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元宵灯会沈家四个兄弟一起凑了个热闹。
沈衍易平常不与沈二沈三两人掺和,但节日里大哥沈承易也在,沈承易待他不错,性格仁义可靠,是沈家众人里少有的沈衍易不讨厌的人。
那日他跟在沈承易身后,沈承易在小摊前给他买了糖做的凤凰,他摘掉画着花脸的面具去吃,沈承易又笑着抢下了他的糖,对他说:“我怕不干净,你身子弱吃了要胃痛。”
沈衍易无奈的问:“那哥哥买给我做什么?”
沈承易曲指在他鼻尖勾了下:“买给你玩儿的呀。”
沈衍易也笑了,难得有人把他当小孩子,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脸,意外对上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
鬼脸的主人看身形明显是个姑娘,就站在他旁边不超出三尺的地方,一动不动的对着他,也不知是站了多久。
沈衍易不解的回望,还不知自己羞赧的笑颜已经夺走了一颗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反而是沈承易连忙将花脸面具扣回他的脸上,拉着他快步要走,却被大胆的姑娘在另一边拉住了。
“你是哪家的公子?”少女直白的问他。
沈衍易从未见过这般大胆的搭讪,他悄悄把自己的手往回收,但少女紧抓不放,最后是沈承易道了句冒犯,抢过自己弟弟的手,带着人快步离开了。
灯会熙熙攘攘,隔绝了少女追上去的路。
但皇室受宠的公主,此路不通,另有他路。
很快慕毓雅便悄悄寻到了青房书院,开启了对沈衍易的死缠烂打。
甚至有一回她让人将沈衍易绑了,送到她宫外置的宅子,先甜言蜜语再威胁恐吓,见沈衍易无动于衷,她破口大骂沈衍易不识好歹,失态时险些对沈衍易做出冒犯人格的事。
后来被侍女劝住,毕竟沈衍易是朝臣的儿子,好说歹说让她松口将人放了。
但这一放,沈衍易再没有上过她的当,她后来也有了新的乐子,没再执着于沈衍易。
再次相见中间隔着慕靖安,还没吃到嘴的肉已经成了三兄长的盘中餐,慕毓雅无法控制的失态了。
而沈衍易毫无波动,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三番五次缠上自己的女子就是当朝公主,亲眼见了倒也无需介绍。
想想也对,除了不担心嫁娶的公主,还真没有哪家姑娘敢如她一般大胆。
慕毓雅差点扑上来,被慕靖安伸手挡了一下,她才稍微推后一步,气愤的问:“慕靖安强迫你,是不是?”
不都一样么?沈衍易满不在乎的挪开目光,至少慕靖安没将他抢进来,而是沈鸿雪主动送的。
“不是。”沈衍易轻声回答他,不知是想绝了她的念头,还是想向慕靖安示好,他想了想又补了句:“不是他强迫我。”
“难不成你情愿?”慕毓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
见沈衍易眼睫颤动,慕靖安知道他煎熬。
虽然他希望沈衍易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但他并不想看他挣扎许久,不得不违心承认自己愿意。
明明知道答案,慕靖安觉得没有自欺欺人,白白让沈衍易难堪的必要。
“你管那么多?”慕靖安斥责慕毓雅:“有爹生没爹养,擅闯男子起居殿也不害臊,滚出去!”
沈衍易手指微动,下意识想阻止慕靖安再说下去,以免整个王府见不着明日阳光。
但又想到,自己都身陷囹圄还管什么王府,全都死了正好自己黄泉路不孤独。
更何况连日阴雨,明日未必有太阳。
于是沈衍易漠然的看着他们兄妹怒目相对。
慕毓雅被他这句“有爹生没爹养”气的瞠目结舌,好半天反驳他:“我们都是父皇的孩子,你霸道起来连父皇都骂进去了!”
“骂的就是他。”慕靖安满不在乎的哼笑一声:“有能耐你就去告状,你作恶他撑腰,你亲兄长就是这条路子,我说的你原模原样讲给他,要杀要剐尽管来。”
“你真是…”慕毓雅后退一步,从小到大就没人不顺着她,更没人敢骂给他撑腰的父皇。
见慕靖安神色疯狂,她咽了咽口水熄了火。
沈衍易已经转过身去望着外面,雨过的庭院湿淋淋阴森森,夏日艳阳天干燥,阳光照耀下肉眼能看见细小的尘埃飘于空中。
雨天就清透许多,但沈衍易没觉得世间干净了,反而觉得到处都透着潮腐气。
他目光落在墙角废弃发朽的木段上,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在看什么?”
沈衍易装作没听见。慕毓雅见两人完全忽视自己说气话来了,忍不住打断:“王府何时午膳?三哥,我来一回,你也不给我口饭吃?”
姜桂忙殷勤回答:“回殿下,午时了。”
慕靖安扫他一眼,吩咐道:“午膳送到主院吧。”
慕毓雅感觉自己找回来了面子,傲慢的哼了一声,转身跟着姜桂出去了,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个台阶。
又过了一刻钟慕靖安才推了推沈衍易的手臂:“午膳了,你早膳就拖拖拉拉没用几口。”
原本沈衍易不想去,但慕毓雅方才一闹,若是不去倒好像他躲在意似的。
他嗯了一声,同慕靖安去了前圣所。
小厅摆了饭菜,只是他们平常吃的份例,丝毫没有为了慕毓雅兴师动众的意思。
慕毓雅全然忘了自己来时还带着李昭徳,坐下后总忍不住看向沈衍易,说什么没有强迫,她才不信沈衍易情愿来王府。
除了在家中年节的宴席,会与堂姐堂妹同厅不同桌用饭,沈衍易几乎没同别人家的姑娘一同用过饭,更遑论坐同桌。
因此不像之前的捧着碗好半天不吃一口,他低着头,不间断的夹菜,面前一盘藕盒被他吃掉了小半盘。
比起他的避嫌,慕毓雅的目光直白的多,时不时幽怨的剜他一眼。
直到她发现慕靖安正阴森的盯着自己,下意识低头回避了。
慕靖安冷笑一声放下竹筷,“你若是不想吃,趁早回去。”
慕毓雅也觉得没必要再待下去,起身时忍不住对沈衍易说:“不成想你是这样的人,算我有眼无珠。”
“你若再不走。”慕靖安睨着她:“就真有眼无珠了。”
慕靖安气势压人,被他的狠话一吓唬,慕毓雅强撑着没做出太难看的表情,甩袖离开了。
沈衍易终于放下筷子,他揉了揉眉心,屋中一时安静。
“她知道沈鸿雪的便宜儿子在你王府卖笑了。”沈衍易声音很轻,若不是慕靖安屏息听着,还真不知道他嘴唇翕动在说什么。
“无妨。”慕靖安拍拍他的手背:“小丫头拎不清,没脸说出去让人知道她曾绑过朝廷官员之子。”
沈衍易没什么表情,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知道他心情不畅快,慕靖安没阻拦他,目送着他纤弱的背影走出门。
快到姿盛院的小路上金光一闪,沈衍易走近了停下脚步,十字路旁的花丛里露出一点蓝色光滑质感的东西。
沈衍易轻轻用脚拨开花茎,一个手掌大的珐琅小盒,不知是谁遗留在这里的。
他看了一眼,随即走开了。精致的珐琅小盒还留在花丛里,露着半边幽蓝的光泽。
王府里遗落的东西自然都是王府中人的,他捡到了也不知要交给谁,更何况他现下什么都不想管。
姜桂不知在哪里捡了一簸萁桂花,正坐在台阶上挑拣其中的杂质。
见沈衍易回来了他也并未起身,像是随口闲谈一般问:“少爷您看这雨后桂花多新鲜,小人给您…”
“不用。”沈衍易进屋后关上门,姜桂收回目光轻,轻嗤一声:“哪来这么大火气。”
王府深宅的日子太消磨人心志,沈衍易觉得浑身酸软没有力气,外头又呼啦呼啦刮起风,不知院中什么东西在风中发出碰撞的响声。
沈衍易关了窗子,将噪声隔绝在外。
又要下雨了,沈衍易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任思绪乱飘一会儿,在脚踏上脱了鞋履,阖眼酝酿睡意。
一觉睡得并不舒服,不仅不解乏,反而四肢酸痛,在一身热汗中醒来时天色已暮。
被子已经被踢到了脚下,沈衍易半靠在床头坐起,手背抹了抹坠在下颌的汗珠,浑身燥-热难-耐。
他合上眼睛试图心静,片刻后叹息睁开,拿起枕边的腰扇猛扇风,还是无济于事。
随着身子的异样,沈衍易扇扇子的动作逐渐放缓,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
他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院子井里摇水,四肢酸软的几乎提不动水桶。
好容易将冰凉井水倒进浴桶,他几乎是头朝下摔了进去。
刺骨的凉意冻的他似呼吸都困难了,他大口喘-息,扳在浴桶沿的手指泛白颤抖,不知过去了多久,浑身都凉的彻底,似乎压过了体-内的燥-热。
他回想今日见过的人碰过的东西,成和公主与他相见时并未近过他的身,试图靠近时也被慕靖安冷脸拦下了。
除此之外就想不出了,他今日只去过前圣所,宁王府是慕靖安的地盘,他不觉得慕靖安会给他碰不对劲的东西。
就算慕靖安真用这招阴他,此时也该在他身旁享用成果,而不是放他一个人躲在这里泡冷水澡。
再有,他总觉得慕靖安不至于下作至此。
燥-热压下去了,力气也彻底没了。沈衍易勉强扶着浴桶边缘慢慢起身,还没等直起腰来,忽然听见一阵响动。
他心一沉停下动作,寻着声音抬头,有扇往外廊通风的小窗子正在动。
沈衍易又躲回浴桶里,露出一双眼睛紧盯声音来处。
小窗被咻的推开,一个从未见过的男子像只四脚动物般,从狭小的窗子钻进屋子。
他似有备而来,先扯开了领襟盘口,眼神在昏暗中四下搜索,口中嘟囔着:“明明有水声…”
沈衍易不敢轻举妄动,但男子摸到了灯台,掏出火折子点了灯,沈衍易惊慌的神色在火光燃起时再无处可藏。
男人在对上他的目光前神色尚且踌躇,在对上后有瞬间瞪大眼睛,被沈衍易的容貌惊艳。
然后一切都变得毫不犹豫,甚至有些急迫。沈衍易跑不掉,被他抓着衣襟拽出浴桶。
但沈衍易不肯就范也是件棘手的事,再纤弱斯文至少也是个年过十八即将弱冠的男子。
男人想着速战速决,将沈衍易猛地掼到墙上意图将他装晕,好在沈衍易及时捂住脑袋,但也在一瞬间感觉头晕眼花,手指像断了似的疼。
沈衍易短暂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按在墙角,他在满眼金星中用力看清前方,然而全无挣扎之力。
眼看着自己湿淋淋的衣衫被撕破,他双目无神的落在男人狰狞的脸上。
在那双粗糙的手碰到自己前,男人的衣襟徒然紧到了下巴底,沈衍易症圆眼睛看着他被及时出现的慕靖安掐着脖子提起,丢绣球一样丢到一边。
沈衍易终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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