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 91 章
片刻后, 牧元术带着汤药与食盒回来。
白书悦身体不适,洗漱完便坐回了床边,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如墨长发披散, 有几缕不知何时落在了他面前,遮住些许面容, 恬静安宁,又如一尊精美瓷器, 脆弱易碎,又实在精巧美丽。
牧元术轻轻放下手中东西, 走到白书悦面前,想为他把散落面前的发丝拨回耳后。
在牧元术指尖靠近的同时,白书悦便睁开了眼。
蓝眸始终澄澈,并无对牧元术忽然靠近的警惕,只是疑惑地看向他。
牧元术动作不停,笑道:“汤药备好了, 仙尊该喝药了。”
他将白书悦身前的发丝捋至耳后,本是过分亲昵的动作, 却并未引起白书悦的任何警戒。
什么都不懂的白书悦,被牧元术编织的网轻易粘连。
牧元术又道:“弟子先为仙尊束发吧?”
白书悦应下了。喝药的事能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他随牧元术一同走向铜镜前, 很自然地又见到了脖侧那个蝴蝶结。
白书悦随意扫去一眼, 视线未作更多停留, 并不在意。
牧元术看到了, 眸间笑意更深,熟练地为白书悦将头发打理好。
最近白书悦都要在屋内养身体,亦无人会来打扰, 牧元术便只是简单地为他扎一束马尾。
“好了。”牧元术在梳理完后轻声开口。
白书悦抬眸看着镜中被仔细打理得齐整的自己,淡然道:“嗯。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先回去休息吧。”
这句话很寻常,他的神情亦很平静,听起来只是非常合理普通的一句话。
牧元术却只是笑着:“弟子不辛苦,能照顾仙尊是弟子之愿。仙尊放心,在亲眼看着您将汤药喝完之前,弟子是不会走的。”
往日照顾得最合白书悦心意的牧元术,这一次看起来并没有打算为白书悦“分忧解难”。
白书悦:“。”
倒也不必这么尽心尽力。
白书悦没能蒙混过关,最终还是认命起身,走到桌旁看向那碗黑漆漆的汤药。
牧元术特意施了保温的小术法,让汤药维持在药性最好的状态下。
白书悦坐在桌边,盯着那碗汤药看了许久。
他始终同往日般面无表情神色冷淡,换作他人兴许只会觉得他是在思考些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
牧元术却知晓,白书悦只是纯粹地不想面对面前的苦汤药。
这般反差实在是可爱得很。
牧元术将一旁的食盒打开:“弟子为仙尊准备了与药性不相克的糕点,等仙尊喝完药便可食用了。”
食盒中造型精致的小兔子糕点全然展露出来,牧元术补充:“今日的糕点糖放得多了些,可能会比之前甜。”
白书悦面色未变,但牧元术看得出来他比之前放松 。
牧元术弯起眼,将汤药推得离白书悦近了些:“仙尊喝药吧。”
白书悦总算端起了药碗,慢吞吞地将汤药一点点喝完。
浓郁的苦味自唇齿间蔓延,唯有这时,他微皱的眉梢会将他讨厌这种事情的情绪表露无遗。
汤药见底,白书悦将药碗放回桌上。
“看,仙尊果然还是能好好喝完药的。”牧元术笑着说完,把药碗拿走,端了糕点过来。
白书悦听他的语气,像夸奖小孩似的,有点奇怪。
他可不是小孩,还比牧元术大得多。
牧元术并未解释,在白书悦吃糕点时为他倒水。
白书悦也没太在意,等口中的苦涩味道都压下去后,情绪恢复了不少。
牧元术收拾好东西,问:“仙尊要继续休息会儿,还是同往日般去书室?仙尊才喝完汤药吃过膳食,不宜入浴,若仙尊想沐浴,等再等一个时辰。”
白书悦本来想说的话被牧元术最后一句堵住,过了会儿才说:“那便休息会儿。”
牧元术:“好。弟子去收拾东西,仙尊您有需要的话再喊弟子。”
白书悦:“嗯。”
得到应答,牧元术便端着东西暂时告退。
白书悦才喝过药,情绪不是很高,坐在桌前病恹恹地走神。
系统很少见白书悦这样的状态,忍不住冒头担忧询问:“宿主,您……还好吗?”
白书悦冷淡:“死不了。”
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只是明显虚弱了许多。
不过比起上次在雪荒幻境被坠崖后的情况要好上不少。
系统见白书悦没精打采完全不想理它的模样,最后还是默默还了他清净,缩在他的识海中翻阅起世界线相关的内容。
白书悦在屋内坐了会儿,觉得有些闷,又起身出门,准备去找牧元术,看看安置在他房间内的小雪狐。
白书悦领地意识强,不仅仅针对自己,对于要进入他人私密空间时,他亦会先征询他人同意。
牧元术正巧在这时收拾完碗碟出来,见到迎面而来的白书悦,微怔:“仙尊?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白书悦:“正好,我准备去看看小雪狐。”
牧元术明白了:“好,那弟子同仙尊一起过去吧。”
两人一道去了牧元术的房间。
白书悦很少到牧元术这边来,今日算是第二次。
屋内东西比上一次要多,看得出有了牧元术自己布置的生活气息,但放眼所及之处始终干净整洁,符合白书悦对寒英峰内各处的要求。
白书悦略略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去看小雪狐。
小雪狐的窝在牧元术床榻旁边,远远便能看见一团白绒绒缩在一个大小正合适的容器里。
牧元术对小雪狐还算尽心,窝内铺有软和的布料,看着便很舒服。
白书悦走到小雪狐旁边,小雪狐不知是不是感知到熟悉且喜爱的气息,迷迷糊糊便睁开了眼。
“嘤……”它轻轻叫唤一声,费力地爬起来想往白书悦身边凑。
白书悦没有抱它,疑惑:“它是不是胖了?”
感觉比上一次圆了好几圈,尤其是小肚子,变得鼓鼓的。
牧元术轻笑了一声:“嗯。吞掉雷劫后就变圆了不少,也比之前重了。”
他一边说,一边附身去把小雪狐抱起来。
小雪狐应当亦是身体不适,本能地追寻更让它安心的气息,在牧元术怀里拱着想去找白书悦。
牧元术抚了抚它的毛发:“仙尊身体不适,抱不了你,你乖一点。”
“嘤嘤……”小雪狐低低地叫唤两声,应是听懂了,耷拉下脑袋。
白书悦最近不能动用灵力,想了想还是说:“无妨,我抱一会儿。”
再怎么说,他能只是灵力衰竭,而未至枯竭的状态,都是多亏了小雪狐那吞了最后一道雷劫。
牧元术也没说什么,将小雪狐递给白书悦,顺便提醒:“它重了不少,仙尊您小心些。”
白书悦应声接过,发觉确实是变胖了很多,比之前重了一倍有余,有牧元术的提醒他都险些没抱稳。
所幸小雪狐很乖,轻轻抓着白书悦的袖角衣料,呼噜呼噜地安稳睡着了。
确实也是很没有精神的模样。
白书悦抚着小雪狐柔顺的毛发,思忖道:“明日便带它去找师尊那边看看吧。”
“明日么?”牧元术忧虑,“但仙尊您的身体可能还不适合出门,弟子亦不太放心让您以这样的状态独自出门。”
白书悦抬眸看他:“自是你同我一道过去。”
牧元术微怔:“弟子也去么?这会不会太打扰仙祖。”
白书悦摇头:“无妨,上次师尊便说想见见你,正好带你过去一趟。”
牧元术茫然:“仙祖想见弟子?”
“嗯。”白书悦没解释,也没觉得需要解释,“明日……巳时罢,巳时他应当起了。自后山小路出去,不会撞见他人。”
白书悦都这么说了,牧元术便应下:“好,弟子知晓了。”
白书悦在房间里陪了一会儿小雪狐,实在抱不动了便把它放回自己的窝里。
牧元术估计着时间,去为白书悦准备沐浴的热水。
自然地,牧元术亦以白书悦身体不适为由,顺利得到准许,在白书悦沐浴时随侍。
这几日他抱着白书悦去灵愈池泡过许多次,神色比往日更为自然,为白书悦宽衣束发。
只是见到白书悦身上已结痂的数道小伤口,牧元术还是不免心疼。
他站在白书悦身后,指尖还是忍不住抚上了白书悦右肩上的一道伤口。
伤口不及脖颈上的深,但也看得出来天道本来目的是要将白书悦的手臂直接斩断。
白书悦的里衣只褪了一半,落下的衣料松松垮垮搭在手臂间,便感觉到肩膀上的轻微动静。
他回眸看去,只见牧元术低着头,一副很难过的模样。
白书悦不解:“怎么了?”
牧元术的手向下,搭在白书悦手肘外层层叠叠的衣料上,是很自然地再帮他宽衣的动作,可却又在触及衣料时停滞了。
若只从身后看,简直像是将人拦腰抱在怀里。
牧元术垂着眼睫,嗓音微哑:“仙尊当时……一定很疼吧。”
白书悦没有回应。
牧元术又抬眸:“伤仙尊至此的,是天道降下的雷劫吗?”
这是他们在白书悦初醒时,都刻意没有提及的话题。
这一次是白书悦垂下眼:“嗯。”
牧元术的手攥紧了落下的衣料,声音更哑:“……对不起。”
这是这三日里,他无数次在心底对白书悦说过的话。
白书悦看向他:“为何要道歉?”
“雷劫……是弟子引来的。”牧元术低下头,几乎要将脑袋磕在白书悦肩膀上,但是没敢真的触碰到,“是弟子害了仙尊。”
雷劫是,之前江源镇里的那次坠湖亦是。
……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两样。
白书悦静静地看着身后人。
牧元术离他很近,虚虚地拥抱着他似的,但又很有分寸地没有真正触碰到他。
不知为何,白书悦想到了上次系统提及那盏孔明灯时所言。
【“以反派对您的喜欢,他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很难过。】
这便是牧元术的难过与……喜欢么?
白书悦不是很懂这样的情绪,但他推测,牧元术应当是想抱他的。
他偏头看着身旁与他凑得极近的毛茸茸的脑袋,须臾,抬起受伤的那只左手,手心触上他的发梢,让牧元术切切实实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无妨,此事不怪你,你不必因此歉疚。”
或许是身体虚弱,或许是浴房内热气氤氲,平日里冷淡的嗓音在这一瞬听起来却格外温柔。
牧元术愣了愣,下一瞬便衣料,实打实地圈住了白书悦的腰:“仙尊……”
他唤得很轻,似乎还有些微颤,像是克制着什么。
听起来有点像是要哭了。
白书悦莫名联想,又抛之脑后,由着牧元术自身后抱他,像只大型灵犬似的。
有点奇怪,不过不讨厌,那便无所谓了。
第092章 第 92 章
两人并未就雷劫话题有更多讨论。
牧元术知晓这时候还不到挑破天道相关内容的时机, 而牧元术不问,白书悦自然不会主动说。
白书悦沐浴后便又有些累了,在牧元术为他解发时单手支着额头, 闭目养神。
牧元术顺口问:“仙尊是困了吗?等会儿可要再睡会儿?”
白书悦没睁眼,过会儿才说:“嗯。”
牧元术笑了笑:“那仙尊好好休息, 等午膳时弟子再来找您。”
身体虚弱时,白书悦习惯维持辟谷前的一日三餐, 有助于恢复精力。
他随口应了牧元术的话,回房间躺下休息。
到了午时, 牧元术做好午膳后才来叫醒白书悦。
午膳食盒的旁边,还放了一碗熟悉的汤药。
牧元术笑着说:“弟子给汤药施了保温的术法,仙尊先用膳吧,用完膳休息会儿便该喝药了。”
他看着白书悦,眸色同以往一般温和顺从,白书悦却难得地读出了不会让他逃掉喝药的实质。
白书悦默然, 只好安静地吃完东西,又安静地喝完药。
晚间亦是差不多的情况, 白书悦按时按量地喝完了三顿汤药,明明该是管束牧元术的地位身份, 却反而被牧元术给管住了。
每每这时, 白书悦会更怀念寒英峰中只有他一人的日子。
次日, 待巳时过半, 白书悦估计秋林晚应当已经起身了,便同牧元术一道准备过去。
他修为高,与清松剑契合度亦高, 有清松剑的自主意识在,御剑完全不需要动用灵力, 不耽误他出门。
牧元术自觉承担了抱小雪狐的工作,跟随白书悦一同去到了秋林晚所在的归隐幻境内。
白书悦并未提前同秋林晚打招呼,幻境由秋林晚自己搭建,只要有人进入幻境内,秋林晚都能感知得到。
他带着牧元术进去——或者说,是清松剑带着他们一道抵达了秋林晚住的院子外。
秋林晚正好在院子的摇椅里坐着晒太阳,听闻门口传来的动静,抬头看去:“咦,怎么是小清你来了?稀客啊,你这还是头一次主动来找为师啊。”
“有事找您。”白书悦直接坐到了院子内的石椅上,见牧元术还站在门口,看向他、“怎么不进来?”
牧元术抱着小雪狐走进来,向秋林晚致意:“晚辈牧原见过仙祖。”
秋林晚没料到还有“外人”,这下直接坐直了:“牧原?你便是小小说性子讨喜待在了小清身边的那小孩?”
牧元术面露些茫然。
白书悦自己倒了杯茶水,替秋林晚解释:“小小是师妹,师妹此前在师尊面前提过你。”
牧元术恍悟,莞尔道:“承蒙乔峰主抬爱,弟子只是有幸能得仙尊青睐,留在仙尊身边随侍。”
秋林晚在白书悦解释与牧元术回营地间隙已站起身,热情招呼:“来,小原你也别站着了,过来坐。”
牧元术颔首:“多谢仙祖,不过弟子今日亦是陪同仙尊前来,弟子站着便好,方便随侍仙尊。”
白书悦:“无妨,师尊面前亦不必拘礼,让你坐那坐下便是。”
得到白书悦出言,牧元术才应下:“好,弟子都听仙尊的。”
秋林晚多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在小辈前面前姑且摆个正经架子,轻咳一声问:“小清你今日来找为师,可是有何要事?”
事情有点复杂,白书悦懒得费口舌说那么多,示意牧元术回答。
牧元术将怀里的小雪狐放到桌面上,简单说明:“前段时间弟子突破渡劫,在最后一道雷劫时这只小雪荒忽然出来把雷劫给吞了,之后便一直都是无精打采的模样。
“仙尊说仙祖您对灵宠了解比较多,希望您能帮忙看看小雪狐这是怎么了。”
今日出门前白书悦便提醒过归隐修士不管世间事,还特意施了障眼法遮掩脖颈与手心的绷带,牧元术在解释时便刻意回避了一些相关内容。
秋林晚也不会细问,思索道:“吞掉雷劫的小东西?那还确实是罕见,让我先看看。”
他伸手去抱小雪狐,往小雪狐体内探入些灵力。
初时小雪狐还有些胆怯,瑟瑟地缩起身子,本能排斥陌生气息的靠近,“嘤嘤”着朝白书悦的方向发出些虚弱的声音,像是在求救。
白书悦看了一眼,没看懂,淡然地喝茶。
小雪狐萎靡了,乖乖地不再乱动。
片刻后,秋林晚沉吟着得出结论:“这小家伙脉象平稳,毛发顺滑有光泽,神情看似萎靡但实际而言也还好,总的来说它应当是——
“吃撑了而已。”
白书悦看一眼小雪狐,又看向秋林晚:“?”
牧元术比较直白地问:“只是吃得太撑吗?”
秋林晚捏了捏小雪狐的后颈:“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吃得有点多一时没能消化罢了,等过一阵子自己便恢复了。
“至于这小家伙为何能吞雷劫……这我还得研究研究 ”
秋林晚说完,又问:“你们是哪里捡到这小家伙的?”
牧元术回答:“是之前在雪荒幻境中遇到的,小雪狐喜欢仙尊,便让它跟着了。”
秋林晚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雪荒幻境么,那边离魔域近,确实有可能遇到一些比较独特的小家伙。我应当还需要些事情查查有关它的事情,到时候有消息了我再同小清你说罢。”
白书悦本就没抱今日能有结果的希望,闻言点:“嗯,有劳师尊了。”
秋林晚笑呵呵的:“不劳不劳,真是难得为师归隐后你还有事来寻为师。来都来了,陪为师手谈几局如何?”
白书悦左手有伤,障眼法能遮蔽视线,但篡改不了触觉。
他正想着该如何拒绝自己又菜又爱玩的师尊,牧元术主动在这时说:“今日晚辈初次拜访仙祖,只是因事出突然未来得及做足准备。仙祖若不嫌弃,便让晚辈来陪仙祖下棋吧?”
秋林晚自然不会拒绝:“小原有心了,行,那我们来对上几局。”
白书悦便道:“我去拿棋盘。”
“让弟子去拿吧,仙尊您坐着便好。”牧元术第一时间开口。
“不用了,你坐着吧。”白书悦起身,抬手在他肩膀上搭了一下,制止了他起身的动作,“我顺便去屋内坐会儿,你在这陪师尊。下完了再来找我。”
牧元术乖乖坐住了:“好。”
秋林晚的院子给他们四个徒弟都留了房间,出这么一趟门对白书悦来说已经有点累了,拿棋盘出来后抱上小雪狐回房间去休息。
牧元术将棋盘摆好,边边角角对得齐整,陪秋林晚下棋。
棋局开始前,牧元术还为秋林晚倒好了一杯茶水,与棋盘一角斜对放置,和另一边的棋罐平行,恰好在秋林晚能随手拿到,又不会显得凌乱或容易打翻的地方。
整个桌面一眼看去整洁美观。
秋林晚感慨:“真不愧是能待在小清身边的人啊,你这和小清的习惯简直一模一样。”
牧元术只是笑了笑,并未太多言语:“仙祖要执先手还是后手?”
秋林晚注意力重新放到棋局中,选了先手,于棋盘中落下一子。
棋局对弈是最能看穿一人品性心计的活动,牧元术思虑着秋林晚的经验阅历,略有藏拙,但最后还是以非常明显的优势赢下了棋局。
牧元术沉默了会儿。
秋林晚捋着胡子,倒是一副赞叹的神情:“果真是后生可畏啊,小原你年纪轻轻,这棋艺真是精湛。”
牧元术习惯以己度人,不清楚秋林晚这是不是试探,只道:“仙祖承让。”
秋林晚笑着摆了摆手:“这么多年,在棋局里我还没赢过呢。”
嗯?好像说漏了什么。算了没关系。
牧元术:“。”
他算是明白为何仙尊懒得旁观棋局对弈了。
确实是没什么旁观的价值。
但秋林晚兴致很高,一局结束又兴冲冲地要再来一局。
牧元术便继续陪着。
两棋局下来,秋林晚有没有看穿他牧元术不知,但牧元术看出了秋林晚是真的坦诚直率,无甚城府。
看来剑云宗掌门的心机不深亦是一脉相承的。
到后来牧元术基本是陪着秋林晚在聊天。
起初是秋林晚问及白书悦近况,牧元术省略了白书悦近日的身体不适,只提及之前一些寻常的状态。
秋林晚放心了:“本来见小清说要去休息,我还以为小清是哪里身体不适呢。换作平日他可看不上我这小院。”
牧元术抬眸看了秋林晚一眼,又收回,莞尔道:“昨夜弟子有问题找仙尊讨教,不知不觉占了仙尊太多时间,今日又着急想看看小雪狐情况。也怪弟子不好,打扰了仙尊休息。”
秋林晚很轻易便信了:“好学是好事,难得小清有能入眼的弟子。此前小小有问题请教小清时,小清到时辰便毫不留情赶人呢。”
他顺着这个话题又聊了些往事。
牧元术听得很认真,但唯有提及到白书悦时,他的神情会变得更为和缓。
秋林晚“偷偷”地观察了全程,对牧元术愈发满意。
前一阵子他便听乔慕灵提过,说觉得牧元术说不定能是助白书悦破道生情之人,秋林晚便想着哪日再忽悠白书悦带小孩来看看呢。
没想到今日他们自己先来了,而且看起来两人感情状态很不错。
秋林晚非常愉快地得出了结论。
嗯,绝对有戏。
第093章 第 93 章
牧元术陪秋林晚下了四五局棋, 秋林晚把该聊的聊完,该探的探过,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
牧元术觉得时辰也差不多了, 起身去找白书悦。
他之前得到过白书悦的允许,只要是白书悦在房间中休息时, 他若有事或来为他准备些什么,可以不必敲门直接进去找人。
牧元术估计白书悦这时候就在休息, 便没敲门,轻轻地推开房门。
秋林晚的这个幻境与剑云宗距离很近, 一般也无人会在他的这边留宿,因而房间其实不大,只正好够些基本的家具放置,一眼便能扫个全。
牧元术开门后,便见白书悦正坐下床榻边,头靠着床柱闭眼休息, 小雪狐躺在他旁边——也是难得,居然没缩在白书悦怀里。
白书悦没有因牧元术开门的动静而睁眼, 应当是在浅眠。
牧元术合上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仙尊。”牧元术轻声将白书悦叫醒,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白书悦迷迷糊糊地睁眼, 兴许是初醒的缘故, 蓝眸间笼了层水雾, 湿濛濛的,茫然看着牧元术。
牧元术鲜少见到白书悦这般无害懵懂的状态,心底一软, 声音放得更温和:“仙尊,我们回去吧。”
白书悦反应了会儿, 终于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个陌生的房间,收敛眸色,“嗯”一声后站起身。
但他还没站直,又晕乎乎地跌坐回去。
“仙尊……嘶。”牧元术忙上前一步扶他,结果在触碰到白书悦手心时,被滚烫的温度吓到,“仙尊您手好烫。”
“嗯?”白书悦烧得反应有些迟钝,没听清牧元术在说些什么。
临行前他亦让牧元术给他的面容施了简单的障眼法,遮掩过分苍白的面色,这也使得牧元术方才根本没看出来他身体状况的不对劲。
障眼法对系统同样有作用,听到牧元术的话后,系统才着急地冒头:“什么什么,宿主您发烧了吗?宿主您等等,我马上就给您扫描检查一下!”
白书悦被识海里的动静吵得头疼,皱起眉头。
系统没注意到,连忙扫描了一下白书悦的基础健康状况,惊呼:“宿主您都烧到三十九度了!您这是高烧啊,得赶紧吃药降温了!”
白书悦混混沌沌中也听不懂系统在说什么,被稍有些尖锐的声音刺得生疼,冷淡开口:“闭嘴。”
意识不清间,他并未像往常那般在识海中回答,而是直接开口说出来。
系统满心担忧白书悦状况,一时没注意,知晓自己容易让白书悦更不舒服,连忙闭嘴了。
牧元术亦听到了白书悦方才的低声训斥,但知晓这是在对系统说话,没管,思虑着方才系统所言,估计白书悦这时状况很糟糕。
必须得尽快回去了。
他担忧地问:“仙尊您还能起来吗?”
所幸白书悦还有一定的清醒意识,迟钝地理解出牧元术所言意思:“嗯,尚可。”
牧元术听得心疼,又简单交代:“弟子向仙祖打听过了,这段时日掌门与乔峰主他们不会过来,先让小雪狐在仙祖这边待一会儿,又仙祖帮忙照顾一段时日,亦方便仙祖调查小雪狐吞雷劫之事。
“弟子先把小雪狐抱去给仙祖,再同仙祖打声招呼便可离开了。”
白书悦懒得思考前面的长句,直接应下牧元术最后那句:“好。”
牧元术抱上小雪狐去找秋林晚,简单说了小雪狐的生活习惯,便匆匆回来带上白书悦一起离开。
秋林晚还在院子里和小雪狐培养着感情。
白书悦整个人都烧得晕晕乎乎的,但幸而平日冷清的性子让他不必开口说话,道别的说辞都由牧元术代劳,他只需站在牧元术身侧,朝秋林晚颔首致意便结束了。
秋林晚虽较为并无太多城府,但他对白书悦很关心了解,未免他看出些什么来,牧元术没有说太多场面话,简单道别后就与白书悦一起走出了院子。
白书悦强撑着往前走,一离开秋林晚的感知范围便有些支撑不住,摇摇晃晃地向一侧倾倒,正好倒在赶忙上前的牧元术怀里,又因牧元术相对温热的体温而有些不舒服地皱起眉。
滚烫的温度隔着衣料传递给牧元术,灼得他心口紧揪。
在这时他便更恨自己是火灵根,在仙尊有需要时帮不上一点忙,只会让仙尊更为难受。
牧元术轻轻揽住白书悦的肩膀。
这种状态下白书悦肯定是没法自行御剑了,牧元术伸手绕过白书悦身前,去拿他挂在另一侧的清松剑。
白书悦微阖着眼,对牧元术的动作有感知,但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对牧元术已是本能的信任与放心。
牧元术顺利地拿到清松剑,清松剑亦在此时明白了状况,主动出鞘,落在两人面前。
“仙尊,来,弟子先带您回去。”牧元术尽可能放轻声音,像是在哄着白书悦。
白书悦勉强直起身,借着牧元术搀扶他的力道走上清松剑。
牧元术怕白书悦中途撑不住,低声说了一句“仙尊请恕弟子冒犯”,便圈住了白书悦的腰。
白书悦倒是没觉得冒犯,还主动往牧元术的方向靠近了些,头靠在了牧元术的肩膀上。
幽幽梅香顷刻将牧元术包围,软绵绵的重量压在肩头,白书悦变得粗重炽热的气息几乎就落在他耳畔。
牧元术下意识收紧手,须臾又缓缓松开,轻声呢喃了一句“仙尊”。
白书悦感觉到耳边一阵细微的胸腔震动,不知听没听清,只是难受地靠着。
牧元术没再耽搁,御剑带白书悦回去。
他估计白书悦这次突如其来的发热,应当是在来的路上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吹风的影响导致着凉,还特意多为白书悦施了几层护体灵力,免得加重他的不适。
紧赶慢赶回到寒英峰后,白书悦已再一次昏迷。
牧元术先抱他到房间内躺下休息,旋即打来一盆凉水,取干净手帕覆在白书悦额前,先为他简单降温。
在这个间隙,他顺便出门去疗愈室那边找寻药方。
白书悦灵力衰竭导致的身体虚弱很容易生病,陆景阳在之前来的那一趟便考虑到了这样的可能性,提前给牧元术留了各种病症可供应对的药方,他只需对症选药方便好。
他一人无法同时顾及煎药与照顾白书悦,又干脆外化灵力,留下一枝小藤蔓专门看顾白书悦。
牧元术突破至金丹期修为,体内储存灵力上限扩充,外化的小藤蔓亦有了些自主意识,可以依照他的吩咐去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牧元术煎完药回来,白书悦的状态看起来已稍微好了些。
他搬了张椅子用以放置药碗,走到床榻边轻声叫醒白书悦。
白书悦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只觉原本只是晕乎乎的脑袋现下一阵一阵的疼。
好难受。他已有许久不曾这般难受过了。
“仙尊,弟子扶您起来吧?”
牧元术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又仿佛朦朦胧胧地隔了层什么东西,听得有些不真切。
白书悦想回答,但又实在累得不想开口。
他昏昏沉沉间闭上眼,同翻涌而上的困倦疲惫作斗争。
而在这时,又听闻耳边的声音:“仙尊先别睡,起起来把药喝了再睡。”
“……”
算了,还是直接继续睡吧。
白书悦很干脆地放弃了要起来的打算。
耳边又传来一个近乎气音的笑声,旋即便有一个微凉的触感抵上他的额头。
“仙尊若是不自己起来,弟子只能强硬给仙尊灌进去了,那样必然会弄脏仙尊的,仙尊真的不起来么?”
“……”
白书悦自暴自弃似的再次睁开了眼,只见抵在他额间的是牧元术的手心。
力道很轻,只是牧元术的手看起来有些红。
白书悦一时思考不出为何牧元术的手心是冰凉的,又为何他的手像是红了小片,只本能地觉得这样的温度很舒服。
原本因身体难受而不安定的心绪被一点点安抚下来。
过了会儿,见白书悦没那么难受了,牧元术才收回手,扶他坐起来。
白书悦靠在床头,眼睫微垂着,病恹恹的,浅蓝如泉的双眸都失了往日的光彩。
又偏生他是一副美人皮相,比起往日的清冷淡漠,这般模样只更惹人怜爱。
牧元术将汤药端过来:“仙尊是要自己喝,还是弟子喂您?”
白书悦无甚气力,但还不至于端不住一个碗,接过药碗来,一勺一勺地喝,喝一会儿歇一会儿,很苦大仇深似的。
牧元术笑得无奈,仙尊也唯有在这时会显得有些孩子气。
等白书悦终于将汤药喝完,他也及时给了一块包装好的雪花酥:“发热时不能吃太多甜食,仙尊先吃一块凑合一下吧。”
白书悦皱起眉,似乎对这小小的一块雪花酥有些不满。
但他亦知晓身体为本,还是拆开了包装,将只有一口大小的雪花酥吃掉,没要求更多。
牧元术弯着眼夸奖:“仙尊好乖。”
这样的话以他的身份来说,有些过于冒犯了。
白书悦偏头,措不及防间便对上牧元术盛满笑意的清亮瞳仁。
牧元术就坐在床头边沿,侧身看着他,两人之间只有不到两个拳头的距离。
有点太近了。
白书悦迷迷糊糊地想着。
不管是以何样的角度来看,似乎都有些过于近了。
第094章 第 94 章
白书悦的这次猝不及防病倒折腾了足足三日才终于平稳。
他底子差, 陆景阳不会对他用猛药,基本都是些温和滋补的,三日时间已经算是很短了。
这几日牧元术几乎是无微不至地照顾, 按时定点哄人喝药,在白书悦睡下时亦守在他床边, 随时关注他的体温变化。
一有反复的情况便去端水浸手帕,帮助白书悦降温。
偶尔他亦会准备一盆冰水, 将自己的手置于冰水之中浸泡一段时间,再轻轻抚上白书悦的额头, 让他能尽量舒服一些。
牧元术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三日,到第四日早晨白书悦醒来时,精神状态已有了明显好转。
白书悦于床上睁眼,这几日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了不少,便意识到滋补的汤药终于渐渐起效,这次的病痛折磨基本结束了。
他稍稍偏头, 一眼便见到了坐在床头,磕在床柱上闭目浅眠的牧元术。
昨夜他又烧过一次, 折腾出一身汗,牧元术前前后后为他忙活了大半晌。
他眼底青黑, 唇瓣微抿, 手心亦覆着白书悦的手背, 以便随时觉察他体温的不对劲。
兴许是慢慢退烧, 牧元术放了些心,便就这么坐着休息了会儿。
白书悦试着将手抽出,牧元术马上便清醒。
“仙尊?”他坐直身子, 嗓音有些哑,“您醒了?身体可有何处不适?”
这是这段时日里每次白书悦苏醒时, 牧元术都会问的问题。
白书悦生过太多次重病,每次他的身边都不缺照顾他的人。但也正因不缺,陆景阳他们都是轮流照顾轮流休息,像牧元术这般从头到尾都只有他的,还是第一次。
白书悦坐起身,牧元术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扶他。
指尖触碰到薄薄的寝衣,不再似之前那般总是透过衣料的滚烫。
白书悦借力坐好,问:“怎么不叫师兄来?”
大病初愈,他的嗓音还有些虚,听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实感。
牧元术回答:“掌门若是知晓仙尊生病,定然会担心仙尊。但如今仙尊情况不方便掌门时常前来,弟子便并未告知。”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白书悦认可了这个答案,正要再说什么时,便听闻牧元术低声补充。
“而且,弟子不想将照顾仙尊的机会让给任何人。掌门已经有过许多次了,这一次总该由弟子独占。”
白书悦:“……?”
是他意识还未清醒还是别的什么,怎么牧元术这话他听得有些难以理解?
牧元术对上白书悦疑惑的视线,没有解释,重复最开始的问题:“仙尊现下可还有何处不适?”
白书悦回答:“并无。药效上来了,今日差不多便能好。”
都说久病成医,白书悦不懂医术,但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了如指掌的。
牧元术:“那今日再喝最后一日的药,明日再恢复成之前那副调养身体的,仙尊觉得如何?”
白书悦抿唇:“不如何。”
牧元术轻笑:“此事便由不得仙尊来做主了。”
白书悦不说话了。
只是经历了一次生病,牧元术是愈发不归他管束了。
牧元术去为白书悦准备洗漱物品,前不久还疲倦地闭目养神,干起活来又仿佛精气神十足。
他爱干活,白书悦便随他意愿,慢吞吞起身简单收拾自己。
牧元术去了膳房煎药,白书悦洗漱完,觉得这几日光待在屋子里太闷,开门走出房间,入眼便见到院子里一片雪白。
冰灵根修士不管是修炼还是养病,都适合在冰天雪地这样的环境中,牧元术特意找陆景阳旁敲侧击地问了四时轮转盘的位置及如何使用,将寒英峰调整回冬日状态。
寒风迎面而来,吹散了这几日被闷出来的苦涩药味。
熟悉的环境有助于休养,但白书悦眼下无法用灵力护体,又折回屋内去找了件斗篷穿上。
他心情还不错,在院子内透了透气,须臾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牧元术正在膳房内煎药,浓郁的药香溢出膳房。
白书悦不讨厌药的气味,只讨厌药喝起来的苦涩味道与口感。
他行至膳房门口,房门未关,一眼便能看见里边忙碌的牧元术。
牧元术外化了小藤蔓来看着煎药壶,自己则在一边做着些什么,应当是准备给白书悦的早膳。
他背对着门口,并未注意到收敛了气息的白书悦。
随侍白书悦这么一段时日,牧元术在厨艺方面已格外娴熟,将面条下入锅中,放入适量的调料。
牧元术坐在一边看着锅内的面条,偶尔会有按揉太阳穴的动作。
这么几日不眠不休,便是铁打的都不见得能承受得住,更何况牧元术是尚未完全习惯以打坐调息取代睡眠的人。
白书悦抬脚走进了膳房内。
牧元术终于留心到门口的动静,回眸看见白书悦,微愣:“仙尊?您怎么到这边来了?”
他起身走过去:“膳房里味道可能不太好闻,仙尊可是想用膳了?面条很快便好。”
一见到白书悦,牧元术便将面上的倦意收敛起来,满心满眼只关注白书悦的想法。
似乎只要白书悦过得好,他如何都无所谓。
白书悦没说什么,只随口道:“屋里太闷,出来走走。”
牧元术弯眼笑了笑:“仙尊卧床几日,确实容易闷。那仙尊可要进来坐会儿?膳房平日弟子都有打扫的,仙尊若无聊了,弟子可以陪仙尊说说话解闷。”
白书悦没拒绝。
牧元术去为他搬来了椅子,让白书悦坐在一个远离柴火燥热的位置。
牧元术还要看顾锅里的面条,便回到原本坐着的地方,随意地寻了些话题同白书悦聊。
实际上大部分时候都是牧元术说,白书悦只是听着,听他讲起之前看过的话本,听他论及曾经遇到过的趣事。
大都是他来剑云宗之前,他在外流浪的事迹。
魔尊历练要重塑肉身,实则就是魂魄离体,以修为魔力为代价,为自己捏出一个新的躯体。
新的躯体自幼儿形态开始成长,因无父无母及记忆的丧失,通常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童年。
牧元术能说的,基本也都是些他幼年流浪时与乞儿们的经历。
诸如常常会有一些好心人见他样貌不错,会给他一些施舍。又如有的时候乞儿间会相互配合,一人办可怜一人乞讨,收获会比往日多。
这些都是白书悦不曾接触过的生活。
虽然他自幼被族里长辈说,是蓝眼睛的灾星,拖累家里人的病秧子,但他的爹娘很爱他,从未对他有任何嫌弃。
来到剑云宗后,白书悦更是被师尊师兄,以及后来的师妹、好友们关怀着,除却自己的身体外,并未吃过太多外在的苦。
他有点理解不了牧元术的过往遭遇。
过了会儿,他问:“你为何会到江源镇来?”
牧元术笑道:“弟子亦不知。来之前弟子其实并不知晓这边是什么地方,只是后来不想再跟随他们行乞,便一路往北上走,走着走着便来到了这里,遇见了仙尊。”
他回眸看向白书悦:“兴许,这便是弟子与仙尊的缘分罢。”
白书悦未有应答。
正好面条煮完了,牧元术转身回去将面条捞出,盛进碗里。
他又问:“仙尊要在膳房吃,还是回房间?”
汤药尚未煎好,牧元术是肯定还要留在膳房内看顾煎药壶的。
白书悦想了想,回答:“就在膳房里罢。”
“好,那仙尊稍等片刻。”牧元术将膳房内常备的小桌子搬来支好。
小桌子的高度正好,白书悦瞥见锅内还有些余下的面条,问:“你要吃么?”
牧元术莞尔:“弟子晚点再吃,仙尊先吃吧。”
白书悦并不介意他的同桌而食:“无妨,你一道来便是。煎药壶还有藤蔓看着。”
他都这么说了,牧元术自然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给自己也盛了碗面,端来与白书悦一起用膳。
中途,白书悦随口问及小雪狐的情况:“关于那小狐狸,师尊那边可有眉目了?”
牧元术回答:“昨日仙祖来过消息,说大致有了推测,小雪狐兴许是上古魔兽饕餮的一缕分魂所化。”
白书悦蹙眉:“饕餮分魂?”
“嗯。”牧元术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仙祖本来是毫无眉目的,直至昨日惊觉菜圃药园一夜之间被吃了个精光,旋即就见本就吃撑了的小雪狐比之前又圆了好几圈,这便有了这样的猜测。”
白书悦听完,不是很想评价。
饕餮是上古魔兽,诞生于万物灵气之间,可食万物,生性贪婪好吃。也难怪当初在那个小洞天里,怕生的小雪狐会被牧元术做的膳食吸引来找他们乞食。
而寒英峰并无任何种植的东西可食用物品,平日里牧元术做菜与糕点所用食材都有专门的法器容纳,小雪狐就是想吃都吃不到。
这一次又是雷劫,又是秋林晚的宝贝灵植灵药,倒是让它吃了个撑上加撑。
上古魔兽早已不复存在,魔兽分魂直白而言便只是具有一定特性但实则没有太多威胁的妖兽,通常而言是很难驯服不会甘愿做灵宠的。
只不过小雪狐保留的是贪吃特性,便心甘情愿地被养着。
确认小雪狐并无太大问题,白书悦便不再关心,安静地吃完了面条,又安静喝完了煎好的汤药。
牧元术见他这次并未尝试逃掉喝药,欣慰了不少。
白书悦没管他这没大没小的神情,又道:“明日起我闭关两日。”
牧元术疑惑:“仙尊怎么忽然要闭关了?”
白书悦最近不能用灵力,但闭关调养还是可以的,更有助于他身体的恢复,只是平时这种身体情况不太好的状态下,他都懒得去闭关。
躺着休息可比闭关调息轻松得多。
他并未正面回复牧元术的问题,只补充道:“这两日你便不必为我准备日常事宜了。”
牧元术眨了眨眼,福至心灵:“所以仙尊闭关,是为了让弟子休息几日么?”
白书悦想了想,觉得他这么说也对:“嗯。”
牧元术笑意更盛:“弟子明白了,谢谢仙尊关心,弟子会好好休息的。”
第095章 第 95 章
闭关调养的效果比每日养生休息要好得多, 白书悦出关后因过渡透支而亏空的丹田已能够开始缓慢地重新储存一些灵力。
但牧元术并未因此而松懈对白书悦的照顾,好好休息两日后,照顾得更为精细——主要体现于白书悦该喝的药他是一顿不落地继续按时定点端去, 无视白书悦每一次的默认拒绝。
得益于牧元术管得住白书悦,约摸小半个月后, 白书悦的状态便好了许多。
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但也好了个五六成, 在人前能够蒙混得过去。
四月二十七是乔慕灵生辰,白书悦便顺势结束了伪装闭关的日子。
乔慕灵不是很爱过生辰, 因为一旦要过,陆景阳肯定会张罗着要他们师门一起聚聚,她可不想自己的生辰还要面对秦守。
按照往日的习惯,乔慕灵直接到了寒英峰来找白书悦讨要生辰礼。
白书悦早就准备好了,是一些很适合用来炼器的材料。
牧元术在听说乔慕灵生辰后,亦给她准备了一份不算贵重, 但能够彰显心意的生辰礼。
“谢谢小师兄和小牧。”乔慕灵大大方方地都收下了,又将给牧元术的结丹礼拿出来, “小牧,给, 这是之前答应好要给你的结丹礼, 大师兄那份我也给你带来了。”
牧元术莞尔:“乔峰主有心了, 也有劳乔峰主替弟子向掌门道谢。”
乔慕灵摆摆手:“没事, 弟子顺利结丹亦是我们宗门的幸事。本来大师兄说好是要同我一道来的,但最近似是出了些什么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牧元术疑惑:“可是宗门中出了何事?”
乔慕灵摇摇头:“我也不知, 我只管我手下的菊峰,宗门事宜大师兄都不让我烦心的。不过似乎与那秦守有何关联。”
提及到这个, 乔慕灵兴致高了不少,用八卦似的语气说:“就前几日,我见到大师兄找了秦守单独密聊,之后秦守脸色明显很难看。最近大师兄亦接管了原本由秦守管的外门,两人的关系好像变差了不少。”
听到这里,白书悦与牧元术都大致知晓了缘故。
陆景阳已真正确认了秦守徇私枉法,陆景阳大抵也对秦守的品性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不过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
陆景阳只剥夺了秦守掌管外门的权力,而并未对他的峰主职务,并未对秦守本身有何惩处,想必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念了旧情。
但只要陆景阳开始对秦守不信任,总还有机会再让他慢慢知晓秦守真正的恶劣。
乔慕灵从白书悦与牧元术平淡的反应中觉察出些什么来,问:“你们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牧元术侧眸看向白书悦,白书悦并无太多反应,默认随便牧元术自己说不说。
牧元术便直接说了:“是关于秦峰主滥用职权之事。秦峰主仗着自己掌管外门弟子入内门的筛选权力,近些年许多原本能进内门的外门,就因没有巴结秦峰主而错失机会。
“当初……若非弟子与仙尊有几分容貌上的相似,被秦峰主盯上,只怕弟子亦无缘内门,更无缘仙尊身边了。”
乔慕灵震惊:“他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做这种事?!他不怕外门弟子检举他么?”
牧元术摇摇头:“外门事宜都由秦峰主主管,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内门管事的人。而进入内门的外门弟子又都是秦峰主择选的,自然不会与秦峰主作对。”
乔慕灵又气又心疼:“那这得有多少原本一心求道的弟子被辜负了前程啊。”
外门弟子入内门的比试每年都有,每一名外门弟子只有两次机会,两次都未获得资格,便再也没有入内门的方式了。
乔慕灵越想越气:“秦守都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了,大师兄居然只是收回他管理外门的权力?这事儿要是被别的宗门知道了,我们堂堂第一宗门的名声可都要被消耗尽了。
“要我说,这个内外门的规则就该再彻头彻尾地改改!”
牧元术开口安抚:“掌门想必亦掌门的考量。事关一心求道的弟子们的前程,弟子认为掌门一定会有慎重且妥当地处置的。”
乔慕灵不太信陆景阳的温吞的性格,但在掌门事务方面姑且算是靠谱的,勉勉强强收敛了气性:“罢了,不提这些了。至少大师兄也看清了些那秦守的坏品性,不算没有收获。”
她岔开话题,不想让白书悦听到太多负面的消息,又聊起了些事关宗门弟子修炼的最新动向:“过阵子应当有个秘境要开了,这个秘境适合结丹期以上的弟子,到时我们宗门亦会派出一队。小牧你可有兴趣?
“修炼到底讲究一个实践,总是这样待在寒英峰内闭门造车对你还挺不利的。”
牧元术没有丝毫犹豫:“弟子听仙尊的。仙尊若愿意去弟子便去,仙尊若不想去,弟子亦无兴致。”
白书悦正喝茶,闻言撇他一眼,只对上他眸间笑意。
乔慕灵闻言差不多便知晓是拒绝的意思了。
毕竟她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师兄,真有哪日主动表示有兴致出门,那才是撞了鬼呢。
白书悦不紧不慢地喝完一口茶,放下茶杯,问乔慕灵:“何时何处?”
“小师兄你居然有兴致?”乔慕灵二度震惊,怀疑自己是真撞鬼了。
白书悦疑惑:“不是你说牧原该多历练么?”
“居然还是特意为了小牧出门?!”乔慕灵确信自己一定撞鬼了,“你还是我小师兄吗?不会被谁夺舍了吧?”
她惯来心直口快,牧元术也不觉冒犯,弯眼笑着说:“弟子可是仙尊带的第一个弟子,总要在仙尊这里有些特殊地位。”
这理所当然般的语气,显然是牧元术在恃宠而骄。
小师兄就闭了个关,怎么两人关系还突飞猛进了?
乔慕灵大为震撼,最后给牧元术竖了个大拇指。
好好好,不愧是连他们师尊都认可的小师兄的破道生情对象。
乔慕灵并未思考秋林晚认可了牧元术这件事为何会发生在白书悦闭关期间,震惊之余对两人的关系进展还是乐见其成的——虽然她的小师兄明显还未意识到自己对待牧元术的特殊偏爱。
白书悦看不懂乔慕灵奇奇怪怪的神情,在院子里坐了这么一会儿,未完全养好的身子有些困乏:“我先回房了,你们自己聊吧。”
乔慕灵以为他是嫌弃这样的话题太无趣,朝他挥手:“好哦,小师兄你好好休息。”
白书悦“嗯”一声,起身离开。
某位尚未开窍不懂情爱的当事人一走,乔慕灵立马就兴致勃勃地找牧元术八卦起他们为何能进展得这么快。
牧元术只是莞尔:“仙尊本性是温柔良善的,只要是真心实意地对待,仙尊都能感受到。像乔峰主作为仙尊的小师妹,平日里仙尊还是很记挂您的。”
他一句话便将话题引回到乔慕灵自身。
乔慕灵算是半个小师兄控,听他这么自然开心,又道:“小牧你也有心了。能有你陪伴在小师兄身边,小师兄一定会幸福的。”
破道生情之事在真正确定白书悦愿意之前,都不能随意向外人透露,乔慕灵便用了些替代的言辞。
牧元术听懂了,笑着摇了摇头:“幸不幸福之事太过缥缈,弟子不求太多,只要能为仙尊分忧便好。日后若是那日仙尊不需要弟子了,弟子亦不会打扰仙尊的。”
只不过他不会让这样的日后到来便是了。
牧元术敛去了最后一句。
乔慕灵听信了他说出来的言辞,更觉他的真心难能可贵:“小师兄都愿意为了小牧你出门了,想必也是愿意接受你的,只是小师兄在这方面的知识确实太过欠缺了,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与耐心。”
牧元术眸色温和:“无妨,只要是为了仙尊,弟子最不缺的便是时间与耐心了。”
他会一点点占据仙尊的时间,改变仙尊的习惯,让仙尊再也离不开他。
在这一方面,他永远不缺耐心。
牧元术收敛起情绪,思及另一件事,又道:“对了乔峰主,弟子想冒昧问问您,可有与凌华仙尊联络的方式?”
“嗯?你要联系云沉宿么?”乔慕灵疑问。
牧元术随意地找了个借口:“此前荒主给了一些适应入药入食的雪荒灵植,对冰灵根的仙尊更有助益,但有些弟子不太认识,想再问问荒主。”
乔慕灵未作他想:“这样啊,我的灵球能与云沉宿的相通,修为限制没有小师兄的那个灵球那么高,你若需要我便借你几日,你用完再还我便是。”
说话间,她便将灵球拿出来放置在桌上。
牧元术诚挚道谢:“多谢乔峰主,真是帮了弟子大忙了。”
乔慕灵无所谓地摆摆手:“嗐多大点事儿。今日也差不多了,过会儿我还要同我的可爱的小徒弟出门呢,她说好了要给我庆贺生辰的。小牧你也不用送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啦。”
牧元术颔首:“好,乔峰主慢走,祝您生辰喜乐,岁岁平安。”
乔慕灵笑着应下了:“承你吉言,我走啦。”
虽然她说了不必相送,牧元术还是尽了礼节,送着她离开院子。
待乔慕灵的身影彻底消失,牧元术才收了面上的笑容,低头看向怀里的那颗灵球。
他轻轻摩挲着灵球一角,早在半个月前便萌生的计划渐渐成型。
他可是魔尊,更是最大“反派”,他若不好好利用一下他这个在魔界中万人之上的身份,这剧情可就太过无趣了。
——不是么。
第096章 第 96 章
当夜, 待白书悦休息后,牧元术才回到房间内用乔慕灵给的灵球,联络上云沉宿。
云沉宿在灵球中见到是他, 挑眉:“有事?”
他不是很想与牧元术再有过多牵扯,牧元术可由不得他, 直入主题:“嗯,有些事情需要荒主帮个忙, 想麻烦荒主帮我联系两个人。”
云沉宿双手抱胸,看起来不是很乐意:“什么人还要我帮你联系?”
牧元术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语气始终温和:“这两人只有荒主能帮我联系,他们便是魔界时任左右护法。”
云沉宿:“?”
云沉宿沉下脸色:“你要我帮你联系你的左右护法?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真就那么好骗,还会帮你做这种勾当。你就不怕清云知晓了这些事情而厌恶你?”
“荒主多虑了。”牧元术莞尔:“我自然不会做任何有可能伤害到仙尊的事情,我只是需要借助一点魔界的势力,给仙尊也讨厌之人一些警醒。”
云沉宿猜出他话里的人是秦守。
他皱眉:“你想让魔修去杀秦守?不管那秦守多讨厌,你若真这么做了, 必然会再度引起人魔两界的动乱。”
牧元术:“不,就这么杀了秦守那实在太便宜他了。”
素来直白的云沉宿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转念一想,以牧元术的性子与魔尊身份, 说出这种话不奇怪。
他又问:“那你打算做什么?”
牧元术坦然回答:“让秦守勾结魔族。”
云沉宿:“……?”
云沉宿发现他就不适合与牧元术沟通。
牧元术也没等他问, 直接解释:“最近掌门已查出秦守管理外门时滥用职权, 此事是我向掌门暗示的问题, 过一阵子我会让秦守知晓我的动作。
“失了掌门的庇护,而我又有仙尊偏袒,他不敢太轻易动我, 若这时有魔修私下联络到他,只要条件给足, 魔修够蠢,秦守自然会上当。”
云沉宿:“你又如何保证,期间不会平生事端?”
“我自有我的对策,荒主不必忧心。”牧元术并未给云沉宿说得太详细。
他并非全然信任云沉宿,只是需要利用他的位置优势,还不至于将自己所有计划都告知予他。
云沉宿同样不信任牧元术:“退一步来讲,你要秦守与魔修勾结,必然会有后续败露,到时若是引起修仙界与魔界的冲突,你会站在修仙界这边?”
牧元术从容道:“我既是魔尊,自然不会站在修仙界一边。”
在云沉宿抿唇之时,他又笑着补充:“但我敬重修仙界第一仙尊,不愿与仙尊为敌,将那些不自量力的魔修交由修仙界随意处置,有什么问题么?”
牧元术笑得温和,语调平缓,仿佛只是在说着些什么普通的家常话。
他不会站在修仙界的立场上处事,亦无意魔界的立场。若是哪日白书悦兴致起来了要清剿魔界,他也愿做这个魔界最大的“叛徒”,愿意死在白书悦的剑下。
他不在乎是非对错,只会站在仙尊的身边,永远不与仙尊的意愿相背。
云沉宿沉默了会儿,在沉默中忽然意识到一个最关键的问题:“等一下,你们魔尊历练时不是没有过往记忆么?你记忆恢复了?”
牧元术回答得坦荡:“并未。”
云沉宿:“那你如何确信那左右护法便可信?”
牧元术仍是淡然地笑着:“若是连左右护法都不可信,这点御下水平都没有,那我也不必做什么魔尊了。”
还在雪荒境那边的院子内时,牧元术就去翻过魔界最新的记史以及各类相关介绍的书卷,知晓在魔界中,虽基本以实力排行,但偶尔亦有例外——便是追随魔尊身边的左右护法。
左右护法在修为要足够强以外,还必须得是魔尊信得过的左膀右臂。
牧元术对那俩人已无记忆,但从记史的只言片语中可以找寻到,当今的左右护法是在他成为魔尊之前便追随他的人,他的本体在魔界的“闭关”,亦是由他们来作为看护。
即便不记得那些过往,再怎么说他也还是他,魂魄未变,性格未变,他知晓自己若不是全然信任是绝对不会交予这两人这般任务。
他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被信任之人背叛,都是他的左右护法了,若他还能被他们背叛,那他这个魔尊之位在他历练期间早就该被他们给抢走了。
云沉宿终于没再说什么,只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如何笃定,我一定会帮你?”
牧元术看着灵球中的云沉宿,难辨神情:“因为此事,事关仙尊性命。”
云沉宿陡然正色:“你的意思是,秦守有杀清云之心?”
牧元术:“不。是以秦守品行,在被仙尊反复忽视拒绝后,他必然心意扭曲,宁可将仙尊毁了,也不愿面对仙尊不会接受他的场面。亦是因此,我绝不会让秦守只是被杀死这么简单。”
秦守在前世便那般折磨过他的仙尊,他必要让秦守也尝尝加倍的折磨。
牧元术神色渐冷,漆黑双眸深不见底,仅仅只是隔着灵球对望,都令人无端生寒。
云沉宿忽然有种直觉,他若是拒绝了牧元术的这次合作“请求”,未来牧元术亦不会让他好过。
事关白书悦性命之事,他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一环出错。
云沉宿又一次沉默。
许久后他才说:“兹事体大,这牵扯到仙魔两界好不容易维持的长久稳定,我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牧元术收敛了冷然眸色,笑得温和:“明日结束之前,我想荒主会给我一个答复的,对吧?”
“你……哪有就给这么点时间的!”云沉宿难以置信。
牧元术:“荒主您知道的,对于仙尊以外的事宜,我向来没有耐心。仙尊之意是要助我突破尊者境,我想地处仙魔交界之处的荒主您应当也不想知晓,与魔尊结下梁子的后果。”
他语气始终温和得体,说的却已全然是威胁之语。
这个所谓的“期限”都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云沉宿还是不想就这么快上了他的“贼船”,只黑着脸应下了这个期限,径直切断了灵球的联络。
牧元术将灵球妥善放置好,从始至终都平淡得如同无事发生过。
……
几日后,乔慕灵之前所说的那个秘境传出了些不日就要开放的消息,陆景阳开始在金丹期以上弟子中择选愿意且适宜前往历练的弟子。
在此之前,还有剑云宗的长老为达到金丹期的弟子们传道解惑,陆景阳让牧元术若是感兴趣的话,也去听一听。
牧元术兴致一般,但陆景阳还同白书悦再次论及低阶弟子不可闭门造车,要多吸纳各种经验云云。
白书悦嫌烦,不想听,便让牧元术答应下来了。
牧元术无所谓去不去,为了白书悦的耳根清净便听话应了下来。
是日,牧元术掐着时间准备去参加长老们的传道课。
白书悦最近被叮嘱要多晒晒太阳,不要闷在屋里,这时便坐在院子内看书。
他听见牧元术房门的动静,抬眸看向他:“要出门了?”
“嗯。”牧元术笑着点头,“差不多到掌门此前所言时辰了。”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问:“仙尊要陪弟子一道出门么?掌门说仙尊需要多走动走动,总是这般闷在院子内,实则不利于身体康复。”
这话是在陆景阳对白书悦长篇大论地叮嘱中提及过的一小句,白书悦一点没听,牧元术倒是记了个完全。
白书悦并无出门的兴致:“你去听你的道,我陪着去算什么事?”
他化神期圆满的修为,不论是听道还是传道都不大合适。倒是可以给元婴期和大乘期的长老们解些惑。
牧元术又道:“就当陪弟子出门走走了。长老们传道不会太长时间,仙尊也好久不曾在剑云宗内走走了吧?弟子找乔峰主问过了,秦峰主最近被禁止到主峰内去,仙尊在主峰走走也好。”
说完,他放轻声音继续补充:“而且弟子一直都未有这样的机会能同仙尊一道在剑云宗内走走。”
说得怪可怜见的,白书悦想了想,还应允下来:“那便陪你一同去走走罢。”
他也确实有好一段时间不曾在剑云宗内走走了,上一次还是重生回来当日,被系统绑定,遇见牧元术的那一日。
被牧元术尽心尽力又照顾了半个多月,即便每次牧元术强迫他喝药时他都不太高兴,但对牧元术的态度还是变得比之前又和缓了许多。
一个能不眠不休只为了照顾病重的自己的小孩,满足他一个陪同出门的小请求还是可以的。
牧元术估计着时辰:“眼下还有点时间,弟子去为仙尊找一套更适合出门的衣裳吧?”
平日里白书悦在寒英峰中穿着便比较随意,最近身体还不好,都是怎么舒适怎么来,并不注重打扮是否得体。左右峰中基本只有他与牧元术两人,而旁人要来访,都需要提前知会白书悦。
白书悦懒得自己折腾:“嗯,你挑吧,挑完了替我更衣。”
牧元术弯眼笑了:“好,那仙尊到屋内稍候片刻吧。”
白书悦便起身跟着牧元术去了屋内,并未意识到他今日的穿着是可以不必更换直接出门的。
在不知不觉间,牧元术早已渗透到他日常中的方方面面。
第097章 第 97 章
牧元术给白书悦挑了件窄袖云纹圆领袍, 整体仍是素白,只是有银色的团云暗纹,窄袖更收敛几分随性的飘飘仙气, 看着冷淡干练,威严十足, 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这便是牧元术想要的效果。
收拾妥当后,他们便一同出门。
为了确保宗门内弟子的修炼求道, 平日除却会有特定老师给他们上课外,时不时亦会有今日这般的长老或峰主、掌门传道讲学。
长老的相对多一些, 基本是固定一段时间会有针对不同修为的弟子们的讲学。
峰主与掌门的讲学相对少一些,而且因其本身专研领域不同,亦有可能有一定的特定性,诸如乔慕灵的讲学大都是针对炼器的。
白书悦则从未举办过,除非哪日修仙界的冰灵根修士数量一夜之间暴增,值得他单独开个讲学讲讲。
牧元术对这些讲学并无太多兴致, 一来他并非寻常修士,二来他本性高傲, 并不认可除白书悦以外的任何人。
今日牧元术前去不过是去点个卯,讲学环节花费不了太多时间, 耗时更长的是后续弟子们的提问解惑。
这个环节可以提前离席, 牧元术只打算混完讲学便撤。
两人一道来到主峰, 距离讲学还有时间, 白书悦便陪着牧元术先四处走走。
如今正值暮春初夏之交,剑云宗地处偏北,温度还算适应, 主峰不似之前那般冰雪覆盖,亦不似寒英峰如今的春意盎然, 四周都是青翠的绿。
褪去初春的脆嫩,迎着逐渐热烈的阳光坚韧生长。
主峰内有不少陆续赶来听讲学的弟子,见到白书悦时皆是一副惊喜又胆怯的模样。
他们是金丹期弟子,入宗门皆有二十年以上,大部分常年外出游历,基本不认识牧元术,眼见牧元术能跟随在白书悦身边,几乎都目露艳羡。
那可是他们兴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几面的清云仙尊,是无数人想祈求到一个目光的停驻,却永远只是奢望的清云仙尊。
牧元术显然比他们这些弟子的资历要浅得多,却能走在白书悦身侧,并且看起来两人关系还不错。
这可不是寻常人——甚至可以说,这可不是他们这些弟子敢想的待遇。
牧元术往常几次到主峰来,都因无甚大事而鲜少有人,今日这般几乎是被围观的状态完全在他预料之外。
他压低声音像白书悦道歉:“抱歉仙尊,弟子并未想到主峰会有这么多弟子……是弟子一时的冲动提议烦扰到仙尊了。”
牧元术神情歉疚,垂着眼睫似是生怕白书悦怪罪,怪可怜见的。
白书悦侧眸看向他,重点却有一瞬偏移。
突破金丹期后,牧元术好像长高了。
原本他与白书悦身高齐平,眼下却高了约摸二指,只是面容并无太多变化,如同养在身边的小狗逐渐长成大狗,扮起可怜来仍是得心应手,叫人不忍苛责。
虽然白书悦并不包含在这个“人”的范围内。
白书悦本就无责怪牧元术之意,闻言只道:“无妨。既是有长老讲学,我便知晓主峰会是这般模样。”
言外之意,便是他早就知晓会有众多弟子在此时聚集于主峰内,但仍旧答应了陪牧元术出门。
这亦在牧元术预想之外。
他弯起眼:“谢谢仙尊,能得仙尊这般温柔的待遇,实在是弟子之幸。”
白书悦没回他的客套话。
他送牧元术到了学堂门口:“我去找师兄,你结束了便到那边来寻我便好。”
牧元术乖顺应声:“好,那仙尊我们晚点见。”
白书悦“嗯”一声,但牧元术却并未进去,而是让白书悦先离开。
白书悦不在意这些,反正人送到了,他亦懒得在这般吵闹的环境中久留。
他转身要离开,但片刻后又转回来,看向牧元术,平静地问:“讲学何时开始?”
牧元术想着时间:“还有两刻钟吧。怎么了仙尊?”
白书悦依旧从容镇定:“时间若充裕,你先送我去师兄那边吧。”
牧元术眨了眨眼,忽地反应过来。
——差点忘了,仙尊是路痴,他找不到去掌门那边的路。
牧元术轻笑出声,应下:“好,那弟子先送仙尊过去吧,时间还来得及。”
白书悦“嗯”一声,由着牧元术领路,到了主峰的主殿。
通常白日陆景阳都在主殿处理宗门事务,牧元术送白书悦到了主殿门口。
陆景阳抬头见到他们两人,微怔:“小清小原?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原你不是要去听讲学么?”
牧元术解释:“弟子想趁今日时间出门,也让仙尊多走动一下,便麻烦了仙尊同弟子一道出门。弟子先送仙尊来掌门处休息,过会儿便去听学了。”
陆景阳明白了,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又忽地回过味来:“不对啊,小清你居然答应了?”
白书悦疑惑:“我为何不答应?”
陆景阳:“以你性子,不是最不喜在这种时候出门的么?”
他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平日容易疲倦,本就不爱出门的性子变本加厉,能走出院子晒太阳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白书悦没回答,牧元术亦在此时对白书悦说:“仙尊,那弟子便先去听学了,过会儿来找仙尊。”
“嗯,去吧。”白书悦随口回应一句,等牧元术走后便进到主殿内,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陆景阳起身给他端来茶水。
有小师弟在,他自然短暂地抛下了那些不算着急的事务,坐到白书悦身边。
白书悦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不苦不涩,味道刚好。
陆景阳问:“茶水可还合你口味?你今日忽然过来,我也没给你准备。或者我还是再给你换一种吧?”
白书悦直言:“无妨,这个就行。”
虽不是他平日喜爱的味道,但凑合能喝。
陆景阳这才放心,继续关心起他与牧元术:“小清,你最近这一阵与小原相处得可好?今日确实是我难得见你出门,你应当还是挺喜欢小原这孩子吧?”
喜不喜欢的白书悦还谈不上,但牧元术确实很令他满意。
他随口恢复:“还不错。平日照顾很尽心。”
陆景阳还不知牧元术心意之事,亦未将话题往白书悦的破道生情对象方面延伸,只感慨道:“能有小原这般的小孩陪着你身边,师兄我也是放心了不少。
“小原这孩子心思重,不过幸而他一心向你,能有小原在你身旁,大抵能帮上你不少事宜。”
陆景阳指的是一些人际或是复杂的事宜,白书悦想的则是日常也确实是牧元术替他做了不少起居日常相关之事。
陆景阳又感慨牧元术天资好,白书悦想的则是牧元术毕竟是魔尊历练,修炼速度不快些那便太没用了。
两人一个说,一个按自己的想法听,一时倒也还算和谐。
只是陆景阳说着说着,又聊到了白书悦身上,同他说就该这样多出门走走云云。
白书悦不是很想听这种长篇大论,面无表情地喝着茶开始走神,忽然有些后悔到陆景阳这边来。
倒不若方才便直接在主峰内随处走走。
他面无表情地听了会儿,推测讲学应当已经开始,主峰内没有太多弟子后,趁着陆景阳倒茶停歇的功夫,放下茶杯。
他道:“我出去走走。”
白书悦神色始终平淡,看起来无欲无求,做什么事都认真专注,亦不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找借口开溜”。
陆景阳对白书悦也自带“耐心认真正经”的刻板印象,这么多年来从未意识到过白书悦的走神,只是知晓他不爱应答。
听闻白书悦说要出去走走,陆景阳还只当他是将要多走动的提议听进去了,问:“你自己出去么?会不会容易迷路,可要我陪你一同。”
白书悦拒绝:“不必了,师兄还有事务处理,我只在附近走走,无妨。”
陆景阳更觉小师弟的贴心,遗憾道:“那行,若是找不到路了你便让清松剑通知我一下。”
白书悦“嗯”一声,不再停留,起身离开。
如他预料,今日会到主峰来的大都是金丹期听讲学的弟子,有长老讲学时主峰不设其余课堂,大部分弟子都在梅兰竹菊的自己本峰内修炼。
而主殿附近本身更是闲杂弟子不会轻易入内之地,还算比较清净。
白书悦没打算让自己走丢,趁着此刻人少,依他自己方才所言只是在主殿附近闲逛,看一圈他有许久不曾看过的暮春景象。
不过在“看春景”之前,他倒是在主殿附近见到了预料之外的人。
白书悦漫不经心地走过一个拐角,便与一道坐在偏僻角落内的视线对上。
“……清云仙尊。”林子辛愣了一会儿,抿唇片刻后站起身,只是脚步看起来有些踉跄,“晚辈见过清云仙尊。”
他的衣裳穿得比较松垮,手里似乎还拿着药膏,衣领间隐约能看到一些青紫或暗红的痕迹,还有一道几乎要蔓延至领口的,看起来像是鞭子留下的。
白书悦轻蹙眉:“有人打你了?”
林子辛忙拢了衣领,目光闪躲:“并无。”
白书悦正要疑惑再问,近日来比较安分的系统语气诡异地冒出来:“那个,宿主,这边初步估计林子辛身上的伤吧……应该都是秦守留下来的。”
“秦守?”白书悦更不解了,“不是他带人回来的么,好端端又打他作甚?”
“嗯……怎么说呢……就是……哎呀,就是他们小情侣之间的一种情趣,是为了追求不一样的快乐的。”系统勉强解释着。
“按宿主你们这边的说法,林子辛是炉鼎体质,双修时对双方都有助益。不过过度的话肯定是林子辛受伤,目前看来应该就是秦守单方面施虐的快乐,不然林子辛应该也不会在这种人少的地方偷偷上药。”
白书悦还是知晓炉鼎与双修这种事情的,皱起眉,直白地问林子辛:“秦守强迫你双修了?”
林子辛唇瓣抿得更紧。
白书悦的蓝眸太过干净,显然是不理解这种事情的,更不知绝大多数人甚至很忌讳将这样的话题摆在明面上。
他过了会儿才哑着嗓子说:“……并非秦峰主强迫,是晚辈自愿的。”
白书悦并没有看懂林子辛不愿过多提及的脸色:“损己利人,就为了秦守?”
林子辛沉默。
白书悦将他的沉默当作了默认,更为不解与疑惑:“值得么?”
就为了秦守那样的禽兽,如此作践自己?
不知是否是听懂了白书悦言外之意,林子辛自嘲似的一笑:“值得吗……那自然是值得的。晚辈不似您这般光风霁月,不似牧公子那般有福气。
“您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自然不会知晓我们这些泥潭中摸爬滚打之人有何样的难处。不过是人各有命罢了,又有什么不值得的?”
林子辛半低着头,听起来言不由衷。
白书悦看着他:“你既说人各有命,可那命数,又由何人来定夺?”
林子辛怔然抬眸。
白书悦眸色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逆天改命之人何其之多,若命数既定,你便要就此认命么?”
第098章 第 98 章
白书悦只是随口似的说完, 不等林子辛有何反应,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他对这种闲杂事务不感兴趣,至于林子辛听完他说的话会是怎样的想法, 他也不关心。
系统则在他的识海中又沉默了,也不知是在想着些什么, 还是单纯地怕自己说太多会惹白书悦厌烦。
白书悦同样不在意。
他转去了别处随意走走,
但是走着走着, 他又回到了林子辛所在的角落,与林子辛四目相对。
白书悦淡然地挪开视线, 又往另一个方向走。
主殿周围林子小路多,系统意识到他这是迷路了,默默地为他指路,至少没再出现走回到林子辛那边去的情况。
姑且算是保留了一些白书悦作为第一仙尊,在外人面前的神秘感与距离感。
—
另一边。
牧元术踩着点到了讲学的学堂内,之后便坐在了最后边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
来听讲学的弟子都穿着蓝白的剑云宗宗服, 一眼看去整齐划一,也很容易无声无息地淹没在人群之中。
牧元术很习惯这样的做法。
在白书悦视线触及不到之处, 他从来不会过多彰显自己的存在,仿佛只是将自己当作白书悦的附属物。
唯有白书悦在时, 他才是鲜活存在着的。
牧元术坐在学堂角落内, 面前摆着进门时长老徒弟给他们的讲义, 他大致看过一遍便已知晓长老讲学的基本内容, 干脆没听。
他单手支着下巴,眼睫微垂遮挡住眸色,视线落在面前摊开的讲义上, 看起来好似很认真的模样。
到底是跟白书悦待久了,一本正经走神的技能牧元术是学了个十成十。
他本想就这样将讲学给混过去, 但没能如他所想,中途他的面前忽然被丢来一个纸团。
牧元术回神,往纸团来的方向看去,便见是旁边与他相隔两三人距离的男子。
男子见牧元术看向他,眼底一亮,示意着指一下纸团。
牧元术展开纸团看了一眼。
【小师弟!(或者师兄?)你方才身边的那位是清云仙尊吧!你是怎么认识的清云仙尊哇!我也好想知晓能引起清云仙尊注意的方法!】
看来是在学堂门口见到过他与仙尊的人。
牧元术无意理会,将纸团随意搁置到一边,也没再抬头去看男子的方向。
男子锲而不舍,又丢了一个纸团过来。
牧元术这次便懒得拆开了,直接搁置到旁边。
没多会儿,他的桌面上便多了满满一桌子的纸团。
牧元术:“……”
怎么会有人来听讲学还带这么多没用白纸的。
牧元术并非一个好相与的人,在原本的峰头亦习惯了弟子们的偏见排斥,没有兴致维持什么无用的社交。
他沉默着将纸团都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一角,一层摆不下便叠到第二层。
一刻钟后,牧元术桌角多了一座小小的纸塔。
那名弟子大抵是知晓这样的方式行不通,没过多久又精准地飞过来一个小纸鹤,纸鹤上写了一行小字,只要落到牧元术桌面便会被他瞧见。
【兄台!你这纸塔堆得好漂亮!能不能教教我!】
一行字挤在小小的一扇翅膀上,能写得让牧元术看得清也是煞费苦心。
牧元术看了一眼,还是没理会,只将纸鹤放在纸堆的最上边。
那名弟子也终于不再费心思于这种事情上,牧元术亦得以安安静静持续到讲学结束。
长老说了可自由提出疑问后,便有部分弟子开始询问自己困惑之事,亦有一部分弟子仍有自己的事宜,在此时提前离场。
牧元术跟随离场的弟子们一同起身出去了。
他才出去没几步,便听闻身后有人在喊他。
“前面那位纸堆兄台!请留步!”
牧元术:“……”
该说不说,这个称呼让他并不想留步。
未免这人实在太过烦人,等会儿直接追到白书悦那边去烦扰白书悦,牧元术还是停滞下脚步,转身。
那名弟子见他停顿,眸色一亮,又兴奋朝他挥挥手,生怕他没注意到似的。
牧元术勉强维持了些耐心:“不知师兄你找我可有何事?”
“你果然是师弟啊,看起来可比我们这些历经沧桑的人嫩多了。”萧无音嘿嘿笑着,“我叫萧隐,表字无音,师弟你方才那纸塔堆叠手法可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把它们堆起来不会倒的?教教我好不好?”
萧无音兴致勃勃地问着,显然已忘却找牧元术的本来目的是要问白书悦相关。
牧元术不喜交际,只是对无恶意之人会保留些许的体面,姑且回答:“无需太多技巧,只要放得整齐便好。”
这般的整齐摆放于他而言已是顺手习惯了。
萧无音还是一副眼底亮晶晶的模样:“师弟只是随手一放么?这都能放得这般完美,天啊师弟我之前不认识你真是我的一大损失。
“你真的不能指导指导我吗?要是有这技艺,我就能去讨小珂欢心了!”
牧元术婉拒:“抱歉,这确实并无技艺可言,恐怕帮不上师兄。”
说完他也不再停留:“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
萧无音看起来还想问,但兴许是想到了方才牧元术同样锲而不舍的拒绝,只好放弃。
他又赶在牧元术转身前问:“那我能问问师弟你叫什么吗?”
牧元术回答:“牧原,表字元术。”
“牧元术?”萧无音诧异,“你就是那位说是在内门弟子试炼上被清云仙尊问及过姓名的那位小师弟?”
话题重新牵扯到白书悦,牧元术心底有些微妙的不悦。
萧无音性子太活泼了,而且比较单纯——或者实话来说就是有点蠢,这样的人若到白书悦面前咋咋呼呼,白书悦也有可能会注意到他。
牧元术没有那么好脾气,嫉妒心还强,他可不想仙尊的注意力被这样吵闹且没有价值的人分走。
他并未过多回答,只重复了一遍有事要离开,萧无音也只好目送他离开了。
临走前萧无音还说着下次有机会有空闲再细聊。
牧元术倒是希望不要有这样的机会。
他转身离开,用玉佩联络了白书悦,询问白书悦是否还在主殿,他准备过去了。
白书悦收到讯息,抬眸看了眼身边的郁郁葱葱。
他回应一句不在,具体亦不知在何处,直接往玉佩内输入了灵力。
上次出门与牧元术对调子母玉佩后,白书悦便一直没换回来。
子佩的位置感应于白书悦而言太鸡肋了,路痴的他根本不可能找得到牧元术,还不若留给牧元术来找他。
白书悦放下玉佩,干脆留在原地不动了。
但在等到牧元术之前,他先等到了踉踉跄跄从另一处走过来的林子辛。
林子辛身上衣裳已全部整理好,看起来是包扎完准备离开了。
他见到白书悦,轻抿唇,眸色似有纠结。
他不说话,白书悦便懒得理他,正欲转头不再看向林子辛。
林子辛又在这时终于开口:“今日之事……可否麻烦清云仙尊不要告知予旁人?”
白书悦语气淡淡:“我并无随意宣扬旁人隐私的爱好。”
这话听起来比较不客气,不过如今的林子辛基本知晓白书悦只是性子如此。
他并未再说什么,只又低声说了一句:“今日亦多谢清云仙尊。”
白书悦没听懂他在谢什么,便当作是谢这一次的保密。
他并未回答,林子辛亦未等他作答,又欠身行礼致意后,转身自另一侧离开,又正好在离开时,碰到了御剑而来的牧元术。
两人打了个照面,林子辛退后一步:“牧公子。”
牧元术落地收剑,回以一礼:“林公子。”
简单的问候后,林子辛便彻底离开了。
牧元术侧眸看去一眼,问白书悦:“仙尊怎么和林公子在一起?”
白书悦:“碰巧遇见。”
牧元术收回了视线,没再放在心上。
林子辛这人虽为系统所言的“主角受”,但目前为止系统那边并未触发任何林子辛与白书悦相关的交集,那些个什么什么值的东西亦不曾出现过。
这样的人于牧元术而言便是无价值的人,他不会花费任何的心思。
牧元术走到白书悦身边,又问:“那仙尊怎么忽然有兴致提前出来了?”
白书悦沉默了会儿,平静道:“吵。”
牧元术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笑:“是弟子考虑不周了。那先回去同掌门打声招呼吧,以免晚了掌门担心仙尊。”
白书悦:“嗯。”
两人又一道折回主殿的方向去。
路上无人说话,沉默了许久的系统突然刺啦刺啦地冒头:“宿主宿主,我刚才突然想到一个事情。”
这样刺啦的杂音表示系统屏蔽了主神那边的感知,应当是些要“密谋”的事情。
白书悦问:“何事?”
系统悄咪咪地说:“就是,之前宿主您不是问过我,若是天道之子杀了天道之子会如何吗……我看林子辛的状态好像没有剧情线里写的那么喜欢秦守。
“我觉得吧,说不定宿主您真的可以试试让林子辛去杀秦守?您虽然受禁锢,林子辛目前看来对您是没有恶意的,或许您可以试试让林子辛做您的剑!替您杀了秦守!”
系统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天才,完全没注意到白书悦身旁,眸色变暗的牧元术。
就在系统说完的同一时间,它又不受控制地念起了播报。
“叮!检测到角色【反派:牧元术】数值变化,黑化值+5,心魔值+5。”
第099章 第 99 章
系统愣了一下, 借助白书悦的神识看向牧元术,但只见牧元术的神情同方才一般没有太多变化。
这是……怎么了?
白书悦亦回眸看向牧元术,直接问:“你遇到何事了?”
牧元术的黑化值与心魔值增长在白书悦看来, 已经和心情极端差劲挂钩。
只是往日基本都是因秦守而有这样的情绪波动,白书悦还特地往附近看了一圈, 并无秦守的身影。
牧元术半低着头,似是心事被点破般, 情绪有些低落:“嗯……方才在讲学结束时,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弟子本不想因此而烦扰仙尊的。”
白书悦:“无妨。出何事了?”
牧元术过了会儿才说:“是弟子在学堂遇到的一位师兄。他为人开朗热情, 看着亦是天资卓越,讲学时锲而不舍地想找弟子询问与仙尊相关之事。”
“那位师兄想必亦是一心一意喜爱仙尊者,性子又比弟子要好得多……弟子便忍不住想,若是仙尊遇到更合适的人了,是不是就不需要弟子了。”
牧元术说得落寞,就如同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似的。
白书悦经历过一次牧元术因他的“梦”而增加黑化值心魔值的情况, 对此便没太存疑。
他只道:“我并无闲心思去培养一个不合我心意的人。”
这话既是回应牧元术口中的“师兄”,亦是回应系统所言的林子辛。
他平淡地补充:“我身边从不是必须有一人, 我亦非必须要谁为我做事,我会留你不过是因你合我心意。”
往好听了来理解, 白书悦这番话无异于是在说他身边的这个位置, 本就是独属于牧元术的。
而白书悦自己的意思, 便是他不需要有人在他身边扰他清净, 亦不需要谁做他的剑替他办事,像牧元术这般不会烦他,还事事处置得妥帖的他才会接受。
牧元术自然是按照他自己喜欢的意思来听, 情绪总算恢复一些:“多谢仙尊器重。”
白书悦“嗯”一声,未再有其他应答。
系统也没再劝诫白书悦什么——宿主向来是有主意不听劝的, 系统已然学会不做白费的功夫。
不过关于牧元术数值忽然变化之事,系统还是有些疑虑。
牧元术真的会仅仅因为这样一个猜测而情绪极端到增加黑化值与心魔值?
而且这数值的增长会延迟这么多才播报吗?
系统摸不着头脑。
但它只是个统,本质上亦不了解人复杂的感情,亦不知是否会有播报延迟的情况,想了想还是暂时放下。
兴许是这样吧,总不能是反派还听到了它和宿主提议去和林子辛好吧。
……
牧元术与白书悦去同陆景阳打过招呼后,便在主峰内大致逛了一圈。
有问题要找长老解惑的弟子更多,即便讲学已经结束 ,主殿内仍相对比较清净。
白书悦跟着牧元术大致逛了一圈,时间差不多了便又一道回了寒英峰。
今日一日的运动量已完全足够,白书悦回去后也懒得在院子里晒太阳了,直接回房间内休息。
散步这样的闲情逸致,果然还是不太适合他。
牧元术见状,笑着对白书悦说:“那弟子去为仙尊准备茶水与膳食吧,今日也辛苦仙尊陪弟子走一遭了。”
白书悦随口应声:“嗯。无妨。”
牧元术暂时告退去膳房,白书悦便起身走去了屋内的书案旁。
他的卧房很大,除却起居室外,亦有一个小书室,常年备置笔墨丹青与闲杂书卷。
今日难得出趟门赏景,他思量片刻便取了宣纸与丹青,提笔简单作画。
他的画技是在幼时练就的,来剑云宗后因身体缘故很少再接触,直至元婴期状况稳定了些,秋林晚发觉他还懂绘画,特意为他寻来上好的宣纸与丹青,供他作画。
所幸白书悦虽许久不曾接触过画艺,但天赋好,幼时的那些基本功并未忘全,重拾画笔后没多会儿便找回了画画的感觉。
之后他虽不是每日勤画,但偶尔兴致起来了亦会画上那么一幅。
白书悦在脑海中构思好画面,落笔行云流水,简单勾勒出暮春初夏之际的主峰轮廓。
在牧元术回来时,他已完成大致的构图。
他听闻牧元术回来的动静,抬眸:“回来了?”
“嗯。”牧元术弯眼一笑,将茶水与食盒放到起居室内的桌子上,再重新走过来,“仙尊是在作画吗?弟子还不曾见过仙尊作画的过程呢。”
白书悦动作未停,又在画卷上添了一笔朱红,将画面色彩丰富起来。
牧元术赞叹:“仙尊画技果真高超,您是在画今日所见的主峰么?”
白书悦:“嗯。”
牧元术继续诚挚称赞:“仙尊身处主峰内,视野所及皆为主峰内部之景,落笔却是整个主峰,仙尊的构思果真巧妙。”
白书悦并无太多表示,只道:“绘制局部固然有意义,但有时,以小见大的能力锻炼于各方面能力而言更是重要。”
他顺势提点起牧元术:“平日修炼时亦可注意。”
牧元术正色:“弟子受教,多谢仙尊。”
白书悦暂且放下笔,准备去用膳,临走前注意到牧元术又往丹青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神不是很独特,似乎只是随意地扫去,但那个方向并不“顺路”,应当是特意往那边看去的。
白书悦问他:“怎么了?”
“嗯?”牧元术收回视线,回眸望向白书悦,似是有些不解,“仙尊是在问什么?”
白书悦:“见你似乎对那丹青颜料感兴趣。你懂画艺?”
牧元术没料到白书悦会注意到,须臾展颜,笑道:“弟子确实也会一些。不过弟子是自学的,粗糙技艺上不得台面。”
白书悦并无什么谦逊概念,听他自己都这么说了,便没再说什么,回到起居室去用膳。
牧元术顺势同他汇报了今日讲学中,关于秘境的那部分有用讯息。
“讲学的长老提及了,这次会开放的秘境是神山秘境,位于南边的神山镇。秘境大抵是在半月后开放,只开放十日。
“由于进入秘境需要特殊凭证,这次秘境我们剑云宗只有十名金丹期弟子能去,想去的弟子可以找长老报名,不足十名便直接定下,超过十名便比武选拔。”
牧元术汇报完,又问:“仙尊,您希望弟子报名吗?”
白书悦无所谓:“随你,你若想出门历练便报,不想便不报。”
牧元术没什么兴趣。
他不需要太多实战历练,只需要找到最后一样突破阵法的阵引,记忆恢复且突破尊者境后,他根本就不愁实战经验。
能当上魔尊的人可不会是纸上谈兵之辈。
比起去和寻常弟子比试,牧元术更想将时间花在和仙尊的相处当中。
他回答道:“那弟子便不去了吧。弟子不缺这一次出门的机会,不若让给其他更有需要的剑云宗弟子们。”
说完,他又补充:“而且仙尊身体仍未完全恢复,这样的长途奔波对仙尊养病不利,还是等仙尊身体好些了,我们再一起出门吧。”
牧元术所言的出门,便是在那罗盘有反应后,跟随罗盘指示方向去找寻突破阵法的阵引。
白书悦:“都行,随你。不去便不去了。”
他也不是很想出那么多趟远门,很累的。
牧元术听出他的话外音,笑了下便未再说些什么,不打扰白书悦的用膳时间。
用过膳后,白书悦去继续未完成的画卷,牧元术收拾完东西,便回到白书悦卧房内,搬了个小椅子坐在他旁边,围观白书悦作画的过程。
白书悦仍穿着今日出门时的那套窄袖,作画手法技艺娴熟,完整的画卷早已在他脑海中成型,落笔之时不带丝毫犹豫,干脆利落间尽显潇洒肆意。
这是与平日的淡然冷清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作画的领域中,白书悦仿佛要快意许多。
隐约间,牧元术甚至能看到几分白书悦入无情道前的影子。
那时的仙尊一定如同无数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般坚韧不屈,一次又一次地与阎王爷搏命。
牧元术愈发遗恨自己未能在那时便与白书悦相识。
每一种模样的仙尊,他都想认识。
白书悦画着白书悦的,牧元术想着牧元术的,两人互不打扰地各处一个位置,倒也算和谐平静。
只是在白书悦将要完成这幅简单的画卷前,他感知到了一丝异样的灵气波动。
他笔尖停滞,须臾收回还未落下的笔触。
牧元术注意到异样,问:“仙尊?可是出什么事了。”
白书悦抬眸往起居室方向看去:“嗯。罗盘有动静了。”
他在罗盘内注入了自己的灵力,只要阵引现世,罗盘有所反应,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但偏偏罗盘是在这个时间节点忽然有动静……
白书悦与牧元术都有了相同的预感。
白书悦放下画笔,去起居室内将收起的罗盘翻找出来。
修仙界内的罗盘长得大差不差,白书悦此前特意混淆过系统对那个罗盘与其他罗盘的认知,倒不担心系统有何察觉。
他又将一丝灵力注入到罗盘内,很快罗盘的指针便指向了一个固定的方向。
——西南方,神山镇。
第100章 第 100 章
白书悦多感知了两次, 最终还是确认阵引所在为神山镇。
这么看来,那阵引应当就在神山秘境内,难怪此前一直无法感应到。
系统亦在这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说:“啊,我说怎么觉得这个神山秘境的地名听起来那么熟悉呢, 这是在原剧情线里的林子辛出场的地方,当时反派也在。只不过在原剧情线里, 这个地方的限制修为是筑基期。”
按系统这般所言,便是剧情线有进行了一些偏差修正。
限制筑基期修为的秘境对于金丹期修士而言是全无益处的, 牧元术已是金丹期,要他参与这一次的秘境,那只能是限制金丹期。
至于如今才是筑基期的林子辛,只要秦守是这一次的领队,林子辛要跟去是全无问题的。
这天道还真是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好。
这远门他们也是必出不可了。
牧元术对白书悦道:“那弟子去找长老报名吧。仙尊要如何去,是要以领队的身份吗?”
一个队伍可以有两个领队, 目前已定其中一位是为他们讲学的长老,另一位陆景阳那边原本的意向是上次没出门的乔慕灵。
只是这次秘境与那所谓的剧情线相关, 那想必最后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将乔慕灵又换成秦守。
上一次的雪荒幻境, 便是因乔慕灵重伤未愈, 由秦守顶替, 并让秦守遇见了林子辛。
白书悦回答道:“不必。以我修为, 金丹期秘境尚阻拦不了我入内。”
牧元术:“好。报名要在今日完成,那弟子就先过去吧。”
白书悦点头:“嗯。”
牧元术不再打扰白书悦作画,起身告辞离开。
但牧元术走后, 白书悦并未回到小书室那边去,而是走到门口, 看向了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梨花树。
他的蓝眸间始终平淡,只倒映出梨花树上一簇又一簇的白花,叫人看不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须臾,他又再次转身,回到屋内带上了清松剑,走去寒英崖。
寒英崖在四时轮转盘操纵的春季范围之外,仍是白雪漫天。
他走出了院子附近的春和景明,再站在寒英崖前,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系统在这时悄悄冒头:“宿主,您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您好像好久没有到过这边来了。”
寒英崖于白书悦而言是一个很适合放松情绪之处,在才重生和才被这个系统找上之时,他还是很经常到寒英崖来的。
自后来牧元术到寒英峰常住,自从雪荒幻境归来,白书悦被照顾得舒心,也确实有好一阵子未曾到过这边来了。
白书悦并未回应系统的问题。
心情如何?那自然不会太好。
清清楚楚地知晓被天道操纵着人生,谁的心情又能好。
但白书悦面上并无任何的表示,他并无将自己的情绪随意外漏个他人的习惯。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寒英崖前,看着下边一望无际的深崖。
良久。
他听到身后传来踩雪声,动了动站得有些僵的身子,回眸便见是打着伞过来的牧元术。
“仙尊怎么跑到这边来淋雪了?”牧元术走到白书悦身边,将油纸伞撑过他的头顶,有些担忧,“您的身体还未康复,小心别着凉了。”
白书悦这才察觉寒英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已在他发丝间落下一层霜白。
他随口回应:“无事,这般小雪尚不至于影响我。”
牧元术不太信:“上次您便是因御剑时着凉而染上风寒。”
白书悦:“。”
白书悦发觉在有关他身体的事情上,牧元术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他选择转移话题:“你不是去找长老么,怎么到这边来了?”
牧元术:“弟子已同长老报完名回来了,在院子内未找到仙尊,便猜仙尊是到这边来了。”
白书悦略恍惚一瞬,问:“什么时辰了?”
牧元术回答:“已将近酉初了。”
牧元术是申正时分出的门,也就是说白书悦在寒英崖上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白书悦一走神便容易忘时间,一本正经道:“嗯,那便回去吧。”
牧元术无奈地笑了笑,没再扯回最初的话题,为白书悦撑着伞,与他一同往回走。
路上,牧元术道:“对了仙尊,长老说比试就定在明日,弟子可能明日还要再出门一趟。仙尊要去看弟子比试吗?”
凡是会武都会有专门为掌门、峰主与长老们准备的坐席,方便他们随时关注弟子们的修炼状态。
这种场合白书悦向来嫌弃吵闹,不愿过多参与,这次亦不例外。
他直接拒绝:“太吵,不去了。”
他能陪牧元术去人少僻静之处闲逛,亦能去并无太多认识他的人的地方游玩。
但剑云宗中所有弟子都认得出他的蓝瞳与气质,他若是去了现场重点必然偏移,事后亦难免会有弟子们想多看看白书悦,想想就会很吵闹。
牧元术理解白书悦的意思,只是仍有些遗憾:“也好,左右弟子对拿取资格还是很有信心的,仙尊在寒英峰内等着弟子的好消息便好。”
两人此时同在一柄不算大的伞下,同时能嗅到对方身上浸了湿冷雪汽的清冽味道,声音中所蕴含的情绪亦十分真切地伴着清脆踩雪声传来。
白书悦侧眸看了牧元术一眼。
牧元术眸中的遗憾真挚,消散得亦很快,白书悦才看过去没多会儿,便恢复到了往日般的情形。
倒是足够懂事乖顺。
白书悦想了想,又道:“不过明日你结束后,我可以去接你。”
牧元术眸色重新亮起来:“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仙尊?”
白书悦看向他:“方才可不见你还想着是否会麻烦我。”
牧元术理直气壮似的:“弟子得仙尊偏爱惯了,方才便得意忘形,考虑不周了。”
白书悦不擅长捕捉那些细小微末的情绪,牧元术便每次都是以坦然直白地方式说出来。
白书悦听惯了,也不觉得有何不对,回答:“无妨。小会武不在主峰,在专门的会武峰。那边平日人少,无人知晓下你随意寻个偏僻些的路线便是。”
牧元术笑着应下了:“好。那弟子临结束前便联系仙尊。”
白书悦:“嗯。”
明日的行程定下,两人一同回到春暖花开的院子内。
牧元术担忧这样的气候变化会让白书悦尚未完全恢复的身体不适应,回到屋内便给白书悦放了热水,服侍他去沐浴。
白书悦今日出过门,本也到了想沐浴的时候,便由着牧元术为他准备。
沐浴时,自然还是牧元术随侍。
牧元术熟练地为白书悦解开发冠,让发丝落入水中,如水墨般铺开。
他拿来木瓢角梳与皂角,一点一点耐心地梳理白书悦的头发。
中途,他汇报起今日顺便做的另一件事情:“对了仙尊,弟子在去见长老时遇到了掌门,向掌门举荐了秦峰主作为此次的另一名领队。”
白书悦轻蹙眉:“为何?”
他想过最后会因各种缘故,领队由乔慕灵变为秦守,但并未想过会是牧元术举荐的。
牧元术没有隐瞒其中的绝大部分原因:“因为弟子有个让秦峰主身败名裂,仙尊能名正言顺让弟子杀了秦峰主的计划。这个计划需要秦峰主出门,弟子便趁这个机会举荐了秦峰主。”
至于另一小部分的原因,便是若他不介入,以如今陆景阳与秦守之间已破裂大部分的信任关系,最后有可能又是乔慕灵出事,陆景阳才会让秦守担任领队。
牧元术不在乎乔慕灵如何,但乔慕灵毕竟是在白书悦面前有一部分特权的小师妹。
无情道的白书悦或许不会因小师妹出事而有太多的悲痛情绪,但难免会受到一些影响。
牧元术不想看到白书悦被这样的事情影响心绪,尤其还是因别人而影响心绪。
虽然他前不久才同陆景阳说过秦守的不好,今日又去举荐秦守,难免显得奇怪,但牧元术不在乎。
他总有各种话术让好骗的陆景阳上当。
如今他已借助云沉宿联系上了他的左右护法,此次出门便是他最好的布局时机。
便让这所谓的剧情,彻底变得不受控吧。
牧元术眸间掠过一丝暗芒,又飞快收敛起来,再次开口时嗓音中仿佛还带了些不安与忐忑。
“是弟子贸然这般做……惹仙尊不悦了吗?”
白书悦对此倒是无所谓,松开了眉梢:“无妨,既是你计划之内,随你心意去做便好。”
牧元术又问:“仙尊不问问弟子有何计划么?”
白书悦对他已全然信任:“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牧元术眸底笑意加深:“谢谢仙尊信任。若仙尊问的话,弟子肯定会说的。不过仙尊既然不问,弟子也不想让这些计谋脏了仙尊的耳。”
他的仙尊是清冷高洁的,不管是陷害还是杀人,这样的事情都让他来做便好。
白书悦亦无太多好奇心。牧元术不说便不说,他连牧元术是魔尊都能任他近身,何况这些小事。
只要不祸害修仙界,其余不管牧元术做什么,至少他都能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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