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尼的眸光也微微颤抖着向后移,从余光中看见的并不是想象之中嗜血可怕巨型的角色，而竟然是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类模样。
格雷尼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身后的人虽然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庞然大物魔兽,但是照在他身上的影子带着隐隐的威力,压得他后颈发凉，忍不住地颤抖。
这是个能做到让他不知不觉一脚踏入一个陌生空间的人物, 同时他的能自如地在这个看起来诡异的空间移动，刚刚他的影子拢上来之前，格雷尼一点声响和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这个认知让格雷尼恐惧极了。
打死格雷尼他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得罪上了这么厉害的人物。
格雷尼推门推得精疲力尽, 脱力以后, 他的双腿忍不住想要下滑, 但是还是极力按住门板支撑住身体。
“你该不会以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人突然出声，声音的朝向并不是正对着背过身的格雷尼,倒像是在低垂着视线，漫不经心说出的话语, “该不会以为，推开这扇门,就能离开无生镜界吧？”
这声音稚嫩而柔和缓慢, 像是一层绵绸的锦缎，缓缓勒上格雷尼的脖子。
实在是受不了因为背对着而加了许多倍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格雷尼缓缓转过身体,这几乎用了他最后的力气。
而映入眼帘的人,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一位熟悉的少年。
或许是熟悉的面容让他的惊讶与激烈的情感暂时缓退了格雷尼心中巨大的恐惧，他脱口而出：“怎么是你！？忒尔西,你要做什么！？”
黑发红眸的少年手上戴着纯黑的手套，那张平常就俊美到令人赞叹不已的脸在这样荒芜与充满死气的地方仍然不减美貌，那双颜色鲜艳、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质感的眼瞳在此刻竟然显得更加鲜艳而惑人，像是点缀在饰品上最耀眼的宝石。
少年长身玉立，穿着纯黑的长裤与衬衫，漫不经心地站着，抬起一只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视线旁若无人地落在那只手上懒散地打量，纯黑的皮质在这个空间唯一的光源月光下泛出反光冷质的色泽，包裹住的手指长而线条分明。
格雷尼的视线忍不住落在那上面。
他戴了手套，为什么要戴手套？
格雷尼忍不住联想到魔法师在猎杀魔兽之后会戴上纯黑的手套，目的是为了不让鲜血沾染上自己的手。
鲜血，和手套。
格雷尼的视线慌张落汗地移开，重新看向那张熟悉的脸。
“我要做什么？哈哈。”少年的视线从自己的手指上移开，看向格雷尼，“我和你有什么事情好做，难道你忘记了吗。”
他的笑容美丽到足以令世间所有的景色都褪去斑斓、令所有的事物都理所应当地偏爱，却让格雷尼胆战心惊，更加恐惧。
这个忒尔西，和在学校里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他竟然一直在伪装自己吗？
但是格雷尼现在不敢说任何话，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恶狠狠地想着，只要有机会活着出去，一定要揭穿这个低等半兽人的嘴脸！
他背在身后的手暗中捏了捏，想要记录下眼前这个半兽人是个双面人的证据，却突然发现用不出任何魔力。
冷汗越积越多，汇聚成一颗颗硕大的汗珠不断地滑落，格雷尼胸前的衣襟透湿了大半。
忒尔西说的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那天在一年级部堵住他的事情吗。
“我没打算再对你怎么样，那天不是已经都说清楚了吗？！”
格雷尼有点心虚地大喊道，虽然那天他被茸德提醒过后很不服气，但是茸德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他是真的很害怕父亲，所以仔细想想也并不打算再做什么了。
这些心理活动忒尔西又不知道，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他不打算再和忒尔西纠t缠了不是吗。
结果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还是说这个忒尔西现在是事后来报复他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格雷尼的心凉了半截。
“说、清楚、了？”忒尔西缓慢重复着格雷尼说的话，黑色手套包裹的手掌捏出一簇暗红的火焰状的光亮，捏住又熄灭消失。
下一秒，他就出现在格雷尼一步之远的位置，黑发红眸的少年笑容清澈而泛着妖冶，激烈的气质与单纯的外表形成一种绝对的反差，无形中带来的巨大威压让格雷尼整个后背贴上背后的门。
“可是，我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忒尔西的笑意淡下来，那双平常在学校里沉默又怯懦的眼瞳此时折射出恐怖的气势，轻轻松松就将格雷尼震慑在原地， “需要我替你回忆一下，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格雷尼汗如雨下，显然不能知道忒尔西说的到底是什么。
忒尔西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笑意彻底淡下来。
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指轻轻搭上格雷尼的一侧肩膀，手指带着火焰一般甚至更甚的灼热温度，隔着衣服也像是要把他的肌肤烫伤。
格雷尼剧烈地颤抖，心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想开口求饶，但是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少年清澈稚嫩带着悠长味道的嗓音就响起。
“你说，我能进国王府，是因为茸德看上了我的脸。”
不带有任何多余的笑意，少年的手指在格雷尼身体轮廓极近的位置触碰上他身后的门，立刻划出一道带着火焰的划痕。
这让格雷尼突然想到一副美术作品。
作品的内容是黑暗神国一个背叛黑暗神的暗天使，他最终被黑暗神架在墙上，被围绕身体而燃烧的一圈神火缓缓烧成了灰烬。
忒尔西陈述的话语缓慢而充满凉意，让格雷尼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这个半兽人，竟然敢对公主动心思？
不过被周围火焰灼热的温度烫到的格雷尼不敢现在将心里话说出来，周围的火焰虽然恰好围绕了他一圈，但是暂时没有烧上他的身体，却像是一把悬而未决的刃剑卡在脖子上，等待着面前的少年玩够了划下去。
格雷尼一边恐惧着一边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忒尔西自然也自动忽略了他的狡辩，继续说道：“你敢说茸德，我很不高兴。”
不过几秒一圈火焰就将格雷尼紧紧围住，忒尔西的话音落下，火焰烧得更旺。
空气中有浓郁的烟草味，那是浓烈的火焰的味道。
格雷尼甚至听见了霹雳吧啦的火花炸开的声音，他想象自己的皮肤被烧成了焦黄色，最后他会像神话故事里那个背叛背叛黑暗神的暗天使一样被神火烧成一摊灰烬。
在对死亡的巨大恐惧压力下，格雷尼开始慌不择言：“你不能杀我，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变态半兽人，国王府如果知道了你的真实人格一定会把你赶出去的！”
忒尔西佩戴着冰凉黑手套的手指触碰上格雷尼的脖颈，轻轻贴住他的喉管，对格雷尼的大喊大叫充耳不闻。
格雷尼感受着脖子间沉稳的冰凉触感，恐惧得全身生理性剧烈颤抖，但是又害怕着引火上身，被活活烧成灰烬。
这个半兽人是真的想杀自己。
想明白这一点，格雷尼的大脑更加混乱和空白，几乎是凭借着强烈的求生意识说出一堆求饶的话语。
但是少年冰凉的手掌仍然在收紧。
格雷尼脸色因为缺氧而涨红，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向死亡。
“你杀了我，茸德会有麻烦的！你会拖累她！”格雷尼用尽力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他的喉咙被大力地挤压，眼角和嘴角都不断落下水线，他的整张脸都布满了泪水和唾液混合的水液。
忒尔西的动作停下来了。
握在脖子之间的手掌松开，格雷尼就立刻瘫倒蹲在地上，他用手摸住自己的脖子，长时间的挤压让他有一种脖子断掉的恐慌与不安，他大口大口艰难地喘着气，不停的咳嗽出声，用一双通红还流着眼泪与惊恐的眼瞳死死地盯住眼前居高临下的少年。
就算是皱着眉思考，他身上的强大、威压、无畏仍然不可忽视，让格雷尼心下一片惊慌。
他还没有缓过来，脑子缓慢地恢复着思考能力开始卡顿地运作。
这样一个有着未知的高深莫测力量的半兽人，刚刚因为什么放过他的。
格雷尼想起来了，他说杀了他会拖累茸德。
“我知道你很强，你想在这个地方杀了我，这样我就可以永远消失是吗？但是最近只有我和茸德发生了矛盾，如果你杀了我，大家会怀疑谁？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就早该考虑到这一点。”
格雷尼捂着脖子，尚且口齿不算清晰地说着。
忒尔西思索的目光看向他。
格雷尼痛苦地与他对视。
空气安静了很长时间，久到格雷尼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麻木、原本就精疲力竭的身体像是从熔炉中拖出一般的沉重又痛苦的时候，忒尔西向后退了一步。
第132章
圣托里斯魔法部又有了新的惊天八卦, 那就是前几天还因为喜欢的女孩给忒尔西递情书的格雷尼向第一公主茸德表白了。
虽然不出意外被第一公主一脸惊讶地拒绝了，但是这件事格雷尼没有避讳任何人，因此不到半天的时间, 魔法部的各个年级就都知道了。
热烈的讨论和各种各样的猜测层出不穷,最为感到疑惑的是茸德本人，坐在教室里,就已经有许多同班同学过来询问她和格雷尼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前几天还说喜欢学妹的格雷尼会突然向她告白。
“啊，这个,我也不是太清楚。”茸德再次用这样的话术应付了前来打听八卦的同学,脸上有些无奈,这么说话有可能被认为是在敷衍,但是实际上她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先不说格雷尼是魔法部四年级的学长, 她和格雷尼此前从未认识过，就算是在宴会上也不记得互相是否有过交谈，此外她和格雷尼前几天还因为忒尔西发生了不算愉快、几乎很严肃的交手, 今天早上的课间格雷尼莫名其妙突然说喜欢她，茸德还以为他是在越过自己和身后的人在说话。
萨凡娜坐在茸德前面的座位,也非常好奇，看着打听的同学走远的背影,悄悄转过身：“咦,到底发生了什么？”
茸德一脸无奈：“我和你一样疑惑，那天你告诉我格雷尼总是在一年级部的走廊晃，我本来打算提醒一下忒尔西, 但是那天放学忒尔西就被他堵在了教室里, 我上去把忒尔西带走了，而且, 总之发生了不算特别愉快的交谈。”
“这样啊，那格雷尼到底搞什么啊。”萨凡娜一脸无语，在她看来，格雷尼怎么配得上茸德？
“他前一段时间还大张旗鼓地宣传说自己喜欢学妹，结果现在就说喜欢你，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也会给你造成影响吗？”萨凡娜气愤地说。
如果茸德不是瑟佛萨斯国王的女儿而是其他的身份，这种消息传出来一定会爆发出不好的谣传。
茸德除了感觉有点莫名其妙，还觉得很奇怪。
……
早上第一节课以前是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茸德从储物室回教室，刚进走廊就看见了在二年级部走廊徘徊的格雷尼。
他那一头火红的头发实在是很显眼，除此以外，他的体格也夸张得惊人。
不过张扬一直是格雷尼的个性，虽然茸德和他没有交集，却也听说过有关于他的传言，所以并没有过分关注，走到班级门口就准备从后门进去，却被一只伸过来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茸德停下来，疑惑地看向拦住她的人，是一张熟悉的脸，前两天他们才见过的格雷尼。
与前两天在忒尔西的教室相遇的格雷尼不同，今天的格雷尼将毛燥的红发收拾梳理得很妥帖，板板正正穿着校园的制服，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
这倒是让茸德感觉到非常稀奇，于是很礼貌地询问：“有什么t事情吗？”
格雷尼的表情非常真挚，完全看不出先前的玩味和习惯性的打趣眼神。
“我是想为那天的事情道歉的，”格雷尼嗓音诚恳，“我确实因为某些事情对忒尔西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但是那天你说得很对，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今天找你是想向你道歉。”
他的态度非常良好，感到稀奇的同时，茸德怔怔地回答：“啊，这样啊，改正错误就很好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格雷尼垂下脑袋，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双手背在身后。
“还有就是，其实我喜欢安妮雅这件事是个误会。”
男生羞涩的表情加上听起来磕磕绊绊的语句，让茸德预感到了一些不妙的事情，下一秒，果然，低着头突然表现得很忸怩的格雷尼继续说：“我实际喜欢的人是殿下您。”
这一句如惊雷激起千层浪花。
这下子不仅茸德一下愣在了原地，周围走廊上经过的其他同学也一瞬间投来了听见惊天八卦震惊的隐晦视线与若有若无各自认为很隐蔽的打量。
“就是这样，早上的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茸德无奈地对萨凡娜说。
“你怎么回答他的？”萨凡娜问。
“我连认识他都算不上，肯定是拒绝了啊，但是他紧接着说先从朋友做起也没事，然后就走了。”
只留下八卦供同学们尽情讨论。
这是茸德第一次身处八卦风暴的中心。
“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想问，你现在什么感觉？”萨凡娜好奇地问。
“啊。”茸德无奈地倒在桌子上。
……
这个重磅的八卦实际上没有在学校里流传多久，因为紧接这个消息以后传出了学事司现任主席、克沃夫小公爵纳斯威尔的家族秘辛，据说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让独子纳斯威尔立刻和一个南大陆的伯爵小女儿订婚。
纳斯威尔无疑是校园里足以席卷一切话题的存在。
当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成绩就已经优秀到令人难以忽视，后来更是被公爵与公爵夫人培育着开始着手辅助父亲管理家族事务，除此以外，这样一位能力远远超出其他绝大部分同龄人的公爵继承人同时拥有俊美优异的外貌，不论是身形还是样貌都完美符合许多人的理想型。
因此，他是所有青少年从小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同时是下午茶宴会、贵族聚餐女孩话题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暗中爱慕他的女孩只多不少，这点通过纳斯威尔管理学事司这几年每年报名的人中女孩的数量就可以看得出来。
另外，虽然在这所学校里，他的家世十分显赫，是最耀眼的一批，并且即使政策不如当年那样作为公爵的孩子可以直接继承父亲的爵位，不过论起能力与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纳斯威尔将会是下一个克沃夫公爵，但是他平日里为人亲和，与同学相处时是一视同仁的宽和温柔，能力强大却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家世、经历、为人与样貌，任何方面都挑不出错来、近乎于完美的人身上突然爆出了巨大的新闻，当然是如同本人一样立刻席卷一切话题，成功跻身圣托里斯学院话题热聊榜第一。
关于格雷尼与茸德的话题也当然被覆盖，讨论的声音显而易见得迅速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有关于纳斯威尔主席的劲爆新闻。
第二天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
萨凡娜兴冲冲地从教室外面跑进来，一脸吃到瓜的兴奋坐到位置上转脸就和茸德分享。
“你猜我听到了什么？”萨凡娜一边面露惋惜的神色，又一边难以抑制听到劲爆消息的激动心情。
茸德随口一说中午听到的消息：“纳斯威尔主席被克沃夫公爵和公爵夫人催婚了？”
萨凡娜脸上立刻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啊，原来我不是第一手新闻啊。”
她是戏剧团的第二负责人，因为第一负责人今天有事不在学校，所以中午是萨凡娜按照例行到学事司汇报工作，汇报工作结束她又在大楼里打印了一些资料，打印机器在学事司的顶楼，除此以外，顶楼还有学事司主席团的办公室。
经过顶楼大厅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谈话的声音，因为声音并没有藏着掖着，其中一道声音还非常熟悉，于是萨凡娜就听到了聊天的内容。
学事司的副主席艾薇妮亚跟在结束会议的主席纳斯威尔身后，声音显出几分焦急：“克沃夫公爵要求您和南大陆的伯爵千金订婚，这件事是真的吗？”
纳斯威尔将手中的文件合上，转过脸，声音是熟悉的一视同仁的温和寡淡：“是的，如你所了解的那样。”
萨凡娜手中拿着一沓文件，脸上的表情足足目瞪口呆惊讶了十几秒都没有变化。
说实话，纳斯威尔主席大人很明显还不是该被催婚的年纪，况且，以纳斯威尔的条件，为什么要和南大陆的伯爵女儿订婚？
不过，高岭之花马上就要订婚的消息简直堪称年度最劲爆新闻，一刻也来不及为纳斯威尔主席感到惋惜，接下来她要立刻去和好朋友茸德分享这个第一手消息。
于是她将文件放到戏剧团后，一路跑回了教室，没想到这个消息从中午的时候就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已经传遍了圣托里斯了。
“不过这个消息我只听到了一个大概，因为知道你会给我说更具体的，所以我在等着你跟我分享呢。”茸德笑吟吟地安慰面露失望的萨凡娜。
萨凡娜立刻开心起来，将听到的全部告诉了茸德。
萨凡娜这么一说，茸德就突然想到前一段时间听到百利索恩和父王母后聊天的内容，她隐隐约约听到是关于订婚的事情，她到跟前时这话题已经准备告一段落，她只来得及听见哥哥百利索恩对这件事情的评价：
“这事情怎么发展这么猛烈，公爵和公爵夫人就和突然魔怔了一样。”
现在想来，那时候应该就是说的纳斯威尔的事情吧。
“我觉得这个决定好突然。”茸德发自内心地评价。
萨凡娜十分赞成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下午的课很快就开始了，班级里的躁动被严格的课堂抚平了一些。
但是看似宁静的外表下大部分的同学内心还是被吊着，十分想立刻知道这件事的实时进展，恨不能眼睛耳朵和嘴飞到纳斯威尔大人身边，和当事人激情讨论一下这件事情。
不过，好奇心十足的同学们最终还是了解到了这件事的后续。
在接近放学的时候，一则更加劲爆的消息传开。
第133章
下午如同惊雷一般在校园里炸开的关于学事司主席纳斯威尔的新闻有了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劲爆发展, 那就是纳斯威尔为此和家庭闹了很严重的矛盾，是几乎要脱离大觉家族的程度。
如果纳斯威尔脱离大觉家族，不仅大觉家族的产业他无法继承,同时他也就更不可能继承克沃夫公爵的爵位。
和家庭闹到几乎要决裂的程度, 就算是在帝都最近几十年的历史上也是闻所未闻。
家族的小辈依附着家族的权势与财产，几乎达到难以分离的程度,这种情况在贵族与皇室的家族中犹为显著，已经成了一种定律。
现在传出纳斯威尔小公爵和家庭决裂这样的言论，按理说这种负面的传言会被大觉家族立刻叫停,但是一直到了晚上,这种言论仍然在学生之中沸腾着,被大家热烈地讨论,这说明这已经是被大觉家族默许的事实。
纳斯威尔是真的正在和家族闹矛盾。
传言爆发的第二天下午魔法部的教室里,学生们凑在一起谈论着实时的话题。
一位家族和公爵家有些联系的同学坐在靠窗的位置，侧坐在板凳上和大家分享昨晚听父母聊天时听到的信息：“我父亲也知道这件事，他说纳斯威尔主席是真的在和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闹矛盾, 听说就是因为不愿意订婚。”
这位同学的父亲是克沃夫公爵府一位行事官，所以他说的消息基本上可靠。
同学们露出了或是惋惜或是惊讶的表情。
“但是我觉得不至于啊,只是订婚而已，他只是失去了自由恋爱的机会,但是如果和家族决裂的话,他不仅会失去大觉家族的产业与财富，还会失去克沃夫公爵的爵位，得不偿失啊。”
联姻在贵族中是很常见的家族与家族之间各t取所需的方式, 所以一位学生发出了惋惜的感叹。
“或许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内幕也说不定呢。”一位女孩摊着手说。
周围几个人点了点头。
“确实, 像大觉家族这样的大家族还有克沃夫公爵府都不是会走漏任何消息风声的角色，大觉家族这种百年贵族最注重声望, 这次公爵与公爵夫人一定要纳斯威尔主席联姻说不定也是被谁不小心传出来的，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是我认为就算纳斯威尔主席大人和家族决裂，下场也未必就惨淡，毕竟他自身的能力就非常出众，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学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突然之中有人注意到了坐在一旁一直撑着脸颊看着桌面上摊开的书籍的少年。
虽然他有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外貌，但是因为总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所以时间一长大家就习惯了，但是时不时注意到也是常有的事情。
“忒尔西，这件事你怎么看呢？”一位女生率先开口问道。
忒尔西在班级里虽然很安静，但是对待提出相处邀请的同学还是很和善温和，给人一种虽然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是内心善良的感觉，再加上先前考了班级第一的事情，同学们更加渴望能和他交朋友。
撑着脸颊的少年放下手臂，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地望过来。
“你也听说了纳斯威尔主席大人的事情吧，你觉得他会不会真的和家族决裂呢？”女生耐心地解释了缘由，问道。
忒尔西露出了有点腼腆的笑容，但是原本是很忸怩的表情在少年的脸上显得很可爱，除此以外，这里的学生们内心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非常舒适的感觉，让他们更加喜欢眼前的这个黑发红眸的少年。
“抱歉，我还不是很了解他呢。”忒尔西温温和和地回答。
“哦没事的没事的，你这学期才刚转学过来，不太了解纳斯威尔主席也是很正常的！”
同学们表现出极力的理解，几声关切地问候过后，学生们的话题就转到了别的事情上。
忒尔西收回视线，目光重新落在眼前的书籍上，他缓慢翻过了一页。
那个表面克制有礼的继承人会不会和家族决裂？
这倒是不可能。
因为纳斯威尔是克沃夫姓公爵的唯一的儿子，除此以外，这件订婚矛盾事件的根源是他啊，忒尔西只是想给纳斯威尔找点麻烦、让他卸下讨人厌的伪装而已，所以用了一些神术，让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的思想发生了一些变化。
过一段时间，公爵和公爵夫人就会后悔产生这个一定要纳斯威尔立刻订婚的想法，和自己的儿子道歉后与他重归于好。
至于是什么时候，那就不知道了。
忒尔西重新撑起脸颊，准备发动神识假寐一下，结果不小心听见了身旁热聊小群的新话题。
“嗷你说格雷尼和茸德殿下的事情吧，我也听说了，不过这件事传出来不久纳斯威尔主席的新闻就传出来了，所以到今天讨论的人已经很少了。 ”
“我记得格雷尼学长前一段时间还喜欢安妮雅呢，结果突然就和茸德殿下告白了。”
说起格雷尼，在坐的几位显然都不太认同他的为人和做法，脸上愉快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不过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关于格雷尼学长的传闻了，也许他最近已经改变了许多。”其中一位同学说道。
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另外一位同学的共鸣：“我也这么觉得，我的姐姐是魔法部二年级的，她说今天早上格雷尼还送给了茸德殿下一束花、并且特别亲密地说了几句话，她还说格雷尼最近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总之和以前相比有很大改变。”
“咦，格雷尼学长竟然给茸德殿下送花了吗？那看起来真的是有些不一样啊，毕竟送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我认为要是从前的格雷尼肯定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的。”
周围人频频点头。
有人问道：“那茸德殿下收下了嘛？”
那位姐姐在二年级的同学露出思索的表情，随即有些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收了？……”
突然桌椅一阵划拉声响，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形站起来。
正在热聊的学生们疑惑地投去视线。
黑发红眸的秀美少年看不清面色，转身径直离开了教室。
现在是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们默认忒尔西是要去卫生间或者洗漱室了，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就收回了视线，继续聊天。
刚刚的同学继续说道：“收了？还是没收？应该是没有收吧，昨天早上茸德殿下不就拒绝格雷尼学长的告白了吗，肯定不会这么快转变心意的。”
“确实。”“我也这么认为。”
新的一轮话题一个又一个展开，大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那个座位一直空了很长时间。
图书馆顶楼。
一座座书架密集摆放，图书馆的光线将下午三点多的顶楼打造成恰好适合阅读的完美环境，分布着大大小小顶级贵族专用的阅读室。
格雷尼正坐在其中一间，悠闲地阅读着一本杂志。
贵族专用的阅读室，不仅有随时可供取用的新鲜美味的茶点和各种各样芳香馥郁的花茶，还有舒适的扶手椅和宽大的沙发可供小憩，格雷尼非常满意选择在这个地方来作为报复忒尔西的地点，前提是忒尔西真的会来的话。
他又怎么可能不来呢，毕竟，他喜欢茸德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拿捏忒尔西的办法吗。
想到这里，格雷尼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如果现在有人在场，就会发现格雷尼现在的表情和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挑衅和傲慢。
格雷尼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最机灵的男人。
虽然前几日差点死在那个不知道学了什么妖术的半兽人的手底下，但是那又怎么样，格雷尼认为自己已经让杂种的半兽人体会到了人类的智慧，自己只靠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拿捏住了忒尔西，让他再也不敢对他下手。
虽然那个半兽人已经不敢再对他下手，但是格雷尼自认为不是软弱的性子，势必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忒尔西心里也难受，方法就是向忒尔西心爱的女孩茸德告白，即使被拒绝了，格雷尼也不在乎，反正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谁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传没传到忒尔西的耳朵里，就被学事司主席纳斯威尔的传闻覆盖，立刻显得不值一提起来。
格雷尼才不会承认是自己的名声相较于纳斯威尔简直算得上是黯淡的针尖对上闪耀的宝石，于是他又趁热打铁，买了一大束鲜花想要送给茸德。
被拒绝了……
格雷尼死劲握紧拳头，回忆自己完美计划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随即又恢复如常。
被拒绝了还是无所谓，反正他也只是想激怒忒尔西而已。
激怒他，但是他又对自己无可奈何。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呢？
不过这只是他计划中小小的一环，除此以外，他还要把那个半兽人约到这里，当面激怒一番。
如果那个半兽人他被激怒到忍不住动手，那也没事，格雷尼购买了价格高昂的可以暂时屏蔽痛觉的魔法药水，同时在早上送花的时候，靠近茸德的耳朵，告诉她今天在图书馆顶楼有关于忒尔西的事情要说，如果她不相信，等忒尔西进来的时候就录下影像给她发送，这样她一定会过来。
如果她过来的时候那个半兽人恰好在动手，那就好玩了。
这个虚伪装模作样的半兽人面具就会被彻底揭开。
恶毒的男孩子谁会喜欢？到时候格雷尼借茸德大肆传播一下这件事，那那个半兽人被国王府抛弃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格雷尼冷笑一声。
敢和他抢女孩，还差点害死他。
这就是下场。
格雷尼甚至已经开始想象那个半兽人身败名裂的场面了。
第134章
宽大的棕红色书架掩映下的阅读室寂静而显出一丝略显沉重的氛围,不过坐在其中时不时翻阅着杂志和喝茶的红发男生并没有受这一点影响。
他沉浸在对自己计划的满意中，没有察觉原本光线尚佳的t阅读室越来越昏暗，在短时间内就像是傍晚降临, 有了黑夜的预兆。
当环境终于暗到影响阅读杂志上的绘图的时候,格雷尼才终于若有所觉地抬起头望向窗外，春季的绿荫如盖此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暮色,失去了明媚的色彩。
居然已经天黑了吗。
格雷尼抬起手腕，手腕上的钟表指针指在下午三点半左右，他盯着指针,发现指针没有动。
“什么时候坏的？”
格雷尼烦躁地抱怨。
因为腕上的钟表对于他来说只是一种装饰,平常很少去看,所以他不能确定钟表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
格雷尼的视线环顾了一圈, 突然余光扫过了墙壁上的一个挂钟。
他抬眼望过去,是下午的四点钟。
奇怪。格雷尼又看了一眼窗外，刚刚那种昏黄下来的天空此刻又恢复成了湛蓝，窗外的树木也苍翠灿烂。
就好像刚刚天突然昏暗下来是错觉一样。
格雷尼盯着窗外几秒,使劲想是不是刚刚看错了。
刚刚他只是以为时间有点晚了所以望出去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仔细观察。说不定自己只是看杂志的时间有些长了呢,毕竟格雷尼还从没有持续阅读过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为了等“好戏开场”的话。
格雷尼不停地安慰自己。
一定就是错觉,是自己看书太疲惫了导致还有被那个可恶的低等半兽人诡异法术吓出后遗症了。
那天以后他已经连续做了不知道多少个噩梦了。
两眼一闭就是黑手套和鲜血。
格雷尼被自己安慰得放松下来, 又去看了一眼挂钟。
下午四点多几分钟……当他放心地准备移开目光，挂钟上的指针突然开始快速的旋转起来。
一瞬间的功夫，阅读室内场景变换一般迅速昏暗下来,指针仍然飞速旋转,秒针带动的滴答声密集地连续着，平日里细微到足以令人难以忽视的声音此刻却像是打响某种邪祟生灵活动的恐怖号角。
格雷尼瞬间冒出了一身冷汗。
室内已经几乎彻底要黑下来, 但是窗外的景色和室内的场景变换相比却像是定格的照片，明媚的阳光与如盖绿荫在格雷尼混乱惊惧的心境下显得诡异而宁静。
他第一时间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向门的方向扑着寻去。
不会是那个半兽人的，不会是那个半兽人的。
格雷尼安慰自己。
这可是学校的图书馆，他怎么敢在学校里作祟！
不知道磕磕碰碰到多少个桌角或是书架的东西，因为光线黑暗下来，格雷尼一边抱怨着室内摆设太多，一边哆哆嗦嗦地摸上了阅读室的门把手。
门正常打开了，一丝光亮泄露出来。
格雷尼正要松一口气……下一秒，随着门被打开，阅读室外图书馆棕红色的书架纵横与颜色厚重的书桌的颜色只存在了一秒，就立刻褪去了所有色彩。
格雷尼慌忙要冲出去的脚步又急忙收回。
褪去了所有的色彩的图书馆，即使各处都和那天不一样，但还是让格雷尼立刻想到了那个人。
他不敢杀自己的，不敢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格雷尼在心里疯狂的安慰自己，扶上门板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他急迫地喘了几口气。
下一刻，一层黑雾在眼前弥漫，格雷尼连忙后退了几步。
“看到我，就这么紧张吗？”
少年般愉快含着莫名笑意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像是笼罩住图书馆一般让格雷尼无法辨认这声音主人的具体方位。
他四处张望着，但是环境过于昏暗，格雷尼只能看见巨大书架的隐约轮廓。
阅读室内如同夜晚降临，而阅读室外的图书馆如今的环境和让他做了许多次噩梦的酒廊门外重合也让他难以克服心里难关踏入。
况且……
格雷尼紧盯着那团弥漫在阅读室通向图书馆之间的黑雾。
“忒尔西，我只是约你过来一起喝茶看看书而已，这样子大费周章地出场……不至于吧。”
格雷尼佯装镇定地向空气说话，但是就算不仔细听也能察觉出声线中难以抑制的颤抖。
“看书喝茶？哈哈。”
少年愉快的笑声在空气中弥漫，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他感到开心的事情。
格雷尼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赔笑的表情。
忒尔西停止了笑声，继续带着听起来愉快的嗓音说道：“很不甘心是吗？是不是很想让我尝尝难受的滋味？”
格雷尼没想到忒尔西会直截了当地把这些说出来，准确地来说，他没想到忒尔西会猜到自己是想让他不好受。
他的计划明明很隐晦啊。
格雷尼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迅速调整了，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不甘心，我还要……感谢你放我一马。”
这简直是在羞辱他！
格雷尼说完以后就咬牙切齿地反应过来，现在也没有必要再向这个半兽人求饶啊，他明明已经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了。
都是这个半兽人的妖术太过于诡异，让格雷尼无形之中有心理压力。
格雷尼继续咬牙切齿。
“感谢？”
一双颜色鲜艳的光一闪而过，下一秒出现在眼前，格雷尼还没来得及反应，才发现一身黑衣的红眸少年从黑雾中走出，他面带愉快的笑容，仿佛接下来要参加一场令人雀跃的派对。
“不用感谢呦。我应该要感谢你，”一只冰凉隔着皮革的手掌摸上他的脖子，一瞬间就将格雷尼按在了墙上，“感谢你，真的让我尝到了前所未有酸涩的滋味，真新奇啊。”
熟悉的动作和前几日的记忆一寸寸重合，格雷尼下意识想要抬手去扒那只摸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却被一股力量按住双手固定在墙上。
他能做的只剩下用眼睛看和用嘴说话了。
“我当然没有，不知道你是指……什么事情呢？”
格雷尼打算将无辜坚持到底，毕竟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被固定在墙上的双手试探性地动了动，发现也许是这个半兽人忘记了，他现在竟然还可以运用起魔力。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维迪斯？”
格雷尼瞪大了眼睛。
忒尔西漫不经心退开一步，松开了握在人类脆弱喉管上的手。
格雷尼的心七上八下，悬着的心还没落下，就看见黑发少年的手中黑雾散去，出现了一把红色的刀刃。
刀尖折射出金属的冷冽光泽，红色更是流淌着危险的味道，与黑暗浑然一体，自然又令人心间颤抖。
“你、你要做什么？”
忒尔西的动作让他已经难以维持住继续讨论回忆这件事的耐心了，格雷尼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刀刃上冷冽的光芒让他感到全身都若隐若无的疼痛。
忒尔西将刀在手心旋转了一下，笑着将短刀贴近格雷尼的腹部。
“人类是最惧怕疼痛的种族，我想，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更加惧怕吧？”
他的那位兄长从很小的时候就将自己所要统治的这块区域的一切知识教给他，忒尔西记得，卡斯蒂利亚说，兽人厌恶不忠诚、精灵厌恶不团结、矮人厌恶愚蠢、人鱼厌恶杀戮……人类什么都讨厌，是最脆弱的生灵，同时还尤其畏惧疼痛。
短刀刀刃抵上单薄的衣料，有神力附着的武器立刻就割破接触到的物品，在接触皮肤的前一刻停下来。
格雷尼自己激烈颤抖着，皮肤就碰上了刀刃，一瞬间渗出血珠。
忒尔西看着血液流出，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明灿。
“你不能、你不能杀我。”格雷尼强逼着自己镇定，声音颤抖地说。
他感受到腹部有凉意，像是刀贴在那里，又像是血液不断的流溢。
“不能吗？”忒尔西对上格雷尼黑色的眼睛，笑着说道，“让你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消失，确实要费点力气，但是你以为我做不到吗？”
不过是稍微费点力改变所有认识格雷尼的人的意识罢了，即使手中没有黑暗权杖，也只需要用点神力就能做到。
人性本恶，无论是人的意识还是人的恶念，这本来就是作为黑暗之神的他掌管的权柄，只不过前两天，他觉得没必要为格雷尼浪费这点神力而已。
现在可不一样了。
格雷尼竟然敢用茸德来要挟他。
想到这里，忒尔西也失去了脸上的笑容。
少年修长的指节轻轻一甩，就将血红的短刀插入格雷尼颈侧极近距离的墙壁，佩戴着纯黑手套的手重新又捏上人类最脆弱的喉管。
人类最惧怕疼痛，他原本就是想要用这把初神之刃t一刀一刀让格雷尼永远闭嘴，但是现在他不想了。
马上要放学了，茸德还在等着他一起回家呢。
忒尔西手中用力，格雷尼的表情终于彻底失控，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挣开被无形力量固定住的手，却一点用都没有，除此以外，格雷尼不停释放的攻击性魔法还是防御性魔法，都像是投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连一丝水花的反应都看不见。
格雷尼绝望地大喊求救，图书馆像是一瞬间被拉入了虚空，世界上只有眼前这个恶魔存在的虚空。
颈间的力气越来越大，格雷尼脑中发白，身体疼痛到极点，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泪水被眼皮从眼眶内挤出，滚烫而苦涩。
这次真的要死了……
忒尔西冷漠地看着，唇角有愉悦的笑容。
“忒尔西！你在做什么？”
在格雷尼要倒下之前，在泪水漫溢的眼眶中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推门而入。
握在自己颈间的力量立刻怔住，接着被烫到似的松开。
忒尔西惊愕地望过去。
第135章
最开始的时候有些腼腆和怯懦,到现在时不时表现出大概是性格中天然的依赖性和偶尔喜欢撒娇的个性，都没有哪一个时刻，是像现在这样的。
黑发的少年单膝下蹲在红发的格雷尼面前, 手掌紧紧绷起捏在格雷尼的颈间, 因为用力而鼓起搏动的血管，格雷尼不断释放出的纯度各异的魔力, 全都化成一抹抹黑雾飘散。
那双总是带着或是可爱或是甜蜜的笑容的鲜红眼瞳在此刻像是变了一个人，居高临下的冷漠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手下垂死挣扎的人类，唇角勾起难以言喻的愉悦笑容。
这不是她认识的忒尔西。
收到格雷尼传来的影像, 就立刻赶到图书馆的茸德冲到门前,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但是, 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半兽人阿加斯·忒尔西。
阅读室内黑暗笼罩,整个顶层的图书馆也像是即将黑夜降临。
“忒尔西，你在做什么？”她大喊出了声。
心中还尚有一丝怀疑，说不定, 这只是和忒尔西长相相似的另外一个人呢？
黑发的少年惊愕地回过头，看见她的身影时惊慌与错乱一眼可以望见。
握在格雷尼颈间的手掌原本就松开一些, 此刻没有一丝犹豫地撤开手，匆忙地站起身。
“茸德。”
刚刚还双眸泛起嗜血的光芒、杀伐果断的黑发少年匆忙向茸德走了几步,看到后者双眸中隐晦的颤抖像是来自恐惧以后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在恰当的位置。
茸德环视了一圈这里的状况, 重新看向忒尔西：“这里这样的环境，是你做出来的吗？”
虽然在刚刚她出声后的一刹那，阅读室就已经逐渐明亮起来,室内的环境已经不再是黑暗笼罩和窗外的明亮形成强烈的对比,但是不妨碍她因为巨大的惊讶已经将刚刚带给人心震慑与压力的感觉牢牢记住。
不管是在她印象中魔力微薄的忒尔西还是四年级的中级魔法师格雷尼，都绝对做不到带给人这样的威慑, 也做不到操控空间区域内的时间。
忒尔西看起来非常紧张，刚刚神色中的冷漠与狠戾如云烟散尽，只余留下沉默和慌张。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是茸德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操纵时间这种法术茸德记得只有神明可以做到，在神明历史中，能将时间之术运用到极致的是光明神，接着就是光明神创造的时间之神，不过所有的神明都掌握各种各样功能相异的神法，黑暗神也同样掌握着时间之术。
在人们的印象中，光明神一方的神明喜好使用的神术温和而治愈，带给人光明和温暖；而黑暗神一方的神明喜好使用勇猛强烈的神术，与光明相反，黑暗神喜爱黑夜，世间流传着这样的传言：极致的黑夜是黑暗领主洒下的神辉。
茸德想着这些言论，问道：“你和黑暗之神是什么关系？”
茸德从来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别人这个问题，如果是在一年前，神明还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梦见的人物。
大概是经历过曾于光明神的人类化身朝夕相处的经历，所以茸德现在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多荒谬。
黑发的少年沉默了片刻，微微向前走了一小步，露出孩童那样小心翼翼讨好的表情：“……如果我说了，你会害怕我吗？”
茸德立刻摇了摇头。
她与格雷尼算不上是相熟的关系，前两日格雷尼突然向她告白她就觉得古怪，今天早上格雷尼送来一束花时她果断地再次拒绝，格雷尼借此突然贴近她的耳边，小声而神秘地告诉她今天在图书馆有关于忒尔西的事情要告诉她。
茸德并不觉得和格雷尼有什么关于忒尔西的事情要谈，原本并不打算来，但是就在刚刚，格雷尼用水晶球给她传送了几张忒尔西站在这间阅读室的影像。
她明白了格雷尼或许在谋划着什么，但是在一切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至少现在，她还是站在忒尔西的一方。
黑发的少年表情缓和了一些，接着又紧张的问：“你会生气我没有早就告诉你吗？”
茸德的表情有一些复杂，她其实也有应该告诉忒尔西却选择隐瞒下来的事情。
也许趁今天，可以互相说清楚。
“我不会，只要你告诉我，我就不会生气。”茸德抬起头认真地看少年那双红色的眼瞳。
忒尔西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他缓慢眨了眨眼睛，声音放得很柔软：“其实，我的姓并不是取自谁，这就是我的名字。”
少年的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平常，想要尽力降低说出这件事带来的影响。
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这个结果，茸德还是心脏剧烈跳动了几下。
神明历史中说，光明神姓光，黑暗神姓厄，而阿加斯是黑暗□□讳。
怪不得，忒尔西和光明神卡斯蒂利亚长相那么相似。
因为不相信这么巧合神明都能被她遇上，茸德从未怀疑过这样的可能性。
“原来是这样。”茸德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就是光明神卡斯蒂利亚的弟弟，也就是蛋挞的弟弟以后，茸德先前那种微微忍不住感到恐惧的感觉更加小了。
忒尔西注视着女孩脸上的表情，琢磨着这一句回应背后的情感。
好像确实没有很生气。
忒尔西放下点心。
茸德的视线紧接着落到忒尔西身后瘫倒在角落里的红发的身影，她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问完茸德就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多余，毕竟忒尔西刚刚在做什么茸德都看见了。
忒尔西乖乖巧巧地回答：“我只是捏了他的脖子而已。”
茸德：“……为什么要捏他的脖子？”
忒尔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得很近，他用那双看起来澄澈鲜艳的眼眸盯着茸德，看起来很无辜，声音柔软又轻：“他说你的坏话，所以我不喜欢他，他还向你告白，我更不喜欢他了。”
少年刻意如同撒娇的语气像是为了掩盖话语中涉及事情的严重性，但是茸德还是严肃地说：“不可以因为这个随便伤害别人，这件事有些冲动，在某些情况下还会给你自己带来麻烦。”
忒尔西立刻下意识露出轻松的表情：“没有人会给我麻烦。”
茸德盯着眼前这个和从前给她带来腼腆与怯懦印象大相径庭的少年，无声了几秒，忒尔西就立刻说道：“我只是想给他一点点惩罚而已，其实并没有要伤害他。”
就连刀也都是格雷尼那家伙自己撞上来的。
忒尔西的表情很委屈，茸德就有些心软了，看见她的表情刚有所缓和，忒尔西就凑上去柔软地说：“他真的很可恶，你不觉得吗？”
茸德还想说点什么例如惩罚也不用这么严重，毕竟格雷尼看起来真的像是要死了，但是少年柔软的声音就在耳边，眼前又是他那双放大的透着微光的可爱眼睛，茸德就说不出来什么话了。
忒尔西是黑暗神，他多少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的。
于是茸德说：“暂时先不说这件事情了，现在格雷尼怎么样了？”
忒尔西眼睛耷拉下来：“他不会死的。”
现在室内已经恢复成了和室外相同的时间，窗外明亮的光线泼洒进来，照亮了室内的摆设，阅读室外的图书馆也恢复了色彩。 t
唯一的混乱就是看起来是被什么东西撞到的几张椅子还有被从书架上碰掉下来的几本书，倒在角落里的格雷尼五官紧皱在一起，即使在昏迷不醒的状态下也像是陷入了某种恐怖的梦魇。
不过忒尔西说了他不会死，茸德也就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
忒尔西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立刻跟上去。
现在他不是什么半兽人忒尔西了……而是奥利维亚人不推崇的黑暗神忒尔西。
茸德还会愿意收留他吗？
按忒尔西本身的性格，如果是别人，他会毫不犹豫地上前去问，但是面对茸德，他害怕听到任何拒绝的话。
茸德发现忒尔西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上来，转过身：“怎么啦，现在已经放学了，不回家嘛？”
忒尔西立刻跟上去，“我刚刚在收东西呢。”
插入墙上的黑红色短刀化成一抹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
茸德的书房内的一张靠窗的小圆桌，忒尔西坐到了茸德身旁的椅子上。
这里他曾经坐过很多次，但是几乎都是在这里学魔法，理论知识或者魔药制作技巧。
她想起和忒尔西的相遇，他是因巴托斯家的私生子，而不是什么黑暗之神。
“你是……”茸德回忆起来，问道，“最开始到这里的就是你吗？”
“是的。”忒尔西乖乖地回答。
“你以前认识我吗？”
“不认识，”忒尔西坦白，“我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身上有光明神的力量，或许和我的兄长有关系，所以我才取代了因巴托斯家的那个孩子，制造了一场霸凌想要接近你。”
“不过！”忒尔西匆忙地补充，“因巴托斯家的那个半兽人已经在一场恶劣的霸凌行为中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我才用了这个身份！”
茸德点点头。
这样的话，因巴托斯·尼克后来顺从地认下一切罪行也有可能是忒尔西做了什么。
另外，又是这个说法啊。她的身上好像确实有光明神力，兰达主教也是这么说的。
“其实，我身上确实有光明神力，因为你的兄长……在没有恢复神格的时候其实在我身边。”
忒尔西睁大了眼睛。
第136章
春季的傍晚是金粉色的,暮霭挂在窗外遥远的天际，浅玫瑰色的夕晖折进室内，照亮了二楼书房的圆桌。
忒尔西因为茸德的话而沉默下来。
她说……卡斯蒂利亚在没有恢复神格的那段日子和她朝夕相处吗？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不懂的语言。
“你刚刚说的是奥利维亚语吗？”黑发的少年看起来非常认真地问道。
茸德点了点头。
“可是,无论和神明怎么相处也不会分到神力的。”忒尔西冷静地指出。
这时候他突然想起刚到国王府的时候, 遇见的那一幅与光明神卡斯蒂利亚相关的并且有神迹的挂画和有神迹的光明神神史书籍。
光明神陨落之后，他的那些物品大约是被其他小神明带走了。
所以, 在这个家里，还有一个神明吗？
神力不会因为距离近就蹭到，拥有神力只有两种途径, 一种是本身是神力的化身, 例如小神明、也就是天使, 另一种就是由遗传。
茸德是人类, 不可能是神力的化身, 所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的神力遗传自家人。
会是瑟佛萨斯国王、还是王后？
忒尔西思绪回归，他看向眼前的茸德，她很显然并不知道这件事。
“咦,那是怎么回事？”茸德脸上露出疑惑。
“但是我这种说法并不绝对，因为黑暗神力无法被分走, 但是光明神力我就不知道了。”忒尔西迅速地补充道，既然她的家人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他也没必要现在说出来。
“喔。”茸德点点头。
忒尔西突然又有点生气,但是现在他还没想到是因为什么，而且在这之前他同样隐瞒了自己是黑暗神还有目的不纯的事实，所以他又得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很明显。
茸德看着环抱着手臂望向窗外的少年,默默给自己打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向你坦白。”
忒尔西环抱着手臂气鼓鼓地看过来,但是还有什么事情会让他比现在更生气呢？除非茸德现在要坦白的事情是卡斯蒂利亚是她的恋人。
茸德看着黑发少年的表情，同样快速地补充道：“无论你生不生气，我认为都应该说一下才好。”
“那你说吧。”忒尔西继续环抱着手臂，气鼓鼓地说道。
茸德在心里给自己擦了一把汗，说道：“其实，最开始我会主动提出要带你回这里，也是因为那时候……”
她抬头看了一眼忒尔西的表情，少年微微睁大眼睛，像是有预感似的，她继续说：“那时候恢复了神格的卡斯蒂利亚离开了这里，你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所以。”
忒尔西猛地站起来，少年挺拔的身形立刻遮盖住一些由窗外泼洒进来的夕晖，他红色的眼睛睁大，满含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把我当作卡斯蒂利亚的替身吗？”忒尔西大喊着问，声音有点颤抖。
茸德赶紧站起来安慰：“也不能这样说哇，最开始我确实是因为你和他长得出奇的一样，但过后来我就发现你是一个特别听话还很上进的人，我也是真心地喜欢你的。”
忒尔西看着少女偏圆的双眸中流露出的安抚意味，这双眼睛色彩温柔，就和她本人一样轻易就可以让人平静下来。
他很想问更喜欢卡斯蒂利亚还是更喜欢他，但是忒尔西又不知道他这位哥哥卡斯蒂利亚在茸德身边呆了多久，他们是怎样朝夕相处的？说不定茸德现在会说更喜欢那个人。
毕竟所有的人都喜欢光明。
忒尔西心里酸胀极了。
他侧过身，不去看少女圆圆的眼睛。
茸德不厌其烦地跟着他转过去，继续安慰，毕竟她早就知道这是一件令人无法轻易接受的事情，虽然那场意外的相遇是忒尔西设计的，但是如果她当时没有动这样的心思就也不会让忒尔西的计划完成。
不应该这么做……但是，那时候确实她的状态很不对。
“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而且……”
茸德想起忒尔西曾经向她说起过的自己兄长的事情。
在忒尔西的口中，自己的兄长卡斯蒂利亚冷漠而严格，就像一个严厉的长辈令他难以接受，相处起来也并不愉快。在神明历史中，光明神与弟弟黑暗神更是天生相克的宿敌。
虽然和她认识的卡斯蒂利亚不一样，但是那或许就是有神格的神明卡斯蒂利亚，而不是普通人蛋挞吧？
所以在她眼里就有些过分的行为，或许在忒尔西这里会更加令他不舒服。
“你要什么补偿或者生气多久都是可以的。”茸德认真地说。
其实，她觉得自己不太会安慰别人，因为自己的性格过于迟钝和开朗，让她很多时候即使明白事情的正确与否，却不能共情和感同身受。
茸德只好尽力去安慰。
忒尔西环抱着手臂，低垂着脑袋。
“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我也一直隐瞒了很多事情，我一直都觉得，这样隐瞒你很可恶很卑鄙，但是我忍不住去隐瞒，怕你知道以后会害怕地立刻抛弃我。所以，把你隐瞒我这件事也理解为害怕我会离开，可以吗？”
茸德笑吟吟地回答：“当然可以，因为就是这样。”
忒尔西“哼”了一声又撇过脸。
不过他也要感谢他的那位兄长，或许是因为他，茸德知道他是黑暗神以后也没有恐惧着远离。
茸德却在想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运，两位远在天边的神祇都被她先后遇上了。
忒尔西盯着少女脸上的表情，阴测测地问：“你在想什么？”
茸德赶紧把胡思乱想丢开，笑容灿烂地回答：“在想怎么让你不要生气啊。”
……
自从知道了忒尔西是黑暗神以后，茸德对他的感觉竟然也和从前没有什么不同，还是每天和他一起上学、一起回家。
距离去因布里托这个人鱼国度还有一周的时间t，早上茸德和忒尔西一起坐在餐桌前。
“神明也需要吃东西吗？”茸德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忒尔西正慢悠悠地吃一盘浇了蜜糖的布丁，闻言抬起头：“理论上来说是不用的，我不会有饱腹和饥饿的感觉，只能尝到食物是什么味道的，不过我能感受到喜欢与不喜欢的情感，比如吃这盘布丁会让我心情很好。”
不像他那位兄长，没有这种能力，因为有喜厌就会有欲望，光明神身上永远也不会出现欲望，所以说他是冷漠和禁欲的化身。
忒尔西真不知道，这种人没有神格又能是什么样呢？不过他也不想问茸德关于卡斯蒂利亚的问题。
“怪不得你之前总是一顿吃得多、一顿吃得少的，我还以为你不好意思吃很多。”茸德又吃了两口时蔬，说：“你和神史中描写的黑暗神不太一样。”
“哦？有什么不一样呢？”忒尔西从布丁中抬起头。
茸德思索了一下。
神史中说黑暗之神阿加斯散漫又偏执，性格也十分阴暗，是吝啬于分享、喜欢独自掌权的强大神明。
她将这些评价背给忒尔西听。
忒尔西倒是没有了解过这些后来一些种族是怎样记录他的，从他长大一些后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些事情，而且，大部分的人因为他是掌管着死亡权柄的神明，对他有天然厌恶的滤镜。
黑暗神忒尔西和光明神卡斯蒂利亚不同，他对情感的领会敏锐到了一个极点的程度，同时他害怕察觉到这种类似于厌恶的情绪，所以后来他每天处理完不算繁重的事务以后从来都不会神降去到信徒身边。
听到这样的评价，忒尔西感觉有些新奇，但是也并不意外。
他将叉子放在盘子边，表情很轻松，挂着悠闲的笑意：“从某种方面来看，说得也没错。”
他确实吝啬于分享，连吝啬都算是夸奖的程度。
茸德惊讶地看着黑发的少年，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今天白天我要回神国处理点事务，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信徒们突然很活跃，就像是知道我回神国了一样。”
早餐过后，忒尔西站起身和茸德一起出门，声音中带点困惑地说道。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茸德立刻说。
忒尔西笑起来：“我知道呀，就算你告诉别人都没关系，大概是因为我忍不住暗中处理了一些纷争引起了黑暗教会的注意，所以大家纷纷都开始祷告起来，如果不处理一直积压着的话等我真的回神国会被累死的。”
忒尔西站在门前和茸德摆了摆手告别，笑容愉悦。
茸德也摆了摆手：“那再见。”
“拜拜，我尽量在你放学前回来。”忒尔西笑着说道。
这件事最好也别让他那位兄长知道，所以忒尔西打算白天飞快地回去解决，白天他那位时间观念严谨的兄长会严格遵循自己的计划生活，一眼也不会多关注别的事情，希望别被他撞见，不然说不定就回不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忒尔西可不想再打起来。
“嗯嗯！”茸德转身上了车。
直到车的背影彻底消失看不见，忒尔西才慢悠悠收回目光，他向前走了两步，伴随一阵薄薄的黑雾，黑袍少年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茸德在学校的门口遇见了格雷尼，距离上个星期在阅读室见的最后一面，格雷尼看起来气质收敛了许多，两个人擦肩而过时格雷尼也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忒尔西告诉她已经把格雷尼所有和他相关的记忆抹去，其他同学的也一样，所以现在的格雷尼不记得忒尔西，也不认识茸德，除此以外，忒尔西还改变了一点格雷尼父亲维迪斯先生的认知，让格雷尼拥有了一个世界上最严格的父亲。
一天的课程过去，茸德例行到骑士部去报道，因为没有大型的户外活动要举办，所以骑士部依然很清闲，很早就要结束，茸德飞快地跑出来准备回家，在学事司大楼下遇见了最近非常忙的纳斯威尔。
自从得知了纳斯威尔家中的事情茸德一直想找个机会慰问一下，但是同时身为学事司的主席，纳斯威尔每天行程连轴转，连找他吃蛋糕的机会都找不到。
“我毕业以后会好很多。”说到这个，纳斯威尔面露无奈地说。
第137章
年轻的学事司主席脸上除了无奈, 还有明显可见的疲惫。
“因为学校最近要组织魔法部的学生去因布里托魔法学院交流学习，所以有很多流程要赶，例如学生们的出国手续, 还有统一订购的交通票, 因为数额不小，所以这之间难免有出现差错的地方, 倒真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纳斯威尔露出一抹温良的笑容，说道。
茸德这是第一次看见纳斯威尔露出有些疲惫的表情，从以前来看, 他一直是大觉家族与克沃夫公爵府的强大继承人, 做任何事情都完美到挑不出错来,在任何事情中都能表现得游刃有余, 像这样表现出为难与疲惫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 也许这说明是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对纳斯威尔婚姻事由的压力所造成的。
家庭方面有这样的要求，除此以外，因为纳斯威尔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这导致许多人都更加信赖他，同样造成了纳斯威尔所要承担的责任与担当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比同龄人要重上许多, 除了是学事司的主席，他同样也是圣托里斯校方信赖的得力助手。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吗？”想到这里,茸德关切地询问。
纳斯威尔的脸上展现出一抹惊讶, 像是没想到这一方面：“没事的，阿德，虽然这些事情有些繁琐, 但是我还是可以做好的, 就像之前每一次一样。”
年轻的学事司主席笑容温和，一瞬间就看不出刚刚的为难表情。
他接着说：“不好意思啊,阿德，因为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负面情绪本来不应该和你说的，但是因为我已经没有可以像你一样去倾诉的人了，所以情不自禁地说出来这些，如果有影响到你，真的非常抱歉。”
青年的嗓音温文尔雅，略带一些落寞的情感。
茸德赶紧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很愿意听你说这些的！但是……没有人可以倾诉是怎么一回事呢？”
纳斯威尔垂下眼睫，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用极为温和平淡的嗓音说：“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某些事情的处理方式上让我有些不能接受……我暂时搬离了家庭。”
“啊……”
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茸德内心复杂地叹了一声。
纳斯威尔一直是帝都贵族家族里话题中的天之骄子，如今这样平淡地说出自己与父亲母亲的矛盾，让茸德一下就产生了想要关心的情绪。
纳斯威尔大人说的应该就是关于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要求他与伯爵小女儿订婚的事情吧，虽然这件事情爆发传出来之后也传出了纳斯威尔与大觉家族决裂的事情，但是茸德一直都觉得不至于。
纳斯威尔一直都很优秀，抛开让他立刻接受订婚本就是一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仓促事件不谈，就算是精密的钟表也有疏漏的一刻，怎么可以因为这个就和纳斯威尔真的决裂。
但是现在，看着纳斯威尔略微有些落寞的眼神，足可以看出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现在并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让步。
“那您现在住在哪里？”
纳斯威尔微笑着说：“这个阿德不用担心的，我目前住在学生宿舍，处理学校事务也很方便。”
可是，圣托里斯的学生宿舍一般都用来给学生作为休息的区域，纳斯威尔原本就忙，会不会住得很不习惯？
“虽然以前从未在学校留宿过，但是这样的尝试也很新奇，我相信自己很快就能适应。”
纳斯威尔脸上的安抚意味过于明显，于是让茸德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以前从没有留宿过的话，各种房子的设施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疏漏，而且纳斯威尔到现在还没能适应，那说明住起来并不开心吧。
而且，从家庭里搬出来，这本身就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如果t心情还一直压抑着，这样绝对不行。
“如果您愿意的话，”茸德抬起头，认真地提议道：“可以到我家里来住。”
纳斯威尔脸上露出有些惊诧的表情，随后反应过来，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我毕竟不是国王府的人，住进去多有打扰，没事的阿德……”
青年停住嗓音，犹豫了一下，“也许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呢，父亲母亲或许有一天能明白我的心意。”
克沃夫公爵夫妇是一对对待孩子极为严苛的父母，茸德从瑟佛萨斯国王与王后那里听到过许多次。
这样的日子或许不会持续太久，但是万一呢。
“但是也不冲突呀，”茸德笑盈盈地安慰道，“而且我家中还有一个名叫忒尔西的男生，所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家里房间也很多，空着的书房也有几间，办公的处所也不用担心。最重要的是，有朋友嘛。”
纳斯威尔像是被说得有些动容，表情中有几分纠结。
茸德趁热打铁，拉住纳斯威尔的袖子晃了晃，眼神热切：“嗯，来吧来吧？”
看着少女亮晶晶的双眸和期盼的眼神，纳斯威尔垂眸被拉着袖子有些微晃，他笑起来：“好吧，阿德，多有打扰了。”
……
茸德和纳斯威尔一起回家的时候，瑟佛萨斯国王与王后恰好在家，他们十分欢迎纳斯威尔的到来，并且嘱托侍从多加了几道晚餐菜品。
晚餐餐桌上，作为客人的纳斯威尔被安排坐在百利索恩对面的位置，辈分最小的茸德和忒尔西一起坐在桌子的角落。
茸德倒是很开心，家里一下子又热闹一些了。
而忒尔西坐在一边，心里生气得要命。
瑟佛萨斯国王与王后都在询问纳斯威尔的情况，作为一个比较了解的和一个不感兴趣的两个人茸德和忒尔西在说小话。
“他怎么来了？”忒尔西闷闷地问。
他马不停蹄地把所有神国事务都处理完了，还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差点在神国和卡斯蒂利亚偶遇，于是就回了国王府，他原本觉得今天真是美好极了，绝对是极其幸运的一天，结果茸德放学就带回一个令他讨厌的人。
这不是他前一段时间才给找过麻烦的人吗。
忒尔西投去十分隐晦的一眼打量，结果冷灰发的青年恰好无意向这里看了一眼，两个人差点对视上，忒尔西飞快地收回视线。
茸德十分耐心地解释：“你应该知道的啊，纳斯威尔大人的家庭发生了一点小摩擦，克沃夫公爵夫妇一定要纳斯威尔大人接受订婚，但是这个要求有点让纳斯威尔大人难以接受，或许是为了互相冷静一下，纳斯威尔就搬离了公爵府，而公爵和公爵夫人默许了这件事情。”
最后，茸德总结：“怎么说呢，总之现在事态僵持不下，所以我邀请纳斯威尔来这里住一阵子。”
忒尔西极为小声地“哼”了一声：“订婚就订婚呗，有什么不好接受的，在人类世界这不是很常见吗？”
茸德喝了一口奶油蘑菇汤，摇了摇头：“并不常见呀，婚姻当然是要和自己爱的人结才会快乐啊。”
忒尔西不以为意：“他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喜欢伯爵的女儿，我看就很有可能，所以现在做的反抗都是不应该的。”
茸德倒是被忒尔西这句话提醒了。
纳斯威尔大人平时为人严谨优异，向来是同龄人以及更深年龄层次的人的模范，这次也不会只因为订婚的事情就和家庭闹成这样的啊。
或许还有别的更复杂的原因。
“确实，虽然克沃夫公爵与公爵夫人突然的决定是有一些古怪，但是纳斯威尔大人因为这件事和家庭决裂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就像是一位总是考满分的模范生为了反抗父母突然翘考去打电玩了一样。
忒尔西的表情有些心虚。
这个决定当然古怪了，毕竟是出自他之手。
他还以为联姻在人类世界很常见呢，当时他在资料库中随意挑选了一个名叫某江的板块，随意扫了一眼，发现想要引起人类男性不愉快的方法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一个联姻对象。
这种类似的方法竟然还有很多共鸣，各种各样的被称为“天之骄子”的人都逃不过。
忒尔西立刻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整蛊方式，于是就这么办了。
茸德注意到突然就安静下来的忒尔西，疑惑地看过去，“怎么啦？”
忒尔西立刻一脸无辜地看过来：“嗯？没事啊。”
“哦，对了，还有一个星期不到我们学校就要去因布里托的魔法学院交流学习，你到时候一起去吗？”
忒尔西：“你也会去？”
茸德点点头：“当然。”
忒尔西立刻说“我去啊。”
说完他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思考了一下，问：“去因布里托的魔法学院？”
“是啊，就在因布里托，这是一个海路双栖的国家，临阿方索维蒂斯海，不管是城市风貌还是海景据说都非常美丽……”茸德自然而然就介绍起来，突然想起阿方索维蒂斯海就是封印着黑暗权杖的地方。 “咦，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个国家吧？”
忒尔西点了点头。
茸德已经问过关于黑暗权杖的事情，也知道了那时她触碰到的确实是封印着黑暗权杖的最后一道枷锁晨昏石，和兰达主教说得也一样。
不过忒尔西并不知道解开黑暗权杖封印的具体方法，只知道是兄长光明神卡斯蒂利亚倾尽神力封印的，他的猜测是自己的黑暗神力和卡斯蒂利亚的光明神力可以解开，但是现在看来或许真没有那么简单。
距离那天在斯图亚特·阿比尔的家中见过一面、卡斯蒂利亚承诺会解开黑暗权杖的封印后已经过去很久，卡斯蒂利亚在这期间做了很多事情，例如在渥特恩教堂举办神圣仪式等等，他这位兄长不是一个会没事找事的人，所以说卡斯蒂利亚是在为解开封印做准备。
这也就侧面说明了，解开黑暗权杖并不是简简单单的仅需要光明和黑暗两种神力，或许这其中还需要第三人、或者更多人的出力。
第138章
但是不管怎么说,忒尔西还是打算自己去看一看，这么多年，也是时候了。
晚餐过后,瑟佛萨斯国王让茸德带着客人纳斯威尔上楼挑选房间。
忒尔西懒散地交叠着腿侧靠在二楼走廊的墙壁上,眼神不善地看着跟茸德在房间里进出的青年。
挑选好了卧室，茸德正在向纳斯威尔介绍二楼空着的两间书房各自的好处。
“这个书房对面的房间就是我的书房,和那一个相比这件事这间要稍微面积小一点，不过设施之类的都很齐全，这个不用担心, ”茸德打开书房门给纳斯威尔看, “怎么样？”
嘴角噙着十分得体和温和笑意的青年笑着回答：“那就这一间吧,以后多有打扰了,希望不会打扰太久。”
茸德赶紧说：“一点都不打扰！如果有什么关于住的问题一定要来找我啊,找忒尔西也是可以的，他在这里住了很久，所以也会比较熟悉。”
懒洋洋倚靠在一旁的少年笑盈盈地插嘴进来：“是啊, 我基本上对这里都很熟悉，但是还是有不够熟悉的地方, 比如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在你的书房我就没找到昨天我们一起读的那本书，原本还想在学校里看一看的, 不过以后看也没事, 就是不知道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少年说话的时候颜色鲜艳的眼睛一直盯着少女，看也没看身旁的客人纳斯威尔一眼。
茸德下意识回答：“那本书吗？我就放在书桌上了啊，你没有看到吗？”
“哦,也许是我没有仔细找吧。”忒尔西不怎么纠结地回答道。
茸德看着少年脸上慢悠悠的表情,突然想到他今天不是没有去上学吗？
但是这个问题不适合现在问，毕竟纳斯威尔不知道这件事, 而且忒尔西没上学是为了回神国处理事务。
这时候站在旁边的青年突然温和地开口：“这位……忒尔西同学。”
茸德疑惑的眼神和黑发红眸的少年懒洋洋的眼神都看向纳斯威尔。
他的视线落在忒尔西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容上。
“忒尔西同学的变化很大。”
纳斯威尔平淡地说道。
但是这句话却让另外两个人程度不同的有些诧异。
茸德看了一眼忒尔西，黑发的少年收敛了一些懒洋洋的气质，但是嘴角仍然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哦t ？有什么变化呢？”
身高相仿的两个人对视着，从神情方面来看一个温和一个笑盈盈，看起来和谐极了。
纳斯威尔的视线从少年唇角的笑容上移到那双颜色鲜艳、形状漂亮的眼眸上。
“变得很开朗。”
忒尔西紧紧盯着纳斯威尔脸上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但是青年的微笑十分完美，就和真正和善的学长主席一样。
忒尔西紧盯着他回答：“是比以前有些不一样，毕竟圣托里斯学院的学生氛围很好，比我老家那边的学校好多了，有许多像您一样表里如一爱护同学的学长。 ”
纳斯威尔笑意更加温和：“原来是这样。”
茸德赶紧伸出胳膊挥了挥：“哎呀哎呀，还是不要一直聊下去了，忒尔西，让纳斯威尔大人休息一下整理自己的行李吧。”
忒尔西和纳斯威尔同时看过来，茸德神色如常地拉着忒尔西赶紧跑走了。
一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拐角，茸德停下来喘了几口气。
忒尔西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还伸出手自然地给茸德顺了顺气。
“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忘记把纳斯威尔大人的记忆修改了呢，不过这应该不可能。”
忒尔西放过了格雷尼，但是因为格雷尼见过忒尔西作为黑暗之神时候的样子，为了避免引起事端，忒尔西将格雷尼所有有关于自己的记忆抹除掉，除此以外，因为忒尔西与格雷尼的事情关乎到圣托里斯许多学生，所以忒尔西又修改了同学们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同时将他原本取代了身份的半兽人因巴托斯·马蒂奥的身份归还。
他现在的身份是瑟佛萨斯家族一个远房亲戚的儿子，这个身份可以让作为黑暗神的忒尔西在学校里更自在一些。
刚刚纳斯威尔突然说忒尔西有很大改变，让茸德差点以为纳斯威尔有关于忒尔西的记忆并没有被改变。
“不过你刚刚的那句试探他并没有表现出异常，也许他一开始的问题只是出于学长的慰问。”茸德抱着手臂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或许吧。”忒尔西说。
第二天早上是茸德和纳斯威尔一起去上学的，忒尔西因为管辖的领域信徒热情高涨祷告频率暴增，忒尔西不得不重新回神国部署一下教会工作。
大门前，纳斯威尔神情温和微笑着看了一眼不和他们一起走的忒尔西，又看向茸德：“他今天不上学吗。”
茸德理了理制服上的蝴蝶结，哈哈笑了两声：“是的是的，他……他今天家里有事，不得不处理一下。”
灰发的青年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茸德舒出一口气。
忒尔西气冲冲地看着两个人一起走远。
在路上，茸德兴致勃勃地问纳斯威尔：“您昨天休息得怎么样？还有书房有没有环境不好或者是需要的资料？”
纳斯威尔坐得很端正，笑意盈盈：“我昨晚休息得很好，书房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就好，还担心您会不习惯呢。”茸德说完就突然意识到说这个似乎会引起纳斯威尔一些不妙的回忆，赶紧担忧地看过去。
“不会的。”纳斯威尔依然微笑着说。
“哦对了，这次学院组织魔法部到因布里托魔法学院交流学习的活动是不是也是您主要负责的？”
“是的。”纳斯威尔点点头，“怎么了吗？”
“我可以提前了解一下这次的行程吗？如果是交流学习的话，一定也有很多的行程是用来观光和体验人鱼国度风土人情的吧？”
茸德双手合十，亮着眼睛期待地问，“这个可以提前说吗，可以嘛可以嘛！”
纳斯威尔嘴角扬起，笑意加深：“可以的，因为恰好就在今天要公布了，除了在陆地上交流学习魔法技巧的行程，这次学院还会安排学生参观因布里托的宫廷城堡，因布里托的国王陛下也会出面，另外，还可以到因布里托临近的阿方索维蒂斯海底城市观光，因布里托准备了表演活动，还可以乘坐海底缆车观光海洋生物。”
“哇！”茸德感叹，“听起来很丰富！”
“是的，这次学院非常重视这次活动，所以也付出了很大精力来为了保证活动顺利进行。”
“一定会的！”
纳斯威尔垂下视线：“也许。”
因为纳斯威尔要先到学事司报道，所以茸德和他在校门口分别。
学事司的大楼一早就有人进进出出，纳斯威尔经过时不断有人主动地友善问好，他全部都微笑着礼貌地点头致意回应。
在顶楼自己的办公室前，有一位浅蓝色长发的少女等在那里。
是学事司的副主席艾薇妮亚。
纳斯威尔神色如常地走过去，因为打不开门所以只好等在门外的艾薇妮亚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颤抖，赶紧让到一边给纳斯威尔开门的空间。
灰发的青年走到门前，手指注入一丝魔力门就咔哒一声缓慢打开。
他低垂着眼帘，嗓音是一视同仁的温和，但是艾薇妮亚却一直因为这听起来平易近人的嗓音感到莫名的距离感。
“有什么事吗。”他说。
打开门的青年没有进去，而是侧过身看向艾薇妮亚，留出宽阔的空间示意她先进去。
艾薇妮亚眼眸微动，进了办公室。
这是一间和他的主人看起来风格有些不同的办公区域，它的主人看起来温和而善良让人如沐春风，但是办公室却浓墨重彩，黑与红的交织让穿着洁净蓝色制服的纳斯威尔显得格格不入。
艾薇妮亚觉得有些奇怪，但有时候又会觉得很和谐。
这是一种十分矛盾的感觉，像是一个多面体的事物，让人无法一眼就看清，但是这件事物拥有迷人的特质，很容易使人忽略这一点矛盾。
少女的心思复杂而羞赧，她抬起头看向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她对面的青年，带着歉疚的语气说道：“对不起，纳斯威尔主席，关于您的父亲母亲要求您订婚的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传得浩浩荡荡，我是从我父亲那里听到，因为很惊讶所以急着来问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别的学生听见了……”
纳斯威尔神情温和，手中是一份棕色封皮的加急文件，他从文件中抬起双眸：“不必感到抱歉，这件事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使这件事人尽皆知的另有其人。”
艾薇妮亚的表情变得惊讶，听纳斯威尔的意思，难道是知道是谁做的？
“是谁？”艾薇妮亚急忙问。
纳斯威尔神情温和，嗓音平淡：“是谁很重要吗？”
这是什么意思？艾薇妮亚的敏锐让她难以克制地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敛下视线，将差点暴露的心思隐藏起来：“当然很重要了，他一定是学校里的人，擅自传播主席您的私事，一定要受到严厉的警诫。”
纳斯威尔将视线重新投回了文件上，“是吗，可是那个人是我自己。”
过了几刻，他合上文件，笑容温和地对上艾薇妮亚目瞪口呆的眼神：“是我自己传播出去的，也要受到''严厉的警诫''吗？”
艾薇妮亚惊诧地说：“怎么可能？”
纳斯威尔是所有学生眼中的优秀学长和主席，也是所有同龄人眼中的模范，处在风口浪尖的人自然也受到更多的嫉妒与凝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可能会成为被审判的证据。
现在这件事情传出来，已经有贵族人家的谈话在议论“大觉·克沃夫·纳斯威尔是否真正和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优秀”、“完美继承人究竟是事实还是噱头”这样的话题了。
还有人说……
艾薇妮亚有些怒气地握紧拳头。
还有人说纳斯威尔只是表面上的模范生，实际上就是个会表演的疯子。
纳斯威尔听着艾薇妮亚说的这些话，倒是哈哈笑了两声。
容貌俊美的年轻主席从来没有在学生面前露出这样爽朗的笑容，竟然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和明媚，艾薇妮亚晃了晃神，气愤的神色停滞了两秒。
分不清这笑容是因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些言论的荒谬，艾薇妮亚这样猜测。
“也许……他们说得有些道理。”纳斯威尔笑着说。
“您不要这样说自己。”艾薇妮亚坚定地说。
纳斯威尔倒是并不在意的样子。
“好了，今天的工作也该开始了，我可不想学事司的主席位置后继无人。”纳斯威尔一边温和地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那还很早呢。”艾薇妮亚不怎么在意地说。
纳斯威尔没有说话。
离开主席的办公室关上门，艾薇妮亚才突然发觉这t场话题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她是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传言是纳斯威尔主席自己传播出去的，他图什么呢？
第139章
春季已经过去了大半, 在要去往人鱼国度因布里托的前一天上午，圣托里斯的校长埃斯特尔·汉弗莱先生在所有魔法部学生面前发表了一系列讲话，包括期盼和种种叮嘱。
站在草坪上的学生们没有像往常听到训话时就露出有些无所事事的无聊表情, 反而看起来都很兴奋。
对于一年级的学生来说这是一次绝对新奇的体验,他们都把这个当作是和好友的一次共同的旅行，而对于高年级来说,即使这样的活动也举办了几次，但是确实有史以来第一次去到这么远的地方。
浪漫蔚蓝缀满闪耀光辉的大海、还有童话故事中梦幻又神秘的人鱼族、城市风貌与浪漫风情并行的美丽国度，种种的这些都为这次的交流研学活动蒙上了一层曼妙的色彩。
茸德站在队伍里抱着手臂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萨凡娜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校长埃斯特尔先生仍然在讲话,但是站在草坪上的学生大多都开始了因为自己的梦幻畅想而迸发的激烈讨论,全部都松懈下来。
萨凡娜小声兴奋地说：“真不敢想,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你要知道对我来说这种旅游的机会并不多，因为我爸爸和妈妈总是很忙,也没有一个可以带我出门去旅游的哥哥或者姐姐。”
“有哥哥或者姐姐的也没有这种出去玩的机会，比如我哥哥百利索恩同样忙得没空。”茸德指出。
萨凡娜立刻露出同病相怜的表情：“所以你一定懂我吧？这种机会真的很难得, 这次去因布里托我一定要大玩特玩。”
茸德非常同意：“我也要。”
“我还准备了特别多漂亮的小裙子，如果要下水的话我还准备了泳衣……诶对了, ”萨凡娜想起来什么, “你是不是认识因布里托的第一公主希尔斯？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是一位完美的向导姐姐。”
茸德如梦初醒：“啊！是的。”
虽然上一次见面和希尔斯承诺了会多多拜访她，但是后来忙着忙着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就算是在希尔斯的讲座之后也因为希尔斯的粉丝太多所以暂时搁置了下来。
算一算的话, 她竟然已经很多天没有和希尔斯联系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会不会已经回因布里托了？”萨凡娜问。
茸德挠了挠发丝：“这个我也不知道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问一问她这件事的。”
萨凡娜：“好耶！”
因为感到非常抱歉, 茸德决定下午放学以后要到希尔斯的住处看一看，如果希尔斯已经回国那真是不妙，如果她还没有回国就太好了。
放学的时候纳斯威尔罕见地比茸德还早就在低年级部的楼下等候。而忒尔西因为神国事务繁忙，实在难以兼顾圣托里斯的学习和教会与地方的事务，所以干脆就没再天天到圣托里斯报道，今天也是在家中等候。
出了楼梯，茸德一眼就看见站在花坛边容貌清隽的青年，她笑着打了招呼：“您今天工作结束得好早。”
纳斯威尔笑容清浅：“因为最忙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一些收尾的工作轻松一些。”
“原来是这样！”茸德点了点头，“辛苦你啦，但是我想等一会儿去希尔斯的家拜访一下，您要不要和我一起？”
纳斯威尔的脸上露出一些思索的表情：“是因布里托的第一公主希尔斯殿下吗？”
茸德：“是的，您知道她有没有回因布里托吗？”
“不知道，不过我猜想她已经回去了，为了求证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纳斯威尔弯眸笑着说。
希尔斯在奥利维亚帝都的住所位于皇宫不远，同样是绿荫包裹，春季草木的清新弥漫在空气中。
从栅栏向里看花园鸟语花香，但是没有任何人的身影，房子的大门也紧紧闭着。
“我想，她也许确实是回因布里托了。”纳斯威尔看着关闭着的铁门，判断。
房子外的花草长势迅猛，魔法师的花园不会枯萎但是需要定时的修剪养护，现在灌木的枝叶已经渐渐长得脱离了边缘修剪整齐的样子而显得有些蓬松，这显然是主人已经出门没有回家有一段时间了的样子。
“啊……”茸德觉得有点失落。
真的非常抱歉啊，这次去因布里托，如果能遇到的话，她一定要……
思绪突然被打断，因为这时候希尔斯房子外的邮箱突然冒出一阵蓝色的光，纳斯威尔和茸德都被吸引了视线望过去。
浅色的邮箱开合处冒出如同热水般飘渺湛蓝的薄雾，一张洁净的纸张晃晃悠悠地从中钻出来，泛着蓝光飞快地飘向茸德的方向。
茸德眯着眼睛看这是什么东西。
从外表来看，好像是一枚信封。
浅蓝色的信封看起来很激动，欢快地扑向茸德。
就差一点点的距离，信封激动极了，结果被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掌挡住了去路。
信封紧急刹车，看起来很不满地晃了晃，信封的两角抖动着想要避开手掌继续飞向茸德。
但是却被这只手轻轻捏住了。
信封立刻激动的抖动挣扎起来。
“这是什么？”茸德好奇地看着纳斯威尔捕捉住的浅蓝色纸张。
纳斯威尔眯着眼睛看了看：“看起来是一枚被赋予了魔力的信封，浅蓝色的元素痕迹，大概是一位擅长水元素力的人做的。”
“那不就是希尔斯吗？”茸德说。
纳斯威尔确认了这封信封没有任何攻击意图和能力，就把信封放到了茸德手上：“应该是她，或许这是她留给你的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送到你的手上。”
茸德轻轻的将这枚信封打开，刚刚非常憋屈的信封终于有机会展现自己，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信封中响起：“茸德大人！”
茸德吓了一跳。
信封卖力的晃了晃加强存在感：“我等您等得好辛苦啊！”
“这个应该是信灵，被赋予一丝魔力就可以激活，它可以和信的主人对话，来转达一些写信人的话。”纳斯威尔抱着手臂摸着下巴说。
“喔，原来是这样。”茸德轻轻地将信纸拿出来，“不过这封信被放在邮箱里，应该是希尔斯想要寄给我的，但是为什么它会说一直在等我呢？”
纳斯威尔摊开手：“可以让我看一下信封吗？”
茸德将已经取出信纸的信封递给纳斯威尔。
灰发的青年捏着信封翻看了一下，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希尔斯殿下用的邮政许可是普通民众住所的许可，这样的信件会被国王府拦截，所以邮递人员应该是因为这个没有将信取走，但是也没想到希尔斯没有再回来过，所以这枚信封就一直被放在邮箱里。”
“啊，确实。”茸德从纳斯威尔手中接过观察结束的信封看了看，“希尔斯不是奥利维亚人，不了解这个也很正常吧。”
纳斯威尔：“是的，据我所知，因布里托全国上下使用同一种邮政编码，因为因布里托的面积较小，细分的话会加重邮递人员的负担，这可能是她没有注意的原因。”
茸德将折叠的信纸展开。
上面是希尔斯柔美俊秀的字体，作为一个因布里托人，她写奥利维亚语同样漂亮：
「亲爱的女孩：
由于我的家族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不得不将回国的日程提前，因为你似乎总是很忙，所以因为事情紧急我并没有来得及当面和你告别。
不过重逢的日子近在眼前，当你和你的同学们一起来到因布里托的时候，我会再次和你见面。
有一些没来得及说出的话，那时候会全部说给你听。
期待我们再一次的相聚。
你的希尔斯」
读完信，信封突然发出熟悉的声音，属于希尔斯的柔美清脆的嗓音响起：“好了，接下来开心一些吧，虽然知道你一定非常想念我，但是也暂时抑制一下吧。哈，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会有惊喜给你的哦？”
茸德甚至可以想象希尔斯笑容美丽地站在这里抱着手臂调笑的样子。
“居然现在才发现，明天就要去因布里托了。”茸德有些尴尬地说。
纳斯威尔依然温和地笑着：“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呢，对吧。”
“是的！”茸德点了点头，毕竟如果要见面的话，明天说不定就能遇上。
……
所有的烦心事都t放到一边，第二天到了，茸德已经完全做好了出门旅游的准备。
因为时差的关系，所以学校安排学生们下午动身前往因布里托，早上依然可以在家做准备。
收拾好一切，茸德走到花园里，哥哥百利索恩正在花园里给鲜花浇水。
“咦，你怎么有闲情雅致在这里浇水，皇宫里不忙嘛？”
穿着金色制服的青年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妹妹，笑容很灿烂：“拜托，哥哥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忙啊。”
“是嘛。”茸德笑了笑，跑到百利索恩身旁看他正在浇的花。
这时候一墙之隔的隔壁的房子似乎有人影走过，茸德下意识看过去。
穿着黑金色外交部制服的莫林德安拎着一个黑色的箱子正从房子里走出来。
百利索恩也注意到了，他隔着栅栏招了招手：“普列斯！”
莫林德安听到声音看过来，脸上平淡的表情露出一抹亲切的笑意。
百利索恩拍了一下妹妹的肩膀：“怎么不喊人啊妹妹。”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中间的栅栏为莫林德安打开了两家房子的通道，莫林德安也顺便走过来，看起来有要聊一聊的意思。
“咦，你这是要出远门吗？”百利索恩问莫林德安。
“是的，因布里托有外交任务需要完成，我来这里取点东西。”银发的青年微笑着说。
百利索恩脸上立刻露出惊讶：“因布里托吗，我的妹妹茸德今天下午也正要去因布里托。”
随着百利索恩的话音落下，两道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啊，哈哈哈，是呀是呀，好巧！”她立刻扬起十分灿烂的笑容。
莫林德安唇角勾起：“很巧吗，可是这件事你之前就和我说过，阿德又忘记了？”
茸德开朗的表情立刻停顿了一下。
不过莫林德安似乎真的急着走，他紧接着说：“我真的要先走了，因布里托再见。”
随后他又和百利索恩道了别，然后就拎着黑箱子走了。
第140章
中午的时候,忒尔西还是没有回来，茸德坐在行李旁清点着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突然想到了好几天不见的兰达主教。
说起来,兰达主教也算是她半个魔法老师呢,这次离开奥利维亚这么久，告别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吧。
这么想着,茸德就从坐在地毯上的姿势站起身来向外走。
不知道兰达主教现在在不在家呢……
茸德刚打开书房的门，一头差点撞上一个人影。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皮肤白皙的少年扶着门框，嘴角噙着愉快的笑容。
“我回来啦,够早吧？”忒尔西清澈稚嫩的少年音满含着开心的情绪。
茸德摸了摸似乎有点被蹭乱的头发：“是还挺早的,但是怎么站在我书房前面,我正要出门呢,差点撞到你。”
忒尔西看起来无所谓的样子：“撞到我也没事啊, 真是很巧啊，我正好站在这里，你正好开门出来,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们很有缘分呢？”
茸德有点狐疑：“你是黑暗神，黑暗神怎么会像你这样差点被我撞上的呢？”
如果黑暗神这样好接近的话, 那一天中得被撞多少次啊。
忒尔西带着欢快笑意的红色双眸视线游移了两下：“哎呀哎呀，这个就不要纠结啦,说起来,你要出门吗？去哪里？”
“我想去和兰达主教告别，毕竟这次去因布里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呢。”茸德坦白。
忒尔西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点不高兴。
“那个装模作样的人。”
茸德纠正：“是一个很善良很温和的主教。”
但是联系以往忒尔西遇见兰达主教的样子，从第一次开始忒尔西似乎就不喜欢他,那时候他因为是半兽人的人设所以通常都是腼腆有礼的性格,但是却罕见地对一个陌生人露出了玩味与敌对的神色。
“你不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光明教会的神职人员吗？”茸德好奇地询问。
“也不完全是吧, ”忒尔西不高兴的双眸耷拉下来，红色的形状漂亮而且有湿漉漉的意味，“我不是说了吗？他和我哥哥光明神卡斯蒂利亚很像，我哥哥身上有一种很让我讨厌的气质，而那位兰达主教也带给我强烈的这种感觉。”
“反正我不喜欢他。”忒尔西宣布。
“你哥哥身上的……什么气质？”
茸德真的有点好奇，因为最开始忒尔西说的时候她一直都以为他说的是半兽人的哥哥尼克，并不知道他那时是在说自己作为黑暗神的哥哥光明神。
不过这个问题落在忒尔西的耳朵里，就变成了他对卡斯蒂利亚很有兴趣了。
忒尔西垂下视线，湿漉漉的红眸瞪得很大很圆。
这样的视线从上往下看其实让人很有压力的，茸德擦了擦额角，学着忒尔西的语气解释道：“哎呀哎呀，没别的意思啊，毕竟你哥哥卡斯蒂利亚也是和我一起相处过一段时间的，我倒是觉得说不定你对你哥哥有什么误解呢。”
忒尔西环抱着手臂“哼”了一声：“能有什么误解，我和他从世界诞生之日起就在一起生活，你和他也只是相处了短短的时间而已。而且，有神格的神明和没有神格的神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说完，他睁开眼睛盯住茸德，因袖子挽起而露出的结实白皙的手臂拦住想要偷偷逃走的少女的路：“你这么说，该不会是很喜欢我的哥哥吧？”
忒尔西的脸上真的有“我真的要生气了”的表情，于是茸德也就放弃了走开，不过她确实对忒尔西所说的神明有神格和没有神格是两种人这种说法感兴趣，想要仔细问一问了解一下。
但是现在真得先去告别一下了，兰达主教看起来是一位有正经事要忙的人，假如因为耽搁了时间没有做成这件事，那茸德也会不好意思在他工作的时间打扰他的。
万一现在兰达主教在家，而过一会儿就走了呢？
所以茸德推了推忒尔西挡在路上的手臂：“喜不喜欢的，反正都过去了，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啦。”
茸德的意思其实是反正她和光明神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还是过好现在的生活更写实一些，这是一种比较折中的说法。
毕竟，怎么说的出口不喜欢啊。
但是乐观的忒尔西把这句话理解为“过去可能有一点喜欢卡斯蒂利亚，但是现在更喜欢忒尔西”了，黑发的少年脸色缓和，愉快了不少。
“好吧。”他放下手臂。
茸德赶紧向前走：“但是时间不早了，我真的得去和兰达主教告别了。”
忒尔西轻轻松松就追上步伐加快的少女：“我要和你一起去。”
茸德倒是没什么，只要忒尔西不会不高兴那就很好了。
但是到了兰达主教的家，茸德发现兰达主教好像并没有在家。
忒尔西抱着胳膊倚靠在房子外的铁门上，对着紧闭着的门锁笑盈盈地说：“看来人没有在家呢，真是有点可惜啊，你说对吧？”
忒尔西愉快的语气可没有感觉到可惜的样子，茸德走上去摸了一下门锁，结果一阵微光，门锁突然就打开了。
她想起来之前兰达主教说的，他的房子对她没有上锁，随时都可以来找他。
她那时候还以为只是暂时的呢，居然事实是她一直都可以来吗。
那兰达主教对她还真是不设防啊，实在是太信任她了吧。
门锁已经被她打开了，现在就离开似乎有点不太合适，茸德准备朝门内走，结果一只胳膊被身后的少年拉住。
“他人都不在家里，你还要进去干嘛。”忒尔西站在门外，没有了刚刚愉悦从容的表情。
“在兰达主教的花园里等一下嘛，毕竟我都把人家的门锁打开了。”
受人敬仰传说中强大偏执的黑暗神明奇妙地爱闹小脾气，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茸德都有点习惯了，所以她耐心地解释。
忒尔西不怎么情愿地在这座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花园里一张圆桌前的椅子上坐下。
这座花园的一半都被遮蔽在花架上缀满的藤蔓与绿叶下，绿荫如盖，不管是春季还是夏季坐在这里应该都不会被太阳直射，非常凉快。
“反正快要到晚上我们才出发，一整个下午都没什么事情可做，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下，说不定兰达主教马上就回来了呢，对吧。”
忒尔西其实并没有很别扭，因为那个有点让他讨厌的主教不在这里，而且现在他可以和茸德独处，所以他妥协了t 。
“好吧。”
茸德笑起来，突然想到来这里之前感到有兴趣想要问的话题。
“对了，你刚刚说有神格的神明和没有神格的神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是为什么呢？”
这些事情本来就没有保密的必要，所以忒尔西十分乐意把这些分享给茸德，他思索了一下，“这个就像是一个人有两个灵魂，一个是天性、一个则是被神明守则约束的，被约束的那个就是神格。但是实际上，神明只有一个灵魂，要么是没有神格时的普通人，要么就是有神格的神明。”
“喔，”茸德觉得有点听懂了，但是还是有一点点绕，“那么你现在是有神格的忒尔西还是没有神格的？”
忒尔西：“我现在当然是有神格的，只要身体里有神力，那就有神格，不过我也曾经差点失去过神格。”
茸德立刻感觉到好奇：“是什么时候？可以说吗。”
忒尔西回忆了一下，虽然说那是他与卡斯蒂利亚的斗争中堪称最严重的一次，但是也并没有什么不能提的。
所以他说：“当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了，也就是你们人类所称的万神之战，那次战役卡斯蒂利亚用我的全部神力和他自己的全部神力把我的黑暗权杖封印，所以我就差点失去了全部的神力，如果失去了全部神力，黑暗之神阿加斯就会被宣布陨落，但是因为我在弥留之际躲藏进了一本书里，那本书里有我的一缕神识，因为这缕神识，我才恢复了一丁点的神力，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一丁点的神力我就没有陨落，也没有失去神格。”
茸德抓住了这句话中的一个重点：“光明神也用了自己的全部神力，而且他最终被宣布陨落了，那么他失去神格了吗？”
忒尔西：“当然，他最开始就是抱着和我一同消失的念想来的，所以他当然是用尽了全部的神力，毕竟黑暗权杖是一个很黑暗的东西，如果被没有神明守则约束的普通人或者是谁得到使用，后果是绝对非常严重的，所以卡斯蒂利亚就用了自己全部的神力，这样谁也不可能解开它的封印，除了我和他。”
“原来是这样啊，”茸德点点头，“那你知道你的哥哥光明神没有神格是什么样子吗？”
忒尔西立刻摇头：“不知道，因为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有神格的样子，他陨落的那段时间里我也一直都在书中昏迷，直到后来才苏醒。我苏醒从书中出来以后，他就已经恢复了神格。”
片刻，他又说：“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卡斯蒂利亚那样冷漠又无趣的人，就算是没有神格又会是什么样呢？神格可以约束神明的行为，难道还可以约束情感吗？总之我就不会。”
茸德想起自己所认识的卡斯蒂利亚，倒是确实和忒尔西所说的冷漠又无趣沾不上边，但是又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因素影响，不过她还是开口调解道：“也说不定呢。”
忒尔西突然没再说话，他的视线锁定在茸德背后的一个地方。
“咦，你怎么了……”茸德顺着忒尔西的视线向后看——
正午的阳光灿烂而纯净，将没有庇荫遮盖的角落洒满温暖洁白的光芒，花园正中间房子的大门前，一片浅色的白雾尚未消散，穿着洁白圣袍，即使衣衫是松垮的款式，但是仍然有严格禁欲、一丝不苟的味道。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人影从薄雾中走出，他低垂着视线正要推开门，似乎没有注意到花园里的两个人。
那张隐隐的侧脸，一寸一寸，和坐在茸德身旁黑发少年的侧脸、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茸德说不出话。
这是……光明神卡斯蒂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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