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安一整晚都没有做梦, 睡得很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太阳晒屁股了，早就过了清晨。
昨晚入睡前没有太大的感知, 今天一起来, 身上浓重的酒气残余和黏腻腻的汗水感触都让人难以再待在被子里。
于是沈乐安人一醒，直接下床去衣柜里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水一冲，沈乐安神清气爽，人也彻底清醒了,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客厅中央的沙发，上面没有人, 被子整齐贴放在枕头上，没有一丝褶皱。
厨房那处的门倒是关着，隐约听得见里面的动静。
须臾，那扇门被人拉开。
秦砚手上端着盘菜从里面出来, 看见他, 只是淡淡说了句：“好了就来吃饭。”
他身上不是昨晚的衣服, 换了一身，沈乐安扫了一眼, 问道：“你又回去了？”
秦砚：“我有晨练的习惯。”
沈乐安看了眼时间, 现在都中午十二点半了, 他这一觉睡得很长。
今天午饭是粥，沈乐安家里也没有什么食物，这上面的东西都是从秦砚那里搬来的, 沈乐安自诩脸皮厚, 这会儿也是有点不自在。
要真说他们做了什么呢, 也没到那种地步，说什么也没做, 但是也没有，不上不下的感觉总觉得气氛有点怪。
沈乐安心不在焉地吃了两口菜，余光瞥见秦砚从容不迫的动作，又觉得自己落了下乘。
这家伙可是在那种时候都能够一本正色的说话聊天的，第二天还能正常晨练，仿佛就是一件小事，他实在不应该被固定思维带入误区，真把自己当成一个娇情小O，都怪昨天太舒服不小心就有了莫名其妙的声音。
唉，也不对，人性如此，不该太过苛求自己，他毕竟还有想法想要把人睡到手，这种正常的生理需求可以理解。
秦砚没有抬眸，也能感知到那道似有若无的视线在打量着自己。
从开始的闪躲到此刻的坦然，也不知道眼前的小Omega心里在想些什么，想法变化这么多。
半晌，秦砚忽然听见他道：“秦教官，你的信息素不是很稳定。”
沈乐安这番推断不是没有依据，毕竟亲身经历过与他信息素的交融，那样明显的波动，他能轻而易举的察觉，而且上一次他还见过他去找徐师兄看病，几个证据放在一块，也就有了推断。
秦砚抬眸，没有应声。
沈乐安放下筷子，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给你看病的医生应该会建议你找个Omega伴侣，有利于你病情的恢复，你之前几次和人吃饭，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寻找合适的Omega对象，但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想要应付这样的饭局，那十有八九是这些人其实是你家里安排的。”
秦砚拧眉，“你想说什么？”
少年陈述的口吻冷静又如剥茧蚕丝一般，将他的隐私推敲的一清二楚，如今又将这样的难堪尽数表露，秦砚并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如此外露。
沈乐安并没有被他锋利的眼神吓到，神色自如道：“我分化的时候信息素失控，险些发生暴动，到现在为止，信息素还是非常不稳定，临时标记可以缓解我的痛苦，同样也能让我病情得到缓解。”
“你需要治病也需要挡箭牌，”他支着下巴，眼睛有点亮，像是找到了绝佳的提议，“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各取所需，充当一下彼此的临时伴侣呢？”
秦砚定定看了他一眼，似是不解：“你为什么不找个真正的Alpha对象？”
这个问题沈乐安自然是认真想过的，但沈烨逼他相亲火速结婚后，这样的想法就基本上没有了。
他接触到的人基本上是圈内人士，先不提一旦谈恋爱沈烨可能马上和对方父母谈结婚的事情，再一个，圈内的这群Alpha他也看不上，没有什么心仪对象，更何况，真正的亲密关系太复杂，沈乐安没有心情经营，还不如这样的简单□□关系来的直接好相处。
秦砚这个人性格有点隐秘的自傲，以沈乐安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在关系结束后有任何的纠缠，甚至还有知情知趣的斩断所有的联系，而且他在军校内当教官，沈乐安以后随便申请转调去别的地方工作，肯定不会有什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
而且沈乐安对他本来就是见色起意，如今挖掘之后，还发现他本人竟然人还挺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那股征服欲便更加明显了。
这些小九九沈乐安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此刻对于他的问题，他也只是含糊道：“谈恋爱家里可能就想要催婚，我还不想英年早婚。”
沈家的事情秦砚听谢景开提过，但对于沈乐安的做法他并不认同。
如果是一个Alpha对Omega提出这样的提议，放在外人眼中就是渣A行为，但沈乐安是个Omega，秦砚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评价。
余淮阳玩的花，秦砚看了眼拿着勺子，低头小口喝粥的Omega，认为是余淮阳不正确的三观误导了他。
秦砚淡淡道：“恋爱不等同婚姻，你不用这么抵触。”
沈乐安拧眉，决定后退一步，“那我们假装谈恋爱？”
虽然换个名词有点挂羊头卖狗肉的感觉，反正性质差不多。
秦砚看了他一眼，不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吃饭。”
沈乐安瘪瘪嘴，“行吧。”
Omega不情不愿地闭了嘴，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饭菜，不愉快的心情通过那挑挑拣拣的筷子就能看得出来。
他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不喜过于束缚，衬衣上面的第一颗扣子没有系上，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修长的颈上还留着昨晚的一点痕迹，是Alpha不知轻重留下的指痕。
倒是没有想到他的肌肤这样的娇。
秦砚顿了数秒，问道：“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药膏？”
察觉他目光所及，沈乐安便知道他问的什么，刚才洗澡的时候看了镜子，也确实吓了一跳。
他吮了吮勺子道：“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并不疼，我之前有囤药。”
秦砚拧眉，又说：“你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沈乐安抬眼，瞅了他一眼，“你技术很好，没有不适。”
秦砚：“……”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这句话，沈乐安讲话有时有点语出惊人。
见他沉默，沈乐安心情好了些，他看不惯秦砚事后一副淡定从容好像无事发生的样子，让人气得牙痒痒。
饭桌上诡异的安静了数分钟，只余碗筷碰撞的清脆声。
沈乐安身体健康的问题暂时解决，假期也意味着马上结束，倒是想起来放了半个月的正事，主动问道：“秦教官，尿检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秦砚道：“学校已经对违纪的学生进行了处罚。”
沈乐安问：“有多少人犯事了？”
秦砚道：“有三十个学生被罚。”
沈乐安啊了一声，对这个没什么认知，又道：“这个结果严重吗？”
Omega眼底还有淡淡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联邦军校因为这个结果开了好几次会议，下了无数道内部整顿，军部后备役出了问题，那岂不是意味着曾经筛选上去的在职人员可能也有问题？于是杨校长又被上面的人一顿批评，连累着整个军队也肃然起来，元首对此非常重视，正在准备大批整顿可能牵涉的相关人员。
没有意外的话，沈乐安作为主动发现这个事情的关键角色，应该可以获得一份不小的功绩。
秦砚没有将内部的事情告知他，只是提了一句：“杨校长因为这个事情被处分了。”
沈乐安拧眉，下意识就道：“我会不会被穿小鞋？”
他之前搞事情的时候没想过这个会害的顶头上司被罚，职场关系复杂，万一杨校长小肚鸡肠把他之前的什么权限都关了怎么办？
元首给他开了后门，没人敢给他穿小鞋，秦砚看了他一眼，回道：“不会。”
他语气十分笃定，沈乐安倒是放心了一些。
尿检有了结果倒是一件好事，过往的理论只是证明了兴奋性药物会造成信息素紊乱，如果结果显示真的是兴奋性药物的问题造成的信息素暴动，那他的研究能够有很大的突破进展，他可以找到这个具体的药物进行分解，看看具体的诱因，也许能很快解决自己的这个不稳定的信息素。
他思索片刻，问道：“我能不能要到这个违禁药物进行研究？”
秦砚道：“你可以和校方争取，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沈乐安点头，没有再问。
饭后是秦砚收拾的碗筷，沈乐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贤惠。
他没有事情做，想玩游戏，下意识想摸手机，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好像不知道丢哪去了。
沈乐安看了眼男人高大的背影，默默出声：“我手机不知道掉哪去了，你车上有没有？”
秦砚将洗干净的餐具收回原位，又抽了张纸巾随手擦了擦手上的水珠，他袖口被卷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白天视野分明，比昨晚上要看得清楚一些。
见他走近，沈乐安回神，听他道：“我车上没有。”
沈乐安便指了指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借我打个电话？”
秦砚：“没有锁，你可以直接开。”
沈乐安没有客气，拿着手机开了锁屏，目光轻扫桌面，哪怕不是有意，也能看得出上面简约的界面，与他个性相似。
他没有看人隐私的习惯，在拨号界面输了余淮阳的手机号，直接播了过去。
对方等了数秒才接通，沈乐安看了秦砚一眼，走到窗边接电话。
客厅就这么一点大，哪怕刻意压声，以秦砚的耳力，一样能够轻易听到沈乐安的说话声。
他和余淮阳交流的时候很自然，说话也多了几分随意，能够分辨得出两人关系很好。
秦砚垂着眼皮，捏着纸巾擦拭着掌心的水珠，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动作间多了几分漫不经心，听到他挂了电话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将湿漉漉的纸巾丢入桶中。
沈乐安把手机还给他，与他道了声谢。
秦砚按灭屏幕，看了他一眼，“你等会要出去？”
余淮阳要过来给他送手机，沈乐安便顺便提了一嘴，让他陪他去趟医院，瞅瞅身体情况。
他刚刚电话在这说的，又没有刻意避开秦砚，点头道：“我让余淮阳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余淮阳还说给他赔礼，生日会灌他酒害他头疼，决定请他吃饭，沈乐安想着秦砚等会就回去了，答应了。
秦砚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地将袖口复原，而后恢复衣装整齐的模样。
沈乐安指了指桌上的蜂蜜罐，“你要把这个带回去吗？”
“不用。”秦砚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又道，“冰箱里的蔬菜不能放太久，过两天还吃不完就丢了。”
沈乐安愣了一下，点点头。
秦砚离开的干脆，走的时候还自己关了门，仿佛就是过来当个田螺姑娘，给他做顿饭。
沈乐安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又去开了冰箱。
冰箱的夹层内不复原来的空荡荡，多了许多蔬菜和肉品，还有一层专门放了水果，种类齐全，数量也不像一顿就能做完的样子。
他不会做饭的事情秦砚也知道。
冰箱内冷风嗖嗖，吹得让人清醒了几分，沈乐安盯着里面的东西发呆。
难道是秦砚本来打算给他做两天饭？
……因为昨天晚上的临时标记？
第22章 第 22 章
临时标记比抑制剂效果更好, 也没有那么遭罪，沈乐安做完检查，确认身体康复的第二天就销了假。
久未光顾的办公室里面好像续了层灰似的, 沈乐安早上过来还拿了块布擦了擦, 然后就发现自己的桌子边上多了块小锦旗。
上面写的克己奉公，落款是联邦军校。
沈乐安觉得新鲜，拎起来仔细观察了两眼。
陈悦一进门就看见他孩子气的动作，笑道：“锦旗是校方对你贡献的嘉奖, 不过你之前一直因病请假，所以校医办作为代表, 替你接了。”
沈乐安便说：“刚好拿来装点咱们校医办的门面。”
陈悦弯唇，又道：“联邦那边单独给你升了职级，你这次的贡献很大，后边想申请项目款项应该会容易的多。”
联邦体制内的升迁本来就比较难, 尤其是沈乐安这样的职位, 其实很难一下子在刚来没有多久就做出什么成绩, 这样的升职算是破格，至于项目款项, 沈乐安这次因为这个事情, 有不少人听说了他的名字, 后续想要在体制内混，也要容易的多。
这个可比校方给的锦旗要来的实际获利的多，沈乐安觉得自己十有八九还是因为连累了校长挨批, 所以学校才这么抠门。
沈乐安：“升职应该会涨工资吧？下个月发工资给认真培养我的上司请一顿饭。”
陈悦笑了笑, “不缺你这一顿。”
她把提来的面包放在他桌上,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请了这么多天的假, 是特殊时期出了什么意外？”
“没有。”沈乐安解释道，“就是时间有点紊乱，来迟了。”
Omega的发情期很稳定，如果出现紊乱的情况，还是需要密切关注的，尤其是沈乐安分化的时间本就晚。
陈悦拧眉，“去医院看了吗？”
沈乐安点头，“没什么大问题。”
陈悦没再追问，主动提了一句：“上一次你问过的尿检结果，我等会给你发，之前因为校方需要和学生联系沟通，所以暂时不能外传。”
沈乐安嗯了一声，问道：“有发现这个是从哪里流入校内的吗？”
陈悦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沈乐安想了想，又道：“陈姐，林一鸣的情况怎么样了？”
陈悦上次去看过他，知道一点实情：“人已经醒了，校方按严重违纪进行处分。”
沈乐安：“林家是什么态度？”
陈悦：“我去的时候林先生不在，但林夫人似乎并不清楚林一鸣碰了违禁药物的事情，一直在哭。”
沈乐安下意识皱了皱眉。
林夫人之前一直欲言又止的事情竟然不是这个？难道是他们家庭内部的矛盾，是他自己理解错了？
“你刚生病回来，不用这么操心，”陈悦拍了拍他的肩膀，“最近这段时间会有外校的人员过来，你可以去操场和课堂看看热闹。”
沈乐安愣了下，“是有什么活动吗？”
陈悦道：“是七校联合学习，会有外校的同学过来参观学习，也有外校的老师过来授课，下个月还会有演练，四大军校有比赛，刚好在联合学习期间，校内会有很多人，每年这个时候都很热闹。”
难怪感觉今天校内的人好像多了一些，沈乐安点头应下。
陈悦交代完事情，回去后就将现有的结果数据给他发了过去，上午的时间，沈乐安基本上都在处理这个事情，临近饭点，想起来陈悦之前的嘱咐，他还提早了五分钟走去食堂。
一食堂按照以往沈乐安这个点的经验，只有少数一些上理论课的高年级学生会在这个点吃饭，但眼下食堂内俨然是人满为患，队伍排了一小段，位置也坐了大半，本校的学生在训练的时候着装一致，很容易就能辨认出来。
看来最近学校内来了不少外校的同学上课，沈乐安以前偶有听闻过这个活动，但是学校之间距离远，过来一趟很麻烦，他也没有参加，所以一直以为这样的活动来的人应该在少数，现在看来，是他误判了。
看来之后一段时间，他得早点过来吃饭，不然没有位置。
沈乐安扫了眼哄闹的食堂，有点忧愁的感慨着。
闹哄哄的食堂内进来了个人，本来不是件新奇的事情，但奈何来人长相突出，从门口一路到人流队伍中，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少年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高领口，衬得脖颈修长，肤色很白，面容精致漂亮，眉清目秀，站姿不算端正，懒洋洋地低着头看着手机，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还有人上去要联系方式，不过被婉拒了。
有学生扯着其他学校的朋友问：“麻辣烫队伍现在正数第四个的那个男生，是不是你们学校的？叫什么名字啊，有没有联系方式。”
那朋友摇头，“我没在我们学校论坛里面看过这样的人啊，有这颜值，我不可能不知道。”
学生见到有人要微信失败，惋惜道：“男神怎么这么高冷。”
她盯着看到了正脸，眼睛都舍不得眨，痛心疾首，“有没有什么群啊，我不知道男神的来历，我今晚可能睡不着觉。”
朋友也十分好奇，没忍住，偷偷拍了照片，对上饭友直勾勾的眼神，解释道：“我加了个群，里面有这次过来交流的其他学校的同学，找他们问问。”
学生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你把照片给我发一份，我绝对不外传。”
朋友把照片往群里一发，又打听了一下有没有知道这个同学的信息，在线捞人。
群聊内轰然炸开。
爱读书的乐乐：服了，阅后即焚，幸好我手速快截图了[掉玫瑰.jpg]
云：帅哥在何地，有没有人报个坐标？
沙雕啊你：哈哈哈人在联邦军校一食堂，我看见人了，小帅哥今天吃香喷喷的麻辣烫！四舍五入我俩情侣餐
快乐小狗：有没有人认识啊，哪个学校的校友，想偶遇QAQ
安啦安啦：为我家小少爷打call~~男神我们学校的，已经毕业啦，不过依然欢迎大家加入我们的沈学神粉丝会，群号123xx[亲亲.jpg]
有人反手把沈乐安之前在荣誉墙上的图片发了上去，上面还有他之前的个人获奖经历，堪为丰富惊人，学霸不仅个人本事厉害，听说家里条件不错，穿的也是名牌，于是群内的话题彻底歪了，开始各种讨论沈乐安的过往经历。
唐洛安也在这个群里面，自然也看到了这些消息。
他也在一食堂，上一次在酒吧见过沈师兄之后，没想到还能再一次碰见他，意外又惊喜，在人群中一眼发现他，想也没想，就直接拐到沈乐安身前，“沈师兄。”
沈乐安有点意外在这里也能碰见他，但旋即想起唐洛安也是联邦大学的学生，又觉得合理了。
他取了碗筷，又看了唐洛安一眼，“你要吗？”
唐洛安点头，“谢谢师兄。”
沈乐安帮他顺了一副，又看了看位置：“找个地方坐。”
唐洛安找了还算空的桌子，自己的旁边还多占了一个位置，放下水杯时，和沈乐安解释了一下：“我弟弟也在这里上学，他等会下课，我怕没有位置。”
沈乐安：“这届的新生？”
唐洛安点头。
沈乐安看了眼时间，“他们还有五分钟才下课。”
唐洛安眨了眨眼，似乎有点惊讶他这么了解，“沈师兄是来这边上课吗？”
“不是。”沈乐安拿纸巾擦了擦筷子，“我在这里工作。”
联邦军校内来了一个Omega校医的事情，以及这个校医的经历，唐洛安听自己的弟弟提起过，但是没有放在心上，没有想到弟弟提起过的人竟然就是他的偶像。
他下次回去一定好好问问弟弟，关于沈师兄的事迹。
唐洛安心里默默惦记着事，坐在对面，余光总能看到偶像不紧不慢矜贵的吃饭仪态，想起来那天晚上的事情，主动出声道：“那天晚上，谢谢师兄帮忙。”
沈乐安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打了个电话叫了服务员过来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唐洛安抿了抿唇，声音压低了些，“堵我的那两个人是找我要钱的，我家里还欠了外债，所以才去找了这份兼职。”
沈乐安默默吃了口菜叶子，有点不知道作何评价。
他对于主角的光环此刻是有点破碎的。
至少此时此刻，他认为眼前的师弟有点傻白甜，怎么和他没见两面就掏心掏肺，聊这些话题了，甚至表现的还有点小自卑，像是怕他看不起他一样，人有些呆呆的。
沈乐安展现了两分来自师兄的关怀，语气还算温和：“你兼职做的挺好的，我那天去我朋友还专门定了卡座说要看你演出，不过酒吧里面鱼龙混杂，你自己要保护好自己。”
唐洛安眼睛有点亮晶晶的，“师兄觉得怎么样？”
沈乐安客观道：“挺好的。”
唐洛安弯唇，眼睛勾出漂亮的弧度，手里的筷子动了动，却没有夹起来东西吃，平静的汤汁表面漾出层层波澜。
十二点下了课，食堂人数激增，唐洛安远远见到弟弟，朝他招了招手，见他打完饭走近，还想与沈乐安介绍一二。
还没等唐洛安开口，唐邵便主动打了招呼，“哥，沈医生。”
沈乐安扬了扬眉，有点意外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想到他们同样的姓氏，又觉得合理了。
唐邵道：“哥，我之前和沈医生说过话，我俩认识。”
唐洛安看向沈乐安。
沈乐安点头，笑了笑：“唐邵帮过我忙。”
唐洛安多了点拘谨，与唐邵提了一句：“沈师兄就是我曾经和你讲过的那位师兄。”
唐洛安云里雾里的说了这么一句，唐邵却知道他指的是谁，唐洛安上大学后每次回家和他聊天，总能一脸冒星星的样子提他那个厉害的师兄，唐邵一度以为他是不是春心萌动，结果没想到这人是沈乐安。
唐洛安觑了他一眼，眼神略含警告，示意他别胡诌损他形象。
唐邵还是很给他哥面子的，咧嘴笑了下，“没想到这么巧啊，乐安哥。”
唐邵一向自来熟，与唐洛安的稍微内敛的性格差异很大，沈乐安觉得这两兄弟放一块，还真的有点反差感。
没到两分钟，沈乐安就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两个主角团的弟弟，偏偏在原书里面他还是个早逝的炮灰，原本这顿饭根本不存在。
吃完饭，沈乐安跟在他们身侧去放餐具回收，唐邵是个话痨，还在分享他日常训练的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还有关于秦砚的当教官的时候的鹦鹉学舌，沈乐安听得津津有味。
话题在门口时戛然而止。
唐邵愣了一下，而后打了声招呼：“秦教官。”
秦砚目光扫过他们三人，最后在安静注视他的少年身上短暂地停留片刻，冷淡地回应了一声。
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训练服，腰间黑色的腰带收勒环紧，愈发凸显出他肩宽腰窄的体型，手上拿着东西，手背线条好看，骨节分明，气质冷肃但又有难以掩饰的吸人眼球，人群中一眼望去，像是鹤立鸡群一样的主角人物。
沈乐安有点走神地打量着他。
如果这个世界原本是一本小说，唐洛安是书中的主角受，那么问题来了，原本的主角攻该是谁呢？
第23章 第 23 章
中午的那顿饭之后, 沈乐安一直有点心神不宁。
他对于这本书的剧情一知半解，唯一深刻的就是主角的名字以及这个同名同姓的炮灰的死亡结局，其余的内容早已随着逐渐融入这个世界的光阴中消弭, 毕竟从出生开始在这里待上了二十余年, 谁还会对曾经闲暇之余打发时间的一本小说剧情有什么深刻印象？
沈乐安看着深红底色金黄字体的克己奉公，脑海中忽然冒出四个大字——庸人自扰。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固定剧情走向，他这个小炮灰早该在分化的时候发生信息素暴动死掉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活了两辈子, 要真说起来，也算是开了挂的主角, 人活这一世，真回头看也确实如似小说剧情一般蜿蜒曲折，不过这剧情走向，那不还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这么说来, 之前也是他过于相信原有的认知了, 尿检的结果和他原有的数据联动解释太过于勉强, 也许造成信息素暴动的另有其因，这个兴奋性药物或许只是一个类似于催化剂的导火索？
沈乐安看着那面锦旗, 若有所思。
门上轻扣, 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乐安面露不愉, 下意识抬眼，便见到站在门口的秦砚。
沈乐安的办公室内很有生活气息，桌上还摆了个小盆栽, 放了一排小零食和几瓶饮料, 电脑屏幕亮着, 打在他的脸上，少年明眸内闪着蓝色的光辉, 他皱着眉心，像是责怪外人的闯入。
秦砚放下手，眸色沉静，“六点了。”
沈乐安回神，看了眼时钟，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要坐秦砚车一起去严家吃饭，他原先和秦砚说的时间是五点半。
方才被人打扰的气焰顿消，沈乐安讪讪道：“马上马上。”
沈乐安关了电脑，桌面上还有计算的稿纸，被他随意叠在一摞，搁置在一角，散落的糖果随手一聚，拽到了另外一处，便算是收拾完毕。
秦砚目光微顿，忽然记起沈乐安宿舍里堪称凌乱的衣柜与随意处置的家具，抿了抿唇，道：“不急，你可以慢慢整理。”
除了那个还算精心摆放的书架内的小东西，沈乐安其余时候都非常随性。
沈乐安拿起那瓶没喝完的牛奶：“我搞完了，走吧。”
秦砚收回视线，没有多言，“好。”
这次去严家是宋瑜直接让秦砚转达的，中午吃饭完碰见了秦砚，沈乐安才知道这件事情，秦砚也过去，沈乐安也就顺理成章的搭了个顺风车，反正上一次也是这样。
沈乐安开了车窗，又转头问驾驶座上的人，“宋姨电话和你说的啊？”
秦砚：“她发了消息给我。”
沈乐安哦了一声，又奇怪怎么宋姨忘记给他发了，难道是以为他们关系不错，所以直接给秦砚发了？
秦砚知道小姨的撮合想法，没有与沈乐安解释，只是思忖着这次过去还是和小姨说清楚，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车内有些安静，沈乐安闭目养神了一会儿，想起来今天吃饭的时候唐邵聊天说的事情，忽然问了一句：“你平时还会让新生晚训？”
这并不是什么机密，秦砚道：“偶尔。”
沈乐安好奇道：“是固定时间吗？还是你随机加班？”
秦砚：“学校有安排固定的晚训日期。”
沈乐安便说：“那你怎么那天晚上和人约会吃饭完还跑去给人加训，约会不顺利啊？”
他指的是第一次见到秦砚的那个晚上。
秦砚拧眉，看了他一眼，“唐邵和你说的？”
唐邵和沈乐安提了一嘴秦砚的恐怖，说是他开学就给人来了一个下马威，大晚上的秦砚估计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都没穿训练服，抓着他们起来跑步锻炼，具体原因他倒是没有提。
沈乐安估摸着，应该是当时吃饭的那一次，当时回来的时候，他看到秦砚往宿舍楼那边走了。
秦砚抿了抿唇，只道：“有学生闹事，助教联系我处理而已。”
沈乐安哦了一声，对唐邵这个主角的弟弟又有些好奇，“唐邵成绩怎么样，平时表现是不是很不错？”
主角的弟弟，于情于理，也应该玛丽苏一点吧？
少年眼底的兴趣浓烈，探知欲很强，秦砚敛回视线，淡声道：“还可以。”
“我听说新生前不久刚统一测评，他拿了什么等级啊？”沈乐安问。
秦砚：“B。”
大部分新生能有C已经不错了，能有B级确实是不错，难怪要求极高的秦砚能评价一句还可以。
沈乐安想着，又记起来杨助教当时对秦砚的夸赞，追问了一句：“秦教官当时开学测评拿了什么等级？”
秦砚对这样的大小测评没有什么印象，也很少与人谈论。
沈乐安见他沉默良久，还以为他不愿意讨论这个话题，或许是曾经天之骄子现在不幸生病退队，所以不愿重提往事。
他转头，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了看车窗外边的景色。
车内安静了足足片刻，秦砚才开口：“S。”
沈乐安被一句话带回神，想了想，说了句：“挺好。”
然后结束了话题，余光瞥见秦砚冷然的侧颜，便觉多嘴问了他的事情，而后转开脑袋，游神畅想今天宋姨会给他做什么好吃的。
秦砚没有等到回话。
红灯的功夫，他侧眸，便看见少年转头津津有味地看风景，给他留了个无情的后脑勺，车窗荡漾进来的风将他吹得发梢凌乱，他心思全在外头，完全无心留意车内其他人。
秦砚方才莫名冒起来的两分郁气消去。
他虽然自负自己的能力，但也不会随意与谁比较来凸显什么，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上一次的临时标记，Alpha潜意识圈地的行为让他将沈乐安归为己有，这才影响了他的情绪。
情绪不会影响理智，秦砚恢复了清醒，神色又如常般平静无波。
沈乐安到严家的时候，宋瑜还没有做好饭，严灵灵也在家，见他来，热情地迎接招待。
沈乐安还没和严教授说两句话，严灵灵就把他拉去了楼上。
上一次余淮阳帮他从国外买的游戏设备，他也给严灵灵送了一个，严灵灵还在上学，家里管得严，周末才能有一点点时间玩。
一上楼，严灵灵就把上次买的盲盒拿出来，“我抽出来这个，还算稀有，但是没有抽到这次的限定版，乐安哥，你的那个是什么？”
沈乐安笑道：“你表哥帮我开的，限定版。”
严灵灵眼馋，“早知道我也大胆一点让表哥帮我开了，蹭蹭好运。”
沈乐安客观道：“买回来的时候早就注定了，你表哥开也改变不了。”
严灵灵便说：“那当初就应该让他帮我选，选中限定版那个带回来给我。”
沈乐安啧了一声：“想得美。”
严灵灵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嘀咕了一句表哥偏心胳膊肘往外拐，帮乐安哥抢手办还帮他开出了限定版，但她不敢说出口，怕沈乐安揍她。
沈乐安放下她的小手办，问她：“上次给你寄的游戏设备怎么样，你使用感如何？”
严灵灵表情正经了些，认真道：“我这几个周末都在玩，感觉没有网上说的体验感那么好，用久了有点精力不济，会有眩晕的感觉，然后系统也不是非常的稳定，里面的人物美化挺一般的，游戏剧情体验感也不是很强。”
沈乐安点头：“这是初代版，急着上，应该是希望可以通过技术重大突破来造热度。”
严灵灵道：“乐安哥想在联邦走这个行业，为什么不在联邦内看看呢？”
沈乐安愣了一下。
严灵灵合理的提出疑惑：“联邦的游戏行业其实比国外市场要广，全息游戏虽然是个新板块，但是联邦的技术革新能力还是比国外成熟很多的，高校内也有很多新点子的创业项目，何必舍近求远呢？”
沈乐安冷静了下来。
是啊，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的世界不同，联邦在世界的位置一直是领先的，但他一直存有上辈子的世界观，深受国外的月亮没有国内圆的想法桎梏，反而忘了自己所在的国家并没有那般弱小，反而实力雄厚。
联邦大学也是首屈一指的高校，他之前去参加游戏社的聚餐应该认真和自己的校友好好聊聊的。
沈乐安深深觉得自己犯蠢了，诚实道：“你说的对，是我想当然了。”
严灵灵狠狠嘲笑了他两句，被现实教做人，又老实巴交地扯开话题，聊起了今天她妈给沈乐安准备的好吃的。
宋瑜人还在厨房，知道今天沈乐安会来，在给他做烤地瓜条。
见到秦砚进来，没有客气，给他安排了任务。
秦砚身后没有人，客厅也没听到沈乐安的声音，宋瑜问了句：“乐安还没下来？”
秦砚道：“他还在楼上。”
宋瑜点头，看了他一眼，“他坐你车来的？”
秦砚嗯了一声，将洗好的筷子递给她，“您既然有他的微信，以后有事情可以联系他，我不好这样帮忙转达。”
这话说的有几分不给面子，婉拒的意思很明显，宋瑜没有生气，只是想起来前几天她姐和她说的事情，问了一句：“你妈妈说你最近都没有想要认识新的朋友的想法，是有合适的人选了？”
秦砚敷衍道：“最近很忙。”
宋瑜道：“你易感期要到了，你妈妈也是有点担心你。”
秦砚上一次出任务回来，信息素暴动身体损伤不轻，进了几次ICU，她姐被这个吓得不轻，那几个月一直极度焦虑睡不好觉，秦砚暂时退下来后，她才勉强好了一些。
秦砚无奈道：“我现在病情很稳定，正在逐渐恢复。”
宋瑜瞅了他一眼，又说：“你妈妈前不久还和林家一起吃了饭，她听林风凛说你们当时见面还挺顺利的，你是怎么想的？”
虽然两家有交情，但既然说了不合适，林家这时候还过分亲近，免不得让人误解。
秦砚不喜客套和场面话，想到之前的传言，眸色微冷，“不喜欢。”
宋瑜倒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带有主观色彩的评价，没忍住，又多嘴问了句：“我觉得乐安挺好的，你也不喜欢这种？”
宋瑜一直非常相信自己的直觉，她过来人了，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像普通的关系，至少以她对自己外甥的了解，秦砚对乐安也不似旁人那样冷清清的。
秦砚眉心微敛，目光凝着锅里滋滋冒油的地瓜条，油泡极速膨胀而后爆开发出短暂的嗡鸣声，周而复始，而后逐渐消弭。
“他不合适。”淡漠的声音消融在腾起的油烟中。
宋瑜瞅了他一眼，心里暗忖。
没眼光的臭小子。
第24章 第 24 章
沈乐安下来的时候香喷喷的烤地瓜条刚刚出炉, 淡淡的甜味萦绕在厨房内，一路蜿蜒飘荡到饭桌上。
他眼馋，拿起竹签戳了一块, 刚做完的食物, 还冒着热气，内里滚烫，他只咬了一小口，舌尖烫的直吐气, 囫囵吞枣地咽了下去。
很好吃。
偷吃的小狐狸满足地眯了眯眼，唇瓣被烫的发红, 舌尖轻卷，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秦砚端着饭菜从厨房里面出来，身上还有淡淡的烟火气息，袖口卷上, 少了那份冷硬疏离。
沈乐安刚刚下来的时候去宋瑜那里打过招呼, 宋瑜知道他馋, 还让秦砚出来，别让小馋猫提前偷吃完了, 免得等会吃不下正餐。
秦砚淡声转述：“等会还有正餐, 这是饭后甜点。”
被人抓包, 沈乐安也没有心虚，手里的东西送到秦砚嘴边，“挺好吃的, 秦教官也试试？”
沈乐安一向没有什么边界感。
秦砚很轻地皱了下眉, 对方抬了抬手催促, 他从沈乐安手里取过支撑的竹签，即使无意, 但竹签短，还是不免有肢体接触，Omega肌肤绸缎一样的滑，与他粗糙的皮肤完全不同。
他吃了一口，口味偏甜，确实是沈乐安会喜欢的味道。
宋瑜从厨房出来，见到秦砚手里的地瓜条，还多看了两眼，叮嘱道：“别吃太多，等会还要吃饭。”
她没想到自己这位外甥也会和乐安一样像个小馋猫一样偷吃。
秦砚神色微僵，又听到沈乐安笑道：“知道了宋姨，我肯定看着秦砚。”
秦砚：“……”
宋瑜去喊两父女吃饭，从饭桌这离开。
沈乐安这才回头看了眼秦砚，眨了眨眼：“你还要不要？”
秦砚看着他笑意盈盈的脸，语气多了两分梆硬，“不吃。”
沈乐安觉得他略含不爽的表情很有意思，但哪里知道这么不巧被宋姨误会，他求生本能下意识就把锅推了出去。
其实也就是一件小事，但谁知道秦砚这个小气鬼会不会非常介意自己形象被损？
沈乐安带有讨好之嫌，殷勤地跟在秦砚身边，打算给他帮忙。
秦砚对上一次厨房内的狼藉记忆犹新，瞥见沈乐安跃跃欲试的动作，眉心微蹙道：“刚做好，很烫。”
沈乐安缩回了手，帮忙的心歇了下去。
他跟在秦砚身侧，见到丰盛的饭菜，便道：“宋姨说今天的饭菜都是你做的？”
秦砚淡声应了一句。
“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沈乐安嘟囔了一句，“那你怎么给我做的都是那几样？”
要知道秦砚会这么多品种的做法，当初他就不应该提简单的粥，沈乐安觉得自己劳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吃的都是清汤寡水，血亏。
秦砚给沈乐安做过两次饭，菜品都是那几样，没有怎么变化过，所以沈乐安一直有所误解。
秦砚听见了他的嘀咕，解释道：“食材有限。”
沈乐安轻叹口气，又点惋惜地说：“那你下次记得换新的食材做啊。”
这像是某种承诺，秦砚拧了拧眉，刚想说点什么，身旁的人已经大喇喇地离开，黏到两个长辈身边去了。
少年转头又变成了长辈眼中的乖宝宝，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随口而出的要求有什么隐含的意思。
说他任性又不懂事，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秦砚无名多了几分烦躁，周身散发着冷气，本来想和表哥套近乎的严灵灵咽了咽口水，又默默躲了回去。
沈乐安今天想通了许多事情，心情很好，晚上吃饭的时候非常活跃，饭桌上如火如荼，分享欲很足。
回去的时候宋瑜与往常一样，又给他送了东西，让他捎带回去，沈乐安照数收下，调侃自己像个打秋风的穷亲戚，还被严教授敲了一下脑袋。
相比之下，秦砚倒更像是来客一般，话少，不怎么参与话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严家的真亲戚。
上了车，沈乐安才问他：“你是因为刚刚宋姨误会你偷吃，所以一直恼羞成怒不愿意说话？”
秦砚：“……和这个没有关系。”
他只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有点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所以不想和沈乐安说话而已。
如今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太不理智，有失分寸。
沈乐安瞄了他一眼，哦了一声，“那你生什么闷气？”
“没有。”秦砚眉心微拧，语气稍冷，“我在开车。”
言下之意让他闭嘴，吃了枪药似的。
沈乐安啧了一声：“你要太累注意力不集中，我也能开。”
车内静了片刻，秦砚将车停到路边，见沈乐安略带不满的目光投来，他冷静两秒，道：“有点事情。”
他认错认得快，沈乐安一腔怒火愣是没发出来，蹙了蹙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秦砚，我哪里惹到你了？”
秦砚：“没有。”
车辆停在路边，旁边的街道上没有路灯，只有店铺的白光照亮了一点道路上的光景，车内灯光昏暗，沈乐安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他冷肃沉吟的声调，像是在讨论什么严肃的国家大事。
沈乐安没什么印象自己得罪过他，没好气道：“你说。”
沉默良久，秦砚才道：“上次你提到的事情，我没有正式的告知你答案，我不会与你做那样的约定，此外，我虽然不是很愿意马上结婚，但是也希望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
秦砚一向果断，鲜少这样拖泥带水折腾许久才将这些话说出口，既然不合适，他不会让沈乐安有任何的误会，避免出现任何感情上的麻烦，秦砚不擅长也不喜欢花时间处理这些事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希望我未来的伴侣足够稳重成熟，彼此能够给对方足够的空间，我的工作很忙，不希望花费任何的时间在处理这些琐碎上面。”
婉拒和疏离的意思明明白白的放在表面，一点客套也无，确实很有秦教官的风格。
沈乐安扫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人能把谈感情聊得和谈合同一样，扬了扬眉：“我知道了。”
早八百年前就婉拒过了，他又不是没听出来秦砚的意思，不过他对谋求秦砚的感情没有什么想法，不过是馋他身体罢了。
听起来倒像是秦砚误解了他的行为，但天地可鉴，他真正算是付出实践的勾搭大概只有上一次发情期时候的别有用心。
沈乐安四个字就把秦砚满嘴的话堵在喉口。
“秦教官。”沈乐安忽然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秦砚只觉郁气未散，拧眉问：“什么？”
沈乐安感慨道：“你找对象就像是公司收简历，先标出人才画像，然后简历初筛完，和人吃饭面试，最后由你这个面试官判断是否通过，难怪你相亲这么多次一直失败。”
秦砚：“……”
沈乐安诡异地问了一句：“你应该不会每次都是去的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位置，连饭菜都点的同一种吧？”毕竟他在那个饭馆见过他两次，两次都好像是和相亲对象吃饭。
“闭嘴。”秦砚表情不愉地打断他的好奇。
沈乐安对色荏内茬的老虎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半是调侃半是建议道：“你这样墨守成规肯定很难有下一步，上次不是和你提过京市的景点吗，你可以下一次和他们出去逛逛，比你单纯吃饭要效果好的多。”
他比料想之中的要坦然，接受的非常快，甚至聊天的没有任何的情绪和影响，愉秦砚设想中的反应截然不同。
秦砚与Omega打过很多次交道，过往数次相亲失败，不是没有过不死心的人，但只要态度强硬的拒绝，对方便非常容易失去理智，谈话都无法进行下去。
沈乐安完全不一样，也完全在秦砚的掌控之外。
比预想中的顺利，原先预备的几套话术和安抚完全没有派上用场，话题被沈乐安带着走，反而突显得秦砚格外被动笨拙。
强势自控、能力出众，行事游刃有余的Alpha此刻有点莫名的沉默。
沈乐安觉得他有点纯情，这样的标签放在秦砚身上大约是南辕北辙一样的存在，但他眼下就是有种这样的诡异认知。
沈乐安又将车窗往下开了一截，风吹进来，安静的氛围有些许打破，他提醒了一句，“开车吧，这里临时停车不能停太久。”
要是被交警抓住罚款可就有点尴尬了。
秦砚不再停留，将车驶离。
挑明太过就会有点尴尬，这种感觉是后知后觉的，沈乐安阖着眼，后半程在车上也没有开口说话。
车子开到沈乐安楼下时，沈乐安才没头没脑地随口问了一句：“你住在哪里？”
上次沈乐安问过，但秦砚没有说具体的楼栋，如今说清楚，但也算得上朋友关系，不至于特意隐瞒。
秦砚顿了一下，说：“C区1栋。”
沈乐安嗯了一声，下车前看了他一眼，“秦教官，晚安。”
倒是没有如以往那样顺口问一句要不要上去喝口水。
秦砚淡声回：“晚安。”
沈乐安摆摆手，人影消失在楼道口，楼底重新恢复沉寂一片，外边的树影被微风细拂，枝柳轻颤，影色也随之荡漾。
秦砚收回视线，重新合上车窗，外面略微嘈杂的风声也吞匿与玻璃之外，车内重新归为无声寂静。
他静坐片刻，手还搭在方向盘上，修长遒劲的手指半曲着，没有意识地摩挲着坚硬的圆盘。
半晌，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秦砚转头看了眼副驾驶的位置，目光定在那边车门的储物格里。
黑色的储物格里面有截然不同的颜色出现，存放的东西显而易见，沈乐安的习惯倒是如往常一样。
是糖果，不过数量比之前要多一些。
这次有两颗。
第25章 第 25 章
发现自己之前的错误认知后, 沈乐安快速进行了修正，与唐洛安关系倒是近了许多。
唐洛安是游戏社的现任社长，性格也比较外向, 和游戏社的成员关系不错, 对游戏行业也很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这个倒是让沈乐安颇为意外，这与他对唐洛安的初印象其实有点出入，不过很是让人惊喜便是了。
因为七校联合学习的缘故, 联邦军校背靠联邦，其他学校往这边安排交流的老师也是精英中的精英, 这边集结了其他六校不少好教师资源，唐洛安这段时间一直在往联合军校跑。
周五沈乐安休假，也饶有兴致地跟着唐洛安去上课。
教室是联邦军校的大教室，课程名称是信息素进化论, 老师是华联大学的老教授, 姓林, 沈乐安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他在信息素的研究板块是资深的老学者。
唐洛安抢到了前排的位置, 心情很好, “今天来的早, 不然等会人多可能不一定能有位置坐。”
他们身上陆陆续续进来人，前排没一会儿就坐满了，中间还有位置, 但是没有人占。
沈乐安看了一眼, 问道：“中间那几排被谁预定了？”
唐洛安来了几次, 知道内情：“是唐邵他们，他们也有理论课, 这个是必修学分。”
他看了眼时间，说：“他们九点四十会准时列队进来。”
秦砚一贯如此，沈乐安吸了口牛奶，附和了一声。
那天晚上说清楚后，几天没有见到这人，现在提起，尴尬倒是少了几分，但还是有点不自在。
像是喝了酒似的，当时壮着胆子游刃有余，事后反应上来，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不舒服了好几天。
都怪秦砚。
沈乐安将错误完完全全推给了对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唐洛安和沈乐安上了几次课，还吃了几回饭之后，觉得沈乐安好像和他关系好了一些，自觉把自己当成了偶像的朋友身份，说话做事也少了那份小心翼翼。
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偶尔偷偷观察偶像做事的模样，借着给偶像递东西的功夫，目光不经意地瞥过偶像的脸。
沈乐安周末时间很少起这么早，大多时候可能都睡到中午，今天早起，生物钟还没有完全调整，细软的发只出门随意一抓，睫羽懒懒地耷拉着，眼睛含着倦怠的水雾，唇瓣微掀，齿牙细细磨着吸管，表面还有一层水珠，多了几分可爱。
唐洛安把面包挪过去，他也接过，咬了一口，乖得像是被人投喂的小猫。
沈乐安目光送过来，唐洛安露出无害的笑，齿牙露出，与唐邵有三分相似。
他顿了片刻，问：“你吃早餐了吗？”
唐洛安说：“早上出门的时候吃了一点东西。”
沈乐安想了想，撕了另外半截没有碰到的面包给他，“没沾到口水，你垫垫肚子。”
唐洛安一点也不在乎这个，努力压了压唇，还是忍不住咧开嘴，“谢谢师兄。”
唐洛安提过家里欠债的事情，沈乐安觉得他可能是囊中羞涩，但又饿的眼馋，看在与他关系不错的份上，他下次决定帮他付个面包钱。
唐洛安不知道自己师兄对自己有很大的误解，不过得了偶像口中的面包，他开心的不行，有点舍不得吃，但偶像就在旁边，他还是珍惜地小口小口往下咽。
这节课是必修课程，秦砚准时将新生带进来，座位便登时全部满员了，作为总教官，他坐在四排左边第一个位置。
沈乐安坐在第二排中间，秦砚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他，他当时在和身边的人说话，没有关心队伍的进入，坐在他身边的男生秦砚见过，上一次在食堂，那个男生就走在沈乐安身侧。
少年倚在座椅上，坐姿并不端正，穿着宽大的卫衣，但依旧能通过隐约的轮廓看出他纤瘦的身形，长颈未遮，白玉一样的肤质，之前被Alpha摩挲出来的暗红早已淡去。
与他讲明白后，秦砚也不知是否是巧合，连续几天都没有见到他人，虽然在一个学校里面工作，但以前偶尔也会在食堂看到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上次的话，沈乐安换了一个食堂吃饭。
那晚秦砚也有所顾虑，忘了言多必失的道理，如果沈乐安没有别的想法，他说的那些话，反而像是给他扣了心机放荡的帽子，这种评价压在Omega身上，是十分恶意的指责。
林教授进来，教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
秦砚敛回视线，放回课堂，不再分神关注其他。
林教授是老学者，这几年已经退休，早就不教书了，联邦军校能够重新请他回来讲课这事，有不少学生听说后，都来联邦军校旁听。
沈乐安知道他过来讲课，但和上班时间撞了，又加上位置紧张，所以今天才过来凑个热闹。
沈乐安两辈子年龄加起来称得上是一个老头，重来一回，刚从校园剥离，现如今又重返课堂，偶尔会有淡淡的怅然，他其实是有考虑过往教书方向发展的，但现实影响，他还是找了个清闲的工作躺着养老。
林教授讲课不喜欢用PPT，电脑也没开，一支粉笔一个简笔画就单刀直入的入题，半点废话也无。
他今天讲的是抑制剂的原理。
ABO世界里面，A和O都有特殊时期，其原理相似，都是信息素在一定时间内的极速增长，Alpha的身体素质天然比Omega有优势，所以在特殊时期里面，他们不一定需要抑制剂来抵抗信息素的激增，至少对于军校内这群身体素质极高的Alpha而言，他们并不需要，但Omega不行，所以抑制剂的使用群体多为Omega。
抑制剂的原理很简单，林教授讲的很生动，他将信息素比作身体内的一种元素，身体的平衡会有相应匹配的另外一种元素与之对抗，信息素激增的时候，另外一个元素没有办法忽然增加，抑制剂的原理就是通过刺激这样元素的增长，来实现和信息素对抗，最后让身体实现平衡。
他由此延伸，提到了信息素暴动，正常的特殊时期，抑制剂使用不会有特殊的影响，因为两种元素的增加有限，身体过段时间就会恢复，但信息素暴动不同，信息素的激增远超特殊时期的浓度，而抑制剂的使用量也会远超常量，身体在经历同时间两种元素的激增之后，很难一下子完全恢复，会有巨大的损失，造成失调，这也是信息素暴动对身体伤害很大的原因。
林教授又提了怎么进行抑制剂注射，以及注射时的注意事项等，因为身边切切实实发生过信息素暴动的事情，军校的新生听得格外认真。
学校大费周章请了林教授过来开这个必修课，十有八九也是因为上一次的信息素暴动事件。
沈乐安也觉得受益匪浅，他和林教授打过交道，再一次听到他对未来抑制剂的变革畅想的时候，有了新的启迪。
现有的抑制剂都在做加法，同时增加激素与暴动的信息素对抗，林教授觉得也许可以尝试做减法，消灭增长的信息素，让身体恢复平衡，这样或许也能彻底消灭信息素暴动。
但每个人的身体不同，信息素也不同，研究出一款通用的减法抑制剂，何其之难？
下课铃声响起，刚好十二点的饭点，林教授没有拖堂的习惯，话题戛然而止，准时下课。
沈乐安没有走，拿着东西往讲台处走。
有人先他一步，站到了林教授身侧。
沈乐安便立在讲台一旁，对方看见他，冲他笑了笑，“我等人，不问问题。”
有几分眼熟，沈乐安多看了他一眼。
林教授瞅了他们两眼，道：“风凛，你和乐安认识？”
这个名字一提便知道是谁了，林风凛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和秦砚哥上次吃饭的时候见过他。”
他说完，又主动和沈乐安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我听爷爷和严教授说过你，你很厉害。”
沈乐安了然，扬了扬眉：“谢谢林教授替我免费宣传啊。”
林教授笑骂：“就你这小孩脸皮最厚。”
沈乐安欣然应下，拿着本子上记得几个问题问他，俨然又恢复了乖学生的勤快学习模样。
林教授骂归骂，心底的满意一点都不少，与沈乐安聊起天来，完全忘了旁人，自己的孙子也忘在一旁。
林风凛虽然耳濡目染，对爷爷研究的项目有了解，但他们两人谈的深入，思维跳跃的快，他不过听了几句话，便没有加入的意思。
爷爷对学术研究要求很严厉，对自己的学生要求也非常严格，这几年退休之后，他虽然偶尔还有和之前的学生联系，但都没有这样投入和热切的时候，林风凛暗暗佩服沈乐安的实力，却也有点可惜他最后分化成了Omega后没有继续学业，不然以他的能力，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不过Omega在学术圈有上限，也没有很有能力的前辈，没有合适的导师带领，恐怕也只能无疾而终，沈乐安做出这个选择，也算是明智之举，只不过他这样的学历却来军校当了一个普通的校医，林风凛又觉得他没有什么眼光。
林风凛没有再关注他们的谈话，目光转到讲台下方，见到人群疏散，叫住人：“秦砚哥。”
秦砚闻声侧眸，瞥见讲台上沈乐安兴致盎然的模样，驻足问道：“什么事？”
林风凛还记得上次他说过沈乐安是他认识的朋友，主动道：“沈同学在和我爷爷问问题，他们之前认识，我爷爷非常欣赏他的学术能力。”
秦砚没有追问，像是不怎么感兴趣。
秦砚关系不错的朋友也就那几个，沈乐安可能就是有点交集的同事，林风凛松了口气，笑了笑：“爷爷说想留你吃个饭，你今天中午有没有空？”
以往秦砚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想到上一次的传言，秦砚眉心微皱，抿了抿唇。
林教授正好看过来，出声道：“小砚有空就一起吃，实在没空还有我学生陪我。”
沈乐安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收回，指了指耐心等他的唐洛安和旁边的唐邵，“我还有朋友等我吃饭，您还有没有多的位置，不然我不答应啊。”
林教授笑意吟吟道：“都请都请，两个小同学要不要一起去啊？”
沈乐安冲着他们两个眨眨眼，询问他们的意见。
唐洛安本就约了他午饭，唐邵刚好下课，所以也提前提过一起吃饭，眼下林教授相约，自然原来三人饭局作废。
能和林教授吃饭，唐洛安哪会拒绝，至于唐邵，虽然和秦魔头吃饭有点唬人，但那说出去自然非同凡响，自然也应下。
沈乐安视线微移，坦荡荡地与秦砚双目而视，眸色清亮，语调平缓，却带了几分笑意，“秦教官去不去啊？”
少年看热闹的视线一点也没有遮掩，秦砚自然发现了他短暂的在林风凛身上的停留，上一次相亲的时候碰见过他，沈乐安自然知道林风凛是他之前的相亲对象。
眼下倒像是成了聚餐，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多顾虑。
但沈乐安一番腔调，似是调侃，似是捉弄，好像拿捏了秦砚的风月故事一般，他洋洋自得地观赏着好戏。
沈乐安在这个方面似乎格外的自负，从那天晚上他嘲弄的调侃秦砚便能看出这一点，秦砚并不喜欢沈乐安拿这种事情调侃，他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林风凛没有察觉，也跟着问：“秦砚哥有时间吗？”
少年已经收回了视线，和唐邵唐洛安两兄弟交流最近的餐馆，没有再关注这边的对话。
他与人说话的时候视线格外的专注，眼睛亮晶晶的，声调也无声的有几分软，侧颜精致，嘴角微翘，含着浅浅的笑意。
在和人打交道上，沈小少爷确实游刃有余，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
秦砚没由来的多了几分不愉，声调略沉，回了一个去字，不知道是在回复林风凛，还是沈乐安。
林风凛觉得他回应了自己，笑容洋溢了几分。
秦砚表情冷淡，没有说话。
沈乐安侧头看了他一眼。
Alpha锋利的眉心微敛，眸若深潭，深蓝的眼珠氤氲着幽暗的色调，薄唇微抿，静静凝视着他，眼底藏着几分不快。
沈乐安不明所以，只是冲他笑了笑。
Omega长得好看，玉一样的皮肤，唇红齿白，笑起来时眼尾也弯弯，漂亮的泪痣小小一颗，点缀起美人面，狐狸一样的调皮。
站在人群中央，性子却并不沉稳，偷偷与他做着小动作，像是课堂上传递小纸条一般，只给那一人的特例。
林风凛出声叫了秦砚一声。
秦砚倏然收回视线，喉结微滚，竟罕见多了几分紧绷之感。
第26章 第 26 章
学校附近有不少餐馆, 沈乐安不常出门，不过唐邵外向又爱玩，聚餐地点也就由他来敲定了。
年轻人足够活泼, 林教授也多了几分随性, 与他们聊了一下平时的校园生活，又回忆了一番自己过去的校园经历，感慨联邦发展迅速。
林教授在林家也是一位严肃老成的长辈，林风凛很少见到他和蔼可亲的样子, 不过林教授还是喜欢和沈乐安聊学术，林风凛只加入了几句话题便安静坐在一旁了。
秦砚也不是喜欢闲聊的性格, 自然也没有活跃在话题中。
林风凛拿起饮料，给在场的人都倒了杯，最后那杯他换了茶，递给了身旁的秦砚。
秦砚不喜欢喝饮料, 他对秦砚的喜好有过认真的了解。
秦砚淡淡道了声谢, 手却一点没碰茶杯。
他性格一贯的冷, 林风凛没有太过介怀，目光从茶杯那移开, 又主动道：“这里的饭菜口味偏辣, 我刚刚点了几个清淡的, 这样可以多种选择。”
秦砚：“随你。”
他们都在聊天，唯有他和秦砚没有加入，林风凛觉得多了一层无形的亲密感, 秦砚不喜欢闲聊, 他也是。
林家的家教严苛, 对子女培养很用心，林风凛从小的教育里面是食不言寝不语, 沈乐安却很散漫，话题一个接着一个，他爷爷在讨论学术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礼仪讲究，说个不停。
林风凛之前听说过沈乐安，知道沈乐安分化的晚，还分化成了Omega，他见过的Omega没有这样的，或许是沈乐安分化晚的原因，他家里对他十分娇惯，没有怎么教他社交礼仪。
沈乐安没想着聚餐还故意冷落谁，不过林风凛不想加入话题的样子很明显，秦砚则是知道他这人是个闷葫芦，他也没想勉强他开金口，于是他们两个就明显被排除在了聚餐之外，活像被孤立似的。
两人坐的近，像两个精雕细琢的木桩子，沈乐安突然觉得林风凛其实挺符合秦砚的择偶标准的，很符合秦砚合作伙伴的标准。
他打量的视线遮掩的不算完全，秦砚敏锐捕捉，锐利的视线钳住，沈乐安也不心虚，慢悠悠地转过头继续和林教授说话。
秦砚蹙了蹙眉。
林风凛察觉，盯着沈乐安看了一眼，压低声问：“是不是吵到你了？”
秦砚眸色微冷，“不用管我。”
林风凛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看到秦砚颇为不悦的表情，又将话吞了回去。
他觉得秦砚今天似乎对来这个饭局没有什么兴致，甚至心情并不算好，秦砚不喜欢吵闹，林风凛觉得可能是今天沈乐安话太多，影响了他吃饭。
他不会随便议论别人，但对于沈乐安，他有点天然的不喜欢，或许是出于Omega的直觉，他觉得沈乐安似乎能过分挑动秦砚的情绪了，秦砚对沈乐安似乎有点过多的关注。
林教授将孙子的小动作看在眼底，心中颇为无奈。
他很早之前就和孙子暗示过这件事情，既然秦砚已经隐晦提过拒绝，就没有必要继续执着，免得闹开，两家都脸上不好看，但孙子在这件事上有点执拗，并不听劝。
林教授刚刚和沈乐安聊天时的好心情没了大半。
唐邵还有午休，赶着回去，没有待太久，沈乐安觉得林教授一直关注着林风凛，大约有什么私事要提，便主动借口跟着唐洛安唐邵一起离开了。
包厢内活跃的三人离开，一时间陷入沉寂。
林教授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恢复严肃的模样，“小砚，上一次风凛他妈妈不懂事，让你母亲误会了，我已经批评过她了，今天想请你吃饭也是想和你道个歉。”
林风凛愣了一下，下意识道：“爷爷，您在说什么？”
林教授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妈妈不懂说话，让你秦阿姨以为你们有后续，还让人误会谣传了两家的关系，你也长大了，这种事情不能乱传你不是不清楚。”
他语气很重，偏偏又是当着秦砚的面说这些，林风凛眼眶微红，一时有些无措，转头便道：“秦砚哥，秦阿姨这段时间压力很大，我很喜欢阿姨，只是想过去陪陪她散散心。”
林教授拧了拧眉，表情有点恨铁不成钢。
林家和秦家关系很近，林爷爷又这样放低态度，秦砚也不会冷言中伤。
他抿了抿唇，语气温和，“林爷爷，这只是一件小事，您不必因为这样的误会太过介怀，林家和秦家的本来就关系深，交往密切很正常，被误会也是别人的错，和林家无关，我和风凛之前已经讲清楚，而且我目前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您也不用因此担心什么。”
此言一出，林教授也有点惊讶，“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秦砚和林风凛相亲也才过不久，后边没有听说再和谁相过，他平时又在军校工作，哪里会碰见什么Omega对象？
林风凛也顾不上礼貌，惊愕地抬头看向他，手边的筷子滑落，掉到了地上。
这样的借口可以解决很多事情，尤其是最近他易感期将近，家里过分的关注。
秦砚面不改色，淡声道：“前不久。”
林风凛脑子有点木，讷讷道：“是谁？”
林教授拧眉，打断他的话，“这样你家里也放心了，你易感期快到了，你妈妈要是知道也不会太担心。”
对于抑制剂的过量使用，林教授也是一直不是非常认可的，但秦砚从上次任务之后，在特殊时期一直信息素激增，没有伴侣，只能通过抑制剂的手段压制，如果能够有信息素匹配值很高的伴侣帮忙疏导，这要比抑制剂要有用的多。
秦砚没有过多的陈明交往对象的详细信息，林教授知道他不爱说这些私人的话题，没有细问，但林风凛却觉得秦砚或许是找了个借口，搪塞长辈。
秦砚没有逗留，以下午有事情为理由直接离开了。
他一走，林风凛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沉默地站着。
林教授看着孙子，摇了摇头，语气没有方才那般严厉，多了一分语重心长：“很多家庭都拘束Omega的言行，但林家没有这种破规矩，Omega确实在行业内受限多，以林家的情况，我也没有要求你做出什么成绩，但是你不应该因为一个Alpha丢失了自我，连基本的自尊都忘了。”
孙子相亲回来怎么和儿媳说的他并不清楚，但他不认为儿媳也这么没有脑子，没有理由依据就这么做。
林风凛紧咬唇瓣，不置一词。
他们的饭后谈话内容，沈乐安并不清楚，但这一顿饭对沈乐安而言，收获匪浅。
林教授的元素增长解释让他对原先的认知有了很大的改变，他有了点新的想法，但实践起来没有那么简单，因为样本难以获取。
他想获得那三十个人的信息素样本，其中还包括正在医院养病的林一鸣。
林一鸣还在联邦医院养病，又因为信息素暴动的原因，会定期抽取检查身体，以他和联邦医院内部医生的关系，努力疏通疏通，也许能弄来林一鸣的样本，但是剩下的那些学生，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把学校内的人逮去抽信息素。
腺体位置是非常隐私和敏感的部位，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专门做这样的抽样，除非发现信息素有了什么严重问题。
沈乐安觉得他需要获得一下校方的支持，但偏偏因为上一次尿检的事情，他心知肚明，杨校长绝对不会随便答应这种要求。
搞研究就是这样，研究可能会没有有效成果，所以研究成本过高样本过难获取的情况下，很多人不会选择去进行，或者一开始的时候，申请项目就会被否掉。
要说那样的研究有没有意义？当然有，哪怕研究的结论是不成立也是意义重大的，但人性如此，没有人想要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在麻烦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会直接掐灭。
沈乐安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但谁让麻烦已经上身，自己莫名其妙分化的时候发生了差点发生信息素暴动？
沈乐安伤春感秋了一个下午，决定去找找自己的校内靠山。
他暗暗庆幸没有直接和秦砚闹掰，当然，他由衷的认为秦砚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至于因为私人的矛盾影响公事。
秦砚一向准时，食堂人多，自然也不是什么很合适偶遇谈话的地方，沈乐安思来想去，倒是记起来秦砚这人十分自律，晚上九点会去小操场锻炼。
沈乐安上一次运动还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但运动的心还在，衣柜里面有几套崭新的运动服，没有拆封，今晚刚好能派上用场。
他特意来早了五分钟，在操场内逛了一圈。
场内有灯光，不算黑，这个点操场基本上没有人，难怪秦砚老是喜欢挑这个点过来，很符合他喜欢安静的性格。
但太过安静还是让人有点毛毛的，尤其是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黑色的阴影没入夜色，将人窥探不清详情，有种浮想联翩的悚然。
沈乐安最后站定在路灯旁边，低头一看，发现那里还有一处沙坑。
偌大的操场内，灯光几处亮起，晚上九点的时间，早已没有什么人光顾此地，往常此刻，这里都是一片安宁，今天却能隐约听到飘荡而来的歌声，能分辨出方位，是操场内的某一处传来的。
秦砚转视一周，最后定在操场一角的路灯旁。
少年穿着朝气蓬勃的运动服饰，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他低着脑袋，来来回回漫步，认真地踩着细沙，行为如似三岁稚童，在沙坑内饶有兴致地嬉戏。
飘扬的乐曲童稚灵动，歌手应该是个小孩，声音略显稚嫩，与他此时此刻的行为颇为相配。
秦砚目光徐徐落在他的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首孩童一样搞怪的音乐，方才和母亲沟通失败的躁郁被悄然抚平，多了几分平和。
第27章 第 27 章
自从上一次身体出现异常之后, 徐应尧给他提了建议，秦砚养成了习惯，每晚都会过来这里运动一个小时。
他不喜人多, 小操场靠近教职工宿舍区域, 晚上九点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人会过来。
秦砚在这里碰见过沈乐安，不过上一次是沈乐安路过偶遇。
沈乐安看了眼时间，觉得秦砚真的风雨无阻一般的准点。
他从沙坑里出来, 关了音乐道：“这里很适合饭后运动。”
他身上的这一套衣服前不久还挂在衣柜里面，装在塑料包装袋里, 标签也没摘。
秦砚记忆很好，但没有多余的好奇心，顺着他的话道：“跑步先做热身。”
沈乐安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
沈乐安是个半吊子, 之前有报过健身房的卡, 但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沈家不是没有健身器材，不过都长了灰。
他很懒, 尤其是两辈子时间积攒下来, 心态也没有那么积极向上, 但这并不妨碍他欣赏别人的专业和健美的动作。
秦砚的肌肉纹理很漂亮，动作矫健，大约是因为常年军队训练的缘故, 他自带了一种凌厉的气势, 十分干脆利落。
沈乐安单手搭在压腿的器材上, 隔着杆子看他，“你每天晚上都来这里锻炼？”
秦砚一点多余的关注都没给, 应道：“是。”
他对沈乐安接触不深，但莫名对他非常了解，沈乐安不喜欢运动，过来寻了这样一个借口，应该是有事找他，只是他不开口，秦砚也没有打算主动问。
沈乐安问：“徐师兄给你提的建议？”
秦砚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秦砚没有提过自己的信息素情况，但沈乐安和他有过于密切的临时标记，早就切身感受到了对方的信息素，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大概感知，沈乐安也清楚他的病情大概没有那么简单。
秦砚的信息素有很强烈的活跃度，攻击性还很强，横冲直撞的像个兴奋到忘我一样的死士，但他本人却格外的有自控力，反差强的让人诧异。
今天林教授的一番对话，让他有了一点启发，沈乐安好心道：“如果能够有合适的Omega帮助你，会更有利你康复。”
他表情多了几分认真，静静看着他，“秦砚，人的身体不能长期处于一个不平衡的状态，一旦身体适应了这样的不正常，你会坏掉。”
秦砚淡声应道：“我知道。”
他未做解释，做完热身，从器材处离开，走入跑道，沈乐安也忙不迭地跟上。
沈乐安今天过来一个是找个偶遇的借口，另外一个当然也是报有锻炼身体的想法，一举两得事情，他一向喜欢这样做。
上一次跑步锻炼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分化住院出来不久，医生提了建议，他如实坚持了一段时间，而后去医院复诊，医生告知已经基本无碍，沈乐安又断了这事。
他这人做事一向有目的，没有好处的事情，沈乐安也懒得沾手，更不想花时间，当然，自身兴趣除外。
不过两圈，沈乐安便有点气息微乱。
秦砚的声音落在风中，语调沉稳：“调整呼吸。”
此时此刻，好像真的成了他的教官似的，说话也颇有说教意味。
沈乐安努力稳住自己的步伐，勉强坚持了一圈，速度就逐渐慢了下来。
他想停下来的动作很明显，秦砚出声道：“你的体力再坚持两圈没有问题。”
沈乐安没理，他是来饭后消食运动，又不是来自虐，步调放缓，最后自然地被旁边的男人超越。
不听话的学生还是让教官有点不愉，秦砚收回神，思绪不再分散，步伐也规律了许多。
沈乐安闲庭散步地晃悠，呼吸也平稳了下来，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还是不免有种被人抛下的不爽感。
果然体育竞技很容易产生强烈的竞争感。
沈乐安走在跑道上，看着他一圈一圈的经过，心中默念他的圈数，心中感慨天道酬勤，难怪秦砚能练出来那么好看的肌肉，换他肯定不行。
秦砚跑完没有马上结束，在跑道上走，平复呼吸。
沈乐安操场中间穿过，走到他那处，刚好快了他几步。
秦砚步速稍快，从沈乐安身旁越过。
沈乐安下意识就拽住他的手臂。
秦砚刚跑完步，身上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手臂上的肌肉绷着还未松弛，贴上来的五指覆了一层冰凉，迎风拂来的还有夜色弥漫的寒霜。
秦砚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发梢还有淡淡的湿漉，“干什么？”
沈乐安松开手，指尖多了点蹭来的汗珠，有点黏糊糊的，“你不是散步？”
秦砚：“是。”
“那你走慢一点。”沈乐安几步跨越，又超了他两步，指了指距离，“这个距离，你不要超过我。”
沈乐安说道：“我散了十二圈的步，现在比你专业。”
他扫了秦砚一眼，又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吧。”
秦砚静静看着他，眸色幽幽，半晌，接过他手里的帕子。
见他落了两步，没有超上来，沈乐安心情很好，前面看了那么多圈秦砚的背影，现在总有点超越了他的感觉。
两步的距离不近也不远，能看得清少年的侧颜，也能嗅得到他身上飘荡的淡淡香味，混杂着一点青草的气息。
沈乐安刚刚偷懒了一会儿，还去操场中间的草坪上坐了坐，秦砚从跑道上路过时能看见他盘腿坐在那里的模样，懒洋洋的，一点端正也无。
他以为沈乐安会直接提出请求，但他今天看起来像是确实有来这里运动的打算，只不过耐心和耐力有限，不过三圈的功夫，就彻底没了兴致，这样的学生连军校的入校考核都过不了，第一个耐力的评分就会是负数。
沈乐安陪他走了两圈，又问：“你还要走多久啊？”
秦砚：“三圈。”
沈乐安闻言，退了两步，挪到他身旁。
秦砚侧眸看他。
“你不觉得这样闲逛很无聊？”沈乐安道，“我们可以聊聊天。”
秦砚：“这不是闲逛。”
沈乐安哦了一声：“那不影响你说话吧？”
秦砚：“……”
沈乐安道：“我还是个心理医生，你有什么压力可以和我倾诉。”
秦砚淡淡应道：“不需要。”
沈乐安道：“但我觉得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秦砚情绪很少外露，只瞥了他一眼，道：“没有。”
沈乐安想了想，问道：“是因为你那位相亲对象？”
“和他没有关系，”秦砚眉峰微敛，又说，“我不喜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沈乐安瞄了他一眼，心中暗暗感慨，那个林同学十有八九是要受感情伤害，秦砚这人说话一点都不懂委婉。
话题短暂的中断。
沈乐安本来是打算直接单刀直入找他帮忙的，但过来了一趟，又觉得可以挖掘一点别的信息，暂且把原先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甚至冒出来一点别的想法，他觉得秦砚的信息素说不定研究的价值更大。
那念头像是星星之火一样，一起来，就控制不住的往外涌。
但理想和现实偏差甚远，他觉得秦砚这个人神神秘秘的，还颇有背景，他的信息素资料一定很难弄到。
一个人的价值开始加码之后，原先退却和放弃的念头就变弱了，尤其是对于沈乐安这样功利主义的赌徒。
沈乐安又有点蠢蠢欲动。
Omega安静了好一会，步伐闲散，眼睛却如似落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辉，从方才开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砚跟着他慢下来的脚步，放缓了步速。
“秦教官，沈医生的问答结束，”沈乐安回神，忽然道，“现在是沈乐安的说话时间。”
秦砚以为他要开始直言今天过来的目的，却不想他话音一转，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提议？”
很没有缘由的重提此事，秦砚拧眉道：“我当时在车上已经解释过了。”
沈乐安定定看了他一眼，“林风凛不是挺符合你的标准的，怎么你也没有选？”
秦砚只道：“不合适。”
沈乐安啧了一声，口吻中带了某种笃定：“你是不是不想通过这个方法治病？”
秦砚闻言，视线微顿，目光落在少年的脸上。
Omega扬着笑，眼尾微勾，乌黑的眼珠闪着亮光，颇有几分抓住人把柄的自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猫似的洋洋得意。
“治病有很多种方法，这不是唯一选择。”秦砚道。
沈乐安诚恳发问：“要是你有一天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坦白来讲，他深刻能感知到秦砚信息素的不稳定性，像是亟待爆发的火山，时刻有喷发的可能。
哪怕秦砚自傲到能控制自己，并不屑于通过这样的手段治疗，沈乐安还是觉得不容乐观。
秦砚眸色很深，带着某种深深的确信，“我不会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失去理智。”
秦砚并非自负，不论是处于自身自制力的自信，还是过往曾经出任卧底时的“意志”测试，他都能对自己的病情有足够的把控。
屈从于Omega的信息素，并以此作为救命稻草，对于一名Alpha军官而言，是一种懦弱。
沈乐安觉得联邦军或许有什么训练的手段，毕竟当初临时标记的时候他都能面不改色，正常的闲聊。
沈乐安想着，忽然停下了脚步。
秦砚站定，转头看向他。
少年站在光下，下巴稍抬，莹白的面容铺上了一层冷白的光色，眼睛直勾勾地丈量着高大俊朗的Alpha，游弋在他面孔的每一处角落，行为张扬又放肆。
秦砚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
沈乐安沉吟半晌，略带疑惑的问他：“那你当时为什么帮我做了临时标记？”
话音轻飘飘的，偏偏问法刁钻，直入主题。
秦砚怔了怔，有片刻的沉默，目光微落，能看得清少年纤细修长的脖颈，上面是一片白腻。
他那天晚上并没有因为信息素影响过深，至少理智犹存，能够做出判断，但他的行为并不正当，哪怕是沈乐安别有用心在前。
他想过和眼前的少年有进一步的尝试，但临时标记前对方的答案显而易见，秦观不是那样死缠烂打的人。
眼下的情况，秦砚并不知道如何解释。
僵持的气氛被门口的呼唤打破。
小操场晚上会锁门，这会到了锁门时间，他们还没有出去，管理员喊得也是逗留的他们。
两人回神，一前一后出了操场的门。
管理员笑呵呵地对着他们道：“年轻人谈恋爱注意时间啊，不然被锁里面可得爬出来了。”
秦砚拧了拧眉，解释道：“我们来这里锻炼。”
管理员一副我懂的样子，摆摆手道：“知道知道。”
秦砚还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沈乐安笑了笑说：“谢谢叔叔提醒。”
管理员道：“回去路上小心啊。”
沈乐安点点头，与他道了声谢。
待人离开，他又抬头看了看秦砚，还有点好奇答案，他觉得秦砚吃瘪的样子很少见，颇为新奇。
秦砚不欲再谈此事，问道：“我要回去了，你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沈乐安想起来正事，忙道：“我想找你帮个忙来着。”
秦砚抬眼看向他。
沈乐安将自己计划的信息素研究项目大概想法说了一遍，又道：“校方我不好沟通，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秦砚：“有。”
沈乐安眼睛亮了亮。
求人帮忙和方才的聊天是两码事，沈乐安非常有礼貌，说话也轻声细语，表情十分诚恳，与刚刚有些咄咄逼人和看热闹的追问好似两个人。
换做以前，秦砚会直接应下，毕竟元首与他提过可以适当的给沈乐安帮助，但因为刚刚的那个追问，秦砚话到嘴边，改了口。
“我确实有办法解决。”他话锋一转，没有按照沈乐安的方向走。
秦砚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淡声道，“但我凭什么帮你？”
沈乐安那声谢谢呛在嘴边，巴巴合上嘴，眼睛微微睁大，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心情有点微妙的复杂，大约是他以为自己有个阿拉丁神灯，认认真真思考好愿望之后，神灯忽然给他提了交换的要求一样离奇。
好吧。
他确实不应该把秦砚当成予取予求的神灯先生。
沈乐安表情几变，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秦砚悉数收入眼中，眉间舒展，方才的不快少了几分。
沈乐安一向喜欢得寸进尺，他不该处处顺着他。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一次在秦砚那里碰壁, 沈乐安虽然有点意外，但也没有完全气馁。
他猜测是因为上一次秦砚义正严词的缘故，所以在行为上也表现的格外公私分明, 不过倒也让沈乐安想起来, 自己之前承诺秦砚的那顿饭也一直没有兑现。
计划赶不上变化，沈乐安还没有想好怎么解决这些事情，就接到了周秘书的电话，告知他沈烨晕倒被送到医院去了。
沈乐安周末的愉快没了大半, 心情糟糕地赶去了医院。
他到的时候沈烨已经醒了，身上还穿着西装外套, 病床上放了一个小桌板，电脑屏幕开着，旁边还站着杨元然和林江源，在谈公司的事情。
沈乐安进来的时候沈烨还在说话。
沈董事长在公司里称得上雷厉风行, 态度严谨, 外人眼中颇有气势。
沈乐安一进来, 沈董开会的那种腔调就弱了几分，眼神控制不住地往少年身上飘。
林江源上一次虽然有所猜测沈乐安的身份, 但并不能完全确定, 如今在病房内见到人, 对沈小少爷的身份有了确认。
只是他对于沈家这位小少爷的地位认知有点偏颇。
林江源和上流圈子里面的人打过不少交道，圈子里面的Omega少爷虽然相对其他人来说身份尊贵，但和正儿八经的Alpha不同, 他们不会接触到家族的企业, 自然话语权也轻, 又因为教养的原因，像个娇养的金丝雀。
虽然他有听说过之前沈氏集团和联邦军校的合作可能有沈乐安促成的因素, 但这只是传闻，对这个只见过几面，且印象分很低的小少爷，他并不认可。
但今天一见，林江源还是重新正视了这位小少爷在沈董心中的位置。
沈董做事很讲究有始有终，很讨厌有人中断自己的会议，这位不懂事的小少爷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父亲的忌讳，堂而皇之地打断了沈董的话，“沈董，这里是医院。”
林江源下意识看了眼沈烨的表情。
沈董事长脸上多了点被人搅和的不愉，但表现得并不明显，看了眼表上的时间，道：“也到饭点了，元然你们先去吃饭吧。”
杨元然看了眼沈乐安，笑了笑：“行，不打扰你们父子聊天。”
沈乐安道：“医院附近有餐馆，味道还不错，杨叔叔你可以和林先生一起过去，他还要住院查看，我会和医生沟通，您不用专门过来陪他。”
沈烨本来下午还打算继续会议，听到这臭小子不容拒绝的口吻，火气上涌，不过被少年狠狠一瞪，又顿时浇灭，默默不吭声了。
杨元然见状，便道：“老沈你好好休息。”
沈乐安笑着送他们两人出去，又电话和周秘书交代了一下餐馆的位置，让她接送人，招待一下两人吃饭。
林江源心中还十分诧异沈家父子两人的相处模式，这位小少爷怎么看都像是有点被人宠的无法无天，但偏偏沈董好像也默许他这样的行为。
杨元然看了眼进去的沈乐安，琢磨了一下他刚才的称呼，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江源，你和乐安认识？”
林江源回神，道：“和小少爷见过几次，一鸣在联邦军校读书，之前出了点意外，小少爷代表学校来探过病。”
杨元然关心道：“一鸣身体怎么样了？”
林江源眉间微松，“人醒了，没有什么大问题，这小子不知轻重，乱用东西过了量，坏了身体，还被学校记了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长大。”
杨元然道：“倒是没想到乐安误打误撞让你发现了不对，不然一鸣身体出了大问题，你再发现，那问题还要严重的多。”
林江源试探道：“之前那个传闻是真的？”
沈氏集团合作的事情有传闻，但是不知真假，不过那个合同林江源是知道的，悦动也有参与合作，当时他是去了的，尿检的钱是沈氏提供的。
杨元然笑眯眯道：“乐安一直很有本事，如果不是分化成了Omega，老沈是打算把他当继承人培养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十有八九沈乐安早就对林家有所怀疑，所以之前几次接触，尿检也是故意针对的他儿子。
林江源面上不显，心中却骤然沉了下去。
杨元然似乎并未察觉，又与他聊了公司的业务，林江源附和一二，有点心不在焉。
送走了两个外人，沈烨脸上勉强粉饰的表情就落了下去，见沈乐安关了门，扬声道：“你和你爸说话就这态度，没看见我和你杨叔叔在说公事？”
沈乐安眼皮都懒得抬，“你可以不要让周秘书告诉你住院的事情，我也懒得过来打扰你积极工作。”
沈烨声音弱了几分：“谁让周秘书又自作主张，我下次扣她绩效，让她长长记性。”
沈乐安嗤声，没有搭理他装模作样的演技。
他拆了外送的包装，饭盒盖子一掀，腾走了小桌子上的电脑，摆到沈烨面前，“吃你的饭。”
沈烨拿起筷子，问：“你买来的？”
“我没空。”沈乐安道，“周秘书点的外卖。”
沈烨嫌弃地翻了翻，“怎么这么寡淡，配菜都没有？”
“你都要胃穿孔了还想着大鱼大肉？”沈乐安语气很臭，“爱吃不吃。”
沈烨闻言，似是想到什么，冷哼了一声，还算勉强满意这份没什么味道的粥。
估计是这小子特意叮嘱周秘书点的，但不好意思说罢了。
沈烨吃了两口，语气好了一些，但话却冷硬：“你去军校就什么不学，就学了那些Alpha的臭脾气？”
沈乐安啧了一声，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我这可不是和军校的Alpha学的。”
沈烨被他一堵，胸口又多了几分不快。
沈乐安没有理睬他，继续道：“你以后每天三餐吃完在家庭群里面打卡，我会定期检查，要是被我发现你敷衍你，沈董，我心眼小，决定不会让你舒服自在。”
沈烨：“……”
到底谁是谁儿子？
沈乐安想了想，又说：“每隔半年你做一次全面体检，我有师兄在医院负责这些，会提前帮你联系好，你到时候只需要人过来就行。”
“沈乐安。”沈烨语气不快，“你胆子肥了，敢做你老子的主！”
沈小少爷皮笑肉不笑，眼底藏着淡淡的冷，语意微讽，“我还不想小小年纪双亲早逝，沈董多担待。”
沈烨唇瓣微张又抿了回去，耷下眼皮，不说话了。
病房内剑拔弩张的冲突感顷刻间被碾为齑粉，陷入诡异的沉默，沈烨手里的勺子漫无目的地拌了拌寡淡的粥，没有吃，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沈乐安没有和往常一样打岔揭过这个敏感的话题，一谈及此事，父子两好像又隔了层难以化开的冰似的，两人都硬邦邦的。
周秘书见人出来，还有点意外，她送完杨元然回来也没有半个小时。
沈董当时让她打电话给小少爷，说白了其实也有点苦肉计的意思，但人没进去多久，出来的时候表情这样冷淡，估计又是谈崩了。
沈乐安没说什么，交代她看着沈烨吃完饭，便从病房离去。
医院附近还有一个小公园，里面有不少病患家属推着病人出来透透风，还有住在这一圈的老年人，在这里打太极。
沈乐安坐在树荫底下的长凳上，吹了吹风，耳边是慢悠悠的太极音乐，心底静了许多。
他今天从早上接到周秘书电话的实话就不是很冷静，从一开始倏然的惶恐到后面的逐渐清醒，唯一难平的是心中的怒气。
沈烨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有时甚至不能理解沈烨对于沈氏集团忘我一样的投入，理智上他能够尊重他的选择，但感性上，他难以接受，就像他难以受控地又一次提及了自己早逝的母亲一样，他无法控制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情绪。
沈乐安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失败就在于亲眼见证了自己的母亲抑郁离世，但他无可奈何。
他活了两辈子，但穿书进来，他依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母亲时常精神恍惚，父母在情感上的矛盾和冲突在小孩面前隐藏的很好，直到他这个小孩发现的时候，他已经难以解决，但哪怕早早发现，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七岁的小孩，哪怕再天才再出色，也不会有人真正听从他的话，将他的想法放在心上，更何况，这是夫妻之间的关系，身为子女，未知全貌，又怎么可能真正把问题完全化开？而且感情这种事情，隔岸观火也许能指点一二迷津，身在山中，他又难以陈述全貌，沈乐安一向敬而远之，却也猝不及防被拽入其中，难以自拔。
沈乐安上辈子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这辈子短暂的拥有过健全的家庭，如今只剩下一半，但完全没有和曾经拥有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感受。
沈烨给他打了电话，沈乐安没接，发了消息给他，说自己已经回去了，让他好好在医院待着。
回了消息，又把手机放进口袋，抬头看向天空。
公园内人来人往，从午后的密集到傍晚的冷清，交替的人流带走了炎炎烈日，万里无云的晴日与绚丽的晚霞相交更替，自然界的画卷在一天之内变化莫测。
树荫没有了遮阳的作用，反而有几分凉意，少年静静坐在底下，树影落在他的发间，模糊了他的身影，周围没有什么人，唯有他置身在无人之地，凭白有些孤寂之感。
门口有人进来，秦砚从窗口处离开。
徐应尧关了门，看了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还有赏景的癖好？”
秦砚没有回这话，道：“我最近觉得信息素没有之前那样紊乱了。”
“是，”徐应尧道，“检测结果显示你体内的信息素浓度减少了许多。”
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又道：“但是我无法判断你下次易感期的情况，这是你第一次体内的信息素浓度有大幅度下降的情况。”
徐应尧顿了下，直白问道：“阿姨不是说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你找谁做的临时标记？”
目前又没有可能的药剂研究出来，秦砚的情况百年不变，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可能是和人做了临时标记。
秦砚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问道：“易感期之后还会重新回归之前的状态？”
徐应尧道：“或许会降一点，但如果你没有继续和你的神秘对象做，后边可能还会升回去，身体适应的平衡值是需要时间来稳定调和的。”
秦砚嗯了一声，表示清楚。
徐应尧啧了一声，道：“你和你的小对象匹配值挺高的，所以你找的谁？”
秦砚：“不是我对象，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八卦？”
徐应尧拆了包速溶咖啡，往杯子里面倒，云淡风轻道：“身为朋友，我非常关心你的情感情况，身为医生，我非常关注你这个病人的健康情况。”
秦砚无言，目光短暂地在他桌上拆封的那包咖啡封面停留了几秒，上面还有一串熟悉的国外品牌名称。
徐应尧注意到了，记得他上次还蹭了一颗葡萄，便说：“上次给我送水果的那个师弟送的，挺好喝的，你要不要？”
“不用。”秦砚收回视线，“他又来找你帮忙？”
徐应尧瞅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有事的时候过来，没事的时候消息都不回，把人当癞皮狗呢？”
秦砚不知想到什么，沉下表情，轻轻一嗤。
徐应尧目光微微一顿，问：“你认识沈乐安？”
秦砚唇瓣一掀，回：“认识。”
能让秦砚记得的Omega可不多，尤其是还有一个可疑的临时标记对象，他记得沈乐安似乎是在联邦军校工作，近水楼台，说不定真有可能。
徐应尧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提了一句，“他爸爸今天早上晕倒被送来医院了，有点胃病，还有低血糖，你也许能偶遇一下他。”
秦砚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徐应尧自讨没趣，也懒得送他：“秦上将走的时候麻烦关上门，谢了。”
秦砚今天过来也只是例行检查，没有逗留。
徐应尧的办公地点下去是条长廊，长廊连接着小公园，秦砚从那里经过时，不知想到什么，抬眼往方才从楼上看的那棵树的位置望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公园内有零散的几个小灯泡挂在树上，里面已经没有了什么人。
那棵大树上也挂了一个灯泡，不过放置的久了，功能很差，发出的光亮偏低，接触不良一样，一闪一闪的，时亮时暗，少年的面容也随着那不稳定的灯光一起，忽明忽暗。
他一个人坐在长长的凳子上，周围是空荡荡的夜色，不安分的手指玩着打火机，啪嗒啪嗒的声响填充着寂静的氛围，微弱的火焰没有能力驱散严寒的雾气，只将他衬得如似浸满了寒霜一样的冷然。
秦砚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那消失的声响一样，停了下来。
第29章 第 29 章
听到长廊有人走动的声音, 沈乐安停下了玩打火机的动作，回过神，才发现已经晚上了。
他一起身, 就注意到了站在长廊上的人。
Alpha身形高大, 穿着常服，肩宽腰窄，如似挺拔坚韧的松树，周身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漠之感, 偏偏容貌冷峻，出色非常, 让人难以忽视。
医院夜晚的寂静会让人有点无端的悚然，沈乐安见到秦砚，心中无名安定了一些。
沈乐安走近，看了眼他身后的方向, 问：“你来找徐师兄？”
秦砚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没有否认。
沈乐安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 有点担忧地说道：“你没和徐师兄说我的坏话吧？”
秦砚看穿他的心思，抬了抬眼皮道：“他不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违规操作, 他走不了正规渠道。”
沈乐安问：“所以你有没有办法？”
秦砚没有掩饰：“有。”
沈乐安还记得那天的要求, 闷闷地应一声，不再问了。
秦砚垂眸，看到了他耷拉下去的眼皮, 浓密的睫羽遮着他的眼睛, 嘴角下撇, 表情有点郁闷。
秦砚想到徐应尧冲泡的那杯咖啡和嘲讽他的话，又冷漠地把视线收了回去。
许是他之前答应的太顺利, 略一对比，就轻易发现沈乐安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难怪沈乐安总是对他蹬鼻子上脸，不知感恩尊重。
想到徐应尧的比喻，秦砚眼底多了几分冷气。
晚上的医院走道有点安静，空旷的长廊有两人一前一后的鞋底与地面的碰撞声。
走到大门口外时，沈乐安看了他一眼，“你开车来了对吧？”
秦砚淡淡应了一声。
车子就停在不远处，沈乐安也能看见，他瞅了眼位置，礼貌开口：“秦教官能不能顺路载我回去？”
想起来那天晚上某人冷漠无情的拒绝，沈乐安先一步拿出手机，转完款，道：“车费已转，谢谢秦师傅。”
口袋里的手机明显震了震，秦砚：“……”
沈乐安不等他说话，利落地上了车。
秦砚关上门，表情不愉道：“我不是出租车司机。”
沈乐安弯唇，道：“我知道，我转的是私家车的价格。”
秦砚蹙了蹙眉。
沈乐安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开话题，问道：“你吃晚饭了吗？”
秦砚：“……没有。”
沈乐安便提议道：“要不要去外边吃饭，我请客。”
秦砚：“我已经买了食材。”
婉拒的意思很明显，不过沈乐安心态很好，顺着他的话说道：“也行，那今晚去你家吃饭。”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刚好上一次说了请你吃饭一直没安排上，我今天可以下厨让你尝尝鲜。”
秦砚：“……”
他并没有邀请沈乐安的意思，也不相信沈乐安的厨艺，尤其是上一次他在厨房内干的好事。
不过这只是一顿饭而已，秦砚也没有那般吝啬，他没有打断沈乐安的兴致。
何况沈乐安确实欠了他一顿饭，秦砚和朋友相处讲究一来一往，之前虽然已经和沈乐安说明白了，但也和他称得上朋友的关系。
见他默认同意了下来，沈乐安收回似有若无的打量和试探，唇瓣微扬，勾起一丝弧度。
秦砚住在C区，沈乐安没有来过这里，但听说过这一片都是单独的一栋小别墅，待遇比B区好的多，称得上是联邦军校的最优住房待遇了。
小别墅上下两层，空间比沈乐安的宿舍大得多，不过里面的装修和构造大不相同，布局整齐划一，桌面干干净净，却没有什么装饰的摆件。
沈乐安观察了一番里面的构造，想起来今天的豪言壮志，又去冰箱里看了看，捡了菜出来，径直走去厨房。
第一次来别人家，但沈乐安并没有来做客的客套，在厨房内翻翻找找，摸出来自己想要的东西，全部摆在了厨房置物的瓷砖面上。
原本整齐的桌面上便多了各式各样的东西，让人一眼望去，显得凌乱不堪。
少年则站在洗碗池旁边，身上还套了那件围裙，后腰的带子没有系紧，随意往下耷拉着，水龙头汩汩往下淌着水，他手上拿着一颗西红柿，任由水流四面八方地往下冲刷。
秦砚语气称不上和善，目光落在散乱的桌面，问他：“你拿这些东西出来做什么？”
沈乐安分出神回他：“等会不是做菜？厨具当然要提前备好。”
秦砚：“你这样空间会全部占满，这就是你下厨的规划？”
沈乐安知道他这人做事规矩多，但他做事也不喜欢别人干涉，便敷衍了一句：“放心，我能处理好。”
沈乐安许久没有下厨，这一次还专门上网查了攻略，刚刚在车上看了许久，还专门收藏了做了笔记，眼下自信充足。
秦砚不可置否，只是退了两步，表情冷淡地站在一旁。
他不会随意收回刚刚出口的承诺，让沈乐安主厨一次，但眼下已经有了判断，将这一次的失误作为经验，下一次不会再答应他这样的事情。
沈乐安看了他一眼，道：“你要不出去等？”
秦砚：“我需要保证厨房没有安全隐患。”
沈乐安：“……”
秦砚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看轻的情绪表达的明显，沈乐安白了他一眼，只当他不存在了。
秦砚如似一尊雕塑，静静站在一旁，备受冷眼也并不在意。
虽然是借口顺便过来还个恩情，沈乐安还是十分认真地参与其中的。
他上一次做饭应该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没有亲人照顾，下厨这种事情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是家常便饭，后来工作以后，因为太忙，自己做饭的时间少了许多，大多数是随便吃点外卖应付一下。
眼下重新接触这些厨具，触摸着这些新鲜的食材，好像重回了上辈子独自生活的时光。
这么一对比，沈乐安又觉得自己现在拥有的东西挺多的，但人的欲望往往就是这样，越拥有越欲壑难填，这么一看，他对沈烨态度也确实挺差的，大概也有恃宠而骄的缘故。
水流从指尖流淌而过，带着一丝冰冰凉凉的触觉，沈乐安有点心不在焉地在半空截了截，水流像是被分割了一样断成两半，似是得了趣味，他反反复复玩了半分钟。
他低着头，从秦砚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灯光从上方散落，说不清是光线白还是他后颈的肤色白。
清亮的水流声时而有被人玩弄发出的变调，秦砚不用看也知道他抬起的手臂在做些什么事情。
秦砚抿了抿唇，只在心中评价了一句幼稚。
沈乐安刀工一般，但胜在谨慎，没有伤到手，托着一盘大小不一的西红柿，放置一旁，又打了一碗蛋液。
只是技术并不到家，还掉了几块蛋壳进去，沈乐安旁若无人地从里面捡了出来丢进垃圾桶里。
见此，秦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不是拿了筷子？”
沾了蛋液手上有点黏糊糊的，沈乐安冲了冲手，像是证明什么一样，伸到他面前，五指微张，“我刚刚洗过手了，很干净。”
少年五指细长，玉一样的白皙，指甲被修剪的整整齐齐，圆润好看。
秦砚没有一点欣赏之意，语气强硬：“用筷子。”
如果没有意外，他今晚的晚饭会是这个，秦砚不能允许有任何卫生问题的食物入口。
沈乐安悻悻收回手，不情不愿地重新打了几颗蛋，原先的那一碗被秦砚十分浪费的倒得一干二净。
谁让他今天只是个小厨子，秦砚是上桌吃饭的客人？
沈大厨虽然不爽客人的浪费，但顾客至上的道理还是懂得，不满的情绪荡漾了数秒又专注到了做饭的步骤中。
秦砚见他还算听话，剑眉微舒，勉强满意。
回忆了一下顺序，沈乐安以此把东西摆好，又将火打开。
待火微热，锅底稍干时，沈乐安慢腾腾地把油倒了进去。
只是他太久没有下厨，完全忘了油刚下锅时的盛况。
油从碗里徐徐滑落，还没倒完就意料之外的反应剧烈。
刺啦一声嗡鸣巨响，遇热的油热情似火，突如其来的声响震耳欲聋一般，有惊天动地的音效，随之而来的还有急于逃离这炽热一片的油珠，灼热的珠子往外窜逃，随意一滴站在皮肤上，都让人有陡然而生的退却感。
沈乐安手被灼了一下，尖锐的刺痛让铁碗哐啷一声直直摔在了桌面，残余的油溅了一片，他条件反射地往后极弹了几步。
纤瘦的身体被人截停，重心不稳，撞到了一堵厚实的墙，手腕被身后的Alpha钳住，帮他平稳了动作不至于狼狈摔倒，腕上被溅到的油热稍息，但似乎又覆上了另外一道热源，比之更甚。
沈乐安方才被吓到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见到桌面的狼藉，下意识抬头望向身后的人。
秦砚站在他身后，他难以直接观察到对方的表情，但贴的近，Alpha说话时微微震动的胸腔却能感受明显，存在感极强。
小少爷也许是知道犯了错，没有反抗，细白的手腕脆弱的像是一截轻易就能折断的花枝，秦砚轻轻一用力就能捏碎一般，他比沈乐安高一些，难得能看见他有点乖顺地配合，近在咫尺的乌发都柔软的耷拉着。
秦砚另外一只手关了火，眼睛落在桌面，唇瓣半掀，“这就是你说的能够处理的好？”
字里行间是赤裸裸的嘲讽。
沈乐安自觉理亏，没有吱声。
Alpha靠得近，身上还有淡淡的香气，像是从衣服上散发出来的，宽厚的胸膛起伏间几乎与他肌肤相触，沈乐安往后挪了挪小半步，试图挣了挣被人制住的手腕。
秦砚有所察觉，似也发现不妥，配合地松开了他的手。
沈乐安腕上还有刚刚没有干掉的水珠，秦砚方才的动作无意拢走一片，手心多了点湿漉的清凉。
束缚不再，恢复自由的沈乐安暗暗松了口气，刚刚的动作太过于暧昧，他脑袋有点不受控的回忆起了临时标记时的记忆。
见秦砚还专门洗了洗手，沈乐安有点无语，难不成他还嫌弃他手太脏？
他刚刚就应该趁机蹭他一身，沈乐安恶狠狠地想着。
细长柔顺的水流冲刷着灼热的掌心，仿佛洗去了刚才接触到的截然不同的细腻感触。
秦砚低眸静静看着水流涌动了数秒，而后抬手，关掉了水龙头。
他目光微转，不自觉重新落在那节细腕上，Omega皮肤娇嫩，方才接触的位置有轻微泛红的指印。
秦砚拧了拧眉。
沈乐安已经稍微整理了一下脏乱的桌面，看了看躺在锅底的油光，想起刚刚的经历，又侧头瞧了瞧秦砚。
他都打算做了，当然不能半途而废，而且实在是因为刚刚的事情有点丢脸，不能再雪上加霜。
他不开口，秦砚也只是默不吭声地任由他打量。
沈乐安轻咳两声，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指导你，你来帮我炒菜。”
他从刚刚到现在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方才还差点出意外，秦砚也没想他再做什么，从他手腕处收回视线，默认同意了下来。
秦砚动作很熟练，流程当然不用沈乐安赘述，只是简单提点了一下注意事项，见他要开火，沈乐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手。
沈乐安眼睛盯着锅里的情况，想起什么，指了指身上的围裙，问他：“我脱下来给你？”
秦砚：“不穿。”
沈乐安闻言，也没有再提，这围裙一看就不像是秦砚的审美，也不知道谁买的，挂在上面，他估计也没穿过。
专业的厨师和业余选手还是不一样的，秦砚的操作很稳，消除了沈乐安刚刚的厨房阴影，至少他敢于靠近一点督促秦砚炒菜的流程了。
一番折腾下来，做好这顿饭，也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沈乐安品尝一二，感慨道：“我上一次做饭感觉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没想到厨艺还是这么精湛。”
秦砚只以为他许久没碰，毕竟他宿舍里面的厨具包装都没拆，也亏他脸皮厚，方才后边都不过纸上谈兵，如今拿了别人的成果，张冠李戴都脸不红心不跳。
沈乐安今天被沈烨气出来的郁气被这顿饭安抚的很好，这会儿心情很好，眉开眼笑。
他瞅了瞅挂在顶上的时钟，提醒了一句：“现在已经九点半了，秦教官，你跑步已经迟到了。”
秦砚：“我今天不去。”
沈乐安惊讶地看着他，“你竟然还会偷懒？”
他不是很喜欢沈乐安评价的词汇，但秦砚也不会和他专门解释自己易感期前几天不会出门锻炼的事情，只略有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做罢。
沈乐安还有点唏嘘，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眼前的人一样，没想到秦砚还会有这样的行为，对上他黑沉沉的目光，想到自己还有所求，便不再追问此事笑他。
沈乐安细嚼慢咽吞了两口饭，表情正经了些，“秦砚。”
秦砚抬了抬眼皮，瞥他。
沈乐安：“尿检的结果我已经研究过了，我和校方打听过，那些学生违规使用过的药品我想办法弄来研究比对过了，林教授的想法让我有了启发，所以我在模拟测试的时候观察过短期内信息素激增的幅度，剂量只有加够寻常的十倍，才有可能出现一定范围的增长，但它持久度不行，很快又会降下去，这样的药剂效果我不认为会引发林一鸣那样的信息素暴动。”
“一定是一种新药剂，它在注入之后比这些普通的兴奋性药物作用要强许多，如果定期注入，身体会对这个药物有强烈的成瘾性，体质会发生变化，”沈乐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想了想道，“也许血管的加粗增厚也是一种外在的表现。”
话音刚落，他便试探一样地看了看秦砚。
上次抽血，沈乐安确确实实观察过他的手臂，血管的情况自然也一清二楚。
秦砚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沈乐安继续道：“秦教官曾经也是联邦军的一员，反叛军的领袖虽然去年刚执行完死刑，但万一人家又想出来新的法子对付联邦，也不是不可能，这个新药剂危害性很高，而且这几年很明显信息素暴动的事件上升，你支持一下科研事业，说不定我马上就能弄出来解决的药物。”
他反应倒是灵敏，做事效率也高，联邦上层从去年绑架事情后，秦砚就提过这个猜想，但当时只是凭借他个人的感知，那批人发现不对后，把药剂清除的干净，联邦搜寻无果，没有证据，也只能暂时放下此事。
这一次因为沈乐安的缘故，他们正儿八经处理了一次，倒是也发现了不对，只是也讲不出所以然来，僵持了许久。
见他还算诚恳，秦砚没有继续为难他，“我会帮你争取拿到你想要的东西。”
秦砚倒是没有提什么别的要求，沈乐安琢磨了一下他的反应，默默低头喝了口汤，剩下未尽的理由又吞回口中。
原来是嫌弃他之前态度敷衍，表面功夫做的不够足啊。
还挺好糊弄的。
第30章 第 30 章
沈乐安连着两天去了医院监督沈烨的日常作息和饮食,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吵了架的缘故，沈董还算老实听话，没有再做什么让沈乐安碍眼的事情。
林一鸣也在这住院, 虽然有了秦砚的承诺, 但既然来了一趟，沈乐安便想着顺便去看看人。
只是意料之外的是，他来的时候，病房内已经人去楼空, 林一鸣不在，只剩下林夫人在收拾最后的行李。
病房内空空荡荡, 床边的桌子上放置的小装饰都已经收完，床上只有几件衣服，洗手间内没有人，病房内只有林夫人一个人。
沈乐安眉心微拧, 见里面的人转过视线, 又露出一副笑来, “林夫人。”
林夫人笑容带了点疲态：“沈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沈乐安走近, 帮她一起收纳, “我爸住院了, 我过来照顾他，前天见过您先生，就想着顺便过来看看。”
林夫人低低嗯了一声, “谢谢你的关心。”
沈乐安问道：“一鸣返校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出院了。”
林夫人：“他在医院吃不好也睡不好, 我先生和医生咨询过, 先暂时回家休养。”
沈乐安觉得有些突然，但林一鸣醒了, 林家似乎非常偏爱他，有这举动也很合理，只是时间刚好在这个时候，林一鸣不在医院，他不清楚秦砚有没有办法拿到林一鸣的信息素样本。
林夫人安安静静地收着东西，眼眶还有点红，眼下显然不欲细聊。
沈乐安想了想，便说：“我记得您家里有个家政阿姨负责做饭是吗？”
林夫人嗯了一声。
沈乐安：“我这里有份菜谱，您可以给家政阿姨照着做，有利于身体康复。”
林夫人抿了抿唇，多了一分小心翼翼，“沈医生，您对一鸣怎么这么关注？”
沈乐安来这的频率确实对于他的身份而言有点过高，尤其是上一次他还借口去过林家，和林夫人算是交往频繁了。
沈乐安当然不会把真实原因说出口，但也没有说谎，摘了半截话坦诚道：“校方对一鸣同学的身体确实是非常关注的，一个是因为一鸣同学的信息素暴动，另外一个是因为他也是我们学校优秀的好苗子。”
“私人原因的话，”沈乐安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当初分化的时候也差点发生过信息素暴动，只是发现及时，没有出现意外，所以也有点同病相怜吧。”
林夫人认真看了他一眼，这次的话多了一点坦诚：“谢谢你，沈医生。”
沈乐安帮她关好链子，“不客气。”
林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和他道了声谢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沈乐安盯着她的背影，心下微沉。
他觉得林夫人似乎对他多了一点防备，态度也疏离了些。
沈乐安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回来的时候病房内倒是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华章坐在沈烨病床旁边，冲他笑笑：“表弟回来了啊。”
沈乐安点点头，表示问候。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乐安是长辈，沈华章笑容微敛，只觉得这个表弟不知礼数。
沈烨：“怎么出去这么久？”
沈乐安从盘子里顺了一个削好的苹果，“有个朋友住院，我顺便看看他，没想到人已经走了。”
沈华章看了眼他毫不客气的行为，转头对着沈烨道：“我再给您削一个吧。”
沈烨也想起来这个是沈华章给他专程买的也是他亲手削的皮，暗暗瞪了沈乐安一眼，又笑笑说：“不用了，我不吃，刚刚说了那么久，你也口干，自己拿个吃吃。”
沈乐安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
沈华章这才看向他，“听杨叔说伯父生病了，我过来看看，陪伯父聊聊天。”
论表面功夫，沈乐安一直非常佩服自己的这位表哥，至少沈家什么时候需要展现孝顺风度的时候都少不了他的影子。
沈乐安饶有兴致地回了一句：“辛苦。”
沈华章：“……”
沈小少爷有时候说话时常有点莫名的阴阳怪气，至少此刻，沈华章觉得他有点嘲讽他作秀的意味。
沈烨从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塞到沈华章手上，话是对着儿子说的，“你表哥之前投资入股的项目要开分公司了，他还问我你有没有兴趣考虑参股呢。”
沈华章因为这个成功的投资，沈家反反复复在沈乐安旁边提过几次，圈内也因为他年纪轻轻有了一点成就，颇为认可这位富二代，沈乐安哪怕不想打听，也知道这位表哥在制药行业有了新研究和发展。
沈乐安懒得陪这位表哥作秀，但也不愿意看他孔雀开屏的样子，下巴稍抬，道：“那表哥记得把项目资料详细发我看看，我考虑一下要不要投资。”
沈华章不过客套一二，见他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他勉强保持客气，说道：“晚点整理好发给你看看。”
沈乐安弯唇，又说：“辛苦表哥了。”
因为沈乐安一通打岔，沈华章没有久留，表达了一番慰问之后，便借口离开了。
沈烨见人出去，他才有点头疼地看着儿子，“你怎么老是针对你表哥？”
“这哪里叫针对？”沈乐安不以为然，“我只是爱和他开玩笑而已。”
沈烨：“……”
脸皮厚还是他儿子厚！
沈乐安把洗好的苹果丢到他手上，“行了，吃吧，补维生素。”
沈烨：“你不帮我削削皮？”
沈乐安：“苹果皮也有营养。”
这小子犯懒也说话一套一套的。
沈烨哼了一声，没和他计较，啃了啃大红的苹果，全然忘了这是侄子送的，倒是有点感动儿子的孝心，竟然还帮他洗了水果。
沈乐安心里还琢磨着林家的事情，把沈华章抛之脑后。
林一鸣出了院，在家待着，想要弄到他的信息素，确实有点困难，沈乐安惦记着这件事情，回校的时候特意踩了点，但那几个固定时间里，他都没有在小操场和上课的地方看到秦砚。
后边碰到唐邵，才得知秦砚竟然请了假。
Alpha和Omega不同，易感期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秦砚请了几天的假，难道是生病了？
沈乐安的猜测秦砚并不清楚。
但秦砚确实没有生病，只是因为徐应尧的提醒，他无法估测这一次易感期的情况，所以谨慎为先，他干脆请了病假。
上一次和家里提过婉拒林家的事情之后，秦砚以为家里不会再关注此事，但没想到秦父会专门过来找他。
秦父年轻的时候也是联邦军队的一员，后来转职去了政界，工作性质虽然转变，但没有变化的是他一年到头几乎不着家，秦砚也很少见到他，如今人忽然出现在自己的客厅，他也有点意外。
秦砚没有喝茶的习惯，他也没想到秦父会突然过来，这个房子内自然也没有备茶叶，他开了柜子，扫了眼里面的东西，有点不清楚自己父亲的喜好。
秦父瞥见柜子里的咖啡包装，道：“帮我泡杯咖啡吧。”
秦砚把塞到最里面的礼盒取了出来，这还是上一次沈乐安给的。
秦父看见了另外一包糖，问：“谁给你送的礼物？”
秦砚：“一个朋友。”
秦父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秦砚的社交圈子里能让他收礼物的没有几个，那几个也没有这样的喜好。
客厅内只有粉状散落的沙沙声和勺子搅拌时与瓷杯的清脆碰撞音，父子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气氛便自然的冷了下来。
许久，秦砚将完全融合的咖啡递到秦父跟前，出声道：“您什么时候回市里了？”
秦父：“昨天刚出差回来。”
他声音里有淡淡的疲倦感，不言苟笑时威严甚重。
秦砚：“您专程来找我，是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点正事要和你谈。”秦父道。
秦砚表情严肃了几分，“您说。”
秦父：“我听军部的人说你私下找他们要了内部的资料。”
秦砚没有否认：“我和元首知会过了。”
秦砚很少动用权利做这种事情，秦父拧眉问：“你帮谁要的？”
秦砚只道：“元首希望能够推动信息素暴动事件的解决，他给了我额外的权限，您不用担心。”
秦父看了他一眼，眉间微松，凌厉的气势散去几分，叮嘱道：“你有分寸就行，你现在养病不在军队，有些事情不好越权处理，不要被人捉住把柄。”
秦砚应下：“知道了。”
秦父想了想，又提了另外一件事：“最近科研组的人应该会联系你，上面测试了这一次尿检发现的药物数据，认为你之前的推测有存在的可能性。”
秦砚淡淡地嗯了一声。
秦父知道他心中对此有所不满，当初秦砚卧底在反叛军中，反叛军的领袖还是他顺藤摸瓜让联邦有了机会抓到的人，但因为联邦军的失误，反叛军绑架了高层妻女，暴露了反叛军中有叛徒的消息，让反叛军进行了一次“忠诚”测试，秦砚的身体成了如今这样也是因为当初的那次测试的缘故，后来高层妻女虽然被救出，但当时测试的药物却被反叛军敏锐销毁，没有一点存留。
那药物有成瘾性，秦砚出来后几次信息素失控，进入急救，险些没有挨过来，他一直认为反叛军使用的这个药物极有可能是新型药剂，且已经在市面上流通，但一面之词，检测结果又没有特别显示，这几年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违禁药品，这事也就只能暂时被搁置了。
秦父和儿子相处时间少，也不是什么会说安慰话的人，浅浅提醒了一下公事，又说了一嘴家里的事情，想起妻子的嘱咐，他看了眼还站在一侧的秦砚，道：“坐下吧。”
哪怕是私事，没有公事公办的态度，秦父说话的口吻中还是没有办法避免的有几分严谨肃穆的感觉。
秦父斟酌了一下，道：“你母亲说你对外提了自己已经有了合适的伴侣。”
秦砚：“我已经和她解释过了。”
秦父：“是因为林家的事情你找的借口，还是确有此事？”
秦砚：“借口。”
秦父微微叹了口气，抿了口咖啡，口味浓稠，只是略有点甜，送礼的人口味和他儿子倒是大不相同。
思忖片刻，他还是开了口：“我们家不看重什么身份，你如果觉得可以，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
秦砚拧眉，觉得这暗示的意思他不大能理解，抬眼看向他。
秦父不动声色地喝了口咖啡，须臾，放下杯子，提了一句：“你看病的内容我没有告诉你母亲。”
秦砚：“……”
忘了这事不可能瞒得住父亲。
父子两人又陷入诡异的沉默，室内只有流动的风声。
秦砚觉得有点头疼，迟疑片刻，语气有点僵硬：“没有谁，您不要多想。”
秦父没有和儿子聊私事的习惯，自然也不会揪着这个事情细问，只交代了一句：“你看着处理。”
秦砚垂眸应道：“……知道了。”
交代完事情，秦父也没有逗留，从秦砚的住处离开。
柜子表面还随意搁置着方才取出来的礼盒，里面的咖啡包装被人拆开，旁边还躺着一包完好无损的糖果。
他家里没有来过谁，这样的礼盒一看就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
秦砚回想起方才打开柜子时，秦父似乎有短暂的视线停留，又重头思索了一番他刚刚的问题……难怪父亲刚刚问他是帮谁要的资料。
父亲从政，所以十分忌讳私人关系干涉公事。
他目光落在那光鲜亮丽的礼盒数秒，思及这个礼盒的来源，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收回了原位。
人不在也能给他找麻烦。
真是欠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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