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融入骨血
到了卯时末,刘表派来的援军才姗姗来迟,而楚楚早就带兵离开了,因此对方扑了个空。
不过楚楚没走远,时刻派探子关注着对父亲的一举一动。
刘表的人重新回去襄阳的时候,周瑜计算了他们回去的路线,于是便又在路上设伏,将人揍了一顿。
要不是对方跑得快,差一点就将其全歼。
这等小规模的战役,自然是在历史书上留不下半分的记载。
报了仇,楚楚心中憋的那口气 才算真的吐了出来。
而楚楚之前允诺士兵的话说到做到,将缴获豪绅的财产匀出一半后,另一半皆给将士论功行赏,而且只要是参战者皆有赏赐,一时间彻底将这些人给笼络住了。
孙策和周瑜见到楚楚将赏赐分发下去之后,便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水边打水漂,两人便一同走了过去。
两个少年郎君并肩走来,一个穿着身绯红衣裳,一个穿着身月白衣裳,相貌皆是好颜色,正如如诗歌中所言那般:“有匪公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见楚楚在玩打水漂,孙策也兴致勃勃地捡了一块石子,然后朝着对面打去,石头在水面蜻蜓点水一般,一下两下三下……直到飞到了对岸,撞到了岸边才停止。
周瑜站在一侧,见状淡淡道:“不错。”
孙策摆摆手,谦虚道:“也还好。”
楚楚见状叹气,这也太打击人了吧。
她又不服输的重新选了一个最为扁平光滑的石头,找了找角度将石头飞向水面。
呵呵。
石子在水面只打了两个漂就沉入了水底。
她见这也玩不过孙策,便嘴硬道:“算了算了,打水漂也没有什么好玩的。”
孙策便含笑看着她,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显然是在笑话她。
楚楚转身要走,被对方给拉住了胳膊,力度轻扯,迫使她撞到了少年郎君的胸膛。
于是少女面上没好气道:“阿策兄长,你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男男女女这般拉拉扯扯不妥吗?”
孙策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便放开了她。
他询问道:“仇已经报了,你的欲毒还没解,打算怎么办?”
闻言楚楚偷偷打量周围,见四周只有他们三人,心里便松一口气。
下一刻,她便感觉到两道目光盯死在她的身上,好像将她看出花来。
楚楚正想着该怎么回答,便见到孙策弯腰,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询问:“难道你还想要我和阿瑜,等你药性发作的时候,去帮你……”
她浑身一僵,立即脑补出了对方的未尽之意,即便秋天凉爽的风拂面,也带不走她脸上的热意。
少女矢口否认,嘴硬道:“我什么时候让人帮忙了,我都是泡冷水舒缓的,阿策兄长你不要血口喷人。”
孙策轻哼一声,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随后用拇指蜻蜓点水般的轻拂过她的嘴唇:“好,我错了,是我血口喷人。”
楚楚小脸顿时爆红,明明对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是一点气也生不起来,心中甚至在隐秘的角落,被什么东西给挠了一下。
周瑜走到了两人之间,道:“好了,先说正经的。”
孙策便将胳膊搭在周瑜肩膀,将全身的力量压在对方身上,点点头同意道:“行,就说正经的,所以我们现在是去找华神医,还是先回寿春?”
他提醒楚楚道:“你要是回寿春,你身上的毒每半个月发作一次,那你可就瞒不住人了。”
楚楚问孙策:“阿策兄长,你不急着去寿春,问我舅父要回你孙伯父的旧部吗?”
孙策闻言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好一会儿,轻笑一声,道:“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如今楚楚妹妹的这件事情才是最为紧要的。”
他又说:“毕竟,你叫我们一声,好兄长,不是吗?”
好兄长三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楚楚清了清嗓子,接口道:“咳咳,嗯对,好兄长,都是好兄长,都是好兄长……”
少女做贼心虚,声音越说越低,这三个字,好像是给赋予了其他的意味,她却不敢挑破。
孙策声音柔了下来解释道:“好了,你解毒要紧,我的事不急。”
她便看了看周瑜,问:“那阿瑜兄长,接下来也没有其他要事的,可以和我们同行,对吗?”
周瑜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询问道:“去寻华佗?”
楚楚有些雀跃,那就是可以一起走。
她点点头:“嗯嗯嗯,去寻华佗。”
华佗神医之名这些年越加的响亮,因此不难寻找,不到三日,他们便得到了他在项城的消息。
楚楚打了两仗,手下的士兵不仅没少,由于收编了俘虏,还多出了一百来号人来,加上缴获的战利品里有银钱和粮食,因此军中粮草也不必担忧。
到手的兵权她可舍不得吐出来,因此便带着众人一同前往项城。
他们人数众多,便没有贼寇敢惹了。
到了项城五十里外后,未免行踪被发现,楚楚便跟着孙策和周瑜,只带了几个精锐进了项城。
项城原本是孙坚的地盘,如今孙坚去世,项城也跟着易主。
再次回到项城,孙策与周瑜楚楚走在市集上,他双手抱胸,有些感慨:“重新回到项城,倒是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周瑜没说话,安抚的拍了拍孙策的肩膀。
楚楚也想到了孙坚,那样的人物,少年成名,微寒出身,而后位居高位,又与吴夫人伉俪情深,可大业未成却早早离世,如何不唏嘘呢?
她故意走到孙策的前面,也伸手拍拍孙策的肩膀,眼睛眯成月牙,道:“没关系的,阿策兄长,你也有这一天的。”
孙策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少女,刚才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愁绪,现在全散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楚楚轻哼一声:“我又没有说错,人从出生起就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活着时,没有公平可言,而唯有一事,众生平等,那就是死亡,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平头百姓,所有人都会死的。”
孙策伸手将楚楚揽进自己怀中,单手将她提起放在身侧,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是别挡路。”
楚楚被放下时,没站稳,又被身后的周瑜搀扶了一下,触之即离。
她心顿时慌乱,看了孙策一眼,见他好像真的抱她去一旁只是不让她挡路。少女便又偷瞄周瑜,对方脸上更是没有表情了,满身的寒霜。
楚楚:……还是闭嘴吧。
不过寻到了华佗之后,楚楚却见到他家中正坐着一个老道士在喝酒,面容颇为熟悉。
华佗比当年越显年轻,寒暄片刻,他便给三人介绍道:“这是张道长张作,字恒文,是一位极善占卜之术的能人,擅易者擅医,张道长对医毒之术也颇有研究。”
楚楚见到张作,便想起对方是谁了,当年在项城时,对方还送了她一句谶言。
“湖中水月,映影皆虚。”她道,“张道长,时隔多年,对我的这句谶言可有没有什么变动。”
张作拿着酒葫芦抿了一小口,这才起身道:“依旧如故。”
华佗见状,道:“原来楚楚与张道长认识啊。”
楚楚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孙策皱眉,低声问道:“这谶言是怎么回事儿,感觉不像什么好词。”
张作耳朵灵,他道:“两位小郎君便当我是胡言乱语罢了,不作数不作数。”
楚楚闻言嘟囔道:“刚刚你还跟我说依旧如故来着,怎么换个人就换套说辞了。”
张作当作没听到。
楚楚便与孙策和周瑜道:“两位兄长,晚些再跟你们解释。”
于是众人进了屋,华佗道:“我收到你们的传信,已经从信中知道其中的缘由,不知道你们可将那毒物也带来了?”
这毒一直是周瑜收着的,闻言将瓷瓶递给了华佗,华佗打开,闻了闻,又去药房鼓捣鼓捣。
过了一会儿,他便出来了,脸上神情看不出来什么。
楚楚期待的问:“华神医,里面是什么成分,此毒可有得解?”
华佗道:“正如你们信中所言,此毒无解。”
楚楚脸色一变,指尖瞬间掐入手心,缓了好一会儿才忍住心中的诸多情绪,有些难受的问:“真的无药可解?”
她说完,便感觉到自己到自己的手被握住,孙策打开她的手掌揉了揉,然后又放回在了她的腿上。
楚楚感觉到对方离开的温度,手指蜷缩,却没有反应。
周瑜看在眼中,垂眸喝茶,却在瞬间闪过一抹自嘲。
华佗摸摸下巴,与老道士对视一眼,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眸中皆含着笑意。
唉,他们真的是老了老了,也该是围观年轻人的爱恨情仇的时候咯。
不过见小女娘的眼睛开始变红,华佗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周瑜抬眸看着华佗,道:“华神医刚才为何不直说。”
孙策也道:“就是就是。”
楚楚浑身一激灵,缓和了些情绪,赶紧问:“什么办法?”
见小辈抱怨,华佗摸了摸面前的胡须,看向了张作:“这还得问张道长了,这也是我请他来此的原因。”
周瑜道:“张道长,若是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道德伦理,都可直言,只希望张道长不吝赐教。”
孙策亦是点头:“是极。”
张作看着孙策,又看了一眼周瑜,摸着自己的小胡子,眼睛精光一闪,道:“我与元化兄多年好友,他既然将我请来,我应了,来到这里等三位前来,自不会拿乔,只不过我擅毒物,若是要解其毒,怕是凶险至极啊。”
孙策皱眉,紧张询问道:“怎么个凶险法?”
张作拿出了两个小小的瓷瓶,道:“这里面之物,传言说食之能解百毒。”
楚楚道:“解百毒?这天下还有这等稀罕物?简直闻所未闻。”
张作摸着小胡子,淡淡一笑:“那是因为你见识太少。”
他解释道:“这不是药,是毒。”
楚楚疑惑:“毒?”
无药可解,但是可以以毒攻毒?
张作道:“里面是至阴至毒之物,服用之后剧毒融入骨血之中,寻常毒药便都伤不得己身,便也有了传说中解百毒的功效。”
楚楚指着瓷瓶道:“所以我吃了里面的剧毒之物,就能解了我身上的毒,但是我又会含有瓷瓶中的剧毒,道长可是这个意思?”
张作点头:“聪明。”
楚楚深吸一口气,面上紧张的问:“那我吃了这个药,会有什么副作用?”
第62章 雌雄蛊
楚楚心中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问完后便又垂眸看向桌上的两个瓷瓶,心中更是鼓动如雷,手掌心也出了汗。
此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张作身上。
他淡淡道:“此物既是至阴至毒,毒性发作后浑身便会彻骨冰寒,且会暂时失明。”
楚楚倒吸一口凉气,可又因实在难以忍受身上的那种下三滥的毒,对此还心存希望,依旧好声好气的询问:“那可有解决的方法?”
张作便道:“自然。”
他伸出手指着瓷瓶道:“这里有两个瓷瓶,一个是至阴至毒之物,一个是至阳至毒之物,它们乃是一对雌雄蛊。”
楚楚惊讶:“蛊?”
她满脸都是问号,这不是传说中的东西吗?
还真有蛊这种东西?
周瑜道:“南越人善养蛊,将虫蛇喂以凶猛的毒药,致使它们在蛊中相互缠斗,胜者则成为蛊虫,因此蛊虫含有剧毒,能杀人于无形。”
张作点头,解释道:“没错,此对雌雄蛊乃是我游历南越得到的,雄蛊喂以至阳之毒而成,雌蛊喂以至阴之毒而成,分开便是剧毒,若是交融,便互为解药。”
闻言,孙策看向了楚楚,见她垂眸思索,便询问道:“既然雌蛊能解了楚楚身体中的毒,那是不是可以服用雄蛊,便能解了她身上的至阴之毒?”
张作摇头:“非也。”
他精明的眼睛在孙策和周瑜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便看着低头思考的楚楚,道:“雌雄蛊不能同时服用,至阴至阳之物直接在体内相冲撞,强烈的药性会导致直接将人致死,不然我也不会说此事凶险。”
楚楚便道:“还请道长直言。”
张作道:“你若是服用至阴至毒的雌蛊,则需另一人服用雄蛊,双方以血为药引,便可各自压制体内的雌蛊和雄蛊,如此便不会有副作用了。”
周瑜道:“那为何又说凶险至极?”
张作便继续解释道:“而蛊虫种入体内之时,一个浑身冰寒,似被冰冻三尺寒冰之中,一个浑身滚烫,如入火场焚烧淬炼,捱过去才能种蛊成功,若是捱不过去,便会毒发身亡致死。”
楚楚终于回神,闻言点点头:“看来确实凶险。”
她抿了抿嘴,心中依旧有疑惑:“那若是种蛊成功,我解了毒,那双方体内的蛊虫是否可解?”
“自然可解。”张作摸摸自己的小胡子,一脸正经道,“既然是雌雄蛊,自然是,行夫妻之实,便可解蛊成功。”
他继续道:“不过只要蛊虫寄生成功,因蛊虫与你是寄生关系,即便蛊虫发作也不会再伤及性命,即便没有服用雄蛊之人的血液为引压制,也不过如我刚刚所言那样,浑身冰寒,暂时失明罢了。”
楚楚听了半天,她算是听明白了。
也就是说瓷瓶中的是一对雌雄蛊,雌蛊乃是至阴之毒,种蛊成功之后便会将她体内的毒吞噬,但是体内的雌蛊会时不时蛊毒发作一下,不致死,但是会有浑身冰寒和暂时失明这两个副作用。
若是这一点副作用都不想有,便可让另一人服用雄蛊,用对方的血为药引,压制蛊虫的毒性,免得蛊毒毒发受苦,而同样的,楚楚身上的血也能作为压制对方身上的蛊毒的药引,也可以让对方不会蛊毒发作。
雌雄蛊相互解蛊也非常容易,便是两人睡一觉,蛊虫便可解了。
最为凶险的,应该便是种蛊这一环节。
楚楚长叹一口气:“确实凶险。”
她懒散的趴在桌子上,面容木然:“不过倒也可以尝试一下,可是要找另一人一起种蛊,怕是有些难了。”
至于睡一觉什么的,比起性命而言,倒是无所谓的。
只是谁又甘愿为她服用含有剧毒的蛊虫?若是种蛊不成,蛊虫毒发,那可是真要命的。
想了想,楚楚抬头幽怨的询问张作:“那暂时失明会持续多久?”
要是不长,那她也愿意试一试的。
主要是身上的欲毒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就要想找男人睡觉,对于她一个小女娘来说过于阴损了。
张作道:“蛊毒三月发作一次,一次持续三天。”
楚楚浑身一激灵,直接坐直了身体:“那我要种这至阴至毒的雌蛊!”
三个月发作一次,失明三天,那可比现在好多了。
而且还有雄蛊,等以后她好好物色一个意志力坚强的人,以利相诱让他服用雄蛊,到时候嗯嗯啊啊便能解蛊了,也就不用再失明。
华佗提醒道:“楚楚,此事终究是过于凶险了,你可要想清楚。”
“不行。”
“不行。”
楚楚刚要点头,她左右两边,孙策周瑜同时出声,直接打算了她的话。
她不由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华佗和张作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道:“不如三位先商议一番,再做决定吧。”说完,他们二人便出去了,贴心的留下了空间给三位少年人。
孙策皱眉道:“种蛊之事太过凶险,你半月发作一次的欲毒,直接找个男人便可,还不至于让你如此冒险。”
楚楚看着孙策,见他面容紧张的死死盯着她,那般的真心实意。
她抿嘴笑道:“随便找那个男人,谁都可以吗?”
孙策紧盯着她,没说话。
楚楚又道:“还是只能找我的好兄长们?”
孙策见她用自己的说过的话来堵他,他又气又无奈,手摸摸她的脸,没好气道:“还是这般的记仇。”
他的语气太过轻柔,眼中含着宠溺,口中却强硬道:“但是在身体里种蛊,绝不可以。”
楚楚似乎没有发现他眼中的不寻常,冷哼一声:“身体是我的,我说可以,那就是可以。”
她就不信,那蛊虫能毒死她不成。
她这些日子,她的脸面,她的里子,可是被欲毒给丢了一地。
若是更多的人知道她身上中了欲毒,那么迎接她的将是污言秽语,她在士林和民间苦心经营的一切好名声,都将在这一刻毁于一旦。
只要不是让她一直失明,那她都可以赌上一赌。
楚楚无奈道:“唉,你们不懂,女人和男人所面对的事情是不一样的,我身上那种下三滥的毒,一定要解。”
周瑜低头摩擦着茶杯,提醒道:“如今你已经及笄,已经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若是你与人成亲,即便是身上的毒每半月发作,便也不足为惧。”
楚楚还没说话,孙策便立即反驳,声音咬牙切齿道:“不行。”
周瑜含笑问他:“为何不行?”
孙策双手抱胸,看着衣摆上显眼的白色,道:“不行就是不行。”
两人便又将目光看向了少女身上。
楚楚顿时感觉到了压力,忍不住也拿起茶杯喝水压惊,这才道:“我,我还小呢,成亲之事,还是不用着急。”
周瑜便询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一定要种蛊?”
楚楚低头道:“十二岁那年,我碰过张作,他给我算过一卦,他人是个有本事的,而华神医跟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了,自然也不会害我,我觉得他们既然这般提议,便有能力保我的性命。”
周瑜点头,直接道:“行,你若是在体内种入雌蛊,我便种入雄蛊,以血为药引,为你压制你体内的蛊毒。”
楚楚闻言,抬头,面上惊讶的看着眼前人。
此事这般凶险,他竟然愿意。
楚楚心中感动,不过还是拒绝了:“阿瑜兄长,此事最初本就是我自己不小心,自然此事后果我需自己承担,我可不能连累了你的。”
周瑜桃花眼幽深的看着她:“若说我甘愿被你连累呢?”
孙策双手抱胸,没好气道:“不行,我不同意。”
见状,楚楚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好了好了,算了,我就听你们的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了,我这就去跟张道长和华神医说去,之后再想其他的办法。”
孙策道:“确定?”
楚楚点头:“确定。”
孙策和周瑜对视一眼,两人都看破她的搪塞,他轻笑一声,道:“好,你去说吧。”
楚楚起身,立即道:“嗯。”
应了一声之后,楚楚立即小跑着出去,瞬间就没了影。
等孙策和周瑜两人走出去时,便见楚楚一脸可惜的道:“华神医,张道长,你们说的解毒之法,我们商议了一下,实在过于凶险,我这人怕死,便还是算了。”
张作微微一笑:“无碍。”
楚楚依旧一脸装模作样:“不管怎么样都是楚楚欠你们一个人情,若是以后有事便可来寿春寻我,能做得到的我一定帮忙。”
于是三人便与张作和华佗告辞了。
等离开了华佗住处,孙策双手抱胸,眼神犹疑的看着她:“这么快就妥协了,楚楚妹妹,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
楚楚眨了眨眼睛,一脸心虚,满胡言乱语道:“我想了想,确实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冒险,不就是每半月找个男人舒缓而已,算不得什么的,算不得什么的。”
若真算不得什么,她在得知此那欲毒无解之时,眼睛里便不会掉小珍珠了。
孙策和周瑜心里明白,却都没有点破。
楚楚道:“看着天色已晚,我们还是赶紧找个客店休息一晚吧。”
孙策闻言挑眉,含笑道:“项城终究不是一年前的项城,想来不宜久留,既然天色已晚,还是先出城和部队汇合再说。”
楚楚浑身一僵,她反应过来后,眨了眨眼睛,又清了清嗓子,劝说道:“阿策兄长不必如此谨慎,我觉得还是可以先找个客店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便出城也可的。”
她转身看向周瑜:“阿瑜兄长,你说对不对?”
周瑜已经骑在马上,桃花眼居高临下的看她,淡淡道:“我觉得阿策说得对,项城不宜久留。”
楚楚低头不说话了,气鼓鼓的摆弄自己的发丝。
下一刻,人便被孙策扯上了马,她整个人被少年郎君紧紧的圈着,浑身动弹不得。
楚楚气道:“我没说不走。”
孙策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声好气道:“听话,会有其他办法的。”
楚楚捂脸,声音闷闷地:“你们不会以为,我会晚上偷偷去找华神医吧?我保证不会。”
孙策不为所动。
楚楚道:“好好好,出城就出城,我自己骑马,行不行?”
孙策也不为所动,他低声道:“我可不信你,你向来满嘴胡言没个实话,若是你……”
他没有说下去。
只要是想到有一天会失去她,孙策便顿时感觉心脏被剜了一下,不由将楚楚搂得更紧,似乎这样才能永远将她拥在怀中。
第63章 眷念
楚楚见孙策玩赖皮,她拍拍他的手,嘴上讨好道:“好了,好兄长,你松开嘛,腰都被你勒断了。”
周瑜目光淡淡的看向二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随后只道:“走了。”
孙策手稍微松了松,眷恋的蹭了蹭楚楚,他偷偷道:“你把我当成好兄长,也只能将阿瑜当成好兄长,知道了吗?”
楚楚闻言,便转身去看对方。
俊美的郎君眼睛含笑,伸手捧着她的脸,凑近她与她鼻尖相碰:“嗯?”
楚楚心一跳,双手抵住对方的胸口处,赶紧点点头:“当然了当然了,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在我心中都是一样重要的。”
长这般好看,又凑这般的近,勾引她就算了,还让她只能把他当成好兄长,怎这般的过分的。
孙策便用手指磨擦了她的脸颊,放她下马:“走了。”
还有半个时辰就关城门了,众人便骑马离开项城。
骑了快二十里,天已经黑了,众人便停在山野之间修整,楚楚有些困,见众人在扎营,她在石头上撒了驱虫粉,便趴着小眯了一会儿。
秋夜转凉,夜风吹着人身上便也将肌肤的温度带走了,还是有些冷的。
她假寐了一会儿,便感觉到身上被盖上了毯子,周围点起了火,便不知不觉睡着了。
孙策将柴加入火堆之中,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阿瑜,若是楚楚一定要种蛊,另一个蛊,要由我来种。”
周瑜道:“不行。”
孙策冷哼:“你让让我怎么了?”
周瑜也冷冷道:“让你去死吗?”
两人都见过楚楚得知身上的毒无解时哭得惨兮兮的样子,便是一向不参与战争的她也要亲自带兵攻打平城为自己报仇。
由此可见对于此事她是多么的恼恨,如今有了解毒的办法定然是不愿意错过。
孙策往火堆里又加了根柴,唉声叹气道:“我这不是见不得咱们的好妹妹受苦,也见不得好阿瑜受苦嘛。”
周瑜道:“你今天偷偷跟楚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孙策挑眉:“我知道你听见了。”
周瑜便淡笑道:“我也知道你是说给我听的。”
两人对视,紧接着一笑。
孙策这才道:“我信不过别人,你也信不过别人,那这雄蛊只能我们两人之中选出一个来。”
两人都看向了睡得喷香的少女,她此时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孙策继续道:“老规矩,抓阄,谁抓到,就听谁的。”
周瑜颔首。
接着孙策补充道:“无论是谁抓到,都不能那样碰她,即便她自己愿意,也都不行。”
面前的人,是兄弟,是妹妹,但绝不能是情敌,是爱人。
平衡一旦被打破,对哪一方,都将是彻骨的疼痛。
周瑜闻言,便笑道:“要是她要嫁给别人,怎么办,让不让她嫁?”
孙策冷哼一声:“你说呢。”
两人便按照老规矩抓阄。
这时楚楚已经被热醒,她见到周瑜和孙策都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便挠挠头道:“二位兄长这是专门守着我,担心偷跑了吗?”
周瑜冷冷瞥了她一眼,道:“你想多了。”
孙策看着她,也是挑眉一笑:“你醒来就提及这个是不是在做贼心虚?”
楚楚瞪大了双眼,一脸无辜:“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能是那样的人吗?不,我不是,我是一个善良本分从不说谎的好人。”
孙策点头:“嗯,是,是是是。”
这时周瑜将烤好的鱼给楚楚,道:“先吃点东西。”
楚楚抿嘴一笑,道:“还是阿瑜兄长最好了。”
孙策道:“难道我对你不好?”
楚楚将头扭到一旁,没好气道:“你惯会气我。”
这话孙策没法反驳,他给她整理了一下发丝,道:“行了,你慢慢吃吧,吃饱了好回去帐子里继续休息。”
楚楚确实饿了,便默默吃鱼。
晚上众人休息了两个时辰,楚楚便走帐子中走出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走到无人处将两个瓷瓶拿出来看了看,又将陈旧的纸打开,借着月光默默的看了起来。
“不睡觉,在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楚楚吓了一跳,便赶紧将手上的东西收起来,转身露出一副被吓着的表情,委屈巴巴道:“阿策兄长,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吓人的吗?”
孙策走近,伸手:“给我。”
楚楚抿嘴,装出一副不懂的神情:“给你什么?”
然后她摆摆手,道:“阿策兄长,太晚了太晚了,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休息了。”
正要走,楚楚胳膊就被孙策给抓住了,随后她整个人就被对方扯进了怀中,被牢牢固定。
对方胸膛的火热,即便是隔着几层的衣裳,也依旧传到了楚楚的身上。
她似乎还听到了对方心脏“咚咚咚”的跳动声,强壮而有劲。
楚楚有些腿软,她便不挣扎了,仰头去看孙策,而对方也低头在看她,嘴上正含着一抹揶揄的笑。
他道:“好妹妹,你还真能装。”
楚楚嘴硬:“装什么?我没装。”
孙策诱哄道:“你将东西拿出来,我就松开你,好不好?”
不好。
楚楚将脑袋怼到对方胸膛上,沉默不语,心中冷哼,不就是抱抱嘛,抱吧,抱吧,吃亏的反正不会是她。
孙策见她也玩赖皮,便揉了揉她的腰窝,随后又往下揉了揉,直接将怀里的小女娘揉得软趴趴。
她求饶:“好兄长,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孙策却没吭声,他将下巴搭在她的肩膀处,将人搂得更紧,语气中全是飞醋:“上次你毒性发作,你和阿瑜两人……”
他想问他们做了什么,却又止住了,到嘴的话却怎么也不敢问出来。
孙策自己从来没有想到他有一天竟然也有怂的时候。
而楚楚胳膊回抱着孙策的腰,语气软乎乎的,讨好道:“唔,好兄长,松开点好不好,快呼吸不了了。”
孙策便松开了些,然后气得捏了捏她的脸,轻笑道:“小没良心的。”
有些东西一旦破开了一条缝,就会逐渐演变成开闸洪流,只会越加的欲壑难填。
孙策便又有些不舍的放开了她,道:“离开前华神医已经告诉了我和阿瑜,那对雌雄蛊已经交到了你的手上。”
楚楚一脸惊讶,气道:“明明他跟我说好的绝不会告你们,他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孙策颔首,微微一笑。
楚楚顿时明白过来了:“好你个孙策,你故意诈我!”
孙策伸手:“拿来。”
楚楚低头沉默。
树影婆娑,秋风袭来,带着凉意,孙策的声音也如凉风一样冷了:“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其实楚楚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知道孙策和周瑜的性格不同,因此与孙策和周瑜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是不太一样的。
她不敢忤逆周瑜,却敢与孙策互怼。
这时孙策语气含着冷意,她便有些害怕了,这位才是东吴主公,她却又不想动。
难不成口口声声说是只是自己好兄长的少年郎君,还能伸手摸进她衣裳中不成?
楚楚抿嘴鼓气,倔强的不动。
然后她的脑袋被弹了一下,孙策没好气道:“又倔。”
楚楚抱着头,蹲在地上,然后委屈巴巴控诉道:“你凶我。”
孙策叹了一口气,也蹲在地上:“委屈了?”
楚楚重重点头:“对!”
孙策便道:“那就委屈吧。”
楚楚装不住了,起身要跑,又双叒叕被孙策抓住了,她皱眉:“不带这样的!”
孙策道:“将蛊给我,我就让你走。”
楚楚发现了孙策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她换了对策,便笑了笑故意走近他,手指点在郎君的胸膛,眉眼带着些媚:“我还有三日身上的毒就会发作,便会时时刻刻的想要男人的亲吻、抚摸和……”
她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僵硬,心中偷笑,便又故意踮起脚,鼻息喷洒到对方的喉结处。
楚楚声音也越加的软绵:“阿策兄长,你说,若是我的毒不解,我应该找谁帮忙?”
楚楚道:“用好兄长的……”
她轻笑一声,继续道:“手吗?”
孙策身体只是僵硬了片刻,看着她眼中的愉悦,就知道是这小女娘故意的,便挑眉一笑:“你想的话,我也勉强愿意。”
楚楚见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她目光一边,怀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有妾室了?”
孙策眼睛微眯,反问她:“为何这般问?”
楚楚回神,没答话了。
他笑道:“你这般问我,你是想我有妾室,还是没有妾室?”
楚楚睨了他一眼,口是心非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有没有妾室跟我有什么关系?”
孙策心中冷哼,对阿瑜就是让他二十四岁之前不许成亲,还不许有妾室,而到了他这里便是跟她没关系了。
他咬碎了牙:“跟你没关系?”
闻言,楚楚有些心虚,她其实没有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的平静。
她不想周瑜成亲娶小妾,是因为担忧害怕自己将来会嫁给对方,因而接受不了。同时她心里又不想孙策也成亲娶妻,也不愿他有妾室,这就有些莫名其妙的了。
楚楚心中即是酸涩,又是害怕,便点点头,嘟囔道:“本来就没关系。”
她将两个瓷瓶都掏出来,塞进孙策的怀中。
楚楚赶紧道:“好了好了,阿策兄长,给你了给你了,天色已晚,太困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我回去继续补觉了。”
然而孙策还是没有让她走。
楚楚是真生气了:“阿策兄长,你又要干嘛?”
他摸摸她的脸,语气认真:“好妹妹,你知道的,我向来洁身自好,没有成亲,自不会有妾室。”
楚楚心中突然有一种情绪上来,便将他推开,别开脸冷哼,没好气道:“我真的就是随口一问的,这话以后阿策兄长应该跟自己的妻子说去,跟我说做什么?”
她转身:“真的困了,要去睡觉了。”
说完小女娘就赶紧跑回了帐子,她将脸埋在被子里,心中忍不住哀嚎。
完蛋了完蛋了,蛊虫被拿走,三天后她会不会又要丢脸啊?
第64章 怨念的小眼神
楚楚手上的雌雄蛊自从被孙策缴获之后,整个人就像是打霜了的茄子,蔫蔫的,看上去老可怜了。
然而孙策他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楚楚撩拨不过,打不过,又说不过,偏又生不起他的气来,让她整个人不上不下的。
由于上次冷水已经带不走她的体内的灼热,因此与部队汇合之后,楚楚便让人寻了硝石一个人在帐子中鼓弄制冰。
孙策与周瑜进来的时候,楚楚用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神看着二人。
她穿着浅绿色的交领襦裙,黑色的头发梳成垂髻,腰间依旧挂着孙策之前送给她的刀,有几缕发丝垂落挂在脸上,美得令人呼吸都轻了几分。
楚楚起身,双手抱胸,气呼呼道:“二位兄长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孙策没说话,将一件薄如蝉翼的衣裳递上:“等一下,换上它。”
楚楚展开衣裳,即便没沾水,衣裳也是微透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制成,柔润亲肤。
她的小脸蛋顿时爆红,看看周瑜,又看看孙策,见一个表情淡定仿佛像湖水一样平静,另一个抱胸上下打量她,面上噙着一抹轻笑。
“换?换上它?”
“开什么玩笑!”
楚楚就要扯掉,便听到孙策笑道:“没跟你开玩笑。”
周瑜抬眸,目光紧盯着她,突然再次开口问道:“你如今中了这毒,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亲,却为何不愿?”
楚楚皱眉:“这跟换上这衣服有什么关系?”
周瑜淡淡道:“没关系。”
闻言孙策也不由紧盯着楚楚,不愿错过她的一丝情绪波动。
楚楚便将薄衫丢一旁,自己坐在帐中的席子上,便拿了两个蒲团递给两人:“好了,你们先坐。”
其实她不止一次跟两人提及过她不愿意成亲了,还说过想要养面首这样的胡话。
楚楚给自己倒了水,解释道:“我治蝗虫,推广小麦,救袁氏门生,以此获得名望,目的也不是为了将来要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继续道:“你们也是知道的,在这个世道,女子一旦成亲则会终身被夫家束缚,过着依附他人仰人鼻息的日子,终日不得自由,若是成亲让我失去自我,我自不愿意嫁。”
因此即便楚楚身上的毒,折磨她欲生欲死,她也不愿意考虑成亲的事情。
周瑜淡淡道:“原来如此。”
孙策摸摸她的头,乐道:“那便不嫁。”
这时千喜让人端了一个浴桶进来,里面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楚楚皱眉:“这是做什么?”
周瑜解释:“药浴。”
孙策也拿出瓷瓶,道:“浴桶中的药汁,是张道长给的药浴配方,里面是剧毒之物,需要你在里面泡上一个时辰,再服用蛊虫,半日内不毒发身亡,便可种蛊成功。”
闻言,楚楚一脸惊喜:“这么说来,两位兄长的意思是同意我种蛊虫,以毒攻毒了?”
孙策便将衣衫拿给楚楚,挑眉道:“换上。”
楚楚拿着薄衫放在心口,瞪了孙策一眼,便跟周瑜告状:“阿瑜兄长,你看阿策兄长,他太过分了。”
周瑜桃花眼含笑,声音不紧不慢:“这里有没有外人,你害羞什么?”
楚楚沉默,沉默了好一会儿,视线在划过对方的嘴唇时呼吸一窒,她气鼓鼓道:“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周瑜起身,也将孙策给拉了起来,道:“我们就在帐子外面,有事便叫我们,至于这衣裳……”
他扫过她的胸前,语气极淡:“你若是想不愿意穿,也可□□。”
楚楚感觉胸前烫了起来,然而周瑜以经拉着孙策走出了帐子,让她有气没处发。
恶趣味!
臭味相投!
难怪是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兄弟,都是一样的爱欺负她!
楚楚看看药浴,又看看薄衫,最后还是将身上的衣裳换下,穿上薄衫。
那衣衫微透,贴身包裹着美丽的躯体,若是帐内有人,定然是让人血脉喷张。
然而穿着衣服入了药浴之中,白色的薄衫被染成墨绿,她起身瞄了眼,衣衫便是一点不透,便又坐回了浴桶中。
好嘛,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浴桶里的药材全是剧毒之物,楚楚入水没多久,便感觉到药物浸入皮肤,浑身火辣辣的疼,全身都燥起来了,她额头也冒出了汗水。
她一开始还能忍着,后来忍不住了,便想要用手抓身上的皮肤,却隔着衣裳,锋利的指甲这才没有划破细嫩的肌肤,才知道他们为何一定要她换上薄衫。
没多久,她实在受不了了,便想要逃出浴桶。
然而楚楚早被折磨得没有力气了,往外爬的时候撞到了瓷瓶,发出了一丁点声音,随后孙策和周瑜两人便着急的进来了。
孙策上前按住她迫使坐回浴桶之中,没好气道:“是你自己要种蛊,现在又要半途而废吗?”
周瑜将瓷瓶捡起来,默默走到楚楚对面,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呜呜呜……痛……”
她嘴唇痛得哆嗦,便是说话也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周瑜提醒道:“还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
时间好长啊。
楚楚的肌肤被药材烧得通红,痛的同时她甚至感觉到体内的毒也被激活了,让她更为难忍。
她小声问:“我会不会死啊?”
孙策摸摸她的小脸,道:“不用怕,我和阿瑜都在呢。”
楚楚便眼圈红红,小声嘟囔:“就是你们在,我才会死得更快呢。”
她额头上的汗,从额间流到眼睛了,她正要伸手擦眼睛,又想起手上全是剧毒的药,便一时间不知所措。
周瑜便拿出一块手帕,轻轻给她擦了擦汗。
他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的情绪的,唯有眼睛里划过一丝深沉。
楚楚见状,抿嘴道谢。
周瑜“嗯”了一声,便又退离了一步。
少女躺在浴桶之中,肩膀裸露在外,双腿在水下交缠,只有两只脚搭在浴桶边沿,而扬起修长的脖颈仿佛能轻轻折断。
她因为体内的毒已经被提前激出,因此发出呜呜咽咽的吟咛。
楚楚想要。
身上的疼痛却又给她带了前所未有的冷静,简直要将她弄得欲生欲死。
明明是这般的脆弱,却又多出了几分旖旎之色,让人想要狠狠的欺负。
过了一会儿。
孙策见她实在难受,脸上有些着急,不由道:“阿瑜,还需要多久?”
周瑜摩擦着瓷瓶,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时还不行。”
在不到三平方的帐子中,便只余三人,空间却依旧显得窄小了些。
楚楚整个人趴在浴桶上,她被折磨得都想自暴自弃了,她很想让人帮帮她,却愣是不敢开这个口。
她心里清楚无论是孙策和还是周瑜口中的好妹妹,她自己口中的好兄长,都是骗自己的鬼话罢了。
却是不敢说破,说破了,有些东西就变质了,只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他们是兄长,只是兄长,即便他们……
楚楚咬着嘴唇,皱眉眉头,漂亮的脸上被折磨得痛苦不堪。
她感觉到孙策在她按揉她的背,给她舒缓疼痛。
下一刻楚楚听到旁边发出的动静,将一丝注意放到了周瑜身上,便见周瑜垂眸,将瓷瓶打开,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
蛊虫就是被外面的糖皮包裹着。
他走近楚楚,道:“张嘴。”
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过去了。
真的好久,竟是如此的煎熬。
楚楚松了一口气,看着黑色的药丸心中却突然有些害怕,可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能乖乖听话将药丸给吞咽了下去。
见她吞咽之后,周瑜便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喂给她喝,润润嗓子。
孙策赶紧道:“怎么样?”
楚楚刚药丸吞咽下去之后,并没有感觉到异样,隔了一会儿,便感觉到从小腹开始,一股凉意舒展至身体四处,感觉到体内的灼热慢慢的降下去了,就连肌肤的疼痛都减轻了些。
她点点头:“好像,好些了。”
孙策提醒道:“不要放松警惕,这只是开始。”
楚楚点点头:“嗯。”
隔了一会儿,她又问:“阿策兄长是怎么知道的。”
孙策摸摸她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身上不疼了?还有心情管气无关紧要的事情来了?”
楚楚却没说话了,她双手抓紧浴桶边沿,浑身开始哆嗦,那简直是又冷又疼,感觉是入了十月寒冬,要被冻住了。
这一晚,她都不知道怎么过的。
很痛,偏偏又不能晕。
这一晚楚楚是真的受尽了折磨,一直将她折磨到了很晚。
不过这苦吃得也值。
翌日。
楚楚穿了一身红衣走出营帐,呼吸着新鲜空气,听着山林中的鸟叫虫鸣,感觉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浑身精神抖擞。
见到周瑜,她小跑着过去,道:“阿瑜兄长,我想吃鱼。”
周瑜把玩着手中的萧,淡淡道:“看这样子,经过一夜,你倒是恢复得不错?”
“那当然了。”楚楚点点头,眼中得意道,“我就知道华神医靠谱的,既然他张道长提出了给我种蛊,便是有把握的,他们这些医者便是这样的,只会吓唬人。”
孙策这时候走来,没好气道:“看来你是记不住昨晚发生了什么了。”
楚楚皱眉:“胡说,我记得清清楚楚。”
孙策道:“那就是说,你还记得自己痛晕了过去?”
楚楚惊讶:“有吗?”
孙策满脸无语:“有。”
他道:“我和阿瑜差点以为你挺不住,要小命不保,甚至都考虑将你埋哪了,没想到你竟然又活了。”
楚楚道:“胡说八道。”
她这般丢人?
不承认,打死不承认。
“对了。”楚楚赶紧道,“阿策兄长,我身体里既然中了雌蛊,雄蛊呢?你把雄蛊给我,我自己保管。”
孙策撇嘴:“弄丢了。”
楚楚瞪大眼睛,没好气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孙策笑了笑,求助的看了一眼周瑜。
周瑜淡淡道:“不是说要去吃鱼,走吧。”
不是。
她哪里还有心情吃鱼啊?
见两人已经往上游走了,楚楚赶紧跟上去。
她着急道:“两位兄长,你们快说,雄蛊弄丢这件事,你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第65章 酒香扑鼻
楚楚便没有心思吃鱼了,一路缠着两人,要是真丢了那她以后不仅没有办法解蛊,每三个月蛊毒发作还要被迫眼瞎三天。
她最后见缠着人没用,便不走了,双手张开在前面拦住孙策,道:“不行,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那雄蛊到底在哪?”
脸上又急又气,小脸在阳光下红扑扑的。
孙策伸手搭在楚楚的肩膀上,搂着她往前走,道:“真是缠人。”
他道:“好了,没丢没丢,我帮你保管着。”
楚楚听见他说雄蛊没丢,她才放心下来。
这可是关乎到她自身的安危,她自然不能不急不紧张。
因此听到孙策的解释,楚楚便也不生气了,脸上马上变了神色,扯着对方的衣裳道:“阿策兄长,这毕竟关乎的是我自己的安危,不如你将雄蛊给我,让我自己保管吧。”
孙策低头斜睨了她一眼,松开她,声音便淡淡的了:“怎么,你是信不过我?”
楚楚撇嘴,小声嘟囔:“当然信不过。”
孙策便立即转身,拉着周瑜就走,嘴上没好气的道:“阿瑜,走走走,她既然不信任我们,我们走好了。”
周瑜本是在一旁看着两人吵吵闹闹,见孙策拉着他走,他顿时有些无语,但还是顺从着孙策,跟着他走了。
走了没几步,就算两人都没有回头,也都能听见楚楚赶紧追上来的脚步声。
不由双双莞尔。
此时秋高气爽,河两岸的树木被秋天染了颜色,三人正好走到百年枫树下,凉风一吹便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便有无数枫叶落下,一片落叶正好落在了楚楚的手心之中。
楚楚随手将枫叶插到脑袋上,赶紧小跑上前拦住孙策和周瑜,一只手扯住一人的袖子,道:“好兄长,两位好兄长,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说说的,我怎么会不信任你们呢,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便是两位兄长了。”
说着,她好声好气道:“那阿策兄长为我保管就是了。”
孙策见她满脸讨好的笑意,便哼哼道:“你的脸变得可真比翻书还快啊。”
楚楚一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们。
周瑜在一旁轻笑,劝道:“阿策,既然她说让你保管,那你就帮她保管吧。”
“行,就听阿瑜的。”孙策似被周瑜劝住了,便与楚楚说,“那蛊虫我就帮你保管了。”
楚楚点头:“得咧。”
反正现在她也不知道将雄蛊喂给谁,拿着也无用,要是真的弄丢了,那么她就可以以此作为要挟孙策,哼哼。
周瑜目光轻扫在楚楚的脸上,道:“此事毕,便要去寿春了。”
孙策闻言也点点头:“没错,我得去向袁公要回我阿父旧部。”
楚楚道:“嗯嗯,回寿春了。”
最后三人在岸边用虫子钓几条活鱼上来,吃过鱼之后,千喜带着众人也收拾好了,于是便赶回寿春。
因为回去的时候,众人并不着急,于是她便将过路山头的贼寇全剿了,贼首杀了,其他人全部被她分散编入了自己的队伍中,等他们一路回到寿春的时候,楚楚手上的兵已经从一千扩展到了三千。
桥蕤这时候已经知道平城被楚楚给攻破的消息,也知道刘表后来派兵去援平城,却被打得溃散的事情,便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并非是寻常之辈。
等她回到寿春的时候,他便也没有要回她之前借给她的兵。
然而孙策去找袁术要回孙坚的旧部之事,却并没有那么顺利。
这时候孙坚的旧部已经被孙贲给收编了,孙贲是孙策的堂兄,袁术以孙策与孙贲是堂兄弟为由,认为对方不会亏待他,提议让孙策去投奔孙贲去。
孙策不愿,准备前往丹阳,去投奔他的舅父吴景,而吴景此时正在丹阳做太守。
而周瑜离开舒县有些时日了,也要暂时回去处理家中事务,屯粮聚财,以为将来起事做准备。
于是,三人便又将分离。
楚楚知道历史上袁术后来归还了一千兵给了孙策,便道:“阿策兄长,如今是时机未到,等时机到了,我舅父一定会将孙伯父的旧部还给你的。”
孙策道:“借你吉言。”
由于要离别,因此楚楚便邀请了孙策和周瑜一起去了庄子上,之后在酒窖拿了几坛子烈酒在亭中喝,算作离别酒。
亭子旁的荷塘里的莲叶早就枯萎,加上秋季雨水少,便只能看见一片淤泥,看上去有些凄凉。
楚楚道:“这酒可是我自己酿的,比如今最烈的酒都还要烈。”
孙策挑眉道:“哦?你还会酿酒呢?”
楚楚将一坛子酒打开,顿时一阵浓郁的酒香扑鼻。
她便殷勤的给孙策和周瑜都倒了一碗,推过去:“二位兄长,尝尝?”
说完,面上很是期待。
孙策挑眉,喝了一口,感觉口腔极辣,便道:“这就确实烈。”
于是两人都同步的看着周瑜,他道:“阿瑜,你也试一试咱们楚楚妹妹的手艺。”
周瑜便在两人的眼神中默默的尝了一口,道:“确实不错。”
楚楚赶紧道:“若是二位兄长喜欢,离开后我让仓管事多给你们装上几坛子酒。”
话刚说完,她便见着孙策的左手包扎着,眼前疑惑:“阿策兄长,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孙策看着自己的手,又瞥了一眼楚楚,笑道:“练剑的时候,不小被剑刃给割伤了。”
楚楚皱眉,道:“那下次阿策兄长还是小心些为好。”
骗鬼呢!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周瑜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与楚楚道:“华神医乃是当世神医,如今你已经成功种蛊,应写信告知他,也好让华神医和张道长都知道此事,免得他们担忧。”
孙策也点点头:“没错,你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华神医,说不定他能有其他办法压制你体内的蛊毒,免得你毒发眼瞎。”
楚楚抿嘴,笑眯眯道:“若是华神医和张道长真还有其他的办法,那天他们就会告知我了。”
她目光瞟了一眼孙策的手掌,便道:“不过我确实应该写信告知华神医和张道长,这礼数要有的。”
见她答应下来,孙策和周瑜便没有说什么了。
于是三人便继续喝酒,一直喝到了深夜,等翌日楚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孙策和周瑜已经拜别了袁术和桥蕤,离开了寿春。
楚楚梳洗之后,也没吃东西,便散步到了昨晚他们三人一起喝酒的亭中,靠在了亭中的柱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莲池的残荷。
幽从道:“女公子,仓管事已经在外面候着,是来送账本的。”
楚楚点点头,便先去见了仓管事。
这三年袁夫人已经将庄子上放权给楚楚管理,楚楚除了弄杂交小麦和杂交水稻之外,便是研究怎么提升土地的肥力。在楚楚的管理下,庄子上产的粮食的产量,经常比预估的产量还要高。
因此除去交给袁夫人的粮食,她手头确实是有粮的。
见了仓管事之后,楚楚便拿了信纸给华佗写了一封信。
写完之后,楚楚又交代了幽从给她找了两个瓷瓶。
幽从多嘴问了一句:“女公子,你要瓷瓶做什么?”
楚楚道:“给人送解药。”
幽从不解:“解药?”
楚楚但笑不语,道:“你只管拿来便是。”
等幽从将瓷瓶拿来之后,楚楚便让幽从退下了,她自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盯着瓷瓶好一会儿,有些愣神。
其实楚楚怕死又怕痛。
可在这个世道,死亡才是常态,各种痛苦弥漫在所有人的周围。
没有人能够例外,或许她也一样。
想到这里,楚楚回神,便伸手到腰间将卡在腰带上的蝴蝶小刀拿下,刀刃被她用烈酒消毒之后,她就心一横,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便瞬间涌了出来,楚楚打开瓷瓶,将手掌握拳,让手掌的鲜血一点点的灌满瓷瓶,直到两个瓷瓶都灌满为止。
她给自己上了药后,便吩咐在门口候着的幽从道:“幽从,去让碧溪叫人将信和这两个瓷瓶,送去给暂住项城的华神医。”
幽从进来,便见到楚楚的手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这次倒是识趣的没有再问什么。
她将东西拿了便要退出去,楚楚便又吩咐道:“对了,顺便去酒窖选几坛年份长的好酒,一同送去。”
幽从点头:“喏。”
数日后。
项城。
华佗在看见楚楚的信之后,不由和张作抱怨:“瞧瞧这小女娘说的什么,我还以为她脑子还是个聪明的,还知道送两瓶自己的血来,没想到信上却说让我拿她的血来研究研究,能不能制出压制蛊毒的药来。”
张作道:“那你许是不知道,那小桥乃是与我一样,乃是擅易之人,她哪能什么都不知道?”
他吨吨喝着烈酒,脸上潮红,用一副过来人的神情笑言道:“不管小桥说了什么,但是这双方的药引,不也是都送到你这了。”
华佗闻言,也笑了:“这倒是。”
随后他不由感叹了一句:“这辈的年轻人,心思倒是复杂。”
于是便让送信来的人在项城小住几日,便将药制好之后,又让人送了回去。
兴平元年的初冬,寿春早早的就下了雪,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作为岭南人,每次下雪楚楚都很激动,即便是寒冬腊月的,也忍不住跑去外面堆雪人。
只是有一个不太妙的消息传来,因为楚楚已经及笄,袁夫人便开始准备给她物色郎婿。
正是梅花绽放的季节,袁夫人便让楚楚从庄子上回桥府,准备参加她舅母冯夫人办的梅花宴。
楚楚顿时吓了一跳,便以带兵剿匪为借口,大冬天的带了百来人出了寿春县。
她想了想,带兵一路跑到了泾县。
在泾县,果然遇到了孙策。
第66章 孙策受伤
彼时天正下着大雪,前面看不清路,楚楚让众人原地修整,却见到一个黑影缓缓移来。
楚楚站着没动,心情竟然奇异的平静。
少年郎君穿着黑衣,素白腰带将劲腰勾勒而出,北风呼啸,将他的发和衣裳吹得猎猎作响。
楚楚走近他时还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皱了皱鼻子,紧张关切地询问:“这么重的血腥味,阿策兄长,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孙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眉眼含笑:“你怎么在这儿?”
楚楚也没有回答,直接上手去摸,却在腹部摸到了一丝温热,她正要看便听见对方一声闷哼。
孙策便搂着她,将整个人的重量放到了她身上,他道:“在泾县中了埋伏,不小心受点了伤。”
楚楚看着手上的血,竟然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些哆嗦,她赶紧道:“我叫人来给你包扎。”
她要走,对方却死死将她抱住,道:“如果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就放干我的血给你制药,好不好?”
楚楚又急又气:“你胡说什么!”
孙策眷恋的在他脖间深吸一口气,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轻笑一声:“我说真的。”
楚楚便不理他了,转头吩咐人扎营,点燃火堆,去烧一些热水。
吩咐完她才对着孙策没好气道:“要是你快要死了,我就不让你保管雄蛊了。”
孙策闷笑:“那得你自己取回去。”
现在蛊虫在他体内,取回去那可是要同房有夫妻之实才行。
见孙策这个时候还不忘取笑她,又羞又气又紧张又担忧,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气:“你能不能正经点。”
孙策淡淡的“嗯”了一声,却将楚楚裹得更紧。
风雪越加的大了,见到士兵已经扎好了帐子,楚楚搀扶着孙策走了进去,并将火盆拿了进去。
帐子阻挡了风雪,里面又放有火盆,也就没有那么冷了。
楚楚让孙策靠在一旁,就要去解他的腰带,手却被对方抓住了。
他无奈道:“哪有未婚女娘去扯郎君腰带的。”
闻言,楚楚看着孙策,没好气道:“那你刚刚又不要其他人给你包扎?”
孙策便闷笑道:“你别看我流了很多血,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现在还死不了。”
见她不信,他又软了语气:“刚刚就是吓唬你的,真死不了。”
帐子的热气更甚,楚楚没吭声,直接扯了孙策的腰带扒了衣裳,便见到他的腰上被刺了半尺的口子。
伤口处的血大部分已经凝固,还有部分似因被扯到了伤口而溢出一丝血,伤口处被潦草的上了药,却没有包扎。
她松了一口气,赶紧用热水给他清理伤口边缘,然后拿了布条对着伤口包扎。
孙策便静静的看着楚楚,没说话。
帐子里没了声音,安静了下来。
外面是风雪声,帐内是炭火燃烧的噼啪声,两人因靠得极进,呼吸也在交缠着,身体好像也被炭火熏得热了起来。
孙策摸摸她的脸,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会在这?”
楚楚撇嘴道:“我会掐算啊,算出你有危险,特意来寻你的。”
这话半真半假,她上次与孙策离别前,听到孙策提及要去寻丹阳太守便放在了心上,担忧他会如历史上那般在泾县撞到贼寇而遭遇危险。
加上袁夫人要商议她的婚事,于是楚楚就带兵来到泾县。
她不知道孙策到底有没有如历史上记载的那般被围困,而九死一生,只能在泾县前往寿春的路上守着。
兴平元年已经到了尾巴,若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便也会就是这个月的事情。即便没见到孙策也没关系,她就出门转转,再回寿春便是了。
楚楚在这里呆了数日,没想到真的撞见了对方。
而孙策所谓的九死一生也只是受了些轻伤,倒是显得她白担心了。
此时孙策闻言笑道:“你这鬼话连篇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楚楚哼哼道:“说实话你又不信。”
孙策便笑道:“好,信你。”
他看着楚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便将人搂在了怀中,将下巴搭在她肩膀上,道:“让我抱抱你。”
帐内炭火霹雳啪啦的燃烧,楚楚整个人埋进了孙策的怀中,她好半天没说话,然后仰头看孙策,眯眼提醒道:“阿策兄长,孤男寡女这样抱在一块,是不是不妥?”
孙策闷笑道:“我身上冷,抱着你取暖。”
楚楚道:“我又不是暖炉。”
不过现在她得知孙策真的只是受了轻伤,心里的担忧便已经放了下来,因此说话时眉眼弯弯,面上笑魇如花。
孙策见状心脏好像被挠了一下,从而产生了一道令他自己都唾弃的邪念。
他想将面前的少女焊死在怀中,想听她吟咛,想被她纠缠,想将她搓扁捏圆,然后亲亲她的总是爱胡言乱语鬼话连篇的小嘴。
那是男人对女人最为原始的念想,而他只想要她。
只可惜面前的小女娘假装不解风情,明明最开始在他怀中安静待着,乖巧得很,只是没一会儿她便抬起头,伸手推了推他。
她说:“你身上都是血腥,我喘不过气了,我还是让人去拿套干净的衣裳给你换。”
孙策闭了闭眼睛,这才压制住那股歇斯底里的欲望,呼出一口气后将她松开,颔首:“去吧。”
一夜无话。
翌日。
风雪已经停了,楚楚穿着一抹火红的衣裳,在雪地里堆了几只小兔子。
她手巧,雪地上的白兔就好像是真的一样,简直活灵活现的。
孙策走出帐子,见到她捧着雪团捏成球,按在另一个雪团上,然后用树枝去雕刻兔腿。
他见到她手指被冻得通红,便上前将楚楚提起,然后握住了楚楚冰冰凉凉的小手,并将手心灼热的温度传递给她。
孙策挑眉:“手这么冷,你没感觉的吗?”
楚楚感觉到他掌心滚烫,指尖瞬间被烫麻了。
她挑眉道:“那你就不知道了,这点冰寒还没有上次蛊虫入体时冷。”
孙策不可置否。
而楚楚说完赶紧抽回手,蹲下在地上抓了把雪,快速的将雪塞进了孙策的衣领之中。
做了坏事的楚楚正要跑,就被拦腰抱住了,整个人撞到了对方怀中。
她想推,却推不动。
孙策面上一白,微微闷声一声。
楚楚立即便不挣扎了,马上关心道:“阿策兄长,我刚才是不是撞到你的伤口上了?我不是故意的,伤口不会裂开吧,要不要我再给你看看。”
见她脸上紧张的样子,孙策故意气道:“刚刚把雪塞我衣领里的时候,就没想到我还是伤患吗?”
楚楚赶紧认怂:“错了错了。”
孙策见她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还是老样子,便是故意生气的神态也做不出来了:“好了,外面冷,先回帐子里。”
楚楚有些犹豫。
见状,孙策道:“跟你说件正事。”
楚楚闻言,便乖乖的和他进去了。
帐中还燃了炭火,暖烘烘的,她怕一氧化氮中毒,便将帐子打开了一个口。
两人相对而坐,孙策见楚楚嘴唇有点干,便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先润润唇。”
他自己也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道:“我准备再去寿春,前去要回我阿父旧部。”
楚楚知道这次他是要到了,不过只要回去了区区一千兵,而要回去的这一千兵,便成了他起家的本钱。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未来三国中的东吴势力,将在这个年轻的少年郎君手中建立。
闻言,她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立即点点道:“嗯嗯嗯嗯,我相信阿策兄长一定能行。”
孙策伸手给她整理额前碎发,指尖滑过她的脸,乐道:“相信我可以要回我阿父的旧部?”
“不是说这个。”楚楚摇摇头,夸张道,“相信阿策兄长将来一定会做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成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孙策轻笑一声:“也就你能这般相信我。”
楚楚得意洋洋的颔首:“那是当然了,我擅易,说出口的话,自然不是瞎说的,阿策兄长目前只是暂时的低谷罢了。”
孙策颔首:“借你吉言。”
她道:“不过阿策兄长,你准备怎么询问我舅父让他将孙伯父的旧部给你,上次不也没成功吗?”
孙策道:“舆论。”
楚楚一点就通,点点头:“那我明白了。”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楚楚让人进来,士兵便将人进来了。
没想到是碧溪寻来了。
看到帐中还有孙策,碧溪便给两人行了礼,随后便对着楚楚欲言又止。
楚楚直接道:“阿策兄长不是外人,没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知晓的,你直说就好了。”
碧溪闻言松了一口气,这才道:“回女公子,夫人让我给你带话,说是冯夫人的梅花宴你一定要去,你若不去那管理庄子的权限她便就要收回去了。”
闻言,楚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阿娘还真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捏我软肋,这我哪敢不去啊。”
然后话刚说完,少女便感觉一道视线冷冷落在她的身上,她浑身一僵,偷瞄了孙策一眼,便见到他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眼神幽深的看着她。
楚楚赶紧跟碧溪道:“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你先出去吧。”
碧溪行了一礼,这才又出去了。
于是帐中,便又只剩孙策和楚楚两人。
然而对方便已经移开眼睛,垂眸喝茶,不去看她了,看上去是在生闷气。
楚楚赶紧解释道:“今年的梅花开得艳,舅母就说要办赏花宴,邀请各家的小辈来赏花。”
他能不知道赏花宴的目的是做什么?
孙策依旧没做声。
见状,她便起身走到对方身边,软乎乎地抱着对方的胳膊,好声好气询问道:“阿策兄长,你这是在生气了?”
孙策这才看了一眼楚楚:“你去参加赏花宴,我生什么气?”
还说不生气呢?
她继续道:“你不也要去寿春,到时候舅母一定会邀请你去赏花宴的,我再让舅母邀请阿瑜兄长前来,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去赏梅花好不好?”
孙策冷冷道:“没空。”
楚楚眨眨眼睛,赶紧表明态度:“如今我已经及笄,我阿娘让我参加赏花宴,其实是想要为我相看人家。可你也知道的,我还不想成亲,不然也不会废那么大的心思种蛊。若在赏花宴上,有哪家的公子看上我,来我家提亲,我阿父阿娘又同意了,那我可就惨了。”
她软糯道:“我可是你的好妹妹,你不去可没有人帮我,你忍心看着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吗?”
这话果然有效果。
下一刻,楚楚就被人桎梏住了。
他声音带着恼恨:“不许嫁人。”
第67章 不嫁不嫁
楚楚感觉到对方硬邦邦的臂膀,还有背后传递而来的火热的温度,这样明确的反应让她莞尔一笑。
她说:“不嫁不嫁。”
孙策呼吸喷洒在楚楚的脖间,他想要将怀中的人融入骨血,攥得很紧很紧。
阿父死了,孙氏败落,旧部没有归还在他手上,他犹如丧家之犬,就是一个小小的贼寇也敢截杀他。
他从重重围困之中单枪匹马地杀出来,险险死里逃生,即便没有身受重伤身死,这时却也无疑是他最为狼狈的时候。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而他的马也跑死在冰寒的雪天,在他正要徒步前往寿春县之时,远远看见了一伙人。
荒凉寒冷的大地上,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一抹浓艳的红。
孙策闭了闭眼睛,道:“以后也不嫁?”
少女没心没肺的重复道:“不嫁不嫁,说了不嫁就不嫁。”
闻言孙策终于是松开了她,摸摸她的额头,声音恢复了以往那样不着调的样子,笑道:“那作为你的兄长,应该给你挑选郎婿的,如今却不给你嫁人,会不会太自私了?”
楚楚点点道:“是啊是啊,你就是自私鬼。”
孙策冷哼:“你才是自私鬼。”
楚楚也没好气道:“不和你说了。”
她出去之后就传信给了周瑜,说了孙策遇袭还有赏花宴的事情,让他若是处理完了家中事务先来寿春汇合。
等他们回到寿春之时,周瑜也已经到了寿春。
于是楚楚又让桥蕤邀请孙策和周瑜两人在桥府居住,而桥蕤便设宴款待他们。
等饮宴结束之后,楚楚便连夜去书房寻了自己的阿父。
桥蕤见到楚楚并不意外,他挑眉,摸了摸自己的美须道:“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婚事而来,还是为了你的阿策兄长来的?”
看着出落得越加美丽的小女儿,他心中竟然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楚楚点点头:“都有。”
桥蕤问:“你想要为父帮你什么?”
楚楚眉眼弯弯,赶紧上前给对方捶捶肩膀,声音讨好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想跟阿父感慨一下,昔日孙伯父是何等的英勇,最后却在为舅父伐荆州时被黄祖所杀,如今他的后辈却得不到应有的尊敬,就连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都敢围困于阿策兄长,怎么不让人唏嘘。”
桥蕤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道:“你这是想说你舅父太过薄凉?”
楚楚赶紧否认:“我可没说,是阿父说的。”
桥蕤道:“孙策在寿春与你和周瑜分别之后,便投奔了他的舅舅吴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聚集了几百人的队伍愿意跟随他,若非遇到山贼祖郎的袭击,他不会这么快的回到寿春。”
他疑惑的看着楚楚:“让我疑惑的是,你是怎么提前得知他遇袭,还去泾县寻他的?”
楚楚眼睛一转,道:“就是碰巧撞见了。”
桥蕤便也没有纠结,直接道:“你想帮他,我不阻止你,他非池中鱼,此时处在潜龙勿用的阶段,等待时机,一遇风云便可化龙。这样的人,可以追随他,可以依附,但是不能跟他有儿女之情,否则你将一生都会陷在情爱的困苦之中。”
他话一转:“不过那庐江郡的周瑜,我观他脾性,倒是作为丈夫的人选,他已到了适婚的年龄,不如你……”
楚楚闻言顿时无语:“阿父你既然看出来孙策和周瑜都不是非凡之人,我不过一个小女儿家,未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你还给我挑选上了?”
桥蕤没好气道:“你若是真这么想的,那你将我给你的一千兵还我。”
楚楚脸上尴尬:“这你得问问他们还愿不愿意回你这里去,若是愿意,我也不阻拦的。”
桥蕤没纠结,继续刚才的话题,缓缓说道:“如今孙策在泾县遇袭,他若是没有活着就算了,如今他活着回到了寿春,又在各家交际,你舅父自然没有理由不将孙坚旧部归还给他复仇,不然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孙策受袭之后一定要来寿春,便是因为只要他在寿春,作为孙坚之子,那么舆论就会自然偏向于他,他便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心知肚明,闻言假装惊讶道:“原来如此,我还想来找阿父帮阿策兄长美言几句,倒是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桥蕤冷哼一声,道:“他十几岁便已经混迹在名士之中,无数人钦慕也愿意为此追随于他,这样的人手段能力样样不缺,哪里是这般容易看得透的。”
他又道:“不过你放心,现在他处于低谷之期,到时候我会为他在你舅父面前说几句好话,你知道为父这个人最喜做这等雪中送炭的事情。”
有了桥蕤这句话,楚楚便放心了。
这时他话一转,又提醒道:“你已经及笄,如今也算是长大成人了,这样的乱世,往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还能护得住你们多久,你要清楚男人的承诺最不可靠,你要有能护住自己的能力,将来你可以因任何事情被人拿捏,但决不能是因情爱之事。”
楚楚老老实实点头:“阿父,我知道的。”
这话确实是桥蕤拳拳爱女之心,出自肺腑之言了,对方能将事情说透点破,楚楚还是很感动的。
不过……
“对了阿父。”她不由询问道,“我才及笄没多久,阿娘怎么这么快就要为我挑选郎婿了?”
桥蕤闻言解释道:“你阿娘几年前给你阿姊讲了一门亲事,两家门当户对,他与你阿姊青梅竹马,算的上天作之合,只可惜年纪轻轻却没了,你阿姊便说要当望门寡,终身不愿再嫁。”
他继续道:“你阿娘怕你如仪儿一样不愿嫁人,或者期待着郎君潦草的誓言傻傻等待,这才借着赏梅宴想给你定下郎婿,让你心安。”
原来如此。
楚楚心下疑惑:“阿姊真是因为一个男人自愿成为望门寡的?”
穿越来时她这具身体十岁,那时桥仪十二了,她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得知她出门施粥,认为她是一个心善的女娘。
之后的事情,她便没有多加关注。
若非害怕兄长桥盈会死在洛阳,事关生死的大事,她这才上了心思,实际上家中的很多事情,因为与她所受的教育相悖,她大多都假装看不见。
管了,不行,不管,内心煎熬。
因此她要么出去乱跑,要么便是待在庄子上研究粮食,不愿直面封建礼教,倒也能做到眼不见心不烦。
楚楚与桥仪接触不多,最初对于这个阿姊的印象,是觉得对方是个美人,走路时仪态万千,乍一看是个温温柔柔的,是最适合作为妻子的贤德淑良的女子。
当然这是最初的印象,后来这个印象就变了,在小麦推广初见效果之后,桥仪曾来寻过她,好奇询问:“既然小麦磨成粉能做成面条,为何水稻磨成粉就就做不成粉条?”
那时楚楚便知道,她这个阿姊是个有自己思想的人,而绝非只是世家培养出来联姻的棋子。
桥蕤笑道:“她便是这般说的。”
楚楚灵光一闪,立即道:“阿父,不如这样,你也给我找一个快死的人作为我的未婚夫婿,等他死了,我也和阿姊一样做个望门寡,这样我便可以不用嫁人了。”
这仔细一想,还真是一个好主意!
还是阿姊想得妙啊!
成了望门寡,不仅不用再嫁人,还能有个好名声,能在自己家中过活,这日子不得过得多舒坦啊。
桥蕤呵呵两声,没好气道:“家中你阿姊已经不愿再嫁,桥氏不能有两个未出嫁便死了郎婿的女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楚楚知道桥蕤不仅没有拿桥仪联姻,如今又给了她兵权,已经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爱护女儿的父亲了。
她有些失望,却没在说什么。
桥蕤上前拍拍楚楚的肩膀,叹息一口气:“好了,夜已深,先回去吧。”
楚楚见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退出了书房,往自己的小院方向走。
园中的雪已经被打扫干净,只能看见夹缝中一抹未曾融化的白。
冷风一吹,楚楚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前所未有的冷静了,她拢了拢袍子,还是感觉到冷风往身体里面灌,带走了她身体的温度。
楚楚今晚本来是准备去忽悠桥蕤去的,谁知道却被对方一点拨,即便是这样的严冬,她身上也直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小院,而是走到了亭中,靠在柱子上,仰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
没记错的话,在历史上,孙策本是妻妾成群。
阿父说的话是对的,她怎么能期待别人遵守誓言,万一别人说着好玩,她却当了真,她自己便要成笑话了。
楚楚感觉身体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心脏好像真的被刀割开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忍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腿蜷缩起来。
她呐呐道:“知晓历史,真是一种惩罚啊。”
等楚楚缓过来时,手脚已经有些冻僵了,幽从找来时,不由担心道:“女公子,你不是去寻主君了,怎么能在亭中吹冷风呢?”
楚楚赶紧揉了一把冻僵的脸,又看起来和往常无异了,她佯装打了一个哈欠,道:“想些事情,想迷糊了。”
她小声道:“先回去吧。”
然而楚楚脑子里一直回荡着桥蕤的话,回去之后便怎么也睡不着了,大半夜穿了件斗篷便去寻孙策。
夜里又下了雪,风雪交加,冷得她的小脸小手通红。
楚楚敲了敲孙策的房门,等房门打开,却见屋子里面炭火通红,透过孙策的人形架子,她还看见了跪坐在一旁的周瑜。
她语气淡淡的:“阿策兄长,我可以进去吗?”
孙策让了半边身子给进屋,将门关上后,走在她身后将她披了件衣裳,没好气道:“外面在下雪,你这么晚出门,怎么就穿这一点?”
楚楚冷哼:“我又不嫌冷。”
第68章 心知肚明
周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是在为明日的赏梅宴发愁?”
楚楚跪坐在一旁,摇头:“不是。”
这时孙策也坐到了她对面,见她眼睛肿肿的,不由笑道:“你不会是半夜,因为这件事,自己一个人在被窝偷偷哭鼻子了吧?”
楚楚向来不爱在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算被人说破,偏偏也要逞强嘴硬,或者是说其他的话混淆视听。
这时她却难得没有反驳,伸手揉揉眼睛,小声道:“有那么明显吗?”
两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楚楚的身上,她抿嘴,感觉眼睛还有些发涩,只好低头没有说话。
孙策不解:“你哭什么?”
周瑜一语中的:“我得知你晚上去寻了桥公是,可是因为他与你说了什么?”
见对方已经说破,楚楚抬眸看了一眼周瑜,点点头,又瑶瑶头。
她说:“其实我阿父也没有跟我说什么,只说让我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将自己的性命寄托于他人身上。”
房间里炭火很旺,楚楚很快身上都已经被熏出汗了,便将身上孙策刚刚给她披在身上的衣裳还有她身上的斗篷给卸下来丢到一旁,显露出了她单薄而瘦削的身躯。
周瑜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桥公确实是我见过的,少有对子女都很好的父亲。”
孙策也点点头:“这倒是。”自己的女儿在外受了委屈,便能慷慨给一千兵前去复仇,对于儿子而言这算是常事,在女儿身上确是少有,这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魄力了。
楚楚颔首:“阿父当然是最好的阿父。”
她说完,便有低头开始喝水,偷瞥了一眼孙策,又瞟了眼周瑜,在心中默默的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说。
她眼睛划过周瑜的嘴唇,便又忍不住回忆起了那晚星月下为她舒缓时的力度。
这还真有点忘不了了。
一个贵公子愿意做到这份上,即便当时情况特殊,情谊显然也不一般。
而孙策亦愿意为了她中了蛊毒,此毒对于他来说弊大于利,他本无需冒险,可是他依旧也做了。
那天她泡在充满剧毒的药汁中,孙策却能将她按回药浴中,还给她揉揉舒缓疼痛,想来是他提前服用了雄蛊,为她提前试毒,这才能不惧浴桶中的剧毒。
两个人做到这个地步,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原因。
楚楚当然不傻,很明显,她非常清楚的知道,两人这样做的缘由是什么。她心中也清楚明白,双方都没有在她面前挑破,不过也都是不想伤及他们两兄弟的情分罢了。
现在经过桥蕤的点播,楚楚便立即想透了,她的确不能陷于情爱之中。
人心最是复杂易变,今日是这个想法,明日便又换了,这便是变数。
在这世道生存的几年光景,她更为清楚的认识到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是比血脉亲缘更为牢靠的结盟。若是将来袁氏衰败,桥公离世,那么她现在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立即就会成为丧家之犬到处流离。
不管将来如何,楚楚只想为自己,为对她很好的家人们,寻找一条退路。
既然这时两人正是对她情谊最深的时候,无论是所谓的兄妹之情,还是所谓情情爱爱,此时便是最好为自己,为自己家人某一条后路的时候。
她绝不想到头来,自己和家人还是成了俘虏,成为他人的战利品,变成供人玩笑取乐的妾。
本来最开始若非是存心抱大腿,她也不会与孙策和周瑜两人有如此多的交集,因此最不该遗忘的是她最初的目的,如此情情爱爱什么的反倒是次要的了。
想明白之后,楚楚便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孙策见她还低着头,眼珠子一动不动,卷密的睫毛开始颤动,便知道这小妮子又开始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子来骗人。
他抬眸与周瑜对视一眼,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又低头看她,给她递了话头:“冒着私会情郎的风险,大半夜的来找我们,你不会只是说这个的吧?”
楚楚闻言便抬起了头,道:“阿策兄长,你要回孙伯父旧部之后,是不是要去找祖郎报仇?”
孙策点头:“这是自然。”
被一个无名之辈追杀,此仇不报,则有损他的声望,以后谁还敢来追随于他,如此就更别谈什么建功立业了。
楚楚便道:“这个世道人人自危,今日有人起高台,明日便有他处阁楼塌,生离死别才是常态,这样的世道比的是命长,谁也不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孙策道:“继续说。”
她道:“阿策兄长,在舒县时,我与你说的话是真的,你要回伯父旧部,我便是给你送上粮食助你。”
孙策双手抱胸,眉眼带笑的看着她,似在看她还要继续说些什么。
楚楚便道:“我知道阿策兄长并非是想要久居人下之人,此时暂在低谷,将来便有飞天之时,我担忧时局瞬变,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孙策闻言,面上在笑,眼中却带了愠怒,声音也在夜色中也有些冷意:“你这话的意思是想和我划清界限?”
“不是不是。”她赶紧摇头,声音低沉,“我是想说你以后乘势时,可不可以给我的家人一条退路。”
话刚落,楚楚便又对着孙策和周瑜两人讨好一笑,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我阿父告诫我自己要有自保的能力,不要将希望寄于他人身上,可我偏偏想要信任两位兄长。”
孙策闻言冷笑一声:“又撒谎。”
楚楚皱眉,见他不信,便有些气急了,没好气:“我没撒谎,这都是我的真心话,说了是好兄长好妹妹的,难道好妹妹就是这样一点小小要求你们也不愿意答应我吗?”
孙策也不客气道:“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我和阿瑜既然将你当成自己人,你的家人自然我们也会护着,难不成你还真怕我们不管吗?”
他道:“你口口声声说信任我和阿瑜,实际上在你的心里对我们并压根没有半分信任。”
楚楚:“……”
好家伙,竟让人无言以对。
对方就这样明确的点破了她潜藏在内心中极度的不安。
她羞恼道:“你胡说,我没有。”
话刚落,下一刻楚楚便俯身趴下双手抱头,不愿意面对现实。
在这个世界,完完全全就没有人能真正的理解她。
若她生来便是在这个纷乱吃人的时代,她完全可以接受身边的人这一刻还与她谈笑风生,下一刻就人头落地丧失性命。
可她不一样,她在文明现代和平的世界中,生活了二十几年,她的三观在现代已经被养成了,就是见到有人吃狗肉,她都还要谴责一下。
可这个时代,是真的吃人,人吃人。
只要还有饥饿,这三个字就不会从这个历史上抹去。
而这里不仅如此,还有的是无尽的战争,掠夺,和杀戮。
她即便是世家女,有高贵的身份,可是她依旧活得心惊肉颤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即便是世家女还不如当初在和平年代做一个小小公民来得自在。
和平年代的人,不会理解战争的残酷,除非身处其中,才能聆听绝望的声音。
而身处战争年代的人,也不会明白和平年代的安逸,他们不会理解他们最大的忧虑不过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来到这里,她怕死,也很迷茫。
因为知道历史,却又改变不了历史,导致内心深处十分的痛苦。
她一直强忍着,让自己找事情做,不让自己那么快被同化。
可是这里没有与她拥有一样思想的人,她一直都是孤独的,即便最真最真的话也只能用借用所谓的掐算之术来说出来。
在楚楚的心灵中没有任何寄托,这才是让人觉得最为可怕的。
她不得不承认,对于孙策和周瑜,她是有雏鸟情节的。
还有,强烈的占有欲。
可是这一切却被桥蕤点破,直接就将楚楚给整破防了,不然今晚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跟孙策和周瑜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现在最深处的害怕又被孙策给点了出来,这简直就直接让楚楚又破防了一次。
情绪都是一点点积攒的,五年来的惊惧、恐慌、担忧、恼恨,在这一刻全都爆发了。
孙策将楚楚给捞起来,搂在怀中,有些不知所措:“我就气你不信任我们,你不至于哭成这样吧?”
楚楚不理他,抹了眼泪,强忍着害怕,整理着自己的心情,气道:“我才没哭,你别乱说。”
孙策便有些不知所措,用眼神求助周瑜。
周瑜拿了一块帕子,递给孙策,随后淡定道:“给她擦擦。”
见状,楚楚自己直接接过手帕,然后将手帕折叠两下,便按住自己的眼睛,闷声闷气道:“我自己来。”
周瑜见状,挑眉,便开口安抚道:“我们答应你,若是桥氏有需要,我们必会帮忙,你不用如此忧虑。”
孙策也点点头,无奈道:“对对对,我们答应你了,你可别哭了,不然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和阿瑜怎么你了呢。”
楚楚拿开手帕,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然而她就整个人被拦腰搂住,被孙策搂住了怀中。
他道:“你总说这个世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可不管你阿父跟你说了什么,或者你害怕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数,你先不能慌,若是他人不信守承诺,那你就用你的刀杀了他,好不好?”
楚楚抿嘴,将人推开,嘴硬道:“我没慌。”
孙策笑着点点头:“好,你没慌。”
周瑜看着楚楚纤细的腰肢,很快将目光移向了火盆,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看看止住了喉咙的干涸。
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安静,外面风雪交加,拍打着窗户,便有几片雪花从窗户缝隙飞进来,让灼热的房间里带来了些许清凉。
楚楚揉了揉眼睛,说了一句真心话:“明日办赏梅宴的是冯夫人,我应该叫一声舅母,她是位美人,我舅父占据扬州的时候,见她长得实在好看,便将她掳回了后宅。”
她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成为男人战争的战利品。”这是她心中,挑不走的一根刺。
第69章 赏梅宴
赏梅宴如期而至,按道理来言若楚楚不想成亲,参加赏梅宴时最应该便是将自己打扮的低调一些,以免引人注意而被人看中。
然而恰恰相反,楚楚的想法却是与常人相悖,她换了一身素白,衣摆和袖口绣了红梅,脖颈带璎珞,腰带配梅红流苏,带一串叮叮当当的玉玦,着装繁复,偏偏头上只用了同色红纱在两侧绑起发髻,两旁余下了细碎的几缕发丝,繁简得当,整个人看上去灵动又俏皮。
嗯。
她才不要因为怕被人喜欢,而畏手畏脚呢。
楚楚梳洗打扮好之后,便去寻了袁夫人,便正好见到了桥仪也在袁夫人的院中,便一起见礼了。
她在两人面前乐滋滋的转了一圈,张开双手笑颜如花:“阿娘,阿姊,我这身衣裳可好看?”
袁夫人笑着柔声说道:“我本以为你对自己的亲事不太上心,今日看来,便是我多余担心了,咱们楚楚这身段这样貌,走出去怕是没有哪家的夫人不喜欢的。”
楚楚自然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她立即上前软乎乎的抱着袁夫人的胳膊,讨好道:“那还得多亏阿父阿娘给了我这幅样貌,怎么打扮都精神抖擞的。”
袁夫人便点点她的脑袋:“多大人了,还撒娇呢。”
楚楚乐道:“不在阿娘面前撒娇我还能跟谁撒娇嘛。”
桥仪便看着楚楚在一旁讨好卖乖,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容。
经过一晚上的风雪,白天雪已经停了,院中便有家仆在扫雪,颇为忙碌。
跟在袁夫人身后出府时,桥仪与楚楚走在一处,她疑惑道:“妹妹,你今日打扮得这般漂亮,莫非真愿意嫁人?”
桥仪的眉眼中带了三分忧思,似在担忧她。
作为一母同胞的姊妹,桥仪与楚楚长得并不像。
桥仪更像是雪山上栖息的雪狐,优雅美丽而强大,眉眼低垂间,又仿佛神明俯视人间众苦,完全的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的形象。
而楚楚更像是山野间自由奔跑的山猫,看上去无害可怜巴巴,招惹它便会挨上一把嘴巴子。
楚楚便也小声问桥仪:“阿姊愿意成为望门寡,是真的对你那位竹马情谊深重吗?”
桥仪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瞒着她:“情谊是有的,不然我不会愿意嫁他,如今他亡故,我愿意为他守寡也是真的,这世道上,在他人家中过活,总是比不上在自己家中过得舒坦的。”
她道:“我们可没有像兄长一样,需要为家族绵延子孙的压力。”
这倒是和楚楚猜想的一样。
闻言,楚楚道:“若是我们现在不成亲,将来火烧到寿春,家族为了延续,那时会不会将我们推出去,变成了联姻的工具?”
她又问:“如此家族之荣辱,个人之幸福,应该如何选择?”
桥仪淡淡一笑:“真有那一天,自然是家族荣辱在前,个人幸福靠后。”
楚楚道:“为什么?”
桥仪点点她的脑袋:“你想一想,那时候我们还有得选择吗?”
那倒是。
楚楚有些垂头丧气,又小声询问:“那阿姊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桥仪瞥了一眼楚楚道:“我在询问你的事情,你倒好奇我的事情来了,你倒是鬼精得很。”
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袁夫人道:“你们姊妹俩人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楚楚赶紧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她上马车的时候,正回头环视四周,眼神有些失望。
桥仪便知道了楚楚的心思,道:“今一早阿父便带着两位贵客去寻舅父了。”
楚楚皱眉,也没有藏着掩着,疑惑道:“那阿策兄长和阿瑜兄长还会去宴会吗?”
桥仪轻笑一声,答道:“舅父很是宠爱冯夫人,今日的赏梅宴自会赏脸前去的。”
马车到了半道就能远远看见满山的红梅,山上的雪未化,半山腰的梅花开得十分艳丽,颇有不惧风雪我自怜的孤傲之意。
幽从扶着楚楚下了马车,便见到宴会上已经来了很多的人了,郎君女娘们都打扮得很漂亮,聚在一起相互交际着。
袁夫人便先带了楚楚去见了冯夫人,她便老老实实的去拜见了这位舅母。
冯夫人对楚楚很是热情,拉着她在身边坐着,她还说起了自己有一个侄子叫做冯忌,正好跟楚楚的年纪一般大。
楚楚心中正升起不好的预感,便听到冯夫人满意的打量着她,笑道:“想必这梅园你是第一次来,我便让忌儿带你去逛逛。”
还不待她拒绝,冯夫人便叫了身边的女使,将冯忌叫来了。
楚楚心中无语,偷看了一眼袁夫人,却见袁夫人在淡定喝茶,眼睛略过桥仪时,便见桥仪目光担忧的看着她。
很快,冯忌便来了。
冯夫人是个美人,这个侄子也长得秀美,一身阴柔的气息。
冯忌见过冯夫人之后,眼睛落在楚楚身上,闪过一丝惊艳,随即便用黏腻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冯忌道:“这便是楚楚妹妹了,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真是如传说中的那般,是钟灵毓秀的人物。”
楚楚假笑:“冯表兄过誉了。”
冯夫人便道:“好了忌儿,你便带着楚楚出去逛逛吧,想来你们年轻人也有话要说。”
冯忌拱手道:“喏。”
他做了个手势,对着楚楚笑道:“楚楚妹妹,走吧。”
眼睛里却很快闪过一丝像毒蛇一样的恶意,直教人不爽。
楚楚回头看了一眼冯夫人,只见她笑意盈盈,真是美得不可方物,却是让她浑身胆寒。
她便又对着冯忌真心的笑了,道:“那今日,便麻烦冯表兄,好好带路了。”
冯忌面上装得正经,眼珠子已经盯紧在楚楚身上了,笑道:“为楚楚妹妹引路,是我的荣幸,自是不麻烦的。”
楚楚便又笑了笑。
原来这是冯夫人专门给她办的鸿门宴,难怪要叫袁夫人让她一定要回来参加赏梅宴。
冯夫人貌美,如今深得袁术的宠爱,甚至她这个便宜舅父愿意为了放弃后院的姬妾夫人,只独宠于她,便是袁夫人也不好博了她的面子。
啧。
麻烦了。
冯忌带着楚楚往后山走,梅花开得更艳,却越走越偏。
到了半山腰,便见不到什么公子小姐的身影了,而跟在楚楚身后的幽从,突然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带走,去到了其他的什么地方。
楚楚便假装不知,跟着冯忌继续往更为僻静的地方走。
到了一片密集的梅林中,冯忌便笑道:“楚楚妹妹,你觉得这梅花如何?”
楚楚点点头:“好看。”
冯忌便道:“我刚见到楚楚妹妹,却觉得你比梅花还要艳上三分,让人忍不住压在身下,看着你涕哭,那样一定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拒绝得了。”
说说话间,他便摘了朵梅花,踱步走向楚楚,将梅花擦在她的发髻上。
冯忌语气像蛇一样阴冷,故意呼气在楚楚冻得通红的耳垂,轻轻一笑:“听说你与那孙策和周瑜走得极近,你可是喜欢他们中的谁,被抱过亲过或者被……吗?”
男人总喜欢用床笫之事来羞辱女人,千百年竟都未曾更改。
可笑至极。
楚楚抬眸看他,漂亮的五官带了些许讽刺:“你还挺出人意料的,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装上一会,没想到见到周围没人,立即便原形毕露了。”
冯忌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阴恻恻道:“我御女无数,还没见过你这款,不如你老实一点,我还能对你下手轻一点。”
楚楚看着对方扭曲的脸,有些好奇:“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冯夫人的意思?”
她道:“你们冯家在扬州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豪绅,我阿父却是实打实的有兵权,阿娘也是实打实的出生名门,即便与舅父非一母同胞,感情却也很深厚,你为何敢在此辱我,就凭借我舅父现在对冯夫人的宠爱吗?”
冯忌手向下,揉搓楚楚的脖子,道:“只要你成了我的女人,姑母自然会请姑丈跟你父亲说和,让你嫁给我。”
楚楚勾唇,手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一捏,便听到一声惨叫。
她又问了一遍:“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冯夫人的意思?”
冯忌即便被按跪在雪地中,眼神依旧黏腻,恼恨道:“当然是我意思,姑母她糊涂了,竟然想要我来勾引你。”
她道:“原来如此。”
许是见冯忌被楚楚按着跪在地上,他带来在这里埋伏的人向她袭来。
楚楚侧身躲过,面上却是笑了。
她道:“看来今日你要遇刺身亡了。”
冯忌疑惑:“什么?”
她将别再腰带上的蝴蝶小刀拿出来,按在冯忌的脖子上:“谁敢动,他立即死。”
白衣刺客有十来人,对方是有备而来,全是冯忌的手下。
楚楚将冯忌按紧,眼神中带着冷意:“若是我真只是一个弱女子,今日想来要被你得逞了,可是我偏偏出生武将之家,那怕是让你们失望了。”
冯忌却道:“她不敢杀我,快将她抓起来。”
他话刚落,白衣刺客握紧双刀,朝着楚楚袭来。
楚楚力气并不小,见状,她快速将手上的人往刺客刀上一送。
血从脖颈喷洒而出,冯忌面上扭曲的表情还没有收回,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楚楚。
还没有咽气呢。
似不敢相信楚楚会真敢杀他。
楚楚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我最讨厌的便是他人以下三滥的手段来胁迫我,我不想死,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她将人往地上向丢垃圾一样,随手一丢。
白衣刺客见冯忌身死,眼神中闪过一丝惧怕,随后对视一眼,招式凶狠的朝着楚楚袭来。
跟在后面保护楚楚的的碧溪恰好出手,她护着楚楚退后。
这时三道箭射来,直接射中刺客的脖颈,瞬间便有三名刺客丧命,压力骤减。
楚楚回头,便见是周瑜。
他穿着青衫,身上套着一件白色斗篷,仿佛禁欲的高岭之花。
而在周瑜身边,穿着玄黑的孙策正靠在一棵梅树树干,正笑着朝她颔首。
楚楚见两位兄长来援,便赶紧带着碧溪往人多的地方跑。
身后的刺客,也被两人拦在了后面。
碧溪道:“女公子,这冯忌好大的胆子,他怎敢如此对你?”
楚楚抹了脸上的血,道:“冯夫人确实很得我舅父的宠爱,若是冯忌一旦事成,舅父为了面子,一定会将我嫁给他,而此等丑闻,必不会让外人所知,到时候桥氏便只能咽下这口气,如此他们便以为桥氏与冯氏捆绑在一起了。”
历史上记载冯方女因为得到了袁术的日日宠爱,而冷落了后院的其他女人,于是趁着袁术不在家中,其他的夫人联合起来,将冯方女以及腹中胎儿绞杀。
冯方女家境微寒,没有后台,这才是袁术后院的夫人敢绞杀她的原因。
许是感觉到了危险,所以迫切的想要联盟,想要以此震摄想要对她出手的人。
冯忌秀美,因此冯夫人想要让侄儿对她,以色相诱。
谁知道冯忌心中不是这么想的,他许是一向看不起女子,因此行动粗暴,用他认为的方法来办。
或许这个人眼中,毁掉女人的清白,那么这个女人就会成为男人的附属品,便会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听他的话了。
她该庆幸,毁人清白的事情,并非冯方女所吩咐。
若是女子以毁人青白的手段戕害女子,那将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幸好。
碧溪道:“如今冯忌已死,女公子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楚楚看着已经走来的袁术,以及后面跟着的孙策和周瑜,便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告诉冯夫人,我的这位好舅母,冯表兄很可怜的被突然出现的刺客刺杀身亡,让她收尸去吧。”
冯忌敢如此大胆,那便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她又不是没有背景的小喽啰,这事瞒不住袁术,他既然宠爱冯方女,还得安抚楚楚以此让她阿父,不要弄死冯方女的族人呢。
这冯忌就是脑子不聪明,不然也不会想到,楚楚会直接杀了他。
碧溪瞬间明白了过来:“喏。”
不过戏还是要演一下的。
楚楚搓了搓眼睛,将眼睛搓得通红,鼻子一皱,眼泪水含在眼眶,又将发丝和衣摆弄得更加的凌乱些,直到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慌乱的样子时,她才一路小跑到冯夫人和袁夫人面前,一副惊慌失措惊吓过度的模样。
“舅母,阿娘,有,有刺客。”
冯夫人见到楚楚满身是血的出现,顿感不妙,不由着急问:“什么刺客?忌儿人呢?”
楚楚揉了揉眼睛,声音哽咽:“那刺客穿着一身白衣,都快融进白雪中了,我与,我与冯表兄正在赏梅,冯,冯表兄刚刚摘了朵梅花,给我簪上,就,就被人,被刺客给一刀,一刀毙命了……呜呜呜呜……吓死我了……噫噫呜呜……”
冯夫人脸色一白,一巴掌就要往楚楚脸上甩:“你胡说!”
然而这一巴掌,被袁夫人给拦住了。
她淡淡道:“嫂嫂,还是追查刺客要紧,何必与一个孩子置气。”
冯夫人收回手,恼恨的看了一眼楚楚,冷笑道:“好好好,我倒是看看,谁有这般胆子,竟然杀我的忌儿。”
冯忌长得柔美,很得冯夫人的喜欢,又是她大哥的独子,此时身死,她如何不恨上楚楚。
此时屋子里还有其他的夫人贵女,楚楚吸了吸鼻子,被袁夫人搂在怀中安抚,小嘴还叭叭道:“本来,本来便是舅母让冯表兄带我,带我去园中逛的,谁知道冯表兄越走越偏,就是我的侍女幽从都跟不上了,这时,这时突然出现一伙白衣刺客,便要冯表兄的命,若非,若非是我另一个侍女碧溪见不对,及时赶来,寻到了我,怕是我,我也要死在刺客的刀下,成了刀下亡魂。”
她继续茶言茶语,委屈巴巴道:“我本也是,也是受害者,舅母不去找刺客的麻烦,偏偏,偏偏得知冯表兄身死的消息,便要扇,扇我巴掌,真是好生奇怪。”
就算去查刀伤,那也是刺客的武器,楚楚丝毫不慌。
这时众人的目光皆是怀疑的看向了冯夫人。
游园便游园,怎么偏偏往僻静的地方去,孤男寡女的也不怕说闲话,这冯忌什么意思?
冯夫人被夫人贵女明里暗里的眼神打量得,脸上青红交加,一时心中非常的恼恨。
她道:“忌儿向来老实敦厚,从未有过仇家,如今怎么会有刺客暗杀。许是我有意让忌儿与你结亲,你心中有人,不愿嫁给我的忌儿,这才起了杀心,要了我忌儿的命吧。”
楚楚挑眉,唔,果真不好对付。
将这想要与桥氏结亲的心思直接在众夫人贵女中挑明,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会让冯忌带她出去游园了。
楚楚眼泪便来了,抬头看她,软乎乎的质问:“冯表兄被刺,我心中亦是悲痛,可舅母何故将一切罪过推到我身上?莫非其中还另有隐情,这事还是让人彻查清楚得好,也免得伤了舅母于我的情分啊。”
她面上哭戚戚,眼中却是极为的冷。
冯夫人正要说什么,便见从外面走进来桥蕤,脸上大恸,浮夸道:“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是血,究竟是谁欺负了你。”
话刚落,他又转身去看刚刚走进来的袁术,他脸上更是悲伤:“主公,你得为楚楚做主,怎么好好的,就遇到刺杀了呢?”
楚楚看着后面而来的桥仪,刚刚没见到阿姊,原来刚刚去搬救兵了呀。
干得好。
楚楚便将目光移向袁术,委屈巴巴的唤了一声:“舅父……”
然后便低头不说话了,就像是委屈的受气包一样。
袁术心中跟明镜似的,又要护着自己的爱妾,便与下属道:“冯忌死了,让人好好安葬,刺客若是抓到,全部处死,不可留情。”
桥蕤便道:“便就这样了?”
袁术看了桥蕤一眼,便又看向了楚楚。
只见这个外甥女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看上去便是一个弱者的形象,没想到杀人下手是真一点情面也不留,果真是外甥似舅。
他对她道:“没想到一晃眼,楚楚也长这么大了,已经及笄了,这样吧,城外有百亩良田,便提前送你,为你将来出嫁添些嫁妆。”
袁夫人便道:“还不快谢谢你舅父。”
楚楚便抹了眼泪,眼圈红红的,濡目的看着他,老老实实的道谢:“谢谢舅父。”
冯夫人在后面急的乱窜,还要说话,却被袁术警告的瞥了一眼,她这才老实了。
这件事,便这样算了。
不过今天之后,双方结了血仇,冯方女怕是要恨上楚楚了。
赏梅宴还在继续,毕竟来了很多的宾客,即便冯夫人心中怄气,却也要将人招待好,不然更招袁术后院的姬妾夫人的冷眼了。
楚楚去换了一身衣裳,便见着孙策和周瑜在外面等着她了。
她小跑上前,道谢道:“多谢两位兄长相救,不然我和碧溪可就难了。”
孙策笑道:“你阿娘可不会让你有事的,即便我们不出现,你阿娘的人便会出现救你了。”
楚楚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阿娘不爱我了,竟会看中冯忌那种人呢。”
周瑜上前给她,拢了拢衣领,淡淡道:“你杀了冯忌的事情,怕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寿春,到时候可真没人敢娶你了。”
楚楚笑眯眯道:“欸,是刺客杀的,不是我杀的,但是别人愣是要想成是我杀的,那也是信口开河没有证据的事情。”
顶多就是凶名远扬了。
第70章 怒不可遏
此时天上还是雾蒙蒙的,红梅在这一片雪白中显得是如此的夺目。
楚楚接着又道:“没有人娶才正好,也不知道是如了谁的愿。”
孙策上前,一手搭在楚楚身上,没好气道:“你自己不愿成亲,当然是如了你自己的愿。”
周瑜警告的看了一眼孙策,他这才假装给楚楚整理了一下衣摆。
楚楚似没感觉到两人的眼神交锋,冷哼一声,道:“是是是,只是如了我的愿。”
周瑜想到了什么,面上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声音却冷硬道:“下次不要给别人碰到你,直接杀了便是了。”若非是想让楚楚自己解决那个废物,那时他便会直接将人一箭穿心。
孙策看着楚楚的脖颈,修长秀美,即便是在寒冬腊月,还将锁骨露在了外面。
明明刚刚在周瑜才给她拢了衣领,却完全无济于事,这小妮子,为了好看,连冷都不怕了。
但一想到冯忌的手竟然敢碰楚楚,他心中亦是怒不可遏,却没有半分显露。
他也道:“他既然敢如此对你,你将他全族屠戮,也没有人怪你。”
为何这个时代讲究血脉亲缘,因为家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犯错,全族都要受到牵连,不然古代便不会有株连九族的说法了。
楚楚道:“我没将冯忌放在眼中,因此也没有什么深沉的恨意,既然是他一人的错误,他死了,他也算是为他自己的错误买单了,而且我舅父已经用了百亩良田来安抚我,只要冯氏不在招惹我,我便也不会再去报复他们。”
孙策捏了捏她的脸,没好气道:“你就不能收起你的慈悲心怀,狠辣一点,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楚楚偷笑,赶紧道:“知道了知道了,下次再有旁人觊觎漂亮女娘,有这个心思我就一巴掌扇过去,好了吧?”
孙策呵呵了一声:“觊觎漂亮女娘?你吗?”
楚楚叉腰:“我!”
孙策冷哼:“自吹自擂。”
楚楚闻言便小声嘟囔:“也不知道是谁也在觊觎我呢,哼哼。”明明谁上次还死死攥紧她不想让她成亲嫁人呢,要是她长得不漂亮,怎么会招人觊觎?
哼哼。
就自吹自擂!怎么了!
继续叉腰!
周瑜斜睨了一眼楚楚,见到她一脸傲娇,又瞥了一眼孙策,见他眼中含笑亦是落在楚楚身上,他心中酸涩,便将目光移向了一旁的红梅上,便又想到了今日她一身红衣的打扮,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她问:“对了,两位兄长,你们今日和我舅父谈得怎么样了?”
楚楚这个小渣女明明知道在这个话题下气氛突然不对了,她偏偏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聪明的转移了话题。
孙策便道:“袁公的意思是给我三日的时间,我能说动多少人跟我走,便给我多少人去复仇。”
孙坚已经亡故大半年的时间,旧部想来不少都已经打乱重编,加上孙策又没有钱粮与地盘,此事也是一件麻烦事。
周瑜便又重新将目光放下了孙策身上,道:“打仗最需要的是钱粮,我知道有一人,名唤鲁肃,字子敬,是临淮东城人,家中巨富,性情豪爽,为人慷慨,我可带人去拜访他,跟他借一些粮食,以此助你复仇。”
孙策没有质疑周瑜能不能借到粮,立即上前搂住他高兴道:“行,那可就太好了!”
楚楚挠了挠脸颊,抬头看周瑜,便歪头想了想。
她是记得历史上记载过周瑜问鲁肃借粮的事情,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楚楚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吗?
还是借了不止一次?不过那便不得而知了。
楚楚手中的粮食资助,也只能坚持一段时间罢了,那祖郎占据泾县,确实不好对付,不知道要打多久,确实粮食越多越好,要另想办法。
不过好像历史上是说,周瑜向鲁肃借粮的时候,带了数百兵去的……
诶,不是。
等等,这不对劲。
带几百兵去“借”粮,鲁肃能不慷慨大方,能不仗义疏财吗?
她悄悄看了一眼周瑜,他今日穿着青山,披着白色斗篷,面上冷淡,薄唇紧抿,正无语的拿开了孙策在肩膀上的手。
许是感觉到了楚楚的窥视,便淡淡的将目光转向了她的身上。
啧啧。
明明是仪态端方的贵公子,怎么可能做那等强盗之事。
历史上不还说了周瑜与鲁肃乃是好友,好友之间送上一粮仓的粮食,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当然她下意识忽略了周瑜和鲁肃,什么时候成为好友这一点。
周瑜见楚楚偷瞄他,脸上表情一时皱眉,一时恍然大悟,也不知道她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些什么,心中好奇却没问。
便是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竟然觉得心中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如潮水拍打河畔,一茬一茬的涌来又一茬一茬的退去,却始终无法得到满足。
他垂眸,将口中的苦涩咽了下去。
楚楚见两人在继续商议事情,她便跑去摘了梅花,簪在发髻上,然后她又小跑走在最前面,转身退着走,手舞足蹈道:“快看我!我好看吗?好看吗?”
孙策想到楚楚之前头上被冯忌簪的那朵梅花,他将头扭到一旁,轻叹一口气道:“不好看。”他嘴上是这样说的,却又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楚楚的身上,眼中满满都是喜欢。
楚楚面上怀疑,摸了摸头上的花:“真不好看?”
孙策便道:“你问阿瑜。”
于是两双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周瑜,他便停下了脚步,随便一瞥,便点点头,和孙策一样,违心道:“确实不好看,”
楚楚闻言皱眉,便将梅花摘下,拿在手上弹开,嘴上小声念叨道:“那冯忌说我比红梅还要艳上三分来着,看来他没有说实话,哄人玩的。”
说完,她感觉到不妙,正要跑,就被孙策扯住了领子。
楚楚便回头呵呵一笑:“说着好玩的。”
孙策没好气的松开她:“你不做贼心虚,你跑什么呢?”
她眨眨眼睛:“没什么没什么。”
这不是怕两人生气嘛。
随后三人漫步在雪中,周边是争相斗艳的红梅,远远望去人在景中,就好像是一幅国画。
赏梅宴的这一场闹剧,便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晚上回到桥府,她便被桥蕤叫去书房训话了。
桥蕤手指着楚楚的鼻子,气道:“我才刚跟你说桥氏不能有两个望门寡,你不想嫁人,当不成望门寡,便往悍妇发展,对吧?”
楚楚缩成鹌鹑,老老实实挨训,见他气呼呼的,便给自己的便宜父亲顺气:“阿父,你可别为这点小事生气了,若是气出病来,这不是为难自己吗?”
“气出病来?”桥蕤哎哟一声,更无语了,“你还想咒我气出病呢?”
楚楚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她知道自己杀冯忌之事瞒不住自己阿父,便又理直气壮道:“你和阿娘都跟我说,这赏梅宴,是为我相看人家的,可并不是这样,当时那冯忌真的只是带我去游园便罢了,可是他不仅把我往偏僻了带,还支走了幽从,意图毁我清白,阿父,以他的那点能耐能瞒得住谁,他死了才合乎情理。”
到这份上,这小妮子话里话外,都没有直接说是自己杀了人。
还挺警觉的。
桥蕤也不是真想训她,他没好气道:“人死了便死了,你还跑去众人面前告状,你什么心思还要我点破吗?还不是和你阿姊一样,不想嫁人。”
楚楚道:“男人都是一群三妻四妾的狗东西,让我甘心去伺候人,下辈子再说吧。”
这是把自己的阿父都给骂进去了。
桥蕤真是被自己的这女儿气笑了,却不知道为何,他偏偏就是生不起气来,便真的笑了,没好气的将人赶走:“行了行了,滚吧,别再我眼前烦我。”
楚楚点头:“好嘞。”
出书房的时候,还好心的将房门给带上了。
桥蕤看着关上房门,摸着下巴,感叹道:“若是楚楚是个男儿……”
想到这里,他便又叹了一口气,哪里有那么多的“若是”,即便是女儿身,也有她自己的路要走。
楚楚回到小院的时候,桥仪便在等着她了,道:“阿父可骂你了?”
她赶紧上前搂着阿姊的胳膊,笑容甜蜜道:“倒也没有说我什么,就是,有些生气。”
桥仪道:“我今早还在担心你会甘愿为人妇,今日看来是我忧虑了。”
楚楚道:“我还小呢。”
她也不是说不愿意成亲,只是她接受不了在这个年龄段就成亲,若是怀孕,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
嗯,但是谁让她伺候人,做梦去吧。
而袁夫人当初多留桥仪在家两年,怕也是为了她这个阿姊好的。
桥仪摸摸她的头,道:“妹妹,你是一个有才干的人,不要沉溺于男人虚伪的谎言之中,如今是乱世,即便是女子,亦能有自己的一番作为。”
楚楚:“我没有……”
桥仪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眸中似将楚楚看透,她笃定道:“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的。”
楚楚闻言笑了:“阿姊,你太看得起我了。”
桥仪沉默的看着她。
楚楚眨眨眼睛,正疑惑。
桥仪又道:“从今日起怕是没有谁敢来府上求娶你,阿娘应该很生气,你最近还是安分守己些好。”
楚楚立即点点头:“我会的。”
她刚被桥蕤训了,若是再被袁夫人训,她就真被训成狗了。
而孙策和周瑜因为忙活关于要回孙坚旧部的事情,白日便不怎么见人影,楚楚也早起早睡,真正的安分守己。
三日后,孙策顺利从袁术手中要到了一千兵,但是对于这一千兵的粮草,袁术是一毛不拔,于是楚楚便去了庄子,将手上的粮食全部的都给了他。
咳咳。
至于她手上的三千兵的粮草,她还是在蹭他阿父的。
不过一千兵打泾县,不太现实,孙策准备再去说服自己的舅父吴景,让他提供帮助。
而周瑜则要前往临淮东城去寻鲁肃借粮,于是三人便又分开了。
不过,冯夫人并没有放过楚楚。
没多久,那冯夫人便天天以各种理由招楚楚去府上,说是对她很是喜爱,即便当不成侄媳妇也愿意与她亲厚,然后每日以长辈的姿态压她规矩。
楚楚想了想,不能在寿春待了,即便是大冬天的,她也要出去避祸。
桥蕤和袁夫人也知道冯夫人的心思,便也由着楚楚出门。
楚楚实在好奇周瑜是怎么与鲁肃“借”粮的,便带着一百来人出门,往临淮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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