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声音距离他们不远。
两人寻着声音跑过去,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女子尸体。
阿离:“果然又是这家伙!”
状容凄惨的尸体旁边被人用红色的颜料写了两个大字——“蒹葭。”
阿离摸了摸下巴,也不害怕,直接蹲下去仔细观摩尸体:“据说最近凤梧城死掉的女子都是苦苦等待爱人的痴情种。死后尸体旁边又总会留下‘蒹葭’这个名字。”
“‘蒹葭苍苍,白露为爽。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难道这个蒹葭是被爱人辜负、一直等待的痴情女子……唔唔唔。”
阿离被身旁的少年捂住了嘴。
“公主,不对劲。”余观道。
夜晚的凤梧城虽然最近因为命案冷清了许多。
但这里素有不夜城的美谈,街上收摊的、回家的、值夜的都还大有人在。
可不知何时,余观和阿离身处的这条街竟沉寂下去。
抬眼一看,仿若空巷。
余观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公主,请站在我身后。”
不远处的梧桐树树叶抖擞了两下。
余观瞳孔一缩,迅速将阿离护在身后,用佩剑挡下了攻击。
“啪”地一声,他的手腕传来酸麻的镇痛,不由得松开了手。
佩剑掉在了地上。
阿离:“余观,你没事吧?!”
余观:“公主,你快走。我替你掩护。”
阿离转身要跑。
她脖子一痛。
面前横亘了一柄剑。
“公主!”余观惊呼出声。
阿离龇了龇牙。
脖子火辣辣得疼,已然割破。
她伸出手来搭在余观的手背上,示意少年要冷静。
“阁下装神弄鬼,何许人也?”
阿离沉下脸,便没有了方才的跳脱之意。
她微微后仰,余光中便能看见乌发青丝掩映下的白色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段纤长流畅的脖颈,只不过肤色苍白,衬得有一种脆弱感。
难道就是他整日在凤梧城残害女子?
阿离的目光冷了下来,但她知道现在不能挑衅对方。
后仰了头,避免利剑将脖子的伤口割得更深。
红衣少女突然微笑起来,流露出一丝娇憨:“这位大哥,你可知道我是何身份?”
面具人不应。
阿离却也不恼,循循善诱道:“你杀了我,我兄长不会放过你的。你看样子是修士吧?难道……”
“没听说过程家老祖的名声?”
话音刚落,她右手突然抬起,扔出一个令牌。
令牌悬在空中,蓦然散发出一道荧光。
宛如千万剑气一般汇聚成型,猛地攻向那面具人。
就在这当口,余观眼疾手快把阿离从剑下救了出来。
阿离捂着脖子,不断渗透着鲜血,娇气的小公主哪里吃过这种苦,眼圈红了个透彻。
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忙拍了拍少年的背:“你背着我,快跑!”
可就在下一秒,她面色一白,被少年整个推了出去。
而余观仿若被一阵吸力吸到了面具人那边。
他像是个毫无挣脱力的鸡崽,扬起脖子。
面具人五指紧扣在他的咽喉,将少年提离了地面。
阿离这次彻底面色大变了:“余观!”
面具人冷眼看着她:“把令牌收回去。”
阿离咬了咬牙。
她的小侍卫只是凡人身躯,在大乘老祖的剑气下只有被削成肉泥的份。
小公主悻悻收了令牌:“你放下他!”
“大楚目前唯一的公主,程凰。”面具人低哑出声,掐着少年脖子的手逐渐用力,“你说,我拿你和新帝程序交易,他会许给我什么好处?”
“那你大概会被我家老祖一剑穿心。”程佩离冷冷回应道。
她掩在袍袖的手却握成了拳,在竭力想着如何让两人脱困的办法。
周遭街道已被迷雾掩盖,但凡跑几步可能也会被面具人抓住。
如今这个对峙架势,好歹她是有一点自主权的。
虽然也没用,程佩离苦笑着想。
老祖给了她不少护命的法宝。
可偏偏面前这个面具人软硬不吃,她又真不能毫无顾忌波及到余观。
该怎么办?
程佩离焦急地想。
似乎是察觉到了少女的绝望,面具人突然轻笑出声。
“小公主,爱管闲事的人往往都是活不长的。”
少年的脸色逐渐苍白,就连嘴唇都泛起异样的紫色。
程佩离心里焦急,她本来年纪就不大,此时一下子乱了方寸:“你把他放下!”
她心里的想法不住乱窜,心里唯一清晰的念头只有一个——
能不能有人突然出来帮帮他们!
“哦?这里是在做什么?好热闹啊。”
陌生的男音猛地从迷雾中冒了出来,仿佛一阵清凉的风将压在程佩离等人周身的迷雾吹散!
程佩离一扭头,泪眼朦胧间瞧见了一个白衣的年轻男子。
他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眸,乌发被发带轻拢,缓步走出迷雾,摇摇摆摆地荡开了些许诡谲氛围。
“又是你。”面具人出声道。
年轻男子弯了弯眸子:“哎呀哎呀,我们真有缘分。还记得上次被我用剑一道道凌迟的滋味吗?”
岑旧和唐凝霜护送炼庐神器刚来到凤梧城,察觉有人在京城中开了私人结界。
疑心有修士在凤梧城作乱,岑旧下了鹤车前来查看。
却没想到遇见了“老熟人”。
真晦气。
程佩离冷眼看着岑旧与面具男交锋,一时有些无法确定这新来的青年是正是邪。
胡思乱想间,只见青年身后又走出两个人。
一个蓝衣女子,眼角纹着青鸾印记。
一个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小的黑衣少年。
“唐凝霜,你们炼庐也要参一手?”面具人语气古怪道。
唐凝霜淡定道:“毕竟妖魔境被毁之事,炼庐需要找人清算。”
“凝霜姐姐?!”
程佩离这下子忍不住惊喜出声了。
她这个反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岑旧扭过头,好奇打量她:“你是?”
程佩离:“咳咳……无名小卒。”
“凝霜姐姐,那面具人带走了我的侍卫!”少女扬起小脸,委屈地朝唐凝霜控诉道。
唐凝霜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短促地说道:“放人。”
面具人冷哼一声,将那小侍卫扔给了他们。
他身形一抖,被岑旧用拂衣剑刺穿,化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人。
“啧,无孔不入啊。”岑旧接住少年,看了程佩离一眼,将她的侍卫递了过去。
余观虽然面色惨白,但好歹人还清醒,靠着程佩离缓了几口气之后,就立刻站直身体,又恢复成冷面小侍卫的模样。
“小公主,”岑旧好笑地看向红衣少女,“大半夜偷跑出来调查命案,你哥知道吗?”
程佩离:“……什么公主你认错了吧?”
岑旧看向唐凝霜。
唐凝霜:“公主,别闹了。”
程佩离:“……”
“好吧,”她垂头丧气地说道,“这次是我做得不对。不过——”
少女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岑旧。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
“即使你这样说,”岑旧掏出一柄折扇,轻轻敲了下程佩离的头,“我也是会跟你哥告状的。”
程佩离语气古怪:“你是我哥的朋友?”
岑旧:“狐朋狗友。”
没想到中途遇见了小公主和侍卫,正好他们一行人要进宫,索性把这两个小孩也一并捎带上了。
程佩离走在岑旧身后,盯着他那飘逸的发带沉思。
“公主,怎么了?”余观凑到她身旁,问道,“这人哪里有问题吗?”
程佩离摇了摇头。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小声道,“我哥从来没说过他有这么一个朋友。”
突然间,电光一闪。
程佩离终于想起来了对方为何会让自己觉得眼熟了!
程佩离八九岁的时候,先帝和先皇后就相继去世了。
新帝程序少年继位,一个人将幼妹带大,虽说管得严,但总归是多年又当爹又当哥的情分在,作为一个君主,对妹妹已经算是足够宠溺了。
普天之下,莫非大楚王土,程凰公主去哪里都百无禁忌。
十岁那年,程序去早朝,无聊的程佩离发现哥哥不在,于是一个人偷溜进兄长的书房想要等他回来。
便瞧见了一个搁置在桌子上的机关盒。
机关盒虽然复杂,但难不倒程佩离,三两下就解开了。
盒子里面有一张纸张泛黄的画像,落款章印是兄长。
画像中的人物和这位白衣修士有几分相似。
之所以刚刚没认出来,是因为画像上的人年龄偏小,五官还很稚嫩,程佩离一时半会没联系起来。
但那双极具特色的桃花眸,她不会认错的!
那副画像之下放置了一叠厚厚的卷宗。
卷宗上的案子就连十岁的程佩离都有所耳闻。
十八年前的平远侯府造反谋逆案!
乍然想到,程佩离猛地一个抬头。
和幼年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桃花眸对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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