，多亏阿肆哥你的帮忙，我才能死里逃生，打下胜仗。”月笙将酒杯斟满，垂眸看着石桌上滴下的水渍。
“所以，这次和谈，你们准备杀了他？”江淮瑾恍然大悟。
他一直害怕向烛会安排刺客刺杀月鸢，但实际上，他大错特错。
月鸢靠着实力整合诸方部落，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场宴会，双方都心怀鬼胎，不过是胜者称王称霸，败者食尘为寇。
“阿肆哥，阿鸢姐知道你对向烛一直很照顾，这次才嘱咐我带你离开。”月笙缓缓说道。
江淮瑾攥紧拳头，“万一失败了呢？”
月笙没有说话，而是把酒杯送到他的面前，说道，“阿肆哥，这是新酿的酒，最适合久别重逢。”
青玉的酒杯中盛满晶莹剔透的酒，江淮瑾却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系统适时的说道：“酒里有迷药。”
他没有动，身旁的大白还在舔舐他的手指，尾巴摇摇摆摆。
“有你在阿鸢身边，我就放心了。”江淮瑾突然道。
月笙愣了愣，“什么？”
下一秒，江淮瑾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记手刀落在了他的后颈上。
大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炸起了毛，江淮瑾摸了摸它的脑袋。
“待在这里帮我看着他。”他道。
大白立刻摇了摇尾巴，似乎是懂了。
“走了。”江淮瑾推开院门，朝它挥挥手。
门外，月笙的战马还被拴在路边，他解开绳子，翻身坐了上去。
江淮瑾忽然问道：“统哥，这次你怎么会告诉我酒有问题？”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不告诉你，你就不会搞事了吗？”
江淮瑾笑了笑，“谢谢你，统哥。”
系统：已下线，勿Q。
他策马朝着远处的高楼殿宇驶去，一路上热闹的街市在一瞬间一扫而空，手持白刃的盔甲骑兵立在两旁。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月鸢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向烛有来无回。
这次的赢家，是月鸢。
所以，向烛才会默许月笙带走他，才会让他留在国都。
也许剧情要让向烛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只是这次江淮瑾选择站在他这边。
为首的将领见他冲了过来，森然道：“陛下命令，任何人不许靠近重华殿！”
江淮瑾压根没理他，拿起长枪冲了上去。
战马嘶鸣，兵器碰撞发出尖锐的叫嚣，不知是谁扔出了火把，掉落下燃起一地火花。
这具身体被系统加强了很多，尽管花了些时间，江淮瑾最终还是站到了重华殿门口。
殿门禁闭，和外面的喧嚣截然不同。
［叮——任务已完成，准备脱离。］
江淮瑾触碰殿门的手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大门。
殿内一片狼藉，向烛带来的使臣大多躺在地上，鲜血染红桌案，犹如炼狱。
最左侧的桌案旁，向烛端坐着，平静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
那杯毒酒，还是被他亲手饮了进去。
高处的月鸢似乎猜到了他的到来，轻声道：“阿肆，好久不见。”
江淮瑾平复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抬腿走到向烛身边，将他牵了起来。
“阿鸢，我来带他走。”他说道。
月鸢没有说话，比起从前，她的容颜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却也不是从前生机勃勃的模样。
她道：“阿肆，这个世界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你和阿笙。”
江淮瑾拿脚踹了踹坐着不动的向烛，后者这才站起身来，被他牵着拉到身后。
“你已经赢了。”他知道月鸢身为穿越者的无奈，无法融入就只能被迫改变自己，顺应时代。
她已经努力的改变了很多，但还是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的人。
月鸢扯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走吧。”
江淮瑾松了口气，拽着向烛就往外走。
“阿肆！”月鸢在身后喊他，似乎是在告别，“再见了。”
江淮瑾动了动，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的时间不多了。
战马再次从街道上驶过，在夕阳迟暮之时从城门里冲了出去，一路向着群山而去。
一路上风追着落叶，影子追着光。
江淮瑾抿着唇，身后的人也没有说话。
忽然，他感受到自己的腰被环住，缓缓收紧。
“为什么回来？”向烛沙哑着声音问道，毒酒在缓慢的发作，他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江淮瑾放缓了速度，说道：“你不是说，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那时少年稚嫩，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时光荏苒，初衷未改。
向烛动了动，似乎恨不得将他嵌进身体里，骨骼碰撞发出悲鸣。
“看到那座山了吗？”江淮瑾指了指不远处群青的山林，“我们可以在那里建一个房子，我出去打猎，你负责做饭。”
“……好。”向烛的声音轻飘飘的。
“阿肆哥，我很高兴。”他说道，“这次你选了我。”
江淮瑾觉得鼻头一酸：“我来晚了。”
向烛缓缓摇头，“不晚。”
“阿肆哥，我占卜过命运，发现你就像远方来的人，总有一天会离我而去。”
“我害怕，所以想把你关起来。”
“但现在，我想和你一起走。”向烛的声音越来越小，虚弱到像蒲草般趴在他的背上。
“……你等等我。”他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月白的夜色为他镀上银纱。
江淮瑾静静的听着，却做不出回答。
系统：“该走了。”
江淮瑾：“结束了吗？”
系统：“下一个世界，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江淮瑾：“真的吗？”
系统难得话音如此温柔，“嗯。”
［叮——世界加载中——］
第86章 管理员76号（01）
一道强光刺进江淮瑾的眼中, 耳边忽然变得噪杂，似乎是聒噪的蝉鸣。
“叩叩——”门外有人在敲门。
他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天花板上的灯晃的他眼花。
“小澈，还没醒吗？”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门缝里传出来。
江淮瑾下意识的说道：“醒了, 醒了。”
敲门声停了下来，女人用温和的语调继续说道：“那就好，赶紧收拾一下，该去学校了。”
“……好。”江淮瑾愣愣地回答道。
紧接着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有阳台外的蝉鸣依旧。
“统哥, 这是最后一个世界吗？”江淮瑾敲了敲系统道。
系统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说道：“你去看看镜子。”
江淮瑾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衣柜旁的镜子面前, 里面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黑发棕瞳，白皙的脸上还余留着睡醒后的红晕。
洁白的衬衫上还印着某个高中的校徽。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穿越了这么多个世界，这张脸第一次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这是江淮瑾自己的模样，但又和他天差地别。
“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不是别人, 是你自己。”系统的声音传来, 难得耐心的说道：“资料发给你了。”
江淮瑾沉默片刻，选择了接收数据。
这个世界的自己名叫江澈，父亲江铭是市内A大的物理教授, 母亲赵妍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 而他目前在A大附中就读高三。
江澈从小被家人捧在手心里, 人生毫无坎坷，还有一个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许知烨。
高中毕业后，江澈和许知烨一起出国留学，在二十岁那年，家人的支持下确定关系，成了人人艳羡的天作之合。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和之前主神酷爱的虐心虐身桥段比起来，真的不够看。
江淮瑾来回翻了好几遍，最后才不确定的问道：“没了？”
系统：“……没了。”
江淮瑾更觉得古怪了。
系统：“江淮瑾，这个世界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这里有一切符合你想象的事物。”
系统的语气中有一丝严肃，它道：“任务度满了之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或者离开。”
江淮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顶的任务值显示的是：0。
“所以，我的幸福指数居然是0？”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眨了眨眼睛。
系统觉得自家宿主一定是在故作坚强，于是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体验新的人生。”
江淮瑾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他挠了挠头道：“所以为什么让我穿到高三这年？”
系统：“……时间点是随机的。”
江淮瑾：“可我已经把高中的知识都忘光了。”
系统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最后说道：“……要不，我帮你作弊？”
江淮瑾：“统哥，你的关心才是我最害怕的。”
系统：“……”
“咚咚——”房门又被敲响，女人的声音再次传来，“小澈，你动作快点，知烨就在楼下等你。”
江淮瑾一边答应着，一边从椅子上拿起背包，简单整理一下衣着，就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优雅知性的女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放着笔记本，指节有规律的敲击着键盘。
见他出来，赵妍扭头看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嗔怪的道：“怎么今天午睡这么久？”
江淮瑾原本的世界里，他在小学时父母就因为车祸意外去世，记忆里他们的面庞都是模糊不清的。
这是他第一次清楚的看见赵妍的模样。
乌黑浓密的发丝披在肩上，一双温和的眼睛始终注视着江淮瑾，似乎在等待他的回话。
系统的话在他脑中回响。
这里有一切符合你想象的事物。
“……妈妈。”他喉中干涩，眼眶酸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赵妍也察觉到异样，立刻放下电脑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翻，问道：“怎么了？”
江淮瑾胡乱晃了晃脑袋，轻轻搂住她。
“走了，我下楼了。”他说道，转身推开大门。
赵妍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梯缓慢停靠在一楼，江淮瑾刚走出去，正回忆着记忆里学校的位置。
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他走来，他下意识想避让开，但却被人拉住。
“往哪儿跑呢？”那人的声音清亮，语气里带着几分调笑。
江淮瑾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许知烨身穿白色衬衫，外套半搭在手臂上，他将手机塞进口袋里，单手把人拉到身边。
“怎么不说话？”他伸手摸了摸江淮瑾的额头，呢喃道：“没发烧。”
江淮瑾呆呆地抬起头，那张脸背着光，像是神祇般站在自己面前。
许知烨。
这个名字曾经在江淮瑾短短的二十多年里反复出现，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及。
父母去世前，他和许知烨是邻居，两家中间只隔着一条小路。
他们年幼时一起玩耍，在那一方小天地里留下许多痕迹。直到噩梦到来，江淮瑾不得不从梦中醒来，辗转在不同的亲戚家。
那时候他改了名，从此他叫江淮瑾，再也不是有家人的江澈了。
等到年纪稍微大点，江淮瑾就跑了出来，赚了钱后他在学校周围租了廉价的房子，一边读书一边打零工。
高中时，他又遇见了许知烨，那是的他依然是天之骄子，是校园里的传说。
江淮瑾曾经找机会和他说过话，只是年少的记忆太过单薄，许知烨压根不记得他。
之后的三年，他忙着赚钱活下去，放学后他是第一个冲出教师的人，不然会赶不上糖水店的兼职。
但偶尔忙里偷闲，江淮瑾路过篮球场时，还是会注意到那个在阳光下抛洒汗水的少年。
高三的最后一段时间，江淮瑾找到机会，拦住了许知烨，他想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他听。
听到这句话的许知烨是惊讶的，但转瞬就恢复了平静。
他平静的说：“江同学，我毕业后要出国留学了，希望有再见的一天。”
年少的憧憬是最容易破碎的，之后直到江淮瑾遇见系统，他都没再见过许知烨。
可现在，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轻笑着说：“午觉睡迷糊了？今天下午可是有考试的。”
“……哦，好。”江淮瑾呆了许久，语无伦次的应道。
许知烨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宠溺，“走吧，我自行车停在外面。”
盛夏的阳光格外刺眼，江淮瑾刚走出小区门，一股热浪迎面而来。
“你等我一下。”他被许知烨拉到树荫下，对方转身跑向停靠在不远处的白色自行车。
江淮瑾望着他的背影有一瞬间的恍惚。
系统：“你好像并不开心。”
江淮瑾摸了摸自己刚刚被触碰过的额头，淡淡道：“这不是我的人生。”
这是属于那个无忧无虑的江澈的人生，而他像是个窃取命运的小偷。
系统劝慰道：“只要你想，这可以是你的人生。”
江淮瑾一直看着远方，一个拎水果的爷爷摔倒在许知烨的身边，少年立刻停住脚步，蹲下身来捡拾遗落的水果。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洋溢着都属于少年人的朝气。
“统哥，你一直告诉我，做任务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他喃喃自语道。
系统没有给出回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辆黑色轿车向他驶来，带起一阵风，紧接着停靠在他身边。
车窗缓缓摇下，是一个青年男人，他冷着一张脸，盯着江淮瑾说道：“上车。”
江淮瑾愣住了，他努力回忆剧情和自己原有的记忆，却没有找到这个人的蛛丝马迹，他问道：“……你是？”
“许煜。”男人凉凉的说道，“不记得我了吗？”
就在他迷茫的时候，许知烨终于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
他看着车窗里的人，眼中也有一瞬间的讶异，不确定的道：“哥？你怎么在这儿？”
江淮瑾眉头一动，上下打量着许煜。
“顺路，送你们去学校。”对方言简意赅，又是冷冰冰的命令道：“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江淮瑾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就打开了后座的门。
面前的男人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就连许知烨也不敢忤逆，顺从的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哥，我自行车还在这，能不能放你后备箱？”他问道。
许煜斜睨了一眼，说道：“要么上车，要么滚下去骑你的两轮车。”
许知烨：“……”
车门关上，他们两个像是被押送到刑场的犯人似的，紧张的坐在后座上。
江淮瑾原本糊里糊涂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他悄悄抬起头，冷不丁和后视镜里的那双眼睛对视，顿时感觉如坠冰窟。
“……哥，你不是在国外吗？”良久的沉默后，许知烨艰难的开口找话题。
许煜道：“今早回国。”
“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许知烨又问道。
许煜透过后视镜，目光直直的落在江淮瑾身上，嘴角扬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说道：“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国内。”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如芒在背。
“以后我送你们去上学。”男人继续说道。
江淮瑾顿感不对，弱弱的抬手说道：“我可以坐公交车去学校，不劳烦您了。”
汽车一个急刹停在人行道前，他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前面，脑袋撞在了靠背上。
许煜扭过头来，冷声问道：“是吗？”
江淮瑾忙不迭点头。
一旁的许知烨也说道：“哥，你忙你的吧，我可以骑车带他。”
许煜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第87章 管理员76号（02）
九月的校园依旧笼罩着酷暑残留的余蕴, 柏油路面在太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汽车停靠在校门口，路边人来人往。
江淮瑾毫不犹豫窜了出去，感受到炙热的温度时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一路上的低气压简直可怕。
“晚上我来接你们。”许煜摇下车窗, 冷冷的发号施令道。
许知烨和他点头如捣蒜，目送着汽车再次扬长而去。
“走吧。”等车走远了, 许知烨像是松了口气，拍了拍江淮瑾的肩膀道。
江淮瑾应了声好，和他并肩走进校园。
这里和记忆中的附中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唯一不同的是, 他现在是许知烨的同班同学, 甚至是同桌。
江淮瑾刚下车时, 背上的包就被许知烨提了过去。
他跟在少年身后, 连灼热的阳光都没法刺伤他分毫。
走进班级，还有十多分钟才上课, 教室里闹哄哄的，都是些江淮瑾不认识的人。
“班长来了！”有人高呼起哄。
许知烨把书包放到椅子上，另一只手把冲过来的人推开，笑骂道：“一边去！”
那人露出贱兮兮的表情，坐到江淮瑾的前座, 趴在桌子上说：“小澈, 作业带了吗？”
江淮瑾刚刚从资料里找到这人的信息，他叫路阮，是江澈的好友。
“……应该带了。”他把书包里的书一股脑掏出来, 凭借着零星的记忆拿起一本习题塞过去。
路阮还没来得及接, 就被一只手截住。
“敢在我面前抄作业？胆子肥了？”许知烨毫不客气的挑眉道。
随后而来的是路阮的哀嚎, “饶命啊，下午还有考试！我真的写不完了！”
许知烨冷哼一声, 拿着作业转身就走。
路阮直接瘫在桌子上，一脸泄气道：“班长就是个冷漠无情的混蛋！”
江淮瑾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讲台前的少年身上，他正和几个学委讨论着什么，犹如神眷般的面庞上是一如既往的浅笑。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目光，许知烨微微抬起眼角，朝他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这是江淮瑾从前可望而不可求的，但现在的他心中却毫无波澜。
下午的课程表里安排了周测。
江淮瑾坐在桌前，手里的笔抬起来又放下，琢磨了半天，才在试卷的第一道题上艰难的写下一个“C”。
“完了，我堕落了。”他仰天长叹。
系统：“听说全选C至少能对三分之一。”
江淮瑾的手指摩挲着试卷，“统哥，我以前每天打两份工，还能一直保持班级前十的好成绩。”
“……现在我连第一题都不会做。”他面容惨淡。
系统安慰道：“要不我给你开个挂？”
江淮瑾厉声拒绝道：“不行！我要做一个诚实单纯的好孩子。”
系统保持沉默，自家宿主貌似和“诚实”“单纯”这种词毫不相干。
于是在江淮瑾的一番奋斗下，放学时，他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
“今天的周测成绩出来了，江澈同学，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班主任魏燕是个温柔的人，她细声地询问道。
江淮瑾像个鹌鹑一样，红着脸站在原地，半天才羞愧地道：“对不起，老师。”
看着少年白皙的脸上露出红晕，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魏燕也有些慌乱，她连忙摆手道：“没事的，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吧。”
江淮瑾捧着二十多分的试卷，像是捧着骨灰似的，双目无神的走回教室。
“怎么了？”许知烨已经帮他收拾好了东西，伸手抚上他的脑袋。
江淮瑾欲哭无泪道：“考砸了。”
许知烨轻笑了一声，道：“明天周末，我给你好好补补课。”
这个世界的江澈成绩只算是中游，好在江家夫妇都对这些并不在意。
“我一会儿要去校篮球队训练，下周有一场比赛。”许知烨说道，他扭头看向他，眼中有状似希冀的色彩，“要不要来等我训练完，一起回去？”
“好啊。”江淮瑾没有拒绝。
少年的眼中瞬间像是有点亮的灯火，倒映的身影满满的都是他。
江淮瑾没忍住轻笑出声，他觉得挺有意思的。
在他的世界里，许知烨是校篮球队的队长，这个世界也不例外。
运动馆里，篮球队的队员都在等着他们的到来。
“小江同学又来啦？”其中一个队员起哄道。
许知烨瞪了他一眼，扭头看着江淮瑾红扑扑的脸蛋，没忍住又上手薅了薅对方的脑袋。
“我……我来等他一起回家，你们打你们的，不用管我。”江淮瑾小声地道。
最后一句的话音量太小，其他队员还没听完，就心领神会，嬉笑着跑开。
这个世界的江澈被家人和许知烨保护的太好，完全看不出来大家都把他当做了许知烨的“私有宠物”。
都在想着江澈什么时候被许知烨彻底拿下。
只可惜，现在这副躯壳里的人是江淮瑾。
训练开始，江淮瑾在观众席上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球场上的少年们挥洒汗水，篮球在空中划过留下残影，球网贯穿时场上的大家爆发出激烈的叫号声。
旁边有不少女生也在小声议论着，脸上是兴奋的红晕。
江淮瑾却看得昏昏欲睡，一下午的考试浪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他的目光盯着篮球场外的玻璃窗，直到一只飞鸟掠过，他还是支撑不住，疲倦的合上眼。
梦中他似乎在远行，路过的花草拂过指尖，带起一阵清凉的风。
似乎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忽远忽近。
“江淮瑾……”身后有个莫名熟悉的声音。
他回过头，那人的面庞模糊不清。他站在花海之中，与他对视。
“过来。”他伸出手，说道。
江淮瑾本能的想靠近他，那人的身上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影子，他们汇聚到一处，吸引着迷途的人靠近。
他的步伐越来越急促，总觉得那人会在下一刻随着风到来又消失。
“小澈！小澈！”耳边突然涌入噪杂的声音，许知烨正在呼唤他。
江淮瑾睁开眼，不知何时玻璃窗外只剩下沉落的夕阳。
许知烨的头上还渗着不少汗水，从他的下巴滑落掉在地上。
少年的目光永远在自己身上，江淮瑾下意识的伸出手，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渍。
许知烨只是轻微的发愣，旋即笑着牵起他的手，说道：“怎么睡着了？该回去了。”
“好。”江淮瑾答应道。
两人并肩走出校园，此时的校门口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马路旁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江淮瑾总觉得眼熟，抬头就注意到一个男人正靠在车前抽烟，烟雾让他的脸颊有一瞬的模糊。
是许煜。
他顿住步伐，身旁的许知烨也看到了。
“哥？”他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许煜的目光依旧阴恻恻的，他用零下三十六度的声音说道：“我白天说了，晚上来接你们。”
紧接着，他扭头打开后备箱，里面那辆显眼的黄色自行车映入眼帘。
“把你的破车骑走。”许煜毫不客气地道。
许知烨僵硬地摸了摸头，他对这个哥哥有种天然的畏惧感，而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也从来没有温和过。
气氛近乎凝结。
最后，还是许知烨率先一步把车提溜下来，他坐了上去，对着江淮瑾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江淮瑾没有动，大脑飞速思考。
一旁的许煜还是靠在车前，任凭手里的烟头燃尽，断裂，掉在地上。
最后，江淮瑾还是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哥，谢谢你，我们先走了。”许知烨还不忘临走前回头道。
许煜冷淡地点头，打开车门。
汽车扬长而去。
自行车的后座铺了一层软垫，江淮瑾的身体告诉他，他应该经常坐在后座，几乎没有任何不适感。
为了保持稳定，颠簸时江淮瑾下意识搂住许知烨的腰。
少年的笑声被吹散在风里，他说道：“你抱紧我。”
江淮瑾也被逗的笑了出来，不知为何，他的眼中回忆起很多片段。
这个世界的故事和他原本的世界其实很像，他唯一改变的是江家夫妇的那场车祸。
他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做手工娃娃，你给我做了一只青蛙。”
许知烨笑着眯起了眼睛。
“当然记得，你用你做的小乌龟和我交换，但我舍不得，所以你就提了一个臭主意。”
江淮瑾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我们一起把它们埋在了花园的树底下，约定好了长大就去把它们挖出来。”
许知烨点点头，歪着脑袋问道：“你想履行这个约定了吗？”
“等我生日那天吧。”江淮瑾轻声说道。
他靠在少年的后背上，闭上眼，抱紧许知烨。
江淮瑾轻轻道：“统哥，无论如何，谢谢你。”
系统没有回应。
“谢谢你为我编织的美梦。”他说道。
系统这才有了点反应，它干巴巴地道：“你突然这样，我还有点不太适应。”
江淮瑾很想拍拍胸脯，他理直气壮地道：“现在的我是清纯善良的高中生！是祖国未来的花朵！”
系统：“……”
……
第二天是周末，江淮瑾睡到日晒三杆才被赵妍喊起来，一家人坐在桌前吃饭。
江铭是A大的教授，即使头上已经有了银色的发丝，但依旧可以窥见年轻时的英俊。
“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他开口问道。
江淮瑾愣了一下，抬头才发现江铭和赵妍都在看着他。
他说道：“还好，就是有点累。”
昨晚，他特地翻了高一到高三的课本和笔记，温习到凌晨三点多才睡，现在的精神状态在外人看来不是一般的憔悴。
赵妍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累的话就多出去走走，散散心。”
江淮瑾连连点头。
赵妍见他神情如常，才放心的说道：“哦对了，你今天有空去看看知烨，他昨晚回家的时候骑车撞上了绿化带，被送进医院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啪嗒——”江淮瑾没控制住，手里的筷子落了下来。
“不是什么大事，我刚刚打电话问了。”江铭见状，赶紧补充道。
“就是路上有车超速行驶，知烨为了避开它才撞上绿化带的，只是轻微的骨折，修养几周就好了。”赵妍将原委细细道来。
“那我下午去医院看看他。”江淮瑾说道。
江家夫妇对视一眼，笑着点点头。
江淮瑾这才缩回脑袋，埋头吃午饭。
下午两点，他揣了几十块钱放进口袋，走下楼准备坐地铁去医院。
刚走到单元楼门口，那辆显眼的黑色轿车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江淮瑾有一瞬间恍惚，还以为回到了昨天。
“你……您怎么在这儿？”他还是多此一举地问道。
许煜摇下车窗，说道：“我送你去医院。”
江淮瑾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直到观察男人的表情从平淡变成冷酷，才慌里慌张的打开后座车门。
他拧了两下，没拧开，正要说话就听见许煜凉凉地说道：“坐副驾驶。”
江淮瑾只好照做。
车窗缓缓摇上，车门在他关上那一刻“咔哒”一声上了锁。
在一片寂静之中，江淮瑾已经脑补了各种豪门兄弟争家产上演的经典挖墙脚片段。
就差许煜的一句，“给你一百万，随时汇报我弟弟的行踪。”
“安全带。”男人继续命令道。
江淮瑾乖乖系好，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我有名字。”许煜说话时的冰碴子简直就要把他洞穿，他道：“下次见面，叫我许煜。”
江淮瑾疯狂点头，“您说的都对。”
第88章 管理员76号（03）
去医院的路上, 车子里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呼吸声。
江淮瑾低着头，数着衣服上的格子，身旁的视线几乎要将他灼穿。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许煜。
难道说他是直男癌, 觉得江淮瑾勾引了自家弟弟？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衣领里。
“脑袋是断了吗？抬不起来？”许煜凉凉的声音传来, 吓得他立马一个机灵。
江淮瑾悻悻地道：“昨晚没睡好，有点困。”
许煜沉默了片刻，不知按了哪个按钮，副驾驶的靠背缓缓放平。
“那就再睡会儿。”男人难得话里不带冰棱子, 他伸手从后座拿了块薄毯盖在江淮瑾身上。
江淮瑾呢喃了一句谢谢, 缩起身体躺下。
大概是真的困了, 毛茸茸的薄毯擦过他的脸颊,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睡着了。
这个世界总给他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太多相似的地方, 让他尘封的记忆苏醒。
江淮瑾曾在无数个日夜里，缩在十多平的小房子里，仰头望着干裂的天花板。
他想尽快入睡，或许这样在他短暂的几小时睡眠时间里，江铭和赵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可惜他从不曾如愿, 就如他坎坷的一生。
风似乎更冷了, 江淮瑾下意识蜷缩地更紧，想把自己包裹起来。
效果似乎并不是很好，他冷得打颤。
直到一双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像是冬日里炙热的火炉一般, 瞬间令他趋之若鹜。
紧接着自己就被一股大力拥入怀中, 瞬间如赤焰般的温暖裹挟着他，江淮瑾舒服得哼唧了一声。
那人似乎愣了愣, 旋即用了点力气，掰过江淮瑾的脑袋，声音若有似无道：“你在朝谁撒娇？”
江淮瑾没有回应。
那人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几分，固执的想要听到答案。
“是对我，还是对他？”他质问道。
江淮瑾全然不理解，他像是被关在一个温室里，周遭的一切都很模糊。
意识彻底消失前，他呼唤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许煜看着他彻底陷入沉眠，脸上阴鸷的神情才有了松动的迹象，他薄唇轻启，带着少有的不理智，道：“小骗子。”
……
江淮瑾被叫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住院部外的停车场。
这家医院有许家的赞助，许知烨的病房也被安排在了16层的vip看护间。
昨天还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的某人，现在一只腿打着石膏，高高的吊起。
江淮瑾傻眼地看着，问道：“这么严重吗？”
“医生说了，下周就能下地，只不过未来一个月都要打着石膏去上课了。”许知烨见到他们，心态倒是很好，他朝江淮瑾笑了笑，说道。
江淮瑾没忍住自己的冲动，伸手摸了摸。
“下周我送你们去上课。”最后进来的许煜坐到沙发上，不容置疑地道。
江淮瑾二人立刻化身鹌鹑。
“肇事者找到了吗？”他突然问道。
听赵妍的描述，许知烨是为了避让超速行驶的货车才摔倒的，江淮瑾心中总是隐隐察觉不对。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这些交给我来处理。”紧接着，许煜就开口道。
江淮瑾也不好多问，坐到许知烨的病床前，把买来的水果花篮放到一边。
“哥，这两天麻烦你送小澈去上课了。”他转头对着许煜说道。
后者拿起一本书正在翻看，闻声抬眸平静的道：“好。”
江淮瑾瞪大了眼，凝视着还在偷笑的许知烨。
许知烨冲他眨眨眼。
江淮瑾真不知道这个大傻个儿，两个耳朵中间夹的是什么，偏要把他往火坑里推。
江淮瑾狠狠瞪了他一眼，回应他的是无辜的笑脸。
因为许煜的存在，他和许知烨也没法毫无顾忌的聊天，两个人拘谨的聊了些有的没了，直到医生进来查房。
江淮瑾如坐针毡。
“时间差不多了，哥，你送小澈回去吧。”许知烨开口道。
听见这句话，江淮瑾松了口气，站起身说了句“你好好休息。”
许煜正在护士递上的报单上签字，闻声连头都没抬，只是淡淡道：“先去车上等我。”
这句话是说给江淮瑾听得，后者乖顺的退出病房。
护士收拾好东西，跟着离开。
病房里顿时沉寂下来，许知烨收回笑容，面无表情的盯着沙发旁的男人，对方也是一样无波无澜的神色。
“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许知烨率先打破这氛围。
许煜连眼神都懒得施舍，只是平淡的说：“好好修养吧。”
许知烨冷笑了一声，拿起床边未看完的书本翻开，手指摩挲着书页。
离开前，许煜听见身后人说，“那就拭目以待吧。”
他们都不是善人，像是林中的猎食者，一旦捕捉到心动的猎物，就不会轻易与他人分享。
许知烨在编织一张网，等着他心爱的宠物一步一步失去反抗能力。但许煜的到来，就像是另一方的领主，横冲直撞妄图从他手中夺走猎物。
而被他们当做“猎物”的江淮瑾此刻正从贩卖机里掏出一包零食，蹲在停车场的台阶上补充着能量。
这具身体貌似有点低血糖，站久了就会头晕眼花。
江淮瑾找了个阴凉的地方，还没蹲多久，许煜就从医院里走出来，替他打开了车门。
回去的路上，许煜一句话也没说，但周身的低气压还是如旧。
江淮瑾偷偷问了系统，“统哥，为什么我在资料里没见过许煜？”
系统给他的回应十分模糊，“可能是有信息误差吧。”
江淮瑾没再多问。
系统倒是有点不自然，说道：“江淮瑾，这个世界你不用顾忌，做你自己就好。”
江淮瑾抿唇不语。
系统循循善诱道：“你现在最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吧！”
江淮瑾：“我想炸了学校。”
系统：“……”
江淮瑾又道：“这是我上辈子最想做的事情。”
系统咬牙切齿，还是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它道：“如果你真的想，也不是不可以。”
江淮瑾笑出了声，“统哥，你还是太单纯了。”
系统彻底没话说了。
“笑什么？”身旁的许煜扭头问道。
江淮瑾立刻恢复平静，义正言辞地说道：“马上要回去写作业了，开心：）。”
许煜：“……”
之后的两天里，江淮瑾确实埋头钻进了知识的海洋，终于在周末的时候梳理完了所有的知识点，写作业的手终于不抖了！
因为许知烨住院的缘故，许煜每天早上都会准时等在楼下，亲自接送他去上学。
江淮瑾觉得这个世界的每个人似乎都把他当成了什么易碎物品一样。
于是在第二天早晨，他提前半个小时起床，从餐桌上顺走一块面包，悄咪咪地从小区围墙翻了出去。
学校离江淮瑾住的地方其实只有两公里左右，步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
一路上有不少同行的学生。
路过一个老旧的居民楼时，他顿住了脚步。
“统哥，我以前就住在那里。”江淮瑾指了指某栋楼上灰暗的小窗口，平静的说道。
租给他房子的房东是个中年阿姨，最喜欢在深夜里摆局搓麻将，江淮瑾几次劝告无果后，只能认命的买了耳塞带上。
小区里也走出了零星的几个学生，和他们的光鲜亮丽不同，他们身上似乎郁结着一股游离年龄之外的憔悴。
江淮瑾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怪上辈子许知烨不喜欢他，比起现在单纯懵懂的他，上辈子的江淮瑾简直就像是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小澈！”远处一人的呼唤声将他的思绪拉回，是路阮。
路阮急冲冲的奔向他，呼吸还未平复，就问道：“听说班长住院了？发生什么了？”
江淮瑾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路阮才松了口气，勾着他的脖颈道：“那太好了！这几天班长都管不着我们，咱们出去嗨一嗨！”
盛情难却，江淮瑾只能点头答应。
没有许知烨的管控，路阮上课回头找他说悄悄话的频率高了许多，最后直接惹来了黑着脸的班主任。
“小澈，下课咱们去老地方！”被拎出教室前，路阮偷摸给他塞了个纸条。
江淮瑾有些好笑，原来许知烨的存在压制了这位发小的发挥。
“老地方”指的是学校附近的电玩城，江澈的记忆里，这是他和路阮的秘密基地，连许知烨都不曾知晓。
可惜高二后，许知烨主动调班来到他身边，导致他和路阮很少再去电玩城。
刚走到校门口，江淮瑾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轿车，他把路阮拉了回来。
“怎么了？”对方一脸不解。
江淮瑾抿唇，说道：“我们翻墙出去吧。”
“啊？”路阮瞪大了眼，不太明白平时乖乖软软的江淮瑾会提出这种建议。
江淮瑾干咳了一声，说道：“这是我新发明的锻炼方式。”
路阮：“……”
上辈子的他可是个翻墙高手，在他的指导下，路阮艰难的学会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翻墙运动。
江淮瑾左右看看，确定没见到许煜的车，才松了口气。
两人一路狂奔，冲进电玩城。
路阮大手一挥，买了满满两大篮子的游戏币，拉着江淮瑾坐在游戏机前就要和他一较高下。
事实证明，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江淮瑾居然败在了游戏机上。
在第八次被路阮吊起来捶打之后，对方终于放下了游戏手柄，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江淮瑾被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他正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听见路阮唉声叹气。
“其实上次我们来电玩城还是高一时候的事情了。”他的神情中带着点追忆。
“这个游戏还是你教我玩的。”路阮说道。
江淮瑾有些语无伦次，“可能是太久没玩，生疏了。”
“自从许知烨来了之后，你就再也没空和我来这里玩了。”路阮将双手放到脑后。
江淮瑾第一次听路阮叫许知烨的真名，平时他都是一口一个班长，叫得谄媚。
“有时候我都不明白，许知烨就像你亲爹似的，上学放学，上课下课，都要你跟在他身后……”路阮说着说着，语气变得焦躁。
他斜眼看了看江淮瑾的神情，确认没有生气的情绪后，才放心大胆的继续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篮球，但是每次许知烨去打球，你都要陪在他身边。”
江淮瑾讶然，他没想到这个世界居然有人能看得这么通透。
难怪资料里写着，路阮是江澈为数不多的好友。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许知烨。”路阮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许知烨看江淮瑾的目光不算清白，像是在凝视掌中之物。
但平常他只要多说一句，江淮瑾总会开口维护，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许知烨是我最重要的人。”江澈这么说的时候，路阮心里的无力感到达了顶峰。
后来他再也没和江澈提过一起去秘密基地的建议，他知道自己的好友眼中只剩下了一个许知烨。
这次，是他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来找江淮瑾，他计划好，如果再次被拒绝，那么他们之间大约是要形同陌路了。
“谢谢你。”出乎预料的是，路阮听见了江淮瑾这样的回答。
他怔愣的抬头，望向江淮瑾。
“时间太久了，我真的忘了怎么玩这个游戏了。”江淮瑾轻声说道。
那一刻，路阮清楚的感受到了江淮瑾的变化，他下意识的咧嘴笑了笑。
他挠了挠头，说道：“没事，我可以教你。”
第89章 管理员76号（04）
从电玩城出来时, 手机上显示是七点四十分，他们已经错过了晚自习时间。
他们旷了半天的课，江淮瑾感觉自己快要饿晕过去了。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路阮适时的提议道。
江淮瑾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电玩城楼下就有一条小吃街, 夜幕初现，正是美食商铺开张的时候。
路阮是个十足的吃货, 他总能准确找到那些隐藏在巷弄深处的小摊位，那些美味的食物常常让江淮瑾大开眼界。
他们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空气中弥漫着各式各样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他们来到了一家老字号的煎饼果子摊前, 老板熟练的手法让他们目不转睛, 热腾腾的煎饼果子夹杂着脆爽的蔬菜和香辣酱汁, 每一口都充满了惊喜。
最后, 路阮领着他去了家甜品店。
那里出售的手工冰激凌口碑一向不错，江淮瑾买了份特制的草莓芝士口味, 酸甜适中，奶香浓郁，简直是夏日里的一抹清凉。
路阮又不知跑到哪里去觅食了，他捧着冰淇淋，站在路边一边吃一边等。
半个小时前他就给家里人报了消息, 江家夫妇也是一如既往的宽容, 只是叮嘱他不要太晚回家。
江淮瑾一茬没一茬的翻看着手机上的消息，通讯录里孤零零的只躺着几个人的电话号码。
爸爸，妈妈, 许知烨, 路阮。
江澈的生活就如系统提供的资料一般, 平静的就如一串单调的数据。
“叮——”手机忽然弹出一个消息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在哪里？我来接你。”信息言简意赅，像极了某人的风格。
江淮瑾顿了顿, 发送了自己的定位，附带着回复了一句，“谢谢您，您平时工作不忙吗？”
手机那头再也没有声音。
“看什么呢？”路阮领着一袋泡芙走过来，见他低头便问道。
江淮瑾收回手机，说道：“没什么。”
路阮把泡芙递给他，也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一个人。”江淮瑾开口道。
路阮也没多问，挥手告别后便离开。
江淮瑾在甜品店外站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的客人越来越多，他觉得拥挤，于是迈腿离开。
走在街道上，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在一家糖水店门口停下。
这家店是这条街的老字号，每天都能卖出上千杯糖水，店里的员工正拎着十多个装满糖水的袋子走出去，将他们塞进电瓶车的篮子里。
“你好，需要点单可以去店里。”员工看他站着不动，好心地提醒道。
江淮瑾礼貌的说了句谢谢，走进店里。
回过头时，那个派送的员工已经骑着车离开了他的视野。
“欢迎光临，点单请扫码。”店里的机械音传入耳中。
江淮瑾掏出手机扫了一下，发现这家糖水店和他记忆里打工的店面大有不同。
点单界面的设计风格是简约的深蓝色和灰色，糖水的种类也是多种多样。
至少上辈子，江淮瑾打工的时候，他们还没有普及到这种程度。
“叮咚，欢迎光临，点单请扫码。”机械音再次响起，门外缓缓走来一个人。
许煜还是西装革履，走进店内看见他时甚至没有一点意外。
“许老板！你怎么来了？”店员看见他的反应更大，她们惊喜的迎上来。
许煜只是冷淡的颔首，没有施舍一个眼神，而是转头对江淮瑾道：“我来接你回去。”
“好啊。”江淮瑾乖顺的应道。
走出糖水店，他没有着急问许煜是怎么精准的找到他的位置，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您还投资了糖水店吗？”
许煜似乎被他这个敬语听得不自在，他皱着眉，解释道：“我之前也在附中上学，这是我出国前注资的。”
“哦。”江淮瑾了然的点头。
许煜斜眼看他，再次重复道：“叫我许煜就好。”
再次被他塞进副驾驶，江淮瑾比之前要从容多了，他看着身旁正在系安全带的男人，歪头轻声道：“许煜。”
对方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只能依稀看见路灯反射的微弱光芒。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江淮瑾平静地问。
他的话问得轻佻，少年白皙粉嫩的脸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蛊惑，像个玩弄人心的小恶魔。
许煜系好了安全带，说道：“我弟弟应该不会喜欢你这个样子。”
江淮瑾慵懒地伸展胳膊，像个露出本性的猫儿一样，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
“那你喜欢的，是哪一个我？”
许煜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凝视，又似乎是在思考，良久他在少年狡黠的笑意中收回目光。
车子里安静了许久。
“我困了，先睡会儿。”江淮瑾又蜷缩起身体，阖上眼。
许煜替他把座椅摇下来。
车子里安安静静的，窗外的鸣笛声被隔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下个月是你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许煜似乎是在和他对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江淮瑾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浅笑了一下。
……
他的生日在金秋十月，也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上辈子的他根本没想过去庆祝，生日当天是工作日，他只是匆匆在晚饭的盒饭里放了个蜡烛。
点燃，再吹灭。
但这个世界的江澈不一样，早在生日的一周前，江铭和赵妍就前后脚的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江淮瑾想了半天，发现自己真的没有什么特别需要的东西。
这个世界他可以拥有一切，但带不走一切。
于是他思考再三，还是开口道：“那就陪我一起去一趟游乐园吧。”
听到这个要求，江铭和赵妍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们也想不通，从前只要是逢年过节就缠着他们要礼物的儿子居然提出了这么简单的要求。
生日当天，江家三个人大清早就跑去游乐园排队。
住院的许知烨也过来了，现在的他虽然卸了石膏，但还是要随身携带拐杖。
好在是工作日，排队的人并不多，才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买到了票。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摩天轮，和穿行在空中的过山车轨道。
江铭和赵妍看着扭曲的轨道就已经望而却步，最后还是江铭整理了表情，故作严肃地说道：“你们俩去坐吧，我和你妈妈去摩天轮排队。”
江淮瑾眨了眨眼，还想再努力一下，头顶就被一只大手抚上。
许知烨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别为难叔叔阿姨了，我陪你去。”
他们排队走进去，选了最前面的位置，扣上安全带的瞬间，身旁的许知烨说道：“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喜欢玩这个。”
“很刺激，不是吗？”江淮瑾回答道。
许知烨怔了怔，可能是没有料想到他会回答，在他的预想中，少年会红着脸，青涩的解释原因。
但江淮瑾更坦然，他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满脑子都是即将发动的过山车。
机械齿轮开始转动，过山车缓缓行驶到轨道的最高处。
身后的几个游客已经开始忍不住尖叫，江淮瑾的表现却平静极了。
他看见地上不远处的江铭和赵妍，他们站在队伍里，排队准备登上摩天轮。
夫妻多年，他们之间的一言一行都充满默契，笑容挂在脸上，是令人艳羡的天作之合。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他们朝着江淮瑾的方向招手，似乎在为他加油打气。
江淮瑾忽然觉得鼻子一酸，有冰凉的泪水从眼角溢出来。
“统哥，这个世界他们会一直这么幸福吗？”他问道。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会的。”
说完，它又补充道：“你也会的。”
江淮瑾笑了笑，过山车已经向下坠去，耳边是有人在尖叫，有人在欢呼。
他放松身体，张开手拥抱风。
接下来，他们尝试了各种刺激的游乐设施，从急速海盗船上的尖叫声，到疯狂鬼屋里冲出来的诡异身影。
江淮瑾收获了满满的幸福。
玩了一整天，他和许知烨终于登上了摩天轮。
坐在缓缓上升的车厢内，俯瞰着整个游乐园的美景，远处的城市轮廓线在夕阳余晖下显得格外迷人。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留下了永恒的美好回忆。
江淮瑾靠着玻璃窗，伸手描画着地上的人群。
许知烨坐在他的对面，今天的他很少开口说话，更多的是在观察自己。
他歪着头，问道：“你是想说什么吗？”
在夕阳的绚烂光华中，心中的少年像自己诉说爱意，曾经是江淮瑾梦寐以求的画面。
所以，这个符合他想象的世界，他完全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剧情。
许知烨也被他问得一愣，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微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好像把我看穿了一样。”
“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江淮瑾开口道。
这句话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所有的旖旎幻想，许知烨尽管依旧是平静的，但还是不甘地攥紧拳头。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问道。
江淮瑾打了个哈欠，显得蔫巴巴的。
他说道：“我不喜欢你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坦然的说出这句话，似乎是在葬送他过去的一生。
随着夜幕降临，游乐园内的灯光逐一亮起，整个园区变成了一片光的海洋。
许知烨还是向他扯了个笑容，很牵强但符合人设，“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
“好啊。”江淮瑾单手支着下巴，歪头看着他。
走下摩天轮后，江家夫妇又和他们一起观看了绚烂夺目的烟花表演，五彩缤纷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为这一天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回家的路上，尽管大家都略显疲惫，但是心中却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赵妍坐在副驾驶上，回头问道：“小澈，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江淮瑾乖巧地回应道。
赵妍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小澈长大了，不过不管过多久，你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
驾驶座上的江铭干咳了一声，似乎是被这腻歪的说辞呛到了。
江淮瑾捧腹大笑，他大声说道：“我也爱你们，爸爸妈妈！”
他凑上去，在他们脸上轻啄了两下。
车子里的氛围安逸温馨，尽管告白被拒绝，但许知烨还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他就是世界中心。
回到小区，江淮瑾把江铭和赵妍送回家，转身拉过许知烨，说道：“还记得我们说好的吗？”
“当然。”许知烨依旧笑得很阳光，他指了指停靠在楼下的那辆黄色自行车。
紧接着，他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的腿还没好，就要把麻烦你来当驾驶员了。”
“没问题。”江淮瑾拍拍胸脯道。
这是他们之前说好的约定，在他生日那天，去小时候的那颗榕树下，解救他们埋下的小乌龟和小青蛙。
虽然现在已经是夜里八点多，不过好在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离得不远。
江淮瑾一路蹬车，载着许知烨。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骑自行车？”他问道。
这个世界的江澈不会，但江淮瑾却很熟练，他含糊过去，说道：“刚学的。”
“你真的变了很多。”许知烨意味深长地道。
江淮瑾没有理会，反而问道：“你了解许煜吗？”
“你说我哥？”许知烨歪头，淡淡道：“我和他不熟。”
“他也在附中上过学吗？”江淮瑾又问。
“应该吧，记不清了。”许知烨似乎真的在努力回忆，但他对这个心性凉薄的哥哥知之甚少，所有关于他的印象就像是从一张干瘪的资料袋里涌出来似的。
江淮瑾哦了一声。
骑行了十多分钟，他们在一个老旧小区停下，这里的住客七八年前就陆陆续续搬走，但还是有人居住。
江家夫妇和许家夫妇早年就住在这里，正好是邻居，两家因此结识。
不过许家夫妇是做生意起家，后来发展的越来越好，也就搬离了这里。江家夫妇也因为工作调动离开，两家却还是多年的挚友。
江淮瑾小时候喜欢和许知烨一起在院子里玩耍，捉蚂蚁，过家家，堆沙子，每天都有新的玩法。
他们在手工课做了玩偶，彼此都眼馋对方的，却又舍不得自己手上的。
于是江淮瑾找了个装曲奇饼干的铁盒子，把两个玩偶都放了进去，埋在院子里的那棵榕树下。
那是还没有合抱粗的小树，多年后已经是参天大树了，枝叶伸展开来，落下一片极深的阴影。
他们找了个把铁锹，开始在树下寻找。
不知道挖了多久，花园里的土被他们翻的乱七八糟。
“你确定是埋在这里了？”许知烨开始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江淮瑾更觉得古怪了，他干脆开启了外挂，“统哥，之前那个透视的金手指能借我用一下吗？”
系统沉默了良久，说道：“别挖了，这树底下啥也没有。”
江淮瑾察觉到了一丝诡异，他问道：“可那个盒子我记得是埋在这里。”
系统又不说话了。
“难道又是bug？”他不得不怀疑道。
系统：“……差不多吧。”
“还挖吗？”许知烨见他站着不动，不由得出声道：“要不明天，我们再来这里找找？”
“许知烨，你觉得记忆会欺骗我们吗？”江淮瑾忽然问道。
对方似乎没有预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树影婆娑，落下几片青黄的叶片，飘落在泥土之上。
江淮瑾蹲下身，捡起叶子仔细看了看。
叶脉从根茎处蜿蜒而上，向着四周伸展开来，粗糙的纹路是他熟悉的触感。
但他有些分不清，这是数据给他的错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先回去吧。”良久，江淮瑾站起身说道。
回到小区时，已经是几尽凌晨。
送走许知烨后，他看了眼手机，23点54分。
他刚走进单元楼，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
许煜斜靠在门旁，周身烟雾缭绕，地上是被踩灭的烟头，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他的脸埋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纤长的睫毛垂下，为他打上更深的烙印。
江淮瑾走近些，他才像是重启的机器一般，站直身体向他走来。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他开口问道。
许煜注视着他的面庞，没有回答，反而淡淡问道：“去了哪里？”
江淮瑾挑眉，“这是个秘密。”
许煜没再多问，反而说道：“好好休息。”
江淮瑾道：“没了？”
许煜顿了顿，又道：“生日快乐。”
江淮瑾双手环臂，第一次发觉面前这个男人真的是又闷又无聊。
第90章 管理员76号（05）
江淮瑾又开始做梦, 梦里的景象光怪陆离，就像是一场漫长无尽头的走马灯剧场。
故事要从江淮瑾第一次进入万千世界开始说起。
这是他作为主神，管理万千世界的第108569年。
那些可歌可泣的感情故事, 大多是在他的设计与见证中成就。可这些都会随着他一声令下，变成一堆没有感情的数据。
所以他热衷于给主角增加点困难, 毕竟撕心裂肺的感情，总会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吗？
这才是属于人类的悲欢离合。
但在某天，他一如既往工作时，出现了问题。
他被管理局的人喊去训话, 声称投诉他的信件已经占用了管理局投诉内存的百分之八十。
他精心设计的虐文男主来到大世界, 见到他的第一件事, 就是宣布要挑战自己。
“你这堆没有感情的数据！怎么会明白我有多爱她！”那人喊得痛彻心扉。
江淮瑾却一点也感知不到他的痛苦。
可那人说的对, 江淮瑾作为主神，其实也就是一堆比较先进的数据罢了。
他并没有为人的感知, 所有的情绪都是经过数据精心设计好的。
也许，他可以尝试做一个人。
这个想法出现时，他就开始准备这个疯狂的计划。
他设计了一场自杀的大戏。
因为他的崩溃，数据分崩离析，整个大世界停电, 混乱接踵而至。
江淮瑾趁着这次机会, 将自己躲进了创造好的新世界。
故事里他叫江澈，他有爱自己的父母，关心自己的兄妹, 还有一个一直陪伴他的爱人。
许知烨。
和那些他设置的虐文不一样的是, 他给这个世界的设定, 是“永远爱着江澈”。
江澈有爱他的父母，同学, 发小，同窗，一生无庾，生活在温室里无忧无虑。
许知烨真的是一个完美的爱人，愉悦时分享快乐，悲伤时为他遮风挡雨。
这种感觉很奇妙，江淮瑾第一次成为一个有呼吸有心跳的“人”。
他觉得自己被所有人爱着。
以至于时间久了，他忘了这一切都是自己设定的剧情。
而他和许知烨都只是舞台上的演员。
虚假与现实有时只在一瞬。
江澈二十五岁生日那晚，许知烨向他求婚了。
绚丽的烟花勾勒出他脸部完美的棱角，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眸中盛满了星光，他说：“江澈，嫁给我吧。”
“以后，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
激动的泪水溢满眼眶，江淮瑾用力拥抱眼前的爱人，第一次感受到满足。
［叮——主能源激活成功，欢迎主神回归。］
一声机械的提示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怔愣的抬头，发现许知烨看他的眼神里，眼中再没有之前的爱意。
“管理员76号，已成功激活主神。”他留给江淮瑾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下一瞬，他回到了主世界。
［主神您好，您的核心能源已重启，管理员76号已协助您重启系统，欢迎回归！］
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将他拉回现实，江淮瑾明白，自己的梦醒了。
这次设计好的崩溃让大世界兵荒马乱，他也被主管训斥了好几顿，检讨书写了半年。
在他将主意识潜入小世界时，大世界出现了严重的故障，所以总部派出了大量管理员来尝试将他从小世界里激活。
但这很难，大多数管理员都无法完美的扮演他心中的爱人。
最后成功到达他设置的小世界，是名为“管理员76号”的人。
玩弄感情的主神，第一次被别人欺骗。
江淮瑾感受到了愤怒、不甘、失落……这些属于人类的复杂感情一瞬间冲昏了头脑。
他成功做到了拥有人类的感情。
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之后的时光里，他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管理员76号。
作为管理员，他们的任务大多是普通宿主无法完成的高难度世界，定期维护这些世界里的“变量”。
所以76号在任务中总是高效的，不会疲惫也不会沉溺，作为高级意识的一种，他足够冷静。
每一次任务完成，他都会定期清除自己的内存，保证不会影响到下一个世界的任务。
江淮瑾就利用了这个男人自律的优点。
作为主神，他只需要悄悄更改系统，给他发布任务，将他一次又一次的带到属于“江澈”的世界。
每一次，76号都会认真扮演“许知烨”，每一次都是热烈真诚的爱“江澈”。
因为任务结束后，76号会清理内存，忘记这一切，所以在下一次进入这个世界时，他不会发觉这已经是不知多少次来到这个世界。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江淮瑾无数次发问。
“当然，我永远爱你。”他是这么说的。
江淮瑾嬉笑着看他，他知道76号注意的是他头顶缓慢上升的进度条。
真是无趣。
不过他乐于调/教这个谎话连篇的男人。
“好啊，我们天生一对。”他这么说着，吻上男人冰凉的嘴唇。
管理员76号。
未来的漫长岁月里，他依旧乐此不疲的折腾他，他作为“许知烨”留在这个世界的事件也越来越长。
从江淮瑾二十五岁，到最后寿终正寝。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这个男人留在世界里。
“你爱我吗？”他终于忍不住发问，眼神深处江淮瑾却看到了不解和疲惫。
“当然爱你啊，宝贝。”江淮瑾笑得深情款款。
他大概想不明白为什么说着爱自己的人，头顶的进度条一直没有动静。
直到后来，任务结束时，76号的眼中只剩下解放痛苦的释然，好像是终于结束了一场酷刑。
这就是他作为主神的恶意。
后来的某天，江淮瑾听说，76号返厂维修了。
原因是“工作时间过长，内存负担过重”。
劳模76号也有不想工作的一天。那天江淮瑾笑得像偷吃了鸡的黄鼠狼，恨不得去维修厂里看看76号那张苦瓜一样的脸。
于是他再次用自己身为主神的权能，把休眠中的男人带进了小世界。
不过这次，他觉得有点累了。
不管多少次，76号都不会记得自己，他对着一堆没有感情的数据瞎折腾什么呢？
所以这次，依旧是那个江澈和许知烨的世界。但不一样的是，他给的设定是“许知烨永远不会爱上江澈”。
大概是厌倦了许知烨一直深情看着他的样子，所以江淮瑾觉得，这次让他做自己就挺好的。
76号这次扮演应该是非常顺利，毕竟这次许知烨的设定，是江淮瑾花费无数次机会，一比一还原的76号他自己。
一个冷漠无情，永远不会注视他的许知烨。
故事果然进行的很顺利，不论江淮瑾如何追求他，许知烨都是一副不会理睬的样子，永远不会回头看他。
江淮瑾给江澈改了名，他从此以后就是自己了，再也不是小世界里孤独的“江澈”，而是“江淮瑾”本身。
他是个没人疼爱的破小孩，挣扎求生，心中唯一的白月光就是身为发小的许知烨。
但这个梦，会在高中毕业的那一天破碎。
许知烨会无情的拒绝他，然后从他的人生中彻底消失，去往他遥不可及的远方。
但在某一天，许知烨头一回主动找他，一脸的复杂和疲惫。
但在设计的剧情里，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次的许知烨已经违反了人设。
江淮瑾知道76号他是醒着的。
也许从某次开始，76号并没有删除这个世界的记忆。
但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扮演许知烨，或许在他看来这只是工作的一环。不论经历多少次，他只要认真扮演就好了。
“你还记得我吗？”他这么问道。
许知烨没有回答，只是手臂上狰狞的脉络，和紧紧握住的双拳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江淮瑾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按照剧情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许知烨应该拒绝的。
“我不喜欢你。”这是他应该按照剧本说的话。
但那天的许知烨僵硬的站在原地很久，还是没有开口说出这句话。
江淮瑾笑得狡黠，转身离开。
他没有再回头看许知烨的表情，这次的76号已经不再是局外人了。
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工作，生活。
江淮瑾后来再也没见到许知烨，按照他的设定，许知烨现在应该出国了，而且这辈子都不会回来。
“许知烨不知道的是，他在出国那晚，江淮瑾就自杀了。”
这是江淮瑾给自己的结局，也是给他和76号的结局。
他一直是个赌徒，这次他想赌点大的。
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他点了一份比较昂贵的外卖。
那是76号第一次扮演许知烨向他求婚时，他亲手做的。可惜复刻不了，所以江淮瑾改点外卖来凑合一下。
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吃到一半的时候，钟声响起了。
江淮瑾坐在床边，望着安眠药出神。
他想着76号是不会回来了，他巴不得任务赶紧结束。
“嘭——”门被暴力的推开，许知烨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眼眶猩红。
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衣角甚至破碎出无数光片，那是灵魂碎片化的象征。
如果任务者在小世界的情感阈值到达上限，主系统会自动执行灵魂碎片化处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江淮瑾知道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不再是冰凉的数据了。
“江淮瑾，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你得负责……”许知烨将他抱在怀里，咬牙切齿的说着。
江淮瑾低声笑着，他的报复成功了。
这个赌注有点大，但是他还是胜利者。
于是他抬头，捧住76号的脸颊，仰头吻了上去。
世界都在破碎，大量零散的数据环绕在他们周身。
可现在他们眼中只有彼此，这个吻更像是一场攻城掠地的博弈，谁都不肯让步。
76号在他的眼中开始变得透明，灵魂碎片化让他的力量在逐渐消弭。
下一秒他感受自己的运转系统开始崩溃。
［检测到核心系统故障，请立刻离开小世界！］
系统尖锐的提示音响起。
他在最后一刻用力拥抱76号，在男人耳边呢喃。
“我们天生一对。”
万千碎片四散而去，江淮瑾的意识沉入黑暗。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
他在无尽的黑暗中感受着自己的力量融入无边的混沌中。
“007，还在吗？”他呼唤道。
［叮——主神助理系统007为您服务］
“007，把我的核心记忆带走吧。”江淮瑾笑着说，“这样才公平……”
如果没有记忆，他们还会在万千世界中认识彼此吗？
［叮——收到指令，007将为您竭诚服务］
“谢谢。”江淮瑾说道。
007羞涩的叮咛一声，他的记忆开始抽离，往事似乎都在眼前模糊。
直到最后，他忘记了一切。
再次睁开眼，桌子上还摆着外卖，门外的的风吹得他发冷打了个哆嗦，似乎曾有人来过似的。
墙面破碎，莫名的数据在他身边晃悠。
［叮——宿主您好，我是拯救系统000号，很高兴见到你！］
陌生的提示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你是谁？”江淮瑾眨眨眼，不解地问道。
系统用官方的话语说道：“检测到你和本系统的匹配指数高达99%，我们将合力拯救主神，恢复小世界安定。”
接下来的时间里，系统耐心的解释了作死的“主神”所谓何物，并且展示了自己熟练的修复技术。
江淮瑾：“……”
总觉得心里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系统：“准备好了吗？”
江淮瑾摩拳擦掌，余光落到桌子上已经凉掉的外卖，心里有一丝不舍。
系统对这种司空见惯，要不是之前负责激活主神的管理员76号也崩了，它也不会找这个没有经验的普通人类。
不过普通人类总比那群没有感情的管理员要可爱多了。
系统温和的道：“你有什么想带走的东西可以和我说，我帮你向大世界申请。”
江淮瑾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孑然一身，真没什么好留恋的，于是可怜巴巴的说道：“能把我的外卖带走吗？几十块钱好贵的……”
系统：“……”
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这个宿主怪怪的。
［叮——准备脱离］
……
［叮——主能源已激活，欢迎主神回归！］意识海中响起熟悉的声音，是助理系统007的声音。
江淮瑾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昨天在游乐园玩了一天的后遗症，让他的胳膊到现在还是酸酸的。
他戳了戳在角落里装死的系统，道：“统哥，我想起来了。”
系统保持沉默。
江淮瑾：“原来我就是你骂了这么久的主神啊。”
系统：“……”
有种在网上和网友吐槽老板，结果遇见真老板的那种，汗流浃背的感觉。
江淮瑾道：“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这是管理局给你的处分。”
江淮瑾陷入沉思。
系统继续道：“因为你频繁利用主神权能侵害管理员，所以管理局保留了这个小世界的数据，任务结束后将你投放进去。”
“坐牢？”江淮瑾这下听懂了，他摸了摸下巴，说道：“那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系统：“……”
的确，这个世界江澈的一生实在是太顺遂了，完全不适合“坐牢”。
“那服刑期是多久？”江淮瑾问道。
系统三缄其口。
江淮瑾挑眉，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道：“无期徒刑？”
［叮——正在加载新剧本］
就在此时，助理系统007开始掉落数据包，江淮瑾挨个查收，最后停留在一张名为“许煜”的资料单里。
单薄的一张信息卡上，除了姓名，就连出生时间，出生地点都打上了“未知”二字。
这个世界，是管理局为了惩罚主神制造的牢笼。而许煜，是管理局设计的“变量”。
江淮瑾唇角微扬，这倒是比他之前设计的那些狗血桥段要有意思的多。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他拿起手机，接过电话。
“睡醒了吗？”那头是许煜的声音。
江淮瑾伸展了一下身体，打着哈欠说道：“刚醒。”
许煜静默了两秒，淡淡道：“下楼，我送你去上课。”
江淮瑾含糊应下，简单收拾一下便出了门。
许煜早已等在楼下，见他下楼便替他拉开车门，江淮瑾不费多少力气就钻进了副驾驶座上。
手里被递上一杯豆浆和几个包子，许煜言简意赅道：“吃吧。”
江淮瑾捧着东西，愈发觉得男人浑身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江家夫妇平日里忙于工作，江淮瑾又不爱吃早餐，饿了都是随手找路阮顺来点面包充饥。
许煜和他没见过几面，却能了解他的习惯。
就连许知烨，也只能时常叮嘱，时不时给他带点食物。
江淮瑾叼起包子咬了一口，是他最喜欢的酸菜馅。
他转过头仔细观察许煜的神色，对方的目光淡淡的平视前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在朝阳下勾勒出金边。
“许知烨呢？”江淮瑾问道。
许煜撇了他一眼，说道：“他另有安排。”
“哦。”江淮瑾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埋头啃包子。
到了学校，他前脚刚迈进教室，后脚就听见路阮的哀嚎声。
“小澈！快救救我！”路阮喊得撕心裂肺，直冲冲的奔着他而来。
江淮瑾抽了抽嘴角，只能乖乖把书包塞了过去。
后者立刻噌的一声飞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淮瑾走到座位旁，才发现许知烨的座位还是空的。
他拿出手机藏进书里，趁着上课前的间隙发消息询问。
手机安静了片刻，就弹出了许知烨的回复：“这周去B市参加竞赛，暂时回不来了。”
消息的末尾还附带了一个严肃小狗的表情包。
“好好上课，不准玩手机。”许知烨威胁道。
江淮瑾回了一个兔子发呆的表情。
大约是正在忙着竞赛，之后的一天许知烨再没发过消息。
江淮瑾闲着无聊，一上午都埋头趴在书本上，时而刷刷手机，昏昏欲睡。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的意图，他现在关注的，是如何摆脱这个“无期徒刑”的囚笼。
助理系统007比起000要活泼的多，自从重启后就很贴心地搜罗了所有资料。
江淮瑾一页一页的翻看。
这个世界的大多和他设计的相同，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有些端倪。
比如说他埋在树下的玩偶盒子，又比如说凭空出现的许煜。
头顶的进度条依旧是鲜红的“0”。
007给的资料更加全面，许知烨和许煜的家庭关系并不复杂，许知烨是许家的幼子，也是A市许氏集团的未来继承人。
按照剧情，他在海归后接手公司，和江澈安稳的度过一生。
而许煜，在资料里显示是许家过继的长子，早在五年前就去了国外发展。
而这次回国，比起说是工作调动，不如说是他有目的的来接近江淮瑾。
他撑着脑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板书看的他头晕眼花，没过一会儿他就不再强求自己，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没有破绽吗？
“小澈，小澈，你怎么又睡着了？”前桌的路阮把作业偷偷递还给他，见他睡眼惺忪，不由得问道。
江淮瑾揉了揉眼睛，说道：“困。”
路阮也一脸认同，唉声叹气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高三的生活紧凑，路阮虽然调皮爱玩闹，但他家人对他期望很高，平日里嬉皮笑脸的他也不得不深夜跑去补习班埋头苦干。
大概是闷的太久，一下课路阮就开始倒苦水。
江淮瑾竖着一只耳朵听，手里动作不停，开始翻找去B市的高铁票。
按照剧情，许知烨这周根本没有去B市的竞赛，这个反常的细节点值得他去一趟。
而且，就在刚才他通过007监视许煜的动向，对方似乎也在去往B市的高速公路上。
“下午我要请假。”江淮瑾见路阮说得差不多了，适时的说道：“去B市。”
路阮瞪大了眼，“你不会要去找许知烨吧？”
江淮瑾点头。
路阮似乎被呛了一脸，转过身去不看他。
江淮瑾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今晚记得写作业，明天可没法救你。”
对方更加抑郁的把头埋进了胳膊里。
当天下午，他就坐上了去B市的动车，花了两个小时，终于在黄昏时分走出高铁站。
007在半个小时前就给他发送了消息。
许煜已经等在了门口，见他出来，脸上毫无波澜，淡淡道：“上车吧。”
江淮瑾觉得这个男人有成为专属司机的意向。
他可以确定，许煜通过某种方式一直可以定位他的准确方位，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一直活在男人的监控之中。
“我来找许知烨。”江淮瑾开口道。
许煜似乎并不意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竞赛准备时间不能随便探望，我先安排你住下。”
“住哪儿？”江淮瑾发问道。
许煜扭头看他，深邃的眼中古井不波，“我在B市买下过一套别墅，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好啊。”江淮瑾没有拒绝。
第91章 管理员76号（06）
许煜的住所在半山腰的别墅区, 沿途的树木郁郁葱葱，遮掩了大半个屋顶。
直到汽车停在门前，江淮瑾才看清别墅的全貌。
映入眼帘的是庭院中巨大的喷泉, 中间的大理石雕像雕琢精细，水流潺潺, 轻柔的拍打在池壁上。
周围拥簇着繁花似锦的玫瑰从，茉莉花架传来的香气馥郁，沁人心脾。
许煜领着他走进屋子里，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下来, 屋内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
像是早已预料到他们的到来。
江淮瑾走过去, 自觉的拉开一个椅子坐下, 拿出筷子拨弄碟子里的西兰花。
餐桌上的菜色口味偏淡, 还都是他喜欢的样式。
007也发来了调查的信息，这次竞赛本来是B市举办的高中英语竞赛, 但是因为学校原本选定参赛的同学突发意外，只好临时找了各项全能的许知烨。
竞赛在B大举行，为期三天，期间不允许其他人探望，这一点许煜也在路上和他说了。
“这两天你住在这里, 等比赛结束那天, 我带你去现场。”男人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淡淡说道。
江淮瑾点头说好。
晚饭后，他在屋子里转悠了两圈, 加上地下的架空层, 整栋别墅一共五层, 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很干净。
他被安排在二楼主卧旁边，紧挨着许煜的房间。
江淮瑾一边走, 一边利用007扫描房间，直到停在三楼的一个房门前。
他顿住脚步，伸手拧动把手，打不开。
看似普通的松木门上布满了常人看不到的禁制，就连他作为主神，也无法攻破。
007的透视功能也被拒之门外。
江淮瑾眼角微眯，直觉告诉他，这扇门里有他想要的破局关键信息。
“怎么站在这里？”身后传来声音，他回头，撞见许煜一如死水般的眼眸。
江淮瑾摸了摸门上的花纹，问道：“这个房间，我可以进去吗？”
许煜沉默了两秒，转移话题道：“你该早点休息。”
话中的拒绝显而易见。
江淮瑾没再多问，乖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阳台外的月色朦胧，依稀可以看见远处几盏路灯散发的昏黄光芒。
他简单洗漱了一番，走到窗前。
隔壁的房间亮着灯光，江淮瑾歪头想看清里面的人影，但夜色太深沉，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眼睛酸涩，索性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他细细回忆着这个世界的事物，除了许煜，他找不到其他的突破口。
那个房间里，究竟有些什么呢？
江淮瑾想着想着，还是忍不住困意阖上了眼。
一夜无梦，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清晨，江淮瑾刚睁开眼没多久，手机里就弹出了许知烨的消息。
许知烨：“昨天在集训，听我哥说，你来B市了？”
江淮瑾敲着键盘道：“来看看你。”
过了一会儿，许知烨那头才回复道：“好，等比赛结束，我们一起去吃火锅。”
江淮瑾和他聊了几句，没多久对方就发消息来，说是要继续集训，回头再聊。
他这才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来，目光不经意落在阳台时，却愣住了。
昨天夜里睡着前，江淮瑾还记得窗帘是拉开的。
可现在它们关了起来，严丝合缝，像极了某人的风格。
江淮瑾掩面轻笑，整理好衣服走出门。
客厅的沙发上，许煜正捧着一本书翻看，见他来了，只是目光移到远处的餐桌上，平静的道：“早餐已经做好了。”
餐桌上是简单的包子和豆浆，吃起来也还是他熟悉的味道。
江淮瑾一边吃，一边敲着系统道：“统哥，你最近怎么都不搭理我？”
系统立刻说道：“怎么会呢。”
自从江淮瑾恢复主神的记忆，系统对待他的态度也变得礼貌起来。
毕竟是工作年限最久的高级意识，而且还颇具捣乱能力，系统总觉得管理局设计的囚笼早晚会被江淮瑾玩崩。
江淮瑾继续道：“你说三楼的房间里，许煜藏了些什么进去？”
系统：“……要不你偷偷拿把钥匙，进去看看？”
“钥匙在哪儿？”江淮瑾又问道。
系统含糊其辞，“不清楚。”
江淮瑾斜眼瞥了瞥沙发上依旧镇定自若的男人，一个荒唐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
“统哥，记忆会欺骗我吗？”他轻声呢喃道。
这句话他曾经问过许知烨，对方没能给出答复，系统也一样回以沉默。
“刚刚有一瞬间，我感觉我好像见过他很多次了。”江淮瑾低下头，盘子里的包子吃了一半，露出里面青绿的酸菜馅。
头顶的任务进度在此刻动了动，缓慢的爬到了“1”。
江淮瑾眉心微动，他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吃完早饭，他搬来一个凳子，坐在花园里晒太阳。
别墅的每一个房间都有阳台，直对着花园，除了三楼那个布满禁制的房间。
江淮瑾仰头观察，雕琢精美的墙面上只有一个方口小窗，里面黑漆漆的。
这个世界依托的是普通的现实，他倒不担心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物，只是好奇心让他浑身不自在，恨不得飞上去。
没坐一会儿，许煜就拿了两杯茶，递到他面前。
“这么大的房子，就没有其他人了吗？”江淮瑾喝了一口，是茉莉花的香气，他问道。
许煜眼眸低垂，淡淡道：“我喜欢安静。”
“这样啊……”江淮瑾了然地点头。
许煜看着他，道：“你第一次来B市，下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江淮瑾撑着脑袋，思索了片刻道：“要不去动物园吧。”
B市的动物园是全国最大的，从前他就略有耳闻，这次也想去亲眼看看，顺带着打发时间。
“好。”许煜点头，转身又走进了屋子里，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书。
下午，他们准时出现在了动物园的大门前，巨大的孔雀模型立在两边，来往的游客数量不在少数。
江淮瑾凭着感觉走进一个园子里，入口的牌子写着“鹦鹉专区”。
刚走进去，几只飞鸟就从他眼前掠过，惊起其他飞鸟也四处乱飞。
他被吓了一跳，刚退后半步，一只大手就捂住了他的眼睛。
腰也被人揽住，许煜温和的道：“小心些，别伤到眼睛。”
刚刚的距离太近，江淮瑾险些被飞过的鸟划到。
他心有余悸，说了句谢谢，随便走动了两步，就溜出了鹦鹉专区。
紧接着，他们又去看了斑马，狮子，老虎……逛了大半个动物园，江淮瑾腿脚发软，他回头问道：“我记得这里有海豚表演。”
许煜点头道：“在前面的展馆里。”
两人一同走了进去。
江淮瑾找了个高处的平台坐下，此时底下的海豚正顶着花球在水中旋转，观众席一片喝彩。
他歪头问道：“你好像很熟悉这里？”
许煜道：“经常来。”
江淮瑾若有所思，继续道：“我看网上说，上周这里的孔雀展演很精彩。”
许煜似乎看什么都是平静的，他的语气依旧是镇定中带着一点乏味，“嗯。”
这个回答很敷衍，江淮瑾歪头看着他，忽然笑了。
“怎么了？”许煜看他的反应，眉头皱了皱。
江淮瑾摆了摆手，“没什么。”
其实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在手机上搜索“孔雀展演”，就会发现这个月里，B市的动物园没有一家举办过。
许煜撒谎的功力还需要精进。
一天下来，江淮瑾头顶的进度条又上升了，现在已经来到了“10”。
回去的路上，江淮瑾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统哥，我好像知道怎么通关了。”
系统其实也很好奇，它问道：“怎么通关？”
江淮瑾道：“你说这个世界的幸福指数在我身上，那么我现在最想做的又是什么呢？”
系统：“越狱？”
“说的很对。”江淮瑾赞许的点头，继续道：“如果是失去记忆的江淮瑾，大概是想要得到幸福。”
“如果是拥有记忆的我，那大概是想要逃出这个‘监狱’。”他眯着眼，观察着身旁的许煜。
进度上升，就意味着他的猜测是对的。
回到别墅时又是夜深，许煜停好车，发觉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江淮瑾还是之前的姿势，缩成一团把自己抱紧，卷翘的睫毛时不时颤动着。
男人沉默了片刻，伸手将他从车里抱出来。
少年乖巧的贴着他的胸膛，滚烫的温度似乎在有意无意点燃他的心脏。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最后停在二楼的房门前。
“唔……”似乎是睡得不安稳，江淮瑾轻微动了动肩膀，脑袋埋进了他的臂弯。
许煜的呼吸深沉，最终他调转方向，走进了主卧。
他把江淮瑾放在床上，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被对方抱在怀里，怎么也抽离不开。
“不要走……”江淮瑾梦呓似的开口道。
许煜伸手拨开他凌乱的碎发，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流露出难以理解的复杂。
他侧躺在一边，将江淮瑾搂进怀里，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许久，传来他的低声呢喃，“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显然是不能的。
江淮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睁开眼，全然没有刚才的一丝睡意。
［叮——目前任务进度：20］
……
许知烨的比赛就在第三天的下午，在B大的报告厅里举行。
中午收拾好东西，江淮瑾就和许煜一道去了现场。
报告厅里挤满了人，这次的比赛召集了全国各个学校的天才角逐冠军，来观赛的大多是媒体和选手家属。
偌大的报告厅挤得人满为患。
许煜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直接带着他去了后台。
“这次比赛的赞助方是许氏集团的旁系。”他解释道。
江淮瑾了然地点头。
后台都是紧张准备的选手，他们在一个角落看到了正拿着稿子背诵的许知烨。
江淮瑾招手呼唤他，对方立刻抬起头。
见他们来，许知烨扬起笑容，跑过来问道：“不是说好结束后再见吗？”
“来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江淮瑾说道。
许知烨摸了摸他的头，像是在薅自家养的小猫儿似的，他道：“虽然有点仓促，不过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江淮瑾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说道：“加油！”
许知烨也回应了他一个自信的笑容。
比赛在下午三点开始，许知烨抽到了压轴签，排在了倒数第二个。
作为这个世界的主角，许知烨刚上场就赢得了观众的掌声，他举止从容，流利的英文脱口而出，甚至看不出一丝紧张和窘迫。
结果最终揭晓，许知烨不负众望的拿下了冠军。
颁奖结束，江淮瑾在后台等他。
许知烨捧着刚刚接受的奖杯，随手放进了背包里，朝他走来。
“走吧，一起去吃火锅！”他爽朗一笑，拉着他道。
但在看到他身后的许煜时，许知烨的笑容有瞬间僵硬了半分，他道：“哥，你也来了？”
许煜淡淡的点头。
许知烨把江淮瑾拉到身后，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道：“我们要去吃火锅庆祝一下，哥你也要来吗？”
空气间隐隐有电光火石在闪烁。
可这一次，许煜只是冷淡地道：“我还有文件要处理，你们去吧。”
这个回答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没等他们反应，许煜就已经转身离开。
“我们走吧。”许知烨转头对他笑了笑，拉着他往外走。
火锅店在B大附近，生意兴隆，不过许知烨大概是提前预订，他们刚来就被经理请去了包厢。
配菜和肉一盘盘摆满了桌子，江淮瑾吃得额头冒汗，他完全不用考虑下菜的问题，许知烨已经帮他煮好了送过来。
“这家店很有名，我昨晚连夜订的包间。”他目光温和的看向对方。
江淮瑾吃得有点撑，他仰着躺在椅子上，摸了摸肚子，赞叹道：“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天，你住在我哥那儿？”许知烨开口问道。
江淮瑾点了点头。
许知烨欲言又止，“今晚和我一起住酒店吧，我也帮你定了明天回A市的高铁票。”
“好。”江淮瑾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发觉许知烨似乎很排斥许煜，或许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杯水。”许知烨看他辣的吐舌头，站起身走出包间。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一瓶水走了进来。
许知烨替他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江淮瑾接过水，轻嗅了两下，007在第一时间就检测出了水中的安眠药成分，但他还是笑着说道：“谢谢你。”
说完，他仰头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药效发挥的很快，刚走出火锅店的门，江淮瑾就觉得头脑发晕，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
昏倒前，他看见许知烨温柔的抚上他的脸颊，眼中是他未曾见过的，也不属于许知烨的神色。
“小澈，我会好好保护你的。”他是这么说的。
第92章 管理员76号（07）
江淮瑾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很荒唐, 他看到自己被许知烨压在床上，衣衫尽褪，冰凉的空气却无法刺激他模糊的感官。
“小澈, 我爱你……”许知烨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触碰他的动作也变得粗暴。
江淮瑾想挣扎, 但浑身上下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连动一下都觉得费劲。
他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许知烨掰过他的脑袋，想要吻他。
这张脸他十分熟悉, 不知从哪一刻开始, 忽然变成了许煜, 冰凉的眼眸在对视的一瞬间刺激了他的大脑。
“江淮瑾, 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男人冷淡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他一阵恍然, 迷迷糊糊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他被许煜拦腰抱着，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阳台的窗户开了一半，吹来一阵夜风，也将他的神志彻底拉了回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江淮瑾愣愣地问道, “许知烨呢？”
许煜的眸色深沉,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握住他腰间的手微微用力，令他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你刚刚叫我什么？”江淮瑾这才意识到不对, 他盯着男人沉静的面庞, 却看不到一丝破绽。
下一刻, 许煜低下头，叼住他的嘴唇, 深吻了下去。
像是许久没有猎食的君主，迫不及待地攻城掠地，江淮瑾被他吻的喘不过气，伸手拍打在他的胸膛上。
手腕也被握住放在了头顶，不知是什么东西冰冰凉凉划过，直接将他的手扣在了床头。
随着“咔哒”一声，江淮瑾才预感到了不妙，他奋力扭过头，低声喊道：“等下！我们先谈谈！”
“嘘——”许煜用手点了点他的嘴唇，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他伸手抚上江淮瑾的喉结，语气中带着难以理解的情绪，“江淮瑾，生日快乐。”
说完，他在对方怔愣的瞬间低头吻下去。
江淮瑾的思绪被打乱了，他全然没法冷静下来思考。
接下来的一切都像是在惩罚他似的，许煜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悯，仿佛是在用疼痛来让他铭记。
江淮瑾生理性的开始掉眼泪，剧情的走向太出乎他的意料。
许知烨递给他的水里确实放了安眠药，但是他凭借着007的帮助，完全可以脱离昏迷的状态。
但不知为何，这次007也失效了。
醒来后看到的，居然是早已离开的许煜。
也许这其中也有这个男人的手脚，他貌似和江淮瑾一样，有改变这个世界规则的能力。
“轻、轻点……”江淮瑾忍不住求饶，他主动攀上许煜的肩膀，低声道。
这句话似乎适得其反，对方全然没有留情的迹象，反倒是变本加厉。
一场堪比酷刑的折磨直到江淮瑾彻底失去了一切力气才结束。
他被折腾惨了，浑身上下都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双腿还在下意识的发颤。
这具身体毕竟才刚成年，在这方面的确不占便宜。
许煜准备好热水，把他抱进浴室里。
温热的水从他身上留下，江淮瑾无力的缩在男人怀里，像个乖巧的娃娃任他摆布。
思绪逐渐回笼，他终于力气去思考。如他预料的一样，许煜不知何时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不是江澈，而是江淮瑾。
他喉中干涩，沙哑着声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许煜轻柔的替他清洗身体，神色认真，全然不像刚才那个暴君模样。
得不到他的回应，江淮瑾平复呼吸，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或许很早就充满了破绽。
比如，江澈不会拒绝许知烨的告白，又比如，单纯的江澈不会刻意挑衅他。
许煜似乎看出了他在出神，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接受这个吻。
唇齿纠缠，夹杂着细碎的喘息。
江淮瑾被迫仰起头，他实在太累了，挣扎了两下还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许煜将他抱回床上，少年被娇养多年，像是被精心养护的温室花朵，呼吸间还留有青涩的余味。
他轻轻地为少年盖上被子，站起身走到阳台前，将窗门关了起来。
夜色为他镀上银边，在窗下落入深黑的阴影。
……
江淮瑾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他从床上爬下来，从衣柜里简单找了件衣服穿上，才缓慢的摸到门旁。
房门紧紧关着，已经从外面上了锁。
江淮瑾走到阳台前，窗户也被封了起来，只能看见外面空无一人的花园和遍地的玫瑰花从。
“007，可以帮我找找许煜的位置吗？”他敲了敲脑海中的007道。
007立刻发出回复，礼貌的道：“已查询相关信息——查无此人。”
江淮瑾用脑袋抵着玻璃窗，隐约可以看见自己头顶的任务进度：56。
“在看什么？”身后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进来的许煜见他靠在窗前，发问道。
江淮瑾慵懒的换了个姿势，像个刚睡醒的猫儿，他垂下眼眸道：“外面的玫瑰花好像快要谢了。”
男人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抚上他的腰，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声音低沉地道：“你该好好休息的。”
江淮瑾歪头挣脱开束缚，轻飘飘的道：“我饿了。”
他的话中没有一丝被囚禁的慌张，反倒是像在对他撒娇似的。
许煜看他的眼神越发莫测。
良久，他道：“下楼吃饭吧。”
一楼的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还是一如既往是他喜欢的菜系。
江淮瑾拉开椅子坐下，连续十多个小时没有进食，他现在饿得可以吃下八大碗。
午饭后，许煜又带着他去了花园。
尽管精心照料，但花园里的玫瑰早已过了花期，还是在微冷的秋风中逐渐凋谢。
江淮瑾绕着花园走了两圈，从这里看去，他房间阳台的玻璃窗被人上了锁，想要外力破坏难度有些大。
身后忽然被一双手钳制住，许煜淡淡地道：“该回去休息了。”
江淮瑾知道自己没法拒绝，只是顺从的说好。
大概是因为昨晚太过疯狂，他现在还是觉得腰上酸痛，回房间没多久他就站不住，躺在床上装死。
休息了好一段时间，江淮瑾才坐起来，走到窗前细细摸索着窗外的银锁。
想要打开它其实并不难。
他侧头观察隔壁房间的动静，确认无误后才呼唤007开锁。
只听“咔哒”一声，银锁断开掉落在楼下的草坪上，他顺势推开窗门。
冷风吹进房间里，江淮瑾爬上窗台，屏住呼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伴随着失重感，他狠狠地摔在了草丛里。
为了不被察觉，他赶紧捂住嘴，踉跄着从草坪上站起来。
花园里安静极了，只有树叶时不时被风吹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他环顾四周，最后终于在厨房找到了一个半开着的小窗户。
江淮瑾费了点力气才钻进去。
厨房联通着客厅，此时只有月光洒下，显得昏暗沉闷。他凭着记忆摸索着向前走，才找到客厅的楼梯。
一路向上走，木质的楼板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不过江淮瑾顾不上这些，也许自己的行动已经被许煜发现了，但是他要赶在那之前确定一件事。
三楼的那个小房间依旧紧紧关闭着，他伸手贴上去，利用007的权能尝试破解。
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
江淮瑾凝神注视房门，终于在纷繁复杂的禁制中找到了一丝破绽，成功植入了一个小小的病毒代码。
这也是他冒险跑出来的目的。
尽管他没办法彻底打开禁制，但是只要植入病毒，打开这扇门是迟早的事情。
做完这些，江淮瑾倒退几步，再次溜回二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稍微往前走了几步，就不由得停了下来。
黑暗中，许煜靠在他的门前，手里是他刚刚扔进草坪里的那块银锁。
男人的脸颊大半都遮掩在黑暗之中，江淮瑾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退。
“你去了哪里？”许煜冷冷的发问，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却像是酝酿着风暴。
江淮瑾按捺住自己没由来的心慌，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睡不着，去花园散散心。”
从窗户里跳下去“散心”的行为，解释起来虽然有点牵强。
许煜迈开腿，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不知为何，江淮瑾压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行为，站在原地。
直到男人出现在他面前，用冰凉的指节触碰他的脸颊，低声问道：“睡不着？”
江淮瑾默认的眨眼看他。
下一刻，他就被许煜拦腰抱起，扔进了主卧的床上。
脚踝被一双手大力的握住，双腿被迫打开，许煜将他压在身下，动作温柔却带着不可忤逆的意味。
“唔……”呼吸在唇齿间交换，逐渐变得急促。
江淮瑾知道此时此刻，反抗只会迎来更暴虐的对待，他伸出手臂，虚弱的搭在男人的肩上。
大约是他的乖顺打动了许煜，今晚比昨天要温和得多，但依旧把江淮瑾折腾的够呛。
一场情事过后，他又被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次他的手腕和脚腕上都被扣上了银链，拴在床头。
许煜惩罚似的在他的脖颈处咬下红印，说道：“再有下次，我会把你关进地下室里。”
江淮瑾还在平复自己的喘息，他将自己依偎在男人的怀中，眼皮耷拉下来，昏昏欲睡。
见他实在是累的不行，许煜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搂着他的腰，眼瞳中是暗沉的色泽。
之后的几天里，江淮瑾都是被关在房间里，每日定时送来饭菜像是在看押犯人。
许煜没再出现过，按照007的定位，大概是回A市处理公司的琐事。
尽管他和江淮瑾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还是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扮演好角色。
他已经被关在这栋别墅里整整两个星期了，不知道许煜用了什么手段，到现在都没有让江家夫妇察觉。
就连许知烨，回到A市后就像是忘了他这个人似的，依旧照常的生活。
这些都是他通过007观测到的。
许煜大概是利用自己的权能，让和江淮瑾有关的人都暂时忘记了他的存在。
不过这段时间，他偷偷入侵的病毒已经逐渐发挥作用，开始崩坏房间的禁制。
随着禁制被逐渐侵蚀，他头顶的任务进度也到达了80。
又过了两三天，许煜终于从A市赶了回来，拉着他翻云覆雨的做了一场。
江淮瑾敏锐的感觉到男人今天的心情很不好，碰他的时候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这次，他被许煜带去了地下室。
当看见展柜里一排排奇形怪状的玩具，和中心功能齐全的按摩椅时，江淮瑾还是硬生生挣脱开了许煜的手。
他向后倒退了几步，却再次被许煜拉了回来。
“跑什么？”许煜脸色很差，盯着他的眼神像是在警告。
江淮瑾勉强的笑了笑，试图卖个可怜，他弱声弱气地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他的脸在灯光下异常白皙，少年人的身体在几次掠夺后更是显得柔弱无助。
许煜拉着他一点点往前走，手里的力道就像是要将他的手腕捏碎一般。
“没关系，我们一件一件慢慢来。”他神色阴郁，几乎想要洞穿眼前的人。
江淮瑾感觉今天的许煜像是吃错药了。
他显然低估了男人的药效，连着几天，他基本上没出过地下室的门。
到最后，江淮瑾看见那些东西，就条件反射的双腿发软。
“啪——”他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许煜的脸上。
江淮瑾一直伪装得乖巧温顺，这次还是破口大骂道：“许煜，你这个疯子！”
许煜只是暂时的停止了动作，随后是更猛烈的侵略和报复。
江淮瑾气不打一处，和一只疯狗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正如许煜所说，他一件一件的把地下室的所有玩具都给江淮瑾尝了个遍。
如果说从前对待江澈的许煜是温柔耐心的邻家哥哥，那么对待江淮瑾的许煜就是个只顾索取和占有的疯子。
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许煜就在观察他。
或者说，该称呼他为管理员76号。
就如从前的江淮瑾一样，他也被困在了这个世界里，一次又一次的看着江澈和许知烨走向幸福美满的一生。
从某次开始，许煜精心策划，把从前还是许知烨的自己一点点从江澈身边疏离，自己取而代之。
不论是江澈的十八岁生日，还是B市临时安排的英语竞赛，都是他为了支开许知烨，接近江澈布下的圈套。
如果是从前的江澈，自然看不破这些，只会一遍一遍在这样的轮回里爱上许煜。
但江淮瑾不一样，在他从江澈的身体里苏醒开始，故事的走向就开始失控。
或许从某天开始，许煜就意识到了。
身为“罪魁祸首”的主神江淮瑾也来到了他编织的世界，犹如落入罗网中的猎物，只有被捕食的命运。
“我亲爱的主神大人，这样的剧情，您还满意吗？”许煜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在他泛着红晕的脸上落下一个惩罚的吻。
江淮瑾真的很想翻白眼，他也不再伪装，伸手又扇了他一巴掌。
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男人更兴奋，不过好歹能让江淮瑾心里好受点。
“可惜，你困不住我。”江淮瑾嗤笑一声，挑衅地看着他。
这句话挑起了许煜的兴趣，他知道面前的人不会轻易就范，于是他加重了惩罚的力度。
江淮瑾浑身发颤，在情欲之中浮浮沉沉，像是在一片汪洋中找寻浮木。
“我拭目以待，主神大人。”许煜是这么回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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