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忽冷忽热
他看她背对着他。
抱了过去,他能察觉到她不喜欢,于是套上了衬衫。
她身上热热的,烘着温暖的气息,他贴着她脸颊,吓了一跳。
“你是生病了吗!”
他要起来去找医生,乡间医生还要去镇上那里,他在心里想着骑马的速度。
“没有。”艾丽西亚闷了一下,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烦。
“你能松开吗”他身上太热,让她更烦了。
“哦。”她的态度就这么急转而下。
上一刻她还抚着他的脊背。
卡文迪许讷讷的。
“我要离开吗”她好像不想跟他躺在一张床上。
艾丽西亚抱着枕头,没有挽留他。
他默默穿着衣服,收拾好温存后的狼藉。
是的,他刚才把这个月最后一次用了。过程中一切皆好。
但在那之后艾丽西亚对他仅有的柔情没了。
他本来很自信。
他还想她不讨厌他,喜欢他的身体就够了。
现在才发现他原来不会和他的新婚妻子相处。他不懂她在想什么,她也是。
“你也许会想擦个澡,”他习惯性地照顾她,给她裹着毯子,摸摸体温降了点才放心。
“晚安。”她允许他亲了她额头一下。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觉出深深的隔阂了。
……
艾丽西亚说不清楚,她想亲近他,但过了头又厌烦。
他走了后她又有点想念他,刚才热的那一处,什么也没有。
她起身,更烦了。
艾丽西亚的情绪很少因为别人波动,就算每个月最烦闷的时候,她出去骑骑马,打板球也就好了。
她想起他们腰腹相贴时,他那句耳边轻轻的“我爱你”,说完后他羞涩地笑着,
在等她的回应前,低头吻了上去。
爱
艾丽西亚知道夫妻间惯常会说这句话,她爸妈经常说“我爱你”。
但她不懂这种爱,和她爱爸爸妈妈,对亲友们,包括她的小狗小马的喜欢有什么区别。
只有床上的那些差异吗
艾丽西亚第一次没有写信去问父母,她决定自己想明白。
她忘了,有些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早上,他坐在那看她梳妆打扮。
他们偶尔在镜中对视一眼。
卡文迪许想明白了。他昨天睁着眼,想了一晚上。
艾丽西亚不适应。
过早的肉。体接触,让他们失去了恋爱的可能。
他反思着。
她没有主动地给他早安吻,他有些落寞。
他突然不想拿什么义务,习惯来约束她。
卡文迪许发现,他们的伊始就走错了,艾丽西亚要先知道爱,而不是性。
但他自己也分不清这些。
他俩聊着报纸上的消息。
艾丽西亚愿意说这些,但不想再跟他有进一步的接触。
她觉得这几天的亲密让她的大脑有些混乱。她捏着报纸一角,她不喜欢情绪受影响。
她决定及时止损。
9月16日晚,莫斯科全城发生大火。这场火一直烧了两天,波及了克里姆林宫。
法军在仓惶中撤退。
距他们看到,再快也已经过了四天。
“真可惜啊。”
威廉。卡文迪许想到那座北方的城市。
他惋惜那座几百年的古城,其中的历史建筑和艺术品。
两人都没想到,会有场大火。
“房屋仓库粮食被烧毁,法军的后勤怎么办”艾丽西亚皱着眉,“他们完了。”
俄法战争的战局,悄然发生改变。
写信跟亲友交流这事,传到英国,很显然伦敦到各郡的人们,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交易所里下跌的公债终于能得到喘息。
……
卡文迪许发现他对艾丽西亚丧失了吸引力。
他拿到了那张画像,但她没有再画一张的兴趣,他主动询问,她拒绝了。
她的笑容变少了,牵起的嘴角都没了。
“你不开心吗”他绞尽脑汁地逗她,带她去做有趣的活动。
他们选了个好天气,上山郊游,她撑着阳伞,伸出手让他拉着,扶住爬山。
她戴着一对精致的短蕾丝手套,她的披帛随风飘扬。
他们在最高处,铺下毯子野餐,她眯着眼看着,底下的风景。
整个温布尔登庄园包括周边,都尽收眼底。
波光粼粼的大湖,帕拉第奥式的宏伟宅邸,两边的花圃,和湖心的小岛。
在往那边,是看不到尽头的树林原野和小山。
那边红色的爬满常青藤,屋前开满鲜花,还有个小温室的,是他们度蜜月的小屋。
“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温布尔登吗!”
艾丽西亚想了想。
她从小身体不好,在南法和瑞士温和的气候中长大,等她回国时,已经是五岁能旅行的年纪了。
所以说她没去国外过也不完全对,只是年纪太小,记不太清。
各家的请帖铺天盖地,都想看看这位公爵小姐。
她还不是继承人,但她父母一直没再生下个孩子,这让人们多了些许猜测。
她母亲说要去拜访一位堂亲,他们驱车做了趟旅行,因为是驷马马车,没用上多久,不到两小时,就从伦敦来到了温布尔登。
她下来时,就看到一群骑着马的男孩,穿着光鲜,他们身边跟着小猎犬,刚刚打猎回来。
其中领头的那个最为出挑,穿着花里胡哨,哈哈笑着,面容青葱。
他利落地下了马,靴上配着马刺,碰撞作响。看了她一眼。
他记得她,她却对他没印象了。
他带着她去玩,那时他还没娶她的必要。
他乐于炫耀他的妹妹,他没有亲妹妹。
叔叔们都结婚很晚,年龄差的不多的除了姑姑家的女孩,就只有艾丽西亚。
所以他当成亲妹妹看,会买许多礼物。
她多么漂亮啊。
他喜欢珠宝收藏,去俄国的那次更是收购了大批。
买入什么宝石,考虑用什么镶嵌时,他就会想到艾丽西亚。
她适合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我说,艾丽西亚。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你尽管可以说。”
也许他们把彼此当亲人就够了。
女孩靠在他的身上,给他分了一半阳伞。
……
艾丽西亚一向鄙视她堂兄的纵欲。
他喝酒,打牌,跟人打架,飙车,和许多纨绔子弟一样。
他笑嘻嘻的,轻佻放荡。
她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这样的人,她开始感到不安。
但他又能让人发自内心地高兴。
她需要督促他,节制
晚上相对着读书,艾丽西亚难得地让他读《布道集》,卡文迪许很困惑。
这是本规劝女子要守美德的书,非常保守老派,她一向不喜欢。
艾丽西亚是个圣坛上宣誓拒绝说服从的女孩,誓词中有条是“爱,尊重并服从我的丈夫”。
她直接省略了服从。迫于她父母的地位,证婚的大主教把这点揭过。
卡文迪许很高兴她这样。
他也不喜欢这个词,他反对任何和约束有关,违反个人意志的东西。
“你怎么了,艾丽西亚”他关心地问着。
艾丽西亚紧皱着眉,说他们最近特别沉浸于什么,“肉。体之爱”,得净化一下。
卡文迪许原以为她在说笑,看着那张贞静的脸庞,突然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啊”他打开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
非必要他都不想去做礼拜。
他们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他给她倒了杯热茶。
“我这几晚的行径让你觉得强迫吗!”
“不,只是很奇怪。”
“对不起,艾丽西亚。”他道着歉。
“你是讨厌吗还是觉得不好。”
他问明白了。
女孩蹙着眉,“但我觉得过多的欲望,会让人没法思考。”
“人不是完全没有欲望的,也正是欲望使人迫切地去做些什么。”
他们友好地做了辩论。
她受古希腊哲学和宗教的影响,是最老派的小姑娘,她有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克己秩序。
“只要理性和欲望达成平衡就行了,你可以适当放纵,也能即刻节制。Carpe diem.”
(拉丁语活在当下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卡文迪许没法让艾丽西亚改变她的生活方式。
他只是告诉她一切感受都不可耻,也不会让人真失了智。
如果她不想,那就不做,不,什么妻子的义务,放一边去吧。
他不会强迫,也不会要求,行使丈夫的权利。
别人会很疑惑,英国法律中,婚后妻子的身体上属于丈夫的,他们合为一体。
但是,艾丽西亚在是他妻子前,首先是她自己。
她看他戴在小指上的戒指,婚礼的戒指除了夸张的黄钻,还有两枚简洁的对戒。
上面刻着她的姓名首字母。
他每次都会摘掉戒指,放在案上,再戴回去。
艾丽西亚还不习惯戴它。
“做一个好梦,女孩。”他俏皮地说了句,“Habes somnia dulcia.”
她对什么都有种要译成拉丁语的惯性。他爱学她。
艾丽西亚抬眼看着他,他摸了摸她的鬈发。
顺手把《布道集》换成她偏好的贺拉斯的《歌集》,拿了
第3卷 。
“要听罗马颂歌吗,你喜欢的奥古斯都。”
“第九首。”
与吕底娅的对话。
他轻轻地念着。
“在你放弃我之前,在没有
任何比我更受青睐的年轻人,
将你雪白的脖子紧搂。”
……
“尽管他比星星还漂亮,
你比木塞还轻浮,比亚得里亚海
还狂暴易怒,我仍希望
和你一起活,一起欣然入棺材。”
他读完了。
艾丽西亚起身,揽住他吻了一下。
她为他的体谅感到高兴。
……
尽管他很想吻她,还是忍住了。
卡文迪许从热恋期的昏了头清醒过来。
他意识到他是丈夫的角色,而非情人。
丈夫应该有责任,有担当,至少要比她来得成熟。
但是,他真的好怀念过去的美好时光。
他会记一辈子的。
他还是会有下意识的动作,忍不住靠近。
比如揽腰,捻她的脖颈。
艾丽西亚就轻轻躲开。
卡文迪许表面冷静,但他还是,被折磨得很脆弱。
他喜欢她肌肤的质感,现在只能望着,在她询问时还要一笑。
艾丽西亚很严谨,她用了几天的时间探究了自己的感受,还做了对照。
确实很愉悦,但她会想念他,每次过后都是填不满的依恋。
前几日的开心后,她还有点难过。
想了想,她就决定放弃。
如果卡文迪许知道他堂妹是这么想的,可能那几日就没那么认真努力了。
艾丽西亚发现两天的不接触下来,她心情大好。
她能做出那些题来,做标本,用显微镜看矿石切片时也能心无旁骛。
她就觉得自己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单数日,他想跟着她进去。
“这个月的次数用光了。”她在小本子上有记录,他试探底线的那几次被一丝不苟记了进去。
“是吗”他脸色苍白,恍惚地道了声晚安走了。
是啊,独守空房。
他靠在枕头上,想不通是从哪一步起做错了,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他们要一辈子这么相敬如宾下去吗噢,他答应艾丽西亚的,有什么法子,能让她爱上他吗
他辗转反侧,如果他知道,是因为做的太好了,会更心碎的。
第二天,艾丽西亚更是在餐桌上宣布,“这个月末我们回伦敦。”
什么通常两三个月的蜜月期,一下缩短了一半。
卡文迪许突然意识到,这是唯一让艾丽西亚爱上他的机会了。
可就要结束了。
蜜月期后,他再也没法光明正大地跟她腻在一起了。
虽然艾丽西亚解释说,是哈丽特姑姑即将生产,她更想去陪着她。
伦敦这里有最好的医生,以免生产中出什么事故,格兰维尔夫人住在汉普斯特德的郊外别墅。
不在城里,是因为伦敦夏季时臭气熏天。
这合情合理。
他们写信通知了月底就要回去的消息。
卡文迪许两眼无神。
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他的样子一蹶不振。
艾丽西亚注意到了,她正在完成那条帽带的最后工序。
她以为他是不能做那事伤心。
他百口莫辩,仔细想想是这样,但他是因为她不能爱他难过。
“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
艾丽西亚说的很自然,经常会有妻子承受不住丈夫的欲望,给他们找情人。
他不可思议地听着这句。
“什么!”
她要把他赶到情妇的床上
他破防了。
她——
她怎么能用这么宽慰的态度!
艾丽西亚看着他,神情淡漠。
卡文迪许觉得有必要和她澄清一下。
“我从来没有过,你在想什么,艾丽西亚!”
他一口气没上来。
贵族中未婚女性要保证贞洁,男子却能有很多这方面的经验,他们把情人视为自己魅力的标志。
新婚夜,是两方极度的不对等。
艾丽西亚身边的亲属就是,她的两个姑姑,还要抚养丈夫的私生子女。
她祖母刚结婚时,她祖父就领来了婚前和位女帽商的女儿,让她照顾。
她们对这些私生子女接受的很理所当然,她祖母当年很失望难过,因为她的父母是难得的恩爱夫妻,一见钟情,一生双方都没有过任何情人。
但哈丽特姑姑,会在信里,把她姨妈和她丈夫的私生子女,叫做“可爱的小东西”。
性情温和的乔治亚娜姑妈,已经在她的家庭里接纳了两个。
贵族子弟的情人对象,除了已婚夫人,还有平民女孩,甚至是交际花和妓。女。
这个混乱的世界。
艾丽西亚审视着他。她好像在说,你这么纵欲的人。
他拼命地解释着,“你看不出来吗你一直这么以为吗,天啊,艾丽西亚。”
他一向洁身自好,他觉得他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的需求。
他看似放荡,实际冷淡。
——现在不算。
为什么她会
“都是第一次,我吻你时候……”
她是他接触过的第一个女孩。他从来不知道恋爱能这么开心。
噢,也很难过。
他居然没有情人
艾丽西亚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
“没有人喜欢你吗!”
怪不得他这么粘她。
他要气哭了。
强撑着冷笑,“喜欢我的人多着呢。”
“喜欢我的也是啊。”艾丽西亚眨眨眼,更奇怪了,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卡文迪许心彻底碎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
“那为什么,婚前商议时要提到那一点!”
艾丽西亚打量着他。
什么
他想到了谈判时,他毫不在意地说的那句话。
“我不会在乎你的情人,有情人是很正常的事,对于我们而言。”
他甚至还在想她会找什么样的情人。
埋着的隐患终于爆发。
“原来你没有。”艾丽西亚原谅了他的笨拙,他总是体会不了女人的感受。
她嫉妒地说出都能理解,她是怎么用那么平淡,冰冷的语气说出来的。
他像是满脑子只有那事的人吗
卡文迪许复杂极了。
他生气不起来,反而很难受。
艾丽西亚很困惑,她不懂她堂兄想要什么。
“是啊。”他点着头,他一向是个很骄傲的人,长睫衬着红了的眼梢。
“艾丽西亚,我很恶劣。对,我就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我就是这么低俗的人。”
他说着反话。
不是因为爱你。
他被伤到了。
觉得心跟莫斯科一样被焚毁了。
鲸木整理
我不再自欺欺人了。
你厌烦我,那我走远点。
他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有礼地点着头,保留着绅士风度,“我不打扰你了,堂妹。”
等回到伦敦后,我们就像约定的那样,我再也不会烦你。
走了两步,他反应过来。我怎么能。
是他的原因,她多年轻,什么也不懂。为什么求婚前他会说那样的话。
艾丽西亚看着她堂兄折返回来。他一个人上演了一场无声的戏剧。
“对不起。”他跟她和着好。
“我没拥有过别人,我只爱过你。”
她的手贴着他的脸。
他第一次在日常生活中说爱,他发现这个,好像没那么难以启口了。
只吻过你,和你有过亲密。
我才不想要我们自由不受拘束能有情人,我只想要有你。
艾丽西亚看着他红了的眼圈。
他没人喜欢,他好可怜。
那她喜欢他吧。
他是第一次爱人。
所以笨一点也能理解。
跟很多新人一样,在一起后会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有很多的矛盾。
他们婚后的第一次争吵,就这么结束了。威廉。卡文迪许还为他单方面的争执羞愧。
艾丽西亚总是很稳定,他都不懂她在想什么。
……
夜里,艾丽西亚在信中写道,
“亲爱的妈妈,
我的丈夫,或者说威廉,他总是说爱我,每到这时候,我就不知道怎么回应。”
艾丽西亚是做不到随口说我爱你的。
她深思熟虑,对什么都有研究的兴致和看法。
她对之前的犹豫,变成了,卡文迪许好像比她更混乱,那她就不介意自己的变化了。
她已经找不到之前那个堂兄的影子了,做什么都胸有成竹,充满自信。
总结一下,就是艾丽西亚喜欢他的脆弱面,对他情绪的波动越来越感兴趣。
……
威廉。卡文迪许想着。
她聪明又迟钝,任性又妄为,脾气却会那么好。
他在想做什么跟她道歉。
艾丽西亚,只是喜欢他的身体和服务。她不爱他,换一个人也行,不是因为他。
所以她才能说出那样冷酷的话。
……
艾丽西亚更加乐于观察他,他眼下有乌青,他没睡着。
他看上去真憔悴,但还是好看。
他都没梳理好那头黑发,领结还是昨天的样式。她堂兄的领结系法从来不重样。
艾丽西亚看着这些细节,觉得很有意思。
我要以艾丽西亚喜欢的方式,而不是我喜欢的方式。
虽然这么久,他都摸不清她喜欢什么。
他们在长廊狭路相逢。
伦敦每季度的风尚都不同,即使战争时期,从巴黎那传来的款式仍源源不断。
比如今年的裙子缩短了,再也不流行长拖尾,罗马式的仕女发式,被希腊式的俏皮鬈发替代。
她好漂亮。裹着红色的披肩,露出秀美的脖颈。
他记起她的尺寸,有了些许变化,她正开始了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他怔怔地瞧着她。
艾丽西亚袖着手,她打着招呼,她第一次在他穿着整齐时好好看他。
“早上好。”
他比她想象的要年轻,尤其在这一身浅棕礼服的衬托下,平时的锋芒收敛许多。
他保持着适当有礼的距离,作为丈夫和她信任的堂兄,就跟求婚时承诺的那样,永远不会拘束。
艾丽西亚看不出他在生气,她不在乎他。
卡文迪许垂着眼眸。
突然听见艾丽西亚说,“早安吻!”
他抬起头,没有反应过来。
她过来,在唇角上贴了一下,随即离开。
他摸着,看了看。
真是怪异,她又不讨厌他了。
卡文迪许很迷茫,他还没习惯。
……
艾丽西亚没有因昨晚不快,反而,她对他更生出了一种别样的兴趣。
如果他见过她解剖一只兔子,或者在打猎后从靴子里抽出短刀给狐狸剥皮。
他就知道这种眼神从哪里来。
他应该见过,只是当时没太注意。
她想把他从内到外解剖一遍,看看她堂兄与她极大的不同。
艾丽西亚意识到,他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餐桌上,他问她今天要不要泛舟,还是想骑马,或者是坐车兜风。
这么多天,他们把能做的活动都做遍了。
也是该回伦敦了。
这边的村庄还会有场丰收的舞会。加上狂欢节,有火把表演,吉普赛人。
艾丽西亚表示着都可以。
他想让她开心,但她总是这样做什么都行。
……
他把她扶上了那叶小舟,他再坐上来时翘了一下,拿着桨两个人脱离了湖边。
他一个人划着,艾丽西亚看着湖边的风景。
他们要从这边要那边。
后面他也不干了,他躺在她的膝上,两个人慢悠悠地晃荡着。
两人都没提回伦敦后要做什么,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静谧时刻。
“我记得你去过湖区旅行,艾丽西亚。”
他合着眼,这几天的大起大落后,她做什么他都不意外了。
他只想陪着她。
因为战争不能去国外旅行,英国国内的许多景点被开发出来。
湖区在西北部,有着绝美的山脉和湖泊。秋天的时候满是红黄的枫叶,倒映在明镜的湖泊上。
隐居在那里的湖畔派诗人,欣赏着自然风光,写出了一首首浪漫的诗篇。
艾丽西亚祖母去世后,去湖区那边小住散心了一会,身边跟着家庭教师和保姆,还有女监护。
他正逢假期,终于成年,享受着这之后的自由,耐心陪伴着她。
他的外交之行,以一种很闹剧的方式收尾。
回来后,就专心竞选起德比郡的议员,进入下议院需要成年,这是一项家族传统。
他们回忆着那次旅行。
大概旅行途中的两人也没想到,五年后会结婚。
艾丽西亚那次画了很多画。后来他往北去了苏格兰,她回了德比郡,他们大概一年没有见过。
“卡文迪许,你经常说的爱是什么意思!”
他怔了一下,他没想过。
是啊,他自然地就说出了他爱她。
“爱,大概就是想永远陪伴着一个人。”他对此居然说不出任何华丽的言辞。
“是这样吗!”
“对。”
艾丽西亚想了想,她数着,“我想永远陪着外祖父,爸爸妈妈,我爱他们。”
他点着头,想牵上她搭在船边的手。没指望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艾丽西亚知道,他们会跟祖父母一样去世。
那时候,他会陪着她吗她拧着眉,突然明白了婚姻的意义。
她垂头看着他,看他在偷偷拉她的手。
她装作没看到。
“你在笑什么!”
艾丽西亚注意到她堂兄格外昳丽的笑容。
“我突然想这个小舟会不会沉下去。”
他脱口而出。
“就像伊莲那样吗!”
艾丽西亚好奇地问着。伊莲得不到兰斯洛特的爱伤心而死,死后遗体被放在船上,左手将情书攥在胸口,右手拿着百合花。
“嗯。”
那样他们就能死在一块了。
卡文迪许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行,艾丽西亚得活得更久一点。
幸好她不爱他,不会太伤心。
他悄悄勾了勾她的小指,就像做了个约定。
……
晚上他们看着星星。
艾丽西亚在窗边,用着天文望远镜。她给他讲着那一个个星云和星座,可惜这个直径不够大,看不到天王星。
“有许多行星围着它转动。”她轻轻地说。
但她还是按着星云表上的做了些记录,他担任着她的助手,帮助标记。
他啃了一沓书,才能胜任这项工作。
所幸他学过法律,这点不算什么。
他们度过了这一晚上。
他已经很久没想过,他多久没陪过她睡了。
不需要这些,也许,他们能像婚前那样相处。
反正蜜月期也没什么变化。
艾丽西亚的心不是冰块,而是一颗剔透的水晶,他小心地捧着,不敢哈气,生怕蒙上水雾。
她哼着歌剧的调调,因为今晚的观测,变得很愉悦,她罗列着回伦敦后要看的戏剧。
她踮起脚尖转了个圈。
他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们从小要跟着舞蹈教师学舞蹈,身姿舞步到节奏,记住地板上粉笔的痕迹。
艾丽西亚学的很快,记性很好,她都不用在扇子上打小抄。
舞蹈是社交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保守的英国还在跳乡村舞,四方舞也只是今年刚引进。
别说欧陆流行的华尔兹,波尔卡了,因为一对一从不交换舞伴,被视为伤风败俗。
他拉着艾丽西亚的手,充当着搭档的作用,他们跳着最常见的那一支英国乡村舞。
堂兄妹,家庭晚会上还能跳跳舞,跳着玩,公共场合和私人聚会上就要避嫌了。
订婚后,更是不能跳舞跳得太多,舞蹈是给未婚男女留的社交机会。
他陪她跳着,踩着拍子。
两个人手拉着手转着圈,她换了支苏格兰的里尔舞,挽着手这边笑着跳到了那边。
艾丽西亚的母亲是一半苏格兰人,她流有这部分的血脉。
他去爱丁堡大学读书时,游览着苏格兰高地的荒原峡湾,他就想起了她。
不知不觉,艾丽西亚已经在他生活里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他没敢想,没她会是什么样,孤独,没有人能理解那种落寞。
他们会说你都拥有一切了,为什么还是不满足。
但他现在,拥有了她。
他在欧陆的那一趟,跳了不少华尔兹。他想去瑞典和俄罗斯旅行还有一方面。
他不仅能跟她讲他的经历,两人乘着雪橇,还能在社交场合,光明正大地揽着腰,挽着手跳着交际舞蹈。
“你想跳华尔兹吗艾丽西亚。”他鼓起勇气提起了请求。
她就像在圣坛那边,搭上了他的手。
他低头搂住她的腰,即使肌肤相亲那么多次,搁着衣裳,拢上纤细的腰肢时,仍然有些羞涩。
另一只手挽上她的。
和成排跳的乡村舞不同,太亲密了,只有彼此。
他们数着三拍子的舞步,他面带笑容,教着她跳着。
艾丽西亚是个很好的学生,她没踩过他的脚,她从他的手中离开,又回来。
他用掌心把她托住。华尔兹中的男伴,更多的是支持的作用。
他抿着嘴唇。
如果他和艾丽西亚在舞会上遇见是什么样
她和他一般的年纪。
然后他们就恋爱,他向她提出请求,再和她的父亲在书房里谈话。
这才是正常的流程。
他们会在蜜月期磨合,有很多无伤大雅的吵吵闹闹,她会面带笑容,坐着他的马车,拿着手中帽带飞扬的草帽。
……
他们从阳台跳到客厅,转着一圈圈。
在长廊的光影中,裙摆和鞋靴流动。
他跟她道晚安,“是啊,没人能比你学的更快了。”
她喜欢被夸奖,样样都做得优秀。
“做个好梦,最最亲爱的艾丽西亚。”
他们,这也算恋爱吧。
就像写信时,My Dearest Alicia,只是个亲密的称呼,在中间加上逗号。
My Dearest,Alicia.
则是我的爱人,艾丽西亚。
只适用于情人间的通信。
他给她写的信开头,慢慢地转变了这个称呼,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露出微笑。
“晚安。”
她拉着他的衣角,她高高的发髻和戴着的发链,闪烁着光芒。
她慢慢从单纯的少女白裙服饰,换成了已婚夫人的那种,红色的丝绒,系着黑腰带。
端庄优雅,平时夹杂着穿着。
这让她一会像个女孩,一会又像个女人。
他以为她要给他个晚安吻。
她却用种毋庸置疑的语气,“你今晚过来。”
“什么!”
“跟我睡。”
她手臂上的金质臂钏,嵌着祖母绿,有点硌人,在家中不用戴上小羊皮手套,他们刚才直接手拉的手跳的舞。
昏暗下,一切感官都变得格外清晰起来。
她蹭蹭他的唇角,“晚安。”
第23章 观察
威廉。卡文迪许已经心死好几天了,接受了自己作为丈夫和兄长的角色。
只是没想到艾丽西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忐忑地赴了这场约会。
对着镜子研究他够不够好看,倒腾了下头发,咬了咬让嘴唇显得红润了点。
站在屋前,推开了门。
艾丽西亚换好了睡裙,每一条花边都绲的细致。
她合上了书,抬眼看他。
她在读《圣经》。
他过来,得到允许坐到床上,他比新婚夜还要拘谨。
“艾丽西亚。”
“单数日。”她提醒了日期,“按照约定,你可以过来和我一起睡。”
噢,卡文迪许都忘了那次商讨时的请求。
原来是这样。他以为自己会很高兴的。
在她的注视下,他解着衣裳,一件件在床头放好。最后脱掉袜子,她给他让了一边。
两个人面面相觑。
她披着一头闪亮的金发。面孔皎洁,身上满是青春洋溢的气息。
他能想象到她身上的温度。
他只穿了衬衫,拿起条毯子盖好。
艾丽西亚觉得她堂兄像精密的仪器,要上发条的钟,错了一晚上没去,就变得奇怪。
他既没笑,也没吻她。
她盯着他,他混乱中只能看到她略尖的眼梢,和弓形的上唇,玫瑰蓓蕾似的。
艾丽西亚拿起日记,她不像那几天一样,觉得他烦了。
他给她削羽毛笔,拿着写字板和吸墨纸,看着她的手腕和脖颈。
突然懂了艾丽西亚说他的无所事事。
她问他有没有备好回伦敦的马车,清点要带的东西装箱,他则恍惚,她永远不会爱上他了。
“威廉!”
她叫着他,他没反应过来,出着神,他拼命地想,他从来没关注过的订婚前的协定。
比如她说——
什么
艾丽西亚看着他,“中途我们在驿站停一下,或者说骑马到驿站,再换车回去。结婚礼服要带着一起,我答应了给人展示。”
因为回家她再叫卡文迪许,不是很能分开,她父亲是卡文迪许,堂叔也是。
每一代德文郡公爵都叫威廉,这就更难区分了。
“你叫我什么”他的沮丧一扫而光,他的眼神发亮。
“威廉。怎么,你出什么问题了吗!”
他凑过来,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你看,坏了的钟又好了。
“回去后,我们还要进宫觐见。”艾丽西亚蘸蘸墨水。
新婚夫妻入宫觐见是一项传统,国王乔治三世疯癫住在别宫,摄政王和王妃关系很差,所以宫中的女主人还是夏洛特王后。
她上了年纪,是她母亲的教母。
“你能再叫一声吗!”
他想起搂住她腰肢的温度。他想抱她,又怕她跟他生气。
他的笑容止不住。
她没理他。
“好,是那身象牙白的吗放心,我一定穿蓝色的宫装,还有佩剑。”
他其实很好奇她在日记里写他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他支着下巴望着她。
他今天好笨,他是怎么了。艾丽西亚更喜欢小狗的模样,他闹哄哄地亲她腿,摸她的手心。
为什么几天不这样,他就变了样。
艾丽西亚写完了日记,拿过信看了看。
公爵夫人的笔迹写明,
“我亲爱的女儿,如果他说我爱你,你可以适当地回一句我知道,这是一项礼貌性的回复。”
她看完后抬眼,在等他开口。
怎么了
她今天的睡前活动,结束的这么快吗
卡文迪许在想自己哪里不对。他确认了他的衬衫洁净,他没做任何不规矩的事。
除了给她的金发编辫子。
他松开后,恢复原样。
她托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下。
她父母的长相都很出众,她结合了双方的优点,看自己和看爸妈久了,对美的标准就变得更高。
艾丽西亚在见识了形形色色的人之前,从来没发现,她堂兄原来这么出挑。
她亲着他,遇到阻碍,碰到紧闭的牙关。
看见他错愕的神情,红色一直弥漫到耳畔。
就这样讶然地勾到了舌尖,他下意识回应着,脸上的表情还没转变。
但很快,她松开了,逃走了。
卡文迪许内心起起落落。
她吻他她又走了
他停在那,手悬在半空。
艾丽西亚在那,眼睫半遮,她准备以后再实验,她堂兄不愿意多说了。
他抓住她的手,“艾丽西亚。”
他哑着嗓子,不知道说什么。
艾丽西亚看着那只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畔带着薄茧。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我该做什么。
她突然想掌控他,那样才能从容地接受欲望。
艾丽西亚支着身,坐起来。
“你每次都说想取悦我。”
“对。”他想到荒唐的那几次。
她想要这样吗还是——
他描摹她的眉眼,每次肉。体上的亲近后,是现实中更多的冷淡。
“你做这些时开心吗!”
“开心。”他只能承认。那时她就偎在他的怀里,就像是完全属于他。
“那你取悦你自己吧。”她观察着。
“你上次说过的,我要看。”
他睁大眼。
他反应过来她指的什么。
“你看过我的了,我没看过你的。”
“不——”他嘴唇翕动着,“这很肮脏。”
这会脏了她的眼睛。
“但你前几天说过,这不可耻。”
他要证明他的话。
他颤抖着,她挑开毯子。
她看着那双白皙的手,他喜欢玩枪,拔出马刀,摘掉手套,做出邀请的姿势。
她以一个观赏者的姿态,闲适地靠着。
她看着他合着的眼睫,自暴自弃的模样。
……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找到了一丝乐趣。
她喜欢事物按照自己的规律发展。
她作为旁观者,能看到许多。
“我平时也是这样吗!”
她看着他动情的面容,额角的汗珠,还有——
他要哭了。
她心里多了一种特别的愉悦。
“艾丽西亚,你能别看我吗!”
他偏过头,她看得更仔细了。
她叫他威廉时,他又过来,蓝色的眼眸。
他没其他的举动,只是昂着头求她吻他。他的气息紊乱,滚烫,要亲吻的嘴唇被她躲开。
他握住她的手,她允许他亲了亲手腕,炙热的吻,印着薄软的肌肤,轻柔地啃咬。
艾丽西亚接受了,原来人被欲望支配,没那么丑陋,反而有点脆弱可怜。
他的目光中,好像在渴求另一种东西。
她的指尖划过,要给他脱掉衬衫,他抗议着,然后只能,剩下干净的身躯。
他最后的毯子也被她剥夺。
他整个人都要被她毁了。
“艾丽西亚。我真讨厌你。”他好想吻她。
但是——
她身上温热的,冒着热气,到了他的怀里,她仰着头看他,循着下巴的吻。
她等着他落眼泪。他眼睛这么红了,还不想哭。
他觉得被她抛弃了,但她的拥抱又捡回了他。
他们的身体相贴,她的长发遮盖住了他的身体。
她懒懒地搂着他的脖子。
只亲了几秒,就关注了其他。
她摸着他的身体,顺着脊椎骨,给他讲每根骨头的学名。
她好奇地学着他每次的动作。
她嘴唇掠过的地方,都让他觉得全身心的欢喜和战栗。
他想他完了,但就这么下去吧。
……
“你怎么了。”她指背碰了碰他的脸颊。
卡文迪许茫然地看着一边,他变脏了。
他抽了下鼻子。
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艾丽西亚,我们得谈谈——”
他想说,他总不能满足她一切的要求。
但是,看到她少有的笑容,被那头灿烂的金发簇拥着。
她好像很喜欢。
无关风月
他蹙着眉,她指腹摸了摸眼梢。
他不懂艾丽西亚。
总之,男人不能表现得像他刚才那样,脆弱,被人掌控。
他想起开,被她压住。
她俯在他的怀里,划着他的脸庞。
她突然说,“去洗干净,你可以留到凌晨。”
她拒绝他抱她,她一边觉得他手脏,一边又怜爱地揉他头发。
他上次在最情真意切的时候说,
“艾丽西亚,我们是蜜月期。睡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她拒绝了,他恳求了很多次,她都拒绝了。
但现在,她默认他留到了凌晨。
卡文迪许想不明白。
他回来后,看她趴在床上,翘着小腿看书。裙摆下落堆起,肤质莹莹。
她指使他睡在那边,她靠在他的怀里,让他给她读书。
是今年出版的格林童话,他念着德语原版,收录着德国的民间口头故事。
他给她念睡美人,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他吻了她额头一下,说,“我爱你。”
他原谅艾丽西亚了。她做什么他都责怪不起来。
“我知道。”她轻轻地说。
他一怔,“你知道吗!”
她终于理解他了。
虽然他不知道啊出于哪的原因。
综合了一下,大概是他懂事了,没粘着她。
以及……听她的话卡文迪许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童话书。
艾丽西亚的一大难题得到了解决。
她之前的困惑,来自于不理解,给不了她堂兄想要的东西。
她发现这句“我知道”,能应对一切。
他们相拥而眠。
……
他起的很早,他没吵醒她。蜜月期他们俩的作息颠倒过来,他醒的比以往都早。
她知道他爱她。
他小心地拨出金发,把她搭在他身上的腿挪开,他看着她带着细碎绒毛的面庞。
看了很久。
……
她终于起来了,他在门口,看她穿着带雪尼尔刺绣的衣裙。
她的每一件裙子他都认识。她的蜜月期每天的衣服都不重样。
他等候着她,但看到光裸的脊背后,移开了眼。
到早餐室后,因为夜晚的昏了头,他都不好意思看她。
他脸很红,他被艾丽西亚给看光了。他的什么脸面,都在她面前不复存在了。
他想靠近她,又顾于自己的羞耻心和自尊心。
“这样会很累吗!”
艾丽西亚吃着小牛肉,问了出来。
她的本子上,已经辟出了一处,是对她堂兄,或者说丈夫的观察日记。
她对他细致入微。
第24章 学习
“没有。”他看上去有那么糟吗
卡文迪许出口否认。
虽然在艾丽西亚醒来前,他绕着湖边转了三圈,思索他们俩的关系。
发展到了一种奇怪的地步。
他没想明白,但他记得她说她知道,他爱她。
艾丽西亚点点头,在观察了他的面貌后,确认这对他的健康没有影响。
精神上,就说不准了。
饭后她要玩手枪,他递给她胡桃木镶银的那一把。
艾丽西亚以熟练的动作,填弹,倒上火药,打开火镰夹,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双手握得稳稳,瞄准了靶心。
“砰”地一声,差一点正中。
卡文迪许恢复了戏谑的模样,鼓着掌,“Brava,堂妹。你这样玩枪的好手,不去决斗可惜了。你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
“你没调校好准星。”
艾丽西亚判断着,蹙了下眉。
“这不一样,我是左撇子。”卡文迪许拿过来,流程复原了一遍,左手持住,自信满满。
燧石击发下,铅弹击中,更歪了。
“天啊,这是怎么了”他不可思议。
艾丽西亚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卡文迪许低头研究着,看着前端,“噢,装反了。一定是弗朗西斯那小子。”
他认了出来。
“艾丽西亚!”他追了上去。
他每次都这样追逐着。
艾丽西亚想她应该带自己的手枪,不要对她堂兄抱有太多期待。
……
“艾丽西亚,堂妹,亲爱的,天使。”
他叫着各种称谓。
艾丽西亚抬起头,她在写要带回去东西的清单。她这一个月收获颇丰,捡了不少矿石和植物标本,做了三大本期刊的题目,看完了一堆报纸杂志,还有二十本新书。
至于卡文迪许,她想不到他做什么了。
“什么,有话快说。”
“你昨晚,在我说‘我爱你’后的那句话。”
卡文迪许玩着她垂下的发辫。
他试图让她回忆起来,而不止步于床帷之间。
“我知道”艾丽西亚不费工夫想了起来。
他满怀期待。
“是这样。”她继续写起来。
他露出笑容。
“所以你可以不用再说了。”
艾丽西亚觉得每次都回同一句话好无聊。
卡文迪许的心情还好。
艾丽西亚这样才正常,她要是突然变了,他都有点不适应了。
……
“你在做什么”她问他。
画好的纹章被反复修改后,终于敲定。
他干起了另外一件事。
艾丽西亚说着,坐起来看着。她很懒散,习惯下巴搭在人肩膀上。
是一份正在被起草的文件。
她捏起来看了看扉页。
“克利福德男爵爵位的分割转让!”
艾丽西亚念了出来。
克利福德男爵是伯林顿伯爵的附属爵位。
上一代的伯林顿伯爵只有独生女,男爵爵位传给了他们共同的高祖母夏洛特。博伊尔女士,伯爵爵位断代。
卡文迪许的祖父,与其说是继承了曾外祖的爵位,不如说是被议会审批通过后加封,使得伯林顿的封号被重新启用。
并从堂兄那里买下了德文郡公爵府附近的伯林顿大厦。
他得到的反而是未婚叔叔们的财产和议会席位。
因此,克利福德男爵的称号,仍然属于艾丽西亚的父亲,德文郡公爵。
她作为独生女,完全可以拥有这一头衔,而不是和德文郡公爵一起传给堂兄。
但往往只能在父亲死后,单独拎出来加封的话,所需手续繁琐,需要上议院的投票决议,再由国王,或者说目前的摄政王批准。
公爵夫妇俩给她铺路了十几年,和王室打好关系联系紧密,还有和各个大贵族都有交际。
“克利福德女男爵,好听吗!”
卡文迪许本身没有封号,他祖父父亲都还在世,连个勋爵的荣誉称呼都没有。
他只能被称为“Sir”而非“Lord”。
他一向不在意,反而为这特别的说法骄傲,和千篇一律的某某勋爵可不一样。
可现在他结婚了。这是婚前商议协议中的一条。
艾丽西亚作为公爵女儿,即使是“Lady”,按照法律不算贵族,有了女男爵头衔就不一样,这能给她贵族的特权,免于因债务进监狱,和在法庭上被审判。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此外也能给她一些身份上的优先性。
还有最重要的财产权的保障,普通法不赋予已婚女性财产权,衡平法可以,但如果法定继承人想争夺,完全能打上漫长的官司。
考虑到她成为寡妇和无子的可能,就更严峻了。
卡文迪许全程参与了关于她婚前协定的商议。
他们的结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他不敢想象其他家族,再怎么交际良好,都会对她要继承的那一大笔财产心动。
她外祖父,斯塔福德侯爵的财富被认为是不可估量,她还有外祖母那边足足150万亩的苏格兰土地。
“我会继承妈妈的萨瑟兰女伯爵爵位。”艾丽西亚看着。
“我知道,但你现在先当下女男爵吧。”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责任从她父亲的手上,交到了她堂兄,或者说她丈夫身上。
他写完了草案,对于有着丰富经验的他来说,不算什么。
就等着回伦敦后,逐步开展,现在是休会期,但到十二月份,就要热闹起来了。
“狩猎季你准备去哪!”
休会期的秋季,贵族们都回了乡下的庄园。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伦敦都有点冷清。
贵族婚礼讲究隐私性,不会邀请多少来宾,只有家人出席。影响不算太大。
这三个月,被称为狩猎季,最适合在庄园一群人打猎,互相交际。
贵族小姐夫人们很少参与打猎,像艾丽西亚这样是意外。
“商量好了去索尔兹伯里侯爵那。”
他们的宅邸位于赫特福德郡的哈特菲尔德。是塞西尔家族两支中,著名的罗伯特。塞西尔的后裔。
那位侯爵夫人,唐郡侯爵的女儿,特立独行,年轻时也是打猎的一大好手。
不少贵族都被受邀去往这次由索尔兹伯里夫人操办的狩猎会。
索尔兹伯里侯爵是托利党,摄政王和他最新的情妇,赫德福德侯爵夫人,也会出席。
后者作为托利党人,对他很有影响力。有来往的必要。
“不过我打算先陪陪曾祖母。”
她祖母的母亲,老斯宾塞伯爵夫人,身体已经每况愈下,眼睛逐渐看不太清。
“艾丽西亚——”
“我了解的,堂兄,人总是要失去的。”她的手搭在他的手上。
祖父母过世时,他都陪在她的身边。尤其老德文郡夫人过世的那次,他硬着头皮编出了人死后是会变成星星的,所以她在天上看着你呢,阿莉。
他一向不会哄小孩。
艾丽西亚十一岁,冷静地告诉她堂兄,星星只是能被发现,被观测到的,人的灵魂不会变成,但她愿意相信这个说法。
他们亲了一下。
卡文迪许想了想说,“我应该是能活很久的,艾丽西亚。”
他不确定,人们普遍认为女性要比男性多活十年,法律中对寡妇产的规定就是,丈夫死后,她当年结婚带来的嫁妆,继承人要分十年付清。
就像五万英镑,一年能得到五千英镑津贴。
艾丽西亚结婚时带过来的部分,是象征性的十万英镑。
原本只准备了六万镑,她外祖父又加了一笔。
卡文迪许胡思乱想着,他比她大九岁,所以,他会比她少活那么多年
也挺好。
“嗯,我相信你。”
艾丽西亚像他一样,摸他的脖子,对领结绑住的部分很不满。
他们结束了这么莫名其妙的对话。
……
晚上她继续想着那几道微积分难题,他在边上看。
鲸木整理
“我可以试试。”艾丽西亚投来质疑的目光。
“别不相信我,我努力学过。”
如果他不是去了爱丁堡大学,就会像很多辉格党人家庭一样,进入剑桥,毕业考试会有数学。
他对这方面还是很自信,他也学过最新的微积分,为了艾丽西亚。
他写下开头,然后推演中,眉头蹙的越来越深,
“这是什么东西!”
“你真是够了,威廉。乔治。”艾丽西亚拿过去,圈出上面的一块,“从这里就错了。”
她有了思路,低头继续算着。
“我不笨的,我三天能背完十本卷宗。”长子继承人不用像他这样学很多,做很多事。
卡文迪许托着下巴。
他能觉出,艾丽西亚对他嫌弃的眼神中,一半是不靠谱,一半是不太聪明。
“你为什么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他有语言天赋,口才,记忆力和表演能力。他适合去辩论,去演讲,去外交,去演戏剧。
不适合做数学题。
“因为我想了解你。”他蹭着她的脸庞。
就像他记了满满一大本的笔记,涉及天文地理,他出国时都没忘给艾丽西亚买地图寄过去,虽然市面上有的自然不准确,这是军事机密。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艾丽西亚靠在他的身上,脱了鞋。
“是啊。”他同意着。
卡文迪许看着墙上贝母镶嵌的时钟,突然发现,他跟艾丽西亚一样,也不会爱人。
……
她不是标准的淑女,只是会装成这样,她的礼仪举止挑不出差错。
在家中时,却很随意。她穿着长袜的脚搭着,她命令他给她让出位置,他不答应。
于是跟往常一样,放在了腿上。
她抬眼间抵到了,并不移开。
注视着他,观察。
隔着纱质,轻轻漫不经心的摩挲。
他想离开,她的眼神制止了他。
她接受了他溢出的欲望,并用此控制他。
她把他当成了研究对象。她是个女人,他是个男人,他是她在父亲之外唯一能接触到,一起生活的男人。
艾丽西亚是个恶劣的人,他早该想到。
但是,这没什么不对。
因为他曾经也试图如此。只是她反过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稳着气息,想握住她的小腿,又停下。
“你也这么对我。”
她用了力度,但又轻飘飘移开了。
“你们会被这个掌握吗!”
“是的。”他看向一边,“这是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在某一个时刻开始,就突然——”
他吸了口气,吐了出来,“操控了你。”
从少年时候开始,他们好斗,鲁莽,精力无处释放。
“我一直在作斗争。”
“是这样吗”艾丽西亚看着他。
第25章 沉沦
“是啊。”卡文迪许握住她的脚踝,“要把多余精力释放在其他活动中。”
“我们做许多运动。射击,击剑,马术——”
他停住,“艾丽西亚。”
她不听话,还是要逗弄他,可是她的眼中没有柔情,只有观赏。
但他为什么,他被她勾起了完全的渴望。
“所以你打架斗殴!”
他想她再碰他。
“哪有!”
好吧,想了想是这样。他恶名远扬,他是那种最好事,最不好惹的贵族子弟一员。
从大学毕业后,开始注重脸面收敛很多。
他声音急促。
“我感觉我快疯了。”他哑着嗓子。
他发现了,她在玩弄他。
她还这么冷漠。
艾丽西亚停住。她看够了她堂兄的脸色变化。
她过来,他自然地昂起头。
她摸了摸他脸,在嘴唇蜻蜓点水了一下。
“多少天了,我们没同房。”
卡文迪许看着她,一时没懂得在说什么。
他回过神,“我不记得,一周。”
“和之前比有什么变化!”
艾丽西亚继续她的观察报告。
他想吻她,被她挡住。
大概是食髓知味,一开始就止不住,渴望,憧憬,依恋,幻想。
他告诉了她。
“这多久能结束!”
艾丽西亚想到了姑姑说的三个月。
“我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
如果永远不会呢。
她捏着他的下巴。
“你变了好多,堂兄。”
卡文迪许好久没听她这么叫过了。
她的手轻轻放上,他被逼到了沙发一角。
卡文迪许扯松了领结,他快喘不过气来了。
艾丽西亚垂眸,指尖碰上那一排纽扣。
示意着让他来。
卡文迪许用尽最后的意志抗拒着,“在这里不行。”
“艾丽西亚。”他平复着,虽然他们离得那么近。
再重复一下昨晚的流程,他感觉他精神要崩溃了。
在这里不行,意思在其他地方可以。
“你在想什么!”
不是他认为的那样吗
他脸上带着红晕,她坐在了他的身上,递来了舌尖。
卡文迪许抓到救命稻草似的。
“你原来不想我那样。”他好受多了。
他就按照她命令的,他看得懂她的每道指使。
糊里糊涂地摸开了银质的扣子。
然后,他的眼眸骤然睁大,停住。
“不。”她的手心要更柔软,他最喜欢亲吻的地方,现在却——
他要逃掉,拒绝。
“不许动。”她托着他的脸。
她的眼睛始终看着他,他躲避着她的目光。
“看着我。”他跟那次一样,干脆地过来吻着她。
她想说什么,全被他的吻淹没。
“这叫什么”艾丽西亚没放过他,以务实的态度探究着。
他战栗着,轻轻喘息着,“我不知道,见鬼吧,管它是什么。”
“艾丽西亚,艾丽西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在她面前丑态百出,她就是喜欢玩弄他!
他把她压在沙发上,扣住手腕,索吻着。
深深地吻着,他伪装的温柔褪去,身上更多的是男人的特质和压迫。
艾丽西亚亮着眼睛。
她又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对不起。”他埋在她的肩头。
他刚才就像一种强迫。他看着她脖颈的红印,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她没用多少力气,就掌握了他的欲望。
他看似主动强势,可仍被她掌控着,就像一张柔软无形的网。
“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他恳求着。
她的手过来,揽住他吻着。
算了,还是就这么对他吧。
他在他妻子面前流露了最肮脏最本性的那一面,跟平时的房事不同,只是他一个人的。
由此显得更加难堪。
他的领结被扯下,他衣衫凌乱。
她嘴角是奇异的弧度。
她把他丢了下去。
“和昨晚有什么不同吗”艾丽西亚做着她的对照。
他说不出话,只得报复性地吻她的肩膀。
他想也对她那样,可这不好。
他们现在这么混乱,太不道德了。
但是——
她的腿勾上他的。
她的眼眸比他要圆点,“你平时是碰的哪里!”
她大概已经弄清楚了男人的部分,她很聪明。
“艾丽西亚。”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颊,不容拒绝。
……
他告诉了她,他没想过他们会有这样的对话。
艾丽西亚了解后,行动起来。
她有种果断,这变成了,他亲眼看着她。
他的天使在做什么。
卡文迪许失神地望着她,从脖颈到肩颈蔓延的一片。
她埋在他的身侧,咬着他的喉结。
他抽了口气。
这时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要我来吗”她摇摇头。
之前的羞耻感退却不少,潮水一样。
她大概明白了欲望的成因,属于自己的,而不是别人带来的。
艾丽西亚面对不了解的事物,第一反应就是要弄个明白,不是听说,而是亲身试验。
卡文迪许第一次认识到,他的妻子不能以常人的标准看待。
她喜欢那种愉悦的感觉,当她自己掌握后,她意识到,她不需要他了。
于是她踹掉了他。
“双数日。”他被拒之门外。
卡文迪许想着,她玩弄了他,他要被她毁了,但他不讨厌。
他只是害怕被玩够的那一天。
……
白天的时候,艾丽西亚模样没什么不适,反而是他不敢直视她。
她坐在床沿,她有白天擦澡的习惯。她的睡衣耷拉着,露出肩膀。
“我的手指没什么茧子,跟你的不太像。”
卡文迪许知道她指的什么。
“艾丽西亚!”
她发现他对她还有点用处。她喜欢他的唇舌。
艾丽西亚歪着头。
……
两人享受了几天温存。
艾丽西亚有时会突然过来吻他,她对他很亲近,满怀依恋。
她让他给她梳头,穿长袜,她看着他系着她的衣裙,指节抚上她的肌肤。
她弹钢琴,他凑到身边,一下下合奏拢住手。
她习惯了他怀里的温热,手足不至于冰凉。
每天散步,他们去骑马,回来后,他笑着把她抱下来。
她对他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她在发现欲望无害后,接受并直面了它。
她再也没提出那样的举动。
这让卡文迪许既松了口气,又怅然若失。
他埋下的那句,有的不算,起了效果。
他叫她“可丽饼”,看她脸红的模样。
他取悦着她。一半出于惶恐的心态,一半是占有欲。
他想,但不敢。只能这样实现。
那时候她就会动情。
……
他服侍着她,知道她懒得动,就更尽心尽力。
“你要拿这个嘴亲我”艾丽西亚推了推。
他脸绯红,停住。
不等她说,起来去漱了口。
回来一看,艾丽西亚正拥着毯子,睡着了。
他笑着上床,抱住她。闻着她那头金发温热的气息和一股芬芳。
他要和她睡到凌晨。
问起来就说他早就回房间去了。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他抱着她,喃喃地说,我爱你,艾丽西亚。
以前他从来不表达过我爱你,没叫过名字。
除了在床上。那时候他才敢借着这个,大胆一些。
现在说出这句话好像容易了许多。就像他每次都会说上很多。
……
在蜜月期的收尾阶段,卡文迪许就这么发现,艾丽西亚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接受他了。
就在她说完她知道他爱她之后。
她那天的模样,始终在他梦中浮现。
他看着她动情,想触碰,消失不见了。
他们这么热闹了几天,艾丽西亚才想起这次新婚的任务。
她做了判断,“这样生不出孩子吧!”
“不要想这个了。”他跟她十指相扣,“我才不想要孩子。”
他更喜欢她,他想象不到怀孕的那八个月他要怎么度过。
更想不到——
“你在想什么!”
她现在都乐于吻他。
……
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突飞猛进。
他看着她荡秋千,裙摆荡漾。
“你别推了。”她偶尔会皱着眉,回头说。
她在书房里乱翻着文件报告,他习惯看账后在空白处写上有疑虑的部分。
他放下羽毛笔,仰头看着她。
黑发蓝眼,根根分明的长睫,衬着带笑的嘴唇。
艾丽西亚看了看。
她坐了上来。
他一时不稳,差点碰翻了墨瓶。
“你干什么”他的手已经握上腰,可还是要这么说,“你怎么天天想着这样。”
他玩笑着。
她让他吻她,垂下的眼睫好像在说,你不是吗
他迷恋她的任性和直白,他挑动了她的欲望。
他确信了,“你一定也喜欢我,艾丽西亚。”
她在他身上,笼着那一处圈椅。
她全身心地属于着他。
……
他脸红透了,低头用帕子擦着手,她觉得脏,不会让他碰她。
她没有起来,他们身上都晕染了一种气息。
她捧着他的脸,在他要吻她时,轻飘飘地溜下。
他们在床上和床下很不一样。卡文迪许其实发现了。
床上温情,予索予求。
床下各干各的。
她的眉尾在餍足后,是十足的冷淡。
晚饭时威廉。卡文迪许看着她出神,吃的东西索然无味。
即使这么和谐,他还是处于患得患失中,他担心她对他失了兴趣。
艾丽西亚对什么的爱都不长久,也不深刻。
她是她世界的主宰。
……
他珍惜着他能在床上拥有的一切。
他没跟她提回伦敦后做什么,享受着没人打扰的,独属于二人的时光。
遵守着单数日和双数日的设置,克制欲望,只用手和唇舌,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就这么一直下去吧。
等回了那个上流的圈子里。
他就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粘着了。
他们有些不成文的规定。
比如爱上自己妻子的丈夫,会被耻笑,谁会在婚姻中寻找爱呢,爱在情人的怀抱里。
以及丈夫不会嫉妒妻子的情人,除非她公开高调地羞辱他,并混淆长子的血脉。
情人反而是彰显妻子魅力,让丈夫自豪的一种方式。
她吸引的越多,说明他越有男子气概。
他不想了,他开始讨厌这些默认的潜规则了。
……
他本来想用自己的妥协和低位,不动声色地拥有着她。
当发现她对他的依恋后,他以为要胜利了。
但是艾丽西亚,她无师自通地推倒他,坐在他的身上。
洁白的胴体,和纤细柔软的腰。她在他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就这样征服了他。
他衣冠楚楚的,揪着领结,脖颈是被勒紧的窒息。她咬着唇,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吻她。
他想压倒她,最后手掌只是停下放在腰际。他浑身都在绷紧,伴随着被压抑的叫嚣。
我比她年长成熟,我要学会压制住内心的渴望,痛并愉悦着。
他才是先被占有,被征服的那一个。在快感的沉浮中,卡文迪许忍不住想。
他认输了。
你是小魔女。艾丽西亚。
卡文迪许意识到,是他教会了她怎么征服他。
他舍不得全然用上,她却毫不在意。
她搭在他腿上的腰肢,她满不在乎地问他为什么这么纵欲,那时候就注定了结局。
艾丽西亚,我会爱你一辈子。迷恋你,为你疯狂。
第26章 狂欢节
这一切新婚的迷乱,在回伦敦后戛然而止。
他们享受了最后的时光,就像约定的那样,去了附近村庄的狂欢节。
独钟自我
这段时间相处,他们变得形影不离。
威廉。卡文迪许几乎有了他们很恩爱的错觉,他扬起唇,这样就足够了。
两人行走在田野上,艾丽西亚拿着宽大的意大利草帽。
贵族的收入主要来自于土地租金,除了家庭农场的那部分,其他都租给了农场主和佃农。
德文郡公爵有着英格兰最多的土地,二十多万亩。
英格兰土地是最值钱的。
艾丽西亚母亲的150万亩苏格兰土地,在高地那边,还没有斯塔福德侯爵名下10万亩的英格兰土地收入多。只是明面上好看。
艾丽西亚的身家难以估量,如果她是个男孩,大概会是全国最富有的人。
毕竟能继承最富有的那四个人中两个的财产。
威廉。卡文迪许那边也带了一笔庞大的收入,这要说到他母亲祖母的外祖母,马尔伯勒公爵夫人,她曾是百年前全欧洲最有钱的女人。
温布尔登庄园就是从她手上传下来的。
他俩会做到家族财产的合并,以后的每个子女都能有笔巨大的财富。
卡文迪许想到了婚前财产的协定,艾丽西亚会逐步成为她父亲和外祖父土地信托的受益人。
她以后的年收入,会达到惊人的42万英镑,只是保守估计。
这笔财富迟早要交给他们的孩子,他也能得到公爵爵位,再加上同为卡文迪许,他的家人没有反对。
这就是他们婚约的伊始。
艾丽西亚站在那,看着佃户在播种冬小麦。
等明天夏季,又要收获了。
温布尔登的土地上,能望到修建良好的道路,排水,灌溉设施和农舍。
这是地主们要做的事,每年投入资金修缮。
绵延不绝的绿草,还有放牧的牛羊。农民们习惯穿着宽大的罩衣,游走在田野。
艾丽西亚喜欢乡间,极目远眺着。她母亲教过她庄园管理,她清楚自己名下的产业,接见代理人,知道如何成为合格的领主。
小路上,有个农场主遇到他们,脱帽致意。
这种一般签订了十年二十年的租约,和土地的主人很熟悉。
因为他打着招呼,“威廉小少爷。”
卡文迪许介绍艾丽西亚,说这是他的新婚妻子。
他对他们的新婚表示了祝福。卡文迪许笑眯眯的,看样子很高兴。
艾丽西亚懂了他带她来巡视土地的意义。
“不要惊讶,艾丽西亚,我不是无所事事的人,已经管理我母亲的产业七八年啦。”
贵族们经常把土地交给代理人,定期看账都算勤快,很少有人亲身全权接管,毕竟那么多的地产,相应租户和庄园人员的名单,看都看不完。
贵族经常会兼任地方郡事务,长官之类,还有的去伦敦开会,大量的社交,精力顾不过来。
像艾丽西亚的外祖父,就是斯塔福德郡的郡长和议员,当地选民的修路和挖运河提议都需要他在议会提出,审批通过。
她母亲已经接过了矿产上的事务,还有土地方面。
威廉。卡文迪许相信他能打理好一切。他不会让艾丽西亚有任何忧心。
他唇角摩挲着她的秀发。
“去狂欢节吗!”
……
每个郡的习俗都不一样,温布尔登附近三英里处,正好有这样的集会。
狂欢节由于暴力活动和人员复杂,一向不是淑女该去的地方。
夜幕降临,他们从马车出来,钻入了这片热闹的地界。
艾丽西亚穿着斗篷,她没戴什么饰品,盘起的发髻简洁别致。
火把通明,他拉着她的手,穿梭在盛大的嘉年华游行和马戏表演中。
“记不记得我们那次去巴塞洛缪集市!”
在管风琴和手鼓的欢快乐曲声中,卡文迪许回头说。
这是伦敦九月会举报的夏季博览会,十分盛大。艾丽西亚十四岁时他陪她去了一次。
今年婚礼前又去了一趟,他们拉了手。
他笑得眼眸闪闪。
彩灯的光亮照到艾丽西亚的脸上。
她眨了眨眼。
两个人看骑马的表演者,手中耍着杂技。翻筋斗的熊,随着风笛起舞,旁边是穿着红夹克的小狗,还有骑在熊背上拿小号的猴子。
艾丽西亚笑出声,围观的人群在滑稽戏的表演后,丢出手中的铜币。
卡文迪许放了一个银先令。
他就知道,艾丽西亚果然还是无聊的。
他们看着魔术师变着戏法,飞刀者抛着短刀,算命占卜者一旁的摊位。
“你们才新婚不久吧。”那个老妇人看了看杯底茶叶的图案。“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
卡文迪许摸出个金镑,高兴地给了过去。
“这么明显吗!”
“是的。”
艾丽西亚示意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他的小指,她的无名指都戴着那对金质戒指。
他亲了她一下。
喧闹的噪音中,是热馅饼和水果蔬菜的味道,尝了尝,又停在那看木偶戏和戏剧。
初秋的夜晚有点凉意,又被气氛带的躁动。
他揽着她,靠在了一起。
走钢丝的,杂耍的,小丑和大力士,抛着球的,驯兽,拿绳跳舞的。
一路喝了许多打鸡蛋的热啤酒,还有兑果汁的鸡尾酒,新酿的苹果酒。
艾丽西亚的脸泛上红晕。
“你讨厌我喝酒,其实你也喝。”
他给了她一个醉醺醺的吻。
其实她不讨厌,他喝那些酒后,身上就有种果香。
就像现在一样,甜的。
他抓着她的手。
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狂欢节少不了职业拳击手,围着的人们下着赌注,上行下效,整个社会都有好赌的风气。
每一次击倒人群就跟着欢呼,正中的拳击手们裸着上身,手上裹着绑带。
威廉。卡文迪许也喜欢拳击,但是绅士们的拳击俱乐部和这种职业运动不同。
后者要更野蛮。
占了上风的那一方拳击手,狠狠地砸向对手,下了死手,没有放过的意思。
被激发的兴奋一声比一声大。
都见血了。
倒地的人被使劲揍着。
艾丽西亚蹙着眉头。
也许是酒精作用,卡文迪许咬下了手套,脱下外套,穿着那身缎质的马甲。
“交给我。”他不大愉快。
冲过去就砸了一拳,把胜利者打倒在地。
他发出了挑战。
卡文迪许一向是个喜欢做危险活动的人。
“威廉!”
裁判高喊,“新的挑战者!”
他几下摘掉领结,丢给了她。
衣冠楚楚地站定,挽起袖子,握起拳,两两对峙着。
“看看你怎么对付我来吧。先生。”
笑着挑衅。
好事者压着赌注,“我赌五先令,这位先生赢。”
闹哄哄的。
艾丽西亚拿着那件带着他体温的外套。
他们打起来了!
卡文迪许躲过了一拳,他勾起唇角,反手击中胸腹。
艾丽西亚听着人群的声音。
“揍他!揍他!”
没占上风多久,那个老练的拳击手,找到机会砸中了他的右肩。
卡文迪许低下头,缓了一下到了边沿,被人群推了回去。
紧张的气氛,他起身接上两拳,痛快地把对方打倒在地。
人群沸腾了!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得意地笑着。
眨了下眼。
这时,倒地的拳击手缓缓站了起来。
有人提醒着,但已经来不及了。
出拳砸向了他的下巴。
比赛结束了。
威廉。卡文迪许头晕,躺在地上不想起来。
他偏头瞧见蓝色的裙摆。
艾丽西亚蹲下身看着他。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好斗性,没有教养,还有……狂妄自大!”
她拿着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血。
“你还是真有正义感。”
他昏了头了,白天他会后悔的。
他起身,看向她歪着头笑着。
……
他们回去了,上了马车。
他靠在她身上,撒娇说他头痛。
“你做一件事前,应该想到后果了。”
“好吧。”他抬起头,“又不痛了。”
艾丽西亚抱住他的脑袋,亲他,口腔里是被咬破血腥的味道。
带着酒气。
“你刚才把我吓到了。”
她认识到了,他就是这样莫名冲动的人,有时候成熟稳重,有时候比谁都不靠谱。
但让人责怪不起来。
他们接着吻,他在她的怀里。
她舔舐着他唇角的血。
“嗯。”他仰头看她,半眯着眼,“对不起。”
他伸着手,他俩喝得都有点多了。
刚才艾丽西亚才认识到他是个男人,不止身体上的不同,他不完美,他有缺憾。
他第一次对她有了吸引力,复杂难解。
深深地吻着,她坐在他的身上,被紧搂在怀里。
她的手伸进了他的马甲之下,碰到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在柔软的胸膛下。
他很放松,比以往都是,没那么熟练,笨拙,碰的地方都不对。
他轻轻地喘息着,一会又突然笑笑。
路程有点短,半小时就停住,到了。
迫不及待着,下车后抱在怀里,放下靠在廊柱上。
“别在这里。”一路上了楼。
到了长廊,他就抵住她吻着,腿缠上了腰。
最近的一间是他的卧室,开着门,就这样进去,一关上,来不及脱衣裳,两边都凌乱着,靠在了书桌上。
他的卧室很华丽,跟她的雅致柔美不同,镀金螺纽的法式长桌,线条干脆的风格。
上面摆放着厚重的书籍,和插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
同玻璃杯盏,瓷器花瓶之类的,通通被挥下,碎裂了一地。
她抱住他,俯在肩膀上,陷在那堆精美的蓝色刺绣花边中。
她后知后觉到生气,她重重地咬他的肩膀,他抽了口气。
“威廉。卡文迪许,你如果再这样,不如我杀了你。”
她出了拳被他轻柔裹住,他教过她打拳。
“嗯。”他循着她的耳边,“艾丽西亚,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她坐在那,跟往常不一样的风格,狂风骤雨后,什么都说不出了。
酒精刺激下的一夜狂乱,壁板,床沿,窗台上,最后精疲力尽。
他们违反了规则,衣物随意地丢在地上。
相拥着睡在了一起。一直留在天明。
他第二天迷蒙地醒来后,看她赤裸地在他的怀里,肩颈的印记,睡得很熟。
他想到了昨天荒唐的一系列行为和后果,摸着跨在他身上的小腿。
他完了。
威廉。卡文迪许看着,突然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是第一次了,就这样吧。
她终于来了他的卧室,他们俩的领地混为一体。
他的心跳动着,怔怔地看着。
他面带笑容,揽得更紧,昏沉地睡了过去。
……
艾丽西亚睁开眼,看到她堂兄脸上青紫的痕迹,他大概不知道他最珍视的脸毁了。
估计要几天才能消下去。
但这让他显上去更为生动,有一种破损的美,想让人再毁得多一点。
他垂着黑色的长睫,安静地睡着。他嘴唇鲜妍,呼吸均匀。
艾丽西亚注视着他的鼻尖和眼睫,她被他抱在怀里,身体紧密相贴,她不讨厌了。
她又靠了会,挣出手,把他吻醒。
……
卡文迪许没想到他们能这么纵欲,甚至白天也可以。
艾丽西亚第一次像已婚夫人那样,在床上用着早餐,他检查着她的脊背和小腿。
越看越忧心。
“天啊。”他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太累了,她在吃着煎鱼肉,他给她递着柠檬水。
威廉。卡文迪许痛快地承认着错误,检讨他昨晚到今早的行为。
他说下个月不会再这样了。
他做的太多了,已经。
艾丽西亚只是看了他一眼。
“后天,回伦敦。”
她让他给她梳头,懒懒地睡到晚上,不想再吃饭,只用了点心。
等烧好热水后,去洗澡沐浴。
第27章 回伦敦
威廉。卡文迪许跟很多人一样,习惯洗冷水澡。擦澡都用的冷水。
医生宣传生病是由于瘴气,而冷水可以收缩毛孔,防止瘴气入体。
人们乐于洗海水浴,觉得包治百病正是如此。
热水的话得是温泉那种富含矿物质的水。
他已经算得上是爱干净,出门前必擦澡,做完活动出汗后也去冲洗。
尤其在蜜月期这段时间,每次回去都要在盥洗室好好清洁一下。
冷水会把皮肤洗得通红,被认为可以强身健体,磨练意志。
艾丽西亚不一样,她喜欢洗热水澡。她能懒懒地泡上很久。
卡文迪许想,这是不是她身上暖烘烘的原因。
她头发被盘起裹住,靠在浴缸中,肩膀到脖颈的晕开的红色。
这时候泡澡很麻烦,自来水是靠着高低地势差被送进宅子里的,水龙头一般在地下室和一楼。
水要先在地下室的厨房烧开,一桶桶运上去,换下凉了的水再运下来。
洗澡,尤其是沐浴,是只有上层阶级才能享受的事。大部分会去公共澡堂或者擦澡。
即使艾丽西亚这个地位的,也要耐心等水烧开,等别人兑好运上来,再换水。
所以人们会去巴斯,那里有罗马式的公共浴池,里面是硫磺气的温泉。
能整个人站着泡进去,彼此交谈,想呆多久都行。
女仆们给她打着肥皂,她略起身,露出光滑的脊背。
他接过去,掌心摩挲上。
艾丽西亚看了他一眼。
卡文迪许露出了笑容。她爱他,他昨晚确定了。
他们那么疯狂,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伤口,还亲他的嘴角。
天啊,蜜月期快结束后,他妻子真的爱上他了。
他轻柔地打着泡沫,看着脊背凹下去的那弯线条。
“你想去巴斯吗!”
跟很多人的习惯相似,艾丽西亚过去总会在秋冬季节,去巴斯度假。
不过那是个过于喧闹,满是金钱浮躁气息的城市。
她不喜欢它,只是会跟着家庭教师散步,走过皇家新月楼,一路到圆形广场。
换上浴袍在罗马浴场泡温泉,去集会厅喝矿泉水,听音乐会,还有在剧院看剧,因为没到社交年龄,不能去上下舞厅跳舞。
他过去总会跟她一块去巴斯,不过呆不久,顶多几周。
他觉得巴斯太无聊了,只是承担着护送的任务。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照拂着她。
“十二月份再去吧。”
艾丽西亚回答道。
伸出手,由着他帮她擦洗。他认真地做着这件事,就像给她穿上长袜那样。
“回来正好可以过圣诞节。”他同意。
去哪过成了个问题。
卡文迪许祖父,伯林顿伯爵和老公爵是堂亲关系,但由于父母早丧,其实是一块在查茨沃斯庄园长大的,就跟亲兄弟那样。
Uni独家
去年他们送完葬,圣诞节在查兹沃斯度过。
老德文郡公爵过世后,这层亲缘疏远了些。老伯爵上了年纪,惯于呆在伦敦的伯林顿大厦。
去乡间度假也是到伦敦郊外。卡文迪许的父母更是常年在伦敦,偶尔会到温布尔登。
艾丽西亚还有个外祖斯塔福德侯爵。乡间的土地更不在一处了。
最后商定的结果,是干脆就在伦敦的德文郡公爵府过。
大件的行李已经提前送了过去,只有随身的一些会跟他们的马车回到伦敦。
卡文迪许有点舍不得,蜜月期就这样结束了。
他的妻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了。她会回到伦敦无穷的社交和亲人那边。
“艾丽西亚!”
“嗯”他的手指碰过,这让她的脸有点泛红。
卡文迪许想要个保证,比如她不会疏远他,会像现在这样,想想又很不对。
他有种下意识的担心。
他们不能再这么黏着了,丈夫要给妻子足够的空间去社交,经营关系,不能碍手碍脚。
他叹了口气。
艾丽西亚盯着他略青的下巴,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唇角是稀碎的绒毛。一会年轻一会成熟。
她凑过去,轻轻吻了吻。他回应着。手中的肥皂滑落,掉进浴缸。
他皱眉摸着,她把他拽了下去。
“艾丽西亚!”她好奇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他只穿了衬衫裤子进来,整个人湿透了。贴在胸前腰身,勾勒出明显的线条。
艾丽西亚弯着唇笑。
浴缸里热腾腾,水汽熏的人昏昏欲睡,还有着薰衣草精油的香气。
他大概明白,她为什么喜欢热水澡了。
他要爬出来,看着她的模样,突然恶劣地扑过去,捉住她滑溜溜的身躯。
“你完了,艾丽西亚,你这个小混蛋!”
他们闹了一会,对视着,她搂住脖子吻他。
两个人嬉戏到了一处。
他脸很红,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能愉悦,陌生到这样。
“你这样不会难受吗”他担心着她的身体。
真奇妙啊。
单数日双数日的规矩也没了,她正式地属于他了。
……
第二天他在湖里游泳,艾丽西亚坐在草地上读着书,她的白裙子曳在绿色中。
他钻出来,黑发湿淋淋的粘在脸上,他昂起头吻她。
艾丽西亚轻飘飘地应付了一下。
他上来,坐在她身边,两个人在草地上晒着太阳。
艾丽西亚一页页地翻着纸张,沙沙作响。
晚上她允许他抱着她睡觉。
明天还要旅行,就不折腾了。
他对欲望的依赖已经降到了最低点,他不再害怕,满足地觉得自己得到了回应。
卡文迪许亲着她的发顶,虽然他还是不懂艾丽西亚的想法,但他们对彼此都充满依恋,身体契合,心跳交叠在了一起。
……
回伦敦了。
跟约定好的那样,艾丽西亚换上了骑马服,那种军装的样式。
缀着金黄的穗子,斜戴的军帽,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独钟自我
“啊,我亲爱的小号手。”卡文迪许装模作样地行了个军礼。
艾丽西亚上了马。
马车还是他们新婚时的那辆,绿金的配色,门上绘着卡文迪许家族的纹章,一半德文郡公爵的,另一半属于伯林顿伯爵。
四匹同色的白色高大挽马拉着,上面穿深绿号衣的听差,前面有侍从开道。
后面站着男仆。
他俩不在马车里,已经先出发,骑着骏马一前一后,往北边伦敦的方向去了。
卡文迪许更年轻时候,喜欢那种细长精瘦的赛马,性子烈跑得飞快。
现在稳重了些,骑的是体格矫健的战马,黑色的。
艾丽西亚的小银马很轻盈,她马术很好,两人默默地较着劲。
他俩纵情驰骋在原野上。
天色转而暗起来,有下雨的征兆,略淋了点,急急地赶往了驿站。
卡文迪许把她抱下马。摘掉帽子,喝了杯热的淡啤酒,他给她擦头发。
他看着她笑,她缩了一下。
收拾好,稍微休息着,等雨停了后,上了抵达的马车。
走走停停,终于在下午跨过伦敦桥,一路经过伦敦金融城,往西回到了伦敦。
德文郡公爵府位于皮卡迪利大街2号,占了巨大的一片地界,是全伦敦除王室宫殿外,最大的私人宅邸。
贵族们更喜欢乡间而非城市,一点就是因为乡下庄园的祖宅都很宽阔,还有周边的树林湖泊和小山。
在伦敦的话,大部分只能住那种三层的联排别墅,虽然规模也并不小,但已经算是逼仄,花园都只有中心广场的那一片,平时用来散步。
德文郡公爵府的建筑本身,长度是这类别墅的四倍,有十二扇门窗,宽度也有两倍。
典型帕拉第奥式的建筑风格,古典庄重,屋前有着偌大的广场和喷泉,两边延伸的角楼,高墙和镀金豹头的铁门隔开了外面的街道和行人。
屋后还有占地三英亩的花园。
俨然一座城里的小型庄园。
至于乡间的祖宅,查茨沃斯庄园占地1000多亩,堪比白金汉宫,各住一边,要想的话一年都不用见面。
马车有侍从开道,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
有看过那场婚礼的,认出了这是那对新人的马车。事实上,报社也得到了消息,做了渲染。
各大报纸杂志有那么一栏,专门记录报告上层贵族们的生活逸事,成为市民们茶闲饭余的话题。
到了城内,马车的速度没那么快。
从车窗那,可以一窥这对新人的面貌。
新娘穿着香槟色缎子的礼服裙,在驿站换好的,手里捧着一处洁白的铃兰。
孩子们追逐在马车后面,欢声笑语。
正好五六点,工作的人们到了下班的时间,道路两旁的行人好奇地翘首望着。
为着这个盛大的阵仗。
艾丽西亚往外看,她想到了结婚那天的情景。
“他们很欢迎我们。”
从她的祖母开始,到她的父母亲都积累了相当好的名声,他俩都热衷于慈善事业,做了很多。
就连那位祖父,也是活跃在了政坛上,拥有着不小的权柄和威信。
贵族们都想和卡文迪许家联姻。
卡文迪许这个姓氏作为全国除王室外最富有的家族,一直是高调的行事风格。
艾丽西亚经常跟着父母露面。
一是乐于这样,二来也给女儿铺好了路。
她以后会是公众人物的一员。
卡文迪许很享受这样的关注。
“这是当然,没有谁会不喜欢你。”
他相当骄傲,恢复了过去的那种神情。抿着嘴神情矜漠。
握住了她的手。
经过王室所在的圣詹姆斯宫,穿过皮卡迪利大街,那扇巍峨的象征着权力的大门徐徐打开。
终于停在了金色辉煌的德文郡公爵府前。
府里的仆人齐齐地站在那迎接,最前列的是等候许久的,这对新人的父母。
金发蓝眼的俊美男人,一下放松,冷淡的神情多了生动。
边上的夫人,亚麻色秀发,浅绿色眼眸,下巴线条出众,是个相当的美人。
只穿着简单的白色平纹细布裙,裙摆飘扬,跟女神那样优雅的身形。
她展现笑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艾丽西亚脸庞和鼻子像她的母亲,眉眼和嘴唇跟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驷马马车停下,男仆开了门。
艾丽西亚不等她丈夫扶她,直接下了车。
“爸爸!妈妈!”她小跑过去,亲了亲脸颊。
卡文迪许无奈跟上。
看向一边的另一对夫妻。
金发碧眼的夫人高挑丰腴,眼角锐利,笑意盈盈的。
身旁黑发蓝眼的男人肃着脸,不苟言笑。
他们手挽着手。
威廉。卡文迪许行了个礼,“父亲,母亲。”
戴安娜夫人点了点头,又望着艾丽西亚那边。她早就把她的新婚丈夫抛在脑后。
这位夫人的眼神满是质疑。
看向自己的儿子。他脸庞身材随父亲,五官随她。
轻皱了眉。
威尔,你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卡文迪许在他母亲眼里,俨然成了失败者,他没得到他堂妹的欢心,正如看起来的那样。
事实是,蜜月期一个月这么短暂,着实让人讶异。
伦敦的社交圈,贵族间来往的书信,都在讨论这对身份显赫的新婚夫妻,是不是不太和睦。
闹了矛盾才急急回到了伦敦。
他们不知不觉地已成了话题中心,各家的请柬和上门拜访蓄势待发,就等着看看真实的状况。
怀特俱乐部里甚至都有好事人下了赌注,打赌他们到底是恩爱还是貌合神离。
总额已有了上万镑。
卡文迪许看了看在跟父母说话的艾丽西亚,他也不确定了。
他们刚才还在马车上挽着手,亲了亲呢。
第28章 分居
伯林顿大厦在德文郡公爵府临近成直角的那条街上,两两相望。
艾丽西亚来跟她堂兄的父母问好,“卡文迪许勋爵,戴安娜夫人。”
客客气气的,这很正常,贵族家庭中有的子女都要称父亲为“Lord”,没太多亲情可言。
卡文迪许勋爵点点头,戴安娜夫人热络地跟她说着话,一行人走了进去。
喝茶,聊天,问着蜜月期的活动,拜访,送上请柬。
他们需要办场晚会,标志这对新人重回伦敦的社交界。
十月份将至,大部分贵族都在乡下,伦敦很冷清,没什么人,这种情景要等到十二月份,尤其是圣诞节过后才会好很多。
正好没什么可以邀请的对象,他们两个的回归,惹得整个上流社会议论,各种请帖纷至沓来。
贵族乡绅们,不需要工作,依靠土地的收入,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社交。
艾丽西亚总算想起了她的丈夫,两个人坐在沙发一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卡文迪许想更近点,鉴于长辈在身边,不好这样。
这两对父母也都是度过蜜月期的人,对视了一眼,心想传言莫非是真的。
虽然他们在信中说很幸福,相处和睦,但目前看来,也只是和睦罢了。
公爵夫人对女儿的性情很了解,她能看出阿莉对她堂兄不反感,但也谈不上喜欢。
卡文迪许则发现,回到亲友身边,他反而不知道怎么和新婚妻子相处了。
好不容易在去往伯林顿大厦的途中,他要拉艾丽西亚的手。
女孩轻轻抽出,她戴着出门必备的手套。
“这是在伦敦。”
卡文迪许默然。
老伯林顿伯爵和夫人都健在,一个六十四,一个六十二。
他们结婚很早,一见钟情,伯林顿夫人是北安普敦伯爵的独生女,父母早逝,被叔叔养大。
带入了一大笔嫁妆。
长子结婚时三十六岁,年纪正盛,长媳也才二十一岁。
贵族家庭中,父亲地位要比儿子高,谁当伯林顿大厦的女主人成了问题。
由此戴安娜夫人在婚后的十几年里,一直是出去住的,不是在温布尔登庄园,就是在王宫里当女官,或者陪丈夫住在白厅附近。
直到伯林顿夫人上了年纪,很少交际才回来。
戴安娜夫人如今四十七岁。
他们一家人对艾丽西亚都很熟悉,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
艾丽西亚父母的婚事在当年惊到了众人,德文郡公爵比夫人要小两岁,结婚时还未成年。
他们在艾丽西亚母亲,那位萨瑟兰女伯爵,安妮夫人位于苏格兰的邓罗宾城堡秘密结婚。
这场婚姻被现于公众后引起轩然大波。
女方出身尊贵,但经历过一段绯闻,她曾经在两年前毁了和贝德福德公爵——卡文迪许堂舅的婚约,跟个法国侯爵私奔,她丈夫最后不幸上了断头台,她成了寡妇回了英国。
她的兄长也在这一年去世,安妮。莱文森-高尔夫人一跃成了斯塔福德侯爵唯一的继承人。
安妮夫人算是德文郡公爵的远房表姐,他们从小熟悉,后者对她恋慕已久,但年纪要小,当时才十六岁,在她父亲为她订婚时不被考虑,选择了年纪要长八岁的贝德福德公爵。
这位公爵也于九年前未婚去世,爵位交给弟弟继承。
总之,这场未成的婚事,兜兜转转却因艾丽西亚和她堂兄的结合成真。
双方都喜闻乐见。
他们难得地获得了整顿休息的时间。
蜜月期结束回来的第一天,自然要在男方家里用饭,所以能出席的亲友基本都在场。
伯林顿大厦有和德文郡公爵府差不多的规格,建筑更偏巴洛克式,多次改建后风格混杂,还有罗马式的柱廊,和卡文迪许精心设计打造的花园。
新娘得到了一间全新的房间,这会以她的名字命名,里面全是珍贵的法国布赫古董家具,有着华美的镀金装饰。
窗帘,墙纸和地毯的软装全换了一遍,她除了绿色外,喜欢的天蓝和玫瑰粉。
不止是卧室,还有配套的起居室。
希腊式的卷轴靠背,东方乌木橱柜,镶着象牙的沙发,巴黎时钟,色彩斑斓的日本屏风隔开,摆放着波斯的软垫椅。
光这些就花了万镑。
正中挂着华托的画作,戴安娜夫人的藏品之一,还有皇家美术学院时兴的水彩风景。
威廉。卡文迪许满意地看着。
缺点是,伯林顿大厦是他们度假的那座小屋的十几倍大,他们不能睡在一处,隔的更远了。
光那长长的走廊,就要走个五分钟。
上了楼梯后他们还要各自去往一边。
他痛恨起这个规矩了。
“你想我跟你睡一块吗”他悄悄地问,“我可以偷偷地过来。”
有一些隐秘的通道和暗门,大不了他现挖几个。
艾丽西亚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她没让他亲她,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到处都是注视的目光,让她觉得不自在,更不喜欢别人靠近。
卡文迪许靠在门口,有些失落,“那你先休息吧。艾丽西亚。”
顿了顿,“晚饭见。”
这座大宅里,不仅有他的父母亲,还有他的祖父母,再加上两百多的仆人,人多眼杂。
他甚至都不能光明正大地看她换衣服,洗澡了。
晚饭时,用的是宴会厅的长桌。
艾丽西亚守着规矩,打扮成已婚夫人的模样,深紫色的天鹅绒,搭配简单的黑晶项链。
她戴着长手套,吃着一道道菜,应对着亲友们的询问。她父母也在这里。
乔治安娜姑姑不在伦敦,她在北方遥远的约克郡,住在丈夫那边的霍华德城堡,和公婆在一处。
哈丽特姑姑则在伦敦郊外的别墅待产。
卡文迪许这边,最年长的姑姑,格拉夫顿公爵夫人和丈夫来了,剩下两个姑姑的丈夫,和叔叔们都在半岛战场那边,婶婶基本都在乡间的家里。
女性亲属占比偏多,用完了这顿饭。
饭后按照习惯,女士们先离开去茶室说话,男人们继续在餐桌上喝酒聊天。
过够他们的时光后再去一起。
卡文迪许在那思念着他的妻子,漫不经心。
回来后,他们俩独处的时间被压榨到几乎没有。
艾丽西亚和卡文迪许的姑姑们很熟悉,最年轻的那个不过?26岁。
玛丽夫人笑盈盈的,她三年前才结婚,不一会就把蜜月的情况摸了个透。
心里感慨道他俩过得真无聊单调啊,难怪回伦敦。
想不通威尔怎么会把蜜月安排成这样。
威廉。卡文迪许不知道他亲属对他的评价,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借着倒茶和艾丽西亚说话。
他想不通,为什么新婚夫妻,要这样才能接触到。
艾丽西亚还要很快地回到女性亲属那,跟她们聊天,说说伦敦这个月的趣事,打两局牌。
他也要到祖父父亲和姑父那里,讨论时局,选举走向,再到今年打猎去哪,如此等等。
他坐在靠椅上,转过来和艾丽西亚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溜到了屋后的花园,还没来得及多透几口气,他也没吻上她。
艾丽西亚突然开口,或者说是通知道,“威廉。”
他听到她叫他名字,腼腆一笑。
“嗯,艾丽西亚。”
“大概三天后,我会搬回公爵府。”
“什么”他正要亲她的脸颊。
停在半空,他不可置信。
发生什么了。
“按照我们婚前商量好的。”艾丽西亚语气冷静。
她更想跟父母住在一处,而且卡文迪许的母亲,戴安娜夫人年纪不算长,她在这有女主人地位上的冲突,会很尴尬。
艾丽西亚这点不太在乎,她更想要自己的空间。
卡文迪许想了想,确有其事。他求婚前,艾丽西亚跟他定好的一条就是,婚前婚后住的地方不做变动,总之一切,除了在圣坛前,有了结婚誓词和牧师证婚外,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站在那里。
“但是我们才结婚一个月!”他眨着眼睫。
那种不安焦虑的情绪又浮现了上来。
对于这点,艾丽西亚早想明白了。
“德文郡府和伯林顿府相隔路程不超过五分钟。”
是啊,五分钟,比我俩卧室离得都近。
“坐车是五分钟,走路十五分钟,我每早都有散步的习惯,会过来陪伯林顿勋爵和夫人用早饭。”
是啊,他也要等她来看望祖父母的机会见她,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们都结婚了啊。
“你也可以来找我。”艾丽西亚说得很清楚。
而且那时候,他不是同意的很爽快吗
昔日青年浪荡不羁的那句,“这是当然,堂妹,我也不习惯住在伯林顿大厦。”
他婚前一直在奥尔巴尼,一处只有单身汉才能住的高级公寓,像很多时髦公子哥那样,快结婚时才搬了出来。
因为……他也没想过会这样,他爱上了她!他不想跟她分开。
他也想不通他是怎么想的,他——
卡文迪许说不出话,他不能言而无信。
“好吧。”她同意他拉了下手。
脸没亲上,因为艾丽西亚要回父母亲那边了。
卡文迪许后知后觉他被分居了。
睡前只能说句晚安,蜜月期最后被打破的规则复现。
艾丽西亚重新提出了单数日双数日。以及在家中的原因,建议稍微克制一点。
一半是她的欲望退却不少,艾丽西亚的生活一下充实起来,她对肌肤相亲和房事有些厌倦。
Uni独家
卡文迪许站在那,看着她消失在走廊末端,他胸口起伏,好想潜进她的卧室,他可是她的丈夫。
他愤愤不平着,抱着枕头,前一周那段时间算什么。他只能安慰着自己,都怪那天次数太多了,就当把下个月的提前用了。
这个月禁欲是应当的。
他睁着眼睛,望着彩绘的天花板。
天啊,她要回德文郡公爵府!
他们隔那么远,谁家新婚后女方不住在丈夫家。
……
早餐时,艾丽西亚和伯林顿伯爵夫妇聊的很好。
某一方面,她是个很亲和,让人不由得喜欢的小姑娘。
卡文迪许搅着咖啡,看着她美好的带绒毛的侧影。
他今天没能看到她穿衣打扮,回来后,艾丽西亚身边的仆人配置,恢复到了往常的水准。
不用眼神,一个细微的动作,就有人来端茶倒水,殷勤服务。
给她穿衣服的都有三个人。
她再也不需要他了。
卡文迪许急需找到自己另外的价值。他拼命地挖掘着。
然后发现,艾丽西亚去做各种活动,有女伴陪着她,社交场合上丈夫的形影不离,反而是种妨碍,会被人嘲笑不够体贴,离得太近了。
她不需要他陪睡,她再也回不到他的怀抱里。
卡文迪许翻开小报的一页。
上面明确写着:
“新婚不久的C先生和A夫人看样子不太和睦,这场完全出于家族利益的联姻就像它本身的性质那样,普通又平淡。”
说他们回来这么早,显然关系不好。
哪里有。
卡文迪许冷笑了一声。
又看了眼到现在只跟他说过“日安”和“今天的野鸭肉味道不错”的艾丽西亚,他的新婚妻子。
好像说的也没错。
第29章 同房
饭后他们一块翻着请帖,挑拣着决定去哪场宴会,好在伦敦的社交界正式亮相。
一家人给了这对新人独处的机会。
卡文迪许终于嘴唇蹭到了她的鬓角,他嘴唇扬起。
艾丽西亚看了看,坐远了点。
“你是怎么了,艾丽西亚。”他忍不住问出来。
“我有这么讨厌吗!”
他试图让她回忆起前几周的美好时光。
她脖颈上的红印退去,他上手摸了摸。
“是那两天晚上吗!”
过多的纵欲会造成突然的冷淡,他能理解的。
艾丽西亚瞧着他下巴没好全的青色。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太亲近了会被人看笑话,这样已经很合适了。
她没给他早安吻,他们再也没法腻着了。
天知道,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亲过她嘴了。
威廉。卡文迪许陪着艾丽西亚散步,一路走到德文郡公爵府。
和公爵和公爵夫人打了招呼,艾丽西亚就在花园里陪她父亲做着园艺,剪着枝子。
卡文迪许和公爵夫人站在廊下,看着父女两个。
在这时候他的局促褪去,整个人坦然自信的模样。
说明艾丽西亚想家更想先回到伦敦,她不喜欢在秋冬时做长途旅行。
才不是因为他们关系不好。
以及商定好狩猎季去索尔兹伯里侯爵那里,圣诞节则在伦敦过。
她连这些都对他说了,怎么会不在乎他。
公爵夫人面带微笑,她意有所指,
“威尔,阿莉和你太熟悉了。”
某一方面,他也是看着她长大。
再亲近的话,艾丽西亚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夫妻之间的关系显然比什么都要来得密切,毕竟合为一体。
回到社会中,她需要有个漫长适应的过程。
卡文迪许能理解,他们都有自己的亲友,和应有的社交。
也许,他真要给艾丽西亚足够的空间。
他过去跟艾丽西亚说话,今天她穿的绿边的白裙子,就跟没出嫁那时一样。
她今晚要去个已婚夫人的晚会,由考珀夫人操办。艾玛克斯的女赞助人之一。
不过二十六岁。
她是威廉。兰姆的妹妹,艾丽西亚表姑卡罗琳夫人的妯娌。
总之这种聚会,丈夫去是很不礼貌的,只有年轻未婚男子才能在那。
卡文迪许轻轻磨着牙,他不能接受和他的妻子分开。
但他们必须得像很多夫妻一样,各干各的事。
晚饭在考珀伯爵府上用。
艾丽西亚会在下午时,等待她婚前女伴的拜访。约好了一起喝茶。
卡文迪许跟她说,他会去俱乐部呆一天,等晚会结束时再见。
他会来接她,如果愿意去看剧也可以。
艾丽西亚表示,她更倾向于十一点后就回家,而不是呆到凌晨。
她没有挽留他,她甚至告诉他,去哪都可以,不用征得她的同意。
卡文迪许心里很难受。
但不能表现出来。他得足够无所谓。
威廉。卡文迪许一向是伦敦社交界的主宰,他因为个人魅力,性格和品位被称为无冕之王。
没人会想到他会在婚姻里,过成这样。
他衣着光鲜地到了圣詹姆斯街,那个最高等级的男士据点,怀特俱乐部。
贵族们必须社交,没什么事也不能呆在家里,这会被视为怪人。
坐在俱乐部里成了最好选择,哪怕也只是喝喝茶看看报纸,这种完全能在家里做的事。
威廉。卡文迪许还没进门,里面的人们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拥了上来打着招呼,恭恭敬敬。
卡文迪许一向倨傲,他朋友不多,也没什么人敢开他玩笑。
他对什么人只要看不上,就能轻易地把他赶出伦敦社交界,被整个上流社会拒之门外。
这对贵族们来说,不亚于身败名裂。
胆大,也是关系最好的那几个笑嘻嘻地祝他新婚快乐,惋惜他离开的这一个月,伦敦少了许多欢乐,整条街都黯淡无光。
塔维斯托克侯爵,弗朗西斯。拉塞尔,棕发绿眼,这位表弟一把上来揽住他的脖颈。
“卡文迪许,我们还在打赌你什么时候来呢!”
“来吧,打几局牌,还有一起喝酒。”
笑闹着。
卡文迪许一一拒绝。
“怎么,你要和那些老头子坐一起吗!”
“已婚男人就是不一样。”
也只有弗朗西斯会跟他玩笑了。
怀特俱乐部的成员好赌,更爱打赌。
哪枚雨滴先落到窗底,下一个进来的是谁,都能丢下几千镑的赌注。
卡文迪许看到了现在被炒到最高的那条。
关于某对新婚夫妇关系如何,C&A。
总额有了五万英镑。
下个月开奖。
赔率三比一,看来不容乐观。
他黑着脸,签了三千镑的支票给自己下了注。
等着吧,他们一定会是最恩爱的夫妻,绝无仅有。
……
艾丽西亚在那坐着,看着自家的父母吻别。
他们结婚十七年,始终如一,不粘腻也不疏远,从来不会担心什么。
“阿莉,真不跟妈妈出门吗!”
安妮夫人问她,她要去拜访自己的姑母,博福特公爵夫人。
“不了,妈妈。”她在理着自己婚前没做完的作业,这一个月耽误了不少。
艾丽西亚决定恢复她的上课时间,继续学习天文数学物理方面。
她把她的堂兄忘在脑后。
下午她的女伴们来做客了,基本都是未婚小姐。在屋后花园散着步。
好奇地问起新婚夜是什么样。
艾丽西亚没介意,如实说了,听得她们吃吃地笑。
她好像没流血,这很正常,她十三岁时候骑马就出过血。
她丈夫不是很有经验,有点笨拙。疼是难免的,加上特殊的愉悦。
女孩们羞红着脸听着。
遗憾没见到那位卡文迪许先生。他可真是相当的英俊,风度翩翩。
她们也想找到这样的夫婿。
转而讨论起,伦敦这个月,有没有什么新来的年轻人。
……
晚上已婚夫人聊得要更开放。
艾玛克斯的女赞助人们,早就想把这位公爵小姐吸纳其中。
正好她现在已婚,称呼仍然是“Lady Alicia”,但含义从小姐变成了夫人。
艾丽西亚很快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
艾玛克斯是伦敦社交界的顶尖男女混合俱乐部,设置了极高的门槛,层层筛选。
不仅要家世出挑,更得品行才艺没有缺陷,样样挑不出差错。
或者说,单纯被女赞助人们认可。有的地位再高,因为有矛盾不被喜欢,也可排除在外。
她们以一种任性自我的态度,确立着入选的名单,最多五百张邀请函,收到的可以再带一个。
固定每周三晚开办一场舞会。
一位初入社交界小姐的成就,被用是否能入选艾玛克斯衡量。
母亲们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一张由女赞助人亲手签署的邀请函,好让女儿参加舞会,找到一个未婚的年轻才俊。
女赞助人们一个比一个骄傲,现在有七个。
考珀夫人以美丽聪慧出名,泽西夫人继承了外祖父的柴尓德银行,120万镑的巨大财富。
她被认为举止粗鲁无礼,吵闹。
利文夫人作为俄罗斯大使夫人,手腕不俗,尤其高傲。
年轻的珀斯女男爵同样也是傲慢的代表。
艾玛克斯不仅是社交的平台,更是政客们活跃,扩大影响力的地界。
卡文迪许和她们一向很相熟,年龄相仿,加上很爱社交。
女赞助人们跟很多贵族夫人一样,和丈夫关系也不算差,但阻止不了会有情人。
像泽西夫人,和她的丈夫泽西伯爵因爱结合,后者人也英俊,但有年轻的情人是在所难免的事。
做丈夫的要宽容,总不能去跟所有情夫决斗。
情人是个人魅力的一大标志,上流社会对此看得很普遍。
每位夫人都有一堆崇拜者,从中挑选几个,甚至共享。
前提是生下位长子,保证爵位的传承。
泽西夫人毫不避讳地打听着,他们蜜月期同房的和谐。
她和卡文迪许那边有着姻亲关系。
这话让考珀夫人都微微皱了眉。婉言地改换了询问方式。
艾丽西亚很无所谓,直言道,“还行吧。”
考珀夫人和泽西夫人对视了一眼,忍着笑容。她们倒没想到,那位矜贵傲然到极点的威廉。卡文迪许,竟然是这样。
这就是他们婚姻不太和睦的原因吗
这几位夫人坦言道,不用担心,快乐完全可以在情人中寻找,她的魅力足以吸引一堆追求者。
丈夫,仅仅是提供个已婚的身份和庇护罢了。
当然,怎么不破坏婚姻,维护家庭稳定,能让丈夫和情人和谐相处是门学问。
不真的有,只是和男人们调调情,也足以让乏味的婚姻好上许多。
就像泽西夫人说,她丈夫确实爱她,但生活中只有打猎,他的赛马和猎犬,他惯常沉默,听不懂她的玩笑,他们在同房上也只是各行其事。
虽然她对她丈夫的感情,比起八年前并无多少转变。再选一次,她还是会选择他。
更何况男人上了年纪会丑,精力也大不如前,找个年轻的情人不是坏事。
反正情人是能更换的,丈夫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正常的丈夫都不会嫉妒情人。
泽西夫人和考珀夫人共同的情人之一,就是那位被称为“丘比特”的帕默斯顿子爵,非常惯于调情。他最近又在对利文夫人大献殷勤。
艾丽西亚一下了解了许多。
……
威廉。卡文迪许还不知道他的妻子在受怎样的教导。
他跟那些人,强调着他和妻子很恩爱,他们下错注了。
就等着赔完钱欠债吧。
接着他被灌着酒,喝得半醉。
他想到了上次喝醉的情形和这次的。
艾丽西亚要搬走,他们今天都没接过吻。
他支着下巴,悲从中来。
摇着头,提出了忠告,“永远不要结婚,结婚就是葬送自己。”
他上一秒抱怨,下一秒起身。
“你干什么,卡文迪许,夜晚只过去一半呢。”
“我要去接我的妻子。”他拿起帽子。
晚会快结束了,他要去接她。
是啊,我的妻子。
……
他去了格罗夫纳广场。
坐在马车里,提前半小时在那等着。
男仆一开门,艾丽西亚拥着披肩上去,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他拉住她的手腕。
“艾丽西亚。”
门关上,他把她拉入怀抱,揽住单薄的脊背,整个人扣住。
难得强势地箍在怀里,给了个醉醺醺的吻。葡萄的果香,苹果和梨清新的味道。
她大概能猜出喝了什么。
长驱直入,撬开牙关,勾住舌尖撩拨着。
他的手伸过去,她没有拒绝。
指尖的那一下,让她在伏在他的肩上。
他的薄唇含住那片温软。艾丽西亚回搂住他。
“你为什么要拒绝我。”他埋怨着。
他感觉到了,“你明明很喜欢我。”
卡文迪许停下,喝醉的他有点咄咄逼人。
“你要去哪!”
艾丽西亚的脸带着微红,很奇怪,每次他碰她,她都反应很大。
她坐在他的膝上。
“伯林顿府。”
卡文迪许笑笑,下巴蹭着她的胸前。
“好。”他的妻子要回他家。
他忘了这只是在三天的期限内。
……
两个人若无其事地下了马车。
艾丽西亚轻喘着,他拉着她的手,一路挡着从侧门溜了进去。
伯林顿伯爵夫妇上了年纪,睡得很早。卡文迪许的父母亲惯常回来的很晚。
他们回了三楼,到楼梯口就迫不及待地拥吻在了一起。
“我就知道。”他兴奋得发抖。
齿尖划过她的脸侧。
他开着门,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勾住她的腰,反手关了上去。
她喜欢他喝完酒后的那股酒气,他更加红润的嘴唇,和漆黑的眼睫。
还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强势。
他膝盖抵住她的腿心,手腕扣在门上。
明明无法忍耐,还是耐心地做着准备。
他边吻边解开她的领口,看着雪白的肌肤。
带着她坐到了床上。
笼住她的腿,衣裙接触间的窸窣声。
艾丽西亚想到了她今天说的那句还行。
她其实已经,只能摸进衬衫,抚上有力的腰背。
那一刻吻住后,咽下的喟叹。
起伏间的激动外,他抓住她的手,让她抚摸着脸颊,
“你离不开我的,艾丽西亚,是不是你离不开我的。”
他焦虑又不安,满怀希冀地咬着嘴唇。
扣住她的腰际,一遍遍地问道。
……
他给她做着清洁,看着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牛乳般肌肤上,手指的红印。
她懒散地腿搭在他的身上。
她的眉眼舒展着,他一下下吻着她的嘴唇。
他想听她夸他,或者说再也不会离开他。
艾丽西亚描摹着他的脸庞。
她在思考他们奇怪的婚姻。
他总要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年轻夫妻才这样吗
那些女赞助人们,大多都是结婚了好几年,逐渐厌倦了她们的丈夫,在生下继承人后得到自由。
“我们要睡到一起吗”他摸着她的肩膀。
并试图让她摸他胸前的肌肉,她很喜欢捏这一处。
激情之后,艾丽西亚是惯常的疲惫与冷淡。
“等下回去。”
艾丽西亚不想听到仆人们的讨论,睡一间房,粗俗无礼,迟早会整个伦敦都知道。
“好。”
他撼动不了她,蜜月期的乌托邦已经过去了。
“你走的动吗”他担忧地问。
艾丽西亚合起了眼。
“我等下去睡隔壁。”他讷讷地说。
他不能和她睡一起,她就留他这里吧。
她拉着他,他一顿,笑了下。和她呆了一会。
她喜欢趴在他的身上,随着呼吸起伏。
她睡着了。
他把她抱去了隔壁,亲了亲额头。
自己再老老实实地换着床单。
但这避免不了,第二天,整个伯林顿府的人,都知道这对新婚夫妻同房了。
餐桌上的气氛有点奇怪。
伯林顿夫妇和勋爵夫妇松了口气,排除了有隐疾和没有发生关系等一系列的猜想。
至少还能这样,说明不至于太差。
卡文迪许微红着脸,艾丽西亚却很放松,丝毫没受影响。
第30章 生气
威廉。卡文迪许还在为昨晚的亲近高兴。
难堪是一时的。快乐是永久的。
用完饭后,他跟艾丽西亚散着步,她挽着他的手臂。
虽然这是必要的礼节,但他仍感到开心。
路上跟认识的熟人打着招呼,伦敦这个季节有些冷清。
看,他们是多么的恩爱啊。
“你在笑什么”艾丽西亚看着他弯起的唇角。
“我很快就要赚到万镑了。”
卡文迪许脱口而出。
他一愣,啊,艾丽西亚讨厌他赌博。
然后压着笑容,等着她问他是什么。
“你理财方面的收入吗”女孩想了想。
“不是。”他卖着关子。
可惜艾丽西亚问了一遍,就丝毫不关心,不再问了。
卡文迪许还是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劲。
艾丽西亚对他的关心,还没对她的——
对,一进了公爵府的花园,那只猎狐犬就喜气洋洋冲了过来,活蹦乱跳。
看到他时停住,叫了叫。
都没对她的小猎犬关心的多。
艾丽西亚眉开眼笑地低头,把小狗抱在怀里。
“皮皮,我们去玩。”
它是个小女孩,他没法争风吃醋。
卡文迪许在旁边看着。
他只能做个懂事的丈夫。
……
艾丽西亚要去她女伴家喝茶,她和那几位已婚夫人建立了新的关系。
今天是去伯克利广场的泽西夫人那。
卡文迪许没法跟着去,这毕竟是女人间的聚会。他被艾丽西亚指派了一项任务。
收拾好她的东西,送到德文郡公爵府。
她明天就要搬回来。
什么
艾丽西亚表示她已经跟卡文迪许的祖父母,父母说明了。
其实他也知道,但早已丢在脑后。
昨晚的愉悦浮现在眼前,艾丽西亚却对他根本就没有挂念。
“你可以随时来看我。”她安慰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为什么他见她的新婚妻子,还要上门拜访
他不能阻止她回自己的家。
今天公爵的笑容都多了不少,知道女儿要回来。
艾丽西亚习惯于自己拿主意。
他可以用一些话,比如,就这样分居,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来阻止。
张了张嘴唇,什么也没说。
他承诺过的,婚后的自由,一切不变,因为这样,艾丽西亚才会嫁给他。
他本来还准备给她做一批新的衣服。少女的花苞一下绽放,他能估算出她的丰盈和抽条的身量。
贵族夫人小姐们的大部分时间,除了消耗在聚会上,还有就是裁缝铺里,量量尺寸,选好款式和搭配的花边刺绣,就能呆一个白天。
他准备用这个,作为和艾丽西亚相处的机会。丈夫陪妻子过来做衣服,多么理所当然。
虽然伦敦的已婚先生基本都不会这样,他们只有在未婚时,才会借此千方百计地和心仪的小姐邂逅。
他拉着艾丽西亚的手,手心仍然是那抹温热,叹了口气。
“他好像有点难过。”看着卡文迪许离开后,艾丽西亚对母亲说。
“我们婚前也是这样。”
卡文迪许把拜访他的堂妹看做责任和义务,一周会固定来个两三次。
现在不过是恢复了以往的频率。
“阿莉,威尔只是跟你一样,也不太适应婚后的生活。”公爵夫人点了出来。
不同的是,艾丽西亚是冷淡,卡文迪许却是渴望亲近的焦虑。
女孩若有所思。
在她眼里,卡文迪许一向是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人。同时也无所不能。
他有解决一切事情的能力,不会轻易受外界影响。
他的外交事业不仅仅是凭家世,多半还是个人的努力与天赋。
他为什么会因为结婚这件小事担忧不安
……
威廉。卡文迪许回去后,和他母亲进行谈话。
戴安娜夫人总算找到机会,她坐在那。
“怎么了,母亲”他关上书房的门。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
不管艾丽西亚做什么,他始终得是那个成熟稳重可靠的丈夫。
戴安娜夫人提出了她困惑已久的问题。
“威尔,你这是怎么了!”
她问着下巴上青色的痕迹,即使被领结遮掩住,凑近仍能看到,“你们俩有发生矛盾吗!”
贵族夫妻间,有的关系实在恶劣,会有动手的情况。
戴安娜夫人难以想象这一最坏的可能。
卡文迪许一时没反应过来,问明白后,连连否认,“当然没有!”
他含糊地带过,说是出了事故,当时艾丽西亚还对他很关心。
脸色有点微红。
他们好着呢。
戴安娜夫人更质疑了,为什么这样,蜜月期刚结束,艾丽西亚却要回公爵府。
不过她还算给她儿子留了点颜面,没再询问。
卡文迪许从书房出来后,隔着窗,看着远处公爵府的建筑,发着呆。
想艾丽西亚在做什么。
他也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不能只围着自己的妻子转悠,这会让她感到厌烦。
……
在泽西伯爵府时,艾丽西亚看到泽西伯爵带着猎犬回来,他今天一大早去了郊外打猎。
妻子更喜欢伦敦的生活,所以两人没回乡下。
见到来做客的夫人们,点着头打了下招呼,就回书房去了。
跟很多关系良好的贵族夫妻一样,既不过分亲近也不疏远。
艾丽西亚看着泽西夫人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他们由保姆和家庭教师带着。
她逗了两下,突然明白了,哈丽特姑姑为什么管她丈夫的私生子女叫可爱的小东西。
艾丽西亚已经写信,告诉了姑姑她回到了伦敦,大概这周末就可以去看她。
她一想到以后和卡文迪许会有孩子,就觉得奇怪。
像他一样黑头发吗
……
晚饭后,艾丽西亚讨论起孩子这个问题。
自从新婚夜关于同房的义务后,她很久没想过了。
卡文迪许问了下她提这个的原因。
听到后弯了嘴角,同时又有点忧心忡忡。
他能觉到生育是种负担。
身边的案例,比如他的母亲,子嗣艰难,伤了根基多次流产,最后只有他一个也引起诸多非议。
他的祖母,和他祖父关系恩爱,但免不去生育多个子女的命运,加一块七个,难以想象。
其他夫人,有的甚至都十几个孩子。
他第一次思考起节育的问题。他不能想象艾丽西亚遭受这样的苦恼。
他放在心里,跟她讨论了以后的孩子取谁的名字,男孩嘛,卡文迪许家传统的威廉,女孩,则是乔治亚娜,中间名安妮。
纪念祖母和母亲。
二女儿就是伊丽莎白,外祖母的名字,次子就叫乔治,卡文迪许祖父的名字。
安排的明明白白。
卡文迪许玩着她的秀发,终于觉得两人像夫妻起来。
……
只不过仍要面临最根本的问题,艾丽西亚要回公爵府。
他不知道怎么挽留她。
按照蜜月期的经验,他只能想到用肉。体和美色,但艾丽西亚对此无动于衷。
他特地观察了一下,自己外貌形容,没有任何变化,至少还是跟以前那样俊美。
他很苦恼。
威廉。卡文迪许最后说服了自己,住哪都一样,她都是他妻子。
他们互道了晚安。
他睡不着,起来翻看《人口论》,里面说明了节育的一些方法,男人更应承担减少子嗣的作用。
他认真地思考着。
……
陪长辈们用完早餐后,艾丽西亚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回了家,搬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满意地清理着书桌,整理着婚前笔迹的文件,高兴了不少,她过去的生活没被打破。
这场婚姻正如她所愿。
这样的后果则是,这对夫妻貌合神离的关系被彻底证实了,谁家新娘蜜月期后不过三天,就搬回了父母的住处,而不是和新郎及其亲人住在一起!
怀特俱乐部的那场赌约赔率飙升,一直到了5:1。
威廉。卡文迪许再踏入后,瞧见了旁人同情的眼神,对他都尊敬了许多。
生怕这位发什么脾气。
他撇了撇嘴角,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事。
看报纸,打打台球,喝酒,用餐。
他不以为意,他维护着自己摇摇欲坠的尊严。
我只是尊重我的妻子,我们每天一起吃饭,见面。
这已经够了。
甚至没有亲吻。
卡文迪许支着下巴。
他受不了了艾丽西亚对他的毫不在意。
他本可以死乞白赖地跟着一起搬到公爵府。
但他不,他想让她想念他,后悔她的决定。
就这样,在公爵府的晚饭后,惯常的消遣,是听艾丽西亚弹了弹琴。
她的钢琴技艺无可挑剔。
卡文迪许直直地看着她,他跟她聊天,陪她读书,就像蜜月期那样。
不同的是他收敛了许多,没有随时的亲吻,和摸她的小腿。
那时的放纵就像一场美梦。
今天是单数日,他在等艾丽西亚挽留他。
去她的卧室就不必了,婚前常留宿的客房就行。
她却客客气气地跟他道别,“明天见。”
她抱了他一下,这就够了,在他要吻她前就离开,说要休息去了。
卡文迪许的眼里满是郁郁。
哈,他们真的分居了,他之前都是在自欺欺人。
……
于是第二天他没去找她,他生气了,他要等她主动找他。
坐立不安,在书房里一下处理完所有的事,都没在男仆那里听到一丁点消息。
他起身踱了踱步,凑到窗前,在那能看到德文郡府的花园一角。
他遥遥看着,轻蹙着眉,动摇着。
艾丽西亚在想他吗啊,她一定在想他为什么没来,他要去找她。
不行,这才九点钟。
她是刚起床吗
伯林顿府的早餐用得晚,十点钟后。
她怎么还没来找他用早餐
噢,一定是散步去了。
卡文迪许看到花园一角的裙摆,他认出了。
他跟着裙子主人的步伐,一路出了书房,换了角度在楼梯口的窗户看着。
他扬着嘴角,她要来找他了。
他胜利了。
卡文迪许拿着一枚军用的望远镜,慢条斯理地看着。
突然,他停住。
一个穿着鲜亮军服的身影,骑在马上,脱帽致意,女孩仰头打着招呼。
他下马,艾丽西亚露出笑容。
他们相熟地走到一边。
完了,卡文迪许小跑跟着,换着高窗。
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丢下望远镜。
愤愤的,是哪个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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