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荒岛建国(5)
阿吉的话一出口, 顿时就让在场的这些人露出了一种仿佛吃了什么不干净东西的纠结表情。幸运?他们先是遇到了大风暴,随后又因为大风暴迷失了方向,到了这种鬼地方, 难道这其实不叫倒霉,而叫幸运?还是说,在异族人的眼里, 倒霉这个词,约等于幸运?是双方在词语的理解上有什么不同?
“你这人倒是有点意思。”阿吉在发现气氛忽然僵住了之后, 正心里发慌地要找办法挽回, 忽然听到有人轻笑一声,说道。
这声音还怪好听的。阿吉顺声音望过去,发现正笑盈盈望着自己的, 正是这群人簇拥着却一直没说话仿佛是地位最特殊最尊贵的那一个。
他也是挺机灵, 忙麻溜儿地单膝跪下, 冲着言白献媚道:“谢大人的夸奖!”
这一套动作做的,十分娴熟。有好几个人看阿吉的眼神都更复杂了, 大概是从这麻溜儿下跪讨好的姿态上,就能看出阿吉生长的环境是什么样的了,一个在同族人里算是混得好的“魏奴”,居然也卑躬屈膝得这么自然而然,如果是在同族的贵族面前这样也就罢了,可几万“魏奴”, 却是被异族人欺压着, 这就很难让人觉得舒服了。这就跟一大家子兄弟姐妹的,关起门来, 打出活人脑子来,那都是内斗, 可出了这个门,看到自家兄弟姐妹被个外人吐一脸口水,按着脖子跪在地上,那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太可能忍下去,这是一样的道理。这不止是打对方的脸,凡是沾亲带故的,凡是这一家子的脸皮是一起都被踩下去了。跟着言白出来的这群大林人,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言白倒是没露出什么异样表情,只是让他起身,和气地说道:“继续讲讲你知道的事吧,你是怎么一个人飘到这座岛屿的,似乎还没有讲到?难道也跟我们一样,是遇到了大风暴?”因为秦宣之前尽量都是问的一些大林人们迫切知道的事,关于阿吉自身的事,阿吉都没机会讲出来。
此时听到这个问题,阿吉顿时苦涩地扯扯嘴角,显然是被问到了伤心之处:“哎!大人们有所不知,我乘坐的商船倒是没遇到大风暴,可却遇到了同样可怕的东西……”
他心有余悸地随后吐出两个字:“海盗。”
据他所说,在这一片海域,一些还算安全的面积大的岛屿上,都是一些中小国家,而还算安全的零星小岛上,则被一些海盗给占据了。这些海盗一般不会吃窝边草,近处的小国家们的商队一般都不会去碰,他们大多是行船到远处,在那边拦截普通的商队,等有海军闻讯赶来时,海盗早就带着货物跟钱财逃之夭夭了,连个影子都摸不到。所幸海盗的数量也不算很多,出海一百次可能才会遇到一两次,而这一两次里,也可能遇到的并不是穷凶极恶的海盗,会多少给商船上的人留下性命跟空船,让他们有命回去。可偏偏这一次出海就格外倒霉,阿吉作为船队的管事之一,遇到了一支做事不留余地的凶残海盗,五艘商船,不仅货物被劫走了,人被杀了不少,剩下的人跟船,也都被带走了。
阿吉因为水性不错,当时就跳了船,又因为命大,虽然只摸到了一块木板,趴在上面勉强撑着,但飘了不到一天后,就飘到了这座岛屿上。
“如果不是大人们都是黑发黑眸,看起来也不像是海盗,当时我一睁眼,怕是吓都要吓死了。”他这样细皮嫩肉长得也不错的,若是被带了回去,怕是下场比死还要惨一些。
海盗?!听到这附近居然还有海盗出没,哪怕现在那些海盗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听到这话的人还是大多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听起来,他们来的这一片海域,处处都是危机,到处都是敌人啊?
不过,他们这一千多人,大多数都是有武力值的,所以,虽然越听越不爽,但也没到恐慌的地步。可接下来这个阿吉的举动,就真的带给了众人恐慌。
从醒来之后,就只是在这一小片区域待着,之前飘过来时已是昏迷了,没有看到这座岛屿的全貌,更没来得及看一看附近情况的阿吉,此时终于在慢慢放松了心情后,有时间打量一下这座岛屿了。结果就是这么一看,就脸色有些变了。他又忙看向远处,以他的视力,自然很快就发现,这座岛屿不是一座孤岛,而像是岛屿群中的一个岛。
阿吉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怪异起来,他甚至淡忘了面前这些人带给他的恐惧感,直接跳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稍微登高一些,向着远处眺望,等跳下来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沙滩上。
“哦!海神在上!我居然是到了这个地方!”
“你们没有派人进入岛屿深处吧?没有吧?”阿吉随后问着正一脑袋问号看着他的众人。
“阿吉兄弟不如先说说出了什么事。”之前开口向其问话的秦宣,这时候忙开口问着。
阿吉也没打算隐瞒,他抹了一把脸,一脸灰败之色地说道:“哎,你们是不知道,这里是死亡之岛啊!”
见说了之后,在场的人都没什么反应,甚至还有人低估了一句“怎么回事,不是魔鬼海域,就是死亡之岛的,这边的人起名字都这么喜欢吓唬人吗?”,阿吉顿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赶紧给这些在这片海域算得上是绝对的“外地人”的大林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死亡之岛。
之所以被这样叫,是因为这个岛屿群虽然土地肥沃,但是,有着许多许多的毒蛇或是毒虫,所以,周围的很多岛屿上都住着人,唯有这一片岛屿,是无人敢住的。
阿吉之所以怀疑这座岛屿就是魔鬼之地,是因为他这次跟随商船出来,所走的航线,距离死亡之岛就不算很远,虽然大致位置不太清楚,可距离他遭遇海盗袭击的地方,细算起来,的确也不是很远,他在跳海后,会飘到这里来,也就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了。
之所以没在刚才就立刻认出来,是因为他刚醒,就被一群大林人围着追问事情,根本来不及观察岛屿周围的情况。等发现这里的沙滩以及附近,不像是有国家或是大股势力长期盘踞过的痕迹,而远处还有着些肉眼可见的遥远的小岛,这才让他想到了他这次出来前,听别人提到的传闻。
死亡之岛就是这样,由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的,是个岛屿群!
毕竟岛屿再常见,加上以上几个巧合,碰巧遇到了的,不是死亡之岛的可能性,反倒是最小的了。
阿吉还告诉他们,曾经就有从几百海里之外的一个岛国争权失败逃出来的一群人,逃到了死亡岛屿群这里后,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地方,正好可以让他们在此发展起来。可结果呢,在死亡之岛上待了三天不到,就丢下了小半的人手,剩下的人仓皇而逃了。被丢下的那些人怎么样了,还用细想吗?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就赶紧离开这里!被海神诅咒的地方,是没办法长期生活下去的!”阿吉认真说道。
在场的人在听到这里很可能是毒虫毒蛇盘踞的岛屿后,就已是脸色微变,心里别扭了起来。反倒是言白,因为早就知道了,此时倒是表情很平静,还出声安抚了一下阿吉,让其不必惊慌,他们现在身处在海边,便是岛上有什么毒虫毒蛇,不往里面去,也不会有什么事。他年纪虽小,可说起话来,却慢条斯理,自带着一种安抚效果,不光是阿吉慢慢平复了心情,看向他的眼神也透着一点敬佩,就连言白身边的那些大林人,也仿佛是第一次发现他们侍奉的小主子不一般一样,看向他的眼神也有些变了。
但也就是这样了,养成的习惯一时半刻也难以改变,言白也没指望着这些人立刻就能把他这个小殿下当成主心骨,当成真正主事的人。所以,在阿吉被带下去休息后,言白也继续做着他的吉祥物,在十几个人议事的时候,坐在主位上,安静地听着。
会议的主题,就是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对于附近有势力盘踞的那些岛屿是个什么情况,这些人都想着,是不是探一探,搞个清楚,做到心里有数?但如果真如阿吉所言,像他们这样黑发黑眸有着大林人长相的人,在那些岛屿上地位很低,而且还是一百多年来一直持续下来的这么低,那么,他们就不能直接就这么过去了,免得才脱狼窝,又入虎穴。
可继续待在这个岛屿上,在不知道这座岛屿可能有着许多毒虫毒蛇的时候,还觉得这里挺好的,等从阿吉那里知道了,顿时就有一种光是站在这里,就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所以,就算接下来继续要在这里落脚,起码帐篷要重新搭一下了,营地要从一二里深的那个淡水湖旁边,挪到海边这一片的空地上。至于用水什么的,反正用的时候再让人去取就是了,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至少安全方面让人心安了。
有些人甚至还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毕竟他们之前可是为了吃水跟做饭,进入到了一二里左右的深度,在淡水湖边甚至还住过几晚,可这样了,都没遇到蛇的攻击,甚至连一条蛇都没看到。要么,就是这座岛屿本来就没蛇,是阿吉那小子说谎或是认错了,是虚惊一场。要么,就是他们之前都比较走运,恰好没有遇到蛇,或是遇到了,但是蛇被惊走了,没有伤人。
坐在主位上的言白听到,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个自我感觉挺好的人。嗯,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跟着南平侯府那个方鸿屁股后面转的一个姓楚的小子?楚骠的后人?哎呀,当年的楚骠,言白作为桃源堡堡主那一世,也是远远见过的,他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他。那可是个看着憨实际上心里挺有谱儿的人,这个姓楚的后人,名声不显,似乎也不是嫡支,是个不起眼的旁支?难怪会跟着跑到了赵王的阵营里,如今还跟着出海了。就是不知道此人是不是像楚骠一样,也是个有趣的有内秀的人了。
说起来,能在赵王落难后,仍算是铁杆儿忠臣,并且跟着跑到了海外的,除了镇国公府的郑绩以及南平侯府的方鸿,其他的勋贵出身的人,多半都是原本在家族里就不受重视的旁支。所以,在勋贵出身的这一群人里,隐隐以郑绩跟方鸿为首,分出了两个派系。他们领着一群人,彼此隐隐较力,但对外时也能合作一把。这让他们所有人更上面的名义上的老大言白就很无语了。你说,都到了这种情况下,还能没事斗一把,该说不愧是勋贵出身,天生就有着一种喜欢拉帮结派搞事不断的本事吗?
“小殿下,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散会后,贺小姐贺云蓉跟在言白身边,见小殿下露出了有点无语的表情,回想了一下刚才会议上讨论的那些事,贺云蓉偷偷问道。
这段时间的相处,已让贺云蓉对言白渐渐改变了态度。她倒也没怀疑这个日渐显得与众不同的小殿下,是不是换了个人,毕竟从始至终,作为小殿下的亲卫之一,贺云蓉很确定,小殿下在上船之前,一直都在她与爹爹的注视下,从没有离开过他们的视线,总是有人保护着,盯着。至于其他的,什么亲近之人会不会怀疑里面换了灵魂,且不说这种事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就说亲近二字,别看从实际上来讲,他们曾经在外人眼里是姐弟的关系,但其实一直都不是很亲近。
无论是贺云蓉,还是贺云蓉的父亲贺含章,一直都是恪守着上下尊卑。贺云蓉小时候倒还真有过误会小殿下就是自己亲弟弟的时候,但那时候还没去世的贺母,以及贺父,很快就纠正了她。自那以后,哪怕只是三四岁,贺云蓉也渐渐知道,这个弟弟不是弟弟,而是主子。不像是现在,经过了海上这段时间的接触,二人的关系有了一点小小的拉近,倒还真像是相处出了一点君臣之外的姐弟的感觉,就是有时候刚有一点这种荒诞感觉浮现出来,就被对方那种偶尔看晚辈小朋友的眼神给按下去了。但此时回忆一下,贺云蓉又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看错了,毕竟,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用那种看晚辈的眼神看自己,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回神。”正想着,一只手在贺云蓉的眼前晃了晃,贺云蓉顿时脸一红,下意识就要向面前的小殿下认错。
对方却冲她轻轻摇了摇头,一边从她身边走过去,一边说道:“边走边说。”
“……哦!”贺云蓉有点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忙跟了上去。
面对外人,总是故意板着一张小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冷冽不好欺负的小姑娘,实际上因为是武将家庭出身,又是幼年丧母,从小就更为要强,总是与棍棒刀枪为伍,反倒在人际交往方面更单纯一些。
原本只需要做好一个亲卫首领,一个可能不被主子待见的要偶尔“忠言逆耳”的亲卫首领就好了,可现在,听着身边小殿下的吩咐,她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甚至回忆了一下,是不是刚才她其实没有问小殿下发现了什么,而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不然的话,小殿下怎么就突然开口,让自己配合他骗过其他人,然后带着他再次入岛?
“您说,要我带着进岛?小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贺云蓉言辞拒绝道,“您可是千金之躯,怎能偷偷入岛冒险?”说完这话,却发现对方只淡淡看着她,这顿时让原本升起了“我不能看着小殿下又胡闹”念头的贺云蓉,顿时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她怎么又忘了?小殿下一直以来都不是她所以为的那个样子,那只是伪装,是为了装出平庸的模样,好蒙骗外人的!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怎么就又下意识将小殿下当成不懂事的孩子了?小殿下会不会生她的气?觉得她管得太多了?
“你不是想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对方却没怒,而是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她,不解地问着。
“秘密就在淡水湖附近。”
“之前没救下那个阿吉,没听到那个阿吉提到什么死亡之岛时,你不是也带着几个人,陪我进出过吗?这段路,你应该很清楚是不是安全的。”
“还是说,你与那些人一样,都把我当成个孩子,所以只想架空我,自己做主?”
“不是这样的!”对方这话一出,贺云蓉再也绷不住那副严肃的表情了,急急向对方解释,“大家其实不是故意架空小殿下您,而是……”
“我明白,只是他们真心认为,我只是个孩子而已。他们觉得,在我成年之前,任何事情,都只需要享受成果,被他们保护着就好。你是想说这些,是吧?”小殿下淡淡说着。
贺云蓉顿时讪讪地闭了嘴。她还真是想这么说来着,而这,其实也的确是事实。她因为是女子,当初明面上又是小殿下的姐姐,所以,由她带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一支女兵,平时保护着小殿下,是最不显山露水的,那些女兵也经常扮作丫鬟跟着小殿下出入贺府,这也让贺云蓉在十五岁之前就接触到了一些不该被她知道的事,认识了一些本不该在那时候认识的人。像方鸿、郑绩,以及普通出身的那一群武人的头目鲁锡,包括她爹,其实论忠心,都是忠的,不忠的话,若是在大林的时候选择倒戈郑丞相,路肯定能走得更顺遂一些,不至于非要躲藏着,表面上有着身份的人,还要与人虚与委蛇。能选择跟着出来的,不说所有人都是忠的,起码像是郑绩啊方鸿啊,这些本来能有其他选择的人,是肯定在忠心方面没什么问题的。
可忠,却不代表着一定能顺。
他们也不是故意要架空小殿下,正如小殿下所说的,他们是真心觉得这样是为了小殿下好,纵是有着私心,但在私心之前,却是因为小殿下之前一直为了自保,在大林的境内一直藏拙,藏到了最后,虽然成功活下来了,却也失去了在属下面前的威信。而少了威信,纵然下了命令,也未必有人听,而是可能招来众人的集体劝谏。
想到这些,贺云蓉看向面前少年的眼神,也渐渐软了下来。
“你们几个留下,去守着殿下的帐篷,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殿下累了,休息了,有什么事,等殿下醒了再说。”
贺云蓉迟疑了一下,在是否告诉爹爹,与是否相信小殿下这件事上,最终选择了相信小殿下一次。但为了保护小殿下的安全,她足足带上了三十多个最精锐的女兵,这还是为了别太引人注意,所带的人手。反正真有什么情况,让力气最大跑得最快的人扛起小主子往回跑,她带着其他人殿后,也足够了。
等到他们到了大约一二里的那个湖边,言白像是顺手一样,从地上拔了一些草,先是编织成一个手环,递给贺云蓉,让她套在手上,又编了一个,给自己戴上了,见其他人愣愣地看着自己,他无奈地叹一口气:“看着做什么?编这个很简单吧,学不会?”
学当然是能学会的,可问题是,学这个做什么啊?
作为小殿下的忠诚手下,哪怕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在做什么,可贺云蓉还是立刻瞪了其他人一眼,示意那些愣着的姑娘赶紧也编。
最初只是应付差事,但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孤儿收养来的,编着,编着,竟都有了一点野外郊游的兴致了。她们或是戴在手上,或是拿在手里,原本警惕着的神情,也因为与过去几日没什么不同的平静的环境,放松了下来。
而言白这边,却又用长长的木棍,一头也绑了一些这种植物,拿来探路。
贺云蓉有些懵逼地看着,有心自己上去帮忙,但又觉得这可能是小殿下在玩呢,自己不好扰了对方兴致。
结果就在刚升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就看到言白将这根长棍子,往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哗啦,居然有几条长虫,嗖地一下被挑起,随后刺溜一下滑下去,慌不择路地爬开了。那落荒而逃的架势,不亚于人类被臭不可闻的粪便给戳了一身之后的惊骇反应。
而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女们的尖叫声。哪怕是女兵,因为并不是后世的什么能够在雨林中执行任务的兵种,只是普通女兵女将,骤然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很难不鸡皮疙瘩起一身。甚至换成外面那些男人进来,怕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发现蛇不敢靠近她们后,她们就很快镇定了下来。贺云蓉她们不傻,立刻就猜到了什么,对小殿下弄的这种植物,有了好奇。
询问之后,小殿下告诉她们,这是可以驱蛇的草。因为发现他们之前待过的淡水湖附近没有蛇出没,所以就想到,可能是有什么东西,与蛇相克。果然,这次就找到了这种植物,与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里提到的植物有些相似,而如果真是那种植物,不仅是驱蛇的利器,而且,是离不开水。
而随着继续往里走,离开了水,也的确没看到这种植物了。
听到这里,贺云蓉放松下来的同时,也有些犯愁。放松,是因为无论是海边,还是湖边,蛇不敢靠近,对他们暂时的生活是没影响的。犯愁,是这个地方居然真的有这么多蛇,那个阿吉没说谎,也没认错地方,那么,这里显然不是长期落脚之处。
回去的时候,见贺云蓉有些忧心忡忡,言白倒是忽然说道:“其实,这个地方,也未必不能长期居住。”
“可若是您没认错这种植物,那它们离了水就无法存活了,岛屿上可没有这么多水源啊。”
先不说,小殿下想在这里长期落脚,能不能被郑绩方鸿那群人支持吧。就算小殿下能够压下反对的声音,选择在这里落脚了,但没有足够多的水源,就算是有着驱蛇草,也没法大面积种植,也办法组成坚固的防御线。在这种人身安全都难以保障的情况下,别说是郑绩方鸿他们了,就是贺云蓉自己,其实也不赞同将这里当做长期落脚之地的。但她也理解小殿下的想法,毕竟因为“魏奴”的事,那些有国家存在的岛屿,他们要过去,也得掂量一下,而没有什么国家的零星小岛,但凡是安全的,也可能被海盗占了,他们过去,也需要恶斗一番。与其那样,如果有办法留在这里,还能与岛上的毒蛇毒虫和平相处,倒不失为是一个还算可以的选择。于是,问题就又绕回来了。这种驱蛇草有用倒是有用,偏偏离不开水。而这座岛屿,就算再多出几个淡水湖来,也远远不够啊。
贺云蓉忍不住扼腕,为什么这种植物,就非要挨着水才能活呢!如果不是这样,将这种植物大面积种植了,完全可以将岛上可能存在的毒蛇,都驱赶到一角啊!也不必赶尽杀绝,它们的存在,必要时还可以吓唬一下岛外的人,有着死亡之岛的恶名,能因为发现了秘密而留下来的人,反倒在安全方面更有保证了!哎!可惜!
“水源少?”言白却摇头道,“那可未必。”
而这时,之前沉默着的系统,按照言白的要求,向下扫描,现在已经出了结果。
系统:【居然……真的被宿主你猜中了!】
言白看着扫描出的地下景象,终于也放下心来。他果然没猜错,世界意识准许外来者进入的几个地方,哪怕是看起来再不适合发展的地方,实际上,也有着解决的办法,不可能给出无解之题。
这一片岛屿,看着,像是只有普通淡水湖的被大海包围的普通岛屿,实际上,却是拥有着钻地七八百米多深的众多温泉的一个温泉海岛,而且还是海岛火山岩地热温泉,对皮肤病还有很好的疗效,经常泡泡,对身体也好。
这哪里是什么被阿吉说的,死亡岛屿,这分明就是一处非常宜居,甚至还很适合在未来发展成旅游胜地的宝地!
第52章 荒岛建国(6)
海边的临时营地, 一个身材魁梧的武人又跑来骚扰守着小殿下帐篷的几个女兵。
在出海后,这个从父亲那一代就跟着郑绩父亲做事的武人,就惯是喜欢“多管闲事”, 不是主动提出巡视,就是帮郑绩盯着方鸿那边的动向。这殷勤的样子,让郑绩也哭笑不得, 更透着一点心酸。想到他们一群人落到现在的处境,若是再不自己找点事情做, 怕是憋都要憋坏了, 索性也不去管了。在郑绩看来,他们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也不用争权夺利, 也不用防备着外面的人了, 在这么一座岛屿上, 能遇到的危险,必然都是岛屿深处的, 没必要每天还耳提面令的约束着下面的人。适当的放松,也有助于更积极的生活,不是吗?
结果现在,这个武人,就在转了一圈后,就捧着自己找来的一些能食用的新鲜野果子, 来献给小殿下来了。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除了他自己,大概也没人知道。反正因为这个事, 没讨到什么好脸儿,还碰了一鼻子灰。
等对方又一次过来时, 跟女兵们就有了摩擦,结果这时候言白他们回来了。
离得不远,就听到一个大嗓门不满地说着:“嘿!你们几个小娘们非要拦着我是怎么个意思?我来找小殿下,你们一次次的拦着,也没见你们进去通禀,你们咋就知道小殿下不愿意见我?上次也就算了,这次可是郑大哥要请小殿下过去,你们非要拦着,该不会是收了方鸿的好处了吧?嘿!我跟你们说,他们那边的人虽然的确有几个长得不错,可你们这几个人都黑不溜秋儿的,就是我这个粗人也看不上呢,何况是人家公子哥儿出身……”后面说的就更是难听了。
“怎么回事?”言白这时候走了过去,正说着的人,见到他后,顿时表情一僵,毕竟此刻这武人站着的位置,距离帐篷还有段距离,大概是认为自己与那几个女兵争吵,不会让里面的人听到,所以才胆子这么大,去调戏看守帐篷的女兵们不成,又来故意挑衅,给她们身上泼脏水。结果以为在帐篷里的人,却从别处走过来了,还把他的话听了个正着,这就让这武人有点冒汗了。
但又一想,小殿下虽然是他们所有人的小主子,可一直以来,都是比较倚重郑绩、方鸿等人,小殿下自己并不如何掺和底下人的事,这次就算是听到了自己出言不逊,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吧?
言白却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对那几个涨红了脸的女兵说道:“你们做得很好,能够服从我的命令,并且在别人恶意嘲讽之下,也没有退却一步,你们的表现让我很满意。”
“你带出的兵,果然很好。”言白又对贺云蓉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就示意贺云蓉跟着自己进入不远处的帐篷。
在此期间,别说是呵斥,看都没看那个武人一眼,只当对方空气一般。而这样的态度,让原本还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的男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甚至能感觉到,不远处一些同僚,正嗤笑着,朝着他指指点点。
他心里忐忑不安,更羞愤交加,想进去给小殿下道歉,可看了一眼几十个围在帐篷旁正冷冷看着自己的女兵们,又觉得自己若这样做了,实在是太丢人。毕竟,他觉得自己最多是错在了对这些女兵态度不算好上,可自己好歹也是跟着出海的人,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过是因为实在闷得慌,第一次过来时调戏了一把小姑娘,但他第二次过来的时候,可是真有正事,那可不是说谎的!
“你刚才也看到了,哪怕是作为我的亲卫,你所带着的这二百多个女兵,也并不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帐篷里,言白已是请贺云蓉坐到了自己旁边,帐篷内此时除了贺云蓉,还有几个算是贺云蓉比较倚重的女兵小头目,言白也让她们在不远处坐下。
“如今我们来到了海外,你对带兵一事,有什么想法?”
贺云蓉最初看到那一幕时的怒意,此时已消了不少,她苦笑一下:“若是别人这么与我说,我定要告诉他,谁说女子不如男子?我定能带出比男兵更好的女兵!但既是小殿下您这么问了,我只能说实话,我……我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姐妹都是陪我一起长大的,有一些甚至在小殿下您身边也有一些年头了,但几乎所有人,包括我爹,其实都是将她们当做服侍小殿下您的侍女看待的,并没有真的将她们当做是可以上战场杀敌、与那些男人地位平等的女兵。而我,虽是她们的头领,却也无能,没办法让她们做得更好,没办法让她们被其他人尊重。这是我这个做首领的无能,我……我对不起她们!”说到这里,贺云蓉就垂下了头,不敢让言白去看自己红了的眼圈。
言白却知道,贺云蓉已是尽力了。毕竟贺云蓉本身也只是一个普通将门之女,现在也才十六岁,在这个年代或许已经可以成亲了,可在后世,不过是个刚上高一的小姑娘罢了。而贺云蓉带着的这群女兵,最大的也没到二十岁,最小的不过十五六岁,基本都是被她们的父母遗弃了,被贺家父女捡回来收养的孩子。在资质方面,大多就是普通人,没什么过人之处。哪怕她们努力苦练武艺,也顶多就是能打过普通的男人而已,可跟着出海的这些男人,那都是什么出身?随便拉出来一个,都可能是有着家学武艺、杀过人、上过战场的低阶武将级别的人,是被整个家族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培养起来的精英,跟这些人比,十几岁的小姑娘们,哪里能有胜算?
原本的骄傲,在出海之后,就渐渐被打击成了渣渣。
再加上海上的时候,那种环境下,负面的情绪很容易被放大了,那些单身汉们,人品好一点的,懂一点礼数的,会远着她们,避着她们,可也有不少是比较粗野的,或是对女兵本身就不怎么看得起的,言语上,就渐渐没那么尊重了。
言白能看出,贺云蓉跟她手底下带着的这些女兵,其实心里都憋着一股气,如今忍着,不过是因为形势比人强,实力没人家强,被人看不起,除了自己更努力一点,还有别的办法?没别的办法。
但只靠着她们平时苦练武艺,除非是给她们一本不符合这个世界水平的武功秘籍,否则,受身体跟资质限制,想要达到可以一对一赢过那些武人的程度,几年之内都是不可能的,甚至时间再长也不可能,毕竟别人也不是在原地踏步。
言白想着,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对这些小姑娘们进行训练,让她们实力提升。在他过去待过的一个低武世界,曾经做领主的时候,他就搞过类似的女兵团,那时候会做这种事,其实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他那时候拥有的领地人口少,附近又多有强盗跟不讲理的邻居们,在发展起了本地的经济后,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不光是男人,领地内的女性们也都被动员了起来。而因为他给了领地内女性稍微公平一点的待遇,让她们能活得像个人,所以她们也比领地内的男性更拥护他,因为如果他下去了,她们回归以前的境遇,会比男性惨得多,所以她们在后来的保护财产跟维护他这个领主时,也更能豁得出去。提升她们武力值的办法,就是团体作战,一个人不成,那就三个人、七个人、十四个人甚至是二十一个人一起上,不是蛮力的上,而是组成“剑阵”、“刀阵”、“长矛阵”,甚至后面为了能更多的捕捉俘虏,还有二合一阵法,有人打击敌人,有人下黑手使绊子扔绊脚锁。
而贺云蓉带着的这支二百余人的队伍,在外人看来,是言白这位小殿下的侍女团,这虽然让人看轻了这群小姑娘,但同时,若是真训练出来,她们却是真正属于目前一个十几岁小殿下的嫡系武装。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将女兵们扶持起来,都是有利而无害。
“既然一对一的话,力气可能稍逊于同样水平的男兵,受身体限制,那就扬长避短,增加默契度,利用剑阵、刀阵以及三人小队、两人搭档这种方式来弥补上不足。我曾经读过一本杂书,上面倒是提过这种模式,若是你们愿意,回头我默写下来。”言白考虑过后,终于打算扶持贺云蓉这群女人一把,他也没有故弄玄虚,而是随便扯了个看过杂书的理由,就这么提议了一句。而贺云蓉跟在场的几个女兵,都眼睛一亮。有这样的机会,她们自然不想错过。
就这件事聊了没几句,有女兵走到帐篷外面禀报,说是郑绩跟方鸿二人过来了,在外面求见小殿下。
言白面上淡淡的,说:“请他们进来吧。”
外面的两个人一进来,看到了坐在正中央的少年的表情,顿时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方鸿颇有深意地看了郑绩一眼,那个意思可就多了,但总结起来,大概就这么一句话:让你不约束自己那边的人,现在倒霉了吧!
郑绩则是忍不住埋怨起了那个脑袋一根筋的人,对方也算是跟着郑家混了两代的人了,不是那些直接从平民提拔上来的武人,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呢?在听说了这个人打着自己的名义,得罪了小殿下跟前的女兵亲卫后,他就有点头疼。当然了,其实郑绩本人也没把那些女兵当回事。若是贺云蓉本人也就算了,因为跟小殿下有过十几年的姐弟情谊,怎么着也得给她一点面子,可那些女兵,每日再训练,回头也不过就是做做侍女的活儿,最多是比寻常侍女仆妇们强壮一些,但正因为这样,在一些伺候人的事情上,也没专门伺候小殿下的侍女仆妇细致,很有些鸡肋的感觉。若不是当时走得急,其他远处的人没办法通知了带走,而船上还有空位,这些女人,本来都没这个资格跟着出海的。
但再看不起,有句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这边的人,闹出这个事,这不是在给人一种自己不把小殿下当回事的感觉吗?可天地良心!他郑绩虽然平时的确会跟方鸿别一别苗头,但那纯粹是因为两个人从小就是这样斗过来的,哪怕是小时候斗鸡斗蛐蛐,他们两个也较劲,可真不代表着他有什么不臣之心啊!就他们现在这一千多人,混到了在这么个岛屿上待着的地步,又有什么可争夺的?
偏偏方鸿这小子心里也明白,可却故意拿话噎自己,刚才过来的一路上,自己的耳朵就没清净过。此时郑绩更是被方鸿那一眼看得有些窜火,但目光与主位上的小殿下一碰,对方清冷的眸子,顿时让他直接脑袋清醒了过来。
“郑绩有罪,没有约束好手下的人,冒犯了小殿下,这次是过来请罪的。”郑绩面带愧疚之色地请罪道。
方鸿在一旁呵呵一笑:“小殿下确实是该罚,不仅该罚你,也该罚我。”他这人倒是特别光棍儿,直接就给言白跪下了,表示自己之前也有对小殿下不敬的地方,但是因为没意识到,所以让跟着南平侯府混的那些人,也跟着松懈了。
“就像是请您参加会议,但凡是懂事的,应该是来您这里议事,而不是请您过去,这到底哪个是主,哪个是臣,弄到现在,反倒让人误会了不是?”
郑绩听到这里,脸都气青了。谁让在船上的时候,因为船舱大小的缘故,大家有事都是去最大的一个没住人的船舱里讨论事情呢,时间久了,就忘了在大林时是他们来拜见小殿下,来找殿下了。而到了岛上,这才来了没几日,因为忙前忙后的,郑绩也是真没顾得上这个,习惯性地跟在海上一样,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倒是让方鸿给抓住了把柄,在小殿下面前给他上了眼药了。可这事,想解释,张了张嘴,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真要深究的话,给谁看,都会觉得,这是他没拿小殿下当回事。但郑绩是真没那个意思,只能说,是言白没接手这个身份之前,赵王之子这个原身完全就是个工具人,让人下意识就当成了不必询问意见的吉祥物,习惯成自然了。
于是,噗通一声,继方鸿之后,郑绩也跪下了,向上磕头,一脸苦涩地再次认罪。
坐在上面的言白,看着这两个人几乎就能挑起一台戏,如果不是因为不合时宜,他甚至想找把瓜子嗑起来。
第53章 荒岛建国(7)
清晨, 天刚蒙蒙亮,女兵那边的十几个帐篷,就开始有了动静。早就提前蒸熟了的白地果, 虽然是凉了的,但现在天气已不是那么冷了,是暖春时节, 这种吃食凉着吃就挺好。她们起的可比远处扎营着的那些男性武人们早多了。因为天生在体力方面,可能比不过那些男人, 她们也曾经失落过, 甚至是自我怀疑过,但自从小殿下让贺姐姐(妹妹)以着一种新颖的方式来操练她们,虽然只过去了十天左右, 她们就已是能感觉到了实力的增长。除了每天负责砍柴、收集食物, 算是分担了营地的后勤工作, 她们都是去了远处,自己练自己的, 不与这些男人们凑到一起。
等太阳彻底从地平线那一边跳了出来,原本安静着的武人们的营地内,这才真的热闹了起来。
一些起的晚了的武人,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帐篷里钻出来, 虽说这地方也算不上多安全, 但跟在海上时比,那就真的挺让人觉得安心的了, 起码不用担心睡着睡着,船就被突然到来的大风暴给掀翻了。而跟着出海到现在, 训练上其实也懈怠了不少,以往可能都是天还没亮就要起来练武,现在嘛,很多都是晨辉都洒下来了,他们才睡醒,这种能一觉自然醒的日子,实在是舒服。
但这时候只要看一看已经没了人、安静下来的女兵们远远的帐篷,原本的好心情就顿时消减了不少。
常言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郑绩他们怕是之前也没想到,当初他们不过是因为临时跑路,人手不足,所以才没对一群女兵上船占了二百多个位置有什么意见。但这些女兵的存在,却在现在成了这种孤岛生存模式下的气氛润滑剂。
十天前,郑绩跟方鸿去向小殿下那里请罪,鲁锡后来竟也因为有事找他们,跟着过来了,三个人算是代表着目前岛上最有势力的三方,竟在小殿下面前,因为男人们不守军纪,在女兵们面前说话不三不四的事,当着小殿下争执了起来。虽然惹出事的是郑绩这边的人,可他为了不独独自己一个人丢面子,将方鸿、鲁锡也扯下了水。
为了他们三人能别吵了,和谐相处,小殿下只能无奈地表示,这件事既然之前没有给予过警告,可以不追究了,但为了大家都好,从今以后,干脆就男兵女兵直接分开,彼此之间不要往前凑,而女兵的训练,会单独另找一块地方。而工作的分工,也可以割裂着进行。男人们负责造船跟修船,女兵们负责搜集食物跟砍柴带回来这部分工作。但埋锅造饭时,男人跟女人各顾各的,谁都别要求谁伺候谁,这样也避免了接触过多,惹来麻烦。而自己身边跟着的那十几个丫鬟仆妇,年轻的,也充入女兵队伍,年老的几个,都是四五十岁的妇人了,倒是无需避讳什么了。
可同样的,既然自己这边会令贺云蓉约束女兵,自然也就希望郑绩跟方鸿以及鲁锡他们,同样也能约束手下了。如果都这样了,到时候还有人做了什么轻浮的举动,那就不要再找借口了,自己这个做少主的,一天是少主,一天就有权利,对知道规矩如何还要犯了规矩的人再不会手下留情。
郑绩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觉得这主意其实也不错,他认为,除了极个别不挑不拣的急色鬼,自己跟方鸿手下的人,其实都出身还不错,是见识过女人的。但鲁锡领着的那群武人,可是从底层拉拔上来的,以前在大林的时候,就有些荤素不急,有点银子就喜欢往那种低等的窑子去,若是继续让男性武人们跟女兵们混在一起,现在还只是有人言语轻薄,以后怕是要出大乱子。到时候,自己跟方鸿还不是要跟着一起丢人现眼?毕竟那些跟着出海的文官,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还要靠着他们这些人在岛上生存,但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武将武人,他可不想因为鲁锡那边的人在女色上栽了跟头,被那些嘴毒的文人们指着鼻子嘲讽。
但为了表示不是自己威逼着小殿下做出这样决定的,郑绩想了下,就主动提出,自己可每日抽出半个时辰,教导女兵刀法。郑家刀还是挺适合军队里用的,他拿这种虽算不上绝学可也绝对不是轻易教给别人的刀法来作为补偿,自认为已算得上是有诚意了。
但小殿下却拒绝了,表示女兵训练的事,自己另有安排。既是这样,那这三个人就没意见了。毕竟包括贺云蓉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亲卫首领,而自己带着的兵,是小殿下的亲卫,其他人出于种种偏见,自然更不拿女兵们的训练当回事了,觉得就算再怎么练,力气在那里呢,一个个都是小姑娘的,能顶什么大用?而小殿下没事训练着自己的亲卫队伍玩儿,也无伤大雅,反正真遇到危险了,有他们这群武将武人呢。
但这三人谁都没想到,在女兵们退避三舍后,最先出现问题的,反倒是武人们的状态。
“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无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鲁锡这边也在造着一艘可以容纳几十人的“小”船,这是为了造好了之后,去附近探探情况用的,像郑绩跟方鸿那边,也都较着劲儿,都在派人修补大船的同时,各自造着这种“小”船。结果转了一圈,鲁锡发现自己这边的进度最慢,气得他这个不怎么爱生气的人,都火冒三丈。
可被呵斥了的这些兄弟们,却挺委屈。
一个打着赤膊的武人,将搬过来的木头扔到地上,就解释道:“鲁大哥,我们是觉得冤枉啊!”
“是啊,鲁大哥!我们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啥好男人,可也不是那种会随便对女人言语轻薄动手动脚的人啊!就算我们中有人过去常常会去逛窑子,可那也是少数,再说了,真去了也没什么吧?那可都是你情我愿的啊!怎么郑公子那边的人做了错事,弄得好像是我们连累了他们一样?您都不知道,刚才我们去挑木头,正好碰见郑公子那边的人,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败类一样!要不是顾忌着都是自己人,不好内斗,我真恨不得给他们一拳,打青他们的狗眼!”旁边的人也不忿地说着。
那个打着赤膊的武人也气得不成,继续诉苦道:“是啊!这屎盆子一下子就扣咱们头上了,那些人还说什么,那些女兵们是因为防着我们,才撤走去了别处扎营,我呸吧!我跟翠玲妹子之前可是关系好好的,我衣服破了,她还会给我补呢!要是防备着的是咱们,那她们早就不会允许我跟她来往了,哪里还等得到现在?明明就是郑公子那边的混蛋惹了人家!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出身多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呢,结果到了这种荒岛,反倒不如我们这些草根出身的人懂礼数!”
其他人听了,也都七嘴八舌地跟着抱怨。
鲁锡能说什么?只能是无奈地安抚了这些人一番,激励他们,让他们将这股子怨气,都化为动力,好好的造船修船,在实际行动上,赶超那两帮人。等去郑绩跟方鸿那两群人的造船地方转了一圈后,发现他们那边也都是士气低落之后,这才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还病恹恹的文臣,正闲的没事,陪着那个异族人阿吉说话,一边说,旁边还有人提笔记录着,因为是闲聊,所以,聊的话题,东一下,西一下,很琐碎,但听着也挺有意思的。
鲁锡之前也听了一耳朵,知道这是小殿下给这群文人找的活儿,见原本有些丧气的文人们似乎一下子就又活泛了起来,连养病的那几个都看起来精神状态好了一些,起码不像是随时都可能去了的模样,鲁锡点点头,觉得这样也好。
“小殿下前几日特意将女兵们单划出去,这又是什么用意呢?”不止是他,在事后,郑绩、方鸿,恐怕也都在思索着这件事,觉得这里面或许是有着什么深意。
他们思来想去,其实大多是觉得,小殿下这是对他们不满了。莫非是觉得他们这些人架空了小殿下,所以小殿下打算利用这件事来激化三方的矛盾,让他们三方能达成一个互相对峙的平衡?
“聪明人往往想事情习惯了往复杂了想,其实,我不过是觉得,目前你们练兵,需要一个足够安静没人打扰的环境,仅此而已。但他们恐怕会觉得,我之所以让你们单独扎营、单独训练,是对他们不满了,想敲打他们,挑拨他们内斗。哎,有这样的一群下属,我这个做小殿下的,也是有点为难啊,仿佛不按照他们的意思发展一下,就对不起他们的这种猜测了。”距离鲁锡他们有着起码二里地的一片沙滩上,正背着手,跟贺云蓉一起看着女兵们几个人一组训练的言白,笑着说道。
贺云蓉看一眼笑得还挺开心的小殿下,默默给那三个人点了一排蜡。
目光重新落回到那些正在几个人一组进行训练,时不时还会互换一下队员重新演练阵法的女兵们,贺云蓉的表情又重新变得柔和下来。
这段时间,女兵们的飞快进步,都被她看在眼里。原本只是无奈之下才创建的这支队伍,在此时方有了一点意思。
贺云蓉原本就是个有忧患意识的女子,要不然也不会在大林的女性地位又开始开倒车走下坡路的时候,依旧毅然决然地练武,还带着一群被贺家收养的无家可归的女孩子们一起练武。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兴趣爱好,更是为了给自己,也给一些没办法回归正常世界的女孩子一点别的选择。像如今,跟着她的这二百余人,其实只占了她与父亲这些年救助的女性中的极小一部分,而这支女兵队伍的建立,其实还要拜那位郑丞相所赐。
自从那位郑丞相上位得势后,关闭了一些女子学院,一些抛头露脸的工作,能用男人的,也都减少了对女性的录用。虽然这在女性养家的情况下,并不能百分百地将女人们赶回家庭,去做温顺的雀鸟,可上面的人,哪怕是喜欢一样水果,都可能造成民间的跟风追捧,何况是对女性的态度?
几年前,朝廷又颁布了一道律法,为了督促大林女性,能在十六岁前就大部分嫁人,规定,超过了年限仍留在家里的,一年交一次税,而且是累加的,一年比一年多,直到普通人家甚至是富户人家也无法承担这种重税,将家中超过了年龄的未婚女子嫁出去为止。
在这种太平时代,生育率并不低的情况下,居然搞出这样不讲道理的律法,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但皇权至高无上,无论是老皇帝,还是后来继位的小皇帝,都对郑丞相十分信任,有着皇帝撑腰,便是有官员抗议,最终也是不了了之。毕竟,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官员还能撑得住,而权贵其实也交得起这个钱。真正受影响的,只是远离庙堂的普通百姓家。
当然,有远见的人能意识到,这种看起来似乎对于勋贵官员圈子没什么大影响的事,时间长了,也肯定还是会有影响的。就像现在一些勋贵圈子里的纨绔子弟,年纪不大的混小子们,跟自己的姐妹口角起来时,就有那口不择言的,嘲笑对方是“赔钱货”,惹得家长们一顿鞭子棍子伺候。
这还不算,似乎是为了进一步让女性回归一百多年前时的温顺,别再张牙舞爪,在颁布了征收单身税的同一年,《大林律例》中,关于妻告夫以及妻杀夫等涉及夫妻相关的条款,都被重新修订。女子告夫,要先被当众责打十小板,而妻杀夫,则无论谁对谁错,一律被判绞刑。反之,则处罚轻了许多。这几乎是直接改变了女子在婚姻中的地位,一经修改,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虽然后来那个为了讨好郑丞相,而主持了这次律例修改的官员,被郑丞相当众斥责了,更被打发去了边陲小城做官,算是变相地被发配了,可律例却保持了原样。
跟着贺云蓉能留在最后,还不肯走的这些女孩子,多半是畏惧婚姻,害怕跟男人亲近的那一类有着心酸过往的人。但想要逃避一年比一年重的单身税,除了成亲,便只有变成军籍。
这便是几年前,贺云蓉这支女兵队伍成立的最开始的原因,是为了保护她们自己,不至于被强迫着嫁人,或是被逼着走上了绝路,所以才成了女兵。
在今年出海之前,贺云蓉跟其父,身份都没暴露,他们隐姓埋名,以着化名,一直在边塞驻扎,这支女兵也曾经因此上过战场,哪怕只是经历过小型战役,也并不是真的完全的新兵了。
但不得不承认,过去多年的训练,都远不如眼前的操练方式,给贺云蓉带来的惊喜多。小殿下教给她们的,不止是一种剑阵,而是多种,甚至可以以同样的阵法,套用在刀跟其他武器,甚至是赤手空拳上也可以。其中以七人、十四人、二十一的为主,因为每次结阵所需要的人数少,最少七个人,就可以组成一个阵,克制住数倍多余她们的同等战斗力的敌人。而如果是战斗力比她们强的男性武人们,人数差不多的情况下,熟练阵法合力对敌,她们怕是也能不至于太过吃亏。但具体有什么样的成效,还得在训练过之后,与那些男性武人们较量一番才能知道了。
想到自己这边训练真成了,再有人敢嘴里不干不净的,自己手下这二百余人,就不必再忍,可以该打打,该揍揍,要是他们的老大想用武力压制逼迫了,自己这方也能不怂,贺云蓉的心情就明朗了起来,仿佛连天空的颜色都越发的蔚蓝了。毕竟二百多名女兵,占着全员人数五分之一,还拧成了一股绳,到时候论战斗力,完全可以与郑绩、方鸿、鲁锡三方平起平坐,成为实至名归的第四方势力了。
在这种海外岛屿上,唯有拥有了可以与男人们抗衡的战斗力,可以在对方动手的时候还能无惧了,才真的能够让这群姑娘们安心下来。
这也是言白的意思。
“郑绩凡事求稳,方鸿则喜欢剑走偏锋,这二人虽然看起来不合,实际上,因为出身相似,不合的同时,也喜抱团排外。鲁锡在他们二人面前,早就落了下风。若是我猜得不错,等小船造好了,这次郑绩与方鸿必还会压鲁锡一头,让鲁锡留守岛屿,进行探索,而他们则去附近探路。”
这就是郑绩跟方鸿这种出身的子弟最喜欢做的事了,哪怕是落在了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处境下,他们也更愿意寻个出路。当然了,鲁锡可能也是这样打算的,但三足鼎立的情况下,另外两方时不时抱团,他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言白要做的,就是在鲁锡留守岛屿的时候,给鲁锡找点活儿干。
于是,就在郑绩跟方鸿两方,果然如言白预料的那样,在船只快速造好之后,就试探着向着近处的岛屿行去,而鲁锡一方被留下来,要求对全岛进行探索时,言白就主动找上了门来。
到了时,发现鲁锡正跟他那几个关系最好的兄弟,都在发愁。他们这两天,一直都在整理武器,弓箭、绳索、刀剑等,但实际上,这也是在拖时间,但其他两方都出发了,他也不好拖下去了。不然,造船不如人家两边的人快,被落下了一步不得不再次步步落下的他,若是在探索岛屿时还畏畏缩缩,那就是带着兄弟们一起丢人了。哪怕现在没有什么功名利禄让他们争,但人活一口气,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男人,总要争一口气的。
正愁着呢,就迎来了小殿下的到来,忙都见礼。
言白让他们起来,也不来那套弯弯绕绕的话,直接就告诉了他们,自己关于驱蛇草的发现,这让鲁锡顿时大喜,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那植物是不是真的有用,但这的确是给了他一个希望,若此物当真有用,那就是帮了大忙了。
但随后,小殿下就说:“既然我帮了鲁大人这个忙,鲁大人是不是也可以帮我一个忙?”
“小殿下您说!”鲁锡此时正是激动的时候,就差拍着胸脯说什么事都可以了。
结果就听到小殿下说:“从出海到现在,我闷了很久,之前因为身边没有多少得力的人,所以想要在岛上稍微走远一些都不成,既然鲁大人要深入小岛,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这当然是不成了!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鲁锡立刻就将脑袋摇了起来。他当然不会同意了,这可不是什么出去游玩,是去探索岛屿,万一到时候出了事怎么办?
言白一脸无辜地表示,现在郑绩跟方鸿都不在岛上,只有你在,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万一走到了哪里,出了事,难道不是鲁锡你的责任吗?
在你跟前,起码你还能看着,不在你跟前,其他人谁又能阻挡我,让我老实待着?是不是?
话说的没这么直接,但意思的确就是这么个意思。
鲁锡听了,脸都绿了。
得!这还不带上都不成了!这明显就是在说,你不带着我,我自己去!可他能让小殿下自己跑去吗?必然是不能啊!
鲁锡再望向这位小殿下,只觉得对方那张笑得纯良的小脸都尤其可怕了。“不是,我说小殿下,您这非要难为我,跟着去冒险,到底是图什么啊?”
待在安全的地方,坐享其成,难道不好吗?
言白则只是笑眯眯地冲着他摇了摇手指:“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知道吗?我这个人啊,其实天生就适合在这种地方生活,带着我去,我能保证你们不仅可以遇难成祥,还能遇到好事。”
好事?在这种地方能遇到什么好事?难道还能走路踩到金子不成?此时在心里对疯狂吐槽的鲁锡,却不知道,自己这吐槽,虽未中,但也猜得不算远了。
第54章 荒岛建国(8)
鲁锡对小殿下的话并没有当真, 但拖延了这么久,的确也该进岛探一探了。总不能只凭着阿吉的一番话,没看到实际情况, 就真的将这座岛屿视作死亡之岛了,万一不是呢,对吧?他带着进岛的人大约有着一百二三十人, 剩下的不到一百人,都跟郑绩、方鸿乘船出海时留下的人手合在一起, 在海边继续进行修补大船的工作。
鲁锡对贺云蓉带着二百多个女兵一起跟着进来的事也没什么意见, 有她们保护着小殿下,虽然可能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但人多一点, 安全性就能高一点。
而对于想一出是一出的小殿下, 鲁锡现在也是有些发憷。在此之前, 他以为,小殿下是那种虽然可能之前一直是在藏拙, 但实际上,在人情世故以及言行举止上,还是个符合他想象的正常的赵王之子,是个温厚有礼的小殿下。可经过了对方犹如熊孩子一样的要挟,鲁锡现在觉得,自己应该将小殿下的危险程度往上再提一提了。毕竟, 能够为了达成自己目的, 就能将脸皮都扯开了,没什么顾忌的人, 一旦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还恰好有着足够重要的地位, 哪怕只是一种象征意义的吉祥物的地位,破坏力一定也是十分惊人的。
“为了保证小殿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别出事,在郑绩跟方鸿回来之前,我必须要时刻紧跟小殿下,不能有所疏忽!”鲁锡心里下定了决心。
进岛的前两个时辰,顺利到了让鲁锡都有些恍惚的地步。他们合起来三百来人,先是到了淡水湖边上,采集了小殿下说的那种植物,见女兵们一个个都挺有信心也十分熟练地将植物编成手环套在手腕上,还给武器上也绑上了这种植物,腰上别着,头上也戴着,鲁锡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这种情况,一看就是人家早就试验过了,用过了。他也没有吃味小殿下没有先告诉自己或是告诉给郑绩、方鸿,而是让女兵们先占了先,毕竟这种事,最先去试验是否有用的,那是冒风险最大的。在这种事情上计较,那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太没意思了。
等离开了淡水湖,往里面又推进了一里后,鲁锡原本还淡定的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与陆续出现毒蛇并被味道熏跑了形成对比的,是类别日渐丰富的野生水果、可食用蘑菇,这可比淡水湖那边的一二里安全区域的产量跟类别多多了。甚至,还有一大片野生的白地果在疯狂生长着,这都无需人特意去耕种,光是野生长出的量,只这一片区域,就能满足他们一千多人所需了。而且,这里的雨水并不缺乏,温度临近夏季了,要比大林的这种季节闷热得多,而这也同样代表着,在食物方面是完全不必担心的。只要,他们能够在这个岛屿立住脚。
可饶是有着驱蛇草这种植物,但因为放在身上的数量到底有限,哪怕是整个人外面都包裹着一层,也顶多是临时驱逐了一些蛇类,可这样一来,他们最多是进来临时采摘一番,想要长期住下来,是显然不可能的了。
至于住在淡水湖那边?
鲁锡摇摇头。
海岛的外围一二里,有明显风暴侵袭过的痕迹,若是在外围建房子长期住下,先不说距离岸边这么近,遇到了海盗或是附近岛屿国家的军队上岛,他们能不能保住家园,就说是风暴的时不时侵扰,就让人受不了。
里面虽好,因为有毒虫毒蛇,不能住。外面虽没有毒虫毒蛇,却同样不适合住。难道他们就真的要放弃这个地方,只因为这座岛屿上有着太多的毒蛇?
但这里物产丰富,若是放弃了,也太可惜了。若是强行放火烧岛,这么大的地方,树木绿植虽多,但也经常下雨,他们来岛上这段时间,几乎每天半夜都会下一场雨,有的大,有的只是蒙蒙细雨,在这种情况下,放火烧岛,且不说能不能烧得达成他们的目标,就算真的成功了,一座物产丰富的岛屿,变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荒岛,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
若真是那样,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另寻他处。
到了这时候,鲁锡也说不上来,他是希望出海的两拨人,能够寻到更适合居住的地方,还是希望他们寻不到了。
就在鲁锡胡思乱想的时候,前面几个用长棍子扒拉着草丛,轰赶着草丛里藏着的蛇的武人,忽然惊叫了一声,就四散开来。鲁锡闻声一抬头,就看到一头硕大无比的野猪,朝着他们这些人就冲了过来。
这头野猪起码有着二百公斤以上,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这可是丝毫不比虎狼杀伤力低的可怕野兽,鲁锡直接就心里一凉,知道今天怕是要见血了。
因为他们现在站着的这片地方不属于开阔地,有着灌木丛跟树木,被吓得散开了的人,很多都绕着树在跑,反倒是落在后面的那群女兵,因为被前面的人群遮挡了视线,没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等她们发现是野猪冲过来的时候,想要跑远,已经来不及了。
贺云蓉脸色苍白,当机立断,喝了一声:“布阵!”
“甲一四十九人长矛阵,阻拦野猪!”
“甲二四十九人刀阵,进行攻击!”
“甲三组队,护住小殿下!”
同样受了惊的女兵们,因为这段时间起早贪黑地训练,都已经有了一种条件反射,在听到了首领的这一声命令后,身体比脑袋动得更快,反应过来后,已是有两组的九十八人,将野猪直接围在了阵中。
这也多亏了这野猪虽大,但也没大到太夸张的地步,而且也没有杀红了眼,在这些人类有节奏的灵巧的躲避跟进攻之下,竟有些晕头转向。而贺云蓉也没指望能够靠着这些刀阵长矛阵就立刻能杀了这大野猪,拖下去,也许能干掉这野猪,但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么一只野猪,就造成己方的伤亡。她在人群外,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弓,嗖地一下,这一箭,直接朝着野猪而去,因为距离不算远,野猪也没个防备,直接就噗嗤一声,箭入了野猪的右眼,深到了直接没入了大半还多,直捣大脑。野猪惨嚎一声,癫狂冲锋,但没跑几步,就再也支撑不住,顶着一身的伤,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
“死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这野猪还是一动不动,终于有人过去,用长矛戳了几下,发现这样戳,野猪都动也不动,四周安静了片刻后,就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这可真算得上是进行了新的训练后,首次大的胜利了!而且还是只有两个人轻伤的大胜利!
“小殿下,你还好吧?”贺云蓉捏着弓的手,手心也出了汗,但想到小殿下,她立刻就回身去看被她们牢牢护在后面的人。
言白这时候已从保护着他的人群里走出来,对贺云蓉以及围着他的这些女兵,微笑着说道:“我没事,恭喜你们,首战胜利。”这个首战,在场的女兵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更知道代表着什么意义。
野猪没死时,她们为了不让野猪伤人,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这头野猪身上,可现在野猪死了,那么,之前没时间去想的事,现在就可以想想了。
明明走在前面的那些武人,人数上也只比她们少了几十人,其中还有一些曾经对她们吆五喝六过,觉得自己很牛过。结果呢?遇到了突发事件,他们竟然是直接四散奔逃,跑得比谁都快。反倒是她们这些被这些人看不起、认为只是侍女不是女兵的人,在关键时刻稳住了局面。这可真是打脸啪啪啪地响啊,就像是直接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这些傲慢的男人脸上。
贺云蓉似笑非笑地看着涨红着脸从树后走出来的鲁锡,她此刻看过来的眼神,让鲁锡真是恨不得当场就一头撞在树上,撞死得了。
可回头看看又重新聚拢过来的这些兄弟们看向女兵们不敢置信又带着惊骇的表情,鲁锡又觉得,自己还不能就这么一头撞死,自己死了,该不成器的,还是不成器,已经被拉下来的,怕是要被拉下得更远了。
凭良心来说,那样一头野猪突然冲过来,毫无心理准备的人被吓得直接躲开,这是很多人的本能反应,可有了女兵们这边的对比后,那的确就没眼看了。
鲁锡忍着羞耻,在女兵们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了言白的跟前,单膝跪倒,低头请罪道:“小殿下,我等保护不力,让您受惊了!”
“哎呀,鲁大人你说的过于严重了,你们何罪之有?刚才的喊声,可是十分响亮,给后面的队伍预警了呢。”面前的少年不以为意地说。
“至于保护我?有这些女兵们保护我,鲁大人倒是不必担心。”
这不可谓不宽容。
但这副宽容的姿态,却让鲁锡本来就红着的脸,直接都转青了。
丢人啊!真丢人啊!
他们好歹也有着一百二三十人,结果呢?关键时刻,竟然还没有女兵有用,竟然让小殿下觉得,保护自己只需要女兵就够了,若是这样还不觉得脸发烧,那就真的是脸皮厚到了一定程度,或者已经没脸没皮了!
但与此同时,对于能让女兵们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有些脱胎换骨,像是变了一支队伍的根本原因,无论是鲁锡,还是剩下的那一百多个男人,其实心里都好奇不已。
但因为彼此的营地已经分开了,而训练时,女兵们都是去了远处,彼此隔离开了,所以鲁锡这边,还真没有一个人知道女兵们是怎么训练的。
感到惊讶,更承受了压力的鲁锡,心里反复地想:这是咋回事?之前觉得这些女人们单独训练,就是在玩呢,咋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
难道是她们真的掌握了什么牛掰的练兵之法?鲁锡当时被散开了的人群扯着跑出了十几步,后来发现野猪从他们身边冲去了后面,想到了小殿下就在后面,他忙又朝着那边追去,结果就看到了女兵布阵斗兽的那一幕。
怎么说呢,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那些女兵们并不是在乱打乱来,她们的配合,是有着规律可循的,就算看着再令人眼花缭乱,其实也是乱中有序。也正因为如此,后来赶过来的武人们,包括鲁锡自己,都没在这时候冲上去,免得破坏了人家本就配合默契的行动,到时候反倒是帮不成忙,拖了后腿,成了猪队友了。
现在想来,这用在野猪身上可行的配合,若是用在了他们这些武人身上,未必就不成。作为人,在行动时,还更容易瞻前顾后,而这,在人家配合默契的情况下,就更容易成为行动上的弱点,被伤到,或是干脆打不过被生擒了。
若是贺云蓉知道鲁锡是这样想的,怕是就要摇头了。这可真是高估她们了。若是长时间训练,在配合默契上再提高一下,或许能达到鲁锡猜测的这种程度,可眼下,女兵们彼此配合其实还有着生疏之处,不然也不会九十多人,两组,对付一只野猪,还有人受了轻伤。
这其实也远远低于言白对布阵效果的期待了。
言白最初还有点不解,毕竟贺云蓉带着的这群女孩子,在训练上,还是挺刻苦的,不该只是进步这么点。虽然在这些女兵们看来,自己已经进步得很快了,但分跟谁比,跟以往用这些训练方法训练的人一比,那就被比到泥里去了。
后来言白专门仔细看了这些人的训练,终于找到了这些女兵们训练效果不算好的最根本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因为这个世界,本质上,是个比低武世界还要更限制个体武力值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人,身体各方面的条件,都过差了,没办法达到可以将这些阵法有效应用的标准。力气不够大,耐力不够强,跑得不够快,除了比普通人反应速度更快一些,有着一些基础,做一些动作能学得更快,运用的更好一点,习武之人,跟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拉开太大的距离。若是单打独斗,一个练了几年武的天赋普通的十几岁少女,面对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有力的青壮男人,还真未必能打赢。
也不单单是女人,在这个世界,一般的武将,若是在马下,最多也就是单挑六七个没有武艺的青壮年,再多了,那就要被“乱拳打死老师傅”了,靠着战斗技巧,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若是对方再都有着武器,就算是打退了那些人,自己受个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有了战马,精良的盔甲防御以及锋利的武器,才能杀伤力翻倍。而所谓的猛将,十个之中,有九个都是力气大得惊人还耐力强的,冲锋杀敌,也纯粹就是靠着“勇”跟“谋”字,真靠着自己一个人搞冲锋?乱军之中,一群士兵杀死一个将领,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言白拿出来的训练方式,是适合低武世界的。在低武世界,一般武人的武力值也不算高,但金字塔中层,就可以练出一些内力了,可以有着轻功的存在,有着高来高去,有着踏水而过、踏雪无痕,女人练了秘籍,内力强了,也能单手提起几百斤的重物,而金字塔顶端的那些人,虽永远都不可能踏破虚空,却也可以寿命延长,甚至能以百岁高龄力战群雄。而这些,在比低武世界还更限制个人武力值的世界里,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真出来这么一个,那就要被世界意识排斥,安排一个非主动的“踏破虚空”了。
“看来,此路最多是走到这种程度了,再不可能走得更远了。”手里也还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能给这些女兵,就算有,这个世界并不是武侠世界,有了秘籍,世界意识不允许出现武林高手,也很难练出让言白满意的结果。况且,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练高深一点的武术的,哪怕是有着根骨的人,也可能练个十年才能出师,更多的人,可能在感受内力的那一关,就彻底被挡住,一辈子都迈不过去了。
与其在这种本就不占优势的方向上努力,倒不如在辅助工具上进行创新。一般这种比低武世界还更限制个体武力值的世界,发展的趋势,就是渐渐转为高科技世界。
就像在他待过的高科技世界,无论是暗世界的武装,还是明面上盘踞的那些势力,男女都有,体术也重要,但更重要的,则是热武器的运用。能够木仓法百发百中的神木仓手,若还能精通更多其他武器,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成为各大势力争抢的人才。
当然了,言白也没打算现在就搞出什么木仓来,可试着培养一二这方面的人才,加快推动一下各类轻便杀伤性武器的创新,却还是可以的。
看着鲁锡在克服了羞耻之后,就厚着脸皮去向贺云蓉攀谈,态度热络了许多,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练兵的秘密。
言白也没干预,他安静又乖巧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众人在原地挖了个陷阱,将那头野猪的尸体轰地一下推了进去。
因为言白不同意就这么折返回去,所以探路会继续进行,而抬着野猪走,再抬着回来,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原地挖个陷阱放进去,可以等他们返回时再拉出来带走。
当然了,如果引来了其他野兽掉入陷阱,到时候就可以得到双倍甚至是多倍的快乐。
一想到等回去后,就可以有野猪肉随便吃了,原本被女兵们打击了自信心的那些武人,也在羞愧之余,多了一点期待。毕竟人家女兵们说了,这野猪肉到时候可以一起享用,她们不独占。
因为这段小插曲,继续往里走的路上,很明显就能感觉到,那些武人们,对待女兵们的态度大变,客气了,热情了,却也尊重了。
毕竟就凭女兵们的临危不惧,跟展现出的默契的配合,就足以震慑住这些人,让他们再不能将软弱、无能、废物这样的词语安在这些女兵们的脑袋上。若真是继续这样认为,那刚才连这些女兵们都不如的他们,又算什么呢?
彼此本就不算是陌生人,之前就比较熟,鲁锡带着的这些人,穷苦人家出身的比较多,大多是十几岁当兵,然后一步步熬上来的老兵或是低阶武官。
在自尊心跟傲慢方面,其实要比郑绩跟方鸿他们带着的人低了许多。而且很多人小时候也经常被彪悍的老娘或是姐姐追着打,对女人本来的轻视程度,就是那种,表现的比较明显,可一旦对方能强到让自己改变了态度,也改变的比较快,没那么根深蒂固偏见的那一类人。
有了之前的野猪事件,接下来往里面一点点推,大家都越发提高了警惕。言白被牢牢地护在队伍之中,队伍中的弓箭手,也都箭搭在了弓上,一旦有野兽冲出来,就可立刻乱箭齐发。
在又走出了大约两公里左右后,突然,灌木丛中一阵沙沙沙响动,随着草丛一阵乱晃,众人紧张注视下,一条足有碗口粗的黑色大蛇,竟吐着信子,朝着他们冷冷瞪视着。
鲁锡心下一惊,但因为他曾经在过去见识过这类大蛇,见对方这反应,就看出对方并没有想要伤人的举动,而更像是在守护着自己的地盘,怕是在不远处就有着蛇窝,这是大蛇在保护蛇蛋时才会有的反应!
“不要……”那声“不要放箭!”后两个字还没喊出来,就有人一惊之下,直接手一松,箭射了出去。
这一箭一射出去,就像是一个信号,好几个弓箭手都嗖嗖地放了箭,结果因为人家蛇形走位走得非常快,这些箭还都射空了。
鲁锡恨不得捶扁这几个拖后腿的家伙,但眼瞅着在那大蛇后面,又嗖嗖地冒出了好几个大蛇的脑袋,这些被惊到了的大蛇,都怒气冲冲地朝着他们冲来。
就算是他们身上塞满了驱蛇草,可这些大蛇估计是因为够大,所以抗臭性也比较强,对他们身上的驱蛇草虽然讨厌,却没到立刻就逃走的地步。寄希望于女兵们的一部分武人一回头,发现女兵们已是带着小殿下先跑了。好吧,求人不如求己,他们也赶紧跑吧!
毕竟这种情况下,不跑才傻吧。
鲁锡本想着在丢了脸之后,能够在之后立些功劳,起码别是再像之前那样,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去了。可这次,虽然是女兵们率先跑了,可鲁锡非但不觉得欣慰,反倒对自己手下这些人更恨铁不成钢了:不该跑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这种该跑快了的时候,逃跑这种在之前已经占了上风的优势,居然也被反超了!你就说,丢不丢人吧!
气愤之中,鲁锡也没发现那几条大蛇其实早就已经不追了,一个慌不择路,没看清前面的路其实并不是地面,而是被浮草遮盖着的一个水坑,噗通一声,他就直接一下子摔在了这个坑里,这个坑里不仅有水,还滚烫,他这一下子掉进去,差点没被烫得跳起来。
等好不容易爬出来了,就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靴子,顺着这双靴子慢慢往上看,就见刚才跟他跑散了的小殿下,此时就蹲在自己的跟前,见鲁锡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还笑眯眯地托着腮,赞叹了一句:“鲁大人的运气还不错嘛。”
鲁锡:“……”不是,你确定你说的这不是反话吗?
第55章 荒岛建国(9)
海面上, 一艘能同时容纳上百人的船,正在加速赶路。直到将后面的追兵远远地甩开了,再也看不见了, 又拼命地行船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划船的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同时瘫倒在了船上。
“都起来!赶紧继续划!”郑绩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正要督促着继续划船时,才发现船上的其他人都如咸鱼一样瘫在那里, 喘着粗气, 除了自己还有余力,其他人,那是一个动弹的都没有了, 船直接就这么停在了海面上, 郑绩顿时没好气地踢了旁边人一脚。
“大、大哥, 容、容我歇一会儿!”被踢了一下的那个人,苦笑着朝他恳求道。
其他的人, 也都是累得筋疲力尽了。
也不仅仅是累,还有着终于逃过一劫后的骤然松懈。就在两天前,已经转遍了附近岛屿的他们,发现这个岛屿群除了他们待着的那个大岛,其他岛屿要么是光秃秃的,要么就是太小了, 无法容纳上千人生存。他们就准备了一些食物跟淡水, 从岛屿再次出发,这次是准备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
原计划是往返不超过三天, 结果他们却在行了半日后,意外发现了一座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岛屿, 试图靠近后,就被岛上驻扎着的异族军队给发现了。
虽然那群人穿着打扮与大林军队的有着很大不同,可只看神态跟规模,就是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无疑。
郑绩他们是想着,既然这里被人占了,那他们离开了就是,结果那些人看清了他们的长相后,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高声喝问,还一副要围攻堵截的架势。因为言语不通,郑绩他们也不知道这群人在喊什么,只能按着那些人的神情,判断出被拦下怕是要出大事,只能尽量速度更快地登船,离开,然后就被这些人驾船追了足足一天。
为了不被他们一直追到大船停靠的大岛,他们带着那个小尾巴,足足绕了一天多的时间,才远远地将他们甩掉了,过程中,一直都是昼夜不停,轮番划船。如果不是船上有着一个有着出海经验的人,怕是甩掉了追兵的同时,连他们自己都要迷路了。
郑绩敢拿自己的脑袋去保证,那些异族人绝对没憋着好屁!在发现那群人后,自己这一方,可是从没做出过会让对方误会的行为,哪怕言语不通,但态度上是绝对客气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还会疯狂追逐他们,这很可能就是因为自己这群人的长相是黑发黑眸,是大林人的长相。
那些人应该是把自己这一方当成是“魏奴”了,而自己一方当时在对方喝问下选择撤离的举动,或许是被当成了逃奴。
这可真是让他觉得无比操蛋的事啊!
“行了!休息够了没有?休息够了就赶紧划船!”回神之后,郑绩又没好气地挨个踢了一脚。
“现在可还没彻底安全呢,难道你们要等着那些异族人追上来,把你们绑回去做奴隶吗?!”
众人唉声叹气着,却不得不承认郑绩这个老大说的话有道理。
结果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还十分巧合地遇到了同样灰头土脸回来的方鸿他们的船。差不多时间出海的,又是差不多时间回来的,跟郑绩他们这边累得半死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相比,方鸿他们的情况要好了一些。当然了,也没好得太多。在两方人马合在一起往回走的时候,方鸿也说了他们的遭遇。他们倒是没遇到什么异族军队,可他们在搜索附近岛屿时,遇到了海盗。
等方鸿提到,那群海盗看到他们的相貌后就十分激动地追逐,双方进行了交战,自己这边因为弓箭带了不少,而且有几个神射手,一连射死了那边的几个人后,才让那群海盗撤了回去。郑绩顿时拍了拍方鸿的肩膀,叹道:“看来魏奴的事是真的。”
是啊,这么看来,那个阿吉的确是没骗他们,大林人的这种黑发黑眸黄皮肤的长相,在附近的异族人眼里,的确是代表着奴隶,代表着卖了就能有钱入账。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人的眼神,更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会走会动的牲畜。打个比方,一群生活贫苦身无分文的人,走在荒野里,突然就看到了一群无主的肥硕的羔羊、牛马,那种欣喜的心情,大概就跟那些异族军队跟海盗看到他们时的心情是一样的。
虽然因为大船还没修补好,让他们没办法行得更远一些,去他们过来的那个方向,看看他们来时的路,是不是真的被魔鬼海域给隔离开了,但到目前为止,他们所能收集到的信息,的确都在预示着一个不太好的未来。
垂头丧气的,他们终于在次日清晨,回到了大岛,看着那艘停在岸边的大船时,有一些人甚至生出了一种诡异的踏实了的感觉。
但转瞬一想,这座岛屿若是探查了,发现可以居住也就罢了,如果探查之后,发现岛屿里面果然如阿吉所说,是个充满了毒蛇的岛屿,那么,看着这么适合居住的大岛,其实也不是久留之地。
这么一想,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不知道前路在哪里,不知道回路在何方,一千余人,有家归不得,迷失在这陌生海域,甚至还成了附近岛国跟海盗眼中的肥硕牲畜,而不是可以平等结交对待的人,这种感觉实在是致郁。
但这种郁闷的心情,在丧气地登了岛,发现海边除了那艘大船外,一排排的帐篷不见了,一个个的人也不见了,沙滩上安静无比时,一下子就被惊愕给替代了。这样诡异的场面,让这些刚刚经历过追杀的人,都再次绷紧了神经。
难道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里,有异族的军队或是海盗到达了这里,将这里的人都掠走了?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让这些刚刚才安心下来的人,都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好在这样的绝望才刚刚升起,就有人在大船上探头,朝他们挥了挥手。“喂——!是你们回来了啊!”
“是楚大头!”一眼认出正朝着他们挥手的人,正是郑绩留在岛上的那群人中的一个,郑绩身边的人立刻就松了口气。
起码这个祖上是楚骠的楚家旁支的小子,是个虽然有点憨却挺讲义气的人,绝对干不出投降了异族还能这么兴高采烈的事。能让对方这样轻松,说明岛上的情况并不是他们猜测的那样。
果然,等那边跑下来几个人,到了他们跟前,跟他们说起了在他们离开后,岛屿上发生的事情,郑绩跟方鸿以及他们带着出去的人,都纷纷露出了一脸的懵逼。
啥?岛上的其他人之所以没在沙滩这里修补大船,是因为都进岛了?
之所以沙滩边上没了帐篷,是因为拔营,重新在淡水湖边上安营扎寨了?
“等等,他们就这么跑进去了?难道岛屿里面很安全,并没有什么毒蛇之类的?”有人打断了这几个人的话,直接问道。
“有啊!谁说没有毒蛇的?蛇可多了!离开了有水的地方,到处都是!”结果楚骠后人,被叫做楚大头的汉子,一脸神秘兮兮地解释着,“不过小殿下发现了一种可以克制毒蛇的植物,可以在水边快速生长,可以大面积种植!现在大家都进岛去挖温泉,弄隔离带去了……哦!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了!鲁大哥他们之前进岛的时候发现了温泉!”
驱蛇的植物?温泉?隔离带?没有吐槽这个楚大头居然说话这么跳跃,直接从驱蛇的植物跳到了温泉上,听到了这两点的郑绩跟方鸿,都脑袋嗡嗡作响,觉得自己更懵逼了。
不是,他们带着人才离开了几天吧?不是离开了几个月,也不是离开了几年吧?怎么感觉他们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这岛屿上就一下子变得让他们觉得无比陌生了?驱蛇的植物?温泉?隔离带?
这都些什么玩意儿?
等快步进了岛屿,才发现,距离海边的这方圆三里地,已是开辟出了第一条“安全路”,是从沙滩这里,直入岛屿深处的一条路。两边都已移植了一些植物,隔一段路就能隐隐看到的还没彻底遮掩上的水洼,正冒着白气,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这就是楚大头说的温泉了。
一路走来,他们听说了可以驱蛇的植物的特性,也知道了这座海岛居然到处都是温泉,甚至可以挖掘出沟壑,来引水形成循环的活水渠。
但这一路走来,他们也同样发现,他们走的安全路很隐蔽,除了自己人,外人大概并不能轻易发现这条路。而没有种着驱蛇草没有沿路挖掘出温泉弄出隐蔽水渠的地方,沙沙沙的声音从树木以及草丛中滑过,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不用猜,也能知道了。
哪怕他们进岛时,就被楚大头他们发了一件植物做成的绿色斗篷,可以从头到脚都套进去,也在路上见识到了这种植物散发的味道,的确可以让蛇类避而远之,但那些隐藏在远处的存在着的毒蛇,还是让他们心里犯嘀咕。
又一想,难道下令这样做的人,是想将这座岛屿弄成只有自己人可以安全通行的,以毒蛇来抵御外人入侵的人与毒蛇共存的蛇岛?
这实在是个大胆的想法,但如果能够实现,也的确可以将这座岛屿经营起来。
哪怕附近有着对魏奴虎视眈眈的岛国跟海盗,但死亡之岛的恶名,足以吓退大多数居心不良的人。虽然这种威吓,也许并不能长久有效,但他们其实缺的,也的确是时间。给他们一两年的时间,凭着一千余人中半数都是有着躲藏经验、实战经验以及防御经验的武人,足可以弄出一个可以抵御外部势力入侵的坚固的堡垒了。
只要排除了毒蛇的危害,这座岛屿,在他们眼里,那就是处处都是优点了。完全属于他们这群人所有,面积大,再多十倍百倍的人口,在这座岛屿上其实也可以住得开。
也许未来,在人口逐渐增加后,这种与蛇类和平相处的模式会渐渐改变,但现在他们才一千多人,在近十年之内也许都不必考虑这种问题!甚至需要考虑的,是人口太少了!
而在再次看到了小殿下后,看着被贺云蓉跟鲁锡恭敬陪着的小殿下,这两个人更是恍然了。
果然,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小殿下似乎真的之前只是在藏拙。
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看到鲁锡乐呵呵地陪着小殿下的时候,总觉得现在的情况,仿佛他们两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这次抱团出海探路,不仅没有找到适合落脚的他处,还给这个鲁锡创造了亲近小殿下的独处机会,失误了啊。
不过,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到小殿下忽然朝他们这边看来。
“你们回来了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可是如那个阿吉所说,对我们不利?”招手让他们过去后,小殿下直接就问了他们这次出海的收获。
郑绩跟方鸿虽然觉得有点丢人,可还是将他们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了。结果说完之后,除了鲁锡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一点复杂外,小殿下只是沉思了片刻,就对他们说:“既然是这样,那就暂时不要出海了,趁着我们在这里落脚的事还没有被人发现,你们抽出一部分人继续修补大船,同时注意岛外的动静,剩下的人,都加入到内部防御这里来吧。”
然后就是由鲁锡带着这二人,先去看了一下岛上建设目前的进度。
小殿下这种毫不介意之前他们不够恭敬的大度姿态,让这两个人顿时安心了下来。之前他们认为,小殿下做个吉祥物就好,凡事有他们呢,但在经历了外部带来的挫折后,他们已改变了想法。
而看着他们高高兴兴接下任务的言白则表示,自己当然不会抓着过去的事说个没完了,现在人手这么短缺,能用的劳动力,不用不就浪费了吗?
第56章 荒岛建国(10)
五年后, 新德岛周边海域。
一艘艘的大船,在进入港口前,都将代表着本国的旗帜高高地扬起, 以表示自己是受邀而来的使者团客人。在这种新德岛国新王登基的特殊日子,不请自来,就代表着恶意跟挑衅, 除了那几个与新德岛国势力差不多还距离不算远的大国,其他的岛国大概没几个愿意与这样一个实力强大历史悠久的国家轻易为敌。而就算是有实力可以与之开战的周边大国, 在得知上位的新王是曾经的三王子后, 也暂停了这种趁火打劫的心思。
毕竟,即将登基的新王,可是从上一代的几个王子中, 凭实力厮杀出一条血路, 夺得王位的, 并不是各大势力扶植起来的傀儡,本身就有着军功, 也在军队中拥有着自己的人脉。虽然国中至今仍有乱象跟不满之声,但也都是隐藏在暗处,无人敢明面上对这位新王做什么,新王更是在还是王子时,就已是安插了人手在高层,现如今, 对外大臣、财务大臣, 都是他的亲眷,他本人更是直接兼任新德岛国的大元帅, 掌控着军队。在这明显是肯定能顺利登基,新王能压住阵势的情况下, 得知消息的岛国,自然也是很给面子了,凡是接到邀请的,都派了使者团前来道贺。
光是人口在百万以上的岛国,派出使者团的,就超过了一掌之数,而几十万人口的中等岛国,以及十几万甚至是几万人口的小国,派人过来的就更多了,全算起来,使者团的数量竟然超过了百数。
所以这一两天,新德岛国的港口,那是热闹极了,一艘艘的大船靠岸,不断要有人来迎接新的使者团到来。对于新德岛国新王的亲信们来说,这忙得脚跟不着地的日子,实在是痛并快乐着。
已被请到宴会大厅,等待着新王登基庆典开始的众人,推杯换盏,在明亮的烛光下,或是低声说笑,或是严肃交谈。
因为来客众多,给足了新王面子,负责迎接这些来使的对外大臣,此时脸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个三十多岁的中等岛国使者就看不惯他这副得意的模样,撇了撇嘴,朝着自己的副手抱怨了起来。
“瞧瞧,上次见他时,因为渔船过界的事,引发了我们两国的纠纷,我奉命去解决这事,他可是全程都板着一张脸,毫无贵族风范,可现在,哦,海神在上,他现在简直笑得如同白得了一船的金子!你知道吗?亲爱的利德,如果不是因为我时刻牢记着自己是个得体的贵族,我真恨不得刚才就嘲讽一番。那次他的不知变通,可是让我吃了大苦头,被我们那位陛下冷落了好几个月,若不是后来赫德他们遇到了那群恶奴的海军,损失惨重,也跌了大跟头,有他们那群小人在陛下身边,我怕是都要被陛下给彻底忘记了。”
利德男爵无奈地时附和道:“是啊,伊戈尔伯爵大人,您还是幸运的。”
停顿了一下,他又更加压低了声音,提醒道:“不过,这里人多口杂,您最好还是不要提及……那两个字。”
“你是说,恶奴?哦!好吧!”被副手不赞同地又瞪了一眼,伊戈尔伯爵按了按额头,无奈地妥协了,“蓬莱,蓬莱国,这总可以了吧?虽然你这么提了,可我还是要说,他们真的长得跟魏奴太像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富有又凶残,实在是不像恭顺的魏奴做派,我简直都要怀疑,他们就是哪个大国逃出来的魏奴了!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另外的可能……”
伊戈尔伯爵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你知道的,现在很多人都在暗地里说,他们之所以有着那么多新鲜玩意儿,还有着厉害的武器,都是因为在他们的背后,站着一个有着野心的大国!可能是厄尔岛国,也可能是贝沙岛国……哦!你看,你又在皱眉头呢,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因为喜欢说话,还什么都敢说,这次派伊戈尔伯爵出来做使者团的正使,他们国家的国王也是犹豫过。但谁让国内正在内乱,为了平息内乱,许多心腹都各有各的紧要位置,只有伊戈尔这位伯爵,虽然那张嘴让人头疼,可到底是拥护自己的,不至于趁着出使的时候替国内别的什么皇室成员拉拢新德岛国的新王,索性就将这位伯爵扔进了使者团。
但为了防止道贺不成又得罪了人,又将跟伊戈尔伯爵关系还不错的,作为正使身份不够的利德男爵给一同派来了,作为副使,来监督这位大嘴伯爵。
伊戈尔伯爵脾气其实不错,就是为人有点傲慢还有点八卦,但看了一眼拧着眉无奈望着自己的副使,看在自己这位朋友的份上,他决定控制一下自己。
“哦,利德,来,让我们暂时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一起干了这杯,如何?”从旁边走过的侍者托盘上拿过一杯酒,伊戈尔伯爵冲着利德伯爵说道。
但就算他不说,其实身处这个宫廷大厅里的客人,也有不少在小声讨论着也许也会来参加新德岛国新王登基庆典的蓬莱国。毕竟,这个在三年前才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国家,在过去一年多里,跟当时还不是新王的新德岛国三王子,可是有过贸易往来,关系据说还不错。
因为这个新兴岛国的位置,就是在过去被许多人视为死亡之岛的地方,所以最初,周围一些岛国,都不把这个什么蓬莱当成国家,而是当成一群异想天开的海盗。大家都觉得,这必然是一群异想天开的海盗,以为占据了这个岛屿,就可以称王称霸。这种滑稽可笑的行为,自然是引来了周边岛国的攻击。这其中,是否有着贪婪,想要占据这个目前似乎可以长期住人了的岛屿,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当时,去进攻去试探的岛国的姿态,都是摆得高高在上的。
可这些军队,无一例外,全都铩羽而归。蓬莱国的防御实力,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很多船只根本无法靠岸,就被击沉。就算靠岸了,与人打斗,也根本不是对手。也有人打算用火攻,但因为前身是死亡之岛的蓬莱国地方比较大,人家那边防御也严,纵然有人谁能上岛放火,只开个头,就能很快被发现,等不到火势蔓延开来,就会被扑灭了,这一招根本就行不通。
只是丢脸跑回来的,已是运气好的了,那些自认为自己背后有着强横的国家,所以选择硬刚的,大多都是丢了人又丢了“人”,战斗最密集的时候,一个月就能有二十多个小国的海船被扣下,俘虏上万人。
人家蓬莱国的人抓住了这么多俘虏,也不杀,一面通知逃走的那些人,让俘虏被扣下的那些岛国,拿国中最值钱的魏奴来换,一面让这些被扣下的人,在岛屿外部修筑工事,做苦力,虽然给吃给喝,但日子过得可谓是苦兮兮。
当然了,因为这些蓬莱人,只要战败方拿魏奴来换俘虏,又的确是一副黑发黑眸的魏奴的模样,在经历了换俘风波后,关于所谓蓬莱岛,藏匿着几万值钱的魏奴逃奴的消息,就被这些赔钱又赔了人的小国,故意传到了那些人口在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国的一些贵族的耳朵里。
之后半年,大国开始试探,结果却让那些战败了的小国目瞪口呆。
蓬莱国竟然又接连打败了两个来犯的大国的海军,在那两场战役中,蓬莱国直接运用了一种威力巨大的一种可以瞬间击沉一艘百人船只的投石机,而且在弓箭方面,也展现出了极为可怕的势力。凡是弓箭手,所射出的箭,都射程极远,仿佛每一个蓬莱士兵,都是神射手,命中目标几乎就是百发百中。
拥有这样强大杀伤性武器的人,怎么可能是逃窜的魏奴!
当然了,让很多人彻底否认了蓬莱人就是魏奴的另一个理由,就是在蓬莱人的军队中,有女人!还是数量不算少的一批强悍女兵!
她们中有一部分不是负责杀人的战士,主要负责救治伤员,可剩下那部分,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岸上,都骁勇善战,不止是她们配合默契,几个人合作就能干掉同等数量的强壮男人,而且在她们的手臂上,大腿上,靴子里,都藏有细小的武器,往往当一个异族士兵以为自己已经占据了上风得意洋洋时,对方只是一抬手,就能有一支小小的带毒的箭,射入了这个士兵的脖子里。
凶残,狠辣,出手毫不留情,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是魏奴?那些成为了奴隶一百多年了的人,骨子里可依旧觉得女人就该乖顺呢!
虽然这也跟大大小小的岛国贵族们故意这么放纵着有关,毕竟自己国人女性时常彪悍的情况下,很多贵族乐得让身材娇小可爱的女性魏奴能够如柔弱的雀鸟一样,始终如一,一直乖乖听话。
但也正因为如此,有着这样一群可怕女人的黑发黑眸蓬莱人,彻底被打消了是魏奴的嫌疑。
但这不妨碍很多贵族拿魏奴来嘲笑蓬莱人。
谁让蓬莱人自己也似乎对魏奴有一点与众不同,愿意通过各种途径,将魏奴带回蓬莱呢。对方明知道自己相貌让人误会,还毫不在意表示出对魏奴的与众不同,这不是故意让别人看笑话吗?
当然了,除了这些跟战争有关跟魏奴有关的不体面的形象,蓬莱之所以在这种场合都很容易就成为话题,还因为这个地方很是富有。
从那个地方流传出的布匹,在任何一个岛国的市场上,都是一放出来,顷刻间就会被抢购一空。像今天来到新德岛国参加登基庆典的这些使者团成员,凡是身上有着爵位的,有一个算一个,所穿的服饰,全部都是用的蓬莱布精心制成的。当然了,会被这么追捧,跟蓬莱布的质量关系倒是不大,主要还是出在颜色上。
凡是蓬莱布,颜色都更鲜亮,泡了水也不轻易掉色。而那些同样颜色的其他岛国生产的布匹,做出衣服,跟穿着用蓬莱布做了衣服的人站在一起,那差别,但凡是眼睛没问题的,都不会看不出来。而贵族们活着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享受,互相攀比衣服、配饰、鞋子、房子、车子、女人,甚至是宠物,那都是日常的事了。平时可能连走路姿势都要跟风模仿,不瘸不拐拄个棍儿也要走出贵族风度,关系到形象的服饰就更是不能让人给比下去了!
除了这些昂贵的颜色极漂亮的布匹,蓬莱其实也会卖出一些别的产品,大到雕塑,小到各种堪称是艺术品的器皿、饰品,甚至还有一种味道更好也可以储存时间更久一些的海鲜食品,都源源不断从蓬莱岛流出来。
也正因为这些贸易往来,让这三年来,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这个新兴岛国的人,有了更多的忌惮。拥有着杀伤性强大的武器,拥有着可以大量贸易的商品,拥有着每个月都能制作出可以装满几艘大货船的蓬莱布的实力,以上这些,不仅仅说明,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岛国,背后可能有着可怕的势力,让人想要再动一下这个国家,都要掂量一下,更代表着,外人无法进入蓬莱岛的内部,可能有着至少三十万人以上的居民。毕竟,光是每个月制作出的布匹,就需要极多的人手了。
在以上这样的前提下,再去试图染指这个国家,显然是不划算的。
而这一迟疑,就到了现在。
现如今,蓬莱国已经与周边国家大多建交。这时候便是再起了心思,那些有势力吞并这个国家的人,也要掂量一下,拼着名誉受损拼着损兵折将拼着最后未必就一定能胜利,去攻打蓬莱,是否划算了。
“不过啊,蓬莱人固然有着实力,但行为粗鄙,还总是不知羞耻,竟不避讳与魏奴们相似的容貌,好好的一个国家,倒是让人看笑话。”
“是啊,也不知道他们真来了,看到这满大厅的魏奴都是一副卑微的模样,会不会觉得脸上无光……不过,也许是不会的吧,毕竟,他们可是极喜欢这些魏奴呢。”
“我看啊,新德岛国未必会邀请他们参加这次的登基庆典,之前虽然有过贸易合作,可合作时这位新王还是王子,你们也知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三王子已是新德岛国的新主了,哪里还会记得什么过去合作过的充满了金钱臭味的卑贱商人?”
就在有几个老派的岛国使者,嗤笑着,还拿他们跟前恭顺的魏奴来嘲讽那些蓬莱国人的卑贱时,突然听到入口处一阵骚动,然后就看到他们都要讨好的,新德岛国的对外大臣跟几个成年了的王子,热情地迎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群黑发黑眸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被这些新德岛国的人簇拥着,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57章 荒岛建国(11)
外交大臣迎上去时, 扫了一眼蓬莱国使者团的那些年轻人,只在几个明显气质不俗的青年身上略顿了一下,就很快移开了目光, 毕竟,跟正使方鸿这位有些传奇色彩的蓬莱国高层比起来,其他人实在是不值得他多投入一点注意力。
方鸿, 蓬莱国的外交大臣,听说在军队里也有着人脉, 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俊朗男人。虽然生就着一副黑发黑眸的容貌, 在最初亮相时,与其他蓬莱人一样,被周边的岛国贵族所轻视, 但随着蓬莱国逐渐展现出不弱的实力, 而方鸿也在对外的交际时, 展现出优秀的语言能力以及风流倜傥的做派,他的人气, 就像是陈年的酒酿,一年更比一年高。
据说,在他出使他国时,就曾有不止一位公主以及当地的贵族女子,对方鸿表露出好感。但方鸿却仿佛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标准情场浪子,该占的便宜他也不会真就往外推, 可涉及到国家利益时, 他往往也是最郎心似铁的代表。
且不说这位蓬莱国外交大臣是怎样让一些贵族女性又爱又恨,对于有着野心的贵族们来说, 这位精通通用语的蓬莱高官,的确是值得很多人去拉拢的。蓬莱在新德岛国这一任新王争夺王位时给予了帮助, 在这位新王成功上位后,也同样展现出了自己作为一个合格盟友的高价值。
有着新德岛国新王的例子戳在这里,跟这位新王处境差不多的人,想要与蓬莱交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新德岛国的外交大臣,就是其中之一,他给亲外甥,也就是新王的大王子使了个眼色,随后热情地跟蓬莱国正使方鸿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哈哈!好久不见啊,方鸿大人!你能来参加我们新王的登基庆典,实在是让我高兴,距离上一次跟你分别,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吧?不知道你最近可有什么爱好,我在鹦鹉岛附近可是弄了个度假之处,十分适合一些像我们这样的人忙里偷闲,小聚一下,若是你不介意,到时候可以去那里玩玩,那里可是什么有趣的的东西都有哟!”
说这话的时候,还冲方鸿挤了挤眼睛,一副“咱们都是男人,你该懂的!”的模样。
随后又对身旁的大王子笑着说道:“还有我们的大王子殿下,自从上次跟着我一同认识了方大人你,回来之后可是一直念念不忘,说什么像方大人这样的出色人物,不能时时见到,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
这位大王子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哪怕是以着方鸿这样的大林人审美,也得说这王子的卖相还是很不错的,穿着十分符合王子身份的华服,身材挺直修长,五官英俊,还带着一种非常符合贵族风范的微笑,又是金发碧眼,活脱脱就是自家熊国王曾经提过的异族美青年。
但作为一个有野心的王子,光是外表出色卖相好,这可是远远不够的。攀谈一番后,对方流于形式的恭维、攀谈,就让方鸿有点腻歪。毕竟这样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王子,他见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了。无论是大的岛国,还是小的岛国,仿佛这些异族的贵族少爷们,都喜欢套用一个社交模板,不过想想也并不奇怪,就连当年赵王没有倒台他跟着父亲在赵王跟前做事时,那些大林的贵族年轻人,也往往是这样的做派。哎,这么看来,反倒是他们的那位让很多人头疼的熊国王,是个异类了。
面上应付着这位王子的问题,方鸿看似游刃有余,实则,在突然想起他们那位熊国王后,就习惯成自然地下意识左右看了一眼。
果然,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伪装成普通随员跟着一起出使新德岛国的陛下,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好在方鸿早就知道这位陛下总是喜欢想一出是一出的,这次跟着出来散心,必然也不会老实呆在自己身边,所以他早就吩咐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务必要在路上以及来到新德岛国后,时刻跟在陛下的身边,对方想去哪里这个谁也拦不住,但如果有危险了,千万要立刻往上冲!
吃亏什么,他倒是不担心,他只是本着母鸡看护小鸡仔的心理,习惯性地操心了。毕竟陛下再是剑术高超,也只是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罢了,哪怕这里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可能根本没人能打得过陛下,但谁知道这群臭不要脸的会不会一拥而上?所以,基于以上这些可能,哪怕陛下要求了这一路上别给予特殊照顾,想体验一把普通随员的生活,方鸿也是表面应了,暗戳戳地另给了照顾。
从不认为自己是“陛下吹”的方鸿,认为自己对陛下没有其他人那么厚的滤镜,这都是在阐述十分客观的事实。出于对陛下能力的信任,虽然没在身边看到陛下的身影而有了短暂的惶恐,但很快,方鸿就绷住了劲儿,继续游刃有余地与迎出来的人边走边聊了。
然后就出现了宴会厅里大家看到的那一幕。
而此刻的方鸿的“陛下”言白,又在什么地方呢?
他正扎在宴会厅外面的那些使者团下等仆从跟普通随员的队伍之中,以着蓬莱国使者团普通随员身份,跟他们聊天,听他们吹侃。
毕竟出来透气散心是一回事,言白可没自虐到特意跑去宴会厅里面,看着一群戴着虚伪面具假笑着的人来一场集体表演。那样你来我往的贵族社交,偶尔看看是乐趣,可难得出来一趟,当然是从这些来自上百个岛屿的使者团普通成员里听一听有趣的“民间传说”更有意思了。
他可是为了将蓬莱国搞起来,足足当了五年岛上宅男了!
说到蓬莱这个名字,言白至今都有点扼腕。这个名字其实从根源上来看,也算是言白起的,但还真不是他本人提出来的。事情是这样,在五年前,他号召所有人一起开辟死亡之岛作为停留之地的时候,最初也不是什么都一帆风顺的,在最开头的那一年,遇到的困难其实很多,无论是克服对蛇类的恐惧,还是在人力相对于岛屿广阔土地来说根本不够用的情况下去修建沟壑跟防御工事,都让一些人感到了痛苦。
远离故里,周围全都是危险跟隐患,只有一千余人在岛屿上开荒,还要时刻小心着外敌,时间久了,怕是很多人的心理都要出问题。适当的娱乐,就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
于是,言白特意讲了一些与岛屿有关却充满了神话浪漫色彩的故事,每一篇都很漫长的故事,陪伴了日日夜夜开荒的日子,这其中,关于蓬莱仙岛的传说,是最被大家所喜欢的。
在三年前,经过了两年左右时间,将附近的一些小的海盗打跑了,又让阿吉作为他们的帮手,通过几次周转,赎买了一些在阿吉生活的岛国境遇悲惨的魏人后裔,岛上人数渐多,堡垒初成,虽然内部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但在对外的武器研究上已是有了一个很大进步。死亡之岛上的临时居民们,也终于熄了回家的想法,决定真正在这片土地上扎根下去。这样一来,继续躲躲藏藏,如同老鼠一样窝在岛屿上,就不符合这些人的理念了。
他们想要堂堂正正地在这片海域生活,想要抬起胸膛,直起腰杆,以不低于其他人的身份地位生活。随着有人说了一句,这里山高皇帝远,岛屿又是无主之地,不如我们簇拥着小殿下登基吧!
建国这种严肃的事,就是在这种十分儿戏的情况达成了。而名字,因为在之前艰苦奋斗的时候,蓬莱岛国的故事,深入人心,象征着普通人无法触及的美好,蓬莱国这个名字,也就被人提起,并且立刻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赞同。
言白倒是想按照自己的喜好给重新起个名字,但看到所有人都因为这个名字,而对这个他们刚刚建起来的国家充满了憧憬,想了下后,他决定牺牲自己这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国王对这个国家的起名权,让大众的愿望得到满足。
那时候,他们的人数虽然只有几千人,可原班的一千多人里,就有数百人是完全可以直接当做高层来用的,所谓的文武百官,完全够了。班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他们自己是知道自己的短处,知道他们人少,像是个小老虎顶着个假的外壳在咆哮着吓人,但外人不知道啊。有着武器方面的先进性打底,一场场的胜利,才促使了他们从最初只是唬人的小班子,犹如吸水的海绵一样,迅速膨胀,变大。
说出来大概都没人信,到现在为止,作为在外人眼里起码隐藏着二十万人以上兵力的神秘岛国,蓬莱岛上满打满算也只有三万人。这三万多人,除了原本的那一千多人,基本都是在这五年时间里,零零碎碎从别的岛国或是海盗那里抠出来的魏人跟其他被奴役得活不下去的奴隶。他们是正正经经的发了所谓的战争财,从一场场的战斗中壮大的自己。
但三万多人,对于起码一百五六十平方公里的大岛来说,洒进去,也顶多是能听个响儿,还远远不够。
言白他们这次来新德岛国,明面上是来庆贺新德岛国新王登基,实际上,则是为了跟这位新王做一笔没办法放在明面上的生意。用蓬莱国研究出来的第一代纺织机图纸跟成品,换走新德岛国皇室所拥有的一万多名“魏奴”。
这买卖对于新德岛国的新王来说,是十分划算的,毕竟经过了上一任老国王的挥霍无度,皇室所拥有的财富,已是到了一个只是面子光的程度,算上宫里的各种级别的佣人,加上皇室所拥有的奴隶,再加上新王自己拥有的奴隶,差不多七万多人,这人数可不少了,整个国家的人数加起来才百万左右,对于新王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了。他因为喜好与先王不同,更喜欢实惠的东西,像“魏奴”这种比其他奴隶昂贵,身体却明显瘦弱许多,连干活都比不上其他奴隶,打仗更是“娇弱易受伤”的奴隶,在他看来,就是鸡肋。丢了吧,这么多人,得值多少钱?卖了吧,这么多人,谁能一下子吞下?再说,一个国王混到了向外国兜售奴隶的份上,也忒丢人。反倒是这个新冒头的蓬莱国,因为早就有“收集”魏奴的举动,跟他又算得上是盟友关系,将人给他们,对方再感动地“回赠”一二礼物,这完全可以算是两国友好的一个互动嘛,谁又能说什么?反正,只要能披着一层还算说得过去的外衣,里面是什么样,各国的高层心里都有数,谁都甭说谁。
而对于言白他们来说,要拿来谈这笔生意的手摇纺织机,实际上,已经在蓬莱国被淘汰了。第二代新型手摇纺织机已经投入了试生产,对他们来说,第一代新型手摇纺织机,现在同样是鸡肋。就这么直接放进仓库里生灰,这明显不符合他们现在举国都在奉行着的“浪费可耻”的精神,可若是就这么抛出去,那些外面的国家高层,怕是反倒要疑神疑鬼了。倒不如跟新德岛国的新王谈一笔生意,既用它换了他们想要的人,又能将这已经被淘汰了的机器推广出去。
作为人手一直都处于一个紧缺状态的国家中的幼崽来说,仿照周边国家那样发展,显然是不成的。别的国家人数再少,只要不是那几个袖珍小国,起码也有着十几万二十几万的人口,而蓬莱国,现在才多少人?与其以农耕为主,或是以廉价劳动力来吸引外来资金的投入,倒不如本着每一个人都物尽其用的原则,榨干蓬莱国每一个人的潜力,搞科技创新发展路线。
就像是纺织机,虽然在他们手里掌控着所有新型纺织机,可以创造不小的利润,从他国采买来原材料,一倒手,经过人工操作,使用着这种新型纺织机,可以很快就纺织出质量不错的布匹,然后通过蓬莱国的研究员们研究出的鲜亮的颜料来染了,再高价卖出去。但商人逐利,短时间内,靠着这种近似垄断的生意,蓬莱国可以积攒不少的财富,但如果生意越做越大,未必不会引来更多垂涎,一个两个国家无法攻克蓬莱国的防御,那么,十个二十个呢?
与其这样吃独食,倒不如适当给周边国家做这些生意的贵族一些甜头,纺织机先在新德岛国试个水,等其他国家发现新德岛国这边得了好处了,没有什么陷阱,有人在前面做了成功的示范,自然而然的,其他国家不会再拒绝这种纺织机的推广。而这种机器,售后的维修,以及第二代、第三代出现后的换代,可不是新德岛国的新王觉得,以为有了第一代的图纸,就能一劳永逸的了。核心技术,也不是一张轻飘飘的图纸以及一批成品就能够被学过去的,而靠着吃技术这碗饭,蓬莱国就可以养活起整个岛屿了。就算以后有人学了,只要时刻走在他们的前面,这种追赶就不止不会挡了财路,反倒还会更加促进蓬莱国自己人越发搞创新,以争取不被后来人追赶上。
再有,蓬莱国在试着通过与其他国家的接触后,对这一片海域,经过五年左右时间,终于有了一个还算详细的了解。首先,在这片海域,虽然因为魔鬼海域的隔断,让大魏也就是如今大林那边,与海洋这边的国家有了一百多年的陌生隔阂,但这片大海之上,可不只是一片大陆,在距离这一片广阔的有着上百个大大小小岛国的海域,大约一个月左右的路程,就有着另外一片大陆,在那里,也同样有着不止一个国家。那边的国家,也有着海军,只是如今那边正在陷入陆地上的斗争,并不怎么看得上这边的岛国,所以并不怎么派海军过来,偶尔会有那边的大的商队出行,与这边通商贸易。
但上一次那边来的一个商队,曾提到过,欧曼帝国已经横扫了那片大陆,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欧曼帝国的帝王,距离统一那里,已经不会有多久了。
当大陆上的几个国家都进了兜里,向外探索、扩张,也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也许对方会依旧看不上这边的岛国,而选择两边相安无事,也许对方会为了缓解统一后的一些内部矛盾,为了转嫁这种矛盾,而选择拿外面的国家开刀。
那么,假如对方真的选择了后者,蓬莱国难道就能独善其身了?必然不能。若是只肥了自己,到头来,则目标很大。反倒是用利益,将周边的这一百多个国家,都联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日渐牢固的利益共同体,当面对外来的敌人时,这种利益共同体,也许还能稍微起点作用,不至于一下子就被打成一团散沙。也就是俗话说的,一只羊肥硕,十分显眼,一群羊都肥硕,那么就便于在自己还弱小的时候,隐遁其中。面对一头饿狼,一群羊可能只有逃跑或是等死的份,可如果都变成了牛呢?一群肥硕的牛,面对一头狼,甚至是一只狮子,也许都不是必死的结果。
系统:【哎,就是文化差异这玩意儿,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阻碍交际的一个很大问题。我觉得宿主你想得挺好的,但这些异族人的文化,怕是很难让蓬莱国的人接受。哦,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受不了,那些被带到岛上的魏人后裔,应该已经习以为常了,但高层,除了你跟方鸿,好像都不是很能接受的样子。】
言白一边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墙上,听着旁边围着的一群人中说着的勇士与公主的浪漫故事,一边跟系统会说道:“其实方鸿也不是因为接受了,而是因为他看透了事物的本质。”
“就像这些异族人,似乎挺开放的,甚至对勇士与公主相恋以及私奔的故事津津乐道,但如果你透过这开放的本质来看待问题,就会发现,在原本大林的民间故事里,也有着与之相似的话本。”
“只不过,勇士往往被替换成了书生,而公主则被替换成了各类被深锁闺中的千金罢了。异族人的情侣私奔、不被父母所容,生死离别,到最后勇士可能立了大功被拥护着成为某地的新王,以国王的身份来迎娶心爱的公主,不正是与话本里的书生金榜题名中状元,回来迎娶千金小姐,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其实,只要是人类,在本质上,就会有着很多共通点。人的劣根性跟人的善良一面往往是共存,并且大体相似的。只是环境的影响,导致了甚至于不同环境中的人的影响。”
“我本就没打算让蓬莱国的人,去照搬这些岛国人的生活习惯,让他们学习通用语,也不过是因为现在形势比人强,想要打入他们的内部,就需要先去了解他们。等有朝一日,蓬莱国的文化与经济,可以影响到所有的岛国,甚至是遥远大陆那边的国家,让蓬莱语替代现在的通用语,成为新的通用语,也未尝不可。”
系统:【有道理。但有朝一日,这一日得等多久?】
这本是下意识的一问,系统也没指望宿主能回答。却没想到,宿主在想了一下后,还真就认真回答了。
言白:“如果我的猜测没错,大概不出三年,就可以等到一个机会。”
系统:【???】什么意思?为什么它作为时刻跟着宿主的系统,都有些听不懂这话了?
但言白显然没有给系统解释一下的意思。在这边听够了民间故事的同时,他已经跟身边的好几个他国使者团的普通随员们熟络起来。因为他的相貌,都不必说,这些人就都知道,他定然是那个神秘的蓬莱国使者团的成员了。
有人就忍不住问道:“听说贵国对魏奴很感兴趣,这几年一直通过各种渠道将魏奴赎买回去,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亲爱的朋友?他们与你们本就不是一类人,不是吗?为何对他们这般另眼相看,难道是因为相似的相貌?我觉得这大可不必啊,我的朋友。”
言白:“我说朋友,难道你不知道,即便是到了现如今,我们蓬莱已经与多个国家建交,可依旧有很多人以魏奴、恶奴来嘲讽蓬莱人?”
那不是因为你们毫不撇清与魏奴的关系吗?对方虽然没反驳,可脸上仿佛写着这一行字。
言白笑笑:“难道一开始就撇清了关系,就不会被人拿容貌嘲笑了?既然无论怎么做,都会被嘲讽,那又何必在意这些人的看法?魏奴又如何?曾经的大魏,难道不是比在场这些国家任意一个更强,国土更辽阔?若不是有魔鬼海域隔断了两边,这一百多年来,是一众岛国吞并了那个大国,还是大国得知自己的子民被人当做牛马奴役,一怒之下趟平了你们这些以魏人为奴的国家,我的朋友,你觉得哪个可能性更大?”
这样的说辞,其实方鸿也曾经公开表示过。但方鸿的强硬是一回事,听着这个自称是蓬莱国使者团年轻随员的人也这样态度强硬,问话的人反倒自己先尴尬了,干笑了两声,忙转移了话题。
必须得说,蓬莱人这种十分高调的“你们觉得我们跟魏奴有关系?嘿,我们还就因为这个对魏奴另眼相看了,你们又能奈我何?”的姿态,让人反倒不好嘲讽下去了。
嘲讽别人的前提,是人家在意,可如果人家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痛点,除了心里感慨一声“那些魏奴还真是走运,居然遇到了一群容貌相似还愿意护着的人,以后说不定就要苦尽甘来了”,也没别的什么能说的了。
在这之后,还发生了另外一个小插曲。
金发碧眼的新德岛国新王的女儿,一位十几岁的公主,以对方撞了自己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为由,要将一个女性魏奴拖下去打死。
谁都能看出这不过是这位公主在其他人那里受了气,随便在进入宴会大厅之前,找了个人来发泄,但无人阻拦,最多是心里感慨一下,这位公主还真是毫无公主风范。
毕竟,拿奴隶出气,在贵族中间是十分常见的事,谁也不会因为是价格更昂贵的魏奴,就手下留情。就好像有钱人吃肉一样,无论是贵一些的肉,还是便宜一些的肉,对于他们来说,都只是口味上的不同,价格上,还真不会太在意。
但在这个女性魏人后裔即将被拖下去的时候,却被人给拦下了。
第58章 荒岛建国(12)
阿鱼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性“魏奴”, 因为父亲母亲,连同着祖父母、外祖父母,都是新德岛国皇家的奴隶, 所以打她一出生,就被刻上了奴隶的烙印,在这座巨大的岛屿上卑微的生活着, 从未离开过。
从小到大,周围的一切, 都在告诉着她, 自己跟所有同族,都出身卑贱,血统卑贱, 不仅在这个新德岛国是最低贱的人, 在其他岛国里, 也都是被当做奴隶一族。
偶尔有几个人例外,看似走上了高位, 其实也不过是成为了贵族们掌控着的稍微高级一点的仆人。
魏奴不能做官,不能成为良民,只能做奴仆,这不仅是一种潜规则,更成为了新德岛国刻在法律里的条文内容。
她与她的亲人,在这个国家处于最底层, 犹如地里的烂泥, 无论是谁,都可以随意踩上一脚。
不仅终日被管事们奴役, 就连偶尔外出走在路上,能呼吸一下外面新鲜的空气时, 也可能会被新德岛国街头淘气的小孩子们用小石头打掷,她的害怕模样,能使得他们哈哈大笑,快乐无比。
当然了,再过分的事一般不会遇到,因为她与同族,大多数的时候,连性命都不属于自己,身体发肤,都属于主人。真的让他们受了重伤,就等于挑衅了他们主人的权威。
可这样的“珍贵”,对于真正富有而任性的贵族来说,有时候又不算是什么,就像现在,阿鱼只是捧着东西路过宴会厅外,因为怕冲撞了贵人,绝对是时刻注意着周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就像突然抽向她的那一鞭子,以及走过来的表情淡淡的莉莉公主的那句“走路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将她拖下去,我不想再看到她!”无非就是她倒霉,可能恰好撞到了莉莉公主心情不好,被当成了泄愤工具罢了。
会以着这种方式来告别这个世界,阿鱼虽然有点小小不甘心,却并不感到意外。
她在几岁的时候,就已经不止一次目睹过贵族老爷太太小姐们拿奴隶出气了。
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表情异常麻木的阿鱼,被人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头发往外走。
她甚至听到了奉命将她拖走的这个高壮个子的低阶侍卫哼着的小曲儿,洋洋得意。
对方有着虐待女人的癖好,往日的时候,阿鱼都是见了对方就尽量躲着走。关于这个高壮侍卫的可怕传说,可是在魏人女性们中流传着,阿鱼打心眼里害怕这些带着血腥味的故事。
但此时自己真的落到了对方手里,阿鱼反倒是不害怕了,她想,如果对方要做什么的话,自己就一头撞死好了,被公主殿下所厌弃的奴隶,就算是勉强撑着活下来,也会无比悲惨,生不如死。倒不如就这样死的干干净净了,在不能选择生在这世间的情况下,她起码到了最后,还能选择自己如何去死。
就是可惜,早上还答应阿妹跟阿娘,等宴会结束了,就带几个白面包回去,让她们能吃得稍微饱一些。阿娘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两个阿妹年纪还小,她们这次都没能被选中来这边帮忙,当时阿鱼还替她们可惜来着,毕竟在这边帮忙,每顿都能领到两个白面包,只要自己省着点吃,宴会结束了完全可以省下好几个带回去。这可算得上是个难得的肥差了。如果运气好,能被哪个脾气好一点别太折腾人的贵族老爷看中了,连着家人一起被要走,或许就能过上稍微好一点的生活,不必再在属于王宫的偏僻角落里,烂成一具尸骨。
而现在,阿鱼却无比的庆幸,阿娘跟阿妹她们没有被选中,只有自己一个人来了。若是她们也来了,看到自己被这样对待,怕是胆子小得像是兔子的阿娘,也会冲上来咬人,到时候,跟着一起共赴黄泉的,就是整整齐齐的一家子了,没必要啊。能活着,谁会愿意去死呢?
就在阿鱼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的头发突然被狠狠一扯,扯住她头发的人,没走几步,竟然就突然停了下来。
刚才还在轻蔑呵斥了她一句的公主殿下,这时候也不太高兴地开了口:“怎么,拦下我的侍卫,是要保下这个女奴的意思?阁下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或是不知道她是谁?”
谁?公主是在跟谁说话?扯着她头发的人,突然闷声一声,下意识松了手,然后阿鱼就在一种比较晕的状态下,被一个小个子年轻人给扯到了旁边,见她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对方冲着她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放心吧,你已经没事了。”似乎是不放心她的这种状态,嘘完之后,这个小个子又压低声音解释了一句。
再抬头时,对方看着已经对峙起来的一男一女,明显对那个跟他穿着同样服饰的年轻男人充满了信任,也不上前帮忙,见她看向那边后,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对方还有心情又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安心。
不是,那个穿着打扮跟你一样的人,明显就是你的同伴吧?他现在这样见了公主却不仅不行礼,还带着一种挑剔眼神打量着的模样,就算不是新德岛国的魏人,是跟着其他使者团来的,这也是在作死啊!
这个年轻人怎么就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招惹了一向脾气乖张最喜欢暗地里折磨人的莉莉公主了?
觉得这是跟着其他使者团来的陌生同族,阿鱼心生感激的同时,更是为他们着实担心。尤其是正在跟莉莉公主对峙的那个年轻人,容貌还生得好,想到正站着的这位公主的癖好,阿鱼就心里无比焦急。
却不知,那边拦下这事的言白,根本就没拿这个所谓公主当回事儿。
在对方盯着自己质问之后,就淡淡说道:“公主殿下莫非是看不出我们是什么人?”
“若是你看不出,那倒是可以去问问你的父王,看看他是不是允许你再继续虐待新德岛国的这些魏人。”
“并不属于你的财产,我劝公主还是不要妄动比较好。否则,到时候怕是连你父王都救不了你了。”
“毕竟,这些魏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注定是蓬莱国的了。”
“你!”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样点着鼻子威胁,公主被气得不成,有心发火,可对上对方那双冷冽的眸子,她又一瞬间怂了。
谁让对方虽然黑发黑眸,长着一副魏奴的模样,但却是连她的父王都要和气交流的蓬莱国使者团的人呢!她虽是新德岛国的公主,但除了享乐跟平时欺负下奴隶,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权,真是跟蓬莱国使者团的人起了摩擦,坏了父王的大事……想了一下父王发脾气时的模样,公主抖了下,再看向面前的这个长得还挺清秀的年轻人,就将怒火又往下压了压,咬着牙,朝着面前的人微微欠了身,转身走了。
但走之前,看阿鱼的那一眼,让阿鱼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别怕!”那个小个子男人安慰她道,说完,又对着言白说道:“大人,我跟阿冲想护送这位姐姐回去,将她的家人先都接到咱们下榻的地方,您看?”
得到肯定答复后,就温和笑着对阿鱼说:“我叫阿山,也是所谓的魏奴,后来到了蓬莱国,就成了良民,现在一家老小安居乐业,姐姐你别怕,你看我们兄弟现在过的怎么样,以后你们也能过这样的日子。”
一个跟头与阿山相仿的同样小个子却很彪悍的小伙子,也走过来,对着阿鱼说:“走吧,新德岛国的那个公主吃了这个亏,未必不会拿你跟你的家人出气,反正再过几天,你们就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了,现在早一点去我们那里,也不算是什么。”
知道他们这是为了保护自己,阿鱼犹豫了一下,虽然听不懂这几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过几天就一起回去了,难道是他们要被转手卖掉了?但还是谢过了他们之后,接受了这份善意。
因为一想到刚才公主看他的那一眼,阿鱼就胆战心惊。
跟着一起去的阿冲,大名叫徐冲,也算是勋贵那一拨子弟里的,只是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哪怕二十多岁,看起来也像是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跟魏奴出身的阿山,竟然看起来有点像是兄弟了。
饶是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当徐冲看到了新德岛国归了皇室所有的那些魏奴的居住地什么样后,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娘。
住着上万魏奴的这个农庄明明距离王宫不算远,可这里却简陋的连一路走来看到的一些普通百姓的房舍也比不了。一个个勉强不算是漏风的棚子,一个个排列开来,看着就像是扎起来的一个个帐篷,颇有些一望无边。
但实际上,上万的魏奴,住的木棚大概也就是几百个,有的木棚因为敞开了“门”,露出了里面的模样,没有床,只有一些草垫子之类的东西铺着,有的棚子里有人休息,看着至少几十个人挤在一个本就不大的棚子里,大概也就是佳勉强能躺下一个身体这样给每个人的空间。
这别说是跟人比了,跟牲口比,也显得太憋屈了。
而且,这还算是好的,有的工棚里,会传来一些听着就让年轻人忍不住脸红的声音,听着其实也分不出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的,他们路过时,像是吓到了里面的人,顷刻间就没了动静。
这样地方的人,真的生活得还不如猪狗舒服。看一眼沉默下来的阿山,徐冲心里叹一口气。
他与阿山算是朋友,因为以前没轮到过徐冲出海,所以哪怕前面的几年,陆续有许多魏人后裔被解救回来,但徐冲也只是知道他们很惨,可知道惨,跟此刻亲眼看到这么惨,还是有点区别的。
阿鱼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了,哪怕是能够让两个大小伙子都面红耳赤的声音,她听了也面无表情,十分平静。这恰恰说明,刚才那种事,在白天里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
就在阿鱼带着他们终于走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棚子前时,突然听到棚子里传来了打骂声,一个男人粗着声音骂骂咧咧,像是在对人行凶,从外面就听到了清脆的耳光声。
刚才还一副平静模样的阿鱼,瞬间就表情狰狞,冲了进去。
第59章 荒岛建国(13)
“你个臭娘们, 让你把两个女儿嫁给我,那是给你脸!我现在可是这一片区域的管事,你大女儿得罪了公主, 早就没有依仗了!再给脸不要脸,就别怪到时候让你这个臭娘们眼睁睁看着你这两个女儿被人作践!不让我玩儿,我就让这一片区域的所有男人都上了你女儿!”
满嘴喷粪的男人大约四十余岁, 生得魁梧高大,面目凶恶, 阿鱼光是听到他声音时就认出这是谁了, 这是附近刚刚被提拔起来的一个魏奴中的小头目,因为恰好被一个新德岛国本地的小吏看中了,给予了一点小权利, 就在魏奴中耀武扬威。
此人喜欢虐待年纪小的女孩儿, 她两个妹妹一个不到十岁, 一个才十二,这个混蛋明显是早就盯上她两个妹妹了, 只是因着她之前经常去宫廷宴会上帮忙,算是奴隶中比较有脸面的那类人,这个男人不敢太嚣张,此时大概是得知了她触怒了公主的消息,就迫不及待来抢人来了。
再没有任何一刻的愤怒像此时这样无法压制,刚刚脱离了死亡危险的阿鱼, 如旋风一般冲进来后, 就直接猛地一推,将试图去拉拽自己妹妹的男人推得踉跄了几步。
对方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还有人敢阻止自己, 回头一看,发现推了自己一把的人竟然是阿鱼这个明明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就是一惊:“你怎么在回来了?你不是……”
“滚!”阿鱼猛地抢过被她母亲牢牢握着的棍子,疯了一般的往这个男人身上打,那股悍不畏死的气势,吓得这个比她高出足足两个头的男人抱头鼠窜,嘴里脏话不停地窜了出去。
“你他娘的,敢打老子!”男人跑出去后,以为终于逃过了对方的发疯范围,摸着被打得到处是包的脑袋,恨得咬牙切齿。
“你们都是瞎子啊?没看到老子被那个疯丫头打?还不快给我进去按住她们?!凡是帮忙的,以后老子允许你们先上了她们!”他转而怒视周围围观的那些人,喝道。
这一声吼出来,果然让附近不少男人眼睛一亮。
男多女少是魏奴人数始终没有大爆炸增长的一个原因,虽然在如新德岛国这样的地方,女性魏奴生下了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奴隶,但养大一个男性与养大一个女性,需要付出差不多的心力,带来的收获却有着很大不同。
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摆脱女人低贱思想的魏奴群体中,溺杀女婴时有发生,作为奴隶,照顾一两个孩子就已是很不容易,很多人并不想养大一个“赔钱货”,当然,若是做母亲的相貌好,孩子生下来时能看出一点遗传来,这个女婴或许有更大的几率存活,毕竟美貌的女奴养大了可以有着其他用途,可以为家庭带来更多的收益。
在这种情况下,如阿鱼父母这样,一对夫妻生养了三个女儿,甚至在丈夫死后,做妻子的还能跟长女一起照顾两个幼小的女儿,实在是不多见。
早就有一些人盯上了阿鱼一家,甚至阿鱼的母亲也常常会被一些男人骚扰,若不是阿鱼性格泼辣,又好运的能在宫廷宴会那种地方做侍女,她们家早就被人连肉带骨头的吞掉了。
而现在,附近的小管事给出了承诺,个别活到三四十都没尝过女人滋味的光棍儿,立刻就心活了。
反正真出了事,他们也可以推到小管事的身上,不是他们自己主动站出来的,怪不得他们!
七八条身影,像是怕别人跟自己抢一样,飞快地从人群中窜出来,朝着小棚子里扑去。
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甚至这几个人之间也你争我夺,结果就在快要摸到棚子边儿的时候,突然跑到最前面的两个人,连着哎哟叫着,噗通倒地。
旁边有人冷冷说着:“滚蛋!”
发音像是魏奴们私下用的魏语,又带着一点别扭,剩下的人被眼前的一幕惊住,猛地收住了脚,齐齐扭着脖子看向发出声音的那个方向。
就见两个个头不高的青年,手里各持着一个巴掌大的东西,像是弩,又或是别的什么,对准着他们剩下的几个人。
很显然,前面扑倒在地不动弹的两个人,就是这二位下的手。
“你们是谁,竟然敢……”小管事呆了一瞬后,表情扭曲地怒喝着,下一刻,就捂着脖子,发出“荷荷”的声音,噗通一声倒地,双腿蹬了一会儿,不动了。
“啊!”呆滞的人群很快就发出了尖叫声。
跟前面两个只是扑倒在地不知生死的人不同,小管事两眼圆瞪,显然是气绝身亡了,这可是明晃晃的当众杀人,杀人的还不是异族权贵,而是跟他们一样黑发黑眸的“魏奴”,这可不是小事啊!
杀死一个小管事,这不就等于是在打脸提拔了这个管事的异族大人吗?!
他们这些围观的人会不会被迁怒?
想到这些,恐慌迅速在人群中蔓延。
徐冲跟阿山扫了一眼四周,心里越发憋着一股火,这些一看就是与他们出自一个老祖宗的人,在新德岛国这种地方给异族人做奴隶,养出了一身奴性不说,还窝里横,作践自己人!
实在是气人!
尤其是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被阿山一□□就直接射穿了喉咙,可看看周围这些人的模样,徐冲甚至觉得让对方就这么直接死了,有点便宜对方了。
徐冲一皱眉,那些本就被吓住的人,直接四散奔逃。
不一会儿,阿鱼扶着母亲,带着两个妹妹从棚子里走出来。
看着四个女人肩膀上都挎着个小包,就知道这是已经快速收拾好了行礼,徐冲跟阿山对阿鱼这姑娘的行动力跟反应力再次有了一个认识:这是个很果断的姑娘啊!
虽然身处在这个环境,某些方面被影响到了,但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子狠劲儿,他们有一种预感,这个阿鱼姑娘跟着他们回去后,恐怕会很受那些女性官员的喜欢。
与此同时,新德岛国宴会处,刚刚跟一群各国外交大臣们交流了一番,如今正跟手下人低声交谈着的方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来人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方鸿顿时就是一挑眉。
哎哟,就知道陛下闲不住,没想到还来了一次英雄救美呀!
“再带几个人过去,务必保护好……大人,明白吗?”方鸿叮嘱道。
对方立刻应声而去。
发现有人看向这边,方鸿手里端着酒杯,笑盈盈看过去,与对方点了下头,又低声与身边的人低语起来。
能来到这里的人,就算是看似傻白甜的年轻王子公主们,也都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各自藏着小心思,可惜,太多的人所谓的小心思都只限于小格局的争斗,既不是为了国,也不是为了民,让方鸿看了心中忍不住感慨。
同样都是年轻人,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捏?
他们蓬莱的年轻国王虽然是个熊国王,但在某些方面却又意外的心软,虽然这种心软在一些政客看来,或许会成为弱点,但在他们这些一起跟着漂泊在异乡的人看来,却代表着足够的安心感。
宴会继续进行,在结束时,方鸿不仅跟新德岛国的几位重量级大臣谈好了接下来的合作,而且还与别的一些国家的外交大臣们交流了一下感情,可以说,收获不小。
蓬莱之前给人的印象,是如一匹黑马一般让人侧目跟好奇,后来爆出的武装实力,则又平添了几分恐怖,这虽然可以有效的震慑群国,但长久下去,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该露出的实力已经露出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套上一件华丽的“外衣”,稍稍减轻一些小国的恐惧,降低一下大中岛国的忌惮,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程度,免得让某些人神经绷得太紧,真把蓬莱当成心腹大患,若是到时候大规模联手围攻,对蓬莱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这场宴会的用意其实也就是这个,不止是为了欢迎来到新德岛国的这些宾客,主要就是提供一个可供这些大中小国家外交大臣们彼此交流的合法场地而已。
宴会结束时,有的人面色沉重的离开,有的人一看就是满载而归,春风满面的,而以方鸿为首的蓬莱国的外交使团才回到下榻的驿馆,就收到了新德岛国外交大臣送来的一群异族美女。
看着这些金发碧眼的性感美人儿,方鸿捏着下巴,看了看同样才回来没多久的陛下,发现对方连看都没往这些人身上看,就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态度了。
方鸿清了清嗓子,问面前站着的一排美女:“会说蓬莱语吗?”
美女们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望着他,明显没听懂。
方鸿依旧没用通用语,继续问:“会说魏语吗?”
这都不必对方回答了,既然连叫做“蓬莱语”实际就是“大林话”都听不懂,与大林话基本就是口音有些区别的魏语,这些新德岛国美女们自然也是听不懂了。
于是方鸿对旁边的人说:“既然她们不懂我们的语言,人又不好就这么退回去,那就安排她们做些粗使打扫的活儿吧。记住,这是新德国的一片好心,如果不好好用,就是心怀不满,明白了吗?”
手下人:“……明白了!”
领人过来的新德岛国官员:“?”不是,你们明白什么了?为什么我反倒不明白了?哎我说,你们还算不算是个男人啊?这样一群风情万种的大美女,派去做粗使女佣?
暴殄天物啊!
第60章 荒岛建国(14)
蓬莱国使团来到新德岛国, 为的就是庆祝新德岛国新国王继位,等其他国家的使团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新德岛国的新国王继位大典就如期举行了。
这场继位大典搞的挺隆重, 毕竟新国王是靠实力上位,并非傀儡,无论是来观礼的客人数量, 还是臣服于他的本国贵族们的“贡献”,都让这场开始于黎明, 结束于深夜的庆典显得极为体面。
地址就在新德岛国的王宫, 整个王宫都事先被装饰过,虽没有金砖铺地夜明珠高挂廊上这么奢侈吧,起码也是花团锦簇、金杯金烛台璀璨明亮, 到处都金光闪闪。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 无论是这个世界, 还是男主经历过的其他世界,金子、金器, 仿佛永远都是不过时的奢侈,都是流行。
只要是金光闪闪的,珠光宝气的,在一些人看来,就一定彰显着身份与富贵。
就连侍女跟侍者们,也都穿着尽量显得体面的衣服, 仿佛他们这种王宫的底层也过得比其他王国的同类更风光一样。
方鸿作为曾经大林的贵族子弟, 因为代表着蓬莱国出席,被安排在了靠前的位置, 跟他坐在一起的都是一些大型岛国的外交官员,彼此端着表情, 一副再高兴不过的样子望着那个顺着红地毯走上王位,由侍者戴上王冠的男人。哪怕彼此国家早就撕得连遮羞布都没了,可在这种场合,他们不仅要对着对方笑,为了表现出自己这边更有贵族涵养,还要争取笑得更优雅,更得体。
方鸿夹在这些互有国仇的外交官员中间,自然也不能免俗。
他想,这大概就是那几个家伙都不肯做外交官的原因吧,他可不信当初跟着陛下一起出海的人里,就只有自己一个能担此大任,能讲一口流利的海洋通用语。无非就是那些人不喜欢跟这些表面功夫做得太虚伪太夸张的人来往。
其实方鸿也算不上喜欢,但他对外交上的工作并不厌烦,每每与人交涉成功,都能带给他一种成就感。
有人与他搭腔时,他也是一副很绅士的派头,海上各国虽互通有无,可风俗忌讳之类,却又有着细微的不同,在方鸿这里,都不是问题,他都能很好照顾到。可见让他成为使团的老大,成为外交大臣,绝不是因为他地位高、资格老,而是因为他的确在这方面有一手,天赋使然。
观礼之后,客人们一般也不会立刻走,而是会再住上几日,参加一下典礼之后开放的各种庆祝活动,感受一下新王继位带来的新朝新气象。
新德岛国这边,为了展现一下国威跟繁华景象,也提前了挺久,做了很多准备。
像方鸿他们,就被邀请着去了岛上的作坊、市场,还参观了一些贵族区域,看着贵族居住区域的干净整洁,仆人奴隶被训练得比狗还要听话,其他使者团的人发出或真或假的赞叹,方鸿这边毫无例外,全都是营业性的微笑,至于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跟脸上的表情不是一码事。
“方大人,我们这里的酒不错吧?”到了中午吃饭时,方鸿他们被邀请着在一家贵族的府里吃饭,对方还请他们喝了珍藏的美酒。这么说着的时候,不止是在问酒好不好,其实,也是在问给客人们斟酒的美貌侍女们是不是不错。
这些美貌侍女个个皮肤白皙、身材丰满,五官是一水的精致漂亮,尤其是眼睛,基本都是蓝宝石绿宝石一般水润,仿佛是种族自带技能,望向客人们时,仿佛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郎,忒是勾人。
不少客人都与主人目光一碰就心领神会,开始借着酒劲与侍女们调情,上下其手,没一会儿,刚才还人模人样的官员们,就丑态百出。
方鸿他们这几个蓬莱国的外交官,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倒不是方鸿他们太拘束,事实上,方鸿跟几个使者团官员,也与侍女跟其他客人说笑,但像是当众揩油这种事,他们还真是做不来。
做主人的就问了:“怎么,是她们几个不合心意吗?”那意思,仿佛是方鸿他们说一声是,立刻就要再换一批来伺候他们。
方鸿微笑着接过侍女斟上的美酒,不慌不忙地说:“怎么会呢,这几位姑娘都十分可爱,我很喜欢。只是……我们蓬莱国自有律法要求,出门在外,有些事不可做而已。”
“包括睡几个可爱的姑娘?”
“包括睡几个可爱的姑娘。”
那个贵族一撇嘴,就想说,这么受拘束,得了高官厚禄也没什么意思啊。
旁边新国王派来陪同这些使团头目玩乐的官员忙给他使眼色,才让贵族将吐槽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过挂在脸上的不赞同也很明显就是了。
方鸿跟几个从蓬莱国来的手下,都假装没看出来,面上微笑着,似乎并不介意被同为雄性的这些男士们鄙视,心里则也同样鄙视着这些人。
回想着这几天看到的虚假繁荣,还有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挥霍放荡,方鸿觉得,蓬莱国现在就很好,起码是他过去没离开大林时想不到的那种好。仔细想想,当年在大林时,其实有些权贵之地以及官员们,也都是这样放荡无忌的姿态,果然,如果不是出海,不是有了这番奇遇,就连他怕也意识不到,自己曾经在真正有才干有抱负的人眼里,究竟是怎样的可笑模样。
固然,蓬莱国对官员的约束很多,可同样的,给予的奖励更加丰厚,只要能好好做事,立下功劳,每个季度考核完,都有可能获得升职的机会。而已经身居高位的人,则会拥有角逐各种福利跟名誉授予的机会,总之,在他们那个新兴的国家,不会有乐意展露才能也的确拥有才能的人被埋没,哪怕是个底层人员,只要你真有本事,都会被挖掘出来,然后给你裹上清风,让你乘风扶摇而上。毕竟,在官员考核里,举荐人才若是成功,同样也是功绩。
亲身参与了国家的建设,亲眼看着他们的王国一点一点的在变好,那种成就感,是那些吃喝玩乐的享受无法带给方鸿的,而方鸿的手下,是方鸿挑选出来的,自然与他是一类人,有着相似的感受与信仰。
新德岛国的见闻,新德岛国这些贵族们的糜烂生活,让他们看不顺眼的同时,心底也油然而生了对自己王国的更多的骄傲。
之后的几天,好客的新德岛国官员们,继续陪着一些大的岛国的使者,在岛上转悠,蓬莱人自然也在其中。这边的官员无论换了几拨,还都挺自豪,仿佛觉得他们这里比较繁华先进,可看在方鸿这些蓬莱人眼里,这里别说是跟新兴之国蓬莱国比了,就是重现了腐朽气息的大林,也比这里强。
因为蓬莱人黑发黑眸的容貌,他们大摇大摆在新德岛国的本岛以及其他周边岛屿大摇大摆参观了,还引起了当地人的惊愕不解。
毕竟他们的容貌,在这些地方本是被人歧视的,而看到有当地官员陪着这些“魏奴”,态度还很恭敬,当地人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吃了毒蘑菇,出现了幻觉?
等知道了这些黑发黑眸与魏奴长得相似的人是蓬莱人后,当地人又对他们产生了更多的好奇。毕竟,蓬莱人的大名,普通百姓或许不知道,稍稍有些资产人脉的人,却都有所耳闻过。
原来传说中的蓬莱人长这样?
为什么同样都是黑发黑眸,这些人却跟魏奴的气质截然不同?
在这期间,还出了件事,就是新德岛国的国王不知道抽的什么风,想给自己女儿找个丈夫,甚至还请了方鸿,询问了当日曾与这位公主对峙的年轻人。
方鸿心里“我艹”着,面上还得绷着,拒绝了人家。等出了王宫,方鸿还忍不住往阴谋论上想了,觉得,该不会是新德岛国的人发现了什么吧?发现陛下跟着一起来了,所以想要试探一下?
后来才知道,原来,新德岛国国王最宠爱的那个公主,喜欢与情人厮混,所以打算找丈夫就找一个普通贵族,又兼看脸,于是,相中了曾与她对峙过的陛下,想必既有着馋陛下身子的缘故,也有想趁机“报复”一下陛下的缘故。
这样的真相,让方鸿哭笑不得。
他有心想拿这件事来取笑国王陛下,可看着得知这件事后依然一副无辜表情,仿佛当世白莲成了精的国王陛下,方鸿又强迫自己将话咽了回去。
“方爱卿,如果想笑,就笑出来吧。”对方还体贴地说。
方鸿不得不一脸正经地说:“陛下说的哪里话?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误会,没什么可笑的。”忍住,不然真笑出来,事后一定会被穿小鞋!
大船回航。
甲板上,阿鱼正跟两个妹妹站着吹风、说话,乘船出海不仅对她们来说是第一次,对其他“魏奴”女性也是第一次。不知道当初她们的先人是怎么来到这片海域的,当时被卖上船的人里是不是有女人,反正从她们记事起,身为“魏奴”的女人就不被允许坐船出海,这是来自同为魏奴的其他人的“教诲”,因为相传女人登船会导致不幸的事情发生。
不光是她们没有机会乘船出海,就连贵族女性都少有能够离开出生地,去一下其他岛屿的。她们中大多数人,一生都被束缚在海水包围着的这一片天地里。
所以无论是阿鱼,还是阿鱼的两个妹妹,都对坐船充满了好奇。
不远处一艘大船与她们这艘船并肩行着,上面则多是魏奴男性,目光与她们这边的人一对上,就有人表情微变,赶紧转过身,脸朝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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