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见


    唐启阳刚和政儿谈完话,赵姬便急冲冲地来接他走。


    李方见政儿被他阿母急冲冲接走问唐启阳:“发生何事?”


    徐石三兄妹和陈菽也关心政儿,关切看向姑丈(唐阿叔)。


    唐启阳和他们说:“秦王卒,安国君继位没有悬念,嬴子楚便是太子。”


    李方听被各国恨得咬牙的秦王嬴稷卒心情复杂,他们魏国这些年被秦国打得没脾气,可是啊,以前魏国有魏武卒的时候也把秦国打残。


    秦王嬴稷还把东周灭了,令诸侯国头顶上的共主消失,枷锁没了……


    李方心里无力叹气。


    徐石三兄妹和陈菽听了隐隐觉得,他们和政儿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唐启阳和他们说:“我去农庄。”


    李方点头,定定神继续给四个学生上课。


    唐启阳去农场找卫松姜弦陆径到自己的休息间,四人坐下后唐启阳直接和他们说:“信陵君派人来告诉我,秦王卒,政儿很可能要回秦国,他回去路程遥远,我不太放心,卫兄和陆径出来几年,你们想回秦国探亲吗?”


    卫松三人听到消息稍愣,而后恢复正常,卫松说:“我和陆径原本计划开春春耕后回秦国,如此,我们便提前随公子政一起走。”他是真心话,他和陆径真的打算明年春天回秦国。


    唐启阳嘴角露出笑:“好,荆轲好游历,我去问他要不要去秦国。”


    随后唐启阳去找荆轲和他说:“你喜欢游历,如今秦王卒,政儿很可能要回秦国,想不想去秦国?”


    荆轲知道唐启阳不会勉强自己,没有回答去或不去,先问他:“你为何待秦国公子如此好?”秦国和赵国有深仇大恨。


    唐启阳看着他说:“我认识政儿的时候他只是个走路不稳的小孩,上层交战跟他有什么关系?诸侯国之间的争夺战其实跟普通黔首也没有多大关系,但普通黔首代代被征兵征徭役,死人无数,很多人不到二十岁就死在战场上,如果是抵御外族匈奴也就罢了,但是诸侯国是同族之间的相互杀伐,死在同族手里,你是卫国人,没有被征兵,可能体会不到当中的痛苦。”


    荆轲看向远方沉默,自己是不会被征兵,只是国家被强国把控,卫怀君轻易被魏王杀掉另立国君。


    一会他闷闷说:“我去秦国看看。”


    唐启阳拍拍他的肩膀离开。


    傍晚,徐兰从山里回来得知秦王嬴稷卒的消息没有意外,大魔王是这个时代少有的长寿之人,熬死别国好几代君王,估计各国君王高兴坏了。


    当晚,徐兰和唐启阳给政儿准备带回去的东西,素服不用他们准备,书和药方子,菜谱要有,治风寒和腹泻的药材,干姜,笔墨纸,一小匣玻璃珠,几副字画,字画让他带回去送长辈,还有零碎的一些东西。


    次日唐启阳进城打听消息,徐兰在家带人做能放时间比较长的各种饼干,炒一些面粉,让政儿他们带路上吃。


    当天唐启阳没有打探到消息,隔天继续进城,得到确切消息,赵王派人去秦国吊悼,赵姬母子随他们同行,三天后便出发。


    还有时间,徐兰赶做出一双素色鞋子和一双素色靴子给政儿。


    秦王卒的消息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普通人得知后没有太大反应,还没有白起死讯传来的时候反应大。


    政儿出发前一天上午来唐家跟唐阿叔兰从母,李先生王先生郑重道谢,跟大家道别。


    大家谈一会后唐启阳和政儿说:“政儿,卫松和陆径要回秦国,荆轲去秦国游历,他们跟你们同行。”


    政儿知道这是唐阿叔安排他们护自己回秦国,感激行礼道谢:“谢唐阿叔!”


    唐启阳:“这些年我和兰把你当成自家孩子,不用见外,路上小心!”


    政儿心里清楚唐阿叔和兰从母待自己如亲儿,感动应:“嗯!”


    李方看眼前出色的少年心情复杂,这几年自己看着他成长点滴,小小年纪沉稳大气,各方面学得快,越来越出色,偶尔他心头冒出一种感觉:唐启阳和兰娘子在给秦国培养国君。


    这个感觉很荒谬。


    徐兰没有和政儿说太多话,只叮嘱他路上注意保暖,不要喝冷水,让他和徐石三兄妹陈菽四人叙离别话。


    午饭后不久,唐启阳和政儿共骑红枣,徐兰骑着老马跟在后面悠悠进城,早上送政儿来的马车跟在后面。


    次日清早,徐兰和唐启阳还有徐石三兄妹和陈菽在西城门外给政儿送别,车队暂停,赵姬和政儿下马车道别,没有说多少话便上车,车队重新起程。


    陆径赶着一辆马车跟在车队后面,卫松坐在马车里,旁边几乎堆满东西,荆轲骑着马在最后。


    政儿坐在马车里向后看,直到看不到人回头坐好,自从外母家得知阿父会是秦国太子,态度马上改变,一些不认识的人跟自己示好。


    他回想这几天的人和事,提取有用的信息,回想唐阿叔跟自己说的话:我们不会是敌人。


    唐阿叔和兰从母以后会来秦国住吗?


    他希望他们来,如果将来自己……,他想到某种可能,心跳加速,可能吗?


    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会报答他们,唐阿叔和兰从母的愿望是愿天下无饥寒,为天地立心……为万世开太平!


    为万世开太平!


    唐阿叔每次和三位先生谈到诸侯国之间的战争,谈到战死的人数时语气充满痛惜,为那些年轻消逝的生命惋惜。


    “不管是哪国人都是炎黄的后代。”


    “七个强国中只有秦国的普通人有向上通道。”


    “秦律虽然严苛,但大部分普通人能保住自己的个人财产。”


    “我个人觉得乱世用严法,太平施仁政,法和仁义道德并不冲突,没有包容、霸道的学派才是异端。”


    ……


    赵政感觉自己窥探到唐阿叔的真实想法,扒在窗户向后面看,只看到后面的马车和骑马的荆轲,他回头坐直,双手紧紧握拳,许久才慢慢松开。


    冬天的风景是荒凉,路上没有行人,路面硬,道路比雨多的春天和夏天好走,除了冷没有别的缺点,壮年男人和火气旺的少年都不怕冷。


    陆径赶的马车上有炭炉和陶锅,木炭,煮开水喝热水或者冲炒面都方便,夜里投宿的客栈吃食也还可以。


    冬天赶路最不方便的是洗头洗澡,投宿大客栈,大客栈有足够的柴才能洗一回。


    赵政从记事起还没有这么脏过,但一声不吭,头发在客栈染了虱子让荆轲帮忙按死弄出。


    一行人在半路遇到两场雪,逗留几天,从初冬走到初春,终于到咸阳。


    卫松和陆径荆轲跟人打听后送赵政和赵姬但一处宫门口,叫人通报两刻后嬴子楚匆匆赶来,看赵姬和赵政微微激动喊:“夫人,政儿!”


    赵姬激动看着嬴子楚,眼泪朦胧,眼里有嗔有怨,嬴子楚想到自己回来又娶夫人生孩子,不自在说:“来了就好。”


    赵政看清阿父的脸,施礼后微微激动说:“阿父,我终于能看清你了,我和阿母都挂念你。”


    嬴子楚的注意力转到大儿子身上,看着像小松柏一样的大儿子高兴,见他仰慕看自己,听这话心里愧疚,连说:“好,好。”


    随后赵政给刚见面的阿父介绍卫松三人,几人见礼后卫松三人把马车交给嬴子楚的人,拿自己的行李道别离去。


    嬴子楚带妻儿去安置,等他们洗漱后带他们去见新秦王嬴柱。


    赵政和赵姬在一处宫殿拜见秦王和华阳夫人。


    嬴柱见这个刚从邯郸来的孙子身姿挺直,虽然瘦但透出刚毅,丰神清俊,眼里透出喜欢,和气问他:“读了什么书?”


    赵政恭敬回答:“王祖父,读了商君书,秦律,春秋,礼,诗三百。”


    嬴柱知道他跟荀子的学生读书,问他几个书里问题后又问:“还学了什么?”


    赵政回答:“骑,射,打猎,画画。”


    嬴柱听他会打猎和画画起兴致,问:“猎到什么?会画什么?”


    赵政回:“射过两只野兔,画画刚入门。”


    嬴柱:“你这个年纪能射中野兔,很不错,护着你的唐启阳兰娘子名震七国,他们不计前嫌护着你,你要记着他们的恩。”


    赵政:“孙儿会记着,王祖父,唐阿叔兰从母送我几副画,要我送长辈。”


    嬴柱早听说唐启阳和他妻子兰娘子画画不俗,在山东六国重金难求,秦国还没有一副,很感兴趣,和孙子说:“去取来。”


    华阳夫人眼里不以为然,画画能干什么?


    赵政应:“唯。”


    嬴柱又说:“子楚你和政儿去取。”


    嬴子楚应:“唯。”


    晚一些,嬴子楚和赵政拿来四副画,送给秦王嬴柱的是展翅的苍鹰图,嬴柱看了喜欢,称赞:“好!”


    送给华阳夫人的画是唯美的花鸟图,华阳夫人看了眼里异采连连。


    送给嬴子楚的是青色的青松图,嬴子楚看了欣喜。


    送给赵姬的是荷花图,赵姬亦喜欢。


    嬴柱和嬴子楚看画后同时摸和揉边上的纸,发现这纸比少府做出来的纸要好些。


    嬴柱看政儿一眼看回画上的苍鹰眼睛,这眼睛画得跟真似的,传来的消息说唐启阳和兰娘子极喜爱政儿,如今一下子送给政儿四副画回来送给长辈,消息不假。


    让政儿多给他们写信邀请他们入秦,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来秦国?


    赵政回来些天,认识了家族成员,祭拜先祖们后上族谱,记名嬴政,给曾祖父守孝,他有二十多个叔伯,同龄的堂兄弟不少,被排挤不在意,被欺负巧妙化解,同时反击,反击的时候不落下把柄,


    他默默观察周围的人,用唐阿叔教的方法分析人的性格,发现很准。


    第42章 喜出望外


    嬴政很快适应新环境新生活,早上练武的时间不变,每天下午坚持练习画画半个时辰,他练习画画的时候心里宁静,喜欢这个感觉,教文化课的新老师是吕不韦。


    他把兰从母给的菜谱和药方抄一份给阿父,原稿珍藏。


    新生活比较沉闷跟无趣,夜晚时他会想念唐阿叔和兰从母,怀念快乐玩耍的情景,他心里明白以后再不会有那种快乐。


    春暖花开的某天上午,嬴政和吕不韦隔着大木桌对坐,吕不韦问,嬴政作答。


    一阵子后吕不韦称赞赢政:“公子聪慧,轻易理解先贤书,并有自己的想法。”


    嬴政被老师称赞没有和以前被唐阿叔称赞一样欢喜,平平说:“是老师教得好。”


    吕不韦说:“不韦不敢和公子先前的老师相比,特别是唐君,我仰慕唐君的才华,欣佩他的胸怀,恨不得一见,公子能说说唐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王祖父和阿父都明里暗里跟自己打听过唐阿叔,嬴政知道他们想唐阿叔入秦为官,但唐阿叔不是能勉强之人,眼睛不眨说:“唐阿叔是个很好的人,喜欢种地,对做官不感兴趣,山东几国用高官厚禄请他去做官他都拒绝了。”


    吕不韦:“唐君淡泊。”


    嬴政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唐阿叔和兰从母,随口应:“是。”


    吕不韦心想秦国将来东出,唐启阳若不为秦所用必是一大阻力,是秦的敌人,但看公子政青涩稚嫩的脸没有再说什么。


    嬴政回来一段时间读了秦国更详细的历史,他能猜出眼前老师的想法,唐阿叔和李先生曾谈及吕不韦,说他是姜太公的后代,是个有野心也很有能力的人,不是简单的投机商人。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唐阿叔跟自己说他不会是敌人这话,唐阿叔曾说:弱小的时候志藏于心。


    荆轲住在卫松家,呆在咸阳一个来月,秦人各做各的事,气氛沉闷,令他很不习惯,跟卫松陆径道别骑马离去,出秦国后感觉骨头都轻几分,暗想秦法真是严,能把人憋坏。


    他回程转道去榆次找剑术有名的盖聂切磋,败了也不在意,骑马离去,七天后回到松溪庄告诉唐启阳:“去秦国一路顺利,我在咸阳一个来月没有听到公子政不好的消息。”


    那就好,唐启阳跟他道谢:“辛苦你了。”


    荆轲爽朗说:“我能去游历,你又给了钱,是我赚了。”


    唐启阳笑问:“去秦国游历感觉如何?”


    荆轲说:“沉闷,我出秦国后感觉骨头轻几分。”


    唐启阳不意外他有这个感受:“你去休息吧。”


    荆轲:“好。”哎呀,真想念农场的饭食。


    大家得知政儿平安到咸阳,心里高兴。


    开春后徐石三兄妹和徐兰说他们不再来跟李先生读书,在家抄书和去农场干活,徐兰跟他们谈见他们真不愿意继续读书便不勉强。


    小私塾便没有了,李先生去书院给学生上课,陈菽做为李先生的亲传弟子也到书院读书,他没有在教室上课,而是在李先生的休息室学习,不懂的等老师下课后问。


    晚上徐兰和唐启阳说:“明知道政儿能应付,但还是不由担心他。”政儿一走,感觉生活空一块,做事失去一些热情,对春天的美食也不再热衷。


    唐启阳:“正常,过两年看清况,我们去看他。”


    徐兰:“好。”


    此时春耕已经完成,去年春天也育一些山茶树苗和花椒苗,已经移栽,两种苗今年也卖出一些。


    开春后上门买字画的人变多,他们都拒绝,把少量字画交给信陵君,让他看着卖。


    去年多招了一批人,陈粟他们也回来,徐兰和唐启阳更轻松,如愿过起轻闲的生活。


    天气越来越热,冬小麦渐黄,一天上午,徐兰和唐启阳舒服躺在棚子下的竹制躺椅上。


    徐兰说:“以前忙得不停歇的时候觉得烦,现在轻闲不想做事的时候又觉得无聊。”


    唐启阳笑:“修练还不到家。”


    “嗒嗒”马蹄声传来,两人起身把躺椅搬到一边,走出棚子迎客,见从马车上下来是出呼意料的人,急忙迎上去施礼:“荀先生。””荀先生。”


    来客正是荀况。


    “哈哈。”荀况爽朗笑看他们说:“阳,兰娘子,我又来了,上回兰娘子说我下回来给我做好吃的。”


    徐兰笑说:“这个季节食材多,保准给先生做好吃的。”


    唐启阳看脸色红润的荀子微笑说:“荀先生依然健壮。”


    荀况“呵呵”笑介绍身后跟随的弟子:“这是我学生李斯。”


    唐启阳和徐兰闻言心里惊讶,又一个名人,他们跟李斯相互见礼。


    唐启阳微笑和李斯说:“欢迎斯兄。”


    李斯高兴说:“斯仰慕唐君和兰娘子已久,今日一见满足矣。”


    唐启阳谦虚说:“哎,虚名罢了,荀先生,斯兄,请到这边坐。”


    荀况抚须:“好。”


    徐兰去倒凉茶,端上点心,也给马夫倒凉茶拿点心,然后去后院牵老马出来骑去农场拿食材。


    唐启阳和荀子李斯寒暄一会后说:“我怎么也想不到荀先生会来。”


    荀况不讳言:“我被人馋言,从兰陵令上撤下,别后几年,阳和兰娘子便有大做为,名震七国!”两个了不起的年轻人。


    “虚名。”唐启阳回应后顺嘴说:“荀先生来我青溪书院担任院长吧,不需要先生给学生上课,先生只专研学问著书便好,我可提供笔墨纸砚,报酬或者需要什么先生尽管提。”


    荀况“哈哈”笑说:“你白养我,还给报酬,这不就吃亏了。“


    唐启阳笑说:“荀先生大名能提高我书院的名声,如何吃亏?”


    荀况应:“好。”


    唐启阳本是试探,不防荀子爽快答应,喜出望外,抱拳说:“欢迎荀先生。”


    荀子说:“说好啊,你给我提供笔墨纸砚,报酬无需。”


    唐启阳回应:“没问题。”


    荀子说:“我对那雕版印刷很好奇,可否一观?”


    唐启阳:“小事,在农庄,先生要是不累现在就可以去。”


    荀子:“不累。”


    唐启阳便和荀子李斯坐上马车去农庄,到农庄下马车后带他们进印刷书的房子,现在印的是徐兰写的草本集(二),从印书到校对到缝成书本是个流水线。


    荀子看着印出清晰的纸页抚须:“好,真好,奇技也!这可方便。”


    唐启阳说:“印纸要求高,只有竹纸能用,每年产的竹纸有限,还有自用,能印的书不多。”外面有竹纸卖但很贵,卖回来印书卖不划算。


    李斯问:“人手不足?”


    唐启阳:“是。”


    徐兰从农场拿食材回家,先炖上腌笃鲜,煮上腊肉,然后杀小公鸡,煮米饭……


    快中午做好饭,唐启阳也和荀子李斯李方王羽从农场回来,唐启阳洗手来和媳妇装汤,分好饭菜端到桌子上,开饭。


    荀子吃饭时不时点头,饭后和徐兰说:“兰娘子,你做的饭真是美味,叫腌笃鲜的汤很鲜美。”


    李斯称赞:“人间至味。”


    唐启阳笑说:“人间至味是清欢。”


    荀子感叹:“只有我能领会这句话。”


    李方接话:“老师,我也能。”初来唐家他还有去做官的想法,来唐家几年后他一点想法也没有了,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荀子:“罢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学画也没什么不好。”


    荀子和李斯当晚就在农场一个小院住下,李方和王羽搬过去伺候老师,小院有小厨房,让阿嫂徐梨专门给他们做饭。


    唐启阳和李斯谈,请他上午给书院的学生上一节课,李斯听一节课是半个时辰爽快答应。


    家里只剩徐兰和唐启阳夫妻俩,农场有空的房间但不是单独的院子,他们更喜欢清静,没有搬去农场。


    荀子从楚国回来,在松溪庄的青溪书院担任院长的消息传出,在邯郸城里引起哗然,很多人不理解,他要是在赵国做官,怎么也是上卿。


    为何去一个教平民的书院任院长?


    唐启阳和兰娘子是不平常,写书和画画都很了不起,但他书院的学生只是平民的孩子!


    赵孝成王派人来邀请荀子进朝堂做上卿,荀子婉拒::“赵王厚爱我心领了,只是我现在想潜心编书,我在这里不教学生,我弟子帮我做。”


    几年前荀子听说邯郸危急的时候赶回邯郸,跟赵孝成王接触后了解他,他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出任上卿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来人回去禀赵王,赵孝成王听后说:“罢了,只要人在赵国便好。”儒家是名头大,作用不大。


    赵孝成王乐滋滋想,要是那家书院和稷下学宫一样传出名更好,引各国人才到赵国来为赵国所用,赵国不是能变强了?


    这天临傍晚,李斯和李方在溪边走,李斯问李方:“方师兄,你真放弃了?”


    李方知道他说什么,回道:“是,老师都这样,要想有所成就很难。”


    李斯眼里不甘,是很难,齐,楚,韩,魏,赵,燕都不行,秦呢?


    第43章 太子


    徐兰提着两个篮子和一个布袋走进农庄,她下身穿扎染的马面裙,裙摆是一圈成朵的白色花图,上身穿小立领斜襟浅色青衣,斜襟是绿色叶子盘扣,袖子到腕口,一身清爽利落。


    衣服扣扣子比系带子方便,自从徐兰用盘扣做方便穿的斜襟上衣,村里的女性跟着学,上穿着斜襟盘扣衣裳,下穿宽腿裤子。


    有条件的年轻姑娘学着做马面裙,不干活或者做轻松活的时候穿。


    徐兰感觉自己在引领潮流,赵国的普通黔首可以随意穿衣服样式,在严法的秦国估计不行。


    荀况住的小院右前角有一丛竹子,旁边有个凉亭,他给小院起名竹院。


    他在亭子下看着王羽画着竹叶,开口:“看着挺好,就是透着一股俗气。”


    王羽不在意老师的批评,微笑说:“老师,我不是天才,没有灵气,我总觉得黄老一派的人画画肯定很好。”


    荀况赞同:“你说得不错。”


    徐兰提着篮子从门口走进来喊:“荀先生,王先生。”


    荀况笑看她:“兰娘子又给我们送什么好吃的?”住这里舒服啊,饭食好,风景好,兰娘子还时不时送来美味点心,他怀疑李方不离开这里是不舍得这里好的吃食和安逸的生活。


    徐兰微笑回:“今天是绿豆糕,天气越来越热,还给荀先生做两身夏天衣裳。”上衣是中袖唐装,用夏布做,这两年农场种的苎麻一半做成纸,一半纺线织成麻袋和布料。


    墨家几人去年在唐启阳提示下改良纺线机和织布机,织布效率和效果更好,还可以坐着织。


    王羽停笔揖礼:“兰娘子。”


    徐兰提着篮子不方便回礼,点头回应,和荀子说:“荀先生,我做的上衣是系扣,你要是穿不习惯就和我们说一声。”


    荀子说:“我看系扣的衣服挺好,平时穿方便。”不是正式场合,穿着随意些没什么。


    王羽来接过徐兰手里的两个篮子,徐兰提着小布袋道别离去。


    她转去草场旁边的人工小溪,引水来的小溪只有半米宽,在草场一处变成两米多宽。


    红枣站在溪里,唐启阳正给它刷毛,白云在不远处啃牧草,后边跟着四个多月的红毛小崽子,小崽子的身体和脾气都遗传它爹红枣,李牧收到唐启阳的信后回信,在信里给小崽子取名红云,红云归他,白云则成为徐兰和唐启阳的马。


    红云看到徐兰跑到跟前“咴咴”叫要好吃的,徐兰笑摸小马的头,然后从小布袋里掏出一块放麦芽糖的窝头,红云一口吃掉。


    徐兰喜爱揉小崽子的头说:“小可爱,不想把你给李牧了呢。”


    红云“咴咴”两声。


    徐兰笑:“你也不想走啊,那可不好办。”当然不是她能听懂红云说什么,鸡同鸭讲。


    “咴咴。”白云过来蹭徐兰,徐兰也给它一块窝头,红枣从小溪里跳上跑向徐兰边甩身上的水,些许水珠落在徐兰身上。


    徐兰拿窝头给它边说:“急什么?有你的。”


    红枣一口吃掉窝头,不屑打个响鼻回应,徐兰拍它的头说:“坏脾气。”


    红枣父子真是坏脾气,徐兰在喂另几匹老马的时候跟着抢吃,徐兰早有准备,给它们更小块窝头哄着。


    徐兰喂完马和唐启阳一起离开回家,晚一些陈粟他们会来把马牛羊赶进圈。


    马上要收冬小麦,姜弦带人炒一千斤黄豆,磨粉后榨油,农场建起一个榨油坊,黄豆粉蒸后弄成饼状,放进榨槽里排成一排,用重力敲击木楔榨出油。


    一千斤黄豆榨出不到两百斤油,现在农场的人多,还换给乡亲们少量,就算省着吃,这些油能吃的时间不长,农场每年种三十亩黄豆不太够。


    今年山茶树结不少果,秋末能补充一些食用油。


    荀子在书院住下来后听李方和王羽两个学生说松溪庄的具体情况,对唐启阳和徐兰的管理农场的方法相当佩服。


    他给书院最早的一批学生上一节课,跟他们谈话,了解他们的读书进度和想法,结合唐启阳的其他做法,隐约觉察他为何一开始给学生们讲历史。


    只是……可能吗?自己能看见那一天吗?


    去年秋天农场种三十亩冬小麦,不种春麦了,今年收六十亩冬小麦,用三天时间便收割完成,十天后约两百石麦子全部晒干存入粮仓,


    农场大厨房吃几天新面后吃重新吃陈粮,陈粮也只是前年和去年的,而且保存得好,不比新粮差多少。


    秦国,嬴政自从回来后表现优异,文武双全,心思谋略甩出同龄人一大截,令秦王嬴柱和太子嬴子楚惊喜,越来越喜欢他。


    秋天,守孝一年的嬴柱正式坐上秦王位子,只是三天后病逝,嬴子楚为新秦王。


    先秦王虽然平时身体不太好,病逝还是很突然,新秦王嬴子楚主持治丧的同时,在外要防山东六国趁机攻秦,内要应付朝中混乱的势力,忙得天昏地暗。


    在这样的忙乱中还传出政儿不是自己亲儿子、是吕不韦的儿子的传言,令他愤怒也心力交瘁。


    嬴子楚抽时间把嬴政叫来跟他说:“政儿,外面歪曲的传闻是有人故意传出,你不要相信和理会。”


    嬴政沉稳说:“阿父,政儿的眼睛和鼻子跟阿父如出一辙,阿父放心,我不会相信,更不会理会。”


    嬴子楚看大儿子沉稳冷静欣慰,“咳,咳…咳”连咳好几声。


    嬴政眼里关切,上前抚阿父的后背说:“阿父,你要注意休息,我给阿父的药方里有做秋梨膏的详细方子,那个方子很有效,现在正是梨的成熟时间,阿父叫医者做出秋梨膏服用,身体好一切才有可能!”


    嬴子楚感受大儿的真心关心,心里高兴和慰贴,答应:“好,我叫医者做秋梨膏。”


    嬴政又说:“阿父,再忙也要按时吃饭,饥一顿饱一顿容易生病。”


    嬴子楚也答应:“好。”然后感慨说:“现在的饭食真好啊,以前我用饭后肚子时常不舒服,自从有了馒头和面条,用饭后不再有不舒服的情况,有了你带来的菜谱更好了,唐君和兰娘子待你真是好!”感谢他们。


    嬴政想到唐阿叔和兰从母脸上露出微笑,现在他们正在为过冬做准备吧。


    父子俩难得温馨地说半个时辰的话。


    之后已经成为相邦的吕不韦也找嬴政和他说::“公子,外面的传言是假的,你不要相信。”


    嬴政平静说:“我没有相信。”


    吕不韦见他脸上平静,是真的不相信,心里赞赏,说:“公子明智,不韦告退。”


    秦王嬴子楚公开辟谣,申诉造谣的人,但谣言不止。


    这天嬴政回宫殿路上被五个堂兄弟堵住,纷纷嘲笑他阿母跟吕不韦私通,是吕不韦的儿子。


    嬴政轻蔑看他们说:“龌龊的人看别人会觉得别人跟自己一样龌龊,你们说这话说明你们是你们阿母跟人私通生的,不是你们阿父的种!”


    有些人可以嘲笑别人,被别人嘲笑就受不住暴怒,为首的嬴宏握拳冲向嬴政。


    嬴政脸上不慌张,等嬴宏冲到跟前伸手一甩,把嬴宏过肩摔到后面地上,另四个人目瞪口呆,嬴宏比嬴政高壮又重,他们都没看清他是怎么被嬴政举起来扔过去。


    嬴政冷眼看他们说:“要上就上。”


    另四个看着他的冷脸失去勇气,慌忙过去扶起嬴宏离开。


    嬴子楚得知后高兴,但被华阳太后叫去训话:“政儿身为公子,如何能说你们阿母跟人私通那种话?”


    嬴子楚老神在在说:“政儿会说这话是嬴宏他们先嘲笑政儿,我觉得政儿说得对,龌龊的人看别人觉得别人和自己一样龌龊,所以我觉得传政儿不是我亲儿的那些人,估计他们的孩子不是自己的!”


    华阳太后脸色不好看,勉强说:“传谣言的人可恨,你好好查一查。”


    能查得出来才怪,嬴子楚恭敬说:“是,宫里还需太后费心!”


    之后谣言消失,转过春天,秦王嬴子楚封嬴政为太子,安抚朝中后和先祖们一样继续向东扩张。


    春耕完成不久,徐兰和唐启阳便得到政儿被封为太子的消息,两人为他高兴,同时想他应该长高不少。


    李方得知消息后私下和老师说:“我以前有时有一种感觉:阳和兰娘子特意培养公子政,为秦国培养国君,当时觉得荒谬,现在听说公子政成为秦国太子,那种感觉又出来了。”


    荀况心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但他们怎么知道那个孩子可以?说:“也许吧,你觉得哪一国最有可能统一天下?”


    李方迟疑说:“不可能吧?任何一国变强大便会被其他六国联合攻伐。”


    荀况说:“以前不可能,现在却很有可能。”赵国在长平失去四十多万人,短时间内不能抵抗秦大军,如果下一代赵王是个能干的明主还有可能,只是机会不大。


    从李方和王羽描述中可以得知嬴政是个出色的孩子,如果不长歪,成长后会是一代明主。


    李方顿一下说:“老师说的是秦可以?”


    荀况:“很有可能。”唐启阳主张法治,德治,礼治相结合,如果他将来去秦国辅佐嬴政,嬴政若接受他的意见,那么秦国将来很可能会改变。


    那将会是个不一样的未来,荀况似乎看到了希望。


    李方思索后说:“阳曾经说过:我们踏踏实实地种地,做我们该做的事,时代会挑出它需要的人,完成时代的使命,他怎么会知道嬴政就是那个人?”


    第44章 重逢


    荀况虽然不知道唐启阳兰娘子为何知道嬴政可以,但他在他们身上看到希望,想活得更久,看到兵戈止的那一天,天下同室操戈太久了。


    以前晋国被灭,赵国被灭又何妨。


    徐兰和唐启阳随便挑一天搬家,搬进去年在农场里建成的一进青砖瓦房四合院里,他们只两个人,一进的房子足够用。


    去年他们给徐家在原地基建起青砖瓦房,以后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他们没有想让徐家搬来农场一起住。


    四合院大门开在宅院东边,进门有影壁,正房三大间,东西厢各两间,东厢外间是药房,里面有占去整面墙的药柜,一半药柜里装了药材。


    倒座房整体长十八米,深四米多,是厨房和餐厅,餐厅跟西厢房之间距离有两米多,采光很好,这里打一个深井,靠外墙位置种几株成年牡丹,花开正艳。


    所有房间屋里屋外都抹墙灰后刷白,地上铺石板,干净整洁。


    不小的天井两侧各有一个大荷花缸,荷花缸是唐启阳有空的时候自己凿出来的,里面种了荷,现在荷叶还是小片。


    后院围起约一亩半,靠后墙有旱厕和马廓,右侧开侧门,可出入马车,空的地里种几畦蔬菜,其他地方种各种花,其中牡丹最多,牡丹花中间有个小亭子。


    地窖里的粮食和药材已经提前搬走,徐兰夫妻俩用的东西不算多,马车拉两回便搬完,他们收拾房子并做一些准备,隔天请亲友们来暖房。


    现在一般人还没有搬新房暖房这事,就从他们开始,宴席开在中午,请的人不少,信陵君,荀子师生,在农场的墨家农家,徐家一家,陈韭陈菽姐弟。


    大清早唐启阳带人在大厨房前杀一只猪,带走一些肉,余下的肉留给大厨房用。


    徐兰把他带回来的部分肉卤上,腌制的腌制,厨房约二十四平米,有两个大灶两个铁锅,大小泥炉有六个,大小陶锅有十几个,各种设备齐全,做饭很方便。


    信陵君带贺礼来得最早,唐启阳招待他喝茶后带他参观新房子。


    信陵君在后院近看盛开的牡丹疑惑,问唐启阳:“这像是长在山野间的芍药?”芍药没有这么好看。


    唐启阳:“是,芍药能入药,兰从山里挖来培养几年,开的花变好看,有不同的颜色。”


    信陵君称赞:“很好看,花朵大许多。”


    唐启阳微笑说:“是,农庄还有花苗,信陵君要是喜欢,回头派人来拿。”


    信陵君没有推辞:“谢了。”


    两人看完后院回堂屋坐下喝茶,信陵君不解和唐启阳说:“你的农庄如此之大,为何将房子建得窄小?”在他眼里,唐启阳的家就是窄小,院子更小。


    唐启阳笑说:“只我和兰住,已经够大。”这个堂屋足有五十多平米,真的不小了,四合院两边不远处各有一个比四合院小一些的客院,有客来不住在家里。


    信陵君不理解唐启阳没有孩子为何不纳姬妾,也不用奴隶,从旁说:“我想送你几姬妾都没有地方住。”


    唐启阳说:“我有兰就够,不纳姬妾。”


    信陵君又说:“你这么大年纪膝下空虚,不好。”


    三十岁在这个时代是年纪大了,唐启阳略过年纪大的字眼,不能明白和他说我们不要孩子,不在意说:“战争频发,家族覆灭比比皆是,没有孩子也无妨。”


    的确是,但谁不想留下后代呢?


    信陵君叹一声:“你倒想得开。”


    两人谈话间荀子师生四个带贺礼过来,谈话变成六人,晚一些墨家人和农家人到来,他们和信陵君儒家谈不来,在院子里坐着说话,没有进堂屋。


    徐兰和徐芹徐山陈韭陈菽在厨方准席宴,大清早徐兰便卤了肉和处理一些肉菜,大铁锅里蒸几个大菜,做其他菜便简单了。


    中午席宴有八菜一汤,堂屋里席开两桌,餐厅里开一桌,分餐制,菜放在桌子中间,想吃什么用公筷夹。


    大家安静吃饭,没有徐兰唐启阳前世时摆酒的热闹,菜和汤美味,都光盘光盆,饭后碗筷撤下,大家才出声称赞菜色。


    大家闲聊几句,荀况问唐启阳:“阳,梅菜扣肉的梅菜很香,是用何菜做?”


    唐启阳回答:“是用封菜(介菜),封菜切成小节放进开水煮变色后捞起压去水,掺些盐晒干,再上锅蒸,再晒,再蒸再晒便成。”


    信陵君说:“挺麻烦但好吃。”


    唐启阳:“笋干也好吃,更容易晒。”


    三人说话没有人插话,大家又坐一会道别离去。


    唐启阳和徐兰一起送客人离开后相视一眼,不同阶层和不同学派的人聚在一起很尴尬,他们有点后悔请客了。


    唐启阳和媳妇说:“以后我们不能轻易请客,我们平等的观念很不合适这里。”


    徐兰叹:“是啊,以后做事要从现在人的出发点去考虑。”


    唐启阳:“嗯!”


    徐兰他们搬家不久后白云平安生下第二胎,也是个红毛公崽子,红枣的基因强大,神奇的是四蹄上边各有一圈白毛,徐兰给小家伙取名飞云。


    马是三岁成年,红云已经是个快一岁半的少年,该离开了。


    唐启阳安排好农场和书院,徐兰把药房交给百里香管理,飞云出生二十天后夫妻俩腰间佩剑,各骑一匹马带简单的行李,红云两边各驼着一个麻袋,麻袋里各装十斤苜蓿种子,从农场向雁门郡出发。


    他们将向北走从井陉穿过太行山,井陉能通马车,但不用想也知道多难走,他们便没有赶马车。


    这时候人口少,经过城池旁边的农村后村庄很少,几乎是荒野。


    快中午徐兰和和唐启阳停下休息,人吃饭马吃草,徐兰刚下马便被红云蹭“咴咴”,边摇晃身体,意思是不想驼东西。


    机灵鬼,徐兰轻拍它的头说:“这是苜蓿种子,你将来的口粮。”


    红云看着亲爹红枣叫“咴咴”。


    徐兰和唐启阳把两个袋子解下说:“行吧,你爹高壮,让你爹驼,快去吃青草。”


    红云背上变轻松,轻快去旁边吃青草。


    徐兰看前后无人把两袋苜蓿种子收进空间,拿一竹筒倒水和唐启阳冲一下手,从空间拿出早上做的肉夹馍吃午饭。


    春末的天气还不是太热,午后不久他们骑马继续出发,看到有小溪时停下,用竹筒装水,这水用来洗手,喝的水在空间里,傍晚到邢台投宿,第二天继续走。


    他们一路北上经过的村庄都是破烂不堪,庄稼地里干活的人年轻人很少,个个面黄肌瘦,衣不遮体,和柏溪亭五六年前一模一样。


    夫妻俩在心里叹气,赵王太重骑射,一点也不在意农业生产,从另一方面讲却是好事。


    两人三骑进井陉后速度变慢,一路没有碰到人,徐兰偶尔离队去山里找矿石颜料,有时候下雨被淋成落汤鸡,唐启阳有火异能,雨后轻松把头发和衣服烘干。


    他们在路上磨磨蹭蹭,一个月才到李牧跟前,李牧和他们相互见礼后眼里只有红云,热切摸摸它的头,摸摸它的身子。


    红云不满甩头蹦开,如果会说话肯定喊:救命啊,有人非礼!


    唐启阳笑和李牧说:“红云和红枣一样脾气不太好,你要亲自照顾它,培养感情和默契,它爱吃苜蓿,我们带来三十斤苜蓿种子。”


    李牧自然懂马,笑应:“好,多谢,多谢你们辛苦远道把红云送来,里面请!”


    唐启阳笑应:“好。”


    徐兰微笑:“好。”


    徐兰和唐启阳跟李牧进屋里,见过他的家人后到客房安置,洗漱干净后出来和李牧一家用饭。


    他们在李牧这里逗留五天,看周围风景和了解当地情况,五天后道别离去,向东北出发,将到代地从飞狐陉返回太行东。


    徐兰舍不得红云,离开半天停下的时候和唐启阳说:“也不知道红云能不能习惯新环境?”


    唐启阳也有些舍不得但说:“没什么不可以,好马也要训练,李牧懂马是伯乐,会待红云好。”


    红枣“咴咴”两声附和唐启阳,这家伙,自己的崽子不见了一点也不难过。


    徐兰笑了笑,轻拍红枣的头。


    夫妻俩到代地游两天,然后出发进入飞狐陉,飞狐陉只有一百多里,但两人在半路上遭十二个凶猛土匪打劫,他们在代地听说过这伙土匪,没有犹豫便抽出剑把土匪全灭了,两人看周围地形后去几个地方查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便把土匪烧成灰后再离开。


    徐兰夫妻俩出太行山后南下,回到家里已经八月,稻谷黄了。


    家里无事,只是他们出发不久后卫松和一个叫齐峰的年轻人便到来,带来政儿的信和礼物。


    荀子的学生又来三个,跟他同住在一个院子,唐启阳和徐兰很欢迎,荀子的学生来越多越好。


    徐兰和唐启阳跟大家打招呼后回家,看了政儿的来信,信的内容简单,问候和说自己很好,没有说一点不好和烦恼,两人知道他肯定不容易,心想他小小年纪便会报喜不报忧。


    邯郸没有从咸阳来的商队,他们想几种方法给政儿寄信,感觉都不太行,暂时作罢。


    夫妻俩回家和大家相聚,休息几天后唐启阳找来荆轲问他:“你二十多岁了,大姐们给你介绍姑娘你没有心思,到底怎么想的?有什么志向?”


    唐启阳能理解荆轲的迷茫,他人品算不错,也有些能力,人总要面对现实,这样混下去也不是事,他们相处几年也有些感情,唐启阳把他当成晚辈。


    荆轲低下头不好意思说:“我也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唐启阳想想说:“你既然没有成家的打算,有空的时候认真读书,什么书都读,没有书便去跟李先生借,抄后细读,也许你能从书中找到答案。”


    荆轲敬佩唐启阳,接受他的建议:“好。”


    入秋,每年秋天都一样,收各种粮食后种下冬小麦,徭役到来,在家的人准备冬天的柴火。


    松溪农庄农忙后还继续忙各种活,招短工筑围墙,围墙已经砌起一圈三十公分高的石头,上面是用三合土跟粟米汤和筑墙,筑的墙三十公分厚。


    铁具不行,砍树和砍柴太费力,烧青砖和烧瓦很不容易,全用石头和青砖砌围墙很不现实,就用三合土,其实用三合土筑墙挺坚固。


    今年的山茶果结得更多,霜降后徐兰带人采摘回来,晒后剥出籽继续晒干。


    茶籽晒干后唐启阳安排陈粟几个把三成茶籽碾碎后磨成粉,蒸热后榨出油,榨完油后叫他们从家里拿来油罐,给每人打一竹筒(约十两重)带回家。


    青少年少女们抱着油罐回家,脸上洋溢着兴奋。


    刘方坐在家门口编竹席,见小儿子抱着油罐回来问:“农庄真给发油了?”听说那个山茶油很贵。


    刘青高兴说:“是,每人能打一竹筒,唐阿兄说大概是十两。”


    刘方叹:“现在的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如果不再有征兵该多好。”开始他对唐启阳护着秦国公子很不满,后来因为他家里的生活变好,小儿子去农庄干活能认字读书,能吃饱穿暖,还能挣到钱,久不久带稀罕的东西回家,心里的不满消失。


    刘青在农庄认字学写字,听过历史课,停下脚说:“不可能!”只能尽力从战场上活下来。


    刘方眼里晦暗:“是啊,不可能。”以前过得混沌,生活变好后无比渴望能安稳,一家人平安。


    差不多同时间,这样差不多的对话在很多个家庭进行。


    冬天里,徐兰和唐启阳各写出一本书,徐兰写的是卫生与疾病,唐启阳写比较简单的复仇低武侠小说,封面特意标明:此故事纯属虚构。


    夫妻俩写好书后给徐石三兄妹和陈菽各抄一本,然后给张竹刻版印刷,农场的人看小说后都喜欢,对卫生与疾病不太关注,夫妻俩对大家的反应颇无奈。


    过了冬天又是一年,开春后唐启阳给信陵君送去八副画。


    春耕完成后徐兰和唐启阳又出门,去魏国和韩国有名的城池,进楚国一个城池后转回来。


    又是一年秋天,徐兰和唐启阳回到家几天后李斯来跟他们道别:“唐君,兰娘子,我过两天跟一个商队回楚国,开春后入秦。”


    唐启阳说:“正好,我们打算冬日下雪后出发去秦国,说不定我们在咸阳再相见。”


    李斯闻言笑说:“是真巧,我打算在咸阳谋出路,唐君和兰娘子会留在秦国吗?”他们以前护着秦国太子,在秦国应该很容易得机会。


    唐启阳看着他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那就是将来有可能,李斯便说:“那我们在咸阳见。”


    唐启阳微笑回应:“好。”


    唐启阳知道李斯手头不宽裕,收拾轻巧实用的东西给他,又给他些钱和能换钱的两颗玻璃珠,还给他一匹老马骑回家。


    李斯收东西时感动不已,感激和唐启阳说:“唐君的厚情斯不敢忘,来日必报。”


    李斯有才并且很能干,唐启阳真诚说:“斯兄不用客气,斯兄有才华,将来必放异彩!”


    李斯对去秦国心里没底,得唐启阳鼓励如注一股力量,恭敬揖礼:“多谢唐君!”


    唐启阳微笑回礼:“斯兄客气。”


    两天后早上,大家在大路上送李斯,不少学生给他送行,李斯上马后回望几眼,转头策马离去。


    收完稻谷后,白云顺利生下第三胎,这回是一匹杂色小母马,头和脖子后面的毛杂着白色,其他地方都是红色,也挺好看。


    白云隔一年半生一胎,唐启阳决定两年内不让她生了。


    之后是忙碌的秋收秋种,和往年一样。


    徐兰和唐启阳准备要去秦国的消息没有瞒着,可能他们之前去魏韩楚三国,没有人来拦着。


    冬日里下第一场雪,雪停路面变硬后徐兰和唐启阳便出发去秦国,这回唐启阳赶一辆马车离开,红枣不太乐意拉马车。


    徐兰用自己催生的炒黄豆诱惑它才愿意干。


    路上投宿的客栈有草料喂马,不过在半路无人时唐启阳会停下马车,徐兰催生两把嫰生生的苜蓿喂红枣,红枣每回吃苜蓿后积极拉车。


    一路无事,进入秦国后因为车辙不同变得难走,在马车上很颠簸,休息的时候徐兰和唐启阳说:“真是遭罪,这种时候太想念飞机高铁汽车。”


    唐启阳叹气:“可不是,幸好我们不是七老八十。”


    他们进入关中的时候草已经变绿,路两旁的麦苗回青。


    马车刚到咸阳城门口停下,唐启阳便看到熟悉的人,和徐兰说:“媳妇,看。”


    徐兰看窜高一大截的少年说:“看到了,快一米八了吧,太瘦了。”


    两人赶紧下马车。


    嬴政脸上露出笑,走到唐启阳前面喊:“唐阿叔,兰从母。”


    唐启阳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来?”


    徐兰微笑看他说:“政儿,你太瘦了。”


    嬴政听到亲切的叫声笑容更深:“你们一进函谷关就有人上报,兰从母,我很想你做的饭食。”


    第45章 面见


    徐兰可抵不住政儿这话,微笑说:“有条件给你做。”


    嬴政眉眼带笑:“我安排你们住的院子有厨房。”


    徐兰笑:“好。”


    嬴政后面有两个牵马的高壮男青年,他们看平时沉稳的太子自然流露出开心,心里惊讶,太子和唐君兰娘子关系真好。


    他们自然早听说唐君和兰娘子的所做所为,很敬佩他们,现在看到真人微激动。


    嬴政给唐启阳和徐兰介绍跟随的两人:“唐阿叔,兰从母,这是蒙毅,那是王离。”


    “蒙毅,王离,这就是唐君和兰娘子。”


    蒙毅和王离听太子介绍跟徐兰和唐启阳施礼,相继开口,语气带敬重:“唐君,兰娘子。”


    “唐君,兰娘子。”


    唐启阳和徐兰听是蒙毅王离熟悉的名字心里惊讶,亲切看他们并回礼。


    唐启阳眼里带欣赏:“好,两位看着气宇轩昂,好。”


    蒙毅和王离从小到大很少被长辈称赞,不太习惯被人称赞,还是被盛名的唐君称赞,脸上羞赧。


    嬴政看他们的表情露出微笑。


    随后城门官上前跟太子施礼,检查唐启阳和徐兰的验传后放他们进城。


    约三刻钟后一行人到一个宅院前,大门打开后马车直驶进院子,嬴政三人下马后牵马进去。


    唐启阳和徐兰下马车,两个中年男女给他们四人行礼。


    嬴政给唐启阳夫妻介绍:“唐阿叔,兰从母,这是王南和秋桂,他们照顾你们。”


    徐兰跟他道谢:“政儿周到,谢谢。”然后客气和王南秋桂说:“我是徐兰,你们称呼我兰娘子,我丈夫你们称呼唐君便可,以后麻烦你们。”


    王南和秋桂唯唯诺诺,听后面麻烦连忙摆手:“我们该做的。”


    嬴政笑笑轻拍红枣的头:“红枣。”


    红枣“咴咴”回应两声。


    徐兰从马车里抱下箱子,王南和桂赶忙上前一起搬,几人将马车里的两个木头箱子和两个大行李袋子,还有两个小竹箱搬进屋里。


    徐兰和嬴政说::“政儿,你去洗手,我给你带来好吃的。”


    嬴政:“好。”


    徐兰和唐启阳也去洗了手回堂屋,徐兰从竹箱里拿出一包猪肉脯给政儿说:“这是豕肉脯,你尝尝。”


    嬴政接过纸包解开绳子打开包纸,拿起一块亮褐红的肉脯吃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后说:“这味道就是不一样!”自己带来的菜谱也有豕肉脯做法,宫里也做过,没有兰从母做的好吃。


    徐兰和唐启阳喜爱看着他,分别快四年,他长大许多成长许多,举止投足间自然带着干净利落,真好!


    嬴政感受到他们真心实意的关爱心里热呼,自己自从回秦国后和阿母相处的时间不多,王祖父和阿父也关心自己,但不一样,他们的关心掺夹着别的期盼,他知道那是正常。


    秋桂来上茶,徐兰夫妻和嬴政坐下说话,徐兰问嬴政:“这几年好吗?”


    嬴政把纸包放在桌子上回答:“挺好,刚回来的时候被同龄人孤立和排挤,后来我不仅在读书画画上碾压他们,在骑射和剑术上也碾压他们,那些人就老实了。”


    他调皮眨眨眼又说:“暗中欺负我的人被我暗中反击,有苦说不出。”


    徐兰见他有心情调皮安心,又拿一个纸包解开绳子,递给他边说:“政儿更沉稳了,这是桃脯,农庄的桃树结果了。”去年秋天他们用麦芽糖和桃子做成桃脯分给农场的人,带来的是用空间里以前存的白糖做的,只有两包。


    嬴政听这话想起以前兰从母喜欢常和自己说:咱们政儿长大了,咱们政儿优秀,他很喜欢咱们这两个字,这次兰从母没有说这两个字,但他知道含义不变。


    他接过纸包打开吃一块桃脯后说:“很好吃。”然后关心问:“你们来的路上顺利吗?”


    唐启阳说:“很顺利。”


    嬴政知道他们长时间赶路肯定累,坐说话一会便道别:“唐阿叔,兰从母,你们赶路累,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们。”


    徐兰回应:“成,两个木头箱子是送给你,里面有我培育的菘菜、芦服、山茶树种子,还有芍药花种,有相关种植书,还有一些特产。”


    嬴政没有推辞:“我用你们的车拉走,你们好好休息。”


    徐兰笑:“好。”


    嬴政出去叫蒙毅和王离进来搬两个木箱上马车,王离把马车套上一匹马后赶车走。


    徐兰和唐启阳在门口送他们离开后夫妻俩相视一眼,政儿眼里没有任何担忧,说明嬴子楚现在身体还好。


    此时是下午三点多,秋桂早就准备了热水,夫妻俩相继清洁卫生后坐在堂屋说话。


    嬴政带两个木箱回到自己宫殿,阿父已经在等着,行礼喊:“王父。”


    嬴子楚见嬴政脸上露出喜色没有责备,问他:“唐君和兰娘子可好?”


    嬴政回答:“好,看着不累。”


    蒙毅和王离把木箱抱进来放下退出去。


    嬴政说:“阿父,这是唐阿叔和兰从母送给我的,说里面是培育的山茶树和菘菜、芦服,芍药花种,还有种植书。”


    嬴子楚听说有山茶树种子,高兴说:“打开看看。”


    从旁边过来一人打开两个木箱,嬴政把木箱里的东西一件件地拿出,各种种子,十几本书,笔墨纸,肉脯……


    嬴子楚看着零碎的东西能看出唐君兰娘子真心待大儿子,有些羡慕好大儿,还是说:“你好好招待他们,最好他们能留下。”


    嬴政垂下眼应:“好。”


    次日早上,嬴政来跟唐启阳和徐兰叙旧,问起农庄情况,徐兰两人和他细说,谈起故人,快中午徐兰去厨房做肉酱和手檊面,嬴政吃得一脸满足,午饭后道别离去。


    午后,徐兰和唐启阳按卫松给的地址去找陆径和孙炎,两人看到他们高兴不已,傍晚两人请徐兰和唐启阳在外面饭馆吃饭叙旧。


    随后两天,嬴政上午都来找徐兰和唐启阳,午饭后道别离去,这三天他什么都没有问,只自然相处。


    第四日早上,唐启阳和徐兰应秦王邀请进宫面见,他们穿着青色直裾袍,下面衣服到脚踝,没有拽地,交领和袖口是灰色,上面绣着稀疏的细竹叶,两人的着装简单大方。


    徐兰的头发盘在后面固定,插一根楠木梅花簪,又插两朵比较小的蓝色丝绢花。


    嬴政带蒙毅和王离来接他们,见他们正式穿着稍愣,然后想:唐阿叔和兰从母虽然穿着极简但他们的气质胜过所有人,几个人打招呼后上马车出发。


    徐兰和唐启阳在嬴政带领下在一个宫殿见到秦王赢子楚和吕不韦,相互见礼后各自坐下,是传统跪坐模式。


    嬴子楚和吕不韦跟唐启阳夫妻见礼打招呼后心里同时吃惊,这对盛名的夫妻给他们的第一感觉像是巍巍高山,开口说话后变成潺潺清泉,觉察不出任何特点。


    徐兰和唐启阳看到脸色还不错的嬴子楚心里亦惊讶,……如果他们给政儿的药方和菜谱能令嬴子楚活得长一些也未必不好。


    五人坐下后吕不韦先微笑开口:“不韦仰慕唐君和兰娘子已久,今日终得一见!”


    唐启阳微笑回应:“阳亦久闻相邦大名,幸会!”


    徐兰微笑回:“相邦,幸会。”


    吕不韦明白自己被六国传的是奇货可居,不是什么好传闻。


    嬴子楚脸色不变,跟唐启阳和徐兰道谢:“唐君,兰娘子,政儿在邯郸多亏二位照应和教导,多谢!”


    唐启阳回应:“秦王客气,太子年幼聪慧可爱,着实令人喜欢。”


    嬴子楚看政儿一眼心疼说:“他小小年纪就被我落在邯郸,我愧对他。”


    嬴政开口:“阿父,我很好。”


    徐兰见气氛微僵,微笑说:“太子学什么都快,身高也比同龄人长得快。”


    嬴子楚笑说:“我们老秦人长得高。”


    吕不韦转开话题,盛赞:“唐君,兰娘子,你们不仅做出利天下之物,画画还如此精湛,不韦佩服至极!”


    唐启阳客气说:“我们是占了做出竹纸的先机,现在齐国出现几个画得很好的人物,据说黄老派的杨华画技已在我和兰之上。”


    嬴子楚问:“你们见过吗?”


    唐启阳:“不曾,画没有流到赵国。”


    吕不韦:“那只是传闻,传闻不可尽信。”


    几个人谈起书画,气氛轻松,一阵子后赢子楚问唐启阳:“唐君,来秦国后感觉如何?”


    唐启阳说:“秦人各司其职,做事高效。”


    嬴子楚便顺势试探:“唐君和兰娘子留在我秦国如何?”


    唐启阳笑说:“我们爱好比较广,若留在秦国随时会触犯律法。”


    嬴子楚随即问:“唐君何出此言?”


    唐启阳说:“秦律规定农人种地,商人经商,工匠做器具,我们喜欢种地,也喜欢写书画画,还喜欢和墨家人琢磨新奇的物件,兰会采药给人看诊治,我们若入秦只能做一件事,多做一事便会触犯律法。”


    嬴子楚和吕不韦听唐启阳的意思他们曾考虑过来秦国,不想居然是秦法阻挡了他们。


    嬴子楚略思索后说:“我大秦因为商君变法才变成强大。”


    唐启阳:“这点不可否认,但也限制了民间天生优秀的人成长发展。”他不了解嬴子楚和吕不韦是什么样的人,没有说太多。


    嬴政在旁边听后思索,唐阿叔说的极有道理,若他和兰从母原先就是秦人,不可能做出脚踏碓,没有暖炕,没有纸笔墨,没有水力石磨.……


    从唐阿叔和兰从母还有陈菽身上可以看出,民间是有才的人。


    秦律真的限制了优秀的人成长和发展。


    第46章 粉丝


    嬴政随即又想到以前好几任丞相和现在的吕不韦都不是秦国人,在秦国为官的六国人不少,说明秦律有很不好的一面。


    嬴政能想到,嬴子楚更能想到,脸色不好看。


    吕不韦想法和他们不同,秦国若出人才就没有自己的事。


    变法不是简单的事,嬴子楚虽然知道了秦律限制人才成长,也不想改变秦国现状,反正唐启阳不来秦国,他弄出的东西秦国都很快能用。


    他略过这个问题,试探问唐启阳:“唐君,诸侯国之间相互攻伐已久,死人无数,我大秦欲结束几百年战乱,令天下安稳,可有机会?”


    唐启阳和徐兰听后脸上平淡,唐启阳简洁说:“若是关中修大渠变成粮仓便可。”成都平原虽然因为都江堰变成粮仓,但进出蜀道太难,粮草不能大量北上,只能从水路下,打楚国的时候用。


    北方作战区需要的粮草要从关中出,关中想要粮食大面积增产有堆肥和挑优良种子还不行,还需要水。


    嬴子楚和吕不韦从唐启阳的语气中听出他不会阻止秦灭赵,从他的名声判断,他说的话可信,这下嬴子楚更放心,毕竟以他的名声只要他想,会有很多人追随。


    如果关中修渠变粮仓,不需要再担心粮草,但能令关中变成粮仓的大渠想也知道是个大工程,都江堰整整建了十四年才完成,建成后巴蜀之地变成粮仓。


    在关中修大渠的诱惑很大!


    嬴子楚和吕不韦对这事上了心。


    吕不韦念头一转后问唐启阳:“唐君还会水利?”


    唐启阳:“浅浅懂一些,远远比不上专业人士。”韩王差不多派郑国来秦国了吧?


    接下来唐启阳问赢子楚吕不韦秦国的地理和雨水情况,给他们几个合理的种植建议,比如巴蜀和汉中郡温暖湿润的地方可以在荒地荒山多种山茶树,不用怎么打理,种菽和粟米的地秋天收获后可以种菘菜和芦服等等。


    徐兰安静听他们说话边暗中观察,从细节中可以觉察吕不韦对嬴子楚恭敬不足,如果说他和他们一样是穿越人士倒没什么,问题他是土生土长的古人。


    嬴子楚能坐上秦王的位子他的确是居功至伟,他本人官至丞相,直上青云后有些飘了,怪不得有后面的事。


    嬴政很认真听,并暗自分析。


    唐启阳和嬴子楚吕不韦谈至午时,嬴子楚叫人送来饭食一起用饭,用完饭后徐兰和唐启阳便出宫。


    嬴政送他们回去,到达宅院后没有马上走,进屋坐跟唐启阳请教:“唐阿叔,秦律有很不好一面,如何改变?”他虽然只是太子,并只有十三岁,但能清楚意识到秦律需要变。


    唐启阳和他说:“修法,只是秦王并无改变秦国现状的想法,而且修法不容易,每一条律令要从方方面面考虑,修法需要很多人才一起商讨、辩论和论证,不是一朝一夕能成。”


    嬴政脸上失望,徐兰温和跟他说:“你还小,不用急,你现在主要是成长,积蓄力量。”


    嬴政受教:“是。”


    徐兰又和他说:“我们打算在咸阳呆到九月。”他们想把咸阳的势力了解清楚。


    嬴政听他们要呆这么长时间,高兴说:“我找个人领你们去玩。”他想陪他们一起去玩但不太可能。


    徐兰:“不用特意找人,王南带我们去就行。”他们可以自己出去玩,但若是不小心去不能去的地方就不好,有人带路更好。


    嬴政不坚持:“行,我叫蒙毅送一辆马车过来。”


    在咸阳用秦国的马车更稳,唐启阳同意:“好,我们呆的时间长,能在厨房旁边砌个烤炉吗?”


    嬴政马上说:“当然可以,明天我找人来砌。”


    唐启阳:“不用,这点小事不用你操心,我们找陆径和孙炎来做。”


    也行,嬴政没有坚持,又坐一会道别离去。


    下午,徐兰和唐启阳没有出门,约三点,蒙毅赶一辆马车送来。


    徐兰夫妻等蒙毅放好马车,招呼他进屋里坐喝茶闲聊,这才知道他才十七岁,王离十八,两个都长得着急,看着二十来岁。


    蒙毅的爷爷是大将军,阿父也是将军,家境好,来往的都是家境差不多的人,但在唐启阳和徐兰面前有些拘谨,说一会话便道别离去。


    临傍晚陆径给他们送来一条鱼,唐启阳把鱼交给秋桂,招呼陆径进屋里坐,上茶寒暄后跟他说:“你来得刚好,我们要在咸阳住一段时间,方便帮我们砌一个烤炉吗?”


    陆径马上答应:“没问题,明天我就带人拉材料来做,一天就能建好,你们打算什么回?”


    唐启阳:“九月。”


    陆径听他们要呆这么久高兴。


    徐兰进屋里拿两张设计图纸出来递给唐启阳,在旁边坐下。


    唐启阳接过图纸转手递给陆径和他说:“前两年我和兰出门游历,看到不少地方的庄稼地灌水困难,便琢磨出两种水车,我们出发来秦的时候卫松他们快做出来了,你看看。”


    陆径听是新物件两眼蹭亮,接过图纸看后马上看懂大水车,兴奋不已,看不懂另一张图,拿着图纸跟唐启阳请教:“唐君,这个如何使用?”


    他指的图是龙骨水车(也叫翻车的设计图)。


    唐启阳给他解释:“大水车是用水力转动,这个是在水静止的地方使用,用人力踩。”他指着两个地方说:“两脚踩这两个地方,转动轮轴带动叶片,带着水上来。”


    设计图清楚,陆径听唐启阳这么说马上明白,激动说:“妙,太妙了!唐君,兰娘子,你们真厉害!”


    水车和翻车是历史长河中无数人的智慧结晶,当然厉害。


    唐启阳客气说:“我们只是想出大致原理,设计图未必准确,具体怎么做出来还要你们费心摸索和调整。”


    陆径脑子里已经有构想,兴冲冲说:“这已经很清楚,我现在就去找钜子,明天带来人砌烤炉。”


    唐启阳:“好,你们可以先做出小模型。”


    “极是!”陆径说完拿着图纸兴冲冲离开。


    徐兰看陆径急冲冲的背影说:“年轻人真是热爱工作。”


    唐启阳笑说:“以前我们年轻的时候一样拼。”他们做为作战人员的记忆虽然已经久远,但还记得当时的拼命。


    徐兰笑:“也是。”


    第二天陆径便带人拉来建材,到半下午便把烤炉砌好,几人跟唐启阳夫妻道别急冲冲离去。


    又一天早上,王南赶马车带唐启阳夫妻去郊外看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风景,他们只是亲自带红枣来吃青草。


    前几天红枣是由王南牵出城吃草,早上和傍晚徐兰会喂它用异能催生的炒黄豆。


    中午他们回城经过一条有饭馆的街道,唐启阳叫王南把他们放在一家饭馆前,让他赶马车回去,不用来接,他们吃完午饭走路回去。


    夫妻俩进饭馆坐下点两碗面条后听旁边同样等饭菜的人议论,秦国话他们能听懂大半,听小会才知道信陵君合纵几国伐秦,吕不韦带人迎战。


    夫妻俩相视一眼,秦国应对很快,这回信陵君是把秦军追进函谷关,但被魏王猜忌,几年后郁郁而终。


    徐兰低声说:“想想还挺快。”他们来这个世界已经十年,能力不差,但好像也没有做多少事。


    唐启阳:“是。”


    对面的年轻男人看向他们用雅言问:“刚才听你们说雅言,你们是哪国人?”


    唐启阳微笑回应:“赵国。”


    他一说赵国前后的人都看过来,在咸阳看到韩魏齐楚四国的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赵国和燕国人。


    年轻男人稍愣,他对面的同伴紧张问:“你们是唐君和兰娘子?”听说他们来咸阳了。


    唐启阳微笑回答:“是,听兄弟说话也不像秦人。”


    对方满脸兴奋,马上站起来跟他们施礼,激动说:“唐君,兰娘子,我是齐人夏文,仰慕两位已久,不想竟能在此相见!”


    店里的人听到都热切看向唐启阳和徐兰,夫妻俩心想遇到粉丝了。


    唐启阳微笑说:“多谢兄弟抬爱。”


    夏文眼里崇拜:“我看过你们画的花鸟图,实在太好看了,我只会画简单的花草。”


    前面一人大嗓门说:“唐君和兰娘子传出的暖炕和面食做法,水力石磨,写的种麦方法和养豕养鸡才是最厉害,画画算什么?”


    有人补充:“用椒打虫的方法太好了,本草集里的药方也好用!”


    夏文争辩:“画画如何不好?你没有看过不知道有多好看!”


    “唐君,阉过的豕肉很好吃,比羊肉好吃!”


    “唐君,兰娘子,有字画卖吗?”


    ……


    唐启阳和徐兰听大家七嘴八舌,不知道该回应哪个。


    唐启阳听人问有没有字画卖回应:“没有,我们没有带字画来秦。”


    有条件买画并很想买画的人脸上遗憾。


    唐启阳和气回答大家的问题,七八分钟后面条上来,大家变安静,不过还悄悄瞄向他们。


    不少秦人心想,听说太子能文能武,太子在邯郸被唐君和兰娘子护着并教导实在太好了。


    第47章 刺杀


    这家饭馆的拌面味道还不错,徐兰和唐启阳在大家热切的眼神下吃完面条付钱,饭馆老板不收他们的钱,客人们都热情说要帮他们付钱。


    大家太热情,唐启阳和徐兰跟大家揖礼感谢,把饭钱放在桌子后赶紧离开饭馆,有人送他们出来,夫妻俩回头揖一礼赶紧快步离开。


    他们面对敬佩和火热的眼神颇不自在,因为除了自身花功夫学的国画,传授出去的东西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不是他们发明并创造,于心有愧。


    他们快步走十几分钟回到宅院进院子,秋桂上前施礼跟他们报告:“唐君,兰娘子,早上太子派人送来一匹马,拴在马圈里。”


    徐兰回应:“知道了。”有时骑马更方便,政儿贴心,又和秋桂说:“煮些桑叶清茶。”


    他们带来菊花茶和桑叶茶,邯郸周围没有茶树,他们只能每年种一两亩菊花做菊花茶,采摘桑叶做桑叶茶,现在的人喝茶放各种调料,他们一口都喝不下。


    “唯。”秋桂应声去煮茶。


    两人进屋里坐下,唐启阳和徐兰说:“秦岭应该有野茶树和矿石颜料,我们和政儿知会一声,进山采茶和找矿石颜料。”


    徐兰同意:“成,估计他不会让我们自己去。”


    唐启阳:“嗯,有人跟着点火不方便,先叫王南帮忙收集一些硝,做出火折子。”


    徐兰:“行。”


    唐启阳喝茶后找王南给他钱,让他找人去刮老房子砖上的白色物和茅厕有的白色物。


    王南虽然不解唐君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按他的交待去做。


    唐启阳则骑红枣出城,割一些蒲草和另一种绒草回来,把蒲草泡上,没有番薯叶就用蒲草代替。


    次日上午,唐启阳去找赢政,跟他说他们想去秦岭找野茶树和矿石颜料的事。


    嬴政听后马上说:“蒙家的一个农庄里面有几棵茶树,我问蒙毅后带你们去采茶,矿石颜料差人去找。”宗室的农庄也有茶树,只是他宁愿找蒙家也不找宗室的人。


    唐启阳当然能看出这背后的问题,问他:“是不方便让我们进山吗?”


    嬴政说:“当然不是,秦岭山高林密,里面有毒蛇猛兽,阿叔和兰从母若有危险怎么办?”


    唐启阳微笑看着他说:“我们进山经验足,狼群和虎奈何不了我们,毒蛇也不怕,我们不会进去太深,能找到算运气好,找不到就算。”


    嬴政想到以前唐阿叔和兰从母教自己的野外知识,稍想一下同意:“好,我派几个人跟你们一起去。”


    唐启阳没有拒绝:“不用太多,两三个就够了。”跟着的人太多,要是有危险他们顾不过来。


    嬴政能领会唐阿叔后面没有说出的话,同意:“好,什么时候去?”


    唐启阳:“这两天我们改进方便点火的东西,三天后去。”


    嬴政知道唐阿叔给墨家人两种水车图画,墨家人做出了模型,正在加紧做实物,听他说方便点火的东西起兴趣:“是何物?”


    唐启阳笑说:“火折子,之前我们做过,做得一般,想改进改进,你要是有兴趣后日午后去我们那儿看。”


    嬴政想看且后日午后也能抽出时间,便答应:“好。”


    唐启阳语气变柔软:“知道你要强,但凡事有度,学习和做事不要太急,吃饭要有规律。”


    嬴政脸上自然露出微笑:“我知道。”以前在邯郸的时候常听兰从母说身体健康最重要,那时候不懂,回来后见王祖父和阿父的身体不好,才深切体会身体健康的重要。


    唐启阳和蔼看着少年,忍不住像以前一样抬起右手,政儿也像以前一样身体向前倾,唐启阳轻抚过他的发顶说:“过几年政儿就能成亲了。”


    嬴政毕竟是个小少年,听唐阿叔的话脸上不好意思。


    唐启阳不会过问他的婚事,转说其他,不想占他太多时间,又跟他说几句话后便道别离去。


    嬴政不舍看唐阿叔离去,阿父和相邦说要看出阿叔和兰从母的心思很不容易,自己能轻易看出来。


    徐兰用半湿的柴在烤炉里烧火冒出烟,加快把砌烤炉的浆熏干透。


    王南帮他们收集到两竹筒硝,唐启阳又叫他去砍一些小竹子回来。


    隔天,徐兰带秋桂用烤炉做出一些饼干和大饼子,并炒了十斤面粉,唐启阳去外面买一些东西回来后用竹子削出有盖的小竹筒。


    又翻一天,夫妻俩上午准备一些东西,午后嬴政带着蒙毅和王离还有一个高壮的青年来,青年叫杜陵,是个高壮脸憨厚的小伙子。


    大家相互见礼后赢政和唐启阳夫妻说:“唐阿叔,兰从母,明天蒙毅和王离杜陵跟你们进山。”


    唐启阳:“好。”


    徐兰和他们说:“进屋里喝茶。”


    于是几人进屋里坐,喝茶吃点饼干,闲聊几句后出来,徐兰在嬴政几人好奇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做出一个火折子,点火后盖上小盖子,然后打开小盖子吹一吹,吹出小火苗。


    现场的人惊奇,徐兰把盖子给赢政:“第一个给你。”


    “谢兰从母。”嬴政接过火折子拿开盖子吹一吹,吹出小火苗。


    王离惊奇:“哎,火还没有灭。”


    蒙毅开口:“有这个点火方便。”


    杜陵眼睛瞪圆:真神奇,不愧是唐君和兰娘子。


    嬴政看王离眼里渴望把火折子给他,王离试一下后给蒙毅,后面是杜陵,几个少年轮流玩起火折子。


    徐兰陆续做出几个火折子,给他们一人一个。


    唐启阳进屋一会出来,等他们稀罕够了分给他们每人一张纸边说:“你们看也看了,火折子详细的做法给你们,随你们做。”


    蒙毅和王离不好意思接要。


    嬴政拿着纸和他们说:“拿着吧,唐阿叔和兰从母做出这么多物件,只卖了香皂方子。”


    唐君和兰娘子和传说一样大义。


    蒙毅闻言接过纸:“谢谢唐君兰娘子!”


    王离也接过纸:“谢谢唐君兰娘子!”


    杜陵憨厚笑:“谢谢唐君兰娘子!”


    唐启阳和他们说:“小东西,不必在意。”


    嬴政亲自动手卷一个火折塞进竹筒,蒙毅和王离也兴致勃勃各做了两个。


    嬴政能玩的时间不多,呆三刻后带三个火折子和一些饼干回宫,回到宫里便被等着的阿父拿走两个火折子和一半饼干,令他颇无语,阿父的脸皮跟不曾见面的曾大父脸皮一样厚,阿父正为信陵君合几国伐秦的事操心,算了。


    次日早,唐启阳夫妻和蒙毅王离杜陵三人骑马或坐马车到达秦岭一处山脚,背着东西走进山。


    唐启阳除了背一个背篓还背着厨房的炒菜锅,徐兰背着一个背包还背两个中号筛子,要是摘茶叶后来不及出山,便在山里炒茶。


    五人都腰间佩剑,小腿用布绑着,蒙毅和王离还背着弓.箭。


    杜陵进山打猎次数最多,曾听他大父说过一个方向有茶树,于是他走在最前面,唐启阳跟着,之后是徐兰,王离押后。


    山外围的树木被砍,有人踏过的路比较好走,午饭后继续走树林变密,低矮的树枝让人行路不方便,于是唐启阳和杜陵交换位置,走在前面,拿剑削下挡路的树枝开路。


    杜陵见他轻松削下树枝说:“唐君,你的剑真是好剑。”


    唐启阳说:“是墨家钜子送的。”


    王离问:“是卓先铸的吗?”


    唐启阳:“不知道,他们没有跟我们说是谁铸的,卓先很有名吗?”


    王离:“卓先是大秦最好的铸剑师。”


    唐启阳:“哦。”


    他应话间手一动,剑尖如闪电般削下一个不小的蛇头:“有毒腹蛇,杜陵,用草把蛇身绑提走,傍晚猎野雉一起煮汤。”


    杜陵看唐启阳的动作眼睛瞪圆,好快的剑!听后忙应声:“好!”


    杜陵用草绑蛇身后一行人继续走,太阳在四点位置时唐启阳便带大家找一个地方扎营。


    徐兰放下东西后拿蒙毅的弓.箭去猎野雉,唐启阳带蒙毅三人砍树枝和割草搭简单的庇护所,春天雨水多,晚上说不定会下雨。


    徐兰很快猎回两只野雉,用几块石头搭建简单灶,搁上铁锅,打水烧开水烫野稚,食材都处理好后煮一锅龙凤汤,汤煮好唐启阳几个也建好相邻的两个庇护所。


    晚上喝龙凤汤吃馒头,在野外别有一番滋味。


    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继续向里走,上午徐兰捡到几块石绿,这个颜色他们刚好没有。


    快中午他们在一个小山谷外看见两棵大茶树,嫰叶很多,唐启阳和徐兰看后高兴,夫妻俩谨慎,在周围和进山谷查看一圈杀了两条蛇,确定没有潜在危险后才在谷口扎营,山谷一侧有个水潭,用水方便。


    午饭后徐兰用剑清理一个地方,拿带来的布摊在地上,唐启阳教蒙毅三人怎么采茶叶,采下的茶叶放在筛子和布上晾开。


    两棵茶树五个人不到一小时便采完,然后砍树枝搭建两个棚子。


    傍晚吃完饭,徐兰便提铁锅到水潭旁边,用香皂洗锅两遍,又用清水冲刷几回,把铁锅清洗干净,提到棚子旁边搁在简易灶上,灶下升火。


    锅里干后唐启阳倒三成茶叶放进铁里用手翻炒,蒙毅和王离杜陵看得目瞪口呆,但都没有问。


    炒第三锅茶叶的时候天已经黑,徐兰点起蜡烛,茶叶炒好后夫妻俩揉茶叶,揉好后在火堆四面立四个同高的棍子,把装茶叶的筛子放在上面,火堆烧着小火。


    夫妻俩轮流看,第二天早上得到八两多茶叶,用完早饭后徐兰煮一锅水,用带来喝水的竹杯给每人冲一杯茶。


    蒙毅和王离杜陵好奇看竹杯里舒展的茶叶,唐启阳和他们说:“时间紧,炒茶不行,你们将就着喝。”


    蒙毅微笑说:“第一次见这样的茶。”


    王离和杜陵点头。


    徐兰端起杯子喝一口茶水和唐启阳说:“挺好的茶叶,可惜做出来的茶烟味太重,折一些茶树枝回去扦插,以后可以扩种。”


    唐启阳点头:“可以。”


    蒙毅品尝后说:“是有一点烟味,我感觉挺好喝。”


    王离和杜陵脸上不自然,唐启阳笑和他们说:“不同的人喜好不一样,你们喝不习惯正常。”


    王离和杜陵脸上变自然。


    大家收拾好东西,折一些茶树枝后返回,一路没有碰到危险,一天半后回到咸阳,进城后徐兰给蒙毅三人一人一两茶叶,让他们回家。


    徐兰和唐启阳回到宅院,用午饭后听秋桂报告:“这三天有八个人来找你们,都没有留下姓名。”


    唐启阳说:“那没事。”


    没多久,嬴政到来,徐兰和唐启阳泡新茶给他品尝,嬴政品尝后说:“比桑叶茶好喝。”他不太喜欢喝茶。


    徐兰和他说:“这是真正的茶叶,我们折了一些茶枝回来,扦插在后院,明年开春你找人移栽到庄子上,炒茶方法也写给你,茶是好东西,你要是不喜欢喝当礼品送人。”


    嬴政年纪小还不知道茶的好处,知道兰从母是为自己着想,应声:“好。”


    三人闲聊,唐启阳和徐兰只字不问他函谷关外战况如何,嬴政回宫的时候带走三两新茶叶,唐启阳夫妻俩留下二两多。


    之后唐启阳夫妻俩不怎么出门,只偶尔带红枣出去放风,相继有人上门拜访,想买画,两人都婉拒,推说现在画不出来,来人失望离去。


    十来天后墨家做出水车和翻车。


    徐兰和唐启阳被秦王嬴子楚邀请一同去看,夫妻俩应邀前往,跟在队伍后面看河边竖立并转动的大水车,装水的竹筒转到顶向下倒水,水倒在高位的木制水槽里,流向水渠,流向麦地。


    嬴子楚目不转睛看一会,高兴说:“好啊,真好!”大父逝去前还遗憾唐启阳和兰娘子不是秦人,真的是遗憾,若他们是秦人只为秦所用,何愁灭不了六国,可惜不是,山东六国也受他惠及,粮草增多。


    跟来的大臣和赢子楚想法一样,心里遗憾嘴里恭维唐启阳和徐兰,唐启阳和徐兰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回应。


    一群人又去看了翻车,翻车虽用人力踩,但比用水桶挑水灌轻松很多,也是个好物件。


    徐兰夫妻俩又收到一波恭维,回城后秦王派人给他们送来五十金,夫妻俩道谢收下。


    又过十来天,战场传来消息,秦军不敌信陵君带领的五国联军,退守函谷关。


    秦王嬴子楚听到这个消息怒火直冲天灵盖,头昏脑胀,当晚病倒。


    徐兰和唐启阳得知秦王病倒后担忧,他们希望嬴子楚能多活几年,让政儿有成长的时间。


    也许他们的期盼有用,几天后便听说秦王病情好转,又过些天,吕不韦回到咸阳。


    之后的日子平静,嬴政隔五六天来和唐启阳徐兰聚一两个小时,唐启阳和徐兰从他那里知道嬴子楚的身体差不多好了,两人放下心。


    日子依旧平静,有人上门买画徐兰夫妻俩扔是婉拒,有人求指点画技,两人不吝教导,遂收到不少谢礼。


    在饭馆认识的夏文来得最勤,想拜他们为师,唐启阳夫妻婉拒,和他说指点没问题但不收弟子,夏文虽然失望依然常来,画技进步神速,对他们愈加恭敬。


    唐启阳时常去饭馆吃饭喝酒,结识一些人,暗中听各种各样的消息。


    时间转过,转眼便到八月,离唐启阳和徐兰回去不远了,秦王嬴子楚在宫里宴请他们,双方从头到尾客客气气。


    进入九月,唐启阳和徐兰跟政儿道别,赶着马车离开咸阳,他们离开函谷关,进入魏国控区,进入魏国第二天晚上投宿一个客栈,半夜遭遇一伙蒙面人刺杀。


    夫妻俩手下不留情,一剑杀一个,刺客损失一些人手后带着同伴的尸身退走。


    第48章 三年


    客栈院子里的打斗结束,客栈老板和投宿的人也不敢冒头,一时间很安静。


    徐兰夫妻俩对遭遇刺杀一点也不意外,还觉得刺杀来得挺晚。


    唐启阳去马棚看红枣见红枣安然无恙,回客房在媳妇对面坐下。


    徐兰和他说:“你说会是哪国干的?”


    唐启阳想没想便说:“魏国,魏国想嫁祸秦国,杀了我们会引起公愤,魏王应该这么想:秦国为不让山东六国变有富有而杀我们,不在秦国动手是要撇清关系。”他顿一下又说:“跟信陵君应该没有关系。”


    徐兰:“就算他知情也无法阻止。”十年前信陵君窃符救赵的后果虽然对魏国很有益,但怎么说他也是背叛了魏王,现在兄弟和好也只是表面。


    唐启阳无奈:“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立场和诉求,想想挺心累。”


    徐兰也无奈:“是挺心累,还好已经过黄河。”如何在渡黄河的时候被袭击挺麻烦,他们人肯定没事,只是红枣不一定能保住。


    唐启阳也庆幸:“嗯。”


    随后夫妻俩一人在炕上打坐养神,一人守着。


    刺客把客房房门和窗户打坏,第二天早上唐启阳夫妻俩给客栈老板赔偿损失后赶马车离开,在街边买一些馒头和饼子,出城十几里后停下吃早饭。


    徐兰悄悄催生一些青草,解开红枣让它吃草,一个多小时后才继续启程,傍晚到达下一个城池,他们嫌进城麻烦,便在城外六七里的小树林旁边停下过夜,此时雨季已过,不会轻易有雨。


    明面上马车里有陶锅和炭,米面油,野外有野菜野兔,不进城也有东西吃。


    他们不进城,可让提前在城里等他们偶遇的人失望。


    第二天早上,徐兰夫妻俩吃早饭后唐启阳赶马车进城,经过一个客栈外的时候听有人叫:“唐君,唐君。”


    “吁…”,马车停下,唐启阳看向叫自己的人,见是一个魏国商队的负责人笑说:“是关兄,关兄来此处走商?”


    关姓男人满脸高兴,跟他们揖礼说:“正是,不想在此处遇到唐君和兰娘子,听说唐君兰娘子去了秦国游历,这是要回邯郸?”


    徐兰在车里回礼。


    唐启阳回礼回应:“正是。”


    关姓男人满脸遗憾:“今年不是我去邯郸,要不然能和唐君同行是美事。”


    这时一个身穿华服的俊美男人走过来跟唐启阳揖礼问:“可是唐君?”


    唐启阳眼里疑问:“正是,兄弟是?”


    俊美男人脸上喜悦,又揖一礼说:“吾是龙阳君,早闻唐君和兰娘子大名,不想竟然在此相见,刚刚听到唐君还以为是听错了。”


    唐启阳和徐兰听是历史上有名传说的龙阳君脸上惊讶,两人下马车回礼打招呼:“龙阳君。”


    徐兰看龙阳君的相貌后心想真是个美男子,果然名不虚传,是带阳刚气的俊美,看着不简单。


    随即唐启阳微笑说:“听闻龙阳君不仅俊美无俦,剑术高超,看龙阳君的精气神,果真如此!”心想前晚他们遭遇的刺杀是八成和这个龙阳君有关。


    龙阳君谦虚说:“唐君过奖,唐君不仅做出利民之物,据说剑术也高超,我很想跟唐君一见,不想今日竟能如愿,我想请唐君进客栈一叙。”


    徐兰:能混到国君身边的人都不简单。


    唐启阳脸上不好意思:“很荣幸认识龙阳君,只是我们离家快一年,归家心切,以后有机会再和龙阳君喝酒。”交往一个立场不同的信陵君已经够了,他不想再找麻烦。


    龙阳君脸上表情不变,微笑说:“好。”


    唐启阳和徐兰跟龙阳君揖一礼,跟关姓商人点头后上马车驾车穿过城池,出城离去。


    出城十几里后前后无人,唐启阳说:“现在想想,魏国的竹纸卖得最广,宋秉几个很可能是龙阳君的人,也可以说是魏王的人。”


    用他们技术挣到钱,回头找人来刺杀他们,真是的。


    徐兰:“各个诸侯国上层挺有意思,嘴上讲义和君子,师出有名,实际做的却是相反的事,还不如大魔王嬴稷直咧咧向天下人展示:寡人就是无赖无耻,怎么着?你们来揍我呀!”


    唐启阳笑:“是啊,这么一想,大魔王还有些可爱。”


    ……


    晚上他们在一个没有围墙的小镇投宿,一夜无事,之后再也没有遇到刺杀,在寒冷的一天中午回到松溪庄。


    松溪庄的人见他们回来自然高兴不已,不过大家跟他们打招呼便离去,姜弦跟他们问候后先离开。


    唐启阳和徐兰相继清洁卫生,在烘头发的时候看李牧和信陵君,还有韩非的来信,头发干后唐启阳带着李斯的信和伴手礼去看荀子。


    双方见礼后唐启阳问候荀子:“荀先生可好?”


    荀子依然红光满面,精神饱满,爽朗笑说:“好,你们入秦感觉如何?”


    唐启阳回答:“还好,井然有序。”他们之前谈过秦律,现在没有必要再提。


    他把李斯的信给荀子说:“这是斯兄给荀先生的信。”又把一个小竹筒放桌上推到他前面说:“这是茶叶,我和兰在秦岭采的茶叶炒制的,跟桑叶茶一样泡即可,无需煮。”茶树隔半个多月能采一回茶叶,这是在秦岭山里采的第三批茶叶制出的茶。


    荀子说:“桑叶茶很不错,这个肯定也好喝。”


    唐启阳:“这个可比桑叶茶好许多。”


    荀子起兴致,拿茶叶罐交给后面的王羽:“羽,去泡几杯茶来。”


    “是。”王羽接过茶罐去泡茶。


    一会,屋里几个人品尝清香的茶汤后都很喜欢,赞不绝口。


    徐芹和陈韭还有两个少女来帮忙搞卫生,徐兰的头发干后和她们一起做,百里香也挺着大肚子来帮忙,徐兰没有让她动手。


    少女们边干活边跟徐兰讲近一年农庄的事:山羊下了几只崽,绵羊下了几只崽,有人来找她们看病抓药,今天剪的羊毛纺出来的毛线比去年多……


    琐事一堆,大事没有,挺好的。


    徐兰问她们情况,徐芹高兴说:“今年有个楚国商队把我们做出来眉黛和胭脂包圆了,药材也卖一些。”


    徐兰:“挺好。”


    ……


    几人絮叨间徐红和徐梨给徐兰送来一些米面和蛋菜,徐兰收下东西后问她们:“阿母,阿嫂,近一年过得怎么样?”


    徐红脸上笑出褶子,说:“很好,你们安全回来就好。”


    徐梨说:“挺好,没什么事。”


    徐兰问徐红:“阿母,你干活累不累?”阿母阿父今年五十一岁,他们看着比同龄人年轻不少,说来近些年柏溪亭因为生活改善,自然老去的人不多。


    徐红摆手说:“不累。”


    徐兰笑笑,跟他们谈去秦国的见闻,徐红和徐梨听一会便要去厨房干活。


    卫生搞好,徐兰给百里香和姑娘们一人一份特产,让她们回去,她炒一出十几斤自己催生的黄豆,炒熟后放在筛子里放凉,拿一个布袋装一袋黄豆去马厩,她到马厩前,红枣和白云老马们看到她“咴咴”叫。


    “都别急。”徐兰微笑看它们挨个往马槽里放豆子,白云“咴咴”叫两声后,跟徐兰打招呼后低头吃豆子。


    徐兰弯腰摸摸白云的头笑问:“白云想不想我?”


    “咴咴”白云边吃香豆子边回应两声。


    徐兰笑笑给快三岁的飞云(四蹄有白毛)放豆子,然后是一岁半的花云(头夹有白毛)。


    徐兰热情叫它们:“飞云,花云。”


    两匹小马沉浸在吃好吃的豆子,没有理女主人。


    徐兰给几匹老马放了豆子,转到飞云旁边弯腰摸摸它的头说:“我回来听说你只让徐石徐山陈粟五六个人骑,是不是呀?你也遗传你爹的臭脾气,比你爹你哥好点。”


    飞云打个响鼻回应,徐兰转身跟花云谈话:“花云,还记得我不?”


    花云的脾气比两个哥哥好多了,“咴咴”回应两声。


    徐兰喜爱摸摸的它头上的毛。


    徐兰等他们吃完豆子,牵飞云出来套上马套,牵到草场翻身上马背“驾”一声,飞云撒开蹄子绕着草场跑圈。


    徐兰感觉飞云跑起来比红枣差一些,但也是一匹好马。


    农场的围墙已经筑好,徐兰和唐启阳回来两天,跟姜弦理清农庄的事情和账后杀猪给员工分肉,做腊肉腊肠,然后给徐石和陈韭办了婚事,忙完这事唐启阳便给大部分员工放假在家过冬。


    夫妻俩又忙几天后过得悠闲,偶尔画画。


    转眼冬天过去,春耕的时候徐兰在后院种下他们年前从秦国带回来的七八样种子,其中有核桃和板栗,混进花生和芝麻两种各两把,种的不多,以后慢慢扩种。


    春耕完成后唐启阳安排农场和书院,徐兰交待徐石和陈韭照顾后院,夫妻俩各骑红枣和飞云出发去齐国,邯郸到淄博离得近,加上骑好马,不到五天便到淄博。


    齐国文化盛,据夏文说自从有笔墨纸砚,齐国的文化更盛。


    徐兰和唐启阳在淄博住三天,发现文化氛围的确比他们去过的诸侯国盛,只是儒学派占大头,并且思想已经僵化,一点小问题也要大辩论。


    徐兰和唐启阳觉得这样是浪费时间和精力,怪不得韩非以前在齐国给他们寄去的信里带失望。


    夫妻俩在齐鲁游历一个多月,因轻装骑着马走的地方多,地形地貌和他们上辈子见的差别不大。


    他们从鲁国进入楚国,在楚国游历三个城池,收集一些种子后返回,因为是雨季,回程被淋几次雨,不过无碍。


    夫妻俩回到家正是三伏天,回家后懒懒过了一阵子,之后是收稻谷和秋收,花生和芝麻收得少,全留做种子,他们馋的时候徐兰催生,私下里悄悄吃。


    秋收完成,徐兰和唐启阳又骑马出门,到信陵君的封地找他,看到颓废的信陵君,信陵君看到他们眼里泛光,人瞬间有活力,热情招待他们。


    唐启阳夫妻住在信陵君府上,几天后唐启阳单独和信陵君喝酒谈话,唐启阳和他说:“几天前见到你时你很颓废。”


    信陵君苦笑:“我又被大王猜忌和打压。”


    唐启阳手拿空酒杯转着,语气满不在乎:“这又有什么好颓废的,你生在魏王室,从小受魏国人供养,不管是窃符救赵还是合纵伐秦,已经做了你该做的事,尽了你该尽的责任,不再欠魏王室和魏国人,你已不是壮年,往后余生自在,纵情山水不好吗?何苦喝闷酒为难自己?”


    信陵君听唐启阳这话后怔住,突然间豁然开朗,站起来郑重跟唐启阳揖礼:“多谢唐君!”自己当初跟唐启阳结识是想让他做自己的门客,最后竟是交到真正的朋友!


    唐启阳站起来回礼笑说:“我还是你觉得你叫我阳更自在。”


    信陵君脸上露出笑容:“阳。”然后不客气说:“我想去你的家住,清静清静。”


    唐启阳:“没问题,但要守农庄和书院的规矩。”


    信陵君承诺:“当然!”


    信陵君不是蠢人,和唐启阳认识久了隐约感觉到他的意图,只是不管愿天下无饥寒还是为万世开太平,他觉得都不可能做得到。


    于是,几天后,信陵君带着一个小车队跟唐启阳夫妻俩北上邯郸,他带几个仆人住在唐启阳家右边客院,其他人住在邯郸。


    信陵君住在松溪庄画画钓鱼,过起比较简朴又充实的生活。


    转眼又是一年开春,赵国又征兵出兵,这回是十八岁以上的男丁被征走,攻打的居然是对赵国有恩的魏国。


    信陵君得知后无动于衷,唐启阳和徐兰真想去干掉赵孝成王。


    春耕后唐启阳夫妻俩不再出门,徐兰采药教人自己会的医学,唐启阳则带人给柏溪亭的十个里挨个打井,村民们负责捡来石头,井里用石头砌起。


    春末,赵孝成王卒,赵偃继任。


    上面变动跟普通人没有关系,只希望去当兵的亲人平安回来。


    唐启阳随时关注城里,得知新任赵王要派乐乘去取代廉颇,夫妻俩骑快马先一步去前线,好在他们的名声大,经人通报后能见到廉颇老将军。


    双方见礼后廉颇不解看唐启阳和徐兰,这两人来战场做什么?


    唐启阳又跟廉颇揖一礼说:“阳素闻廉颇将军性情耿直,阳在邯郸得到消息乐乘将军将会来代替将军,阳担心将军愤怒之下做出冲动之事,将军的麾下有我培养的诸多子弟,我不想让他们倒在自己人手下,阳冒昧前来见将军,还望将军宽宥。”


    廉颇听说乐乘将要来取代自己怒火中烧,听在倒在自己人手下镇定一些,唐启阳几乎是在明说自己要举兵反乐乘。


    随后徐兰跟廉颇揖一礼说:“将军,一朝君王一朝臣,将军何不看开些?”


    廉颇在唐启阳和徐兰的劝说下变冷静,想了很多,在乐乘前来取代自己的时候虽然不满,但没有做出过激行为,落寞回到邯郸。


    乐乘接替廉颇后又攻下魏国两城,魏国求和割让三个城池后停战。


    北玖里被征兵的人回来的时候少了两个人,在松溪庄工作的人共少了四个,留在了战场上,家属痛哭哀嚎,悲痛着过每一天。


    这一年沉闷过去,又是一年春,桃花盛开的时候秦国传来秦王卒的消息。


    徐兰和唐启阳到消息后马上安排农庄和书院,夫妻俩骑马赶去秦国,三年多过去,政儿十六岁了,他们不怎么担心,但要亲自去看看。


    第49章 蝗,疫


    红枣十三岁算是高龄马,但比六岁的飞云跑得还快,去年春天白云生下一匹和它一样全身白的公崽子,徐兰取名流云。


    同样,去年秋天飞云和信陵君家的一匹红色母马生下一个小崽子,在李牧那里的红云已经有两个小崽子,红枣和白云算是家族兴旺了。


    徐兰和唐启阳骑着红枣和飞云,按正常速度赶路,碰见河流和过河的时候留意河流的水位,十五天到达咸阳,红枣和飞云都是好马,能轻松日行三百里,这个速度是比较慢。


    夫妻俩下午到咸阳入住驿馆,收拾干净后休息,第二天早上才去找相关官员,用松溪庄庄主的身份去吊丧,两人在官员安排下在灵堂见到沉稳没有慌张的政儿。


    十六岁的嬴政变更高壮,身材像成年人,只脸上的青涩显示他还是个少年,整个人很沉稳,他没有得到唐阿叔和兰从母来的消息,见到他们能来这么快心里微惊讶,而后感觉心暖,知道他们是骑快马而来。


    徐兰和唐启阳见政儿的状态后放下心,同时跟他揖礼称呼:“秦王,节哀。”


    嬴政在阿父逝去后难过并不慌张,沉着冷静地主持办丧事,应付一些事,现在看到唐阿叔和兰从母后心里更安稳,肃穆回礼:“唐阿叔,兰从母。”


    他称呼没有改变,徐兰和唐启阳又揖一礼,然后跟赵太后和吕不韦揖礼表示哀悼,这时不合适讲其他话,他们追悼先秦王后回到驿馆。


    徐兰夫妻俩前脚回到驿馆,后脚蒙毅便来接他们到三年前住的宅院入住,王南和秋桂还在。


    唐启阳拿一个包裹给蒙毅说:“蒙侍卫,这是我们给秦王的,你跟秦王说我们骑马轻装来,带的东西不多。”包裹里是二十斤花生,三斤芝麻,花生和芝麻的种植方法加食谱的书,几本新的本草集和药方。


    蒙毅双手接过包裹应声:“唯!”


    嬴政回到自己的宫殿听蒙毅报告后叫他打开包裹,蒙毅打开包裹后露出一个小匣子,他双手将小匣子捧给赢政。


    嬴政接过匣子走两步坐下打开,最上面是一封信,他拿起信打开看,看一会嘴角露出笑:唐阿叔和兰从母还是最疼自己。


    嬴政看完信后看匣子里最上面的书本名,转看向蒙毅面前的两个袋子,拿起匣里的书翻看两页后把书递给蒙毅说:“大袋里的东西是花生,小袋是芝麻,你将种植方法抄给治粟内史,食用方法抄给御厨,分出两斤花生交给御厨照食谱做,多找几个人试吃,余下的交给治粟内史,叫他安排种下。”


    唐阿叔在信里说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些人体质特别,吃花生后皮肤会发痒和起疹子,会红肿,就像有些人吃不得虾蟹,如有这些异状就不要吃。


    “唯。”蒙毅头一次听说花生和芝麻,应声后问:“王上,是新的粮种?”


    嬴政:“不是,能吃能榨油,你看书后便知道。”


    蒙毅知道菽和山茶种子能榨油,听是能榨油的东西有些失望,应声:“唯。”


    傍晚,嬴政用晚饭的时候吃到炒花生,入嘴嚼一嚼后眼睛一亮,香!太香了!期待和花生芝麻相关的菜谱,只是要到秋天收获后才再能吃到。


    他吃几粒花生后吃别的菜,见没有任何不舒服后又吃少许花生。忍住没有吃完。


    同时间,唐启阳和徐兰接待上门拜访的李斯,上茶后唐启阳问李斯:“这三年如何?”


    李斯回答:“尚可,现在在廷尉手下办事,我老师如何?”


    唐启阳说:“荀先生身体健朗,著书画画垂钓,很好。”荀子在农庄过得快活,好得不能再好。


    李斯微笑说:“等我老了也和老师一般。”


    唐启阳和徐兰同时心想:就你那么大的野心,老了也想继续干,干到死。


    三人叙旧,唐启阳留饭,李斯用晚饭后道别离去。


    第二天唐启阳夫妻俩给卫松和姜弦百里香齐峰四人的家里送去帮忙捎带的信和钱。


    随后几天,他们没有再出门,也不给红枣和飞云出城放风,有人割草送来喂马,也喂点炒黄豆。


    陆径和孙炎轮流给他们送点东西。


    五天后,蒙毅来跟他们说明天秦王要见他们,隔天,夫妻俩进宫,在一个宫殿单独见嬴政。


    双方见礼后坐下,唐启阳问嬴政:“可有人为难你?”


    嬴政眼里带笑意,回答:“没有,花生很香。”


    徐兰问他:“吃后没有不舒服吧?”


    嬴政:“没有,试吃的几人也没有,书院和农庄好吗?”有时挺怀念小时候单纯的日子,特别是在小坝跳水玩。


    唐启阳:“挺好,现在书院有八个教室,老师都是荀先生的学生,垂柳和桃树长高,春天的时候桃红柳绿的景像美,现在芍药花传出美名,不少人上门求种子……”


    嬴政随着唐阿叔的描述,脑子里描绘农庄的美好景像。


    三人轻松谈一会,唐启阳和赢政说:“去年我们发现雨水比往年少一成,来咸阳的一路上,我们注意到河流的水位和三年前冬天的时候差不多,按理说春天有春汛,春天河流的水位应该比冬日里高,我们担心出现干旱,有时干旱不是一年,会连续几年。”


    嬴政心里“咯噔”,忙问:“真的?”


    徐兰开口:“只凭这两点我们没法判断是否将有干旱。”


    嬴政转头想到水车说:“现在有水车。”


    唐启阳看着他说:“要是干旱严重河流会没有水,还很可能出现蝗灾。”


    明年史记上记载有两个字:蝗,疫。


    一般干旱后会有蝗虫,然后有疫。


    现在嬴子楚多活了三年,历史有所改变,他们也不确定明年会不会发生蝗灾和疫情。


    嬴政沉默,心里想自己守孝一年,明年春正式登王位,若明年发生干旱和蝗灾,只怕有不利的谣言传出。


    徐兰看着他温和说:“政儿,不管是干旱还是水涝,蝗灾,地龙翻身,都是自然现象。”


    嬴政虽然没有经历过大灾但看过书里记载,看着唐启阳和徐兰问:“阿叔,兰从母,若是干旱致河流无水,要如何应对?”


    关中和河套比较干旱,以前粮食无法丰产,自从三年前有两种水车后关中和河套粮食大增,若是干旱至河流断水无法想象。


    唐启阳从袖口拿出一张纸递给他说:“我们想来想去想出几个方法记下来,一是打井,首要是保证人畜有干净的水喝……”现在人口少,生态环境好,关中四面都是山,地下水丰富,打井容易出水。


    嬴政接过纸张看两回后全记下,发觉几个方法很有道理。


    唐启阳等他思考一会后说:“蝗灾一般是七八月出现,关中现在都种冬麦吧?”


    嬴政说:“关中大米太少,自从有了水车,靠近河流的一些地改种稻。”


    徐兰:“那你和相邦商量,秋天尽量种冬麦。”


    嬴政点头,跟他们道谢:“谢阿叔兰从母提醒。”


    唐启阳和徐兰微笑看着他,嬴政微微一笑,这是自己在夜里偶尔思念的温暖笑容。


    随后唐启阳和徐兰跟他说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便道别出宫。


    午后,嬴政跟丞相吕不韦说唐启阳夫妻的提醒,吕不韦听后不敢大意,别人的话他可能不太信,但唐启阳夫妻俩的话很可信,两人商谈一些问题。


    之后徐兰和唐启阳每天带红枣飞云出城放风,国丧期间,没有人来拜访他们。


    山东六国国君派来秦国吊丧的官员陆续到来。


    徐兰和唐启阳出城的时候在街上碰到的车队也多起来,便改变出门时间,两人低调过日子。


    春天马上要过,太史令跟秦王嬴政和丞相吕不韦报告:今年春天雨水比往年少三成。


    嬴政和吕不韦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吕不韦等太史令退下后和赢政说:“大王,我去恳请唐君留下任大司农,如何?”


    嬴政同意:“可。”三年前自己不看出,现在能看出相邦言不由衷,能看穿相邦担心唐阿叔留下会跟他分权,他会爽快同意是知道唐阿叔和兰从母这回也不会留下,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知道。


    唐启阳对吕不韦上门很意外,自己还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他。


    双方见礼后唐启阳招呼吕不韦进屋里坐下,徐兰给他们上茶后退出。


    吕不韦端杯子喝两口茶后微笑说:“这制茶方法还是唐君和兰娘子传出,不韦对二位佩服不已。”


    唐启阳笑说:“我们就好这些小道,相邦不要见笑。”


    吕不韦连忙摆手说:“我怎么敢见笑,唐君和兰娘子所做的事足以名垂千古。”


    唐启阳脸上挂着微笑:“相邦过奖。”


    吕不韦说:“一点也不过奖,唐君大才,留在大秦做大司农,什么条件都好说,如何?”


    唐启阳脸上不变,语气带抱歉:“我生性不喜拘束,要让相邦失望了。”


    吕不韦脸上果然失望。


    唐启阳看着吕不韦欲言又止,吕不韦忙说:“唐君有事尽管说。”


    唐启阳又犹豫一下说:“我们现在看历史,赞扬姜太公的美名,几百年后,一千年,两千年后的后人们也会看成为历史的现在,相邦的才干毋庸置疑,只是相邦想因为君臣相得在青史上留名?还是想因为风流事记在史书上?”


    吕不韦闻言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心虚,很快恢复正常,不解问:“唐君何出此言?”


    唐启阳微微一笑说:“抱歉,是我唐突,刚才的话相邦当我没有说过。”


    吕不韦在心里骂娘,脸上挤出微笑说:“不韦受教。”


    第50章 不必


    吕不韦自从三年前当上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光无限,秦宗室和将军们对他客客气气,门客越来越多,以前做商人的时候被人践踏的自尊得到满足。


    但面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唐启阳却不敢强硬,并不是因为他做出了多少好东西,写几本书,名震七国,也不是他对嬴政有恩。


    而是唐启阳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他感觉如果惹上他后果将会很坏。


    唐启阳会提醒吕不韦是因为他真的能干,嬴子楚晚逝三年给政儿成长的时间,从细节中可以看出政儿并没有被吕不韦钳制,也没有被赵太后掌控。


    现在看他心虚猜测他和赵姬在嬴子楚生病的时候就重新有纠葛。


    唐启阳送走吕不韦后低声和媳妇说:“吕不韦在我提风流事的时候心虚。”


    徐兰说:“他太自大,以为能神不知鬼不觉。”


    唐启阳:“嗯。”


    他们几年前就谈过繆毐,觉得杀了他还会出现下一个,下一个说不定野心更大,搞出更大的事,他们不是保守思想,对赵姬养男宠没有什么意见,但不能有孩子,令男宠滋生出野心,那就让繆毐绝育。


    徐兰的空间里有男女绝育的药方,他们收集药材齐全后做出小药丸,唐启阳用了,他们不确定小药丸有没有结育效果,他们不要孩子,所以还做其他防护措施。


    但也要给繆毐用,他们要经过吕不韦把人找出来,只是现在是守孝时间,可能要等很长时间。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嬴子楚晚逝三年,吕不韦找的人还会不会繆毐?


    因为有不确定性,徐兰和唐启阳考虑后决定暂时不管,后年再来秦国,到时候看情况行事。


    君臣相得名垂青史和风流事记在史书上,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何况是渴望名和利的吕不韦。


    吕不韦夜里碾转反侧,嬴政跟嬴子楚完全不一样,小小年纪就有了威严,有时感觉被他看穿心思。


    各诸侯国来秦国吊丧的队伍已经相继离开,唐启阳夫妻俩本想去看动工建两年的郑国渠,后来想想他们是赵人的身份便放弃,跟政儿还有李斯陆径孙炎他们道别,骑马返回。


    中午天气很热,他们便早晚赶路,中午休息,沿途见的河流水位更低。


    夏天下雨量比较大,只是他们在路上遭遇的两场雨都不大,旱情初显端倪。


    夫妻俩回到家和大家相聚几天,在谈话中和大家说河流水少,雨水少,说的时候脸上表露出担忧。


    他们不能直接跟大家说明年可能干旱严重,猛传出去会让普通人惊慌,只能慢慢传。


    至于告诉赵王?


    别了,王公贵族们知道了说不一定心里暗喜,扩张名下土地的机会来了!


    大多数人能领会唐启阳夫妻表达的意思,写信回家,荆轲和张竹马冬石雷直接跟他们告别回家。


    徐兰和唐启阳跟大家相聚几天,休息几天后忙活,唐启阳安排一队人在农场的地里打井,准备打三个井。


    然后去找买卖土地的相关人员,在松溪庄东北方向买下三个矮山包和周围的荒地,共六千多亩。


    然后进城用黄金换不少刀币,大量招人修路,修从农场到新买荒地的路,徐石那一代人已经成长起来,现在招人干活很容易了。


    徐兰则带农场里学医的人进深山采药,尽量囤积药材。


    入夏后关中下雨也少,嬴政跟大臣们商讨如何面对旱情,商讨一阵后赢政下令:一、在已经明显干旱的地方打井。


    二、留意田间地头的蝗虫是否增多。


    三、鼓励黔首多孵鸡鸭养殖,大一些赶去吃虫或抓虫子喂。


    三、种稻谷的田地秋收后种下冬麦。


    嬴政一条一条地下指令,大臣们眼里欣赏。


    一个大臣等嬴政下完指令,出列激动说:“大王英明,大王,收稻后能种冬麦,臣算时间发现收麦后尚能种一茬稻,一年能种两茬粮食!”


    嬴政看着大臣发问:“可有足够的酵肥?”唐阿叔曾说土地过渡种植会变成贫地,严重的收成极少,不能再养活一方黔首,此举相当于杀鸡取卵,危害甚大。


    这个大臣不知道,吱唔看向治粟内史,治粟内史出列说:“没有。”


    大臣认错:“臣考虑不周。”


    嬴政:“无妨。”各有所长,他说完看向相邦,吕不韦微微点头。


    老将蒙骜见年轻的秦王英明果决心里激动,王上是个明主啊,年纪还这么小,说不定能灭六国,自己是看不到了,儿子孙子们说不定能看到。


    要是唐君和兰娘子是秦人该多好,真是遗憾。


    忙活间又是一年秋收,松溪庄收稻谷后收芝麻,然后收花生,花生刚刨出两分地,徐兰和妇女们捡出两筐花生挑回家,洗干净后放在在两个大锅里卤煮,煮半个时辰后熄火,泡到傍晚每人分一点。


    荀子和六个学生分到一小盆,七人喝着甜酒吃花生,一脸享受。


    松溪庄各种十亩芝麻和花生,刚收就被不少人盯着,无他,花生和芝麻酱都很好吃,吃过的人念念不忘。


    农庄种了三年数量还不多,传出去的种子少,


    信陵君想跟唐启阳各买一半,唐启阳稍加考虑后同意,晒干后便卖给他,余下的花生芝麻挑出饱满的做种子,然后分给员工们各一斤,余下的收到四合地窖存放,不再向外卖。


    两天后上午,秦国咸阳某处农庄,嬴政穿着常服站在一块地边上,看着农官和一群隶臣刨出花生,弯腰伸手拽下一颗花生,带壳的花生原来长这样。


    没多久后不到一亩的花生刨出来,花生脱下过秤,治粟内史来跟嬴政报告:“大王,收获三百八十二斤,晒干预估三百斤。”


    嬴政颔首:“挑出饱满的一半留种子,余下的入我私库。”种子是唐阿叔兰从母送给他的,收入就是他的。


    治粟内史讨好笑说:“大王,最好的东西是大王用。”


    嬴政看他一眼:“不必!留种重要。”


    治粟内史背后挺直:“唯!”呜呜,大王比自己的小儿子还小,就有了威严。


    三天后,嬴政收到一百四十斤的干花生,送给华阳太后和母后各二十斤,肉疼送相邦十斤,肉疼赏近臣各一斤,剩下不多,吃起来抠抠搜搜,心想要是在松溪庄,肯定能放开了吃。


    松溪庄秋收完成后马上种下冬小麦,除了留出五十亩水田都种上冬小麦,这几个月,明年可能干旱的消息从松溪庄传出,种田一辈子的人也觉察到了,于是原本近水源种水稻的人家也急慌慌翻地种下冬小麦。


    不少土地很干,种下冬小麦后要浇水,大家看河里越来越少的水心里发慌,开始控制着吃粮。


    唐启阳后面买的五百亩荒地其中一百亩做草场养牛养羊,四百亩全栽山茶树,今年是第二年结果,结的果不少,要采摘晒干榨油。


    姜弦管着榨油的事,唐启阳带人踩泥土做陶锅阴干,打算用砖窑烧陶锅,徐兰继续带人进山采药挖药。


    天气寒冷的时候唐启阳带人烧出满满一窑陶锅,碎的很少,分给员工们一人一个,然后杀猪分猪肉做腊肠腊肉。


    这一年冬天没有下雪,开春后麦地里有很多虫,松溪庄仓库里的茶粕派上用场,泡水后浇麦子,也换给乡亲们一些。


    秦国,十七岁的嬴政正式登上王位,时刻关注着麦地情况,麦地和裸露的荒地果然有很多蝗虫,整个大秦没有多少茶粕,便赶鸡鸭去吃虫,麦地里的虫人工捉,老人和会走路的孩子都上阵,下的春雨很少,田野上除了水车浇水,也有人工挑水浇水。


    国内忙生产,对外继续发动战争蚕食韩国。


    松溪庄养的鸡鸭多,果树里和角角落落的的虫很快被它们吃光,还赶到山边去吃。


    开春后徐兰在留出的原来水田里育很多萝卜苗,苗长大后移栽了五十亩。


    流经松溪庄小溪的水越来越少,小溪下游是北陆里的麦田。


    唐启阳带人在小坝外侧挖一条半米宽的半圆形小溪,让上游的水往下游流去,给北陆里用水。


    松溪庄的麦地则从三个井里提水浇水,忙碌中麦子灌满浆,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徐兰种的五十亩白萝卜抽出种子变饱满成熟,收了萝卜种子后收冬小麦,这些年农场的掠子从三个增加到十五个,冬小麦种得多,收得还算快,麦子晒干缴了税,余下的入库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露出笑,今年不怕饿肚子了。


    松溪庄和周围几个亭还算好,能收了正常的麦子,很多地方麦子灌浆的时候没有水,麦子空瘪,农民们欲哭无泪,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逃难的人。


    农忙完后唐启阳带着十几人在新买的荒地挖两口深井。


    刚入夏天气酷热,河流几乎没有水。


    柏溪亭每个亭都有井,吃水没有问题,人人感激唐君帮忙打井。


    徐兰和唐启阳预料的蝗虫还没来,逃难的人先出现,唐启阳让徐石和陈粟十几人去接触逃难的人,他们要是愿意就在他刚买下的荒山脚下搭棚子安置,开荒挣粮食,大多数逃难的人拖家带口在那边搭棚子安置下来,每户分到一个煮饭陶锅,拿着工具开荒挣粮食。


    徐石和陈粟他们这才知道唐阿叔为什么在那边打井。


    外面干旱,山里的情况好一些,徐兰隔一天进山采药挖药。


    中午酷热,村民们早晚进山尽所找能吃的东西,虽然有粮食但听说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外面还传来有大片蝗虫的消息,大多数人心里很慌,少数人镇定一些。


    这一天上午,东面天空飞来乌压压一群东西,飞得快的一拨飞下地面啃吃绿色的东西,村民们还没见过这么多蝗虫,吓得腿软,慌慌张张跑回家关上门。


    唐启阳跑去书院,徐兰马上跑去草场,徐山和几个少年跟着她跑,徐兰叫他们:“草场我去就可以,你们去看荀先生信陵君他们,看他们要不要帮忙。”


    徐山和少年们闻言往回跑。


    徐兰跑去把草场把八匹马赶进马厩栓好,站在马厩前看蝗虫簌簌飞下,叹一口气。


    唐启阳到书院叫先生和学生们堵住门窗后向外跑,跑出围墙,此时外面没有一人,他向果林树林跑去,蝗虫向他身上扑便变成灰,他刚到树林边,天上一群蝗虫乌压压从天上压下来,蝗虫靠近地面被一条火蛇烧成灰撒到地上,他继续烧蝗虫多的地方。


    至于地上的灰怎么解释,不解释!


    零星的蝗虫就没法管,一些蝗虫没有停留,飞向绿色更多的山里,山里飞出几群鸟吃蝗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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