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糟心孩子
赵梦成连忙快步跑进去, 一看却哑然失笑。
只见赵椿一脸无辜,口吐白沫,正往外一个劲的吐泡泡。
“爹, 你回来了。”赵茂头一个发现他,高兴的叫起来。
赵椿意识到自己闯祸了想捂住嘴, 白色的泡泡却从他手指缝缝里钻出来。
“爹, 你快看,大哥中毒了。”赵馨嚷嚷着不嫌事情大。
赵梦成没好气的拍了下老大后脑勺:“谁让你吃肥皂的。”
“我呜呜看肥皂呜呜跟猪油一样,就想尝一口。”赵椿一边说话一边往外喷泡泡,那场景别提多渗人。
赵梦成赶紧把人带到了水井边:“赶紧吐出来,用水漱口, 多漱几遍。”
赵椿乖乖听话,很快嘴巴里的泡泡就变少了。
“吃进肚子没有?”赵梦成又问,虽然肥皂要不了人命, 但吃多了总归不好。
赵椿犹豫了一下, 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可能吃了一点点。”
他掐着手指头表示不多。
赵梦成见他没有异样, 又去拿了一壶水递给儿子:“慢慢喝,今天要喝完。”
赵椿顿时苦了脸:“这么多都要喝完吗?”
“谁让你不知轻重。”
赵梦成用力戳了戳臭小子脑门:“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头塞,肥皂是用来清洗的, 你咋不去吃皂角, 山上多的是。”
赵椿不敢反驳, 只能嘿嘿傻笑。
谁让肥皂看起来一块块那么诱人, 还散发着好闻的味道, 尤其是羊奶肥皂,闻着可香可香了, 比直接喝羊奶更香。
赵梦成怕孩子不当一回事儿,直接把那三只也提溜到跟前:“看见教训了没有, 谁要吃肥皂就是这个下场。”
赵茂用力摇头:“我才不会吃。”
赵馨也说:“我喜欢用来洗香香,大哥太馋嘴了。”
“我也不吃,听赵叔的。”唐糖笑着说。
赵梦成这才放心,又把镇上买来的点心分给他们:“新鲜出炉的蒸糕,吃不吃?”
“吃吃吃。”赵椿头一个响应。
瞧他这幅样子也是没大事,赵梦成递给他一块,又给剩下三只分了分。
赵茂踮起脚尖,一定要他先吃一口才肯吃,吃了还问:“爹,县太爷为啥留你一晚上,你在别处肯定没睡好吧,眼睛下面都青了。”
赵梦成确实没睡好,他在家都不乐意跟儿子睡,一个人睡习惯了。
黄县令睡觉还喜欢打呼噜,赵梦成能睡着才怪,不过是闭目养神。
唐糖就跟着说:“赵叔,要不你进屋睡个回笼觉,我们小声点不吵着你。”
“倒也不困。”赵梦成笑了笑。
“肥皂的生意谈成了,后续还得大量提供,我得先跟村长商量好。”
赵茂惊讶的问:“咱家做的还不够吗?”
赵梦成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差远了。”
“这会是一笔大买卖。”
很快,孩子们就知道这笔买卖有多大。
之前采购茶树籽,请人上门榨油的时候,家里最多的时候一下子能请五六个人。
但是赵梦成去村长家走了一趟,第二天村长就带着十个人上门来了。
“梦成,这些人都是咱们自己村子靠得住的,人实诚,手也灵活,你先用着,不够我再带人过来。”
赵梦成一看,都是熟人,就是下山救他,上山摘棉花那批。
为首的叫刘恒,是老村长亲侄子,刘炳坤小堂弟。
他最是爱说爱笑的性子,进门就拍着胸脯保证:“哥,我们给你干活肯定卖力气,绝不会透露秘方,你只管放心。”
“你们听着,谁要敢给我哥添乱,我可饶不了他。”
说话做事比刘炳坤还多几分江湖气。
赵梦成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那我是不是得封你当个小队长?”
“嘿,你先用着看看呗,要是我比他们都强,那合该我来当小队长。”刘恒脸皮倒也挺厚。
赵梦成笑了笑:“那就开始吧。”
“你们分成两队,一队六人,负责继续榨油,越多越好。”
“另一对四个人跟我来,负责皂液处理,这事情不累,但比较精细,要花点心思。”
赵梦成知道做肥皂的关键是碱液皂化,这一步他在家中就已经完成,不怕他们学了去。
至少在上河镇赚够银子之前,赵梦成是不会把肥皂的秘方透露出去的。
这两样都不难,很快这十个人就上手了。
赵梦成按照惯例,依旧给他们开每人每天十五文工钱,干得好的话月底会发一笔奖金。
这对于青山村民而言是一笔巨大的收入,人人都乐意的很。
陆续有人上门来问赵梦成还要不要人,赵梦成一概都说不要,要的时候就让村长挑,倒是省去了人情麻烦。
肥皂的制作一下子就上了正规,一块块晶莹剔透的肥皂被制造出来。
刘恒看到自己制作的第一块肥皂时都惊呆了:“这是我做的?我还有这手艺。”
“你可别吹了,那是靠着梦成哥的秘方,你就是个力工。”旁边人戳穿道。
陆恒也不在意,笑哈哈道:“那也是经了我的手,也算是我做的。”
他爱不释手的捧着:“这肯定能卖出大价钱吧,咱哥要发财了。”
“哥靠卖豆腐也能挣钱。”
“卖豆腐那是辛苦钱,跟这个不一样。”
至于哪儿不一样,现在的村民还意识不过来。
他们只知道原来自己粗糙的双手也能做出这样精细的好东西,如今这东西还没开卖,但十个人都觉得肯定能卖出去,指不定还比豆腐要昂贵。
等赵梦成过来的时候,刘恒立刻说:“哥,你快看看成品行不行。”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出成品。
赵梦成一一检查的时候,十个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他。
检查完毕,赵梦成就点头夸道:“不错,做的比我好。”
这不是夸张,他们十个做的更加用心,手工细致,比赵梦成之前的成品更精美。
刘恒顿时放心,哈哈笑道:“哪能跟哥比,害,没做坏就成,哥手把手教我们,我们要是再做坏那就太对不住你了,我得买块豆腐撞死。”
有人立刻大声道:“那你赶紧卖豆腐去。”
“去去去,我又没做坏。”刘恒笑骂道。
赵梦成将做好的精品一一放好,分别有三个套装,第一种是单个肥皂,木盒子上不但雕刻着对应的花纹,还在角落出雕刻了一个小小的青山。
第二种是他送给黄县令那种,一盒四个一套组合。
第三种则是六个,增加了额外的品种。
木盒子还是赵梦成特意找人定制的,村里但凡能做木工活的,如今都从他这边接单子,肥皂生意还没做起来,赵梦成家底已经砸进去了。
青山两个字是赵梦成亲自写的,打算做成品牌效应。
“这么一装更值钱了。”刘恒夸道。
觉得自己形容不出来,但肥皂装进盒子后,就显得是他高攀不起的价格。
赵梦成笑了笑:“边角料都留着吗?”
“在这儿呢。”刘恒领着他去看,这么多肥皂做下来,光是边边角角的就不少。
刘恒别看咋咋呼呼的,说话做事很有一套,最主要其他九个人也乐意听他的,虽然没多给工钱,但刘恒已经自动自发当了个小头头。
“我想着肥皂味道不一样,全扔在一个桶里头会串味,就让他们分门别类放了。”刘恒解释道。
赵梦成一看,果然收拾的很整齐,暗道刘恒是个胆大心细的。
“不错,可以把这些压一压,也做成肥皂。”赵梦成开口。
刘恒一愣,拉住他说:“哥,这能成吗,就算压在一起也不严实,肯定不如新鲜做出来的好,这,人家会不会说咱质量好坏参半。”
赵梦成知道他想岔了:“想啥呢,从卖豆腐到现在你看我卖过次品吗?”
“嘿,怪我怪我。”刘恒打了一下自己嘴。
赵梦成也没怪他:“这样做出来的肥皂看着寒碜,质量差,但也是肥皂,最基础的去污能力还是在的,到时候可以送到杂货铺低价卖。”
想要卖上高价,送出去的香皂肯定得是精品。
剩下的边角料就不一样了,低价格的次品既不会影响精品的口碑,又能薄利多销,方便百姓。
刘恒一听就懂了:“哎呦,就说您是我哥,这法子好,咱一点都不浪费。”
“哥,你脑子咋这么活络,要不这么就你能挣钱,你是我心里的这个。”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赵梦成得承认,这家伙嘴皮子比刘炳坤还利索,拍马屁拍得很是对地方。
他忍不住笑了笑:“得了,赶紧干活去,别咋呼。”
刘恒麻溜的去了。
赵梦成微微摇头,他知道刘恒一个劲的讨好自己的理由,但也不反感,甚至起了几分培养的心思。
肥皂工坊的生意跟豆腐不一样,豆腐他能直接把秘方给出去,让家家户户开始做,毕竟这是小本买卖,辛苦生意。
香皂却不同,还没开始卖,赵梦成就能预计到它带来的巨额收入。
后续工坊肯定会扩大,赵梦成也需要扶持几个能管事的分担,不然凡事都要他自己上手处理的话,他会忙得分身乏术。
刘炳坤倒是个能人,但赵梦成觉得他迟早要接老村长的班,不太合适。
何水清倒是对他忠心耿耿,但个性太内向,出门就不说话。
王明倒是也能算一个,但他家接了豆干的生意正做得红红火火,赵梦成不能把人又拽回来。
如今看着刘恒倒是不错,也许可以在村里头挑一挑,一个村的知根知底,用起来更放心。
心底琢磨着这事儿,赵梦成若有所思的往外走。
“哥……哥……”
赵梦成猛地回神,看到何水清有些惊讶:“你咋在这儿?”
“我,我来看看,能不能,帮忙。”何水清说话的功夫,倒是把自己急得满头大汗。
赵梦成是谁,一眼就看出他眼底的担心来,立刻明白过来了。
早前赵家也请过人,但除了何水清之外都是打短工,如今一口气招了十个人,一个比一个能干能说,何水清就有些不安。
赵梦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水清,正好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何水清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暗道不会是要告诉他如今不需要人了吧。
虽说如今家里买了地,但他们母子俩都没啥力气,能干的活不多,只靠那几亩地只能紧巴巴过日子。
家里存下来的钱都已经花在了彩礼上,如今穷得叮当响。
何水清被自己吓得冷汗直流。
“你也知道如今我心思都在这头,豆腐坊那边没啥精力去管,不如这样,以后你来负责豆腐坊的全部工作,我按照大管事的工钱给你开。”
赵梦成的声音如同清泉,给惶恐不安的何水清注入了生机。
他涨红了脸,连声说道:“不不不,我,不用涨工钱,我都能干。”
“不是这个道理。”
赵梦成笑道:“我想过了,豆干的生意已经交给王家了,豆腐坊以后就只做臭豆腐和腐乳,这两样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到时候我再请一个人来帮忙。”
“以后进货出货,做腐乳臭豆腐都得你一个人来,不给你涨工钱说不过去。”
按照赵梦成的意思,直接把豆腐工坊让渡给何水清也成,但他好歹知道何家的情况,现在肯定是拿不出工钱来。
之前豆腐方子散出去的时候,各家都给了银子。
后来王家接了豆干的生意,也象征性的给了钱。
钱不多,但成惯例,赵梦成可以不要何水清的钱,但不想破坏这个惯例。
免得次数多了,以后村里人觉得赵家的东西都该免费给他们,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这个坏头不能开,开了就会刹不住车。
赵梦成才选了折中的办法,让何水清先涨薪管着豆腐坊,要是他能做得好,等过个两三年也攒够了钱,再把工坊直接盘给他。
不过这都是他心底的打算,并未告诉何水清,怕他知道了反倒是心思重。
何水清已经感激的满脸通红:“哥,谢谢你。”
“谢什么,过了年你就是我妹夫了,咱俩成了连襟,我照顾一些也是正常。”赵梦成笑道。
提起婚事,何水清脸更红了。
赵梦成打趣了几句才跟他分开,转身往回走。
今年第一场霜落下来的时候,黄县令派人运走了头一批香皂。
装饰精美的香皂通过一批批人,最后落到了胭脂坊侯掌柜的手中。
侯掌柜最是懂胭脂水粉的好,打开一看就赞叹:“颜色还算鲜亮,样子也尚可,闻着味道也算过得去。”
“说试过才知道这东西的好。”下人端来温水。
侯掌柜亲手试了试,果然发现了香皂的好处,看着绵密的泡沫淹没手背,将上面的胭脂水粉清洗的干干净净,他惊讶的咦了一声。
“倒是洗得干净。”
侯掌柜低头细看,洗过的手背并不拔干,倒是比平时用的都要更好一些。
“确实是难得的好用,这是用怎么制成的?”
“说是用鲜花、竹叶、羊乳……”
侯掌柜眉头一皱:“我问的不是这个,秘方呢?”
下人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侯掌柜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点头:“罢了,果然都是有靠山的,咱们这次只能当个过手掌柜了。”
“不过他们说了,这是独一份只提供给点红妆,咱家也是独一份。”
侯掌柜来了兴致,将几块香皂都试用了一下,转而嫌弃起包装盒来:“这木盒子看着也太简陋了一些,卖不出高价,至少也得用金玉的。”
临了又说:“把上次那批用来装东珠的盒子送过来,大小装这个香皂刚刚好。”
“叫香皂也不行,得起个风雅的名字。”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侯掌柜就开始造势,先找着门路往宫里头送,尤其是如今皇帝盛宠的舒妃处,只要舒妃用上了,他这东西就不愁卖,还能卖出高价。
没过几日,香韵清泉、悠然花香、柔润竹语、莹润天香等等改头换面的香皂便盛行开来。
香皂的清洁效果实打实,又是个时新的玩意儿,甚至还有宫中舒妃娘娘背书,种种操作下来,顿时在京城风靡。
侯掌柜赚的盆满钵满,最让他惊喜的是,当今皇帝居然也喜欢用香皂,这下可好,富贵人家不用都不行,一个个争着抢着排队要买。
点红妆门前车水马龙,甚至还有贵人想早些买到,特意跟侯掌柜来攀交情。
一时香添红袖,热络非凡,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短短一个月前,曾有御史在大殿死谏,顾太傅一家被株连而死。
夜色渐深,点红妆楼中已经灯火通明,依稀可听见欢声笑语。
几个书生行色匆匆的从楼前路过,脸色阴沉。
到转弯角,其中一人再也忍不住:“无火炙地眠,半夜皆立号。高堂搥钟饮,到晓闻烹炮。①”
“住口。”另一人连忙喝止。
他压低声音,满是惧怕:“你不要命了!”
先头书生却骂道:“你们不敢说我敢,狗皇帝连自己的老师都杀,如今毫无悔意整日饮酒作乐,如此残虐迟早会遭天谴。”
另一人捂住他的嘴:“你不怕死,难道你的十族也不怕吗。”
一听这话,先头的人果然安静下来。
其余人纷纷劝道:“如今天地不明,我们应该韬晦养光,总有重见天日之时。”
“如此这般还留在京中作甚,与其做人走狗,空读圣贤,倒不如到处奔走,寻找时机。”
几人听见这话都是浑身一震,冒出一个个平时不敢想的念头来。
文人畏惧皇帝手中的利箭,只能选择隐忍,在几个为顾太傅鸣不平的官员被杀被罚后,再无一人敢于质问皇帝。
但皇帝刻薄寡恩的印象已然深入人心,即使是京城百姓也都知道,得罪了皇帝,即使你是言官也会死,而且会连累十族一起死。
朝中文武百官越发只报喜不报忧,不敢惹得皇帝有半点不悦。
各地一封封请免赋税,请求赈灾的折子都被压下,甚至连讨要粮草军需的奏折,送到皇帝跟前也是留中不发。
各地紧绷到极致,一触即发。
京城却依旧是那个醉生梦死的京城,赵梦成送来的香皂只是其中一样催化剂,让达官显贵沉迷其中,竞相攀比。
香皂挣到的第一笔钱抵达上河镇的时候,从黄县令到赵梦成都大大松了口气。
看着一盒盒白花花的银子,黄县令几乎痛哭流涕:“没想到有朝一日,本官要靠做生意来稳住一地财政。”
赵梦成也知道他的压力,一边是朝廷一次次催缴赋税,知府不停施加压力,甚至威胁再不缴纳,便要派人过来。
一边是百姓们还未能从灾后缓过劲儿来,上河镇附近除了青山村外,多是死气沉沉。
想让百姓们恢复元气,一要粮食,二要免税,三要赈灾,每一样都要银钱,这些银子压得黄县令喘不过气来。
黄县令发愁的睡不着,幸好这些银钱一来,立刻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二弟,这份是你的,大哥知道这些日子你也难的很,如今可算是熬过了这一坎。”
赵梦成见他守约,笑着道谢:“多谢大哥,不瞒大哥,家中家底早已掏空,这笔钱再不来,恐怕连过年的银钱都没有了。”
“昨日家中孩子还问,怎么这几日都不买肉吃了,他们哪儿知道我那是囊中羞涩。”
赵梦成夸张了一些,但他的家底确实是已经掏空,如今工钱都是先欠着,说是年前结算。
幸好他的信用高,又有村长作保,请来的工人都没闹。
黄县令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头道:“如此一来,上河镇今年之危已然度过。”
只是想到这笔银子还得给朝廷交税,黄县令老大不乐意,只是看朝廷过于强势,钱知府又是以为逢迎,他在丰州治下不敢现在就闹掰。
“大哥,香皂生意不只这一次,从今往后上河镇不会缺银子。”
赵梦成提议道:“县衙有了银子,便能大力推广丰产法,更能招收衙役,更好的看管一地治安。”
黄县令心头一动,招收的不只有衙役,还能有私兵,他抚须笑道:“正是如此。”
两人分赃完毕,黄县令怕他带着这么多银子回去危险,还特意派了衙役护送。
一路山,张衙役满是佩服,虽然赵梦成依旧是白身,可人是县太爷的结拜兄弟,如今他说话都没以前自在了。
幸好县城到青山村不算远,很快就看到了赵家门。
赵梦成道谢进门,却见几个孩子排排站在院子里等他,见他回来,赵茂就开口:“爹,我们有事儿跟你商量。”
“非常重要的事情,爹,你可一定要同意。”
赵梦成眉头微动:“先说来听听。”
第72章 大孝子
哐当一声, 赵椿将一个大木箱子搬到了八仙桌上。
他转头看向弟弟,表示你来说。
赵茂上前拉住赵梦成的手,拉着他走到了八仙桌旁边, 示意大哥把盒子打开。
木箱子里装着的是四个孩子的全部积蓄。
自打家里做起了豆腐生意经济宽裕后,赵梦成每天每个孩子发一文钱零花, 收养唐糖之后也没少他那一份。
平日里, 赵椿赵茂在镇上会花几文钱,赵馨偶尔会让哥哥帮忙买个头花,花销实在是不大,唐糖就更别提了,向来都是只进不出。
他们三都把零花钱交给赵茂保管, 赵茂的小账本都写满了,如今有两个账本。
经年累月的下来,四个孩子攒下来的铜板放了满满当当的一个木盒子。
赵茂开口道:“爹, 这是您平时发给我们的零花钱, 我们花用了一些, 还剩下一千三百二十六文,左右我们留着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你先拿去给他们发工钱吧。”
原来是几个孩子都察觉赵梦成积蓄掏空, 连村里人的工钱都只能暂时欠着。
昨天赵梦成出门, 县衙送来消息说被县太爷留下了, 一夜未回。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几个孩子一商量, 都觉得赵梦成是去要香皂的银钱,但没能要到, 所以才一晚上没回来。
四个孩子嘀咕了半天,只找到这样的法子。
赵茂仰头道:“银子不多, 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赵椿用力点头:“二弟说得对,反正这钱原本就是爹给我们的,你先拿去用。”
赵馨也摆了摆手:“我已经有很多头花了,最近没有要买的东西,爹爹先用。”
“赵叔,我们留在村里头吃饱穿暖,确实用不上这些银子。”唐糖也开了口。
赵梦成心底涌起一股股暖意,故意问道:“真给我,拿走用了一时半会儿你们可就没钱了。”
“爹,咱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赵茂头一个不同意。
赵椿也说:“不花钱就不花钱,吃不饱肚子的日子咱们都能过,现在每顿饭都能吃饱,要银子做什么。”
赵梦成挑眉,又问:“若是香皂的生意一直回不了本呢?”
“亦或者,有人吞了香皂的利润,你爹我做了亏本买卖怎么办。”
赵椿一下子气愤不已:“谁敢这样做,我,我就揍他。”
赵茂觉得不太可能,但还是顺着这话说:“爹说过,失败一千次都不可怕,失败是成功的娘,这次亏本了,咱们还有豆腐生意,慢慢赚回来就是。”
赵馨用力点头:“大哥说得对,二哥说的也对。”
她抱住亲爹的胳膊:“爹爹别难过,赔钱就赔钱呗,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难关闯不过,馨儿会一直陪着爹爹。”
软乎乎的话,说得赵梦成一颗心都熨帖起来。
赵椿忽然大叫一声:“我不怕过苦日子,爹,我也一直陪着你。”
赵梦成被他喊得哭笑不得。
赵茂看了眼傻哥哥,低声道:“爹在逗我们呢。”
唐糖显然也看出来了,赵梦成虽然欠着工钱,但脸上并没有愁眉苦脸,显然对香皂回本的事情并不担心。
果然,赵梦成轻轻拍了拍四颗小脑袋瓜:“瞧瞧爹带回来了什么。”
他转身将提着的木盒子放到桌面上,啪嗒一声打开。
齐刷刷的银锭摆放在木盒子里,乍一看简直散发着金光。
赵椿惊得下巴掉下来:“这,这么多银子。”
看看这一排排的银锭,再看旁边零零碎碎的铜板,简直相差太大。
“爹,你拿回银子了!”赵馨也连声惊呼。
赵梦成笑了笑:“这只是第一笔,香皂卖出去高价,利润果然惊人。”
他拿出四块银锭,每个孩子手掌心放一块:“掂量掂量是不是真的。”
赵椿下意识的咬了一口,傻兮兮笑起来:“是真的!”
赵茂心底认定父亲不会失败,但此刻看到这么多银子还是眼前发晕:“第一笔竟然就有这么多,比做豆腐挣钱多了。”
这个是自然,做豆腐就是辛苦活,薄利多销。
香皂那就是奢侈品,达官显贵一掷千金,即使赵梦成要分润给黄县令和背后之人,到手的利润也是十分惊人。
虽然都是挣钱的行当,但挣钱跟挣钱之间也是天差地别。
富贵动人心,赵梦成笑着叮嘱:“具体挣了多少咱们自家人知道就好,绝对不能说出去,记住了吗?”
四个孩子连忙点头。
赵茂开口道:“财不露白,富不露相,贵不独行。”
“正是如此。”赵梦成哈哈一笑。
赵椿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我还以为咱家这个年会很难过。”
毕竟年前欠着银钱还行,多年还没给工钱的话多少有些不好。
赵椿可记得前几年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也欠着钱,虽然村里人没上门要,可他们心底却难受的很,见人都矮一头。
赵梦成笑着拍了拍儿子肩头:“回头我就把银子兑开了发工钱,让大家都能过一个好年。”
赵馨笑起来:“我就说大哥二哥想太多了,爹爹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问题。”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赵椿立刻戳穿妹妹。
赵馨理直气壮的双手叉腰:“我那是被你们带偏了,你们这叫杞人忧天。”
“显摆你会成语是吧。”赵椿哼哼。
赵馨大声道:“我就是会,爹爹教我的,我还知道庸人自扰、有勇无谋、不自量力。”
赵椿觉得自己被针对了,并且掌握了证据,伸手就要扯她头花:“让你挤兑我。”
哪知道刚伸手呢,就被唐糖按住了:“大哥,不要欺负馨儿。”
赵椿只觉得自己跳进黄河洗不清:“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你们都合伙儿欺负我。”
他气鼓鼓的瞪圆眼睛。
作为家里武力值第一的赵椿,在弟弟妹妹身上却从来没讨到便宜,他气呼呼的看了眼老二,这个睡觉还打人。
赵茂只觉得他莫名其妙,遇到啥事都往他身上扔幽怨的小眼神,还挺渗人。
赵梦成已经习惯几个孩子猫一阵狗一阵,好一阵坏一阵的相处模式,并不掺和。
他先把银子放好了,随着家里的现钱越来越多,赵梦成倒是有些烦恼如何存钱。
这年头也能兑换成银票,可大周马上就要倒了,他怕银子进了钱庄就出不来。
现在只能暂时堆在床底下,幸好有金手指在,赵梦成也不怕别人进他屋。
即使如此,赵梦成还是打算趁早将银子发了,当天就放话出去明天就发工钱。
第二天大早,赵梦成在肥皂坊门口摆了一张长条桌,压上账本,另一头是一大筐的铜钱。
这是他特意兑换开的,银子虽好,但金额太大,而且乡下人家寻常用不上银子。
“哥,我来帮你。”刘恒早早的过来了,二话不说开始帮他搬桌子。
赵梦成打趣道:“是不是想快点拿工钱?”
刘恒忙道:“哪里差那点时间,你可一定要最后给我,不然我今天还不拿了。”
赵梦成哈哈一笑,索性让他坐下来帮忙:“待会儿我算账,你帮我数铜板。”
刘恒知道这是要培养提拔自己的意思,顿时更来劲了,搓着手表示:“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数错一个铜板。”
一会儿功夫,听到消息的人就陆陆续续来了。
赵梦成今年欠下的不只有工钱,还有一部分收购茶树籽,黄豆,甚至还有后续订购木盒子的钱。
也是他面子大,又有老村长作保,否则这么多钱乡亲们可不放心,早就上门闹了。
长桌前排起了大长队,大家伙儿都瞧见竹筐里的铜板了,一个个心头热切。
赵梦成朗声道:“今天全部的工钱会一次结清,大家伙别着急,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等第一个人上前,赵梦成又说:“核对一下该拿的工钱,数目对就签字,当场数清楚再走,离开这儿我可就不认了。”
“是是是,你们数钱我放心的很。”来人笑道。
赵梦成却说:“这是规矩,当场数清楚咱们都干净。”
“规矩就得照做,让你数就赶紧数,别叽叽歪歪耽误后头的人领钱。”刘恒笑骂道。
来人这才看了数目,接过刘恒递过来的铜板开始数,咧开的嘴角都合不拢。
“对的对的,我都数了两遍了。”
他不会写字,就直接按了手印。
村人们大多都是这样,接过去铜板数清楚就按手印,其实他们心底都觉得赵梦成不会亏他们一文两文钱,觉得当场清点麻烦,没瞧见队伍越来越长了。
但赵梦成执意要求,村人们也都乖乖照做。
旁边,老村长抽着旱烟笑盈盈的看着。
他知道这笔钱撒出去,今年村人们的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虽然老天折腾人,可他们村出了个赵梦成,日子反倒是越过越好了。
“你们爹是个能耐人。”老村长对身边的几个孩子说。
赵椿嘿嘿笑:“那当然,我爹最厉害。”
赵茂托着下巴往那边看,原本他是想去帮忙的,但刘恒把活儿都抢了,后来刘炳坤王明何水清也都来帮忙,四个孩子都没地方站。
他们只能蹲在旁边看大家领钱。
老村长笑着问道:“可知道你们爹为什么要让人当场数钱?”
“货款两讫呗。”赵椿回答。
赵茂想了想,说:“爹自然是信得过乡亲们,但这么多铜板,大家伙儿难免有个丢三落四的时候,在这儿点清楚也免得后续麻烦,找起来都知道不用来工坊,直接在家找就成。”
老村长夸道:“说得好。”
“都是聪明孩子,等你们长大了一定也会有出息。”
他目光往唐糖身上偏了一下,见他正认认真真的听着,脸上的伤口恢复了许多,如今已经不太看得出来。
论长相,赵家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出色,可这捡来的孩子更玉雪可爱。
老村长心底忍不住担心起来,以赵梦成家如今的情况,多养一个孩子也就养了,可这孩子来历不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难免让人忧虑。
唐糖蓦的抬头,正瞧见老村长睿智而探究的眼神。
他抿了抿嘴角,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
老村长的眼神果然缓和许多,又觉得虽然来历不明,但就这么点大小,不至于招惹麻烦。
唐糖低下头去,他最知道如何让别人放下戒心。
赵馨对身边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过一会儿就哒哒哒跑过去,举着个小碗问:“爹爹,你要喝水吗?”
“谢谢馨儿。”赵梦成喝了一口茶水。
刘恒忍不住夸道:“咱小侄女真孝顺,长得也真好,十里八乡都挑不出更好的来。”
赵馨被夸了更高兴,乐颠颠的,隔一会儿就过来送一次茶水。
赵梦成喝了三次,忍不住按住小姑娘:“闺女,你再这么送爹没法干活,得往茅房跑了。”
赵馨这才遗憾的停下来。
一框框的铜板发出去,一直到晌午时分才全部发放完毕。
赵梦成清点了账本,确定每个人都发完了,这才笑道:“收摊了。”
说完将刘恒的工钱单独点出来:“阿恒,这是你的。”
刘恒笑呵呵的接过去就往怀里头塞。
“你也得数。”赵梦成打趣道。
刘恒也不犹豫,直接清点了一遍,输完却皱眉:“哥,你给多了。”
“不多,剩下的是你的奖金。”
赵梦成拍了拍他的肩头:“这几个月多亏有你帮忙,后续工坊那边还得你看着,这是你该得的。”
刘恒一听也不推辞,更是高兴:“多谢梦成哥,往后我一定更好好干。”
说完也不要赵梦成动手,自己将摊子收拾的一干二净,地面都要扫两下。
这一批的工钱发完,肥皂工坊却还没停,黄县令说过能出货就赶紧出,如今京城那块是供不应求。
除了京城,富裕的地方都能卖,只是现在肥皂供不上。
赵梦成操心原料,也有心控制出货量,以免东西多了价格贬值。
马车一次次的来,运走了一筐筐的香皂,变成无数的银子落入赵梦成与黄县令的手中。
若不是第一场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导致出行困难,商队不得不按下暂停键,黄县令恐怕连过年都不肯让他休息。
赵梦成总算能松一口气,这会儿已经靠近年底,想着雇佣的长工们几个月都没休息,索性大手一挥直接放假,等明年十五后再开工。
不止如此,赵梦成还特意定制了一批年礼。
一个竹篮子里放着五斤肉,两条咸鱼,一袋米,一包红糖,一盒云片糕。
这样实诚的年礼放哪儿都体面,开工最后一天,等他们将工坊打扫干净,赵梦成就开始发年礼。
“每个人一篮子,这是除工钱外的福利,带回家好好过年。”
长工们都是拿了工钱的,这会儿很是不好意思:“哥,这得不少钱吧,咱咋好意思白拿。”
赵梦成笑道:“怎么是白拿,你们吃了我的年礼,明年可得加倍卖力干活。”
就那么点工钱,比起利润来九牛一毛,赵梦成都觉得自己是黑心资本家。
长工们却一个个感激涕零,以前他们去镇上干苦力的,一天下来累死累活也就那么点银钱。
如今在村里头的肥皂工坊干活,每天都能回家睡觉,还能管一顿饭,这顿饭都是有菜有肉能吃饱,赵哥从来不在吃上糊弄人。
在村里干活就没开销,不像在镇上时花用大,几个月下来,他们都攒了不少的工钱。
原以为这已经足够好了,哪知道到了年底还能拿到年礼。
这可是年礼啊,以往只有在镇上找到好差事的才能拿到。
再一看竹篮里有鱼有肉的,甚至还有价格贵的红糖,长工们哪儿有不满意,恨不得不放假继续干活,生怕明年位置被人抢了。
离开工坊的时候,小伙子们一个个昂首挺胸,咧着嘴藏不住笑容。
刘恒提着东西就回了家,进门就喊:“媳妇,快看我带回了什么。”
刘恒媳妇连忙擦了擦手跑出来,一看竹篮子的鱼肉就说:“你咋一下子买了这么多鱼肉?”
刘恒笑道:“这可不是我买的,是梦成哥给我们发的,他说我们今年干得好,特意准备的年礼,你男人我能干吧?”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哥人也太实在了,他这是故意照顾咱们这些乡亲。”他媳妇大声夸道。
刘恒很是得意:“那是,我早就看出来了,哥他就不是普通人。”
“哎,鱼肉你分一分,一半我送爹娘那边去,云片糕你给我拿一条出来。”
刘恒媳妇有些舍不得:“都拿去啊,咱家几个兔崽子都没吃过,给他们留一点吧。”
刘恒却说:“爹娘那边肯定是要送的,不然人家要骂我不孝顺,云片糕我送老叔去。”
他口中的老叔是老村长。
刘恒媳妇一听,顿时不反对了:“是该给老叔送点东西,多亏他选了你去干活,如今别人想干都没门路。”
刘恒心底也很是自得,早前知道赵梦成要人干活的时候,他就直接上门毛遂自荐,好不容易说服老叔挑了他。
如今这决定果然正确,可能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
刘恒媳妇拿了东西,又低声问:“哥工坊里还能不能要人,我弟弟那边也追着问呢。”
刘恒只说:“要人也是明年的事情了,而且哥向来是让老叔挑人,老叔的脾气你知道,最是公道,肯定得先挑踏实能干的。”
一听这话,刘恒媳妇就满脸失望。
刘恒说完拎着东西就出门,他媳妇啥都好,就是老想着娘家弟弟,也不看看她弟弟整日游手好闲的,被他岳父岳母宠坏了,哪里是能干活的人。
他先去了一趟爹娘家,听了他们一番叮嘱,这才转身去了老村长家。
哪知道进门就知道自己来晚了,好几个长工都来“感谢”村长,有几个比他下血本,连鱼肉都提着过来了。
老村长抽着旱烟,脸上笑盈盈的,拒绝的却很干脆:“都拿回去,梦成发给你们的年礼你们留着自己吃,我用不着。”
说着还点了点桌上的篮子:“瞧瞧,梦成一大清早特意送过来的,这孩子大方,对长辈也孝顺。”
得,原来赵梦成早早的送了年礼,不止老村长有,村里上了年纪辈分大的人家都有。
这般一来,村里头长辈们都说赵梦成的好,说他大气,孝顺,是个好后生。
把人打发走,老村长瞥了眼刘恒跟他手中提着的东西,骂道:“你咋也来这套。”
“老叔,我可不是来攀交情,我是真心实意感激你的。”
刘恒就是比别人会说话:“要不是你当初选了我去干活,我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哎,以前我一个人养他们娘五个,累得腰杆儿都直不起来,现在你看我,说话声音都大了。”
他是家中老二,不受宠,分家的时候也没得啥好东西。
成亲后媳妇陆续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却都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时候。
刘恒再能干,一个人养五个也是吃力,更别提还得时不时孝敬老子娘,总不能分了家,逢年过节都不回家看看。
“我现在算是跟对人了,只要梦成哥不嫌弃我,我这辈子就死心塌地跟着他干。”
老村长瞪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却又说:“梦成眼看着是想培养你,你别只是嘴上说得好听,活儿也得踏踏实实的干,好好的机会已经到你嘴边了,千万别掉了。”
刘恒拍着胸脯保证:“叔你放心,我牙口好着呢,哥让我干啥我就干啥,绝不会偷奸耍滑。”
老村长教训了几句才让他离开。
人一走,刘炳坤黑着脸出来了,愤愤道:“爹,当初你咋不让我去,我要去了,如今我才是哥跟前的红人。”
老村长伸手打了他一下:“梦成信任我才让我挑人,我好意思选自己亲儿子?”
“我咋就不行了,论干活,论关系,论本事,我哪样不必刘恒那小子强,他就一张嘴皮子。”刘炳坤很是不服气。
老村长瞪着儿子:“你傻不傻,还没看明白。”
“看明白什么,我只看到如今梦成哥都跟我生分了,就是刘恒整天围着他转,把我都排挤开了。”刘炳坤很是不乐意。
老村长又敲了他一下:“说你傻还不承认,以前我琢磨着,等我干不动就让梦成当这个村长,几次试探下来,他怕是没这想法。”
刘炳坤也同意:“哥他不爱搭理琐事。”
反正邻里之间吵嘴,为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吵闹不休的事情,赵梦成是连听都不愿意听的。
当村长还得去调解,想来也知道赵梦成多排斥。
刘炳坤也理解,毕竟赵梦成这么有本事的人,大可以直接进城,何必留在这里当村长。
老村长又说:“他不愿意干,就得扶持一个人来干,不然村长要是处处跟他对着干,到时候也会生出许多麻烦。”
刘炳坤猛地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亲爹。
老村长笑了笑:“想通了?”
刘炳坤红了脸:“爹,还是你老奸巨猾。”
“会不会说话。”老村长笑骂了一句,“蠢东西,你记住,就算你担了个村长的名头,如今咱们村真正能做主的也是梦成,他是个有能耐的,能让咱们村越来越好,凡事儿你只跟着他干,准没错。”
刘炳坤嘿嘿笑:“那是自然,谁能比我哥有本事。”
如今村里人喊哥,十个里头八个都喊的赵梦成,大家都很默契。
赵梦成发完了年礼,关闭了工坊,等到何水清上门才想起来,他把豆腐给忘了。
第73章 热闹
何水清说话依旧是磕磕巴巴的, 摊开的账本却很清楚。
“哥,这是,几个月, 豆腐的账本,我, 我都记下来了。”
赵梦成有些惊讶, 据他所知何水清是不识字的,何寡妇能把儿子拉扯长大已经很不容易,自然不可能有钱送他读书。
翻开账本,何水清确实不会写字,臭豆腐和腐乳用的是图案, 一个用三角形,一个用正方形区分开来。
何水清怕他看不懂,结结巴巴的解释:“这个是臭豆腐, 这个腐乳。”
“后面的数字, 是, 是阿茂,教我的,我算了三遍, 没错。”
赵梦成迅速的翻了一遍, 这个账本不太正规, 但该记录的内容何水清都分门别类的记下来了。
看得出来一开始他写的很勉强, 但随着时间, 记录的就规整起来。
赵茂听见他们的声音,跑过来解释:“爹, 水清叔来问我,我就教他怎么记账, 但账本都是他自己写的。”
“水清叔学的可认真了,他还问过我呢,我也教他了。”赵馨也说。
赵梦成不禁高看何水清一眼,倒是他门缝里看人,之前小瞧了他。
能低头跟孩子学认字记账的,至少何水清就比旁人低的下头,吃得了苦。
“记得很清楚。”
赵梦成夸道:“算出来的数字也都是对的。”
何水清涨红了脸:“我才,哪儿,到哪儿,差远了。”
“哥,这是银子,你,你点点。”
何水清不但带来了账本,还把豆腐坊的收入全带来的,自己的工钱都还在里头。
赵梦成感叹他的实诚,索性将收入对半分:“如今你干的是大管事的活儿,进货出货都是你一个人在管,不能按之前算工钱。”
“这样,以后收入咱俩对半分,等你攒够了钱,就把豆腐坊买过去,到时候这门生意就交给你了。”
一听这话,何水清果然惊慌起来:“这,这哪行,不能要这么多。”
“哥,我没那个意思,我就想跟你干。”他结结巴巴的,额头都记得冒汗。
赵梦成拦着他坐下来,又让孩子给他倒了茶。等他喝了一口才解释。
“如今我心思都在香皂上,实在是没经历管豆腐坊,以后这头会越做越大,所以我才想把豆腐坊盘出去。”
“之前做豆腐、做豆干的生意,我陆续交给了其他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看着何水清局促不安的样子,赵梦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水清,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佳人选,但你要是真的不乐意,我也会考虑别人。”
何水清又急又慌,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梦成继续说:“这事儿不着急,你不必急着回我,如果你愿意把豆腐坊盘过去那就最好,交给你我心里放心。”
“要是你不愿意,豆腐坊盘出去你也能继续在我这干活,做香皂也还需要人。”
这话让何水清心底安了安。
赵梦成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好,就说:“反正快过年了,你回家跟婶子商量商量,到时候也问问新媳妇,不管怎么选,你都是我妹夫,咱俩的交情不变。”
何水清得了话彻底安心了,这才拿着钱离开。
人一走,赵茂抬头问:“爹,咱家要把豆腐生意全让出去吗?”
赵梦成点头:“是有这个想法,如今香皂那边已经够忙了,明年还得大面积扩大棉花种植,我心底还有些别的想法,不想再管豆腐生意。”
赵茂点了点头:“爹爹最近是太忙了,都没时间好好休息了。”
赵梦成也这么想,他挣钱是为了吃好喝好过好日子,要是为了挣钱忙得自己分身乏术,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正因为这个,赵梦成才急切的要把豆腐分出去,再培养几个得力助手,到时候别人忙着给他挣钱,他就躺平当个地主老爷。
心底想着美滋滋的,赵梦成看了看四个孩子,觉得很有希望。
他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阿椿,阿茂,馨儿,小糖,你们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这不是四个挺好的劳动力,将来一个比一个争气。
赵椿打了个哆嗦:“爹,你笑得跟黄鼠狼似得。”
“哪有你这样说亲爹的,不许你这样说爹爹。”赵茂不同意,还大声说,“我爹长得玉树临风,风姿俊朗,你就是嫉妒。”
赵椿嘀咕:“马屁精。”
赵馨不吱声,她其实也觉得亲爹笑得挺渗人,总觉得不怀好意,但作为孝顺女儿,她怎么能这么想自家亲爹呢。
没怎么犹豫,赵馨就站在二哥这头批判大哥:“大哥,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总是说话没把门,在自家还好,出门在外你这是要得罪人的。”
赵椿有嘴说不清:“我不是那意思,爹,你相信我。”
“爹爹当然相信你,咱家老大没坏心眼。”赵梦成笑呵呵的说道。
赵椿听了又高兴了,得意的看弟弟妹妹:“还是爹对我最好。”
看着闹闹腾腾的一家人,唐糖抿着嘴角偷笑起来,他哪能看不出赵叔闲来无聊就故意逗孩子玩的坏心眼呢。
过了一会儿,赵椿忽然叫了一声:“这样一来,咱家以后要吃臭豆腐也得花钱买了?”
赵梦成哈哈一笑:“不缺那点钱。”
何水清拎着一袋子铜板回家,刚进门何寡妇就迎上来:“跟梦成都说好了吧?银钱有没有数清楚?”
“梦成是信你才把豆腐坊交给你,你可得好好干,不能让他失望。”何寡妇唠唠叨叨的说着,打开篮子却惊叫起来。
“怎么这么多银子?”
何水清笑了笑:“哥,说我管事,一定要给。”
何寡妇知道赵梦成大方,更知道自家儿子的为人,惊吓过后就是惊喜:“梦成可真是大方,哪家主人招个长工能这么宽厚,你跟着他干准没错。”
她乐呵呵的将银钱收起来:“正好再过一个月你就娶媳妇了,到时候这笔钱刚好派上用场,这桩亲事咱们热热闹闹的办,你爹在地底下看着也高兴。”
何水清等她忙完了,才磕磕绊绊的说起赵梦成的安排。
“娘,咱,咱要接吗?”
何寡妇听完也暗暗吃惊,豆腐坊这边的生意都是已经做顺堂的,买材料,做豆腐,卖豆腐都已经理顺了。
儿子管了一个多月,经手的银钱就不少,虽然辛苦也辛苦,可比起挣到手的钱那点辛苦算个屁。
可这么好的生意,赵梦成居然要盘出去。
何寡妇犹豫的问:“不会是见木娘要嫁过来,故意让着你吧?”
疑心赵梦成是怕他们家家底太单薄,苦了自家的小姨子,所以才大手笔的将豆腐坊交给他们。
“咱已经受了赵家很多好处,可不能占便宜没个够。”
何水清连忙解释:“哥说,我不要,就要,盘给别人。”
“香皂生意,挣钱,越做越大,他没精力,管豆腐。”
何寡妇摸清了来龙去脉,一拍手:“接,就算把地卖了倾家荡产也得接。”
豆腐坊那可是下金蛋的母鸡,既然有机会,何寡妇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出去。
何水清笑了笑:“哥,说,慢慢攒钱,不急。”
“他说不急那是体谅咱们,但咱们也得知情知趣,不好一个劲的占他便宜。”
何寡妇很是知道人与人交往的道理:“以后咱们两家就是连襟亲家,关系只会更近,回头等你媳妇进门了,就让她给几个孩子做新衣裳,有来有往的,这感情才能处的深厚。”
她自己是寡妇,就算有心走动也不敢太频繁,怕人说闲话。
儿子又是个结巴话都说不清,也不爱跟人说话,何寡妇眼看着刘恒几个跟赵梦成关系越来越好,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幸好,很快媳妇就要进门了。
她不好出面但刘木娘不一样,她是几个孩子嫡亲的小姨,怎么样对孩子好都是应该的。
何寡妇心底飞快的盘算起来,更盼着媳妇早些过门,一家人把日子过的越来越红火。
等将来再生几个孙子孙女,那日子,她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刘木娘跟何水清的婚事是春天那会儿就定下来的,后头因为一连串的事情耽搁,一直拖到了年尾。
何寡妇想着年前就让媳妇进门,一家三口能一起守夜热闹,刘家也想着女儿嫁出去,第二年就能回门看看,安心。
双方一拍即合,婚事就定在了腊月初一。
赵梦成打理完香皂的事情一看,没几天就是婚事了,之前他说好的添妆还没准备呢。
何水清跟他关系好,刘木娘又是亲小姨子,两人成婚赵梦成这礼也不能太单薄。
只是该送什么,里头有什么规矩,赵梦成一概不知,转而去问孩子。
父子几个面面相觑,都对这事儿没经验,只能又去求问王婶。
王婶听了就笑个不停:“我就说家里没个媳妇不行,你是办大事儿的人,哪能家里家外都要自己操持。”
赵梦成摸了摸鼻子,避开她的话只问:“婶子,你快说该买什么吧,再不买可真来不及了。”
王婶就问:“你到时候吃哪边的喜酒?”
赵梦成愣住。
王婶笑着说:“这里头规矩不一样,你要是去刘家,那你就是大姐夫,给的礼金也要多一些,我们这边一般是个三十文钱,你要是乐意就再给姑娘家添妆,被子褥子脸盆什么的都可以,就是个好听的意头,成亲后都是用得上的。”
“你要是去何家,那就是乡亲朋友,十文钱都算是多的。”
赵梦成惊呆了,原主家里的事情都交给媳妇,他还真没有印象,不知道乡下喜事的礼金这么便宜。
王婶还说:“咱们村子过得好,礼金已经算重的,往山里头给个三文钱,全家十口人都去吃喜酒的也多的是。”
“云娘不在了,木娘也算是在我这儿认识了水清,我算半个媒人,就想着送她点什么。”赵梦成开口道。
王婶看出来赵梦成的心思,怕他吃了哑巴亏,又说:“梦成,婶子跟你说句实在话,你要是真心疼木娘,倒不如把钱给她买一匹红布。”
“红布?”赵梦成疑惑起来。
王婶低声道:“她娘家嫂子可是个厉害的,虽说收了何家的彩礼,但不一定肯给她仔细置办嫁妆。”
王婶是有些瞧不上刘家人,自家的姑娘不知道心疼,整日里就知道让她补贴娘家。
以前云娘是这样,现在木娘又是这样,老俩口总是一副苦相,一问就是做不了主。
当兄弟的说心疼姐妹,但也没见过实惠,大嫂更是会算计,也难怪梦成这么好的性子,如今也跟那边淡了。
“你送再多的礼金,最后也是落到他们手里头,木娘肯定是摸不着的,红布就不一样了,好歹能穿在她身上。”
赵梦成明白过来:“多谢婶子,那我明天买了送过去,回头就去何家吃喜酒,也省得再走山路。”
心底有了数,赵梦成就打算直接买红布,省得再麻烦。
倒是家里头孩子们一听都兴奋起来,四小只围着他问:“爹,我们能不能去镇上?”
“都好久没去逛市集了,我想去玩。”
“爹,我保证不乱跑,你就带上我们吧。”
“赵叔,我也想去看看,我就看看,啥都不买。”
赵梦成原本就打算带上他们,算时间这会儿年集已经开了,一年到头难得能带孩子去问问。
但他坏心眼的一脸为难,等着孩子们围着撒娇花样百出。
等享受够了孩子们的殷勤,赵梦成才矜持的点了点头:“看你们这么乖的份上,就带上你们。”
“老规矩,自己带上零花钱,除了年货其他东西你们自己花钱买,我不管。”
“太好了!”赵椿几个一声欢呼,急吼吼的往屋子里跑。
“阿茂,咱们这次带多少钱?”
赵馨算着自己的铜板,说:“咱们都攒了一年没花了,这次可以多花钱。”
赵茂拧起眉头:“你怎么攒一点就要花,一点都不知道存钱的重要性。”
赵馨哼哼,一副要跟他辩论几句的意思。
倒是赵椿猛地一个激灵,想起去年二弟因为铜板发了颠,半夜还起来扇他巴掌,把他打成了猪头还不承认的事情。
吃过了一次哑巴亏,赵椿忙道:“别吵别吵,咱们有商有量的来,阿茂,既然我们选了让你管钱,那就听你安排。”
他小心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胖脸,再也不想挨打了。
二弟打人可疼了,疼完二弟还哭,哭得他都不好意思告状,太亏了。
哎,都是亲兄弟能怎么办,只能自己宠着呗。
赵茂瞧了眼一脸忧伤的大哥,觉得他大概是有点神经,练武把脑子也练坏掉了。
他想起赵梦成说过的话,觉得堵不如疏,自己不能管的太紧,不然吵一架倒也罢了,这几个会可着劲花钱。
“这样吧,我们一人带上五十文……”
赵馨惊喜的喊道:“五十文,发财了发财了,二哥你这次咋这么大方。”
“听我说完。”赵茂一脸严肃。
赵馨连忙捂住嘴:“你说你说。”
赵茂便说:“五十文是咱带着的钱,以防万一看到喜欢的没钱买,但带着并不是一定要花完,你们懂吗?”
赵馨一个劲点头表示懂了,赵茂觉得她一看就没听懂,去了镇上肯定一口气全花了。
他很想再叮嘱两句,想到亲爹的话又忍住。
罢了罢了,反正是他们自己的钱,说了五十文就是五十文。
赵馨已经高高兴兴的跑出去,夸张的说:“爹,你知道吗,这次二哥给我带五十文,整整五十文哦。”
赵梦成挑眉,这孩子怕是忘了,那原本就是她攒下来的零花钱:“阿茂可真大方。”
“二哥有时候还是蛮好的。”赵馨笑嘻嘻的说,又开始撒娇,“爹要是看中什么告诉我,我买给爹爹。”
赵梦成认真的思考起来:“行,到时候我告诉馨儿。”
屋里头,赵椿忍不住看了弟弟一眼又一眼。
赵茂一把拍开他的手:“我刚数好的,别弄乱了,不然我又得重新输。”
赵椿哼哼唧唧:“不都是咱们几个的钱,多一文少一文都算我的,又不会要你赔。”
这话听的赵茂眉头都拧起来了。
唐糖很有眼色的将五十个铜板用线串起来:“二哥,这样就不会乱了,咱们花的时候一文钱一文钱往外拿,方便,也不会弄错,更不容易丢。”
赵茂赞赏的看了眼小孩儿,觉得这种时候唐糖比亲兄妹更合他心意。
赵椿磨蹭了一会儿,忍不住问:“老二,你今天是不是抽风了,不会到了明天又后悔吧?”
“其实我要十文钱就够了,五十文太多,我花不完。”他又补充。
赵茂呵呵:“去年的我不再是今年的我,你就安心拿着吧,别没花够就诬陷我揍你。”
赵椿满肚子冤屈都没法说。
唐糖也拿到了自己的五十文,在这一点上,赵梦成是一视同仁的。
当天晚上,唐糖躺在被窝里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那五十个铜板。
铜板冰冰凉的,但摸起来有些滑溜溜,手感还不错。
入睡之前,唐糖恍惚的想,以前他也没这么爱钱啊,为什么今天分到五十个铜板就高兴不已,嘴角都压不住,高兴的整个人都想飞起来。
嗯,一定是被馨儿影响了,那丫头笑容都没停下来过。
第二天清早,赵梦成只做了点简单的早饭填了填肚子,赶着驴车,带着孩子就往镇上走。
上河镇果然已经带上了几分年味,因为运肥皂和棉花的商队来来往往,现成的生意都已经恢复,甚至比地震前更好一些。
如今只有还未完全修复的城墙能看出来这地方曾经遭受过什么。
赵梦成到县城第一件事就是吃早饭。
鲜肉馄饨、鸡汤面、炸盒子、油条豆浆、蒸糕,满满当当的放了一桌子。
市集上但凡能下口的吃食,赵梦成买了个遍,桌上的盘子都叠了起来,周围的人啧啧称奇。
老板都忍不住问:“客官,你们这能吃完吗?”
毕竟除了一个男人,其余都是半大孩子。
赵梦成笑道:“能吃完。”
说完大手一挥,赵椿几个如同蝗虫一般风卷云残,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怪不得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也太能吃了。”
“哎呦喂,一顿饭就得吃上好多钱吧,这谁家养得起。”
“吃得多身体也好,瞧那个黑壮的,身上都是腱子肉,干活肯定一把好手。”
相比起来,赵梦成都算是斯文的,但他斯文归斯文,吃的速度实在是不慢。
没办法,早晨没吃多少,这会儿已经饿坏了,不吃饱哪有力气逛街。
空碟子叠的老高,几个孩子才吃得意犹未尽。
赵椿打着饱嗝说:“好吃是好吃,就是东西太少不实在,没有在家吃的管饱。”
在家可不是管饱吗,他爹做饭都是按锅来,如今家里的盘子都换成了大海碗,每天一大锅的米饭从来没见过剩下。
赵茂擦了擦嘴表示:“主要是没爹做的好吃,但偶尔换换口味也还成。”
赵馨也吃饱了,小肚皮成了小西瓜,挺着肚皮问:“爹,你吃饱了吗?”
唐糖还在扒拉最后那几颗碎碎,抬头问:“赵叔,我这儿还有松糕,你还要吗?”
这孩子总爱手里头捏着一块慢慢吃,别人吃完了他还有,被赵椿抢过几次也不改。
赵梦成也吃的心满意足,小吃食味道都挺好,胜在花样还挺多:“你自己吃吧,吃完咱再继续逛。”
唐糖一听,三俩口把松糕吃了,跳下板凳:“走吧。”
他们吃早饭的功夫,市集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竟是比去年还要热闹一些。
赵梦成怕孩子被挤散了,两个大的他不担心,但赵馨和唐糖粉雕玉琢的,一看就很好卖。
想了想,赵梦成索性将两个孩子都抱起来,一个臂弯坐一个。
赵馨很自然的搂住他脖子,高兴的喊:“我变高了,大哥二哥,我现在看得可远了。”
唐糖却羞红了脸,他显然没被抱在臂弯里到处逛的经验:“赵叔,我,我可以下来自己走。”
“可别,要是遇上人贩子见你长得好,就会把你拐走卖掉,到时候你就回不来了。”赵馨吓唬他。
“我二哥去年就差点被卖掉了。”
赵茂拧起眉头:“怎么又说那事儿,他不是要卖我,是故意想害咱家。”
“那就是顺便把你卖了换点钱。”赵椿补充。
唐糖眼看话题被扯远,连忙拉回来:“赵叔,我很重的。”
赵梦成掂量了两下:“不重,就这样吧,免得真走散了。”
唐糖脸颊红彤彤的,到底没坚持下来,反倒是学着赵馨靠在了赵梦成身上。
赵叔看着文弱,胳膊真有劲,唐糖心底这么想。
他脸上的疤痕几乎要消失不见,越发显得赵梦成抱着一对金童玉女。
赵茂很有几分酸气,偏偏傻大哥还在旁边说:“哎,长大也有不好,如今爹都不抱着咱们走了。”
赵茂吃醋不是很想搭理他。
他恨不得自己别长这么快,要是他还是小不点,就能肆无忌惮的跟爹爹撒娇,而不是像现在已经到爹爹胸口了,再要爹抱太不像话了。
哎,他怎么就胃口那么好,长得那么快。
明明两年之前,他才刚到爹爹腰杆儿呢。
赵椿继续说:“不过没事儿,过两年他们也长大了,爹也不会再抱他们,到时候咱们四个都一样。”
赵茂并没有觉得好受很多。
他恍惚的想,很早之前他们还小的时候,爹爹忙着算账,向来都是不耐烦抱他们的。
热闹的市集让人目不暇接,赵茂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赵家一家五口逛得高兴,却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第74章 兵器
“爹, 快看,真的有变戏法的。”
赵椿头一个发现,这次他确定是戏班子才大声招呼, 仗着人小力气大愣是挤出一片地方来。
赵梦成抱着孩子走进去,果然是个草台班子。
戏班子的人正在表演吞刀, 只见看似锋利的利润一点点进入男人口中, 竟是从后背直接刺出,配合着男人的表情显得惊险万分,看得周围的人频频叫好。
四个孩子都看入了迷,几双眼睛都盯着男人不放,想看出破绽来。
赵梦成自然知道这戏法的秘诀, 但也饶有兴致的瞧着,男人又是吞刀,又是喷火, 表演的正热闹的时候, 一个半大的孩子端着盘子转圈要打赏。
大部分围观的百姓都连忙避开, 只想看热闹不想给钱。
也有人陆陆续续扔出铜板,一颗颗落到盘子里很是清脆。
“谢谢大爷打赏。”每次听见铜板声音,半大孩子就会翻一个跟头表示感谢。
赵椿抬头看:“爹, 他们表演的真好, 我也想打赏。”
“你自己的钱自己做主。”赵梦成笑道。
赵椿立刻往怀里头掏钱, 很大方的扔出去五颗铜板。
半大孩子见他们这一大四小的阵容愣了愣, 连着翻了两个筋斗:“多谢打赏。”
“好!”赵椿用力鼓掌。
赵茂顿了顿, 也拿出五颗铜板放到盘子里:“这是我们全家的。”
小孩儿显然有些惊讶,又是一番道谢。
赵梦成注意到, 他转了一圈要到的打赏也不多,他们家居然算是大方的。
看了好一阵, 赵椿还是意犹未尽:“太好看了,去年咱们这儿都没戏班子,没想到今年居然有,真好看。”
“大哥,再好看咱们也得走了,总不能一直看下去。”赵茂催促道,“咱还有正事要办。”
赵椿点头往外走:“知道啦知道啦,我这不是已经走了。”
“爹,咱先去布庄吗?”赵茂抬头问。
赵梦成想了想:“先买别的,布庄可以最后去,免得抱着红布走不方便。”
几个孩子自然同意。
远离戏班子后人就少了一些,但市集也还是很热闹,百姓们手中多少提着东西。
赵梦成看在眼中,知道这都是黄县令的功劳,能让一座城池在地震后迅速恢复,甚至比去年还热闹几分,可见他的本事。
可惜这样的人,居然虎落平阳,可见大周吏治已经糟糕到了什么境地。
“爹,这儿有卖海货的,您爱吃这口,咱们今年多买一些。”赵茂招呼道。
赵梦成跟过去一看,果然是卖海货的,不但有海鱼,甚至还看到鱿鱼干这类的海货,可谓十分丰盛。
“那就多买点,老板,每样来一些。”赵梦成开口道。
上河镇靠河不靠海,平时想吃到海货不容易,难得有价格便宜质量还好的。
卖货的一听这大口气,抬头一看,惊讶道:“兄弟是你啊,咱俩真有缘分。”
赵梦成仔细打量,也想了起来:“你是去年在码头卖海货的那位大哥。”
“就是我。”男人哈哈一笑,他能记得赵梦成也是因为这人长得过分好,又是个读书人的样子,开口却买的多。
他一边动手称重,一边说:“这不是听说你们上河镇生意好,我们索性就进城摆了摊子。”
利索的将海货打包,男人又说:“原本还担心东西卖不完,没成想你们镇上确实是热闹,这比丰州城都要热闹了。”
赵梦成觉得这话夸张:“哪能跟丰州城比,也就是老百姓舍得吃喝。”
男人却说:“不一样的热闹,丰州城那是只有富贵人家还热闹,我们这样的摸不到门槛,还是你们这儿好,老百姓也热闹。”
赵梦成琢磨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了,但没接话,让俩孩子将海货拎上。
男人见他不答话也不动气,接着说:“你一次买的多,给你便宜一些,这些加起来只要二两银子。”
赵梦成利落的付了钱。
刚要走,男人却拉住他,问了句:“大兄弟,我们卖完了海货就要回去,想问问本地有没有什么特产可以带上,来回也能多挣点。”
赵梦成有些意外。
他眯了眯眼睛,意识到男人并不是简单的认出了自己,估摸是知道他是谁,负责了什么。
“上河镇特产就那几样,在杂货铺都能买到,再多的就得去衙门了,都是县令主持的买卖,旁人都是插不上话的。”
男人听懂了,拎起一捆海带塞给他:“多谢提醒。”
赵梦成自然不能要这便宜,坚持给了钱。
走出去几步,赵椿奇怪的问:“爹,你认识那人吗?”
“不熟,只去年跟他买过东西。”赵梦成解释。
赵椿惊讶不已:“这人记性可真好。”
赵茂无奈,暗道人家哪里是记性好,分明是在镇上打听过了,今天撞见爹爹故意卖个好。
身后海货摊子上,其余人也不明白,低声问:“大哥,你咋对他这么客气?”
“你们不是想搭上肥皂生意吗,那就是青山村的赵梦成。”男人回答。
其余人纷纷吃惊:“那就是赵梦成。”
“看着是个读书人,不像是种地的。”
“听说他跟上河镇县令是八拜之交,估计也是读书人,只是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捣鼓出来的秘方。”
“后头有靠山,秘方咱们是别想了。”
也有人奇怪的问:“大哥,咱是卖海货的,跟这风雅的东西不搭嘎吧?”
大哥淡淡道:“如今生意越来越难做,一船海货大老远的运过来,结果层层盘剥下来,咱顶多能挣个路费,还得想点别的法子。”
只是赵梦成说话滴水不漏,凡事都推给黄县令,是个滑不溜丢的。
大哥心底盘算起来,琢磨着再想个法子搭上关系才好。
赵梦成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提着海货不好走,他们就先寄存在王掌柜店里头。
王掌柜看见他很是高兴,还给几个孩子塞了小红包,说过年不一定能见,提前给了压岁钱。
赵梦成点了头,孩子们才收下。
王掌柜很乐意,拉着他有说不完的话。
“赵兄弟,如今要见你一次可太难了,你说你豆腐的生意做的好好的,如今也不太管了。”
赵梦成还记得最难的时候,是王掌柜伸出援手,客气道:“也不是完全不管,如今负责生意的是我未来妹夫,一样的。”
王掌柜笑道:“我可听说了,如今你是县令跟前的红人,你们那肥皂、棉花,那可都是值钱的好东西,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摸都摸不到。”
他这话有几分试探的意思。
赵梦成挑眉:“王大哥,别人摸不到,你都穿在身上了,哪能说摸不到。”
今年的棉花产量上来了一些,赵梦成往交情好的人家都送了点,王掌柜这会儿就穿着棉袄呢。
王掌柜哈哈一笑:“别说,棉袄穿着暖和还轻松,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临了又低声说:“兄弟,往后要是有买卖能用得上我,你可一定要开口。”
赵梦成笑着答应下来。
领着四个孩子逛了一圈下来,该买的东西都买的七七八八,赵梦成才去了布庄,挑了一块上好的红布。
想了想,他索性多买了一些。
赵椿赵茂正是窜个头的时候,几个月衣服就能短一截,之前王婶做衣服的时候留足了大小,这会儿也快不够用了。
买的东西太多,王掌柜索性腾出一张桌子来让他放。
赵梦成这才有功夫带孩子继续:“光看我买了,你们有什么想买的吗?”
除了打赏出去的五文钱,几个孩子都没花过。
赵椿左盼右顾,摇头晃脑道:“都是些小玩意,我如今都不感兴趣了。”
又追问着:“爹,我能买铁剑了吗?”
“不喜欢爹做的木剑了?”赵梦成笑着问。
赵椿嘿嘿笑:“喜欢是喜欢,但没有铁剑有用,而且木剑太轻了,练的时候都要飞起来。”
看得出来,小孩儿人不大,心思倒是挺大。
“那咱就过去看看。”赵梦成终于同意。
赵椿立刻高兴起来,蹦跶着喊:“走走走,买铁剑去。”
赵茂叹气:“大哥,你的钱根本不够买铁剑。”
赵椿就说:“不够也能看看,看完我就知道价格了,到时候我慢慢攒。”
几个人往铁匠铺走,大老远就瞧见铁炉子旁,大冬天铁匠光着膀子在打铁。
“快看那腱子肉,以后我也会变成这样。”赵椿压着声音,眼底满是羡慕兴奋。
赵茂拧起眉头,觉得那一块块板结的身材不咋地,他就喜欢爹爹那样的,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动起手来天下无敌。
赵馨坐在亲爹臂弯里,显得有些害怕,小脸都贴在他脑袋上了。
赵梦成见这块人少,索性将俩孩子放下来。
铁匠看见来人就招呼:“想买点什么,我们家打造的铁锅菜刀都是上河镇最好的,用上一辈子都不会坏,坏了你带回来找我,都给修好。”
赵椿急吼吼的开口:“我们不要菜刀铁锅,我想买一把铁剑。”
他比划起来:“这么长,最好重一些,能用来杀敌的铁剑。”
铁匠傻眼了,看了眼赵梦成:“我们铺子卖不了这些啊。”
他解释起来,原来大周的规矩,只有衙门发了牌子允许的铁匠铺才能打造兵器,否则那就是犯法要掉脑袋的事情。
大周开国时期,能打造兵器的铁匠铺还多一些。
到中期后期朝廷对这一块的限制越来越大,如今上河镇上能卖兵器的铺子一个都没有。
铁匠直接说:“别说我这儿,咱上河镇上就没有能卖的,没办法,朝廷不开这口子,咱们也不敢冒着杀头的脑袋干这事儿,你说是不是。”
赵椿原以为钱是问题,如今问了才知道买不买得到才是问题。
一直兴奋的小脑袋顿时耷拉下来,眼里的光都没了。
赵梦成咳嗽一声:“师傅,兵器没有,重一些的铁块有没有,我们家孩子买回去练练,也不是要用来上阵杀敌。”
铁匠哈哈一笑:“那你就问对人了,进来看看。”
赵椿拉住亲爹:“爹,我要铁块做什么?”
“傻不傻,先进去。”赵茂推了一把大哥。
等五个人被领着进了门,果然瞧见店里头摆满了各种锅碗瓢盆。
铁匠嗓门大的像是铜锣:“我这店里头的东西都是极好的,你们顺道也看看,保管用着满意。”
赵梦成转了一圈,倒是真打算买一样东西:“有没有汤婆子,我想买四个。”
“要这么多?”
铁匠有些惊讶,毕竟是铁器,汤婆子价格也不便宜,普通人家都是几个人共用。
“孩子一人一个,用着不会吵。”赵梦成回答。
赵椿直接说:“爹,我不用,我年轻火力壮。”
“我也不用,跟大哥一起睡热得很。”赵茂也表示。
赵梦成就说:“那你们俩拿小一些的,到时候出门也能揣兜里头,下雪天来镇上上学也不会太冷。”
最后还是买了两大两小。
赵茂扯了扯他的衣角:“爹,给你也买一个,我花钱。”
赵梦成哈哈一笑,伸手握住他的小手。
大冬天的在外头走,即使穿着棉衣小孩儿的手也有些冰凉,赵梦成的手掌却一直是暖呼呼的。
他甚至都不用穿棉衣,睡棉被,自然是用不上汤婆子。
赵茂脸颊红了红,却很坚持:“我们有的爹也要有。”
这话得到了其他孩子的赞同,纷纷说要买,还把自己的铜板都贡献出来。
最后到底是又加了个汤婆子。
铁匠见他们刚进门就买了这么多,心底更是高兴,领着人到了后头院子:“看看里头有没有合适的。”
看见一屋子“铁棍”,赵椿总算是反应过来,怪不得爹爹刚才要那么问,原来铁匠铺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立刻支棱起来,哪里还有刚才的垂头丧气,满院子到处转。
铁匠笑盈盈的看着,原以为是孩子刚入门买个回家练练,等瞧见赵椿将铁斧举了起来,他才露出几分惊讶。
“大兄弟,你这儿子的力气可不得了。”
他忍不住夸道:“这孩子若能好好培养,将来指不定能当武状元,大将军。”
赵梦成哈哈一笑:“承你吉言。”
武状元就不必了,大周的武状元实在是没含金量。
赵椿原本是想买一把剑,但等他转了一圈回来,手中却提着一杆枪:“爹,我想要这个。”
赵梦成有些意外:“你喜欢这个?”
赵椿嘿嘿一笑:“枪杆子是木头做的,肯定会便宜一些。”
合着是知道自己的钱肯定不够。
铁匠报了个价,长枪确实是比铁剑便宜,但也没便宜到哪里去,五十文肯定是不够的。
赵椿回头去看赵茂:“我能把钱都用掉吗?”
赵茂无奈:“问我做什么,那是你自己的钱。”
赵椿就说:“爹,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先买,回家我就还你。”
“自然是可以的。”
赵梦成答应了,回头不止买下了这把枪,还顺带买下一把铁剑。
铁匠又是吃惊:“若是让孩子练手,这把铁剑太重了一些,不如选那把轻一点的,虽然看着不够霸气,但胜在小巧。”
赵梦成却坚持要这把:“就要这把,主要是练力气。”
而且这把剑还未开锋,重剑足够锻炼,危险性也比已经开锋的利剑小。
铁匠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直接将长枪和铁剑一层层包裹起来,笑着说道:“要不是知道您是县令大人的结拜弟弟,我可不敢直接卖给你。”
赵梦成一听,原来不是他敏锐,是又借了黄县令的名头。
临走之前,铁匠还是叮嘱:“用着小心一些,平时不碍事,查起来终归是麻烦。”
赵梦成接了这善意提醒。
赵椿已经兴奋到不知如何是好了,一个劲的围着赵梦成打转:“爹,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爹爹。”
“切,马屁精。”赵茂把这话还给他。
赵梦成笑着说:“谁说这把剑是送给你的,这是我买给自己用的。”
赵椿笑容顿住了。
赵梦成坏心眼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不过你表现好的话,爹用不着的时候倒是可以借给你试一试。”
赵椿立刻说:“我往后一定听话,爹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赵梦成提着铁剑,将长枪扔给儿子,这东西包裹成了大长条,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老大买了,老二老三老小呢?”赵梦成笑着问。
赵茂已经想好了:“爹,我想买一套书。”
“是闲书。”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
赵梦成很快就知道那套闲书是什么,是前朝所出的一本《博物志》,与科考毫无关系,讲的是神仙鬼怪,异境奇物,里头甚至还有神仙方术和地理知识。
“你喜欢这个?”赵梦成又惊讶了。
赵茂红着脸点了点头:“喜欢,我觉得很有意思。”
“爹,我一定会读完书,做完功课再看这本书,不用影响学业的。”
赵梦成并不反对,还说:“那就多挑一些,正好爹也喜欢,咱们多买一些回家,到时候还能换着看。”
赵茂哪能不知道爹的意思,顿时更加高兴,欢欢喜喜的挑选起来。
不过书屋里多是才子佳人的本子,游记都不多,父子俩挑了半天也只选了六本,价格却跟铁剑差不离。
赵梦成爽快的付了钱。
赵茂将书捧在手心里,生怕被磕着碰着。
赵椿故意说:“这几本书轻飘飘的,价格却跟铁一样。”
“你懂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赵茂反驳。
赵梦成又问赵馨:“那馨儿呢,你想要什么?”
赵馨苦恼的想起来,她想要头花,但家里已经有很多头花,似乎也不需要再买了。
好吃的爹都买了,用不着她花钱。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赵馨忽然说:“爹,我想买一面镜子。”
铜镜价格贵,赵家原本是没有的,赵馨思来想去觉得想要一面,这样以后就能对着镜子梳头发。
赵梦成笑起来:“当然可以。”
赵椿却说:“三妹,你怎么老喜欢这些不能吃也不能穿的东西,铜镜有啥用,还不如水面照的清楚。”
赵馨哼哼:“你不懂。”
到底还是去了银楼,赵馨直奔铜镜的柜台去,结果一看傻眼了。
镜子里的小姑娘都变形了!
赵馨眨巴了一下眼睛,拉住赵梦成,靠在他耳边说:“爹,我又不是那么想要了。”
赵梦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憋着笑点了点头,看了一圈,索性给小孩儿买了个银质长命锁。
赵馨一看也喜欢,乐颠颠的藏在了衣服最里头。
出了门就说:“爹,可不可以再买几只羊回家,到时候我就在家里头放羊。”
赵梦成听了这话一愣,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赵椿在习武,赵茂在读书,可赵馨唐糖却在家无事可做。
之前他们俩年纪还小,瞎玩倒是也可以。
如今岁数大起来了,一直放任着倒是不好。
赵梦成有些为难起来,唐糖是男孩,学文习武都可以,但赵馨是女孩子,送出门读书习武都是不成,他舍得,人家也不收。
大周对女子的限制还没到变态程度,但男女大防依旧是在的。
心思一转,赵梦成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髻,如今赵馨都是自己照顾自己,明明也才六岁,却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
“馨儿,放羊倒是不必了,等明年爹有一件事要请馨儿帮忙。”赵梦成开口道。
赵馨眼睛一亮:“爹,我现在就可以帮你。”
“不急,过了年再说。”赵梦成笑道。
赵馨痛快的摆了摆手:“那我没有什么想买了。”
几个人都看向唐糖。
唐糖犹豫了一下,指向不远处的糖葫芦:“赵叔,我想尝尝这个。”
“走。”赵梦成拉着他们过去。
唐糖一口气买了五个,一人一个分了,却见他们都不吃盯着他看。
他有些疑惑:“你们怎么都不吃?”
赵椿嘿嘿笑:“你先吃呗。毕竟是你请客。”
唐糖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还是嗷呜一口咬下去,下一刻小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好酸。”他不明白糖葫芦看着红彤彤的,咋吃着这么算。
赵梦成笑着解释:“含着糖待会儿就不酸了。”
果然,等外层的糖衣在口中融化,糖葫芦的酸甜口味融合在一起,就没那么难吃了。
唐糖含着那一颗糖葫芦,气呼呼道:“你们肯定都知道,为什么不提醒我。”
“哈哈哈,去年我们也不知道。”赵椿一口咬下去,自己也酸的一个哆嗦。
赵梦成往前走,后头跟着四小只,晃晃悠悠打算先回王掌柜那儿拿东西。
他咬了口糖葫芦,觉得味道居然不错,没去年那么酸,难道是今年雨水少。
糖葫芦口味一般,五个人却都吃得开开心心。
哪知道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小乞丐,冲着唐糖就撞过去,一下子让他的糖葫芦砸落在地。
第75章 剧情
“我的糖葫芦!”唐糖惊叫一声, 低头捡起糖葫芦吹了两下,可惜融化的糖衣已经粘上了泥巴,怎么都吹不干净。
唐糖急得想张嘴舔一舔, 赵梦成赶紧给拦住了。
“小少爷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小乞丐整个快吓哭了, 颤抖着道歉好不可怜。
唐糖愤怒的瞪着他。
赵馨却心软了, 扯了扯弟弟衣角:“算啦算啦,我再给你买一个。”
说完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铜板来。
唐糖心底气呼呼的,糖葫芦虽然不好吃,却是他用自己的零花钱买的,平时他都舍不得花, 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但看了眼赵馨,他还是摆了摆手:“算了,你走吧。”
小乞丐转身就跑, 赵梦成眉头微动, 却没伸手把人拦住, 等这孩子们发现异常。
赵馨捏着自己的铜板,拉着唐糖到了小贩跟前:“我们还要一根。”
还似模似样的讨价还价:“老板,我们已经买过五根糖葫芦啦, 你能不能便宜点?”
小贩乐呵呵的说:“小老头是小本买卖, 全卖出去也挣不了几个钱, 不过看你们买的多, 这次就便宜一文钱, 以后可要经常来照顾小老头生意啊。”
赵馨点头:“以后我们吃糖葫芦都管你买,不买别人的。”
说着心底可高兴了, 她一句话就省了一文钱!
唐糖已经回过神来,开口道:“馨儿姐姐, 我来付钱吧。”
说着往怀中一掏,哪知道小孩儿脸色大变:“我的钱没了。”
“钱怎么会没了,刚才你不还买糖葫芦了?”赵椿走过来问,绕着他转圈,“看看是不是掉进□□了。”
唐糖小脸都黑了:“没有,都没有。”
几个人猛地想起方才的小乞丐:“肯定是刚才那小乞丐,是他把小糖的钱偷走了。”
“我们去找他。”赵椿小脸一虎,气冲冲的就要去抓人。
赵梦成见他们终于发觉,挑眉反问:“人都跑了,你们去哪儿找。”
赵茂察觉不对,拧起眉头来:“爹,你早就发现了?”
唐糖脸都挂下来了,苦着脸看赵梦成,一副被伤害的小表情。
赵梦成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哀叫,一位大汉拎着小乞丐过来。
“就是他。”唐糖喊道,但目光往大汉身上一扫,没轻举妄动。
“诸位,这包铜板是不是你们的?”
大汉扔过来一串铜板,大声问道:“方才见这小乞丐鬼鬼祟祟就不对劲,逮住一问果然手脚不干净。”
“是小糖的铜板。”赵馨喊道。
她伸手数了数,还说:“你看,这儿有标记,是我们出门前做的。”
用来串铜板的线上打着结,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这是唐糖跟赵茂留下的。
大汉哈哈一笑,直接将那小乞丐扔下:“找到苦主就好,你们看着小子是直接打一顿,还是送衙门。”
小乞丐暗道不好,连声求饶:“小少爷对不住,小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求您绕过我这一次吧。”
“刚才你故意撞掉了我的糖葫芦,还偷走我的钱,太狡猾了。”唐糖气呼呼的瞪着他。
大汉目光一扫:“这样的小乞丐都是惯偷,想必早就盯上了你们,找准时机才出手。”
赵梦成便问:“小糖,你才是苦主,想如何处置?”
唐糖将自己的铜板放好,想了想便说:“那就送衙门吧,咱们不好动用私刑。”
一听这话,小乞丐更是痛哭流涕的求饶,跪下来就磕头。
赵馨心肠最软,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拧着眉头很是纠结。
小乞丐见状,更是哭得厉害:“我也是饿的没办法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吧。”
赵椿却说:“别看他现在可怜,那些被他偷了钱的人更可怜,万一今天不是我们,是乡亲们被偷钱呢?”
赵茂也说:“大家的银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那都是血汗钱,你偷的不只是钱,也是百姓们一年到头的积蓄,有人需要用这些钱买粮食填饱肚子,也有人会用这些钱买药治病。”
大汉眼中闪过诧异,朗声笑道:“兄弟,你这几个孩子不错,很有几分见识。”
赵梦成抬手做礼:“还未谢过大哥出手相助,不然这些钱也找不回来。”
“我也是路见不平。”大汉笑道,“在下李平,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赵梦成微微一笑:“在下赵梦成,多谢李兄。”
“赵兄客气了。”大汉拎起小乞丐,“那就送他见官,只是这孩子小小年纪流落成乞丐也是可怜,进了县衙可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才不会,黄大人会秉公办理的。”赵茂立刻反驳。
大汉哦了一声:“李某是外来人士,初来乍到,看来此地父母官口碑甚好,连这黄口孩童都出言维护。”
“那当然,黄大人向来公正严明,绝不会徇私枉法,而且……”赵椿下意识的想说,而且我爹还是县令大人的结拜兄弟。
赵茂拽了下哥哥,让他别到处胡咧咧。
赵椿这才住了嘴:“反正你放心吧,在咱们上河镇但凡有违法乱纪的,送到县衙才是最好的做法。”
大汉似乎没察觉未尽之意,点头笑道:“难得此地治安清明,李某走南闯北,实在少见。”
赵椿好奇的问:“叔叔,你是从哪儿来的人?”
“四海为家混口饭吃罢了。”李平笑道。
赵梦成顺势问道:“今日多谢李兄,不知李平是否有空,若有的话麻烦去衙门做个见证。”
“正好闲来无事。”李平哈哈笑道。
果然跟着他们去了县衙,小乞丐知道要遭,一路上哭哭啼啼个不停,等到了县衙却变成了鹌鹑不吱声了。
案件简单,人证物证都齐全,黄县令没出面就处理好了。
张衙役将人扣住,还有心思跟赵梦成打趣:“快到年底市集热闹,大家伙儿手里都有几个钱,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变多了。”
“光是这几天就抓住好几个,都是年岁不大的小孩子,只能教训几句关起来。”
“关几天?”赵梦成问。
张衙役耸了耸肩:“乖的关个三五天长记性,闹的就关上七八天,年纪太大连苦役都没法做,养着都费钱。”
“大人好心,之前把人都送济慈院,哪知道这些孩子去了就逃,管都管不住。”
赵梦成挑眉,拉住他低声说了几句。
张衙役搓了搓手:“你说的是真的?”
“八九不离十。”赵梦成道。
张衙役顿时来劲了:“若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到时候我也能分几分功劳,赵兄,多谢了。”
“客气什么。”
赵梦成这才带着人离开。
到了外头,李平便开口问:“赵兄,看起来你跟衙门的人很熟,怪不得要把人往衙门送。”
赵梦成只是解释:“打过几次交道。”
李平拱手:“原来赵兄您是真人不露像,倒是我多事了,想必方才没有我,那小乞丐也是跑不了的。”
赵梦成却笑着邀请:“李兄若是赏脸,不如一道儿用顿饭,我自出生就在上河镇,倒是对李兄云游四海的事情好奇的很。”
李平顺势答应下来。
一行人又回到了王掌柜的酒楼,王掌故正要招呼他们,却见赵梦成朝他打了个手势。
王掌柜立刻停下脚步,只是招呼:“几位客官里面请,可要吃些什么?”
赵梦成点了好些酒菜,甚至还点了一壶酒。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平时赵梦成不耐烦跟外人吃饭,他曾说那样吃不好。
但他们都没吱声,都默契的坐下来,还仰着头问:“李叔,快跟我讲讲天南地北的事情。”
李平被五双眼睛看着,哈哈一笑,吃着酒肉,喝着酒水,果然大声谈论起来。
他很有几分说戏的天赋,一会儿功夫,不但赵梦成几个听得津津有味,就连酒楼里其他客人都围拢过来。
客人频频发问:“北边真的是这样的吗?”
“海里头还能有这么大的鱼,是不是传说中的鲲?”
“京城真的如此繁华,那是不是在京城要饭也能顿顿吃肉?”
李平一一回答,临了却叹气:“诸位只知道京城繁华,却不知京城百姓不如狗,一块砖头落下来都能砸中三个大官的地方,百姓们的日子可难过的很。”
“你们啊,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今年到处都乱糟糟的。”
“丰州府知道吧,以前多富裕的地方,可今年冷清的很,所以我才一路往南到了上河,没成想这里居然还有几分年味。”
李平笑着问:“都说丰州府富裕,要我看,还是你们上河镇过得好,家家户户都采办年货,可见老百姓手里头有余钱。”
人群点头道:“多亏了黄县令。”
“要不是黄县令赈灾拨款,我们哪有这样的好日子。”
“可不是,咱们能有这样的好官,这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平看向赵梦成:“看赵兄一家就知道了,孩子身上都能带着零花,可能日子富裕。不像我们这些走南闯北的,过了今日,就不知道明日在何方喽。”
赵梦成笑着问:“不知李兄平时做什么营生?”
“哎,我也没啥本事,就是有一身好力气,一路给人当个家丁护院赚嚼头。”
李平举起自己的胳膊:“只可惜这是年轻饭,年轻时候倒是不怕,如今年纪大起来,我就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工钱低一些也好,能糊口就成。”
赵椿顿时被提起兴趣:“李叔,你会功夫吗?”
“拳脚功夫自然是会一些。”
李平喝了酒,似乎来了兴致,索性起身在酒楼里表演了一段。
打得虎虎生风,看得周围的人频频叫好。
赵椿更是使劲鼓掌,拍得双手通红都不停下:“太棒了。”
又对赵梦成说:“爹,我觉得他比镖局里几位师傅都强。”
李平诧异的问:“这孩子也练过武,不如咱俩比划比划?”
似乎怕赵梦成担心,还说:“只是拳脚比划,我有分寸,绝不会伤到了孩子。”
赵梦成也就是那副文书生样子,笑着点头:“多谢李兄提点,阿椿,那你就下场试试。”
王掌柜见他们来劲了,索性腾出位置来,当个即兴表演。
赵椿果然下了场,两人你来我往的比划起来,倒是打了个酣畅淋漓。
赵梦成看得分明,李平果然是有几分真本事在身上的,赵椿完全不是对手,但他很巧妙的引领着,确实并未伤到孩子。
过了一百招后,李平收起招式就夸:“你家这孩子是天生习武的料子,得找个好老师,不然以后就耽误了。”
赵椿下意识的想说,他爹更厉害,但却被赵茂拉住。
“大哥,你渴不渴,先喝口水歇一歇吧。”赵茂的水杯都递到他嘴边了。
赵椿下意识的喝了一口水,就把刚才的话忘了,只说:“还是李叔您厉害,您以前是不是师出名门?”
李平哈哈笑:“都是粗浅把式,走南闯北自己琢磨出来的。”
唐糖忽然开口道:“要是李叔能给大哥当师傅就好了,大哥一定会比现在厉害。”
赵椿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亲爹。
但很快他就说:“我在镖局习武也挺好的,曹二叔叔说了,习武这事儿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李平在旁说:“虽然如此,有个好师傅到底是能先人一步。”
赵梦成顺势就问:“不知李兄先咱安顿在哪里?是否打算在上河定居?”
“原就是四海为家,走到哪儿算哪儿,若是有缘,留下也无妨。”李平豁达的笑起来。
赵梦成追着问道:“若是李兄愿意,不如来我家住几日,一来是让我招待几天以示感谢,二来也想让着孩子多学几招。”
“这,会不会太打扰?”李平犹豫起来。
赵梦成连忙道:“怎么会打扰,家里有的是地方。”
一听这话,李平果然一口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了,还请略等一等,我去客栈拿一下行李。”
说着一拱手出门去了。
赵椿抓了抓后脑勺,一脸莫名:“这是做啥?”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要多一个师傅了,还是今天才刚认识的。
赵茂没回答,只是按了按哥哥:“这么多菜还没吃,你快点吃。”
“哎,比划完我都饿了,是得多吃点。”赵椿甩开膀子就吃。
赵梦成看了看四个孩子,眉头微动。
赵茂显然猜到了他的一些主意,默默的在他身边坐下来。
唐糖是个机灵鬼,这会儿很知道分寸。
赵馨拖着下巴左看看,右瞧瞧,趴在唐糖耳边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唐糖低声说。
赵馨哼哼了两声,觉得自打唐糖来了之后,她就变成家里第四聪明,爹第一,二哥第二,小糖第三,她第四。
但看向正在大吃特吃的大哥,赵馨骄傲的挺起小胸膛,至少她下面还有一个。
赵椿吃完打了个饱嗝,才想起来问:“爹,咱真的要让李叔去家里吗?”
他有些纠结:“你不是不喜欢别人住咱家里吗,连舅舅家都不喜欢。”
赵梦成笑呵呵的拍了拍他的额头:“老大,今天爹要给你上一课。”
赵椿脊背一直,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他眼珠子滴溜溜来,滴溜溜去,总算是发现了什么。
难道是李叔有什么不对劲?
除了李叔,今天也没遇上别的事情,方才的小乞丐不算,银钱被偷的是小糖,不该这么对他说。
赵椿没有弟弟妹妹敏锐,但却有自己的小聪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关键。
他扔给赵梦成一个眼神:“爹你放心,儿子一定配合。”
赵梦成反问:“配合什么?”
赵椿拍着胸脯道:“当然是配合把李叔留下来,待会儿他要是不愿意了,我撒泼打滚抱大腿,也会让他去咱家。”
赵梦成默默的喝了一口水。
赵椿原以为李平立刻会回来,哪知道左等右等也不见人。
他抓了抓后脑勺:“爹,他不会跑了吧?”
赵梦成咳嗽一声,让孩子们将东西搬到驴车上:“回家吧。”
“不等了?”赵椿惊讶的问。
赵茂总算看不过去,抓住他解释:“还等我们,这会儿人肯定进了大牢,等到明年都不会回来。”
“啊?大牢?他犯事儿了?”赵椿这下傻了。
王掌柜这会儿过来了,好奇的问:“刚才那人哪来的,吹牛都快上天了,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赵梦成笑道:“王大哥方才反应速度真快。”
“那当然,你给我比了手势,我就知道那人肯定有问题。”王掌柜乐呵呵道。
又追问:“到底啥人,瞧他咋咋呼呼个不消停。”
赵梦成没回答:“过几日衙门公布就知道了。”
王掌柜好打发,几个孩子却不好打发。
回去的驴车上,赵椿比驴子还要着急闹腾,一个劲的追问:“爹,到底是为什么,他哪儿有问题?”
赵梦成拍下他脑袋:“自己想。”
赵椿顿时像是被打的小狗,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又瞄准了弟弟:“阿茂,你是不是猜中了,快告诉我。”
赵茂没说话。
赵馨却忍不住了,摇头晃脑的说:“大哥,你还不如我呢,我都已经猜到了。”
赵椿不乐意了:“你又知道了,那你说说看。”
赵馨双手叉腰,很有几分气势:“他肯定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好人抓坏人。”
赵椿翻了个白眼:“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爹,你就告诉我呗,不然我今天晚上都睡不着了。”赵椿缠着问。
这么大个头了,还愣是要往赵梦成身上蹭,黏糊糊的像一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小狗崽子。
赵梦成被他闹得没办法,才说:“今天那小乞丐,你们觉得是啥时候盯上我们的?”
“肯定一早就盯上了。”赵椿回答,努力想了想却又发愁,“是咱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咱买年货的时候,难道是咱去铁匠铺的时候?”
“是看戏法的时候。”唐糖忽然回答。
赵梦成点了点头:“偷走小糖铜板的小乞丐手指上有练习戏法的痕迹。”
赵椿一顿,随即愤愤骂道:“太坏了,他跟变戏法的板子是一伙儿的。”
“爹,你在县衙门口跟张大叔说话,是告诉他这回事吗?”赵茂问。
赵梦成笑了起来:“是,那戏班子明面上是要打赏,实则是看哪些人有油水,他们必然养着不少的小乞丐,专门用来偷盗。”
因为小乞丐年纪小,被抓住大多是打一顿,顶多也就被送到衙门关几天就能放出来,只要得手了,来钱可比变戏法容易多了。
赵椿恍然大悟:“太可恨了,我还打赏了五文钱!”
赵茂也想到自己格外又给了五文钱,顿时为那时候的自己叹气。
赵梦成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咱们看得开心,给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们给打赏并没有错。”
“只是这世道总有人心思不正,想靠这些歪门邪道挣钱。所有才有那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几个孩子都若有所思起来。
赵椿又问:“那跟李平有啥关系,难道他们也是一伙儿的?”
赵梦成挑眉:“也许是一伙的,也许不是,但李平却比他们危险许多。”
“他的怀中一直藏着匕首,且身上有明显的刀伤,虽然做过掩饰,但仔细看依旧能发现。”
赵椿张大嘴:“难道他是打家劫舍的贼人?”
“不管是不是,他跟戏班子也脱不开关系。”
赵梦成说道:“那孩子被抓后,看似害怕挣扎,实际上跪下求饶时并未远离李平。”
被他一提,几个孩子才想到其中不对劲。
赵椿更是感叹道:“咱们就只是来镇上买年货,居然能遇上这样的事情,哎,要不是爹爹在,咱们肯定要被骗了。”
“天底下的坏人实在是太多了。”赵馨也感叹道。
赵茂却有些疑惑:“爹,李平不怀好意的话,为什么故意绕圈子跟咱们套交情?”
“难道他想跟着咱们回家,然后关起门来,杀人,放火,劫财。”赵椿比划着手势。
赵梦成心底也这般怀疑,毕竟李平肯定看出他们家庭富裕,家有余钱,所以便想着跟着回家来一笔大的。
“等黄大人审一审就知道了。”赵梦成笑道。
赵椿立刻说:“爹,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父子几个说说笑笑的,很快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赵梦成驾着驴车,听着馨儿唱起乡间歌谣来,好不自在。
蓦的,驴子发出一声惊叫,撩起驴蹄子咆哮起来。
道路两旁的灌木丛微微摇摆,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几个孩子都意识到危险。
赵梦成下意识将孩子护在身后,沉声喝道:“出来!”
第76章 非奸即盗
灌木丛颤抖, 跳出几个五大三粗的大汉。
赵梦成一看便知不好,只怕是黄县令疏忽大意走漏了风声,让戏班子里跑了几个。
为首的男人冷笑一声:“果真敏锐, 怪不得老三都栽了。”
“是那个变戏法的!”赵椿惊声叫道,眼前拦路打劫的大汉正是那个吞金喷火的。
男人狞笑起来:“识相的便交出银子, 否则今日老子杀了你们, 为老三他们报仇。”
赵梦成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将孩子一推:“阿椿阿茂,看着弟弟妹妹。”
赵椿立刻点头,抱着长枪挡在弟妹身前。
赵梦成慢慢抖开包裹住铁剑的一层层,露出中间那把铁剑来。
男人见状, 放肆大笑:“原以为是个聪明人,没成想是个傻子,难道你以为凭这把还未开锋的铁剑能挡住我们。”
他身后的几个大汉都大声嘲笑起来, 显然将眼前的父子五人当做待宰的羔羊。
其中一个男人□□着嘴巴:“这家人长得倒是不错, 尤其是那俩小的, 大的留下来玩一玩,小的绑了能卖出好价钱。”
另一人撇嘴:“男的你都不放过,太他娘恶心人。”
“那俩小的龙凤胎不错, 大小合适, 模样出挑, 定能卖出好价钱。”
竟是当着他们的面商量起来。
赵梦成的回答是将铁剑横在身前, 目光越发冰冷。
男人厉喝:“别废话, 先抓人。”
说完便朝着赵梦成扑了上去,脸色狰狞, 似乎要将他斩杀当场。
“爹!”赵茂一颗心都要跳出来,死死抓住大哥的手臂。
赵椿心底也担心的不得了, 口中却安慰:“别担心,咱爹功夫厉害的人,他们肯定不是对手。”
赵馨吓得都要哭了:“现在怎么办,我们去城里头喊人。”
“来不及了。”唐糖让赵馨藏在三个人中间,其余三个孩子才发现后头也冒出一个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赵茂脸色一沉:“不对劲,他们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早有准备。”
可他们来镇上赶集是临时决定的,外来的戏班子怎么会忽然盯上了他们。
戏班子原以为赵梦成一个文弱书生,又带着四个孩子,他们五个壮汉出手就能拿下。
班主心底暗骂李平疏忽大意,若是能跟着赵梦成回家,那才是逮住了大肥羊。
不过如今也不算迟,逮住了人,钱自然跑不了。
班主露出得意的笑容,下一刻却僵在了脸上。
劈出去的大砍刀被铁剑架住,竟是分寸难进,不等他察觉不对,只觉得胸口一疼。
赵梦成一手抗住他的大砍刀,一脚飞踢中他胸口,只这么一下,就让班主整个飞出去,碰的一下砸落在地,呕出一口血就没了声音。
围观的其余四人大惊失色,他们都等着班主拿下唯一的成年男人,到时候直接过去提小崽子,哪知道只一个照面班主就败了,还是被一脚踢飞。
他们连忙举起武器:“一起上。”
赵梦成冷笑,丝毫不惧。
赵椿看得两眼发亮,连声道:“我就知道爹不会输,他比曹二哥还厉害。”
赵茂也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发现堵住去路的男人朝着他们抓来。
“住手,否则我杀了这四个小崽子。”
男人说着,狰狞朝唐糖伸手,显然觉得这孩子看着最小,最好抓。
“给我滚开!”赵椿怒喝一声,提着自己的长枪就是一捅。
他站在驴车上居高临下,却把长枪耍得虎虎生风,打得那男人捉襟见肘的狼狈。
同样狼狈的是他那三个弟弟妹妹。
要不是赵茂眼疾手快按住赵馨和唐糖的小脑袋,赵椿顾头不顾尾的,估计能一杆子直接将他们都扫下马车。
“哥,我们还在车上呢。”赵馨吓得直叫。
“下车,躲车底去。”赵椿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
赵茂连忙跳下车,伸手要把赵馨抱下来,唐糖已经自己一骨碌爬下去。
将赵馨塞进驴车底下,赵茂抬头一看,见唐糖已经下来了松了口气,自己却不进去,挡在了弟弟妹妹的跟前。
赵馨不怕死的冒出脑袋:“爹,加油,大哥加油,打死他们。”
“死丫头!”
前来抓人的男人觉得被愚弄,老脸涨红,怒吼一声,竟是一把搂住那长枪。
赵椿到底是年纪小,虽然力气比同龄人大却不如成年男人,竟是被整个人挑了起来。
“大哥!”
赵茂惊叫一声,直接一骨碌冲过去,对准男人的双腿就是一铲。
男人一个不稳跌倒下来,赵椿哪里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狠狠一杆子抽准他胸口。
赵茂趁着这机会扼住男人脖子,赵椿连着敲了好几下,男人吃痛,疯狂挣扎起来,赵茂一下子被甩开。
就在这时候,唐糖抓起一把沙子撒向男人。
“插他眼睛,锁他喉咙,打他下面。”唐糖喊道。
赵椿跳起来就插男人眼睛,赵茂从后头跳起来再次扼住他喉咙,唐糖最厉害,直接飞起一个头槌,正中核心。
“啊啊啊啊啊!”
赵梦成敲晕最后一个劫匪回头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辣,那一瞬间甚至有点同情那男人。
赵椿狠狠的踹了男人一脚:“让你使坏,狗东西,知道你小爷我厉害了吧。”
“爹,没事儿吧?”赵茂却连忙跑过去,检查起赵梦成有没有受伤。
赵梦成笑了笑:“出了点汗。”
铁剑的力道不轻,这会儿他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点子。
赵茂连忙掏出自己的帕子来,他是家里除了赵馨之外唯一一个会带手帕的,垫着脚尖要给他擦。
赵梦成顺势弯下腰。
小孩儿认认真真帮亲爹擦干净,还叮嘱:“这么冷,出汗后不擦汗就吹风会着凉的。”
“多谢儿子,还是咱家阿茂最贴心。”赵梦成夸道。
再看另一头,老大还在踢那倒霉蛋,赵馨也不怕了,拿着石头扔他:“让你欺负我,坏蛋,大坏蛋。”
唐糖倒是没动手,但就是刚才他一个头槌,直接让倒霉蛋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赵梦成咳嗽一声:“别折腾了,先把人绑起来。”
赵椿这才意犹未尽的将人捆住:“爹,现在怎么办。”
“等一等,很快会有人来。”赵梦成开口道。
果然,几个人往驴车上一坐,没一会儿就听见了马蹄声。
再一看,竟是黄县令亲自骑着马,后头还有十几个衙役跟着跑。
“二弟,你没事吧!”黄县令一个翻身下马,看到赵梦成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幸好有些本事在身,倒是应付得来。”赵梦成笑道。
黄县令却很是恼怒:“张衙役通告后,本官下令他们立刻缉拿贼寇,谁知还是走漏了几个,没想到他们如此胆大,不但没逃,反倒是追上了你。”
赵梦成见他满头大汗,想来是知道消息后立刻赶来,心底倒也感谢。
“想必是大人治下严格,他们在上河镇上没能偷盗多少,这才想在临走前大干一票。”
赵梦成猜测八九不离十,戏班子见上河镇富裕,这几日偷到手的钱却不多,好几个小乞丐都被关进了衙门,这才打起了歪心思。
黄县令冷笑:“这伙贼人从丰州府来,肯定有案底在身,没想到此次栽到了你手中。”
他目光扫过赵梦成手中的铁剑,孩子手中的长枪,果然并未追究,反倒是拍着他的肩膀夸赞:“没想到二弟你文武双全,让这些贼人狠狠栽了跟头。”
赵梦成谦虚了一番,又问:“大哥,你看这些人如何处置?”
黄县令对他们可没好脾气,大声呵斥道:“尔等贼寇胆大包天,光天化日竟敢劫掠良民,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官定要从严处置。”
“来人,将他们都拖回去!”
匆忙赶到的衙役们纷纷动手,直接把人拴在了一起,是真的用拖的。
处置完了,黄县令才道:“本官急着回去处理此案,你先回家好生歇一歇。”
他怕赵梦成受了惊吓,有拍着他的肩头安抚:“放心,本官会还你一个公道。”
黄县令心底也怀疑这伙人是冲着香皂来的,不然为何好死不死选中了赵梦成,且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设局。
送别了黄县令,赵梦成一拉缰绳:“走,回家去。”
赵椿还在往后头看,羡慕的说:“黄大人居然会骑马,他骑着马可真帅气。”
赵茂就说:“你可以骑咱家驴子。”
“骑驴多没劲。”赵椿觉得这压根不是一码事儿。
赵茂却说:“我觉得驴子比马好,养驴子简单,驴子还吃苦耐劳,咱家的驴子还知道给我们报信,可聪明了。”
他笑着摸了摸驴子脑袋,驴子也很喜欢它,往他手掌心蹭了蹭,并朝着赵椿打了个喷嚏。
赵椿哼哼了两声:“是是是,咱家的驴子也很好,但我还是喜欢高头大马,看着吧,等我长大一定得想办法弄一匹汗血宝马来。”
“你可真会想。”赵茂觉得傻大哥脑子有点大。
赵梦成倒是夸道:“好志气,爹很期待。”
赵椿听了这话更来劲了:“到时候我多弄几匹马,咱家一人一匹。”
还特意看了看赵馨和唐糖:“放心,你俩也有。”
赵馨傻眼了:“我要马做什么。”
“你可以骑着出门啊。”赵椿解释。
赵馨就问他:“骑马看着就很颠,我为啥不坐车?”
“保不准就有急事呢,骑马可比坐车快多了。”赵椿是对骑马入了迷,心心念念,觉得骑马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此时的小孩儿不会知道,将来某一天他会骑马骑到想吐。
驴车慢慢的踱过乡间小道,车上孩子们的笑声却没停,频繁洒落。
五个人都没发现山林高处藏着几个人,为首的男人放下目镜。
“看来不用咱们出手了,嘿,没想到这赵梦成看着斯斯文文的,居然是个狠角色。”
男人挑了挑眉:“秦清手中的香皂秘方就是他拿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
“大人,那咱要不要把小少爷带走?”
他揣测着男人的心思,说:“属下等仔细查过,这个赵梦成身家清白,是土生土长的上青山村人,按理来说从未离开过上河镇,理应不认识小少爷才对。”
“但事有万一,赵梦成与黄庆是结拜兄弟,走得极近,黄庆当年在京城见过唐大人,也许会认出小少爷来。”
男人眼底也是犹豫。
但他目光落下,距离虽远,他也依稀能看见侄子脸上的笑容。
他们一路辛苦追查下来,已知道侄子颠沛流离,甚至被卖进万家做了“雏凤”,好不容易逃出来时脸已经毁了。
可上河镇上他仔细看过,孩子脸上的伤痕差不多已经好了,人也胖乎许多,甚至比当年在家的时候还要健壮一些。
“罢了,知道他活着就好,此地安稳,让他再留几年。”
“大人?”
男人叹了口气:“如今我们自身难保漂泊不定,他才不到六岁,若跟着我们少不得吃尽苦头。”
“可是小少爷太小,若是离得久了,只怕会忘了家仇。”
男人却说:“不会,他是我唐家的孩子,即使身处安逸,也不会忘记国仇家恨。”
“大人可要见一见小少爷再走?”侍从们开口问道。
男人摇了摇头:“既然不会带走他,倒不如不见。”
很快,一行人消失在山峰之中,没了踪迹。
驴车上的唐糖无知无觉,正听着赵椿唾沫横飞的说话。
刚到青山村,兴奋了一路的赵椿就忍不住了,跳下驴车逮住人就唠嗑起来,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不去当个说书人都是浪费。
赵茂摇了摇头,一副小大人样儿:“爹,咱先回吧,没个三俩时辰大哥都说不完。”
果然,赵梦成喊了一声,赵椿只摆了摆手,他正说得高兴不打算走。
赵梦成到了家,倒是老村长听了信赶紧过来,见他没受伤才放心。
“听说你们遇上劫道的了?这大白天的,他们胆儿也太大了。”
赵梦成怕他担心,解释道:“是一伙儿外来的贼人,已经被黄大人抓住了。”
老村长这才放心:“那就好,不然我们可都不敢去镇上了。”
即使如此,老村长还是着急村里人开了会,提醒他们镇上不太平,有偷鸡摸狗的,回头去镇上买年货就结伴儿去,免得遇上。
赵梦成歇了一天,第二天他连孩子都没带自己去了趟老山村。
刘家人一看他带着礼物上门,客客气气的招待。
老刘头只说:“云娘都不在了,咱家不能要你这么重的礼。”
刘老娘摸了摸那红布,心底喜欢,但听男人这么说犹豫了一下,不太好开口。
赵梦成直接开口道:“这是给小妹的添妆,云娘不在了,就该我来送。”
“爹,娘,这是大姐夫的一番心意,你们要是执意不收的话,大姐夫还以为咱家跟他生分了。”刘大嫂开口道。
赵梦成微微挑眉,补充了一句:“你们就收下吧,要是小妹嫁衣已经做了,就给她当陪嫁,将来肯定能用上。”
刘大嫂在旁边看着正高兴呢,听着在心底撇了撇嘴,心想着这话是不是在敲打她。
赵梦成没多留,坐了坐就要走。
刘大虎连忙留他吃饭:“木娘都在做饭了,吃了再走。”
“出门前跟孩子说回家吃饭,回去晚了他们着急。”
赵梦成还是没留下,又说:“水清那头亲戚少,成亲那天我也过去凑个数,到时候就不来这边了。”
“应该的,妹夫那边亲戚是太少。”刘大虎说。
等赵梦成走了,刘大嫂拍了他一下:“你傻不傻,小妹成亲姐夫都不来,别人都以为咱们两家生疏了。”
“姐夫都这么说了,我能咋办,再说他都来给小妹添妆了,哪儿生疏了。”刘大虎拧眉。
刘大嫂心底着急,别人看不出来,她却看得清清白白。
大姐夫表面上客客气气,该有的节礼都有,但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生分,跟他们没话说。
可惜自家男人是个棒槌,她千叮咛万嘱咐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人来了也不知道招呼。
“爹,娘,刚才你们也不多留一留,哪能让人空着肚子回去。”刘大嫂又说老俩口。
老刘头一顿:“这不是留了,没留住。”
刘老娘的心思却都在红布头上:“媳妇,你姐夫说了这匹布是给木娘的,正好她的嫁衣都还没做,趁着这几日空闲,我给她做一身吧。”
不难看出来,当家做主的是刘大嫂。
刘大嫂心底更不是滋味:“您老爱做就做呗,姐夫都这么说了,难不成我还能强留。”
说完又觉得不甘心:“爹,娘,大虎,我这算计来算计去连脸面都不要了,可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两个孩子?”
“现在倒好,姐夫瞧不上我,小妹也怨我,你们一家子也都看不惯我。”
刘老娘忙道:“哪儿有的事情,你一心一意为了这家打算,娘心底是知道的。”
“木娘也没怨你,她就是脾气闷不爱说话,不是怪你。”
刘大嫂撇了撇嘴:“没怨我就好,不然我可太冤了。”
刘老娘为了安抚媳妇,又说:“你姐夫送的红布多,我给木娘做一身嫁衣,剩下的就留下,到时候你留着慢慢用。”
屋里头,正在做饭的准嫁娘扯了扯嘴角,脸色平静无波,她早猜到会这样,不过幸好姐夫送了红布过来,否则她只能穿着嫂子的旧嫁衣出门。
赵梦成脚程快,回到家的时候刚到中午。
刚进屋,在院子里玩的赵馨就发现了,冲过来抱住他大腿:“爹,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这才几个时辰不见,馨儿就这么想我了?”赵梦成故意逗她。
赵馨嘿嘿笑:“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半天没见爹爹,等于是隔了一年半,可不得想死你了。”
赵梦成挑眉,觉得自己几个孩子的学识还不怎么样,但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拍马屁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了。
“爹,你猜我中午做了什么。”
赵椿兴冲冲的从厨房跑出来,一脸骄傲:“你快猜,你肯定猜不到。”
赵梦成嗅了嗅,笑着问道:“闻着有鸡肉味,还有葱姜蒜,香菇,辣椒的味道也很浓郁。”
赵椿傻眼了:“爹,你可太厉害了,咋都能闻出来?”
“那你猜猜我做了什么。”赵椿又追问,“我做的可不是普通的炖鸡。”
赵梦成心思一转:“是不是焖饭?”
赵椿哈哈一笑:“就是烧鸡焖饭,爹你昨天说想吃鸡,今天早上我们几个就琢磨起来,怕做菜凉了不好吃,最后就做成了焖饭。”
“这样不管爹啥时候回来都能吃上热饭,饭菜都是热腾腾的。”赵茂解释。
赵椿打开锅子一看,结果孩子的手艺不错,这烧鸡焖饭香味扑鼻,里头不只有他说的食材,还放了一些芋头调味。
赵梦成闻着也是胃口大开,拿出家中的海碗来。
冬天吃焖饭的好处就是热乎,不用担心刚炒好的饭菜过一会儿就凉透了,凉倒也罢了,油乎乎的腥味都出来。
“爹,味道怎么样?”赵茂忙问。
赵梦成毫不犹豫的竖起大拇指:“好吃,你们的手艺快出师了。”
赵椿这下倒是谦虚了,嘿嘿笑:“不不不,比爹您还差远了,爹是大师,我们都是小徒弟。”
“我跟小糖也帮忙了。”赵馨补充。
热乎乎的一顿饭下肚,外面带回来的寒气都散了,哪知道吃着吃着,外头就挂起大风来。
家里的门窗都被扇得噼啪响,赵梦成连忙起身去关窗,结果一看,外头下雪了。
“下雪子了。”
雪子噼里啪啦的敲打在屋檐上,没一会儿就积攒了一层:“看着今年要下大雪。”
“那咱们又能堆雪人了。”几个孩子欢喜道。
就如他们期待的那般,雪子很快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很快就积了起来。
老村长特意一家家的叮嘱晚上别睡死,这么大的雪容易压垮屋顶。
到了赵梦成这儿,老村长倒是笑盈盈的:“今年雨水少,地震后倒是下了几场雨,但也不多,雪下大一些也好,这样地里头不会缺水。”
瑞雪兆丰年,大雪让大家出行不便,但对于吃饱穿暖的百姓而言,大雪象征着希望。
白蛇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出现了,还把唐糖吓了一大跳。
赵馨立刻搂着他安慰:“小糖别怕,这是我家的好朋友,它可聪明了,不会咬人。”
唐糖其实没那么害怕,很快就好奇的围着白蛇转悠,忽然问:“它就是白龙吗?”
没有得到回答,但他似乎看穿了什么。
白蛇注意到小孩儿的眼神,忽然将沉甸甸的大脑袋压在了唐糖脑袋上,它显然对自己的重量没点数,一下子将小孩儿压趴下了。
第77章 鲜掉舌头
“啊, 快救我。”唐糖哪想到白蛇脑袋这么沉,整个人都被压趴在地面上,像一只乌龟一样脸朝地四脚朝天的争执。
小孩儿再老成, 这会儿也慌张起来,连声大喊救命, 吓得小脸都白了。
偏偏赵椿赵茂瞧见了不来救人, 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小糖,看来赵宝宝喜欢你,委屈你给他当个暖垫。”
只有赵馨伸出援手:“宝宝,你不能这样,小糖也还是小宝宝呢, 大宝宝不能欺负小宝宝。”
白蛇被宝宝绕晕了,晃悠了一下尾巴表示很好玩。
唐糖好不容易脱开身,衣服乱了, 小脸也红了:“它叫宝宝?”
“是啊, 赵宝宝, 它是我家老……”赵馨点了点家里头的人口,说,“咱家老六。”
赵梦成正在灶台上忙活, 听见这话被逗笑了:“呦, 你爹我也在排行里啊。”
赵馨却说:“爹爹是老大, 大哥是老二, 二哥是老三, 我是老四,小糖是老五, 赵宝宝就是老六。”
“什么乱七八糟的,爹就是爹, 我才是老大。”赵椿不乐意。
赵馨解释:“不是这么算的,是按照咱家的人口算,所以加起来是老六。”
“那也不对,咱家的驴子和羊呢?再说咱家还有鸡。”赵椿誓死守护自己的老大地位。
眼看两孩子又要吵起来,赵梦成咳嗽一声:“做好了,吃饭吧。”
赵椿立刻不吵了,哒哒哒跑过去帮忙,结果一看傻眼了:“爹,这都还是生的呀。”
不止蔬菜是生的,连肉都是生的,切成了一片片,不只有猪肉,还有赵梦成昨天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牛肉。
赵茂帮忙将生菜端到了火塘旁:“就知道瞎玩,中午时爹不就说过,今天打边炉。”
赵椿那会儿心思都在玩雪上,一看到下雪就跟脱缰野马似得,有听没有懂。
“爹,这就是打边炉吗,要怎么打?”赵馨搬来小凳子,好奇的问。
家里没有正经的边炉,赵梦成索性用了个大砂锅,能装下满满当当的一锅子肉骨头。
赵梦成打开锅子,里头是熬好的猪骨头萝卜汤,已经熬成了奶白色。
“咱们先吃猪骨头和萝卜,吃的差不多就往里头下菜,涮肉喝汤吃蔬菜,想吃什么就自己往锅里头扔。”
也是忽然下了雪天气太冷,赵梦成才想起来吃这个。
他示范着夹起一块白萝卜,萝卜都已经炖酥了,轻轻一抿就能化在嘴里头。
猪骨头也已经炖的软烂,上面的肉能轻易的咬下来,但最好吃的还是骨头里的骨髓。
赵梦成提前用刀劈开了,这会儿只需要用筷子一捅,骨髓就能直接吸出来,那味道,回味无穷。
几个孩子也没心思吵嘴了,纷纷学着他这么吃。
先来一块白萝卜,再来一根大骨头,吸溜吸溜,屋子里只剩下吸吮的声音。
赵椿的牙口最好,一口下去连带着软骨头一块儿咬下来,直接在嘴巴里头咀嚼起来。
咯吱咯吱的声音里,赵椿发出满足的声音:“太好吃了,我能啃一百根骨头。”
说着还嘬嘬嘬,把骨头上的汤汁都吸干净。
“别吃一百根骨头,也留点肚子吃别的。”
赵梦成见他们骨头都啃得差不多,索性筷子一甩,将牛肉卷都下了。
这肉卷还是他自己切的,多亏忽然下雪气温低,牛肉一晚上就冻得邦邦硬,赵梦成为了这牛肉卷可没少费功夫。
如今这牛肉货真价实,没经过科技与狠活的摧残,这头摔死的倒霉牛还是头年轻的,肉质鲜嫩。
牛肉卷下锅,很快就变了色,赵梦成数着时间捞出来。
沾上他自制的酱料,一口下去很是满足。
赵梦成自己吃的高兴,还不忘记招呼孩子们也吃。
四小只看他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早就馋了,纷纷学着他的样子下筷子。
赵椿急吼吼的,牛肉还红着就要往嘴里头塞,被赵梦成拦住了。
“熟了再吃,再煮一煮。”
赵茂就怕不熟,一会儿捞起来看看,一会儿又放下,等进嘴就老了,味道就差一些。
但他自己还挺满意,因为爹说过,不管什么东西都得吃熟的,不然肚子里长虫事小,生稀奇古怪的毛病就惨了。
赵梦成见状,索性帮他涮牛肉。
赵茂正盯着牛肉看,碗里头忽然多了一小堆。
抬头一看,赵茂立刻美滋滋的吃起来,心底觉得爹涮的牛肉就是嫩,满口香。
赵椿埋头苦吃愣是没发现,赵馨却瞧见了,小姑娘哼哼着噘嘴,正要发难。
“馨儿姐姐,你吃。”唐糖忽然将自己刚涮好的牛肉夹给她。
赵馨满意了,低头吃了一口评价:“有点老,你再快一丢丢。”
唐糖虚心受教。
赵椿吃的空档还鄙视:“你是不是手短够不到,来,我的给你。”
赵馨端起自己的饭碗:“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那为啥小糖给你的就要?”赵椿本来还舍不得给,听见这话不乐意了。
赵馨便说:“小糖爱干净,他从来不会吃鼻涕,更加不会在泥地里打滚。”
赵椿被气道:“我啥时候吃鼻涕了,给你吃还不吃,你不识好人心。”
“你今天就吃了,我都看见了,堆雪人的时候你流鼻涕,结果一抹就往身上擦。”赵馨指出来。
赵椿完全想不起来这事儿,毕竟他平时很不讲究。
“我,我没有。”
“你就有。”
赵梦成揉了揉眉心,这俩冤家对头隔一会儿就得吵一架,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多话。
“还吃不吃,不吃我可都吃了。”
赵梦成一人夹了一筷子牛肉:“都来尝尝你们亲爹做的,看看谁的手艺最好。”
小孩儿的嘴一下子都被堵上了,纷纷低头去品尝。
吃完了,四小只不约而同的说:“爹做的最好吃。”
“那你们学着点。”
赵梦成拿起牛肉:“牛肉数到15就能吃,这时候最嫩,想吃熟一点就数到三十。”
又把准备好的蔬菜往里头放:“每种蔬菜的时间也不一样,看着。”
四小只哪还有心思吵架,耳朵竖起来听得认认真真,生怕自己错过了重要信息。
赵梦成心底松了口气,总算是能安安稳稳吃一顿饭。
孩子多了也不好,容易有矛盾,尤其是这四个一个比一个有主意,一会儿不见就能吵起来。
幸好,一家子吵吵闹闹不当真,过一会儿又自己和好了。
果然,等吃完饭,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赵椿趴在窗边往外看:“雪都老厚了。”
“爹,我能去堆雪人吗?”赵椿讨好的问。
赵梦成知道拦不住,不让去这孩子心心念念都是出去玩。
“去吧,穿上皮靴子,不然待会儿鞋袜都湿了。”他叮嘱道。
赵椿欢呼一声就跑出去,临了喊:“二弟三妹小糖,一起来啊。”
“我不去了。”赵茂摇了摇头,他刚才玩过就没兴趣了,与其出去玩,他宁愿陪在赵梦成身边吃吃瓜子说说话。
唐糖也摇头,自打去年差点死在雪地里,他就没那么喜欢大雪了:“我怕冷。”
赵椿很是遗憾,只能看向妹妹。
赵馨挺了挺下巴:“真没办法,那我就陪你玩一会儿吧。”
说完麻溜的往外跑,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俩孩子的笑声,显然这俩吵得厉害,也最能玩到一起去。
赵梦成见状,索性将自己的账本翻出来核对,赵茂也不吃瓜子了,站在旁边给他帮忙。
唐糖没过去,反倒是去了火塘边。
白蛇正静悄悄的躺在火塘旁边,它一动不动的时候就像是一块玉石,在火光中散发着莹莹光泽。
“我能摸摸你吗?”唐糖试探着问。
白蛇晃了晃尾巴。
唐糖觉得它没反对,试探着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白蛇的鳞片上。
出乎意料的事,白蛇的鳞片并不冰冷,也许是它在火塘旁躺太久了,居然带着一种暖玉的质感。
唐糖一开始还有些害怕,但摸着摸着就来劲儿了:“你可真乖。”
啪的一下,白蛇忽然抽了一下他的手背。
赵梦成往那边看了一眼,唐糖连忙解释:“赵叔没事,我们闹着玩儿呢。”
“好啦,不是怪,你是威武帅气。”唐糖笑着改口。
摆设果然满意了,展开身体让他摸。
赵梦成见状没说什么,索性带着儿子继续翻看账本。
屋子里头暖洋洋的,屋外头却冰冷无比,赵椿赵馨穿着棉袄,脚下还是皮靴子,玩了一会儿也有些吃不消。
赵馨捂住耳朵:“太冷了,哥,咱回去吧。”
赵椿还想玩,但看妹妹鼻子红了,耳朵也红了,便说:“那走,明天再玩。”
“嗯。”
兄妹俩手拉手往屋里头走,一进门,赵馨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一打可好,接二连三的打起来,小姑娘鼻涕都下来了。
她连忙拿起帕子擦了擦,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大哥,还记得刚才自己说大哥吃鼻涕,结果这才一会儿功夫,她自己也流鼻涕了。
赵椿倒是没有嘲笑妹妹的意思,很有大哥样子的摸了摸她额头:“不会冻着了吧。”
赵馨见他没提刚才的事情松了口气:“就是鼻子有点痒。”
赵梦成也听见了他们的动静,招手让孩子过去。
摸了摸额头倒是没温度,但小孩儿容易生病,四小只以前体质都不算好,是这一年多来慢慢养起来的。
赵馨有些不好意思:“爹,我没事,真的只是鼻子痒。”
她指了指外头:“今天外面可真冷,比白天冷很多。”
赵椿点头赞同:“好像比去年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赵梦成也察觉到了,这一天的气温下降的有些异常。
“没事儿也不能轻忽。”
他索性起身到了灶台边翻出一筐生姜来。
赵馨一看就愁眉苦脸:“又要喝姜汤啊,我不喜欢姜汤的味道,辣的我嗓子眼都疼。”
也许是过了两年好日子,这会儿赵馨会抱怨了,以前甭管多辣的姜汤,小姑娘都是一口闷。
赵梦成便说:“那就做个姜汁撞奶。”
说完打开门去了羊圈,再回来就带着一桶羊奶。
“姜汁撞奶是什么,姜那么难吃,羊奶有很骚气,做在一起能好喝吗?”赵馨踩上了小板凳,好奇的问。
赵梦成笑道:“爹要是做失败了难吃,馨儿吃不吃?”
赵馨立刻点头:“就算爹爹做的难吃,那也是特意为女儿的一番心意,我不但会吃,还会吃的干干净净。”
她一想到浓郁的姜辣味就缩脖子,转头喊:“大哥,二哥,小糖,待会儿你们也喝点,别浪费爹爹的一番心意。”
小姑娘算盘珠子打得叮当响。
赵梦成嘴上逗着女儿,手中动作却没停。
姜汁撞奶做起来也简单,羊奶加糖煮开后凉一凉,差不多温度了直接倒进挤出来的姜汁碗里头,很快奶便凝固起来。
“哇,奶,奶变成鸡蛋羹了。”赵馨惊讶的张大嘴。
赵梦成笑了笑:“羊奶味道有些重,要是有牛奶味道会更好。”
他摊开五个大碗:“差不多了,都过来尝尝喜不喜欢。姜汁撞奶最适合冬天吃,能散寒暖胃,去痰下气。若是都喜欢,冬天咱们经常做来吃。”
赵馨一直在旁边看着呢,她有些怕姜味儿,但还是伸手接过一碗,嗷呜就是一口。
下一刻,小姑娘惊喜的睁大眼睛:“好吃!”
姜味依旧很浓郁,但却被羊奶中和了,吃起来香醇爽滑,甜中微辣,口感跟鸡蛋羹有点像,但是比鸡蛋羹独特。
见不喜欢吃姜的妹妹都喜欢,其他三个纷纷跑过来吃。
这一吃啧啧称奇,赵椿呼噜噜就吃完了一大碗,满口称赞:“爹,快让我看看你的手指是不是点金石,两样难吃的东西,你做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好吃。”
赵椿平时喝姜汤眼皮子都不眨一下,但赵梦成知道这家伙也不爱生姜味道,菜里头的生姜碰都不碰。
赵茂倒是没那么嫌弃姜味,但也为姜汁撞奶的美味叹服:“喝下去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效果比直接喝姜汤还好。”
唐糖爱吃姜,这会儿更喜欢姜汁撞奶,只是吃着吃着,他蹦出一句:“这是东南海域那边的小吃食。”
赵梦成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又给他分了点:“爱吃就多吃点。”
唐糖吸了吸鼻子又吃起来,她娘就是那边的人,家里厨娘也是娘家带过来的,曾经给他做过姜汁撞奶。
他已经不记得那时候吃的味道,毕竟那时他锦衣玉食,姜汁撞奶只是很不起眼的一道甜点,吃过也就忘了。
可现在一口口吃着,唐糖又想起当时的美味。
蓦的,一颗大脑袋冒出来,张开嘴示意。
唐糖不知怎的,一眼就知道白蛇的意思,他避开人偷偷摸摸的挖了一大勺姜汁,飞一般的抖进白蛇张开的口中。
白蛇咂摸了一下,大概是没尝出味儿来,又朝他张开嘴。
唐糖自己也爱吃,心底舍不得,但想着这是新交到的非人类好朋友,咬牙又给它挖了一勺。
白蛇又一口吞,吞完继续张开嘴,见他没反应还催促的蹭了蹭。
唐糖压低声音:“没有了,我还要吃呢。”
刚才那两大勺都分走小半碗了。
白蛇见在他这儿蹭不到什么,飞快的把脑袋挪到赵馨凳子上。
唐糖惊讶的张大嘴,就看着白蛇讨食的动作一模一样,又从赵馨那边骗到了两口吃的。
它还有些不够,可着劲盘在了小姑娘身上。
赵馨不乐意了,用力拍它:“贪吃鬼走开,爹说了你不能吃那么多。”
白蛇被拍了也不生气,只一个劲撒娇,似乎在说再来一口嘛,就再一口。
赵茂见唐糖一直盯着白蛇看,笑着解释:“那家伙贪吃的很,我们吃啥它都想蹭一口,但爹说它是蛇,跟人类不一样,吃太多会死。”
唐糖听了顿时紧张:“我刚才喂了它两大口。”
“吃一点没事。”赵茂想了想,说,“赵宝宝不是普通的蛇,它是有些神通在身上的。”
赵宝宝显然觉得自己还能吃,蹭过赵馨就找赵茂,赵茂把碗底翻给它看。
白蛇很不高兴,用尾巴轻轻的打了他一下,然后就往赵梦成那边去。
赵椿不乐意了:“它咋不来问我,看不起我吗。”
“大哥,我想连赵宝宝都知道你吃饭快,每次都是家里第一个吃完,我都没了,你还能有剩下?”赵茂反问。
赵椿看了看已经见底的大碗,无言反驳。
即使如此,赵宝宝也没能从赵梦成那边要到吃的,一条白蛇要吃什么姜汁撞奶,它有人类的味觉吗?
赵梦成也把空碗翻给它看,赵宝宝耷拉下脑袋来很是失望,它还不敢对赵梦成发脾气,只能灰溜溜的趴会火塘,一副忧伤的模样。
没搭理这个戏精,吃姜汁撞奶的功夫一锅热水也好了,赵梦成将新买的汤婆子都拿出来装满水。
汤婆子外头还包着一层棉布,这样直接捧着也不会烫伤手。
往被窝里头一放,很快被窝就暖合起来。
赵馨搂着自己的汤婆子发出一声喟叹:“哎,咱家过的可真是神仙日子,外头虽然冷,但咱家是暖洋洋的。”
小姑娘脸颊都红扑扑的,说这话的时候别提多可人了。
赵梦成没忍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快去睡吧,睡饱了再起来玩。”
“嗯。”赵馨鼓起勇气走出厨房。
赵梦成领着孩子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失策,他没想到青山村的冬天能冷到这种程度,厨房里头暖洋洋的,但一出来寒风铺面,确实是需要勇气。
“等明年在这里加一道走廊,这样能挡风。”赵梦成开口道。
赵茂却不同意:“一年到头就冷这么几天,加了走廊就不能坐在这里乘凉了。”
爹可最喜欢坐在屋檐下吹风乘凉。
“这才几步路,我们不冷。”赵椿也这么说。
赵梦成便道:“从里头打通了,加一扇门也行,这样就不用从外头绕。”
这话几个孩子都没反对,觉得是个好办法。
几个孩子各回各屋,躺进了暖洋洋的被窝,很快赵家就安静下来。
赵梦成躺在床上思考起改造的事情,其实也可以再加一道火墙,这样冬天整个屋子都能暖洋洋的。
“赵叔?你睡了吗。”忽然,隔壁传来唐糖的声音。
赵梦成开口问:“还没,你还没睡吗,怎么了?”
唐糖确实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吃了姜汁撞奶味身体暖洋洋的,屋子里头虽然冷,但被窝也已经变暖,但他就是睡不着。
“我听馨儿姐姐说,以前的冬天都没有这么冷。”
赵梦成翻了翻原主的记忆,青山村这地方下雪都少,冬天湿冷居多,冷成这样的时候确实是很少。
“也许是今年地动,影响了天气。”
赵梦成心底琢磨起来,去年似乎也下了大雪,也冷,连着两年冬天都冷,大周不会是要进入小冰河时期了吧。
小冰河时期可不只是冷,各种自然灾害都会频繁出现,对于老百姓而言那倒是致命的。
如果真的这样,还得多准备一些才行。
思索间,赵梦成听见隔壁的唐糖说:“去年这时候也好冷,我怕被抓回去一直跑一直跑,脚指头都要掉了。”
“摔倒在雪地里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唐糖平时很是乖巧懂事,恢复的也很好,赵梦成还以为这孩子早就忘记了当初的事情。
到底是养了一年的孩子,赵梦成也有些心疼:“以后不会了。”
唐糖抿着嘴笑了笑,又说:“赵叔,谢谢你收留我,我好高兴。”
“睡吧,从今往后咱们都是一家人。”赵梦成笑着说道。
唐糖没再说话,趁着夜色他往外看去,今天的夜空似乎格外的亮,这么大的雪,天上肯定没有太阳,是不是地上的雪映衬的天空都亮了。
他有赵叔,所以才能吃饱穿暖,怀中抱着汤婆子安睡。
可外面的人呢,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百姓们会过得怎么样。
唐糖带着这个疑惑恍恍惚惚的入睡。
赵梦成见他没了声音,隔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也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还特意起身看了一圈,确保几个孩子都好好盖着被子,没把汤婆子踢飞。
再次在赵馨被窝里发现白蛇的时候,赵梦成拧起眉头,看见女儿抱着白蛇睡得呼呼,到底是没把这家伙掐着七寸扔出去。
这一个夜晚,赵家每个人都睡得香喷喷的,青山村,上河镇,百姓们多是这样。
上河镇之外,却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京城一栋府邸内,赵小花跪在雪地中摇摇欲坠。
“赵馨,你可知错了?”冰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第78章 饴糖香
冰天雪地中, 赵小花衣裳单薄,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倒是平添了几分弱不胜衣的怯弱美感。
她原只有三分美貌, 这两年长开了一些又会打扮,跪在雪地里像一朵风雪中颤巍的小白花。
让人见了, 也免不得生出几分怜惜和疼爱。
可惜, 屋内之人却没有丝毫怜惜,只有冰冷质问。
赵小花微微一颤,娇滴滴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奴婢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屋内走出一美貌丫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过是下头送来的一小玩意儿, 给殿下打发时间用的,竟敢仗着殿下宠爱如此放肆,也是娘娘心善, 不忍闹出人命, 否则便要绑了你发卖出去。”
赵小花连忙磕头:“请夫人饶命, 奴婢真的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
“滚回去好好面壁思过,再有下次, 可就不是下跪这么简单了。”丫鬟嗤笑。
赵小花想要起身, 但跪着太久双膝早已失去知觉, 整个人狼狈倒地。
院子里只有嗤笑声音, 丫鬟们鄙夷的看着她丑态百出, 无人过来搀扶。
赵小花挣扎着爬起来,好一会儿才拖着沉重的身体离开。
丫鬟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进屋:“娘娘, 打发回去了。”
皇子妃正闲情雅致的拨弄着熏香,并不把赵小花放在心上, 闻言淡淡道:“待会儿派个大夫过去看看,别让人死了残了,否则殿下问起来倒不好交待。”
丫鬟不以为然:“殿下哪里会把这种贱婢放在眼里,倒是这赵馨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是承欢几日,倒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即使殿下不放在心上,本宫教训奴婢名正言顺,闹出性命总归不好。”
皇子妃淡淡道:“你也说她身份卑微,这样的奴婢承欢,总比让那几个冒头更好。”
“既然殿下喜欢,那就留着给他打发打发时间,赵馨虽有几分姿色却目光短浅,又是那样的出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丫鬟立刻明白过来,皇子妃这是打算留着身份低贱的赵馨,挡住那几位侧妃的路。
也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小丫头,卖身契都在娘娘手中,即使有幸怀上也生不下来,自然是比那几位如狼似虎的侧妃好控制多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
赵小花好不容易回到屋中只觉得浑身冰凉,捂在被子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她恨得咬牙切齿,眼神狰狞。
原本一起都很顺利,她毁了唐糖的脸蛋,让万家转而选择自己。
就如赵小花图谋的一样,她代替了赵馨的身份,也像赵馨一样幸运的被送到了三皇子府。
赵小花容貌虽不如赵馨出众,但她经过事儿,惯会伏小做低演戏,她早知道三皇子喜爱纯洁无瑕的柔弱女子,便演出那副孱弱模样来。
果然,三皇子一见她就颇为喜欢,连着宠幸了好几日。
赵小花心知机会来了,更是使劲手段抓住三皇子,恨不得立刻就能踹掉皇子妃上位。
哪知道不到一个月,三皇子妃稳坐泰山,倒是她屡屡受罚,这次更是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险些废了双腿。
赵小花心底恨急,却也反应过来自己太心急了。
三皇子还是皇子,帝位未定,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至于那心肠恶毒的太子妃,当年赵馨都能把她踹下去,自己肯定也能。
一定要忍,忍到三皇子登基为帝,她就是皇后!
赵小花打着哆嗦,眼底已是疯狂的执拗。
过了好一阵子,丫鬟才带着大夫过来,进了屋便道:“娘娘心善,虽是你有错在先,但还是为你请了大夫,你可要知道感恩。”
赵小花只得咬着牙行礼感恩。
大夫应付了事的把脉开药,敷衍的很。
赵小花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只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自己成了皇后,有一个算一个全要砍头。
丫鬟很快带着大夫离开,只丢下两副药。
伺候赵小花的丫鬟小红这才姗姗来迟。
刚一进屋,赵小花便抓起枕头朝她砸过去,口中骂道:“死哪儿去了,以为我失势便趁早找下家是不是。”
小丫鬟被砸了一脸也不敢反抗,忍着哭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去要炭了。”
“死丫头哭哭啼啼真晦气,炭呢,这屋子冻得跟冰窖一样。”不但屋子冰凉,被子也单薄的很,赵小花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小丫鬟不敢哭了,回答:“账房说娘娘扣了小主三个月月钱,这三个月都没有炭火。”
“什么!”赵小花脸色大变,“我看她就是嫉妒我受宠,故意想冻死我。”
她在屋中大骂一阵,却又不敢跟皇子妃较劲。
前些时候她自以为得宠,在皇子妃跟前得意忘形了一些就被狠狠收拾,她也想在三皇子跟前上眼药,可惜三皇子听了只笑,让她不要顶撞皇子妃。
赵小花在府中唯一的依靠就是三皇子,三皇子不帮她撑腰,她只能低调做人。
骂够了,赵小花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么冷的天三个月没有炭火,她这双腿指不定都要留下病根。
怎么会这样,明明三皇子很喜欢她,知道她被皇子妃罚为何不帮她出头。
赵小花不反省自己,咬着手指头苦思冥想,只觉得是皇子妃出身名门身份贵重,所以连三皇子都不得不敬着。
她蓦的想到,赵馨之所以能当皇后,不只是因为自己得宠,还因为有两个十分出息的兄弟。
赵椿战无不胜,赵茂足智多谋,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
赵小花咬牙,为什么她没有这么好的一双兄弟。
她眼神闪烁不定,有心想利用上这对兄弟,又怕自己的身份败露,到时候赵馨会把这位置抢回去。
思来想去,赵小花猛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亲哥哥。
虽说上辈子哥哥碌碌无为,但他说过那是赵馨不喜欢他们这对堂兄妹,所以处处打压。
赵椿赵茂都能做到的事情,只要三皇子愿意提拔,哥哥自小聪明,肯定也能做到。
赵小花一颗心剧烈跳动,看向苦着脸的小丫鬟:“过来,你帮我去办一件事。”
小丫鬟的苦瓜脸顿时更苦了。
洋洋洒洒的大雪落下,一夜之间天地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赵椿最不怕冷,一大早吃完饭就撒丫子出去跑,离得老远都能听见他兴奋的声音。
天太冷,赵茂就不爱出门了,索性把桌子都搬到了厨房里,这边有火塘更暖和,练字久了手指也不会冻僵。
大雪中的山村静悄悄的,只有屁孩子的欢声笑语,赵梦成也彻底闲了下来。
赵馨又菜又爱玩,一会儿跑出去,一会儿又被冻得跑回来。
赵梦成瞧了,索性把小姑娘叫住:“别这么进进出出的玩,不然冷热交加很容易生病。”
赵馨这才停下,坐了一会儿又坐不住,开始往外头看。
唐糖瞧她这样便说:“馨儿姐姐,要不我给你编辫子玩吧。”
赵馨瞥了他一眼:“算了,你都不喜欢。”
她好歹知道唐糖每次编辫子都是迁就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玩的时候小脸一点笑容都没有。
“也不是不喜欢,可以玩一会儿。”唐糖说。
他跟赵馨是真的要好,比起兄弟俩似有若无的排斥,赵馨是家里唯一一个心无芥蒂就接受他的。
所以唐糖不介意牺牲自己,成全赵馨。
赵馨还是摇了摇头:“要两个人都喜欢才好玩,你不喜欢就不好玩。”
赵梦成听见他们的话,咳嗽一声:“是不是无聊,那咱们来做一样好吃的。”
一听这话,屋里头三小只都来劲了:“做什么?”
赵梦成笑而不语,将前几天泡着的麦子搬出来。
青山村一带不产麦子,但赵梦成总想吃面食,所以趁着年底就多买了一些存着,想吃的时候就自己动手。
打开一看,泡着的麦子都已经发芽了。
赵馨啊了一声:“爹,麦子都发芽了还能吃吗?”
以前家里的稻子发芽了,肯定是不能吃了,赵馨有些心疼,她知道爹爹喜欢吃麦子。
赵梦成低头检查了一下,捡起一颗麦子塞进口中,麦子里已经是一兜发甜的液体,不算太甜,但味道很正。
“刚刚好,我们来做麦芽糖。”
赵茂惊讶起来:“这还能做成糖?”
“咱们在镇上吃的饴糖就是麦芽做的,自己做麻烦了一些,但胜在新鲜。”
赵梦成开始给孩子安排任务,赵茂年纪大力气也大,负责碾碎麦芽,赵馨唐糖就负责蒸米。
蒸米跟做饭不一样,也有讲究,米得先浸泡到可以碾碎,蒸熟了就放凉水里搅拌均匀。
最后一步赵梦成自己上手,将麦芽和米粒搅拌均匀,这时候最麻烦的是控温,温度太低了太高了都不成。
做好后,几个孩子都盯着那盆子看:“爹,这样就行了吗,他咋变成饴糖?”
“得等两个时辰。”
赵梦成负责控温,将盆子放在火塘附近,不然这样的天气一会儿就凉透了。
三小只都对大米麦芽便饴糖的“术法”感兴趣,也不觉得无聊了,三个人就围着那盆子看。
可惜术法变得太慢,他们蹲的双腿都发酸了还没看出什么不同来,最后索性拿了垫子坐下来,生怕错过了什么。
赵椿玩得一身汗冲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了这幅奇怪画面。
他睁大眼睛:“你们干啥呢,这里头有什么宝贝。”
说着伸手就要打开盆子看看。
赵茂一把拍开他的手:“别动,爹给我们做饴糖吃。”
“啥,做饴糖?”赵椿更来劲了,一个劲的说,“爹你咋不喊我回家帮忙,我也想帮忙做饴糖。”
他顿时后悔在外面野了,早知道爹要做好吃的,那他肯定跑回家了。
“我倒是想喊你,但也得看得见你人影,你跑哪儿去了?”赵梦成反问。
赵椿嘿嘿傻笑:“我们去神龙庙了,大伙儿在庙旁边滚了好大的雪球,做成了神龙,可像可威武了。”
“爹,等你有空去看看,大部分都是我一个人堆的,他们都没我厉害。”
一听这话,赵馨有些蠢蠢欲动:“真的吗,像不像咱家赵宝宝,有多像,我也想去看看。”
赵梦成一听也来了几分兴致:“麦芽糖还得放一会儿发酵,走,咱们去看看到底有多像。”
回头又问火塘边的白蛇,这家伙自打入了冬就懒洋洋的躺在火塘边上,出了蹭吃蹭喝的之外没啥存在感。
“你去不去?”
白蛇自然是不去,外面这么冷,它一步也不会离开火塘。
赵梦成也没勉强:“走吧,衣服都穿好。”
“我来带路。”赵椿立刻说。
赵茂朝他扔白眼:“神龙庙谁不认识,还要你带路。”
“外面下雪路都没了,我这不是怕你们磕着碰着,哼,我可没管你,我是担心爹和三妹。”赵椿哼哼道。
说完就往外跑,贴心的留下一排脚丫子:“爹,三妹,你们踩着我脚印走,肯定不会踩空。”
赵梦成笑着领了儿子这份孝心,于是赵家五口人排排走,像一群在雪地行走的大猫小猫。
很快,赵梦成就看到了赵椿口中巨大的雪神龙。
旁边还有几个调皮小子在继续堆雪球,神龙足足有两三米高,勉强能看出个脑袋和尾巴来,只能说神似。
赵椿指着头说:“这是脑袋,这是尾巴,这是身体,是不是很像?”
赵茂叹气:“哥,以前你只是脑子不好,如今眼神也不好了,这哪儿像了。”
“颜色像,一模一样的白。”赵椿不服气道。
赵馨笑嘻嘻:“大哥,白龙是白色的,雪也是白色的,当然一样啦。”
赵椿很不服气:“这只是半成品,我还会继续加工,最后肯定会做得一模一样,跟庙里头的神龙像一样。”
赵梦成跃跃欲试:“那我们一起动手试试。”
几个孩子纷纷动手,赵茂赵馨的手工明显比赵椿好,他们俩细心,也有耐心,不像赵椿只管往大的做。
出乎预料的是,做的最好的是唐糖,他小手一拍就是一块鳞片,栩栩如生的,比赵椿捣鼓半天的还像。
周围几个孩子见状都来劲了,纷纷滚着雪球过来帮忙。
半个时辰后,雪神龙已经有模有样。
赵梦成站远了看了看,又捡了两颗黑色的小石子充当眼睛,乍一看,雪神龙果然栩栩如生,比刚才威武霸气不少。
“哇,好厉害,跟真的一样。”孩子们欢呼起来。
赵椿得意的仰起头:“我爹厉害吧,他干啥都很厉害。”
“赵老大你爹真厉害。”
“梦成叔当然厉害,他是咱村第一能耐人。”
“梦成叔,你能给我做一个小一些的吗?”
赵椿一群孩子都缠着自家老爹,又不乐意了:“去去去,这是我爹,你们回家找自己爹去。”
结果村里的孩子都是厚脸皮,笑嘻嘻的说:“我们爹都没有梦成叔厉害。”
赵梦成见他们一个个冻得鼻子通红,不断的吸鼻涕,便说:“太冷了,玩够了先回家吧,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孩子们呼啦啦的答应:“去去去,我们可喜欢去了。”
于是赵梦成回去的时候,身后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鸭子。
赵茂很不高兴,瞪了眼大哥说:“瞧你办的好事儿。”
“谁知道他们脸皮这么厚,哎,咱爹就是心眼儿太好了。”前头把小糖捡回家养了,现在又带着这么多孩子孩子回家玩。
一群孩子进屋,赵家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赵梦成出门前就炖上了姜汤,这会儿每个人灌下去一大碗,喝得小孩儿们纷纷吐舌头。
赵椿大口大口喝完,在弟弟耳边说:“爹还是最疼咱们,他们只配喝姜汤。”
赵茂都不想搭理他。
喝完姜汤,赵梦成将发酵中的麦芽大米打开,米粒基本已经成了空壳,舀了一勺汤液尝了尝,已经发甜了。
赵梦成拿出白纱布开始过滤,做麦芽糖只需要留下清液,大米和麦芽的饼渣就没用了。
不过在赵家也不会浪费,可以用来喂驴子,这东西口味好,驴子肯定爱吃。
赵椿忍不住拿筷子沾了沾,往嘴巴里头一塞,眼睛亮起来:“甜的。”
他这么一说,几个孩子都忍不住靠过来垂涎欲滴。
赵梦成没给他们尝,只说:“做好了再吃,这会儿还不够甜。”
于是原本打算喝完姜汤就走的孩子们也不肯走了,纷纷围在了锅灶旁边。
“梦成叔,你要做什么,甜酒酿吗?”胆子最大的是刘恒的儿子刘永安,这家伙跟刘恒的脾气很像,对赵梦成也有股天然的亲近。
赵椿挤开他:“做好就知道了,你话咋这么多。”
赵茂也不着痕迹的占据了距离亲爹的位置,这时候赵家四个兄弟姐妹很有默契,偷偷将村里其他孩子都挤到外围。
刘永安鼓起脸颊,但也无可奈何,谁让赵椿拳头大,他只能伸长脖子看。
赵梦成没管孩子们的小官司,开始熬制清液。
一开始清液还是发白的颜色,随着熬制慢慢变得清澈起来,不等孩子们惊奇,锅里头的糖液居然变成了深黄色。
“啊,真的变成饴糖了。”赵馨惊讶的叫道。
此时糖液已经变得粘稠。
正好这时候外头传来村人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一个个名字穿透雪天,传到了赵家屋里头。
刘永安顿时苦了脸:“完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饭了。”
他很想留下来继续看,但要是回去晚了肯定少不了挨揍,想到男女双打,小孩儿很是纠结。
赵梦成笑了笑,索性拿出一根竹棍,这是他早前就做好的。
竹棍子往锅里头一戳,很快搅出一个糖团子,赵梦成示范着搅弄了两下:“可以现在吃,也可以继续搅,最后能搅成白色,那时候吃最甜。”
“拿着,一人一个。”他迅速的捞出糖团子,每个孩子手中塞了一个。
刘永安高兴的跳起来:“谢谢梦成叔。”
几个孩子纷纷跟着道谢,总算能安心的回家吃饭了。
等他们都跑了,赵梦成给自家四小只也分了糖团,让他们去旁边坐着吃。
“爹,这还不算做好吗,我不吃,我留下帮你。”赵茂说。
赵梦成笑起来:“你那站在旁边吃,看爹变戏法。”
于是赵茂没走,其他三小只也没走,一边搅着糖团子,一边看着赵梦成变戏法。
戏法也简单,就是直接拉丝,让麦芽糖充分的接触到空气,慢慢的麦芽糖就好看的深黄色变成了白色。
这过程简单,但是费力气,赵梦成干一会儿也觉得双手发酸。
赵椿将糖团子往口中一塞:“爹,让我来试试。”
赵梦成就让开位置,赵椿力气也大,很是来劲,一开始拉得风生水起,一会儿两条胳膊就发酸了,小孩儿愣是咬牙不肯认输。
赵茂看出大哥外强中干:“哥,让我也试试。”
“可费力气了,你不一定拉得动。”赵椿赶紧让开位置,嘴上还不忘记提醒。
赵茂试了试,果然是费力气,心底对他爹更佩服,刚才瞧爹轻轻松松的样子,还以为拉起来不太费力气。
赵馨跳着脚:“让我也试试,让我也试试。”
“你能拉得动吗?”赵椿瞧不起她。
赵馨不服气,一上手果然吃力,咬牙切齿的也就拉了没几回。
赵梦成解释道:“拉麦芽糖越往后越辛苦,一来是糖开始变冷,二来也是前头拉久了。”
毕竟这会儿糖块都已经快完全变白了,赵馨拉不动情有可原。
赵馨听了,这才让开位置:“小糖,你要试试看吗?”
唐糖早就想上场了,听了这话就上阵,结果他拉得比赵馨好,甚至比赵茂还强一些。
赵椿难得夸他:“没想到小糖力气还挺大。”
最后这活儿还是回到了赵梦成手中,他上手继续扯了几把,麦芽糖就已经变成了白色,直接就上刀子切块。
切好的麦芽糖在生面粉里头滚一滚,一块块就不会黏在一起。
赵梦成拿罐子装起来:“这东西吃多了伤牙,每人每天最多吃两块。”
他又拿出一块分了:“这是今天的份。”
四小只连忙接过,不约而同的往嘴巴里头塞,甜蜜蜜的味道沁人心脾,让孩子们眯起眼睛来。
赵梦成也往嘴巴里头丢了一块,自己做的麦芽糖味道就是正,麦香扑鼻清甜可口,就是做起来太功夫。
听到一天只能吃两块,孩子们都吃的分外珍惜,连赵椿都舍不得直接咬,而是拿着慢慢舔,势必要多吃一会儿。
赵宝宝瞧见他们吃好吃的又蹭过来,但这一回没有孩子舍得给他。
就连平时最大方的赵馨也扭过身子:“蛇不能吃糖,你尝不出味道,给你吃就浪费了。”
赵宝宝不乐意了,它怎么就尝不出味道了,你不是我你咋知道我尝不出。
任由它如何撒泼打滚,赵馨闭上眼睛慢慢吃糖,不看它。
赵宝宝顿时耷拉下来,整条蛇都不好了,趴在火塘边眼珠子乱转。
赵梦成眉头一挑,觉得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半夜时分,厨房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
赵梦成过去一看,蛇赃并获。
晃了晃被掐住七寸的糟心玩意儿,赵梦成冷哼:“你说怎么办?”
白蛇无辜的晃了晃尾巴,没吃到就不能算偷,再说人才有偷,它是蛇,蛇哪有偷不偷的。
赵梦成眯起眼睛来,决定给这家伙一个教训,否则家里藏着家贼,东西少了倒也罢了,他可不想吃白蛇的口水。
正想着给教训,忽然外头传来一声惊叫。
恐惧到掀破天际的声音顿时惊醒了熟睡中的青山村,赵梦成皱眉,这声音是村口传来的。
大半夜的,谁会去村口。
他顾不上收拾赵宝宝,连忙披上衣服往外走。
第79章 青山喜宴
“爹, 什么声音?”赵椿也被惊醒,赤着脚就跑出来。
赵梦成提起那把铁剑,回头叮嘱:“我去看看, 你照顾好弟妹。”
“嗯!”赵椿一听这话连忙把自己的长枪也找出来,像一尊门神一样挡在门口。
赵梦成前脚出门, 后脚赵茂唐糖也出来了。
一看赵椿的架势就皱眉头:“外头怎么了?”
“我听见有人叫得很惨。”唐糖也这么说。
赵椿这会儿很有当大哥的样, 拧着眉头教训:“你俩咋衣服不穿就出来了,冻着了怎么办,快去穿好再出来。”
“爹已经去看了,让我照看你们,都听话。”
赵茂忍住回怼的冲动, 到底是老老实实回去穿好衣裳出来,还去隔壁看了眼赵馨:“馨儿睡得跟小猪似得。”
“那就别吵醒她,免得她知道了害怕。”赵椿说。
三个孩子伸长脖子往外看, 只依稀听见村口处闹闹腾腾的, 却听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茂担心起来:“不会真的遭贼了吧, 哥,要不你看着家,我去看看。”
“不行, 爹让我看着你们。”赵椿不答应。
唐糖也劝道:“以赵叔的本事肯定能对付, 万一真的遭贼咱们去了添乱。”
赵茂心急如焚, 鼓着脸到底是没坚持。
赵梦成快步赶到了村口, 这会儿已经有离得近的人在了。
王明王德一左一右按着一个人, 周围围着好几个村民。
“咋回事儿?”赵梦成过去一看,被围在中间的两个男人颤颤巍巍, 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王德看了他一眼,才解释:“我们也是听见声音才出来, 这两人大半夜的鬼鬼祟祟,肯定不是啥好东西。”
王明弯腰一搜,从那两人身上掏出了绳索和刀片:“好家伙,这俩就是贼。”
围着的村民顿时义愤填膺,老百姓踏踏实实过日子最怕遭贼,辛苦一年到头的,临了过年遭贼就白忙活了。
他们纷纷上脚去踹:“狗东西,竟然敢来我们青山村偷东西。”
“有手有脚不去干活来偷东西,活该挨揍。”说着直接狠狠揍几拳。
甚至还有人喊:“打死了事。”
赵梦成等他们打得差不多才拦住:“别打死了,明早送衙门。”
听他发话,村名们这才陆陆续续停下来,但还是朝那两人吐口水:“进了衙门有你们倒霉的。”
赵梦成见那两个男人挨打只是闷哼,心底奇怪:“这俩去哪家偷东西被抓了?”
村名们面面相觑。
“我来时已经抓住了。”
“好像是王明先来的。”
“阿明,这贼先进你家了?”
众人都觉得奇怪,王明家也不在村口,不在村尾,家里三个大男人,贼咋这么不长眼。
王明却说:“我不知道啊,听见叫声跑出来一看,这俩正要逃跑,我跟我哥就把人按住了。”
王德解释:“我们俩也是听见声音才出来的,只是正好没睡在说话,所以跑得快了些。”
赵梦成挑眉,揪住其中一个:“你们去哪家偷东西了?”
“我们没偷……”男人辩解道。
赵梦成冷哼:“人赃并获,大半夜你带着家伙不是偷东西,难不成是走亲戚?”
男人苦着脸,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好一会儿才说:“我们俩刚进村就瞧见白龙显灵,这才吓得转身就跑,哪知道这么倒霉还是被抓住了。”
“真没偷东西,几位行行好给我们一条生路吧,就放过我们这一次。”
两人知道被送衙门没好下场,双腿一软就跪下来磕头求饶。
“白龙显灵?”几个村民面面相觑,暗道难不成白龙又出现了。
王德下意识的往白龙神庙方向看,这一看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白龙,真的是白龙!”
几个村民回头去看,纷纷跪下来就是磕头:“感谢神龙保佑。”
赵梦成差点以为白蛇不怕冷跑出来了,结果回头一看,脸色一晒。
那哪里是白龙,这不是白天他闲着无聊,跟一群孩子做出来的雪雕。
白天的时候光线亮,即使白蛇做得栩栩如生,一眼看也知道是假的。
可夜里头光线朦朦胧胧半遮半掩的,那两颗小石子在黑暗中反着光,乍一看可不得吓得人屁滚尿流。
也是这俩贼倒霉,悄摸大半夜过来偷东西,结果进村就吓破了胆。
赵梦成咳嗽一声,又问:“今晚就你们俩吗,还有没有其他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赵梦成冷笑一用劲,俩男人都吃痛惨叫,连声回答:“没有了就我们俩。”
赵梦成却不信这话,古代偷东西麻烦,除了钱财之外,粮食和家畜都有重量难以带走,就凭这两个显然没法带。
正巧这时候刘炳坤匆匆忙忙的赶到,他家距离村口远,这还是一路跑过来的。
赵梦成招手让他上前:“阿坤,你认认脸。”
刘炳坤仔细看了就摇头:“不认识,是生面孔。”
王德也开口:“听着口音不像是咱们上河镇的,倒像是往丰州那边的口音。”
他在杂货铺见的多,口音一下子就能听出来。
赵梦成皱眉:“不好,肯定还有其他人,咱们得派人去通知其他村子。”
“不是冲咱们村来的?”其余村民原都以为是青山村今年富裕,所以才被人盯上了。
赵梦成却说:“他们大老远过来,难道就来两个人,偷点银子就走?”
“我猜测这肯定是团伙作案,两个人负责一个村子,偷到了一起运走。”
刘炳坤听着就生气,抬手给那两人来了俩耳刮子:“快说,是不是这样。”
两人见失态暴露,又要挨打,连忙道:“这位大哥猜的没错,其他在前头的村子里偷,我们俩分到了青山村,哪知道刚进村子就被发现了。”
“我们村可是有神龙保佑的,哪儿是你们这些妖魔鬼怪能碰的。”村民冷笑。
刘炳坤也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叫了人往其他村子去。
赵梦成没赶这个热闹,将那两个贼抓了绑起来,等天亮了就送衙门。
王明跟着去了,王德也没去,反倒是留下来看管。
他笑着过来打招呼,口中说:“梦成,多谢你把豆干的生意交给阿明,有了这份生意,我们王家也算能攒些家底了。”
赵梦成跟他不太熟悉,也知道王德性子圆滑,远不如王明直爽,便笑着说:“听说你在镇上开了个铺子,打算卖豆制品?”
王德点了点头:“我想着大家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卖,倒不如弄个正经的铺面,不愁卖不出去。”
“主要也是我爹娘年纪大了,阿明得顾着家里的活儿,总不能每天往外跑。”
“当然,之前咱们说好的不变,不管我家挣了多少钱,前三年都会分三成给你。”
这话是要让赵梦成放心,答应下来的事情他们不会改。
之前赵梦成将豆干的生意让出去,王明一开始是不肯要的,后来赵梦成说自己实在是忙不过来,前三年可以分层,他才答应。
如今王家在镇上开铺子,赚到手的钱肯定更多,王德说这话也是让赵梦成安心。
赵梦成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商量好就好。”
王德听了就松了口气,开铺子这主意是他提出来的,原本他是想娶了媳妇,接管杂货铺的,可这一年看下来,虽说婚事成了,老丈人却没那么早想让他管铺子。
王德也有些心气在,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想继续在杂货铺熬日子。
这次回来他就提了开铺子的事情,心底也怕赵梦成听了不高兴,到时候豆干的生意都做不成。
幸好,赵梦成就如弟弟说的那样,是个大气的性子,一口就答应了。
赵梦成是真的不在意,豆干的生意他都让出去了,他们在村里卖还是去镇上卖,挑着卖还是开铺子卖,他都不会管。
不说别的,就说一开始王家对他们的照顾,要不是王家帮忙,他豆腐都做不成。
赵梦成对他们是感激的,再者,他信得过王明的人品。
“阿德,你看着人,我回去一趟,家里孩子都醒了,怕他们听见动静害怕。”赵梦成交待了一声。
王德忙道:“你尽管去,这儿我看着呢。”
这一夜注定是个多事之夜,刘炳坤带着人一个村一个村的叫人起来,把事情一说,睡得死沉的乡亲们才发现家被偷了。
“我藏在枕头下的银子没了。”
“我的鸡没了。”
“天杀的狗日,谁偷了我的牛,牛要是没了,老子要跟他拼命。”
他们村长气得大骂:“你们睡觉咋这么死沉,家被搬空了都没知觉。”
刘炳坤暗道八成是那些贼有法门,这才能悄无声息的偷了东西。
他心中暗自庆幸,得亏那俩贼进了村就被白龙雪雕吓得惊叫,否则等人进了村偷走东西,再想要追回来就迟了。
“老叔,别嚷嚷了,赶紧让人追吧,指不定还能追上。”
村长一听立刻喊人抄家伙追上去,也是他们幸运发现的时间早,居然真的在小道儿上追上了。
几个村的人扛着锄头镰刀,吓得那几个小贼腿都软了,根本无心抵抗,最后被人赃并获,连着上河村的两个一块儿送了衙门。
闹闹哄哄一百多个青壮年扛着锄头追贼的景象,一度吓得城里头都听见动静,没等他们把人送到衙门,衙役就听见动静过来。
两帮人在半路上撞上了。
带头的是张衙役,乍一看这么多人扛着锄头差点以为他们要造反,吓得拔出佩刀来:“站住,都给我站住,别过来。”
刘炳坤连忙拦住人:“张哥,是我,刘炳坤,我跟梦成哥一个村的。”
张衙役认识他,这才放下一些戒心,没好气的骂道:“大清早的你们吵嚷什么,这么多人扛着锄头想干嘛,想造反啊?”
刘炳坤连忙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回。
张衙役听完了松了口气,让人将几个鼻青脸肿的贼人都扣住,一清点,居然足足有十二个小贼,得亏昨晚去追的青壮年多,否则非得闹出事儿来。
“你们也是虎,万一这活儿人带着刀呢,命都不要了?”
村民一个个苦着脸:“他们连我们的口粮都偷,被打死了都活该,没了口粮我们也得饿死,豁出性命也得把人留下。”
张衙役摆了摆手:“行了,人我带回去处理,黄大人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我们自然信任县令大人。”村长连忙道。
刘炳坤追上去几步,低声问道:“张哥,咋忽然来这么多贼,往年都没这样的事儿啊?”
张衙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刘炳坤压低声音:“我听梦成哥说,他们回家路上也遇到一批贼匪,还动了刀子,咋忽然就这样了?”
张衙役便说:“你给梦成带句话,大人已经查明那伙贼寇来路,竟是从北方一路打家劫舍过来的,手里有不少人命。”
又补充了一句:“都知道咱们上河镇今年富裕,家家户户有余粮,可丰州府那边难过的很,难免有些人胆大包天。”
刘炳坤拧了拧眉,记下了这话:“多谢张哥提醒。”
赵梦成第二天才知道这一晚的盛况,刘炳坤将人送了衙门,回来第一件事就找他。
他沉声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拧着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哥,我听张哥的意思情况恐怕不太妙。”
赵梦成听了也觉得麻烦,如果是从丰州府那边逃窜过来的贼匪,那就证明丰州府已经乱了起来。
他只能先安慰刘炳坤:“如今黄大人知道了,肯定会加派人手巡逻。”
又提议:“咱们几个村也可以组建巡逻队每晚巡逻,这样能确保安全,以防万一。”
刘炳坤听了这建议觉得好,还说:“往咱们这边来就一条山道,不如直接派人守了,这样外面的人想来也难。”
正因为如此昨晚他们才能追上去,否则路多了,哪儿还追得上。
赵梦成也觉得这办法好,还说:“不如直接弄个哨楼,这样远远的就能发现。”
刘炳坤坐不住了,立刻起身道:“我去找他们商量商量,这次除了咱们村其他村子都遭贼了,得亏东西找回来了,不然谁还有心思过年。”
关乎粮食和性命安全,几个村子的人自然都答应,但都觉得直接起哨楼有些夸张,而且寒冬腊月的谁来搭建哨楼。
最后还是每个村子出人巡逻,并且将路口守住,这样一旦有人过来就能发现。
一时间巡逻队倒是闹得轰轰烈烈的,赵梦成没凑这个热闹,赵椿倒是兴致勃勃的想参加。
赵梦成没拦着,这傻孩子高高兴兴的去,垂头丧气的回。
“他们说我年纪太小,不要我。”小孩儿尾巴都耷拉下来了。
赵梦成拍了拍小孩儿肩头,安慰:“再等两年你就能参加了。”
赵椿吸了吸鼻子,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大吃特吃长身体。
吃到一半,他抬头说:“爹你知道吗,那几个村子都学着咱们堆白龙呢。”
赵梦成有些惊讶:“哦,还有这事儿?”
赵椿很快忘了不能参加巡逻队的伤心,乐呵呵的说:“他们都说是神龙雪雕保佑咱们村,所以那两个贼人还没进村子就被发现了,所以都偷偷学。”
“知道神龙是我们几个堆的,他们还问我怎么堆才能显灵嘞。”
赵梦成苦笑不得,暗道那俩贼单纯就是倒霉,白蛇还在火塘边躺着呢,显没显灵他能不知道。
“那你怎么回答的?”
赵椿扬起下巴:“我说,心诚则灵。”
“呦,大哥你也会糊弄人了。”赵茂取笑道。
赵椿却说:“本来就是啊,咱们村给神龙搭神龛,所以避开了地震,给白龙堆雪雕,所以避开了贼,这都是咱们诚心。”
“他们有事儿才想到求神拜佛,白龙会搭理他们才怪。”
赵梦成觉得这话很有几分道理:“咱家老大也懂事儿了,这些话说的很有水准。”
赵椿更得意了。
赵茂叹着气摇了摇头,暗道白蛇就在厨房呢,傻大哥还在这里说白龙。
虽然得了心诚则灵的回答,但附近的村落还是热热闹闹的开始堆白龙,最高的一个村子居然搭了个七八米高的,大老远就能看到,乍一看还真挺唬人。
老村长见了心里不得劲,上门来问:“梦成,他们咋搭的那么高,不会把神龙保佑抢过去吧,要不咱们也再堆高一些。”
赵梦成哭笑不得:“叔,咱们村有神龛,那比雪雕有用多了。”
老村长一想也是,又说:“白龙还喜欢你,你在咱们村,它肯定不舍得走。”
但转身走出去看了看周围村子一个比一个高的雪雕,老村长还是喊人过来,将雪雕再堆高一些。
村民们都不用动员,他们都觉得堆的越高,神龙在天上越能看见,完全忘记了曾经在水里头见过白龙,一个个乐意的很,孩子们更是玩疯了。
赵椿也参与其中,并且凭借原作者占据了主导地位。
瞧孩子玩得高兴,赵梦成也没阻止,却不知从这一年开始,上河镇一带开始盛行起冬日堆龙雕的习俗来。
传说中雪花神龙能保佑家宅平安,健康长寿。
一年年流传下去,这也成为了上河镇一带与众不同的风俗,每年这时候都分外的热闹,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雪神龙,甚至后来还发展处比赛谁家的最大最逼真。
村民们看着高高在上的雪雕神龙安心了,镇上的黄县令却发愁的很。
这几日的功夫,又是贼匪拦路打劫,又是小偷入室偷盗,上河镇上小偷小摸也被发现好多起,牢里头都要关不下了。
一审都是丰州府那边过来的人,这次的小偷是丰州府本地人,上次的贼匪则是从北方流窜过来的。
黄县令很是头大:“怎么就都往我上河镇来了,我招谁惹谁了?”
张衙役忙道:“大人治下百姓丰衣足食,名声都传出去了,这些人才会过来。”
黄县令捏了捏眉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幸好本官听了二弟的话,年前就多招收了一些衙役,这会儿正好都派出去,将路口给本官守住了,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再发生。”
“是,小的们都安排下去了。”张衙役如今已经成了小头头,正是卖力的时候。
黄县令不想养着那些闲人,尤其是那批贼匪可是手中见过血,穷凶极恶之人。
他略一想便说:“你多派几个人把这活儿人送去丰州府,他们都有悬赏,到时候领了赏钱本官不要,你们自己分了花销。”
张衙役一听这样的好事儿,顿时高兴不已:“是,大人。”
黄县令又说:“其余人就送信去各自村落,让他们要么花钱来赎买,要么判罚劳役。”
后者毕竟只是偷盗没出人命,再者又是本地人,黄县令没一杆子打死。
一一处理完,黄县令不知想到什么,叫住张衙役:“罢了,你亲自走一趟,去丰州府看看情况,记住,探听清楚了立刻回来禀告,不要久留。”
张衙役眼神一闪,知道黄县令这是要用他了,顿时兴奋不已,连声答应。
黄县令苦恼的掉头发,赵梦成的日子却悠闲许多。
有巡逻队在,村民们睡觉都安心多了,不管外头怎么样,青山村百姓们的日子都是照样过。
何水清和刘木娘的成亲之日终于到来,这一日天公作美,连绵多日的阴雪天终于放晴。
何家是外来户,亲朋好友少,赵梦成果然带着一家子孩子过去凑人气。
何寡妇笑容满面的招待客人,每个人上门都往人家怀里头塞瓜子花生,脸上因为生活早就的刻薄都消失了,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看到赵梦成一家五口上门,何寡妇连忙往孩子手中塞糖,满口说:“快进来坐。”
“婶,我把孩子放这儿玩,待会儿跟水清一块儿去接亲。”
这是早前就说好的,虽然下了大雪,山路难走,可婚事已经定了新娘子总得去接过来。
何寡妇更是高兴,忙不迭的往他们接亲队怀中塞小红包。
赵梦成不但人过来,把家里的驴车也带过来了,还让何水清坐上头:“今天你是新郎官,这一路走过去多狼狈,你上车。”
何水清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都利索了许多:“哥你坐,我不怕走。”
“新郎官,以后有你陪新娘子回娘家的时候,这次你就听咱哥吧。”刘恒哈哈大笑道。
最后何水清还是被拱上了车。
不止他上了车,跟车的几个婶子也上了车,怕她们路上摔着。
上河村这边的习俗是早晨接亲,晚上拜堂,不像有些地方前一天晚上就得把新娘子接过来。
去的路上,接亲队的十几人说说笑笑,大雪都拦不住他们的兴奋。
刘恒也是多才多艺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葫芦吹起来,吹得还有模有样。
赵梦成正要打趣几句,却猛地瞧见一个庞然大物。
第80章 主人客人
“呦吼, 老山村也造了雪神龙。”刘恒大声叫道。
接亲队的成员们纷纷抬头,果然看见村口处那庞然大物,老山村地处偏僻积雪也更深厚, 这村口的雪神龙堆的又高又大,看着甚至有些胖乎乎的。
刘炳坤挑剔道:“堆得不太像, 咋这么丰满, 不如咱们村的好。”
刘恒嘿嘿笑:“那当然,十里八乡谁不知道神龙就喜欢咱们村,喜欢咱梦成哥,他们这都是借光。”
赵梦成哭笑不得,但不得不说这么个大家伙杵在村口, 大晚上的是挺吓人,能起到震慑宵小的作用。
“赶紧走吧,别误了吉时。”赵梦成催促道。
一行人继续往村里头走, 不一会儿就瞧见了刘家大门。
刘家这天也是张灯结彩的, 家门口围着一群群的村民, 瞧见驴车过来纷纷看热闹。
“新郎官还坐着驴车呢,他们青山村的日子就是过得比咱们村好。”
村民们叽叽喳喳的说起来,也有人认识赵梦成的, 指着说:“那不是老刘家大女婿吗, 他家也是运气好, 大女儿早年嫁过去一直补贴娘家, 如今大女儿没了, 小女儿又嫁过去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老刘家大女婿发财了, 之前卖豆干,现在做香皂生意, 家里银子都不知道搂了多少。”
“再发财也没用,云娘都死了好几年,老刘家哪能沾光。”
几个村民挤眉弄眼的嘀咕,显然是对老刘家能连着把女儿嫁到青山村的事情又羡慕又嫉妒。
也有见不得别人好的:“你们不知道吧,前头他们还想把小女儿嫁过去当续弦,结果人大女婿没瞧上。”
“这话可别乱说,不然回头刘家母老虎得上门骂你。”
想到刘大嫂的强悍,几个婆娘打了个哆嗦,不敢多说。
接亲队伍已经到了门前,何水清跳下驴车,喊出了练习多日的一句话:“木娘,我来接你回家成亲。”
利索的喊完,他一张脸就涨得通红只知道憨笑。
门口的婆娘们哄堂大笑:“新郎官这就害臊了,那可不行,你这样可带不走咱们木娘。”
“想把咱们木娘带走可得使出真本事来。”
一群女人拦着,将刘家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何水清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知道是拦门的习俗也急得满头大汗。
倒是刘炳坤和刘恒俩堂兄弟最会对付这种场面,嫂子婶婶一顿乱喊,哄得守门的女人们心花怒放,收了红包就把门让开了。
结果一群人刚进去,就瞧见刘家三个孩子守着房门口,显然是被大人教过了。
无论刘家兄弟怎么说,三孩子都是一句话:“不行,不能让你们轻易带走我家小姑。”
赵梦成笑着一手搂住一个,往他们怀里塞小红包:“小姑还是你家的,但从今往后你们又多了个小姑父,是不是赚到了?”
三孩子捏着红包,有些迷糊了。
趁着这当头,刘家兄弟赶紧推着何水清进门迎亲。
在里头陪着刘木娘的是刘老娘和刘大嫂,刘木娘一身红嫁衣,虽不是凤冠霞帔,但做得厚实看着也极为喜庆。
红嫁衣衬得女孩儿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润,比平时看着多了几分艳丽。
听见外头的动静,刘老娘连忙帮女儿将红盖头拉好,还未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刘大嫂连忙道:“娘,大喜的日子高兴一些,木娘,今天你就要出门了,昨晚上大嫂叮嘱的你可记在心上,千万别忘了。”
刘木娘微微点头,没回答。
刘大嫂还要再说两句,何水清已经进来了。
“木娘,我来接你回家。”
何水清大声喊道。
屋子里闹哄的声音更大了,赵梦成没进去都能听见。
刘大壮和刘小壮围着他转,开口问:“大姑父,阿椿阿茂在家吗,他们都好久没来玩了。”
他们是真心惦记表兄弟,以前大姑在的时候,隔三差五总能见一见。
赵梦成索性抱着俩孩子掂了掂:“在家呢,今天事情多没带他们来,你俩回头有空去大姑父家住两天,顺道儿还能看看你们小姑。”
俩孩子对视一眼:“我们真的能去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阿椿阿茂也常念叨你们。”赵梦成秉着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的态度,对孩子很欢迎。
俩孩子一听顿时高兴起来,朝着屋里头就喊:“爹,娘,大姑父喊我们去家里玩,我们能去吗?”
结果里头太闹哄,刘老大夫妻俩压根没听见。
好一会儿,等刘大虎背着妹妹上驴车,刘大嫂抹着眼泪出来才问:“你俩刚才在嚷嚷什么呢?”
“娘,大姑父喊我们去家里玩。”
刘大壮刘小壮明显是个老实性子,只会用大眼睛盯着亲娘看。
刘大嫂惊讶了一下,她还以为赵梦成不喜欢自己,八成也不欢迎他们上门。
心思一转,她就客套的问:“梦成,你真要带这俩屁孩子回去,这俩跟猴子似得吵吵人。”
赵梦成顺势说:“就住几天,回头你们想孩子了来接,或者木娘回门顺道儿带回来。”
刘大嫂满脸是笑容:“那有什么不行的,我还省得清净了。”
见两个哥哥都要去,最小的姑娘刘娟娟急了,扯了扯亲娘衣角。
刘大嫂直接把她手撇开:“你待家里帮我干活。”
“让娟娟也一起去吧,正好跟馨儿一起睡。”赵梦成提议。
赵馨身边也没个要好的小姐妹,上次她跟刘娟娟玩的不错。
刘大嫂为难道:“三孩子都跟着去会不会太麻烦?”
“孩子多热闹。”赵梦成笑道。
刘大嫂这才同意,进屋给三孩子收拾了点东西,冬天不用换衣裳,带的也不多。
于是接亲队伍回去的时候,队伍里还多了三孩子。
刘大壮刘小壮说自己年纪大了,不肯上车,刘娟娟倒是跟自家小姑一块儿坐了。
赵梦成放慢脚步问起:“大壮今年是不是满十四了?”
刘大壮闷声道:“叫名已经十五岁了。”
刘大虎虽然是刘云娘的弟弟,但生孩子却比姐姐早,两兄弟都比赵家双胞胎大几岁。
虚岁十五,那实岁也有十三,在这时候已经算是半个大人,不过大概是缺乏营养,刘大壮的身高还不算高。
怪不得他刚才抱起来的时候,刘大壮浑身不自在。
赵梦成便问:“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刘大壮满脸疑惑的抬头:“打算?我,我没想过,就跟我爹娘一起种地呗。”
刘小壮比哥哥话略多一些:“爹说了,只要我们勤勤恳恳的干活,总能好好过日子的,等年纪大了就给我们娶媳妇生孩子。”
赵梦成挑眉,刘大虎这样的想法没错,这年头大部分老百姓都这么想。
可正因为如此踏实,老刘家的日子才一日不如一日,最后全靠赵大嫂一个人精明算计。
赵梦成把三孩子带回家是临时起意,但这会儿一聊,倒是起了别的心思。
刘家毕竟是刘云娘的娘家,他对刘家没啥感情,可那毕竟是家里三孩子的舅舅家。
要是刘家过得太差,求上门来,他总不能不理不睬。
与其被动等待,倒不如拉扯一下这俩孩子,孩子出息了,刘家也就起来了,到时候也轮不到他去操心。
心思一转,赵梦成暂且没提,笑着说:“先在大姑父家安安心心住几天再说。”
青山村里这会儿更热闹,接亲队伍刚进村子就听见敲锣打鼓的,何寡妇难得大方了一把买了许多鞭炮,这会儿噼里啪啦的响。
刘木娘坐在驴车上,乍然听见吓得一个哆嗦。
何水清虽然不善言辞,心却细致,低声安抚道:“是鞭炮声,别怕。”
盖头下,刘木娘忍不住笑了笑。
接了新娘子回来,赵梦成倒是没啥事儿了,索性带三孩子回家将行礼放下。
赵椿赵茂瞧见他们果然高兴,兴奋的喊:“表哥,你们这次来住几天?”
“娘说让我们住三天,第三天跟小姑一块儿回去,这样省得他们再走一趟。”刘大壮回答。
赵椿有些遗憾:“才三天啊,这两天我带你到处玩玩。”
赵茂也热络的说:“你们瞧见村口的雪雕神龙了吗,那是我们做的。”
另一头赵馨也拉住了刘娟娟的手往屋里头走:“表姐,我带你去看看我房间,晚上咱俩一块儿睡,我早就想要有人一起睡啦。”
刘家兄弟来过新房子,刘娟娟却是头一次来,好奇的四处打量。
等看见赵馨居然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屋子里还收拾的整整齐齐,顿时羡慕不已:“馨儿,大姑父可真疼你。”
“那是我亲爹,当然疼我啦。”赵馨翻出自己的头花来。
“表姐,这都是我的头花,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送你一朵。”
刘娟娟性格也老实巴交,听了这话只是高兴,只是她每一朵都喜欢,选了好一会儿才选中一朵红色的:“这朵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给你带上。”
赵馨乐滋滋的给她梳头,刘娟娟跟唐糖不一样,她可喜欢梳头打扮了,两个小姑娘在屋子里叽叽喳喳个没完。
头发拆开又梳好,梳好了又拆开,竟是玩得忘了时间。
赵梦成见他们玩得挺好,叮嘱了几句就去了何家吃喜酒。
青山村这边喜宴丧宴都有酒菜吃,但讲究一些人家都只派当家的男人去,不然拖家带口的,一家人就能坐满一桌子。
真要整个村子都来,何家摆上一百桌都坐不下。
倒是何寡妇见他一个人过来,连忙说:“咋不带孩子来,都是自家亲戚,合该都来的。”
“孩子多太闹腾,让他们待家里去。”赵梦成笑道。
何寡妇却说:“我还想着让阿椿阿茂当童子滚床呢。”
赵梦成听了惊讶,结婚当天滚床的童子得是父母双全,他家双胞胎母亲早逝,显然不符合。
看了眼何寡妇,赵梦成心知是这位婶子刻意想交好,所以才选双胞胎。
赵梦成婉言拒绝:“他俩年纪大了点,婶子,还是选刘恒家那俩小子吧,年岁正好,胖乎乎的招人喜欢。”
何寡妇心底遗憾,到底是答应了。
喜宴办得热热闹闹的,赵家那头唐糖却不那么高兴。
自打他来到赵家,一开始虽然有被排斥,但日子久了,不管是赵椿赵茂还是赵馨,都是把他当自家孩子对待的。
过了一年,唐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不姓赵,把自己当个赵家人。
哪知道刘家三孩子一来,他倒是成了个无所事事的外人。
唐糖不喜欢刘家兄弟打量他的小眼神,似乎是在外一个外来者。
心底憋着气,唐糖又往赵馨屋里头走,结果进去一看,赵馨跟刘娟娟正在过家家,玩得不亦说乎,瞧他进来还摆手:“你跟大哥二哥玩去。”
唐糖更生气了,小脸鼓鼓的,心底闷闷的。
他又从屋里头走出来,赵椿赵茂已经带着刘家俩兄弟跑出去玩,院子里静悄悄的。
唐糖抿着嘴角进了厨房,只有白蛇躺在火塘边蹭温暖。
他走过去搂住白蛇脑袋,小脸满是忧伤:“不就是表哥表姐,有什么了不起,我家里有一堆表哥表姐,我都不耐烦搭理他们。”
白蛇不明所以,只懒洋洋的把脑袋搭在他膝盖上。
唐糖得到回应,继续说:“你也这么想对吧,哼哼,我跟他们日日夜夜的相处,结果外人一来,他们就把我忘了,真是小没良心的。”
白蛇听不懂,但不妨碍它吐了吐蛇信子。
唐糖来劲了:“虽然我姓唐,可那三个也姓刘,跟他们压根不是一家人,他们那个娘我都不想说,太会算计,赵叔都不喜欢她。”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把下巴支棱在白蛇脑门上。
蓦的,唐糖抬头看向灶台,心里有了主意。
赵馨正玩得高兴呢,就闻到一股子香味,转头奇怪的说:“难道是大哥回来做饭了?”
之前爹走的时候叮嘱过,今天让他们自己做饭吃。
“表妹,我们快去帮忙把。”刘娟娟连忙道。
她怕弄脏自己刚到手的头花,小心翼翼的摘下来放好:“走走走。”
两个小姑娘过去一看,却见唐糖正踩着凳子做饭呢。
瞧见她们俩过来,唐糖露出笑容:“馨儿姐姐,娟娟表姐,我正在做焖饭,一会儿就能吃了。”
“我来帮忙吧。”刘娟娟连忙要上前。
出发前她娘就叮嘱过,到了大姑父家要机灵点,多帮忙干活,谁知道她一来就玩得高兴,把这事儿完全给忘了。
唐糖却拦住她:“哪能让客人干活呢,我都差不多做好了,你们坐着等吃饭吧。”
小孩儿抿着嘴笑,显得特别乖巧。
赵馨歪了歪头,觉得今天的唐糖有点不一样,那张小脸的笑容让人心里发毛。
小姑娘还不知道世界上有绿茶,拉着刘娟娟去旁边坐下:“小糖都差不多做好了,咱们就坐下来等吃饭吧。”
她猛地想到白蛇,怕吓到表姐,结果一看白蛇不见了,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唐糖松了口气。
刘娟娟却浑身不自在,哪有让这么小的孩子干活,她却在旁边等着吃的。
“表妹,不能让弟弟进厨房干活,还是我来吧。”在家里头,厨房里的事情也都是她跟小姑做,娘跟奶奶时不时也帮忙,但爹和两个哥哥从来不进厨房。
唐糖却理所当然的说:“为啥不能进,不进厨房吃什么?”
“可是,不应该是女人做饭吗?”刘娟娟反问。
赵馨却说:“谁说的,我家没这个规矩,我得都能进厨房干活,他们为啥不能,我们家大哥二哥和小糖都会做饭,他们做的都挺好吃的。”
刘娟娟傻眼了:“还能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不然还能是哪样?”赵馨反问。
刘娟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觉得大姑父家跟自家完全不一样。
唐糖可逮住机会了,大声道:“表姐你不知道,我们家跟你家不一样,我赵叔可不是普通人。”
“对,我爹不是普通人,他做饭特别好吃,干什么都特别厉害,世界第一厉害。”赵馨大声赞同。
刘娟娟不吱声了,毕竟大姑父在爹娘口中也是厉害人,大姑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唐糖满意的笑了,哼,不堪一击。
饭香味越来越浓,唐糖一看差不多了就安排:“馨儿姐,你去喊大哥二哥回家吃饭吧。”
“成,我去喊。”赵馨跳下板凳,“表姐,你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儿等着?”
“一起去。”刘娟娟连忙说,生怕自己被丢下。
虽然唐糖长得很可爱,像一个雪团子,脸上还总是带着笑,个头也比自己小,但刘娟娟就是害怕他。
“那走。”赵馨拉着她就往外跑。
刘娟娟跑了几步腿脚就湿透了,但她早已习惯并不在意。
“表妹,那个唐糖现在也是你家的孩子吗?”她忍不住问。
赵馨不在意的点头:“是啊,捡到就算我家的了。”
刘娟娟觉得唐糖运气真好,居然被大姑父捡到了:“他长得真好看,皮肤白白的,嘴巴红红的,比所有的新娘子都好看。”
“我也觉得唐糖好看,他刚来的时候可乖了,随便我给他梳头,可惜现在长大了点,已经不喜欢扎小辫了。”赵馨有些遗憾。
刘娟娟还想问问,赵馨已经瞧见兄弟们,大声喊道:“大哥二哥表哥,回家吃饭了。”
赵椿几个玩得满头大汗,听见声音登高一呼:“兄弟们,回家吃饭,看谁跑得最快。”
说着撒丫子就跑。
“大哥你作弊。”赵茂连忙追上去。
刘家兄弟这会儿也玩疯了,撒丫子就追。
赵馨跟刘娟娟反倒是被丢下了,甚至还被飞了一嘴的雪花,气得赵馨跳脚:“大哥你干什么,我要告诉爹去。”
“走,咱追上去。”她伸手拉住刘娟娟就跑,跑着跑着就笑出声音来。
孩子们的笑声落到雪地上,成了一个个脚印。
唐糖早已做好准备,等一群孩子冲进厨房,他立刻摆出当家做主的姿态来。
“大哥二哥,外面冷,你们玩得出了汗,先喝一杯姜汤再吃饭。”
还拿出帕子:“把身上的汗也擦一擦,这么冷的天,万一着凉可就不好了。”
那体谅人的小模样,看得有小动物直觉的赵椿猛地一个哆嗦:“你,你做啥子。”
“大哥,你看你都打寒战了,衣服是不是汗湿透了,赶紧脱下来在火塘烤烤干。”
唐糖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叮嘱,完全是管家婆模式。
赵茂也察觉他不对劲,但扫了眼刘家兄弟明白了一些,索性听话照办。
赵椿却没反应过来,一边烤衣服,一边还跟弟弟吐槽:“小糖咋跟中邪似得,以前他不挤兑咱俩就不错了,今天咋这么体谅人。”
他偷偷回头看一眼,正瞧见唐糖一副姨母笑的招呼人上桌。
赵椿又是一个哆嗦:“不成不成,肯定是中邪了,那笑忒渗人。”
“别胡说,他没事好着呢。”
赵茂将衣服随便烤了烤,差不多就问:“小糖,今天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我们都玩疯了忘记做饭,那可就得饿肚子了。”
一听这话,唐糖笑得更加和蔼可亲:“咱们是一家人,都是我应该做的。”
赵椿用力掐了掐二弟:“你还说不是,铁定中邪了。”
赵馨也敏锐的察觉不对,毕竟在家里头她跟唐糖最亲近。
唐糖以前也乖巧懂事,但他啥时候跟主人似得招呼人,居然还帮忙打饭,一人一碗,连大哥的饭都帮忙打好了!
赵馨看了看表姐,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背着手走过去,猛地靠在唐糖耳边说:“放心,表姐是客人,咱们才是一家人。”
唐糖嘴角猛地勾起来,但下一刻又压住,似模似样的点了点头:“嗯,我知道,咱们要好好招待客人。”
赵馨抿着嘴偷笑起来。
吃完饭,赵椿赵茂没让弟妹客人动手,直接将碗筷刷洗干净。
刘娟娟看着更惊讶,看了眼表妹的手,低声道:“在家洗碗都是我跟小姑干。”
“我们家每个人都要干活,大家分工,这样每个人干得都不多。”赵馨解释。
刘娟娟若有所思。
洗好碗,赵椿一回头,就瞧见唐糖端着瓜子花生枣子出来招待,还笑盈盈的给刘家三兄妹泡了茶!
“往这儿坐,火塘边最暖和,你们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赵椿一个哆嗦:“完了,这不是中邪是什么。”
他鼓起勇气走过去,往唐糖身上扫了扫,猛地一把勾住他脖子:“何方妖孽,还不快快显形。”
唐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反应也是极快,一肘子捅回去,赵椿不得不放手。
赵茂赶紧拉开,免得这俩真的打起来,他咳嗽一声,暗示道:“小糖就是想的周到,哥,你赶紧学着点。”
赵椿整个人都不好了,觉得不只小糖中邪了,他弟也被传染了,他猛地朝着三妹使眼色。
赵馨都不想搭理这个傻大哥,顺着二哥的话说:“是啊,大哥你学着点,别整天咋咋呼呼的,你还是大哥呢,一点都不沉稳。”
完了,老三也中邪了。
等赵梦成喝完喜酒,被灌了几杯红着脸回到家时,就前脚他家老大脸色严肃,面朝东方,似乎在思考人生大道理。
赵梦成伸手呼噜了一下老大脑袋:“想什么呢?”
“爹,你可算回来了,家里出大事儿了,一开始是小糖不对劲,然后老二也不对劲,现在馨儿也不对劲,大家都不对劲,就我对劲。”赵椿找到了组织。
赵梦成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脑瓜子:“我看你最不对劲,你这脑子到底像了谁?”
赵椿更不好了。
结果刚进屋,他就听见小糖的声音:“大壮哥小壮哥是客人,不如让他们俩住我屋,我跟大哥二哥睡,我们三个小,睡一起也不会太挤。”
赵椿咬牙,不对劲,果然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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