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陆沂川抱着猫下车,蚂蚱被丢在车里任由李特助毁尸灭迹。
姜珩抬着爪子在陆沂川肩膀上踩踩踩,看着他黑色西服上显眼的印记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把你衣服弄脏了呀?”
男人拎着猫去浴室洗澡,听他这么说,举着猫往镜子跟前凑了凑,“你还知道啊,小脏猫。”
镜子里的猫长长的毛发里藏着滚进来的草籽,原本白里带银的毛发在工地里打了一天滚,变得灰扑扑的,小脸蛋带着几道黑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捡到的流浪猫。
陆沂川伸手试了试水温,把猫放到专属小盆里,伸手解开西装外套。
姜珩在水里狗刨一样游了圈,把脑袋靠在洗澡盆边缘盯着男人脱下外套,扯下领带,修长的指尖将白色的衬衫袖口叠上去,迈着一双大长腿朝他走过来。
温水迎头兜下,蓬松的毛一萎缩,看起来很有份量的姜珩顿时缩水一大圈。
他把爪子搭在盆边支起身子方便陆沂川给他洗澡,绘声绘色地给他描绘今天发生的事。
“大白和小黑给我的这批猫根本就不听话,我让它们去抓老鼠,结果全跑去玩了,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他露出左边给他搓,“不过工地外面的那片狗尾巴草地好大呀,那么多狗尾巴草,草地还软软的,打滚一点都不疼。”
他露出右边给他搓,“不过我已经是大猫了,打滚是小猫的是,和我大猫没有关系,所有猫只有我在认真抓老鼠。”
陆沂川伸手揪掉他身上的草叶子。
“绒绒不怕老鼠?”
姜珩露出后面给他搓,哼哼唧唧,“我是猫,猫怎么可能会怕老鼠?陆沂川,只有你这么胆小的人类才会怕老鼠。”
男人挑挑眉,伸手将姜珩翻了个面。
姜小猫伸爪捂住前面,“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陆沂川收回手,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坐在盆里抬着爪子搓肚皮。
搓完了,陆沂川才换水。
足足洗了三回,盆里的水才恢复清澈。
姜珩站在台上,让陆沂川把自己的毛拧得稍微干一点才吹风。男人伸手握上他的尾巴,水哗啦啦的掉,拧完尾巴又来拧肚子……
姜珩感叹,“我感觉我好像一块毛巾,被你扭来扭去的。”
“嗯。”陆沂川淡淡的,“还是实心的毛巾。”
仅一句话,姜珩立刻跳脚,“都说我只是虚胖!虚胖懂不懂!”
陆沂川笑了声,捏捏小腿上的毛毛,把姜珩放在烘干机里,“好了,乖乖待在这里吹风,我去做饭,要吃什么?”
姜珩顶着一身湿漉漉的毛礼貌点菜,“我想吃番茄炖牛腩。”
“番茄少一点可以接受吗?”
姜珩勾着尾巴缓缓打了个不怎么完整的句号,关上门,在烘干机狂乱的风里张牙舞爪COS冷宫中疯掉的妃子,表情狰狞又扭曲,是那种任谁看了,都会怀疑陆沂川虐猫的程度。
陆沂川的牛腩炖上,姜珩的毛也吹好了,他被放在桌子上细细把毛梳顺,又变成了一只矜持漂亮的小猫。
今天姜小猫在工地疯玩一天,吃完饭倒头就睡。
陆沂川处理完公务后回到房间看了眼睡得四仰八叉的猫,把快滚出床的某只猫往里面提了提,才转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他没着急出去,而是靠在墙边看着手里那截指骨。他跟往常一样,拿出针取一滴指尖血。
鲜艳的红在他指尖晃了晃,颤颤悠悠落下,滴在指骨上。
而就在这滴血跟指骨融为一体的瞬间,空气里似乎传来一声轻微的嗡鸣声,在他手心的指骨颤抖了下,通体血红,散发着微弱的光,用手摸着时再也不是冰冷坚硬的感觉,反而触感温热,像是活过来一般。
陆沂川攥了攥指尖,盯着眼前的东西看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第二天一早,姜珩就被陆沂川从床上捞起来。
清晨的山上还带着薄薄的雾气,太阳刚升起,露水还未消散,空气显得潮湿。
陆沂川的裤腿被露水打湿,带着姜珩站在废弃的山神庙前。
初生的太阳越过高林,照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
太阳往上升了一寸时,他弯腰缓缓跪下,从怀里掏出那截指骨,“骨头我养成了,剩下的还要麻烦您了。”
姜珩从他怀里冒出一个脑袋,看见他手里的那截东西时有些懵。
“陆沂川,那是什么?”
陆沂川没说话,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当一阵风拂过时,他在脑海里听到了那声久违的叹息声,紧接着,他手里的指骨就飘了起来。
姜珩瞧着这奇奇怪怪的东西,往陆沂川怀里躲了躲。
可不管他怎么躲,那截骨头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劲往他身边飘,最后缓缓停在他脑门前。
姜珩眼睁睁看着它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在他脑门前停滞几秒,然后咻的一下朝他飞过来,直直撞进他脑海里。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嗡地响了一声,然后整个人空白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陆沂川捧着他的脑袋眼底盛满了担忧,“怎么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姜珩好几秒才回过神,想着刚刚的情况,呆滞地摇摇头,“没有,就是感觉傻了几秒。”
陆沂川端着他左看右看,“那有没有哪里疼?”
姜珩依旧摇头。
他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心跳有些快,“刚刚那个是什么啊?”
陆沂川依旧没回答他,而是郑重地朝山神庙拜了拜,带着姜珩下了山。
走到半路,姜珩忽然开口,“陆沂川,那个是骨头吗?”
男人的脚步顿了下。
“我的?”
不用陆沂川说,看他的表情姜珩也猜到了。
“什么时候?”
沉默几秒,陆沂川还是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出车祸那天。”
姜珩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想,陆沂川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亲眼看着他出车祸的?他们隔得那样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是怎么一点点把他残缺的尸骨从车底找出来?又是怎么从一堆分辨不出器官的烂肉里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这截指骨不放?
他死就死了,死得毫无预兆,徒留陆沂川一个人在世上苦苦煎熬四年。
姜珩想,如果换成是他,陆沂川死了,他要怎么毫无希望的撑过四年?
小猫垂着脑袋,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陆沂川有些无措地伸手去擦,那些眼泪掉在他指尖,烫得他心脏紧缩。
“绒绒别哭好不好?我不是不想跟你说,我只是怕你觉得我变态。”
他没忘记当时姜灼和宋璋看他的眼神,他不想姜珩也那样看他。
“陆沂川……”姜珩抓着他的手,“你当时是不是很难过啊?”
陆沂川的手贴着他柔软的毛,闭了闭眼睛,将涌上来的情绪压回去,“都过去了。”
“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顿了顿,他忍不住问姜珩,“绒绒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变态吗?”
姜珩抽抽鼻子,“可是如果你不留着这截骨头的话,我就不能变成人了,这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会觉得变态?”
他想,要是他的话,说不定做得比陆沂川还要变态。
旁的人体会不到陆沂川的痛苦,却还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他。
他道:“要说讨厌,那些说你的人才更讨厌。”
陆沂川揉揉小猫脑袋,太阳升起,照亮他们下山的路。
……
“陆沂川……”
姜珩围着镜子左看右看,“都过去好几天了,我为什么还没变成人啊?”
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陆沂川在收拾回学校的行李。他们晚上不在宿舍住,但姜珩白天要在宿舍待,所以大部分是姜珩的东西。
听见他的话,陆沂川朝正在镜子面前扭屁股的小猫道:“山神说了,等你成年就可以了。”
姜珩道:“我已经成年了。”
陆沂川把布偶小老鼠装行李箱里,“姜小珩是成年了,但姜小猫还没有。”
姜珩摊猫饼叹气,“那还要多久呀?”
陆沂川把小衣服装行李箱里,“当猫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想一直都被你养,我想找点事干。”
陆沂川合上行李箱,房间里响起拉拉链的声音,然后是男人淡淡的嗓音,“不用担心,你快活不了几天了。”
姜珩不明所以地抬头朝他看去。
“我在网上定了批教材,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快到了。”
“教材?什么教材?”
陆沂川洗干净手,抱着猫去睡觉,说出来的话慢悠悠的,“包括但不限于:《5年高考、3年模拟》,《天利38套》,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
姜珩:“……”
“不是……”他垂死病中惊坐起,“我还是只猫,你让一只猫去高考?”
“等明年七八月份你肯定成年了,虽然过去四年,题型有所变化,但基础知识大差不差,趁你考完没几个月,脑子还算新,抓紧时间复习。”
想了想,陆沂川又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请不了家教,不过没关系,我会教你。”
男人垂眸,和姜珩对视,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属于学霸的残忍。
姜珩:“……”
姜珩恨不得穿越回去打死刚刚乱说话的自己。
叫你乱说,现在报应来了吧!
第 62 章
姜珩愉快的猫猫生活终结于陆沂川搬了一大箱快递回来。
男人是个行动派,资料刚拆开放桌子上还没捂热,他就开始给姜珩写时间计划表了,残忍到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有规定。
姜珩一脸生无可恋。
大学的快活他是一天也没享受到,学习的苦他是成倍的吃,谁有他憋屈?
陆沂川收了笔,把计划表贴在姜珩能看见的墙上,“辛苦这几个月,总比今年考不上,还要再来一年强。”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
“喵不想学习,这世上没有哪只小猫咪是要去高考的。”
“姜小猫是普通的小猫咪吗?”
姜珩眨眨眼,“从现在起就是了。”
男人戳戳他的脑袋,“嗯,等以后变成人,姜珩就是一个笨蛋。”
姜珩闷闷不乐,“好叭,你再给我放一天假,我明天起来学。”
说到底,他还是那种传统的小孩,性格也没养成富家少爷该有的骄纵性子,打心底觉得学生还是一定要学习考大学。
他抻着脑袋看了眼计划表,忽然感叹,“如果我明年考上的话,那你是不是已经毕业了啊?”
一开学,陆沂川升研三,已经在准备毕业论文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他道:“明明在我的时间里,你几个月前才大二,没想到一晃眼就研三了。”
姜珩从软垫上坐起来,“那岂不是说,我还是十八岁,但是你已经老了。”
陆沂川垂着眼皮看他。
姜珩张嘴嘚吧嘚吧,“之前你大我两岁,现在你变成大我六岁了……”
男人拿起笔,“姜小珩,你的休息时间每天减少十分钟。”
姜珩呆住,眼睁睁看着他把计划表变更时间,“凭什么!?”
“年纪大了,觉少,见不得年轻人一天睡八个小时。”
姜珩:“……”
“小气鬼。”他嘟囔。
“你说什么?”
姜珩气得张嘴去咬他的裤腿,“老男人!”
老男人垂眼看他。
姜珩晃着尾巴阴阳怪气,“不是老男人吗?”他拖长音调,“人家刚~满~十~八~岁~哦~”
陆沂川对付他的方法一贯简单且直击要害。
“休息时间减少半个小时。”
姜珩:“……”
天塌了!-
姜小猫的学习生涯就这样在老男人的监督下拉开帷幕。
别的猫在睡觉的时候他在背单词,别的猫在晒太阳的时候他在背古诗,别的猫在愉快玩耍舔毛的时候他在研究函数……
三花优雅地从梧桐树上翻进来,不大的宿舍很安静,阳台上没睡猫,猫窝里没躺猫,猫架上没爬猫,只有书桌前坐着一只痛苦面具的猫。
三花从通往阳台的窗户跳进来,轻盈落在书桌上,“你在干什么?”
姜珩幽幽抬头,“你知道abandon是什么意思吗?”
三花茫然摇头。
“你知道cos、sin、tan吗?”
三花摇头。
“那你知道钢珠落到圆弧上时的速度是多少吗?”
三花依旧摇头。
姜珩面容恍惚,“我知道,但我依旧考不了五百分。”
他张嘴,尖尖的牙齿咬住桌子。桌子那块坑坑洼洼的,一看平日没少受他迫害。
“把abandon放在单词本第一个的人简直是个天才,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遇到不会做的事第一件事就是……”
咔哒一声,门开了。
姜珩直起身子,“遇到不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坚持,不要放弃。”
他捧着单词本,“abandon,放弃,抛弃,离弃。”
陆沂川一手拎着饭,一手勾着门,见姜珩这样笑了声,“行了,来吃饭吧。”
长毛小猫把单词本一丢,欢欢喜喜跳下桌。
三花看了眼陆沂川,迈着优雅的步伐跟着姜珩下了桌。
饭菜是陆沂川让人送来的,特地给长毛小猫开的小灶。姜珩张嘴嗷呜一口咬住鸡肉,问三花,“你要吃吗?”
三花凑过来闻了闻,很是嫌弃姜珩这盘放了一堆调料没有任何血腥味的鸡肉。
陆沂川给它开了盒罐头。
优雅的美女哪怕面对罐头这么好吃的东西动作依旧矜持,汤汁连嘴边的毛毛都没染上,“好久没看见你,它们让我来问问你在干什么?”
姜珩嘴里的鸡肉顿时不香了,几日不见,他清澈的大眼睛多了几分沧桑,“我要学习,一个星期只有一天的假期,现在哪里都去不了。”
三花试着理解了下,总结道:“你要当文化猫。”
猫界最聪明的文化喵忧伤叹气,“文化猫只需要知道一加一等于二,可文化人却要证明一加一等于二。”
果真是,人不如猫。
当要做的事情多了后,时间就会过得很快,当陆沂川将姜珩做过的题都放进箱子里收纳起来时,A市已经开始步入冬天。
阳台外的梧桐叶子陆陆续续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指着灰蒙蒙的天。
曾经的小猫也逐渐长成大猫的样子,体积看起来比之前大了很多,由小云团变成了大云团,浑身的毛发蓬松顺滑,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琉璃,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只再漂亮不过的小猫。
除了腿依旧短。
长达半年多的成长期,姜珩的腿终于从四厘米长到了惊人的六厘米,身上的毛都快有他腿长了,走在地上有时候都看不见腿的存在。
今日小雪。
A市靠南边,小雪是没有雪的,但有雾蒙蒙的毛毛雨。
姜珩今天不学习,陆沂川也没课,一人一猫打算出去吃火锅。
这几天温度骤降,姜珩长着一身纯天然毛绒大衣,暖和得像个小火炉。
陆沂川外面套着一件黑色大衣,怀里抱着一个银白色漂亮小猫,迎着冷风出了门。
鉴于姜珩的颜值,学校里的人或许不认识陆沂川,但都知道这只既漂亮、又聪明还不怕人的小猫。
瞧见他时,纷纷打招呼,“学长,带猫出门啊?”然后也不等陆沂川回应,低头夹着嗓子跟姜珩说话,“咪咪要出门呀?”
原本踹着爪爪坐在陆沂川怀里的猫挥了挥爪子,“咪。”
系呀系呀。
俩个女生顿时双手捧脸,在原地跺脚无声尖叫。
陆沂川脸色黑了几分,侧身绕过女生,默默加快步伐。
……
陆沂川的车装了个儿童椅,椅子上放着一只猫,文化猫格外有安全意识地让陆沂川给自己系上安全带,盯着外面的风景,尾巴晃啊晃。
趁着男人不注意,姜珩悄咪咪按下车窗,冷风沿着窄窄的一条缝灌进来,吹乱刚梳顺的毛毛。
姜小猫摊开双爪,眯着眼睛感叹,“啊!自由的味道!”
开车的陆沂川瞥了他一眼。
姜珩接着感叹,“没了薛金星的空气竟然是这么清新。”
恰值红灯,陆沂川停下车,“我感冒最多三十的感冒药,有的猫感冒了,五百都治不好。”
有的猫默默把象征自由的车窗升上去,“五百都舍不得,小气鬼,喝凉水,喝完凉水变魔鬼。”
紧接着,他的脑门就被戳了,“那感冒了别哭兮兮的不吃药。”
姜珩以沉默回应。
冬天黑得早,不过下午五点,天色就已经暗得看不清了,街边亮起霓虹,五彩的光交错在一起,倒将原本清冷的冬显出几分热闹和繁华来。
陆沂川在路边找到位置停车,抱着猫下了车。
火锅店是姜珩选的,来自众多网友的推荐,和陆总经常出没的高端场所不一样,一下车就是扑面而来的人群和烟火气。
火锅店的位置离停车的地方有段距离,姜珩坐上陆沂川的肩头,将近一米九的超绝身高让他在人群里拥有超高视角。
“冲冲冲!向火锅店出发!喵要丸子多多、牛肉多多、虾滑多多,我要吃爆辣锅底!”
男人不理他。
于是姜珩扒拉着他的头疯狂摇晃,“爆辣!爆辣!我要把我失去的辣椒通通夺回来!”
过路的行人诧异地盯着陆沂川,“先生,你的猫……”他委婉组织措辞,“看起来好像有些问题。”
陆沂川揪着姜珩的后颈把他抱下来,回应路人,“智障小猫,理解一下。”
姜珩张嘴遂咬。
高大的男人指尖上挂着两颗尖牙进了火锅店。他们定的是可以带宠物的包间,老板很热情,领着他们进包间,“桌子上有菜单,先生想要什么自己点,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叫服务员。”
“对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一个人的话我们这边有陪吃的玩偶。”
陆沂川晃了晃手,“不用了,不是一个人,这里还有一个。”
老板低头,大眼睛小猫咪咬着手指朝他呲了呲嘴,那尖锐雪白的犬牙看得老板手指一紧。
等到老板出去,陆沂川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拿起菜单,被咬着的那只手动了动,“姜小珩,来点菜了。”
下一秒他的手指一松,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就拱了上来。
陆沂川抬起手,指尖湿漉漉的,一点皮都没破。
姜珩捧着菜单看得认真,“牛肉来一个,虾滑来一个,毛肚必不可少,鸭肠也来一个……”
男人拿起笔,在姜珩的目光下,缓缓在蔬菜拼盘上打了个勾。
姜珩捧着他的手,推着他远离蔬菜,来到上方的肉类区域。
想着他这些天学得辛苦,陆沂川把他想吃的都点了,最后在汤底那里点了个清汤。
姜珩不依,“爆辣,我的爆辣!”
陆沂川用笔戳戳毛肚皮,“姜珩,你见过哪只猫吃爆辣锅底?”
“我这只猫。”
“……”
“你的肠胃受不了。”
“那就重辣。”
陆沂川沉默。
最后实在拗不过他,点了个微辣。
菜单递出去了姜珩还在碎碎念,“陆沂川,你就是瞧不起我,我之前可是吃辣小能手,冬天吃火锅不是爆辣根本没有灵魂。”
男人微挑眉梢,“好啊,那我等着。”
“等什么?”
“等你的灵魂。”
十分钟后……
“嘶哈嘶哈……陆沂川,帮我倒杯水好不好?”
陆沂川慢悠悠倒了杯水,“你的灵魂呢?”
“嘶哈嘶哈……”
都在水里了。
第 63 章
姜珩用生命诠释什么叫又菜又爱玩。一边辣得受不了,一边又疯狂催促陆沂川给他碗里夹东西。
到最后,陆沂川都有些看不下去,停下手里的筷子,“要不我们换个清汤的锅底?”
姜珩誓死捍卫辣锅,“不行,再换就真的没有灵魂了。”
他咂巴一下嘴,“我感觉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再来一个丸子,谢谢。”
陆沂川给他夹了个丸子,伸手摸摸小猫的肚皮,“姜小珩,你不觉得你今天晚上吃得有些多吗?”
多吗?姜珩感受了下,看着几乎被消灭一半的菜品有些疑惑,“可是我感觉我完全没有吃饱。”
陆沂川抱着他左右看了看,眉头微皱,“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姜珩摇头,“没,就是觉得饿。”
能立马狂炫两碗饭的那种饿。
见陆沂川露出担心的神色,姜珩安慰他,“没事,说不定我真的被辣傻了,胃部暂时失控了。”
姜珩发誓,他只是礼貌性的安慰一下,结果陆沂川还真的换了个锅底。
寡淡的清汤,跟他的学习一样索然无味,姜珩吃了两口就饱了。
离开火锅店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直往衣领里面钻,街边悬铃木枝叶稀疏,路灯透过还没掉完的枯叶往下照,男人的影子被拉长到变形。
姜珩缩在陆沂川的黑色风衣里,风雨都被隔绝在外面,他的肚皮贴着男人的腰腹,隔着一件毛衣,一人一猫的体温交错在一起。
他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醒来时不知道几点,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地响,宿舍里只开了盏柔和的台灯,陆沂川坐在台灯前面低头不知道看什么。
刚刚从火锅店穿回来的黑色大衣挂在门后,上面染着几根显眼的白色毛发,而他则穿着一件驼色的圆领毛衣,坐着时脊背挺得很直,微垂着头,脖颈修长,侧脸形状好看。
姜珩一时间看得有些入迷,直到男人抬眸和他对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脑袋,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陆沂川合上手里的文件,温和的嗓音在寒冷的雨夜里带着让人沉醉的温度,“怎么忽然醒了?”
姜珩伸出爪子勾勾床单,察觉到勾出线头时又心虚地松开,“有点饿了。”
陆沂川给他拆了盒罐头,带着点凉意的指尖戳上小猫脑门,“绒绒是猪吗?”
姜珩吭哧吭哧啃罐头,甩甩脑袋,用屁股对着陆沂川,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男人也不恼,见他活蹦乱跳的,打算明天带他去医院看看,他把桌子上的东西整理好,洗完澡出来时姜珩已经吃完宵夜了。
他带着小猫去刷牙。
姜珩迷迷瞪瞪地靠在陆沂川怀里任由他动作,刚刚吃东西时还很精神,就这么会的功夫眼睛都睁不开,“几、几点了啊?”
陆沂川擦干他嘴角染湿的毛毛,摸了把柔顺的毛发,回到床边。
“快一点了……”
他抱着猫上了床,厚厚的被子抵御住外面的风雨,隔绝出一个温暖安全的地界。
陆沂川伸手安抚似地拍了拍小猫的背,“睡吧。”
姜珩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眼睛-
疼,无边无际的疼。
姜珩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像是被什么硬生生给敲碎了,然后又被碾压、拉扯,疼得他灵魂都在颤栗,可偏偏像是陷在无尽的梦魇里,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像是一条搁浅在岸上的鱼,连反抗都反抗不了,只能承受着,感受自己的筋骨被一寸寸敲碎,然后又被无情重组,拉扯成另一幅模样。
这疼痛太过于剧烈,偏生姜珩还醒不过来,在梦魇里硬生生给自己疼晕了过去。
……
陆沂川是被烫醒的。
他睁开眼睛,人还没回神,手就先下意识一捞,捞到了一个滚烫得吓人的火炉。
他顿时就被吓醒了,抬手摁亮床头的小夜灯。
昏暗的光线下,长毛小猫双眼紧闭,嘴里溢出细弱的哼声,浑身颤抖,像是陷入在极大的痛苦里。
“姜珩?姜珩!”陆沂川晃了晃小猫,对方疼得弓着背,没有丝毫要醒来的预兆。
陆沂川咬了口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翻身下床,随便捞起一件外套就想裹着猫去医院。
结果就在他拿着外套转身的瞬间,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原本躺在床上的长毛小猫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寸寸被拉长,竟当着他的面缓缓变成一个人。
浑身赤裸的少年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揪着被子的一角,眼眸紧闭,像是终于熬过了让他痛苦的事,脸上虽然还带着冷汗,但呼吸已经均匀起来。
陆沂川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入眼处全是温润细腻的白,白得晃眼,晃得他嗓子疼。
他捏了捏指腹,再次咬了口舌尖,好以此来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
几秒后,他往前一步,不小心被床脚的拖鞋绊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跌去。
眼看着离躺在床上的人越来越近,陆沂川慌乱间想用手撑着床,但忘了手上还拿着外套,于是又被绊了下,一头朝床上栽去。
下一秒,他的脸埋在了毛茸茸的肚皮里。
陆沂川单膝跪在床上,把脸从毛肚皮里拔出来。他捻了捻指尖,如果不是手上细腻温润的触感,他几乎快怀疑之前看到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男人盯着眼前摊着肚皮陷入沉睡的猫看了许久,半响,空气里传来一声浅笑。”绒绒终于长大了啊……“-
“陆沂川,我半夜被人揍了!”
清晨,姜珩嘹亮的声音响彻宿舍。
陆沂川刚回宿舍,正在低头拆装早餐的盒子,闻言朝床上的猫看过去,“谁揍你了?”
姜珩左翻翻,左边的骨头疼,右翻翻,右边的骨头疼,他疼得龇牙咧嘴的,“那我为什么全身这么疼?就像是被人挂着揍了一晚上似的。你说,是不是你看我不爽,偷偷把我迷晕了拴起来揍?”
男人沉默几秒,然后无奈叹气,“比起把你拴起来揍,我觉得更应该带你去看看脑子。”
姜珩被人偷偷揍了还不说,现在还要被陆沂川嘲讽没脑子,他气得伸出爪子拍床,“那你说,我为什么浑身这么疼?”
陆沂川走到床边把猫抱起来,看着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揉了揉脑袋,“你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
姜珩歪着头思索了阵,“不记得,只是隐约好像做了个梦,有人在敲我的骨头,结果我动都动不了,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他勾着男人的衣袖,“不会真的有人在敲我的骨头吧?”
陆沂川揉着他身上的肌肉缓解疼痛,闻言挑眉,“不是在敲你的骨头,而是绒绒已经长成大猫了。”
姜珩呆了呆,“啊?”
他头顶的男人迎着光笑了下,“你昨天晚上变成人了。”
“你觉得疼是因为骨骼发生变化,等以后稳定就好了。”
姜珩什么记忆都没有,对此很是怀疑,“真的假的,为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真的。”
男人眼底的笑太过于真实,姜珩想不相信都难。他还是觉得有些魔幻,“我真的变成人了?那为什么我现在还是猫?”
“我问过小黑了,他说刚化型时还不稳定,等经历几次后稳定下来就可以随意转换了。”
姜珩眨眨眼,忽然觉得身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我真的变成人了啊?”
和上次三个小时的幻术体验卡不一样,而是他真的真真正正变成了人。
他真的再次活过来了。
“太不可思议了。”
“陆沂川,那你有没有见到我长什么样啊?跟我以前一样吗?”
陆沂川想到昨晚那抹惊鸿一瞥的颜色,落在小猫背上的指尖收了下。
一晚过去,他的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
“像,但不是一个人。”
神态很像,但一眼看去,倒不会让认识姜珩的人觉得那个人就是姜珩。
他越这么说,姜珩就越好奇,恨不得立马再变一次身。
他左等右等,过了好几天,在某个安静的夜晚,身体又传来熟悉的疼痛。
不过这回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比起疼痛,这回姜珩感觉自己像被丢进一个火炉,浑身上下又疼又烫,吐出来的呼吸都灼热得吓人。
在他睁眼的瞬间,陆沂川就醒了过来。他翻身坐起来,看着姜珩,想抱抱他,但又怕弄疼他。
“你还好吗?”
姜珩张嘴,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出来。忽然,一阵剧烈的疼贯穿他全身,他浑身一哆嗦,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拉扯变形。
一分钟后,黏热的汗落在姜珩眼皮上,他动了动指尖,缓缓睁开眼。
他缓缓吐了口气,疼痛稍稍退去,人也从火炉里捞了出来。
陆沂川垂眸看着他,犹豫了瞬,从被子里退了出来,带着两人体温的被子落在姜珩身上。
少年迟钝半拍地伸出瓷白的指尖勾着被子边缘,被冷汗浸湿的眼睛眨了眨,带着点疑惑的光芒扫了下他露在外面被冷空气侵袭的手臂,然后掀开一点被子,往里扫了眼。
满眼的白。
姜珩:“……”
姜珩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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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第 64 章
半夜的男生宿舍没那么安静,甚至还能听见打游戏时发出的骂声。
姜珩裹着被子缩手缩脚地坐在床上,接过陆沂川递过来的衣服,耳尖挂着红。
他埋着身子在被子里鼓鼓捣捣半天,穿着不是很合身的宽大衬衣掀开被子。
少年盘腿坐在床上,猫极好的柔韧性让他做着这个高难度的姿势也不觉得难受。衬衣宽大,长度足够挡住一些隐私部位,因此姜珩下面什么也没穿,露在外面的两截小腿白得发光。
他不自在地勾了勾脚尖,伸出手,发现手指被衣袖盖住,于是又撸了撸,觉得没那么丢人后才开口,“哈……有点突然哈……”
天杀的!为什么变身没有衣服!
鬼知道他一掀开陆沂川灰色的被子时,发现自己光溜溜后心情有多崩溃。
也就是说,他不止今天,还有昨天,当着陆沂川的面,由猫变成了一个什么都没穿的人。
重点是什么都没穿!
站在姜珩对面的男人用手抵着唇咳了下,眼神从他的小腿上扫过,最后落到他脸上,“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姜珩张了张手,有些不习惯,“还好,感觉骨头有点疼,还有点热。”
说着他伸手扯了扯衣领。
原本就宽松的衣领被他这么一扯,小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漂亮的锁骨在陆沂川眼底凹出一个精致弧度。
他的呼吸错了一拍,然后弯腰,拉过衣服,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
姜珩许久不穿衣服,顿时感觉脖子被勒得有些喘不上气,习惯性伸手拍男人的手臂,“撒手,我说我热,不是冷,你干嘛呀?”
陆沂川扣完了甚至还顺手扯过被子把他的腿盖上,“热只是你的错觉,现在气温五度,免得感冒。”
姜珩瞪他。
瞪了没几秒,他伸手挠挠头顶,“陆沂川,我头好痒啊。”
少年顶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似乎是挠不到痒处,气得蹬了蹬被子。
一时间,所有的旖旎氛围都没了。
陆沂川嘴里溢出一声浅浅的叹息,弯腰凑近,“哪里痒?”
姜珩挠啊挠,“这个位置,骨头痒,肉也痒。”
“好痒啊,我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陆沂川:“……”
男人道:“可能是脑子要被吃了吧。”
他话是这么说,可手却摸上少年的头顶。怕他把自己挠出个好歹来,他拿开姜珩的手,自己沿着他说的位置摸了摸。
姜珩伸手捅捅他的腰,“你别摸呀,越摸越痒了。”
陆沂川按了按,“这里?”
手底下的头忙不迭地点了点。
他皱着眉头细细摸索,“好像有点凸起……”
他又按了按,然后听见手底下的少年忽然溢出一声惊喘,空气里传来细微的一声“噗”,一双雪白的耳朵就这么当着陆沂川的面冒了出来。
耳朵在他跟前弹了弹,像一颗软糖一样晃了晃,最后俏生生地立在姜珩头顶。
“诶……”
姜珩惊呼一声,耳朵随着他的声音压了压,“好像不痒了。”
陆沂川没说话。
几秒后,他伸出手,指尖捏着耳朵不轻不重地捻了下。
“等等!”姜珩猛地瞪大眼睛,腰猝不及防地软下去。他伸手捞住陆沂川的手,“你刚刚在干什么?好奇怪。”
他一激动,压下去的耳朵倏地一下立了起来。
“陆沂川,我感觉我脑袋好奇怪,像接了根天线。”
陆沂川抓着某只笨猫的手往他头上放,“你自己摸摸看。”
姜珩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了两团毛茸茸,他捏了捏,触感Q弹,但没刚刚陆沂川那种仿佛有电击过的感觉。
他再捏了捏,“我原来是长耳朵,不是长脑子。”
瞧着他对自己的耳朵捏来捏去,陆沂川忽然有些手痒,“你好像挺失望的样子。”
姜珩道:“猫耳朵可有可无,但脑子一旦失去,我的前途将是一片灰暗。”
陆沂川道:“我以为灰暗了十八年你已经习惯了。”
姜珩:“……”
男人微微弯下腰,目光沿着姜珩的耳朵往下滑,落进盖着的被子里。
“既然有耳朵,那尾巴呢?”
姜珩愣了愣,下意识伸手往屁股上摸去。
结果他手刚动,就被陆沂川抓住了。男人俯身单膝跪在姜珩身侧,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寒冷的冬夜,只穿着一身单薄睡衣的陆沂川掌心却是异常的滚烫。
他撑着姜珩的肩,“我来帮你。”
姜珩结结巴巴,“这……这不太好吧。”
男人的眼神像是带有温度,落在他脸上时烫得不行,“我们都是亲亲的关系,有什么不好的?”
仅一句话,姜珩顿时就勾起某些差点被他遗忘的记忆。
在他愣神的时候,陆沂川的手沿着他的脊柱缓缓往下。
姜珩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背能敏感成这样,被他轻轻一摸,就浑身轻颤,缩成一团栽在陆沂川怀里。
陆沂川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缓缓滑到尾椎那里,不出所望地捞了空。
他也不着急退出,而是用手在尾椎那里按了按。
少年在他怀里哆嗦了下,咬着唇溢出一声浅哼。下一秒,陆沂川从被子里捞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他伸手一撸,尾巴像一个巨大的鸡毛掸子落在姜珩肩头。
陆沂川盯着看了几秒,眼神落在少年染着一抹红晕的脸上。
宿舍光线昏暗,他的被子里藏了个仿佛能夺人心魂的精怪。
陆沂川忽然有种搬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姜珩幽幽盯着他,“陆沂川,我忽然好饿啊,我感觉我能生吞一头牛。”
陆沂川:“……”
他缓缓吐了口气,往后退一步,下了床,宽松的睡衣衣摆藏住某些异样,声音听起来很哑,面色看起来还算正常,“点外卖?”
别人摸尾巴姜珩一分钟能抖几百次,但他自己抱着就跟抱毛绒玩具似的。他团着尾巴往前坐了坐,“那我可以自己点吗?”
陆沂川把手机递给他,自己去阳台洗冷水脸。
姜珩看了眼,抿抿唇,伸手摸了把自己的尾椎,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按下去的奇怪触感。
他晃晃耳朵,把这股奇怪的感觉晃出去,将注意力拉回手机上。
什么?
深夜炸鸡?来一份。
劲爆烧烤?让我康康有多劲爆。
火辣烧鸡?让我康康有多烧。
奶茶?没喝过,来一杯。
啤酒?没洽过,来一打。
小龙虾,来……
“诶……手机……”
姜珩眼睁睁看着手机被男人的手抽走,然后带着水汽的眼睫往下一扫,“炸鸡、烧烤、奶茶,哦,还有啤酒。”
姜珩抠抠床单,“我就是看看。”
加购物车的那种看。
陆沂川把购物车清空,没收手机,“忽然想起宿舍的小冰箱里还放着几块牛排,吃牛排吧。”
姜珩:“不是说点外卖吗?”
“点外卖不是点垃圾食品。”
姜珩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尾巴盯着他看。
陆沂川:“……”
两秒后,他递出手机,“只能点一样。”
“嘿嘿!”-
牛排在锅里小火慢煎,陆沂川低头将裤子剪了个洞出来,然后递给姜珩,“试试看能不能套进去。”
姜珩接过裤子,撅着屁股在被子里拱啊拱。
陆沂川将牛排翻了个面,听见被子里传来姜珩闷闷的声音,“陆沂川,快来帮我拉一拉,尾巴拽不出去了。”
他走到床边,犹豫了瞬,还是没掀开被子,就这么把手伸了进去。
他摸了摸,入手触到一团柔软,下意识捏了捏,下一秒手就被抓住了。
“那是我的屁股,你摸错地方了。”
他被拽着手往上挪了挪,终于摸到了堵在洞口的毛茸茸。
在牛排即将被煎糊之际,姜珩的尾巴终于从裤子里拽了出来。
裤子也是陆沂川的,和他显然不是一个尺寸,又大又长。姜珩穿着长长的衬衣,手里拽着长长的裤子,被拽得乱糟糟的尾巴在他身后甩来甩去,“都怪你,要不是你非要把我尾巴拽出来,我哪里会这么麻烦?”
他把陆沂川的拖鞋踩得吧嗒吧嗒响,吸了吸空气里浓郁的牛排香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自己长什么样。
姜珩来到阳台,把长到拖地的裤子使劲拽了拽,然后把脸凑到镜子边。
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半长不短的,带着点卷翘的弧度,将他的脸衬托得只有巴掌大小。
就像陆沂川说的那样,镜子里的人和他以前有点像,但又没那么像,神态举止里能看见以前姜珩的影子,但五官的的确确又是另外一个人。
唯一像的,只有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清澈、明亮,像盛着一汪水。
姜珩摸摸眼睛,摸摸鼻子,然后又摸摸脑袋上的耳朵。
好奇怪啊……
像是忽然换了一张脸似的。
而且……
他凑得更近。
镜子里那张脸几乎贴在他眼前。
这张脸长得也太……
姜珩找不到形容词,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一个好看。
是的,很好看,是那种前后左右都挑不出瑕疵的好看,就好像把他之前微瑕的妈生皮给整成了无瑕女娲皮。
姜珩看得有些愣神。
一抬眼,发现陆沂川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手靠在门边看着他。
瞧见他的目光,男人抬了抬下巴,“姜珩,你裤子掉了。”
姜珩:“!!!”
第 65 章
姜珩条件反射地伸手往屁股后面一摸,摸到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上面挂着一条要掉不掉的裤子。
他收回手,提提裤腰,提高音量,“陆沂川!”
陆沂川委婉提醒他,“现在是凌晨两点半。”
如果他的声音再大点,隔壁就要上门来找他了。
变成人的猫提着裤子站在洗手台边看着他,灯光绰约,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亮如星辰。
这颗星陪伴了他十六年,又骤然熄灭四年。一颗星的一次闪烁需要跨越无数光年,好在他等得不是很久。
他不知道他有多少个四年,但姜珩只让他等了一个四年。
姜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思考用头创死陆沂川的可能性。不过他还没思索出结果,裤腰带就被人勾住了,“走了,吃饭了。”
姜珩被他带着往前走,不合脚的拖鞋吧嗒吧嗒的,“陆沂川,你能不能不要勾我的裤腰带,这样一点都不礼貌……”
最重要的是,显得他好没尊严。
走在他跟前的男人停住步伐,姜珩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到他宽阔的背上。
他捂着脑门抬头,以为是陆沂川终于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结果对方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轻飘飘的,“那我以后还要脱你裤子呢,岂不是更没礼貌。”
姜珩:“!!?”
“你!你!你……”
于是陆沂川全方位的观看到了猫尾巴炸毛的全过程。他松开手,撸了把长长的猫尾巴,将炸开的毛一点点捋顺,完全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平淡到仿佛在跟姜珩谈论家常。
“还早呢。”他弯了弯眼睛,“不过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希望绒绒到时候别说我没礼貌。”
“毕竟,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姜珩不是很想要这种打招呼。
他被陆沂川撸着尾巴,又摸摸耳朵,保留着猫科习性的姜珩立刻倒在他怀里咕噜咕噜,眼睛舒服得微微眯起,尾巴绕在陆沂川的脖子上蹭来蹭去,暂时忘了这些让猫害怕的东西。
陆沂川捋过大尾巴,垂眼看他,才发现姜珩的眼尾长着一颗黑色的小痣,像笔墨不小心溅到的一点,让原本清纯的五官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
他抬手,从少年的眼尾擦过,指腹温度滚烫。
宿舍里开着空调,但经过这么会的时间,原本煎好的牛排已经冷掉了。秉承着不浪费食物的想法,陆沂川只能又将它回锅。比起牛排,此刻更像是烤肉店里煎得两面金黄的全熟烤牛肉。
好在无人在意。
姜珩听着牛肉滋滋冒油的声音,提着裤子吧嗒吧嗒从陆沂川身后走过,“我的炸鸡到了吗?”
男人没理他。
他又提着裤子吧嗒吧嗒从他面前走过,“我的炸鸡到了吗?”
陆沂川把手机丢给他。
姜珩捧着手机,“啊……我亲爱的炸鸡距离我两公里。”
陆沂川关火,取出牛排,拿着刀切小块,“如果不是我的记忆没有出问题,我甚至怀疑我在虐待你。”
姜珩学习期间吃的饭一直都是家里厨师送过来的,从原材料到烹饪工艺层层挑选,营养均衡,健康美味。不过很显然,这些昂贵的有机食材里并不含有添加剂和各种香精色素。
“你不懂……”姜珩道:“这是一种追求。”
“对添加剂的追求?”
姜珩张嘴,露出两颗比常人略尖一些的虎牙,“我咬你了啊!”
陆沂川顺势塞了块牛肉到他嘴里。
姜小猫很好养活,全熟金黄焦脆牛肉依旧吃得香喷喷。
他一边吃着牛肉一边举着手机给陆沂川看,“我的炸鸡离我只有一公里了。”
陆沂川边给他喂牛肉边扫了眼手机。
地图里,带着头盔的黄色小人在寒冷的冬夜里前行,每前进一米,姜珩尾巴晃动的弧度就大一分,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极为感人的双向奔赴了。”五百米了……“
到一百米的时候姜珩就开始催陆沂川下去给他拿外卖。
陆沂川被他推到门边,看着某个人殷勤地拿下外套给他披上,“我这个样子不好出门,这个艰巨的任务组织就交给你了,你帮我拿上来,我可以分你一个鸡腿。”
陆沂川并不是很想要他心心念念的炸鸡鸡腿。
见他不说话,姜珩忍痛道:“一个鸡腿加一个鸡翅,全身的精华都在这里了。”
“……”
男人沉默几秒,伸手把姜珩一头银白的头发揉乱。
“在我回来之前把牛排吃完,不然别想吃炸鸡。”
宿舍有门禁,陆沂川是翻墙出去的。夜里下着毛毛细雨,他迎着冷风走到门口时外卖小哥刚好到。
他伸手接过姜小猫的追求,裹着一身寒意回到他温暖的港湾。
只是他开门时屋内空无一人,地上堆着散落的衬衫和裤子。
在他的注视下,洁白的衬衫鼓了鼓,然后慢吞吞地从里面拱出一只长毛猫。
毛发乱糟糟的小猫抬头看着陆沂川,“咪?”
陆沂川放下炸鸡,捡起床上被崩开的项圈,蹲下身给小猫系上,然后就听见姜珩无能狂怒:
“我怎么又变回来了?!”
他解释,“能量还不稳定,多来几次就好了。”
他揉揉小猫肚子,明显感觉到鼓起,“你的追求还吃吗?”
桌子上,哪怕隔着袋子,炸鸡依旧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而姜珩闻着闻着,缓缓打了个饱嗝。
他抬起六厘米长的爪子,狠狠拍在陆沂川腿上。
多多少少带了点迁怒的味道-
为了不在学校上演一出大变活人吓到别人,再加上陆沂川最近在学校没什么事,一人一猫搬回了别墅。
如今身价过亿的陆总不像小说里那样进进出出有一堆佣人伺候,别墅也不是很大,比起别墅,姜珩更觉得他们的家像一个漂漂亮亮的小洋房,里面都是两人的回忆。
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比如打扫卫生和陆沂川忙不过来时会有人做饭,其他时候别墅里都没别人的存在。
姜珩的情况不是很稳定,陆沂川的工作实在让他抽不出时间天天在家陪着他,再加上他不是很会控制自己的身体,于是白猫和黑猫就被叫来了。
清晨,陆总出去上班后,阿姨会上门来做早餐。
阿姨五十多岁,手艺好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不会乱看乱说。
这栋别墅的活很轻松,她的雇主是一个高大温和的男人,男人似乎会自己做饭,只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才会叫她。
一般来说,她在别墅里待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做完饭就走。
不过这几日男人似乎有些忙,她连着去做了好几天的早餐和午餐。
别墅很安静,她的活动范围只有一楼,二楼是不能上去的。
有时候她会看见一只非常漂亮的长毛矮脚猫,不怕人,甚至看见她做饭还会绕在她脚边叫。
阿姨听不懂它说什么,哪怕很漂亮,雇主的猫,她也不敢上手摸。
有时候是一个漂亮的少年。
男人迎着寒风去上班,她做完早餐,才会看见少年睡眼惺忪的下楼。
少年身上总是套着不合身的衬衫,露出来的脖颈纤细漂亮,上面戴着一个精致的皮革项圈,铭牌上的字闪烁着细微的光,顶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神态慵懒,一举一动里带着难言的风情。
像是被豢养在华美笼子里的名贵猫咪。
阿姨不敢多看,每次都是匆匆瞥一眼,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就离开别墅。
今日难得的出了太阳。
一出太阳,A市的冬就不太像冬,暖洋洋的,连云都漂浮得很慢。
阿姨站在别墅门口往里看。
别墅被打理得好,哪怕是冬日,院子里的花依旧有开的,小洋楼矗立在花园里,更像一个华美的牢笼了,里面关着不谙世事的黄鹂。
……
姜珩完全不知道家里沉默寡言的做饭阿姨究竟脑补了什么。
他咬着包子来到门口的栏杆边,那里不出所望的卡着一只猫。
瞧见姜珩,白猫艰难地抬了抬爪子,眼睛里流露出求救的信号。
于是姜珩咬着包子拔猫,他抓着白猫的前爪,把脚踩在栏杆上,用力,再用力……
白猫纹丝不动。
姜珩拿下包子,“你是不是又胖了啊?”
白猫否认这个结果,“是你家的栏杆又变窄了。”
它动动鼻子,“你吃的是什么,好香啊,请问我可以尝尝吗?”
姜珩:“……”
姜珩把包子塞它嘴里,绕到另一边拔猫,努力了半天,回头一看,白猫正忙着往嘴里塞包子。
他静默两秒,抓着栏杆,抬脚一踹,白色大卡咕噜咕噜滚了出去。
白猫在地上艰难翻了个身,咽下最后一口包子,“今天太阳真好,我们来晒太阳吧。”
姜珩蹲在它身边,衬衣领口大开,展露的风光无猫在意,“你忘了你的任务吗?”
白猫道:“我当时变身也控制不住耳朵和尾巴,每次我控制不住的时候小黑就揍我,揍着揍着就可以了。今天小黑有事来不了,明天就可以来揍你了。”
姜珩沉默,“一定要揍吗?我们是文明猫。”
就蹲在地上的这会功夫,姜珩头上的耳朵又冒了出来。他不敢待在外面,怕路过的人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爱好,于是拎着二十多斤的猪回到屋子里。
桌子上的早餐还散发着热意,姜珩小心眼地给白猫倒了家里最便宜的那款猫粮,自己则坐在桌边吃早餐。
白猫咬着猫粮咔嚓咔嚓,姜珩喝着粥吸溜吸溜。
光影落在少年脸上,好像连时光都为他停驻。
钱露站在别墅外面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少年头上带着仿真到极致的猫耳,脸上挂着笑,弯腰递了个生煎包给脚底的猫。他身上穿着宽大的衬衣,那衬衣本该整洁,却被另一个人揉乱,裹在不贴合的身躯上,无形中彰显着亲昵和占有。
他像只不谙世事的鸟儿,整日关在这别墅里也不烦忧,面容精致旖丽,一颦一笑里带着她熟悉的神态。
在消失了四年后,又卷土重来。
第 66 章
最先发现异常的反而是认真干饭的白猫。
出于某些敏锐的动物直觉,让它在干饭的间隙抬头朝外面看去。
别墅的采光很好,门连着旁边的墙都是落地的大玻璃,阳光轻柔落下,女人站在花园里,目光看着姜珩,和陆沂川几分像的五官带着扭曲和怨恨。
“你家门外面有个人。”
它提醒姜珩。
姜珩端着粥扭头,对上了钱露的脸。
他吓得耳朵咻地一下立起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先蹿到门边,抓着门,当着钱露的面啪唧一下拧了反锁。
咔哒一声,玻璃门将两人隔绝。
钱露的脸绿了,“开门。”
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姜珩抬手掩耳盗铃地捂住耳朵,“不开。”
女人漂亮的指尖将手里的包缓缓捏变形,她深吸一口气,维持住表面的优雅,“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陆沂川的母亲,我来找他。”
姜珩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端着粥连忙喝了口压压惊,“他不在家,你留个联系方式吧,他回来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钱露强调,“我是他母亲。”
隔着干净无尘的玻璃门,猫耳少年眨了眨眼,“所以呢?”
钱露再次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应该让我进去。”
蠢死了,陆沂川身边怎么净是些蠢货!
姜珩直白道:“那你给陆沂川打电话,他让我开门我就开门。
要是陆沂川同意,钱露也不会在他上班的时间出现在别墅外面。
她盯着姜珩,看着他漂亮得找不到一丝瑕疵的五官,“你和陆沂川是什么关系?”
耳朵在姜珩手里动了动,他手盖得有些酸。
他觉得自己掩耳盗铃的举动反而更引人注意,于是放下了手。随着他的动作,项圈上坠着的铃铛晃了晃,落在他小巧的喉结上,异常显眼。
姜珩看着这位记忆里动不动就发疯的女人,思考几秒,选择一个自认为不是很能刺激到她的关系,“主仆吧。”
猫与铲屎官。
他主,陆沂川仆。
钱露看着他的耳朵,又看着他脖子上的项圈,再看看他那身明显不合身的衬衣,脸终究还是黑了。
瞧着她的脸色,姜珩往后退一步,见钱露张嘴还想说什么,他立马大声喊:“小度!小度!”
“哎!我在呢。”
“快快!快把窗帘关了!”
哗啦一声,钱露那张脸在小度的控制下一点点消失在门外,隔着厚重的窗帘,姜珩隐隐还能听见她气急败坏的声音,于是别墅里响起了好运来。
姜珩在“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的声音里喝完了一小碗粥,感觉还需要再吃点别的东西压压惊。
他拿着碗转身,精致小碟子里的东西空空荡荡,旁边蹲着一只打饱嗝的白猫。
姜珩:“!!”
他放下碗,伸出双手去掐白猫的脖子,“我的生煎包,我的蒸饺,我的早餐,你给我吐出来!”
白猫一动不动,安详的闭着眼。
“……”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
姜珩把歌换成了祝你平安。
他抱着手机给陆沂川打电话。
此时男人刚开完会,笑眯眯的把各部门的负责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李桉拿着文件跟在他身边。
电话响起的时候他正在给陆沂川介绍,然后见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李桉合上文件,往后退了两步,低着头,耳朵默默竖了起来。
陆沂川单手插兜站在走廊边,眼底是不息的车流。
姜珩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变了脸色,“陆沂川,你妈今天来别墅了。”
他握紧手机,“你见她了?”
姜珩抓抓耳朵,“也不知道算不算见,我把门反锁了,她在外面,我在里面,说了两句话,我就把窗帘关上了。”
他问陆沂川,“我其实有点怕她来着,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没礼貌啊?毕竟她是你母亲。”
电话那头,男人像是松了一口气,“不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必要为我改变什么。”
“再说了……”陆沂川的眼神冷下来,“我跟她早就没了关系。”
听他这么说,姜珩就放心了,“那她为什么要来找你啊?”
陆沂川简短解释,“她跟陆城离婚了。“
至于为什么会在他不在的时候来别墅?这些不是姜珩需要思考的事。
“你就在家里呆着别出门,我现在就回来。”
“好叭……”
对姜珩来说,钱露还没楼上那堆没做完的卷子可怕。
他跟陆沂川告状,“就在我跟你妈说话的时候,大白把我的早餐都吃完了!全部!所有!”
“陆沂川,我没有早餐吃了。”姜珩可怜兮兮地说。
男人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在电话那头没说话。
果不其然,在几秒后,姜珩道:“我可以申请吃一桶泡面吗?”
陆沂川说:“我不同意你可以把申请撤回吗?”
姜珩化身霸道总裁,“男人,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
被通知的男人无声挑眉-
陆沂川回到别墅的时候钱露已经不在了,门口一株绣球惨遭蹂躏。
门被反锁,他打不开,只能按了按门铃。
十多秒后,窗帘缓缓撩开一条缝,一只肥胖的白猫脑袋一点点伸了过来。
瞧见陆沂川,白猫条件反射地抖了下。
然后姜珩就把门打开了,“陆沂川,你回来啦!”
少年的尾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了出来,在身后甩啊甩。
陆沂川从上到下打量着他,见姜珩是真的没什么事才放下心来。
空气里还残留着泡面的香味,盒子放在桌子上,看样子才吃了一半。
姜珩端着泡面吸溜吸溜,“当时的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你妈就站在门外面,仅仅只差一厘米,她就开门进来了。我能让她如愿吗?肯定不能。于是我只花了一秒,就一秒,瞬间从桌子这里跑到了门边,速度快得大白只能看见我的残影。”
他喝一口汤,“她看见我过来,立马变了脸色,甚至不顾我的阻扰就要夺门而入。我们家的门怎么能就让她这么夺了?我当时心底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把属于我们的门给夺回来,面对着她的威压,我毫不犹豫伸出了双手……”
他吃一口面,“她对我使出排山倒海,我回应一招隔山打牛,她拿出玉女心经,我嗝——”
姜珩打了个嗝,发现自己的牛皮越吹越大。
他把泡面挡在脸上,慢吞吞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陆沂川坐在他对面,把手机调成静音,一边查看监控一边回应姜珩,“然后呢?你用什么对付她的玉女心经?”
姜珩把最后一口泡面吃下,“我对她使出我的必杀技——余音绕梁。”
男人不解抬眸望他。
姜珩老实道:“我把窗帘关了,送了首好运来给她。”
正所谓,杀人于无形,姜小猫精神力攻击瞬间提高到一百。
陆沂川:“……”
他总算知道门口的绣球为什么死那么惨了。
他扯出一张纸,擦擦小猫脸上不小心溅到的汤汁,“你们说了什么?”
说起这个,姜珩就来劲了。
他的尾巴扫啊扫,“当时我们就离得这么近,她看我的眼神老吓人了。她让我给她开门,我肯定不干啊,于是我就……”
姜珩手边拱上来一个脑袋,“你的泡面闻着好香啊,请问我可以喝一口汤吗?”
他立刻反手掐住白猫的脖子,“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我都要被你吃穷了!”
白猫弱弱,“我只喝汤……”
姜珩顿时垮起一个小猫脸。
白猫:QAQ
汤也不让喝吗?
……
一分钟后,白猫抱着泡面桶吨吨吨,姜珩抱着自己的尾巴组织措辞。
“她应该不知道我是谁,以为跟我说她是你母亲后我就会立马放她进去。我才不傻,难道要放她进来甩五百万在我脸上让我离开你吗?”
陆沂川问他,“那如果她给你五百万,你会离开我吗?”
姜珩肉眼可见的犹豫了。
陆沂川:“……”
陆沂川就这么看着他纠结,纠结了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下定决心,“那我还是选你吧。”
他凉凉,“是吗,好感动。”
姜珩嘿嘿笑,“毕竟你可以赚好几个五百万。”
这回陆沂川没问如果他不能赚五百万姜珩要选谁这种伤自尊的问题,他狠狠揉了把猫脑袋。
“然后呢?”
“哦,她还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怎么回答?”
姜珩摸摸毛尾巴,伸手捋长毛,“她看着状态不是很好,我也不是很想刺激她,不太敢跟她说我们是亲亲的关系,所以选了个比较委婉的。”
“有多委婉?”
尾巴尖在陆沂川眼底愉悦地勾了勾,“我跟她说我们是主仆关系。”
“……”
半响,陆沂川说:“姜小珩,你还记得你现在是个人吗?”
姜珩捋着捋着愣住了,“完了,她不会以为你是我养的男宠吧?”
少年怀里抱着尾巴,头上顶着毛茸茸的耳朵,银白发丝凌乱,脖子上戴着项圈,穿着不合身的衬衫,一身的细皮嫩肉。
因为变形还没掌握的原因,只能天天待在别墅,抓耳挠腮的做完一张卷子就趴在栏杆上仰望自由,像只被锁在牢笼的鸟儿。
只不过拴着他的不是纯金打造的链子,而是时不时冒出来的尾巴耳朵以及薛金星以及王后雄……
咚!
姜珩捂住脑门。
“你敲我干什么?”
陆沂川慢慢收回手,“看看有没有坏掉。”
姜珩:“……”
他露出尖牙,“我真的会咬人!”
……
陆沂川脱下西装外套,拿着铲子去拯救这栋别墅里唯一的受害者——叶子快掉光的绣球。
姜珩趴在门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抱着尾巴站陆沂川身边,“这花怎么这样了?”
男人弯腰将绣球踩断的枝叶捡到一边,“被无情蹂躏了。”
绣球枝叶断了许多根,蔫蔫的垂在地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明年春天。
姜珩围着转了圈,“没素质。”
陆沂川应和,“嗯,没素质。”
第 67 章
钱露和陆城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她嫁给陆城虽然这么多年,但当时她小三上位的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陆城揽着更加年轻的妻子把钱露赶出门,没人会替她感到悲哀,只会觉得罪有应得。
她苦苦经营多年的婚姻,到头来,依旧抵不过漂亮的皮囊和妖娆的身段。
陆沂川和她见面是在一间包间,诺大的桌子很空荡,除了茶水外什么也没有。
二十多年的母子情分,再见时,宛如陌生人。
钱露依旧精致,一身的名牌,哪怕是胸口不起眼的胸针配饰,也要用最华贵的。
好似只有用金钱装点的华贵皮囊才能掩盖住她内心的腐烂。
陆沂川把菜单推到她面前,“看看有什么想点的。”
钱露想也不想地抓起眼前的菜单朝陆沂川砸去,尖锐的棱角擦着他的脸侧滑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陆沂川,你什么意思?连你妈也不认了是吗?”
男人侧着头,身姿依旧挺拔,空调运转发出嗡嗡的轰鸣。
他伸手从脸侧擦过,看着指尖上的血迹,浮于表面的笑意收敛,“钱女士,我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钱露的指甲狠狠嵌进皮包里,“陆城跟我离婚,陆沂舟那个废物选择跟他爸,你也不管我。好啊……都走,让我一个人死了算了……”
“那你就去死。”陆沂川打断她,“记得选一个安静的地方,不要死了还要给人惹麻烦。”
他眼底是真正的一丝温度也不再有,钱露一时间被他眼里的冷意骇住,半响没说话。
“据我所知,陆城给你的钱足够你挥洒下半辈子,我和我哥也会给你提供赡养费,你还想要什么?”
“要什么?”钱露的指甲划过包包发出刺耳的声音,随即又被她尖锐的声音盖过,“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成了整个圈子的笑话?陆沂川你要是有点心,就应该跟我一起回家,撕了那个小贱人的嘴!”
陆沂川觉得她无可救药到了极点,“这么多年了,你还没看清陆城的为人吗?你赶走了这一个,永远还有下一个,只要他还有钱一天,就永远有比你年轻漂亮的人。”
“我不在乎。”钱露道:“我只要陆太太的位置。”
她不仅要钱,她还要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跪在地上求她。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陆沂川的眼神充满了恨意,“如果不是你当初非要从陆家出来,现在陆家就是你的了,我苦苦经营这么多年,现在好了,拱手让给那个小贱人!”
这叫她怎么甘心。
说着说着,她疯疯癫癫的笑起来,“也对,陆总现在的公司炙手可热,怎么会瞧得上区区陆家呢?”
她凑近陆沂川,“我是不是还得讨好你啊?离开了陆家,你依旧过得这般风生水起,我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你的鼻息呢。”
陆沂川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她。
他冷静的眼神让钱露作呕。
她在这场失败的婚姻里付出了太多,而唯一拽着同她沉沦的只有陆沂川一个,也只有他见过她的歇斯底里和疯狂。
可如今,她变得越发的神经质,他却成了无动于衷的陌生人。
那一刻,钱露是真的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抓住。
她尖叫着抓起身边的茶杯就要朝陆沂川脸上砸去,如同无数年里的那样,任由一个孩子承受她歇斯底里的情绪。
可这回,她的手举在空中无法再动分毫。
那个当初身子单薄跪在她面前的少年长得已经比她高了许多,一只手就轻易地钳住她,垂下来的目光很冷漠。
“钱女士,我说过,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陆沂川松开手,撕开餐桌上的湿纸巾,一点点擦过手指,“另外,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叙旧的。”
“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你对我发疯我心情好的话还能忍一忍,但对别人……”
他笑了声,“我不敢保证你还能愉快的安享晚年。”
钱露看着他,她知道他说到做到。
“毕竟……”她听见对面的陆沂川慢悠悠开口,“你也说了,我不是人。而且我和你也没所谓的母子情分。”
他们互相折磨二十多年,彼此似乎只剩下恨。
钱露抓紧包,脸色一时间有些苍白。
想到某个“霸总”的经典语录,陆沂川眼底的笑带了丝温度,“我是在通知你,并不是跟你商量。”
他拿起菜单,再次放在钱露面前,“如果你不信的话,大可以试试。另外,祝您用餐愉快。”
看着他迈步走出包间,钱露忽然道:“姜珩知道你在别墅里养了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吗?”
陆沂川脚步微顿。
以为戳到了他的痛点,钱露眼底露出几分报复的快感,“他长得和姜珩可真像啊,特别是那股蠢劲,要不是那张脸不一样,我都要怀疑姜珩回来了。”
“陆沂川,你找这么一张脸花了不少时间吧?我听说,你把他日日关在屋里,哪里都不让去,你说,要是姜珩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找你啊?”
门口的男人终于回身看她。
钱露笑了,“那么单纯的一个孩子,你说他知道自己是姜珩的替身吗?”
这个问题陆沂川还真没想过,一时间有点沉默。
包厢里顿时回响着钱露略显尖锐的笑声。
……
陆沂川出门的时候外面下着雨,十一月一过,天气越发的冷,不过A市的温度还不足以将雨凝成雪,只是飘飘洒洒的落下,往路灯下一看,雾蒙蒙的一片。
路口行人稀少,就连街边的夜市摊因为寒冷也收了摊,冷冷清清的。
所以显得撑着伞站在路灯下的那道身影格外显眼。
姜珩头上戴着顶毛绒帽子,身上裹着件橙黄色的羽绒服,站在路灯下,像从天上落下的小太阳。
小太阳朝他招招手,“陆沂川!”
陆沂川迈着长腿两步靠近他,“怎么过来了?”
站久了,脚有些僵,姜珩跺跺脚,帽子上的两个球随着他的动作甩了下,“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男人目光柔和了下来,“绒绒长大了,都知道接我回家了。”
这话说得……
姜珩不爽地捅了他的肚子一下,“能不能不要老是拿我当小孩子看?”
停车的地方不在这里,两人撑着伞迎着寒冬的雨往前走。
陆沂川比姜珩高,于是姜珩努力伸直双手给他打伞,并且拒绝了男人的换人申请。
姜珩说:“以前都是你来接我,这次换我接你。”
他把伞撑得再高一些,“我没有爸爸妈妈,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没爸爸妈妈了,但是没关系,我们有彼此。”
“之前都是你给我撑伞,虽然我没有你那么厉害,但是我也想给你撑伞。”
他说:“陆沂川,你也可以偶尔依靠我的。”
陆沂川伸手揉了揉毛线帽子,“一直都有依靠绒绒。”
姜珩打开他的手,“别乱揉,把我耳朵揉乱了。”
陆沂川目光向下垂。
难怪毛线帽子那么高。
两人继续往前走,在第五次碰头后,陆沂川委婉道:“你撑的伞让我碰壁了。”
姜珩把伞又撑高了些。
“雨漏进来了。”
姜珩把伞往陆沂川那边偏了偏。
“挡住视线了。”
姜珩:“……”
他鼓着脸道:“陆沂川,你果然是我见过最烦的人。”
最烦的人反思了两秒,“那还撑伞吗?”
撑个屁!这种人就应该独自淋雨。
……
一把不大的伞容纳不住两个成年人,原本不是很长的路拖拖拉拉走了十多分钟,回到家时姜珩发现自己的半边肩膀都湿了,毛线帽子上也挂着一颗颗小水珠。
躲伞躲了个寂寞。
他把毛线帽子拿下来,认真检查了下自己的毛耳朵,发现依旧挺翘后才放下心。
别墅里开有地暖,姜珩勾着羽绒服的拉链,才脱了一半就被一只手揽住了腰。
橙黄的小太阳被抱着坐上了腿,羽绒服翘起的边横在两人中间。
陆沂川把姜珩拉了一半的拉链拉开,露出穿在里面的毛衣,他的手探进去,隔着毛衣按在那节窄窄的腰上。
少年不出所料地抖了抖,顶着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看他,“你干什么啊?”
陆沂川盯着他,眼神直白,“我想亲你。”
姜珩被他的直白吓到,抿了抿唇,还没回应,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后颈迫使他往下弯腰。
干燥温暖的唇撞上来,然后撬开,挤进去。
上次吸猫已经是好几月之前的事了,姜珩都快忘了是什么感觉,没想到在今天又重温了一回。
风雪被隔绝在门外,原本冰冷的身躯因为一些零距离的接触渐渐回暖。
姜珩被亲得尾巴什么时候出来都不知道,被男人从裤子里捞出来,垂在身后一抖一抖的,然后从头到尾被摸了个遍,摸得他小腿有些打颤。
再松开时,已经变成了一只晕头晕脑的猫。
他的羽绒服被脱下,少年单薄的身躯被裹进男人厚实的大衣里,胸口染着好几根白色猫毛。
他们贴得很紧,陆沂川不像他一到冬天就裹得厚厚的,一些异常他不想发现都难。
男人捏着姜珩的下巴,像是在尝什么东西,一点一点的吮,不像那日在墓前的激烈,但反而是这种亲昵的举动,让猫更难受。
姜珩感觉自己又被浸染透了,呼吸里都带着另外一个人的味道。他动了动,然后伸手去推陆沂川的肩膀,“硌……”
忽略两人交叠的地方,陆沂川看起来还算是个正人君子,生着一幅端庄俊美的皮囊,讲话也很温和。
他说:“绒绒,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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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在收尾了,不出意外的话月底应该就完结了,我开个话题楼,宝子们看看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可以在里面说,康康能不能写……
第 68 章
撸猫姜珩还算有经验,撸人的话是第一次。
第一次难免生疏,手法多多少少有些不得要领,或轻或重全凭自己的感觉。
他坐在陆沂川怀里,身后是他滚烫的胸膛。男人的头埋在他的颈窝,呼吸落在耳后,带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酥痒。
姜珩看似主动,其实被禁锢着,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手,被另一个人带着,把握不属于他的东西。
“绒绒……”
陆沂川咬着姜珩的耳垂,干燥的唇从他颈侧的肌肤划过,咬字很清晰,如果忽略他滚烫得吓人的呼吸,不知道还以为在指导什么重要的学术研究。
“重一点。”
他说。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什么,汗水从姜珩的眼皮滑落。他闭着眼把脸埋在陆沂川怀里,不敢看,也不敢听。听着他的指示,胡乱动了下。
两秒后,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男人的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磨出来的细茧,不容反抗地握紧姜珩的手时,他感觉整个人变成了夹心饼干。
掌心潮湿黏腻,像落了一场雨。
等雨停歇时已经是半小时后了,姜小猫眼尾挂着潮红,身上裹着件小毯子,耷拉着眼任由陆沂川拿着纸巾给他擦手。
精怪的皮肤总要比人类的娇嫩,他伸出手,摊着手给他看,“你看,都磨红了。”
陆沂川擦过他白皙的指尖,捏着那点红看了看,眼底挂着餍足的神色,格外地好说话,“嗯,我的错。”
姜珩道:“手也很酸。”
“嗯,也是我的错。”
姜珩抽回手,整个人缩进小毯子里,睁着两只眼睛瞅陆沂川,“你欺负我,我很难受。”
陆沂川把纸巾丢到垃圾桶,空气里还残留着很浅的味道,他穿着新换的裤子人模人样的,颇有几分渣男的味道,“是吗,那我很抱歉。”
他垂着眼睛看姜珩,看着他缓缓展开地图。
“你难道就没有点表示吗?”
图穷匕首现。
“比如请我吃包螺蛳粉?”
男人蹲下身,看着裹在毯子里的猫,伸手戳他脑门,“你脑子里只有这些吗?”
姜珩很不满,“我都这么帮你了,你请我吃包螺蛳粉怎么了?”
“很臭,姜珩。”
“哪里臭了?明明是你鼻子出了问题。”
陆沂川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姜珩又把手伸出来,“你看,我们现在不只是亲亲的关系了,撸撸的关系也不值得一包螺蛳粉吗?”
陆沂川说:“照你这样的递进关系,如果我们上床了,你是不是要把垃圾食品小卖部开到家里来?”
姜珩眼睛亮了,“可以吗?”
陆沂川伸手去捏他的猫耳朵,“意思我说可以你就让?”
姜小喵犹豫了两秒,“我再考虑考虑吧。”他一脸单纯,“你太大了,我有点害怕。”
陆沂川:“……”
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
夜里雨渐大,窗外滴答滴答地响,陆沂川面无表情的站在灶台前煮螺蛳粉。
姜珩穿着毛拖鞋围着他转,“帮我把辣椒油全倒进去,我要爆辣!”
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开,陆沂川把粉条下进去。
他倚在灶台边,朝姜珩招招手,“过来。”
姜珩不明所以,但听话地蹭到他身边,“怎么了?”
他揽着少年单薄的肩,低下头咬住他的唇,“亲一个,等你吃完螺蛳粉到明天就不亲了。”
他嫌弃得太过于光明正大,以至于姜珩让他勾着舌头亲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沂川终于放开他。
姜珩被咬得嘴巴红红,张嘴控诉,“你嫌弃我?”
“不是,我只是嫌弃螺蛳粉。”
姜珩:“……”
男人靠着灶台垂脸看他,散落的碎发搭在眉前,目光柔和,脸部的轮廓被灯光切割得明显,眉目深邃。
“绒绒还想亲吗?”
姜珩抿抿唇,垫脚去勾他的脖子,“可以再亲一个一分钟的。”
于是更加隐秘的水声掩盖在了小锅冒开的声音下。
一分钟很短暂,粉条还没煮熟。陆沂川拿着筷子搅了搅,捏了捏小猫的后颈。
“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呢?”
姜珩靠在他怀里回神,闻言下意识道:“亲亲的关系。”
“除了亲呢?”
他迟疑,“撸……”
然后他的后颈就被捏了下。
姜珩缩着脖子抬头看陆沂川。
他们外面是许久都未停歇的雨,身后是在锅里翻滚的粉条,身上穿着宽松随意的居家服,一个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场景。
陆沂川缓缓道:“按照我在网上搜的那些教程来看,我应该准备鲜花、气球,再找一个昂贵安静的餐厅,或许还需要一个很好的天气,我们面对面的坐着,然后我再制造一些惊喜和浪漫,最后再把我的话讲出来。”
姜珩指尖缩了缩,表情难得的有些空白。
“可我不想等了。”
“其实在我第一次亲你,你没有拒绝的时候我就应该说的,哪怕我们都心知肚明。”
陆沂川看着他。
“我喜欢你姜珩,我不想和你只是亲亲的关系,我想要更亲密的、只属于我们两个的、一辈子的关系。”
“用更直白的话来说就是——我可以当你男朋友吗?”
他笑了声,“没有鲜花,没有气球,也没有烂漫的烛光晚餐,但是有你最爱的螺蛳粉,或许还可以配炸蛋和烤肠。”
站在他跟前的小猫压了压耳朵,尾巴从左边甩到右边,又从右边甩到左边,耳尖的粉漫延到脸颊,眼睛沁着水雾,盯着那口冒开的锅,半响才结结巴巴道:“我、我可以要两个鸡蛋吗?”
他补充,“男……男朋友……”
陆沂川好心情地勾了勾男朋友的尾巴,成功收获一只炸毛小猫。
……
螺蛳粉很好吃,某个扬言吃了螺蛳粉就不亲他的人到了晚上就被狠狠打脸。
姜珩撸人技术还没学会,倒被人熟练地撸猫。
乱七八糟的搞完后已经到半夜,姜珩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陆沂川还算有点良心,给他放了假。
姜珩在床上左滚滚,右滚滚,伸伸手,又伸伸腿,顶着一头鸡窝下了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家里的做饭阿姨换了一个。新来的阿姨看着比之前那个慈祥,也会跟姜珩打招呼,瞧见他下楼笑呵呵的。
“小少爷你醒了啊,菜马上就好。”
姜珩歪着头往里瞅了眼,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螺蛳粉的味道。
嗯……还是螺蛳粉香一点。
今天没下雨,不过天气阴冷阴冷的,别墅外头蹲着两只猫。
姜珩开门放它们进来,“你们下次直接从小门进来就行,我跟阿姨说过了,她不会赶你们出去的,外面多冷啊。”
黑猫很有原则,“不行,这样没有礼貌。”
白猫只顾着看厨房。
姜珩撕开零食分给两只猫,白猫咬着猪肉脯跟姜珩分享好消息,“我们今天发工资了,喵打算请你吃东西。”
黑猫严肃点头,“以前都是你请我们,现在我们可以请你了。”
吃东西啊……
姜珩眼睛转了转,低头凑近两只猫,“你们听过疯狂星期四吗?”
大白茫然摇头。
“不知道没关系……”姜珩道:“你们一个V我五十,我们去吃疯狂星期四。”
小黑道:“可是今天是周一。”
姜珩揉乱白猫的毛,“以我们的实力,不用等到周四就可以疯狂。”
两只猫似懂非懂。
“到时候你们跟着我就行了。”
也不是姜珩想要贪两只猫的工资,只是他目前没有卡也没有身份证,用的全是陆沂川的,男人对他吃垃圾食品管得很严格,他去疯狂星期四,等待他的只有悲惨星期五。
如今两只猫主动请他吃饭,而他刚好放假,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他拿起手机给男人发消息:
【大白和小黑找我玩,我下午要出门。】
陆沂川估计在忙,十分钟后才回他消息。
【穿厚点,晚上要降温,带着帽子,藏好耳朵,我把司机的电话发你。】
他暗搓搓。
【那我晚饭就不回来吃了。】
陆沂川暂时没发现他的小心思。
【卡在床头柜里,手机也能支付,我晚上有个应酬,回来给你带小蛋糕。】
好耶!
姜珩把手机一放,宣布,“我们去疯狂星期一吧!”
疯狂星期一自然是要变成人,三只猫在别墅里倒腾半天,终于换好了衣服。
一个白头发中年男人,一个银白头发少年和一个黑发绿眸少年就这么出了门。
经过这几天的控制,姜珩的尾巴已经能自主开关了,只有耳朵还会时不时地冒出来,于是他又戴上了那天晚上的毛绒帽子。
他坐上车,一拍大腿,决定行程,“我们先去疯狂星期一,然后还可以去宠物店。”
他说:“那里有小老鼠,小蟑螂,小蚂蚱,还有大大的毛毛虫……”
两只猫的眼睛都亮了,“哇……”
“我要大老鼠。”
“我要毛毛虫。”
司机抽空往后看了眼,心想这几位的爱好还真是奇怪。
车子停在肯爷爷门口,姜珩第一个蹿下车。
别墅离大学城不远,因此最近的一个店就在大学城附近,周围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学生。
他们三个显眼的发色和眼睛一下车就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过染着奇奇怪怪发色的年轻人很多,更多是被颜值吸引的。
姜珩毫无所觉,咚咚跑到前台,“你好,我们要点餐。”
前台被他的颜值恍惚了瞬,几秒后才回神,“您这边要点什么?”
三只猫头挨着头。
姜珩:“我要吃这个,我要放多多辣椒面,爆辣!”
大白:“哇…… 这个看着肉很多,大鸡腿。”
小黑:“我要啃骨头。”
姜珩:“我之前读书的时候,同学说,要点套餐,套餐最便宜。”
大白、小黑:“喔……”
姜珩笑眯眯,“我们把上面的套餐都点了吧?”
“好噢,我们请你。”
“嘿嘿!”
他们找个位置坐下。
姜珩左摸摸、右摸摸,许久没人形出来,他有些新奇。
店里学生很多,很多人有意无意往他们那边看。
大白挠挠头,“我怎么感觉老是有人在看我们?”
姜珩道:“可能是因为我们的头发,如果别人问你头发为什么是白的,你就说你混二次元。”
他也挠挠白毛,觉得顶着这样的发色好像挺引人注目的。但是如果染黑的话,那他会变成黑猫吗?
姜珩不太敢尝试,于是把目光落在大白的头上。
好在响起的叫号声拯救了大白的白头。
他们点的东西很多,店员先上了一点。
姜珩端着可乐重重喝了一口,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嗝。
“哇——”
大白学着他的样子。
“哇——”
小黑打了嗝,拒绝哇。
姜珩咔嚓咔嚓吃着薯条,余光看见门口进来一群人。
被围在中间的青年脸色有些苍白,但看着还算精神,闻着满屋的炸鸡味道,皱了皱眉头,“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油腻腻的,还不健康。”
“行了……”朋友笑着推他,“知道小少爷吃不惯这种东西,这不小雅想吃嘛。”
听他这么说,姜星白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点,虽然不是很喜欢吃这些东西,但还是点了杯橙汁和一份薯条。
“哇哦……”他旁边传来女生的惊呼,“我看到一个超绝小哥哥。”
“在哪?”
“左边,三点钟方向。”
姜星白下意识沿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对上一双琉璃色眸子。
————————
来晚了,发五十个小红包
第 69 章
姜珩的目光就这样和他在半空撞上。
两人皆是愣了愣,然后双方齐齐移开视线。
姜星白和姜珩本就没见过几次,姜珩换了张脸他根本不会认出来,只是看着那双眼睛时,心底爬上一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朋友的说话声打断了。
他们一行人去了另一边,和姜珩他们成了对角线。
姜珩拿起汉堡,团团团,捏捏捏,张开深渊巨口。
牛肉没被挤出去,完美。
陆沂川也不知道开了几个会,签了几份合同,终于想起还有一只散养的猫。
【在哪里?】
如今的姜珩已经不是以前的姜珩了,如今的姜珩撒起谎来脸皮都不会红一下。
【在优雅的西餐厅吃牛排。】
那头发来六个点。
【……】
【往你脖子上摸摸。】
姜珩下意识伸手往脖子上摸了摸,勾到一截被毛衣挡住的项圈,铃铛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一开始那段时间他当人当猫都很不稳定,说变就变,项圈都不知道被崩断过几回,姜珩嫌系来系去的很麻烦,于是找陆沂川换了换,做了个可以伸缩的项圈,哪怕他变成人,项圈也不会被崩掉。
好消息是他终于不用系来系去了。
坏消息是,戴久了,姜珩都快忘了脖子上有这么一个东西。甚至连里面的定位器都忘了。
他回以六个点。
【……】
陆沂川发了张定位的截图给他。
【西餐厅?牛排?】
姜珩拍了张汉堡的照片给陆沂川,重点把里面的牛肉圈出来。
【怎么不算西餐厅和牛排。】
【少吃点垃圾食品,小心拉肚子。】
他诱哄姜珩。
【晚上的饭局绒绒要和我去吗?在城北那家餐厅,以前我带你去吃过。】
他一说,姜珩顿时就想起来了。贵是贵,但的确好吃,里面的乳鸽一绝。
【可是你的应酬我跟着去会不会打扰你啊?】
【不会,大家都带伴,你不去我就只能带李特助。】
听起来怪可怜的。
【好哦,什么时候啊?】
【下午六点。】
姜珩看了眼时间,还早,他嚼嚼嚼。
【那我吃完饭去宠物店买玩具,买完来你公司找你。】
事情就这样定下。姜珩放下手机,专心干饭,才吃了没几秒,就听见另一边传来一阵起哄声。
他歪头看了眼。
人群里站起来一个女生,抓着手机忽然就朝他走过来,姜珩鼓着腮帮子嚼嚼嚼,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自己跟前。
“你好,小哥哥,我可以要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姜珩愣了一秒,刚想开口,冉念飞快道:“我不追你,就是你太好看了,不要个联系方式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我是隔壁A大的,看你的年纪,你也是附近的学生吧?我们有一个动漫社,你的形象也太适合COS了……”
她看着小黑,“你也适合。”
又看看大白,“你……勉强适合。”
大白嚼嚼嚼,“COS是什么?”
冉念道:“二次元你知道吗?”
大白恍然大悟,“我们就是二次元。”
姜珩:“……”
冉念顿时激动了,“我就说,一看你们这个发色就很二次元,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社团?里面俊男美女超级多。”
姜珩婉拒,“不了吧,我们不是很感兴趣。”
冉念也知道事情不能强求,只不过她举着手机,“那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我发誓,我绝对不会骚扰你,要是骚扰,你就把我删了。”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珩不好拒绝,而且他也没看到她的恶意。
他拿出手机,在加之前问了句,“那个坐在墙边的男生和你什么关系啊?”
冉念回头看了眼,“你说姜星白啊?”
姜珩点点头。
“我和他没啥关系,他性格安静,和我这种咋咋呼呼的人玩不到一起,不过他和顾沉南关系好,顾沉南是我们社长。”
姜珩沉着脸拿手机找出二维码。
他是很小气的,如果冉念和姜星白关系好的话,他就不加了。
成功拿到美人联系方式,冉念在心底重重耶了一声,咧开嘴笑道:“我不打扰你们吃东西了,如果你改变想法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找我玩也可以,我知道好多好吃好玩的地方。”
冉念回去没多久他们就走了,姜星白临走时回头看了眼,姜珩在低着头啃鸡腿。
然后姜星白回头,出了炸鸡店。
他们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哪怕见面,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姜小猫是典型的心眼大、胃口小,一个汉堡,两个鸡腿,再来几口炸鸡就把他给撑倒了。
他按照计划带着两只猫去了宠物店,让他们挑选喜欢的玩具,刷的陆沂川的卡。
姜珩告别两只猫,羽绒服左边的兜里揣着毛毛虫,右边的兜里揣着他心心念念的大蟑螂,没叫司机,跟着人流上了公交车。
四点多,还没到晚高峰,车上人不是很多,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天空又开始飘起小雨,内外温差大,玻璃上凝结着一层雾。
姜珩从衣袖里探出一截白皙的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笑脸,想了想,开辟了块崭新的地方,歪歪扭扭地画了个猪头,上面写上陆沂川的大名。
然后拍照,发送。
男人估计又在忙,没回他。
姜珩又画了个乌龟。
在靠着他的那块玻璃被他画得乱七八糟后,终于到站了。
姜珩站在楼底抬头往上看,足足三十多层,都是陆沂川的。
他抿着唇嘿嘿笑,心想,陆沂川果然实现了他的生日愿望,开了大公司。
不过他没他这么有出息,姜珩只想好好学习,争取考上A大,然后毕业能在这种公司上班就好了。
穿着橙色羽绒服的小太阳挪进了公司一楼,前台拿着手机在悄悄摸鱼,瞧见一个人影进来时,条件反射地问好,“您好……”
她抬眼,被少年的颜值晃了一下神。
被公司大楼严肃冰冷的灯光一照,姜珩忽然发现自己的羽绒服颜色也太幼稚了,他不好意思地团团手,“你好,我找陆沂川。”
前台愣了几秒才想起他嘴里的陆沂川是公司老总,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姜珩,“您有预约吗?”
姜珩挠挠头,“没有。”
好像是陆沂川预约了他。
“很抱歉哦……”前台小姐姐温声道:“公司的规定是没有预约见不到陆总的。”
姜珩不上班,不过也知道大公司都是这个流程。
他看了眼时间,五点多,“那我不上去了,我在这里等他。”
他问:“这里应该可以等吧?”
原则上是不能的……
前台咽下这句话,“可以,那边的沙发都可以坐,我给您泡杯茶。”
姜珩坐在沙发边给陆沂川发消息,心想大公司的服务态度可真好。
茶上来得很快。
外面天色渐暗,开着暖气的明亮大厅和冷空气隔绝。
姜珩捧着茶杯暖手,暗戳戳地跟前台打探消息,“你们公司待遇可真好,来这边上班是不是很困难啊?”
被他那双眼睛一看,前台不打自招。
“是很好,公司之前在海外发展,所以待遇跟外企一样,哪怕是个前台,我也很满意我的工作。”
姜珩又问:“那招聘条件是不是很严格?”
“是有点,毕竟公司最忌讳裙带关系,一切靠实力说话,没点实力的都被刷下去了。”
姜珩的嘴角往下落了一个像素点,看来不能走关系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进去啊?”
“我看您还小,还在读大学吧?”
姜珩迟疑着点点头。
“我们公司和很多学校都有合作的,每年都会招实习生,实习评估过的话是可以直接留下的。”
少年捧着茶听得认真。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一声,姜珩低头。
【等两分钟,我派人下去接你。】
姜珩觉得在这里和前台聊天也挺好的,就是好像会打扰到她工作。
前台问他:“您来找陆总干什么?”
姜珩老实道:“他喊我来吃饭。”
烤乳鸽!
前台:“??”
姜珩端着一次性杯子,“他刚刚回我消息了,他说让人下来接我,我这样是不是算预约上了?”
前台:“??”
墙边的总裁专属电梯叮地响了一声,日理万机的李特助从里面走出来,眼神在大厅扫了圈,缓缓落在姜珩身上,带着点不确定。
李桉没见过姜珩,但姜珩感觉自己跟李桉已经很熟了,于是站在原地热情地朝他挥了挥手,“李特助。”
李桉脚步顿住,极为缓慢地用表情凝出一个“?”。
不是,他们认识吗?
就在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错觉时,穿着橙色羽绒服的少年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是陆沂川喊你来接我的吧?”
李桉第一次听见有人直呼陆总大名,眼神里三分震惊,三分迷茫,还有四分不可置信。
姜珩恍惚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看见了扇形图,也停住了脚步,“……怎么了?”
李特助两秒回神,神情严肃,依旧是那个精英特助,“没,您跟我这边走。”
姜珩跟着他进了电梯,光滑的墙面照出两人的身影,这时他才发觉自己人形好像和李特助并不是很熟。
他喝了口还端在手里的茶,主动自我介绍,“对了,我叫姜……姜……”
姜珩卡住了,半响,“我叫姜小喵。”
李特助扭头,“哪个喵?”
姜珩:“……”
姜珩脚趾轻微抠地,“我老家的人说,贱名好养活。”
李桉从善如流,“好的,姜先生。”
姜小喵先生木着脸端着茶跟着李特助上了二十层。
李特助依旧精英,哪怕开着重要的会被总裁打发下来接人。他带着姜珩去了陆沂川的办公室,“陆总还在开会,他让我带你在这等他,有什么需要你就吩咐我。”
姜珩换只手端茶,“好哦……”
他探头探脑地跟着李桉来到这个只呆过几次的办公室。
其实办公室的整体格调跟家里的书房很像,就连架子上的书姜珩都怀疑陆沂川买了两份,一边放一份。
只不过家里的书房成了他的备战场地,里面零零碎碎地放着和沉闷的书房不怎么搭的物件。
一进来,姜珩就放松许多,端着茶就窝进了陆沂川的椅子。
他拿起桌子上放着的文件看了眼,好多字,拿开拿开。
李桉欲言又止。
那是价值几个亿的商业机密合同。
猫都是有点手欠欠的生物。
姜珩看着陆沂川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面总有点不得劲,于是暗戳戳地拨了拨笔记本,拽了拽整齐的文件,再把立在桌子上的相框扣下来……
这样果然舒服多了。
李桉:“……”
强迫症当场去世。
第 70 章
姜珩左扣扣、右摸摸,半响才想起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善解人意道:“李特助,你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李桉一脸严肃,“陆总让我留下来照顾你,我不会丢下你去忙别的。”
其实是他觉得这个长相异常漂亮的少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跟着陆沂川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个人,忽然就这么冒出来,让他亲自下去接不说,还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而且……
他看着姜珩,越看越觉得眼熟。
李桉和那位死去的姜家小少爷并没有接触过,只知道那是陆沂川的命根子,暗地里不由得多注意了下。
初见时并不觉得异常,可如今人在跟前,眉眼鲜活,越看就越觉得熟悉。
颇有几分故人之姿。
陆沂川颓废了四年,一朝掌权,这人就忽然冒出来,李桉不由得多想。
办公室空调充足,坐了没一会,姜珩脸上就爬上一抹红晕。
他脱了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面浅色的毛衣,只有帽子还戴在头上。
少年的身躯清瘦,脖颈露出的肌肤细腻雪白,帽子里探出几缕藏不住的银白发丝,碎碎落在眉梢,趁着白皙的肌肤,并不觉得怪异,倒像从哪里冒出来的精怪。
他坐在只有陆沂川才会坐的老板椅上玩了会,然后起身绕着办公室转了圈,最后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
入了夜,天边只剩一片朦胧的青色,要不了一会,青色就被黑夜吞噬。楼下车水马龙,灯光无声耀眼闪烁,安静又繁华。
姜珩双手插兜,脊背挺直,眼神微眯,眼底露出王霸之气。
那瞬间,李桉甚至觉得他下一秒会说出“男人,看,这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这种话。
其实姜珩在心底还真是这么说的。
不过他下半身是条浅色的牛仔裤,脚踩小白鞋,双手插兜不像霸总,倒向初中校园门口插兜朝小女生吹口哨的小黄……小白毛。
小白毛遗憾地收了手,继续窝在陆沂川的椅子上玩开心消消乐。
别的游戏陆沂川不让他玩。
姜珩跟那些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没什么区别,自制力不行,要是玩别的游戏很容易上瘾,因此在高考前他的娱乐活动大部分都被禁止了。
唯一留存的只有开心消消乐。
他技术没那么好,经常卡关卡,体力耗尽就没得玩了。
李桉在欢快的游戏背景音里有些沉默。
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姜……嗯……姜小喵先生是怎么和陆沂川认识的?
通过相处的这段时间,他清楚的感觉到他和陆沂川根本就是两个画风。
李桉是大学的时候认识陆沂川的。
别看男人温温和和的模样,其实比谁都卷。他要是不卷,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成立这么大个公司?李桉连带着也无形中变得卷起来。
当然,光靠卷是不可能成功的。
他刚认识陆沂川那会,感觉他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工作机器,将每一分、每一秒都利用到极致。
哪怕他面上不显,可李桉总感觉他很着急,着急扩张,着急掌权。他仿佛只给自己短短几年的时间,让自己从陆家脱离出来,好让自己干干净净的。
干干净净的,才配拥有某样事物。
陆沂川好像天生就情感淡漠,哪怕他笑着,可没人能走到他心里,他平等地厌恶和看不起所有人。只不过他善于伪装,那些厌恶被藏在俊雅的皮囊下,除了亲近的人,无人发现。
正因如此,他和人的交往都是带有极强的目的性。用他一分,他要连本带利的讨回三分。
这么多年来,他只看到过一个例外。
时隔四年,他又看到了一个例外。
哪怕他和姜珩只接触了不到一个小时,可凭借他这么多年的直觉,他知道他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李桉朝他看去。
少年的出现是意外还是人为?他跟在陆沂川身边又有什么目的?
没人回答他的话,不远处的椅子上游戏声渐歇,手机从少年手里滑落,而他则缩着身子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李桉捡起落在他膝盖上的手机,取出休息室里的薄毯给他盖上,转身出了办公室-
陆沂川六点才开好会。
饭局七点才开始,他说的六点是想把姜珩诓过来,结果没想到项目出了问题,一个会开到这个点,倒把他给冷落了。
几个负责人一出了会议室,溜得比兔子还快,走廊里顿时只有男人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秘书像是有特异功能,踩着高跟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
她眉眼低垂,眼神却往上瞟,拿着手机想通知秘书组总裁脸色状况不好。
结果刚拿出来,发现秘书部的小群消息达到惊人的99+。
陆沂川往前走,秘书落后两步半,飞快扫了眼,总结出一句话:
李特助带了个异常美貌的少年进了总裁办公室。
哦……秘书松了口气,只是进了个人啊……
什么?!进了个人?还是个美貌少年?
她一吃惊,特异功能失效,高跟在地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秘书:“……”
她悄悄抬头,发现前面的总裁根本没注意到她,而是拿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笑了声。
霎时,从会议室里带出来的寒意消散在他舒展开的眉眼间。
陆沂川垂眸看了眼照片里歪歪扭扭的猪头和乌龟,点了保存,推开秘书部的门。
李桉和外头的几位秘书不知道在说什么,双方看起来都很激动,门一开,像是被按下静音键。
陆沂川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并不好奇,他解下手腕的扣子,问李桉:“人呢?”
李桉推推眼镜,一脸精英的模样,“姜小喵先生在你的办公室睡着了,我怕打扰到他,就先出来了。”
姜小喵……
陆沂川脚步微顿,在几个秘书和李桉的眼神里进了办公室。
里面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时发出的声音,椅子上安静缩着一团,秀气的下巴埋进毯子里,阖着的眼睫纤长卷翘,毛绒帽子歪在一边,隐约能看见里面抖动的两只耳朵。
陆沂川站了两秒。
然后靠近,取下帽子,解开另一只手腕上西服的扣子,掌心温度火热,卡住少年的耳朵时修长的手指压在他脸颊上。
弯腰亲了下去。
……
姜珩是被亲醒的。
他人还是蒙的,舌头就先被勾了过去,黏腻的水声听得他耳尖发红。
鼻息间是成熟的木质男士香,氤氲的热气里,好像有什么让人更晕眩的味道在香水的底层漫延,熏得他手软脚软。
口腔被里里外外亲过,陆沂川撤离时,少年的唇瓣上还泛着水光,被亲得透着粉,好像挂在枝头熟透的桃,稍微一按,就能沁出汁水。
的确能沁出汁水。
汁水被他咽下,却更渴了。
姜珩晃了好久才回过神,眼睛雾蒙蒙的,“陆沂川,你干嘛呀?!”
竟然趁他睡觉偷袭他。
男人一只手撑在椅子上,半弯着腰,灯光照在他头顶,眼底盖着阴霾,阴霾里像是在翻涌着什么,蓬勃着,几乎快要按耐不住。
陆沂川缓缓吸了口气,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躁动,站直身体,灯光倾泻。他又变成衣冠楚楚的样子。
他弯了弯眸,“显而易见,我在亲你。”
姜珩:“……”
真的是,他不知道吗?还有,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亲人这种私密的事往外说脸都不红一下的吗?
姜小喵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陆沂川欣然接受,理了理猫耳朵,把帽子给他带上,“走吧,带你吃饭。”
姜珩捏捏垂下来的球,“烤乳鸽吗?”
陆沂川拿掉毯子,取过外套给他穿上,“嗯,烤乳鸽。”
“嘿嘿!”
他重新把姜珩裹成一个小太阳,取过一旁的黑色大衣套在身上。
姜珩围着他转了转,“啊,我忽然发现我穿得好幼稚啊。”他瞅着男人斯文禁欲的模样,“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垂眼看着他被顶起来的帽子,“还不算。”
他淡淡道:“还没破处。”
“…………”
在姜珩瞪大的眼眸里,陆沂川心底涌上来的邪火终于退了干净,他揉了把帽子,笑了笑,“开玩笑的,走了,带你吃烤乳鸽。”
“……”
被吓到的猫很呆,脸上被亲出来的红晕还没消退,看起来又纯又欲。
陆沂川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目光掠过少年露在外面的那截脖子。
细腻,白皙,他一只手刚好卡得过来。
上面还有一个项圈,冠着他的名字,宣示着归属权。
像是开窍了,又像是没开。
花苞绽放的速度太慢,窗外风雪太冷,陆沂川发现他好像等不了那么久。
于是只能催催进度。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当真正的男人?”
姜珩张嘴:“……”
算了,还是闭嘴吧。
男人倚在门边,看着小太阳一拉拉链,把露出来的那截脖颈也挡住,双手插兜,鼓着脸,像一枚炮弹,从他身边发送出去。
陆沂川跟在他身后。
秘书部的座位上冒出几个脑袋,然后又默默低下去。
“陆沂川!”
姜珩走到门边又折回来,伸手扣在门框上,并没有发现电脑后面隐藏着的几个脑袋。
他瞪着他,很大声的宣布,“我要跟你绝交!”
“不!”他语出惊人,“是分手!”
陆沂川站在离他两米的地方,淡淡提醒,“烤乳鸽。”
该死的男人!竟然用他的软肋要挟他。
姜珩纠结两秒,“吃完饭就分手。”他伸出手指,“分三天!”
“这三天里我不会跟你说一句话的。”
“那叫冷战。”
姜珩:“……”
眼看着他隐隐有爆发的趋势,陆沂川走近把歪掉的帽子扶正,“我错了,分手一天好不好?三天有点久。”
姜珩攥起沙包大的拳头锤他,“陆沂川,你真的很烦!就三天。”
男人带着他往外走,“那我们来算一算你去吃垃圾食品的账。”
“……两天。”
“吃了三百多。”
“那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三百多……”
“你好烦!一天半。”
语气隐隐有些可惜,“好吧。”
走到电梯门口,姜珩忽然一拍脑袋,“我手机没带。”
他风风火火地出来,又风风火火地回去,一头冲进总裁办公室外面的秘书部,然后停住……
和里面四五张脸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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