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果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咒力的话,你也会作为兄长,保护我吗?”


    在那一日,两面宿傩的手指得以成功收容,在那次特级咒灵的意外判定事件过去之后,一切看似都已经尘埃落定,但禅院直哉的眼前,却时常会闪过女孩含着泪光的悲伤眼睛。


    她是那样果断而又决绝的以身作饵,即使是面对特级咒灵时也临危不惧,甚至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可是,那样勇敢的她,分明才觉醒术式不过一月的时日。


    那么,真的换成拥有投射术法的自己,面对那样的情况时,能够像她一般勇敢的以身作饵么?


    禅院直哉这样询问自己。


    哈,做不到吧,在咒灵绝对的压迫感面前,哪怕是迈动双腿都极其艰难。


    所以,他想,身为未来家主的孩子,未来禅院家少主的自己,拥有着优渥天赋的禅院家少爷,实际的心态远远无法比拟自己那个……从出生起就被视作是废物零咒力的堂妹。


    那大概是禅院直哉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堂妹,从前她在自己的印象里不过是苍白瘦小,毫无存在感,像是活在家族底层的一小团浮游生物。


    但是自从她“被死亡”后,再重逢时,却是那样的耀眼,美丽,强大,需要仰视,像是一朵不属于这个腐朽古老的家族中盛开出来的花。


    她在最后,面带苦笑的,悲伤的询问自己的言语,深深的烙印在了禅院直哉的耳中,也在少年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他可是禅院家的少爷,目前拥有了最强大术式天赋的未来少主,甚至极有可能成为禅院的未来家主,他应该坚定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以自己的身份为自豪,平等的看不起一切的麻瓜……他怎么能,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的区区一句话,就有所动摇?


    【“你真的会保护我吗?直哉哥哥?”】


    嗯,他动摇了。


    他决定再去一趟五条家,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央求她回归禅院,而是……主动与她正式的道一次歉。


    他不求能够得到原谅。


    他只是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曾经对于她的遭遇如此的隔岸观火,她在最后那一刻悲伤的神情简直像刀子一般刻入了他的内心。


    ……


    出乎意料,这回禅院直哉并没有被五条家再度拒之门外,而是被侍者恭恭敬敬的迎进了家门,听起来,是五条悟少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与他商榷。


    禅院直哉本想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和伟大而又臭屁的五条悟少爷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的堂妹现在还在人家家里当贵客,而且对方一副和悠依她关系很好的样子,他只能忍耐了向来高傲的脾气,没有吵吵嚷嚷,而是规规矩矩的跟着进去了。


    这一去,禅院直哉在五条家看到那个完全出乎意外的人之后,说都不会话了,路都走不动到了。


    因为他看到了如今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排行榜排到了顶点的,打死他都不会想到对方能够出现在五条家的存在。


    “哦呼,甚甚甚甚甚尔堂兄……”


    禅院直哉从刚刚的还有些不爽五条悟,瞬间切换成了一副同手同脚,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模样,他甚至在胡思乱想着自己今天的这身衣服是否能够衬得人比较精神,能否能给堂兄留下好印象。


    “……”


    禅院甚尔一脸嫌弃的望着自己的便宜堂弟,在心中暗道直毘人那家伙是怎么养孩子的,怎么和他那个做爹的一点都不像,这孩子看起来如此的呆傻。


    “您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哦,不止呆傻,还有点小结巴。


    直哉这小子表现的那么奇怪做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之前他把禅院家掀了两次,所以害怕他?那这性格和之前传闻禅院少爷那副拽上天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啊。


    “我的亲妹妹在这里,所以我在这里,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么?”


    禅院甚尔双手环胸,在俩个孩子下意识的对他一百一以上的胸围投来视线以后又尴尬的放下了胳膊。


    他咧齿一笑,习惯性的就开始恐吓小孩。


    “怎么?你想把我也在这里的消息汇报给你的本家?”


    闻听此言,禅院直哉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晃出残影,力度大到叫禅院甚尔有些担心这个呆傻的孩子会不会把自己的脑浆摇出来。


    “绝,绝无可能!”禅院直哉砰砰砰拍起胸口,一字一句道:“我绝对不会泄露有关直哉堂兄的任何一丝消息!”


    禅院甚尔:“……”


    这小子怎么回事,这么听话,他就这么害怕自己不成?


    禅院直哉说罢,还继续换了一副灼灼的目光,眼睛bulingbuling的望着他。


    禅院甚尔被他看的心底发毛,一副没眼看的样子,扶额转过了头。


    倒是五条悟,望着此刻禅院直哉一副像是见到了他推的小迷弟模样,心中那个答案昭然欲揭。


    噢噢,原来禅院直哉是禅院家为数不多的禅院甚尔单推人啊。


    他还是更怀念直哉少爷曾经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你说你想见悠依?”五条悟淡薄的眉眼里透露出一抹鸡掰猫的狡黠:“我们倒是可以让你去见她,只是你得替我们做一件事情。”


    禅院直哉:“……”


    因为五条悟这个台词太像反派了,让他的内心下意识的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


    禅院甚尔有些不确信的挑眉:“你确定这个小鬼有能力去做?”


    不等五条悟回答,禅院直哉便激动的一仰脖子,大声回应道:“能!能做!当然能做!”


    这不正是向甚尔堂兄证明自己能力的大好机会吗?


    禅院甚尔:“……”


    不是,自己一开口就忙不迭的答应了,这小鬼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威胁他啊,他就这么害怕自己?


    而另一边,五条悟已经微眯着眼眸,看透了一切。


    唉,这就是单推人的执念吧。


    —


    所以,禅院直哉就这样上了一人的贼船。


    得知此时对于悠依是有利的事情之后,他就更加羁定了。


    直到他们要自己打扮成诅咒师的样子去威胁悠依。


    禅院直哉:“……”


    呃,嗯,甚尔堂兄叫他去做此事,定是有他的什么深意吧?


    是的……吧?


    但是,回忆一下自己的堂妹像做了火箭一般原地飞升的实力,被打的和狗一样的禅院甚一还有禅院扇等等范例以后,禅院直哉不由得在心中这样的询问自己。


    就是,那个,如果他真的打扮成诅咒师的样子去威胁悠依的话,会不会被打成饼啊。


    虽然揣着满腹的疑惑与畏惧,但是想到了甚尔堂兄他望着自己的期待的表情(甚尔:并没有),想到了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能对悠依有益,拼,拼了!


    但是,等到真的到了现场,当他用颤音并不熟练的说完了台词以后,眼睁睁的看着悠依她凭空抽出来一把大概能把他拍成酱的大剑以后,他懵了。


    丢盔弃甲投降只在一瞬间,禅院直哉飙着眼泪掉头想跑,刚准备喊甚尔堂兄还有五条悟混账救命,就被闪现过来的一人一手抄起失去踪影,而悠依的一剑也恰好落空凿进了地里。


    不等她有所反应,她就被几乎同时出现在面前的哥哥抱住了。


    “没关系了悠依,不用怕,哥哥在。”


    “可是我应该可以自己解决的。”


    禅院甚尔顿了顿,一把把妹妹的脑袋摁在胸口,继续拍拍她的背,试图将跑偏的画风矫正回去:“已经没关系了,五条那家伙已经把他带走交给上层那边了。”


    “……可是我应该可以自己解决的。”悠依收起大剑,挣扎着从哥哥广阔的胸怀里面抬起头来,努力表达着自己的观点。


    “……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哥哥,哥哥可以为你摆平一切。”禅院甚尔的声音放的极其温和,换作其他认识他的人听到了大概会怒骂一句死夹子的那种温和。


    “有的,哥哥,我觉得刚刚那个诅咒师好生眼熟,我好像知道他到底是谁了。”悠依乖巧的眨眼。


    禅院甚尔:“……”


    五条悟,看看你出了个什么鬼主意!


    —


    甜品店,悠依一人坐在一边,另外三个男生非常同步的耷拉着脑袋坐在对面。


    听到了他们左顾言而言其他,互相推推搡搡最后老实承认的答案以后,悠依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啦。”她捂住嘴唇噗噗噗:“你们其实在担心我被什么来自异世界的恶灵附身了,所以胃口才变的格外的大?”


    “最后才想出来了,嗯……和直哉堂兄演一出戏,好让我在内心得到慰籍时说出烦恼的这个方法?”


    六眼神子与天与暴君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变的躲躲闪闪了起来,而禅院直哉此刻已经恨不得将脑袋埋进碗里藏起来。


    悠依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可是内心却暖洋洋的,虽然哥哥与悟君的做法有些笨拙,每一步都十分的出人意料,但是却是真切的在担心她呀。


    “好吧,是我不对,我让你们担心了。”她先是坦然道歉,随即话锋一转:“只不过,恕我直言,大家想的方法不是很对。因为,哪怕再来五个直哉堂兄这种(初级盗宝团)级别的,我应该都可以把他摁在地上打。”


    禅院直哉:“……”


    五条悟难得安抚式的拍了拍他的脊背:“你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哦。”


    禅院直哉:“呜。”


    但是,有进步,至少悠依对他的正式称呼已经变成了直哉堂兄,这,这是好事情哇!


    “其实,你们实在是担心我的话,可以不用想这些拐弯抹角的方法……”悠依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可以直接来问的,我在遇到麻烦的事情的时候,也肯定不会自己积压在心里,会向你们来寻求帮助啦。”


    她的脑袋被哥哥抬起的手轻轻揉了揉。


    “抱歉……我……”


    甚尔的目光瞟过禅院直哉,意识到现在还有其他人在场,就将话语说的比较模糊:“但是我实在是太担心你了,悠依。”


    “因为……在某些时候,身为兄长,我实在是太无力了。”


    明明是兄长,我却无法去到你所在的另一个世界,一想到你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跨越时空而陷入危险,我就……


    悠依握住了哥哥的手,乖巧的将脸颊贴了过去,她轻轻闭上眼。


    “……我明白哦,哥哥。”


    “我也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直到强大到不让哥哥你们继续为我担忧的。”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一笑:“所以,我想我应该坦白了,关于昨天晚上到现在为止,我身上的异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条悟和禅院甚尔对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从身后掏出了麻袋和麻绳,一齐准备将用完的禅院直哉打包扔出去,后者像猫一样浑身炸毛汗流浃背,拼命摇头,在心里呐喊不要不要。


    “没关系的,让他听到也没关系。”悠依笑了:“说起来,不是因为直哉堂兄的话,我也没办法和哥哥那么快的见面呢。”


    一人一齐停下了一人摁住禅院直哉的肩膀,另一人正在将直哉用麻袋套头的动作。


    禅院直哉泪眼汪汪:她,她信任我?


    悠依抬眼示意了一下,下一秒,在所有在场之人肉眼都无从反应的瞬间,青墨色的具象化风元素力犹如云墨般漾开,一位仪态不凡的少年已然瞬息之间完成了闪现,坐到了她的身边。


    少年的打扮不俗,气质更是让五条悟联想起了上次那个出手救下悠依的男子,只不过,面前的少年年纪看着不大,倘若之前的那位神明像是亘古不变的庄严盘岩,那么面前的少年仙人更像是一阵来去自如凛冽的风。


    而面对人类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仙君,今日在面向面前这位“悠依的亲生哥哥时”,微微抬眸,主动自我介绍道:“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而来,你们可以视我为守卫悠依的仙君之一。”


    “诸位,还请多指教。”


    禅院直哉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原来你真的能召唤神明……我靠这也太帅了点。”


    悠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回复自己堂兄的这句话,而事实上,她知道自己的“术式”无法隐藏太久,早晚也会展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因此,诱导咒术界的上层误会自己的能力,才是她真正想要的结果。


    “这位就是魈上仙,我之前应该和哥哥还有悟君提过他。”


    “所以呢,你们放心,其实昨天我并没有在房间里面养宠物或者养恶灵……”


    悠依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她察觉到自己的嘴巴漏勺,一把捂住了嘴。


    那一瞬间,禅院甚尔和五条悟的思维急速旋转。


    啊,所以,她在房间里面养了一个少年仙君?


    一人齐刷刷望向了悠依身边的那位墨绿发色的少年,后者的神情不卑不亢,处变不惊,回望回去的同时还不忘礼貌的点头示意。


    尤其是这个时候的悠依已经开始非常热情的打开菜单,询问他需要些什么,她的笑容就像小太阳一样明媚了起来,后者冷凝的眉眼冰雪消融,温和的回应了一句,少年与女孩的互动实在是显得格外的和谐。


    他们的脑海里面开始回想着悠依有关这位魈上仙的描述,原本以为所有仙人的话,都会像那位岩神大人一般,虽然面容俊朗,但是根本看不出实际的年龄,所以只当那是长辈对小辈的照料。


    啊,天知道这位仙君不止少年体态,看着十分年轻,与悠依的相处更是十分的融洽啊。


    五条悟:“……”


    【可恶,自己在这个年纪根本比不过那家伙的身高,已经从身高就开始被彻底碾压了,可恶。】


    禅院甚尔:“……”


    虽然很想现在就在心中刷屏一句哥哥不允许,但是一时之间也挑不出那位少年仙人的任何错处,他态度礼貌,不卑不亢,仪表不凡,比起五条悟而言看着就像是好孩子……等等为什么他要拿五条悟来比。


    但是此时此刻,禅院甚尔与五条悟不约而同的在心中想道:


    她这还不如在房间里面养了个特级咒灵呢!


    —


    与此同时,一处地处偏僻的会议室内。


    这个国度的咒术界高层,正在翻阅着最近发生的大事情的文件,冷着脸仔细商榷最近咒术界的动荡。


    说来说去,近期汇报上来的文件里,都是在围绕着一个名字做出总结。


    并非是“六眼的神子”五条悟,而是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


    从禅院家那边汇报上来的资料显示,她分明是个从出生开始的无咒力女孩,却在一次遭受了家族长辈的教育,并且神秘“失踪”之后,归来便拥有了奇特的力量。


    高层们并不在意她对于禅院家是否有意见,他们只在意那个女孩是否拥有着汇报中所说的那样,拥有着可以召唤出神明的神秘力量,甚至那神明还拥有着能够一击得胜宿傩手指制造的特级咒灵的能力。


    倘若她当真拥有着那样的术式,她所拥有的力量,怕是又会导致咒术界再次发生一次变革,就宛如六眼降生于此世一般。


    因此,那些高层们在彼此对视打量着的同时,他们的心中,都十分紧急的打着自己的算盘,生怕被竞争者捷足先登。


    能够出现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术师,他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这样全人类的平安又能加上一层保障,而是……


    而是仔细的想着……那个女孩,她是否能够代替六眼,成为一张好拿捏的底牌,最好能被把握在自己的手中。


    六眼的神子是五条家的骄傲,虽然他的天赋与力量凌驾于整个家族,却同时也受制于家族——不止是御三家,咒术界的家族,全都在某些方面受制于高层。


    但是“六眼”根本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的性格只怕会随着年岁增长更加难以把握。


    但是那个暂时“脱离”了禅院家族的,并不受宠的女孩,却是完全不同,如今实在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将她把握在手中的机会。


    人类对于“神明”一词,仿佛生来就有着趋之若鹜的本能,他们敬仰神明,他们渴求神明,他们甚至妄想掌控神明。


    一旦这个念头在心中落下种子,就会在阴暗的角落发了疯似的生根发芽。


    “总而言之,还是需要知道那个孩子是否真的拥有这种潜能。”其中一个看似慈眉善目的高层轻轻笑了一声,他像是无意识的提起:“说起来,黑市那边怎的已经有了有关那个孩子的高额悬赏?倘若她的力量并不似六眼那般稳定的话,岂不是会因此陷入危机?”


    老油条们各怀鬼胎,他们赶紧附和那位高层的话。


    “是了,是了。”


    “也不知道是哪些混蛋出的酬金,这边信仰疯狂的教会,确实是时候应当打压一番了。”


    但是,他们表面上一副为了前途无量的小辈考量的慈祥长辈模样,将锅都推给教会,实际心中想的却是——


    倘若,借着“诅咒师”这个由头去派人接近她,不是更能直观的推测出来她的真实术式么?


    在坐的高层里,要说是与黑市中的诅咒师们毫无联系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


    高层的会议结束以后,各怀鬼胎的人们也陆陆续续的的离场。


    其中一位皮肤有些苍白过头,相貌平平的男人撩起了额头的刘海——那里有相当明显的缝线。


    “召唤神明……”他低低的笑了:“就算是在上古的咒术界,也最多只有听闻过与神明签订契约,得到力量的术式,她的那份术式倒是闻所未闻。”


    “这倒是比咒灵操术听起来更有诱惑力。”


    “禅院悠依……是么。”


    —


    在这之后,悠依还是非常愉快的为魈选好了衣服和一些日用品——当然,她身上上次从Q集团得到的报酬还有不少,这次也刚好给五条悟还有禅院甚尔各自选择了日常又休闲的衣服。


    “我还是更习惯穿我们家族的衣服啦。”虽然心里已经美到冒泡,五条悟还是一脸别扭的傲娇着说道:“我感觉,穿着素色和服的时候更有传闻中神子的感觉吧。”


    而这会儿的悠依,虽然听着他的话点着头,她的目光与注意力却已经全部落到了穿着一身黑色工装服,推开了更衣室门走出来,面带拘谨的少年仙人身上。


    衣服的版型很好的修饰了他原本就劲瘦的腰身,甚至还有一边漏肩的特别设计,一出门时,魈察觉到了不少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强装镇定的无视了那些目光,询问乖巧的望着自己的女孩:“如何?”


    他想,在弥怒离开以后,已经太久没有人赠予他新的衣服了。


    符合这个国度风格的衣装,倒也不赖。


    悠依:“好!”


    她话音未落,身边的那位坚定传统服装派的神子已经抱着她挑选好的衣服咻的一下冲进了更衣室。


    悠依:“……”


    只不过,在这同时,魈的神情一变,他与悠依眼神示意了一下,便冲到偏僻处,咻的一下闪去了身形。


    悠依:“……”


    唔,看来动不动就风轮两立的习惯,魈哥哥这么久以来还是完全没有改呢。


    ……


    商场对面的废弃大楼内,有一群对着望远镜或是自己的术式捕捉到的信息,正在边看边骂的诅咒师。


    “那个老不死的不是说了,只需要去试探和攻击一个刚刚觉醒术式的普通女孩,将她打晕打回去就有丰厚的报酬么?”他说了句脏话:“鬼知道她的身边有五条家的六眼在?我就知道这钱没那么好赚。”


    另一个吊梢眼的男人啧了一声:“你还以为只有五条家的六眼啊……你仔细看一眼那个女孩身边的成年人,眼不眼熟。”


    “那家伙是……”


    “如果天与暴君这个名号不够耳熟的话,术式杀手听过没有?”


    “靠!”另一个诅咒师将手中的望远镜一摔,就开始了怒骂:“那些老东西有病吧?这要我们怎么去活捉禅院悠依?”


    “本来这么快比对上了照片还有些高兴的。”另一人望着照片里面,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像人偶一般精致的女孩,不耐的啧了一下:“现在想来,有钱赚,没命花。”


    “你们在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少年清冷的诘问让这群做贼心虚的诅咒师身形一颤,但是回过头时,只看到一个黑衣黑裤的面生少年,也根本不像是什么世家少爷咒术师的模样,便瞬间放下了戒备。


    “天杀的,你这小矮子敢驴我……”男人一脸惊恐的拍着胸口:“我还以为我们被那六眼发现了……”


    随着他说话的同时,那张用来比对的照片也落在了少年仙人的面前。


    魈望着照片中的女孩,照片里的女孩纤瘦又苍白,几乎不带一丝犹豫的就肯定了,悠依恰好是这些“盗宝团”们想要绑架的对象。


    “就是你们想要对她出手?”他冷声问。


    “是又怎么样?”


    “没名没姓的小矮子敢用这种语气对爷爷我说话,你以为你是五条家的六眼啊。”


    “既然被你发现了,没那么简单就能走,臭小子!”他们咬牙切齿着朝着神色淡然的少年仙君走去,一边围拢住他,一边还在嘴里骂骂咧咧。


    魈的眉头蹙的很紧。


    他想,帝君说的果真不错,她多处的世界有太多想要伤害她的存在。


    “不敬仙师……不可饶恕。”


    少年仙人的眉眼像寒天之钉的冰雪一般冷,他略一抬手,莹绿色长枪已经出现在了掌心之内。


    属于夜叉的威压终于在这个时候不再收敛,刹那间完全显现而来。


    “靖妖傩舞!”!


    第32章


    “——靖妖傩舞!”


    少年夜叉手持绿色长枪,屹立于一众诅咒师面前,他抬手将青面獠牙的傩面覆上面庞,顷刻间,他的周身迸发出整个咒术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不同于咒灵或者术师的咒术威压的气场,那是属于传闻中的斩妖除魔的降魔大圣的真正实力。


    在那一瞬间,也许诅咒师们能够有幸从中窥得那场天崩地裂的魔神战争的冰山一角,看到那位三眼五显仙人实力的万分之一。


    至于为何只有一瞬之间,因为,在少年夜叉喊出“靖妖傩舞”的下一秒之后,那些诅咒师们便已经七零八落的失去了意识。


    凡人的躯体即便经过了术式强化,也根本无法正面抵御仙人的力量,魈也特意的收敛了自己的攻势,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力量。这自然不是出于仁慈而保留了这些宵小狂徒的性命——而是为了留着活口,之后方便逼问出究竟是谁想对悠依不利,派遣这些家伙活捉她的幕后主使又到底是谁。


    重创敌人之后,魈取出绳索,将已经不省人事的诅咒师们如同粽子一般打包了起来,捆成一团扔进角落。


    随后,经过片刻的思索,他做出了决定,瞬身来到了五条悟的面前。


    悠依已经在昨晚简要的对他描述过她当前的现况,他早已十分清楚那位五条家的少爷真实的身份,推测出了对方的地位在这个世界占的比重,那么,在现在的他对于这个世界不甚熟悉的情况下,向那位五条悟少年求援去一起进行下一步做法,其实是最好的抉择。


    此刻,咒术界顶端的那位神子,正在商场的更衣室内,对着镜子捣腾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边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用这副样子出去见她的话,真的能够有很哇塞的效果么?”


    “唔,只是简单的哇塞也不算够,最好能够达到让傻丫头看到我以后发出哦呼感叹的效果。”


    五条悟抬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他自言自语道:“要不要干脆再打点发胶?做一个帅气一点的发型……”


    正对着镜子一边感慨一边出神时,下一秒,他忽然透过镜子的倒影,瞥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右侧的墨绿发少年。


    五条悟:“呜哇!”


    受到惊吓的五条猫猫当场炸毛,他双手环胸护住自己,靠在门边喘了好一会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的叹息道:“算我拜托你啊,魈上仙,您不要突然一言不发的突然出现在别人的身后啊,至少出声打下招呼啦喂……”


    我差点就当成身后有个咒灵下意识正当防卫了好不好。


    看着面前名为魈的少年仙君那淡漠的金色瞳孔,他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


    “抱歉,我并没有想要惊吓到你的意思,只是方才见你沉浸在整理仪容,不便打扰。”魈非常真诚的垂眸道歉。


    五条悟:真不愧是那个世界的仙人,说的这么高情商有文化,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描述刚刚看他在臭美不方便喊停吧。


    下一秒,魈的话锋一转:“只是,现在有十分重要紧迫的事情,需要劳烦你与我走一趟。”


    那群像盗宝团一般的杂鱼根本没有任何的威胁性,但是,指示那些杂鱼做出的事情的背后之人,实在是片刻都不能多容忍。


    ……


    顷刻之后,二人一齐来到了那栋废弃大楼。


    五条悟环顾周围残存的风元素力与咒力残秽,魈留下的那惊人的力量让他的眼眸微动,但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表面镇定的问道:“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他们的?”


    这些诅咒师,他们的身上大抵是用上了什么屏蔽咒力波动的咒具,所以,他虽然在方才有过一些违和感,但是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只当成是一些又不自量力妄图对六眼下手的杂鱼罢了。


    但是这位仙人,却是敏锐的发现了他们的藏身处,甚至敏锐的问询出了他们是奔着悠依来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就是我们从那家店铺出来的时候。”


    听闻此言,五条悟蹙眉上前查看这些诅咒师的情况,却发现他们的脖颈后有着类似钢针的锥刺蛰过的痕迹与蔓延出的灰黑色咒文,再探测鼻息,却是已经没了气息。


    一个活口也没留,手段狠戾啊。


    “啊,看来趁着你不在的时候,这些家伙已经被幕后者处理掉了呢。”他抬起自己的六眼,丝丝缕缕的白雾在晶蓝色的瞳仁内流转,却只在空气中捕获到了一丝属于那恶毒的“诅咒”的咒力残秽。


    “……我刚刚应当将他们一并带过来的。”魈的神色低沉了一瞬。


    “不,不是你离开的原因,主使者依旧藏在幕后,我猜想这是他们的主人设置的保底机制,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


    “摆在这些诅咒师们的面前只有俩个选择,要么,将那个拥有召唤神明能力的女孩全须全尾的带回去,要么,就是被她击败俘获,但是在这期间,根本不能透露出有关主使者的半点讯息……”


    “让亡命之徒前赴后继的卖命试探,自己却能明哲保身,全身而退,真是恶心的做法。”神子满脸嫌恶的感慨了一句,他旋即又说道:“不过,我也大概率猜到了那些迫不及待想对她下手的,到底是哪些混账了。”


    ……啧,不正是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老家伙么。


    明明她只是展现出了片刻的实力,却已经遭到了觊觎,那么如若被那些混账知道了有关她的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力量,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疯魔的情况。


    闻听此言,魈握紧双拳,手指的尖端深深刺入掌心。


    “如若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她再度落入险境时……”


    听到夜叉少年的话语,五条悟这才终于看向了魈,在心中开始了思量。


    面前这位少年仙君,他拥有着与表面上不近人间烟火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细腻情感与内心,五条悟心想,其实这仙君也并非如第一印象那般不好相处,至少他对于悠依的紧张与爱护没有半分作假。


    而甚至于他的实力——又是六眼看不透的实力。


    生来就强大到超出凡尘的神子,向来尊重强者。


    于是五条悟咧齿轻轻一笑:“啊,放心吧,不论是我还是她的兄长,绝对都会保护好她。”


    “因此,也麻烦魈上仙您……”


    “唤我魈便可。”少年夜叉缓缓阖上眼:“我定会护她周全。”


    以我的性命起誓。


    金瞳里敛过看不出的情绪,魈在心中暗暗补充了一句。


    —


    “那,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看着镜中倒映回的画面,此次率先出手的幕后的那位高层与他的心腹们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面镜子是一件一级咒具,价格不菲,可以实时将那些诅咒师的状况传递回来,以方便他随时应对。


    起初在见到魈的时候,他们的反应其实与那些诅咒师们一般,是不屑一顾的,只当成了这是什么意外闯入了商谈现场的不自量力的小鬼。


    那少年的面容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虽然在这个年龄段,未来能够有无限的可能性,但是如今撞破了他们的埋伏,那也只能怪他运气不好。


    于是,高层长老对那些打头阵的诅咒师们,毫不犹豫的下达了“杀了他”的命令。


    在这之后发生的反转,无论是谁都根本想不到。


    只见那打扮的无比现代化的少年,手中忽然间凭空具现化了一把绿色缨枪,下一秒,那骇人的力量即便是隔着屏幕都能无比清晰的传递而来。


    作为一级咒物的特质镜子,只是抗住了最初的四秒,随着“咔咔”几声脆响,它的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纹,随着少年那声靖妖傩舞的落下,嘭的一声炸了满屋都是。


    那是就连一级咒物都无法承载的恐怖力量,即便是隔着那样遥远的距离都威力不减。


    “森藏大人!您没事吧,森藏大人……”


    “无碍!”


    长老抬手狼狈的用衣袖挡住了崩裂的碎片,他摇头制止了自己的心腹们想要上前的动作,即使如此好用的一级咒物就此损坏,他的眼眸中此刻也毫无愤怒与沮丧,而是闪烁着兴奋过头的赫然的光彩。


    因为他已经试探到了,试探到了那个禅院悠依此时到底拥有着什么样超出寻常的力量——


    “召唤神明”并非是虚言,神子之上即为神明,看来,在六眼的神子诞生之后,又出现了足矣震慑甚至改变整个咒术界的力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少年就是那个禅院悠依能够召唤出来的神明,难怪如此的样貌不俗,他甚至拥有着能够对抗拥有宿傩手指力量特级咒灵的能力……”被唤作森藏大人的这位长老,他此刻的神情简直就像发现了数以万吨的金山一般狂喜,他喃喃自语着。


    “六眼”是整个咒术界又忌惮又渴求的力量,但是那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们这些高层就退而求其次,将目光放在了狗卷家的咒言师,夜蛾家的咒骸制作者等等上面,如今又从禅院家横空出世了一个这般的“神明召唤者”,倒是显得咒言与咒骸都逊色了许多。


    已经从禅院家族中变相的分离出了一半,此时毫无家世背景依靠的小女孩,想要拿捏住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如今最大的威胁大概就是她的身边有那个六眼以及天与束缚存在,所以难以迅速把控在手中。


    “无妨……”


    如今,即便面前有再大的阻碍,怕是都不能动摇他们的信念。


    因为人类从古至今,都在妄想能够抗衡甚至得到神明的力量化为己用,神明的力量对于他而言,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森藏大人,不过,关于那些可能能透露您的信息的苍蝇,倘若真的被禅院悠依那边的神明知道了些什么……”


    心腹们的表情显露出了些许忌惮。


    “苍蝇”当然指的是那些为森藏大人卖命干脏活的诅咒师们,有一些不便言说的“工作”,还是叫诅咒师去做最为方便一些。


    “不是已经提前筹备好了应对措施么。”既然已经探听到了禅院悠依的真实能力,那么这一波的诅咒师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了,森藏一脸无谓的摆了摆手,只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全部处理干净,莫要让六眼发现蛛丝马迹。”


    语气就像“去,把垃圾扫干净”一般平淡。


    “是!”


    —


    孤独的人偶独自一人在广袤无垠的提瓦特大陆上流浪了很久。


    他去了很多的国家,也见过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这是一次属于他的漫长而又孤独的旅行。


    在这其中,有予以他善意之人,也有对他恶言相向的截道麻匪之流。


    予以他善意之人,他会回报一些善意,而试图伤害他的人,他也会加倍奉还。


    但他不曾再为了任何的存在而停留。


    丹羽说的没错,在接下来的时日,身为人偶的他会拥有比任何人都更加漫长的寿命。


    他想,如若他需要继续驻足,建立羁绊,那么就会为了未来的分别埋下一颗悲伤的种子。


    人偶少年在流浪的期间,更像是一阵风,一阵自由自在的风。


    而在他旅行的期间,兴许是因为那个女孩多次提及过名为“璃月”的国度的关系,他在名为璃月的国度驻足了格外长久的时间。


    那是一个非常和平且又热闹的国度,路边的商贩看他纤瘦过头,会热情的送给他一些特产蔬果,有好心的大叔大娘,怜惜他孤身一人,开口吆喝他一起回家吃趟便饭。


    这是第一个,偶尔会让他回忆起曾经和平时期踏鞴砂的国度。


    悠依告诉过他,有家人在的房子,才能是家,否则就仅仅是一个居所罢了。


    那么,璃月就是一个像“家”一般的国度。


    他并没有放弃打听起死回生的方法。


    璃月这个和平的国度,也会偶尔会有疾病缠身之人,生老病死才是人类的常态。而人偶少年听闻这里有一位不卜庐的医师,就像是拥有起死回生的仙术一般,可以将濒死的患者从生死线上拉回来。


    于是,他特意装成患者的模样,前去拜访医师。


    医师的样貌俊朗,脖颈上有条白蛇的缠绕,他面露温和的笑意,抬手为他把脉,结果发现他没有脉搏,被吓得够呛。


    最后还是勉强化解了误会。


    医师虽然能够救死扶伤,拥有妙手回春的医术,他本人的体质却极其脆弱,时常咳嗽不断,生命宛如风中摇晃不定的烛火。


    在人偶少年表明了身份,以及他想要了解对方能够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的来意时,医师垂眸苦笑。


    “人死不能复生啊,少年。”


    他抬手抚过将脑袋伸过来的白蛇,清朗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悲戚的神色:“我的这条性命,便是在绝症濒死时,我曾经的重要之人,为了能够留住我,而用她的性命强行交换的。”


    “她身死,换我存活。”


    “但是这对生者而言,却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生者需要日日夜夜活在自责中,被禁忌之法的代价折磨躯体,死者也付诸了生命的代价。”


    “寻常人类想要扭转生死,违逆天道,一定会需要付诸极其严苛的代价……我想,你也一定正在走一条艰辛的道路吧,少年?”


    人偶少年告别了医师,却也不知道是否有将他最后的那番劝告听进耳中。


    在那之后,他还来到了象征着自由的风之国度蒙德,行过了人人都以知识为荣耀的国度须弥,路过了水之国度至冬。


    他始终没有寻找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


    心,是什么?


    他想,身为人偶的自己实在是太愚钝了,所以他至今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可是,在女孩在他的面前坠入炉心之后,在亲自送走了自己最后一位重要的朋友以后,他的左胸口的空洞处,就无时无刻的传来丝丝缕缕的钝痛。


    他亲眼见过了女孩子心心念念的说过的海灯节,在万千灯火在他的面前升起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侧,刹那间仿佛捕获到了她开心的蹦跳,牵着他的手呼唤阿奇的身影,转瞬即逝。


    明明那是相当热闹又美丽的场景,可是不知为何,胸口的痛感反倒在那个时候变的更加强烈了。


    “悠依,我太笨了,我不明白心是什么。”


    他在荒废的庙宇过夜,他听着庙宇外的风声与雨声,他躺在冰冷的地板角落,将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可是……自从你离开之后,这个地方,每一天每一天都很疼很疼。”


    他喃喃的说道。


    人偶走过了晴天与雨夜,最后他来到了一个一年四季的大雪都未曾停歇的国度。


    这里是至冬。


    人偶的皮肤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他好奇的环顾四周,四处打量着这个冰天雪地的陌生国度,抬手接住了一片落在自己掌心的细小雪花。


    “你好。”


    人偶少年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位戴着半截面具,穿着白色长袍,打扮极其华丽的脸生青年。


    他的记忆中,并没有任何有关这样一张面孔的印象,因此他下意识的保持了警惕,将头上的斗笠下压,并不回应男人的问候,转身打算径直离开。


    “别那么着急啊,少年。”那男人轻轻一笑:“我只是想要询问你,是否对力量有所兴趣而已。”


    “没……”


    “孩子,别那么着急否认。”男人打断了人偶想要否决的话语,他围绕着面前的人偶少年,缓缓的踱步起来:“拥有力量之后,兴许就可以比肩神明,或许超越神明,也许我能够明白你内心最渴求的是什么……”


    “没有兴趣。”


    对于那位抛弃了他的造物主,雷电的神明,人偶少年的内心在如今也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兴许他曾经还萌生过与那位神明有关的愿望,但是如今在漫长的旅途中,他早已经淡忘了那个念头。


    人偶淡淡的回答道:“你这里,并没有我所想要的东西。”


    “是吗。”男人低低一笑:“那实在是可惜,明明成为神明之后,兴许能拥有着逆转时空,将时间玩弄与掌握在手中的能力。”


    “……?!”人偶少年猛然回过头。


    见鱼儿上钩,男人隐藏在面具下的眼眸,缓缓眯起。


    “神明能够做到这些……?”


    “神明什么都能做到。”


    风雪渐渐的大了,覆盖过了男人变的有些诡谲的语气。


    “或许你曾经听过,时间之魔□□讳……”


    —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选择面对悠依隐藏了那些波涛暗涌的肮脏事情。


    原因无他,他们想要让这个终于获得了幸福的孩子,能够无忧无虑的,平安宁静的渡过之后的时光。


    在他们去往的那个世界,他们对她的身上会发生什么都是那样的无力,也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她。


    但是至少,在这个世界中,他们会为她铲平一切的障碍。


    把用完了的禅院直哉扔街上踹回家以后,禅院甚尔带着剩下的三个“孩子”……魈大概也算孩子,总之带着三人一同去了趟游乐场,当然,他们最主要的还是想让悠依感受一下正常的孩子的玩乐方式。


    悠依玩的很开心,她一点都不害怕过山车和一类高空的刺激的游戏,张开双臂在空中欢快的笑着,因为之前她乘着留云借风真君的仙鸟原型游山玩水时,失重感和推背感可比现在要强的多,可是她已然习惯了。


    “其实我最近一种在苦恼一件事情,就是关于,悠依她之后是否要去做咒术师……”


    在悠依与魈坐在前排时,五条悟正在神色凝重的与甚尔互相交流一些严肃向的问题。


    嘛,那些咒术界的肮脏事情暂时按下不表,因为他们一人一拳都能把那些杂鱼打的不能再死,甚尔首先考量的其实是妹妹的未来。


    “关于悠依,要不要做咒术师?”五条悟抬眸看着这位面冷心细的兄长。


    “虽然我很不愿意让她时时刻刻都涉足于相当危险的环境…


    …”禅院甚尔双手环胸,蹙眉道:“但是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她一定是希望能尽力拯救更多的人。”


    “……那个丫头就是那样傻的人。”甚尔回忆起了她给自己喂药的那晚,喃喃道。


    “我同意。”五条悟想起了她以身作饵引开特级咒灵的那次。


    二人同步的叹了口气。


    “不过啊,甚尔哥哥,不管悠依她选择了未来做什么,只需要她以最快乐,最幸福的方式过下去,那就足够了吧。”五条悟耸肩微笑:“至于我们,就负责给她铲除前行的障碍好了。”


    “啊,说的不错,只是,还有一件事。”


    “嗯?”


    “别趁机喊我哥哥,啧。”


    “诶嘿。”


    神子托腮望着正在左右来回奔跑的女孩,她今天也换了一身雪白的连衣裙,纯白色的长裙,银白色的长发,正在往嘴里塞白花花棉花糖的女孩像翩翩起舞的雪花,又像雪的精灵。


    下一秒,她就闪现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把牵住了他与甚尔二人的手。


    “快来快来,悟君,哥哥,我和魈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悠依的口中很有趣的地方是一个可以自动拍大头贴的小小自助照相室,因为禅院甚尔现在的个头实在是太高的关系,他甚至需要稍微弯一下腰才能进入小小的照相室。


    悠依选了一个非常非常公主梦幻的泡泡滤镜,顺便从背后的道具墙上,一人取了一个猫耳头箍,自己先戴好了,再笑吟吟的分给了三人。


    五条悟望着手中的白色猫耳,望着那边笑容亮眼的女孩,面颊微红:“……真是的,悠依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个男生,怎么可以戴这种非常女孩子气的——”


    他话音未落,那边的魈上仙已经将墨绿色的猫耳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面对这超凡脱俗的饰品,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别扭之意,仍旧是一副不近人间烟火的淡漠模样,认真的询问身边的女孩:“如何?”


    悠依:“哦呼。”


    五条悟:“……”


    魈上仙,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魈上仙!


    被卷到的五条悟将猫耳戴的飞快。


    最后,由甚尔在身后揉着女孩的脑袋,两位少年一左一右的呆在女孩的身侧,神子笑容不羁,仙人眉眼柔和,四人在一起,拍出了这张大头贴。


    照片里的悠依面对镜头笑的很开心,她的眼眸里仿佛盛满了万千星火与星辰大海,一切的温柔都被敛进了眼睛,晶蓝色的双眼波光粼粼。


    “谢谢你们。”她轻声说:“我现在真的……真的很幸福。”


    —


    但是,在悠依注视不到的角落中。


    在那段时间内,甚尔几乎踏平了咒术界的整个黑暗面,一时间,不论是诅咒师还是二道贩子,在听到天与暴君的名号以后,都会吓到连滚带爬,瑟瑟发抖,天知道那尊大神,近期到底搭错了哪根神经。


    六眼的神子在一次咒术师高层的会议之中,毫不避讳的径直闯入了会议场所之内,他用不屑一顾的神情瞥过这帮老橘子,说出了一些足矣让他们当场气到高血压和脑血栓的话语。


    可是碍于对方的神子身份,他们根本就无法发作。


    禅院家的主宅,今日还没有风平浪静过一些时日,就有一位周身上下都是黑色打扮的少年没打一声招呼的从正门闯入。


    面对一脸警惕的围拢住他的禅院族人,少年锐利的金瞳扫视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他抬手凌空握住了和璞鸢,破空之声猎猎作响。


    “你们就是禅院一族么?”他冰冷的问。


    ——在悠依注视不到的角落中,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炽热的守护着她。!


    第33章


    事实上,在那一日,亲身经历了有关两面宿傩手指的收容事件之后,禅院扇萌生出的想要收养禅院悠依的想法不仅没有打消,反倒是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即便是亲眼见证过了禅院悠依那远远超乎常人想象的强大而又可怖的能力,即便是亲耳听见了来源于那位神明的,威严而极其具有震慑力的威胁,让他们考量清楚“是否已经做好了与神明为敌的准备”,他也仍旧没想轻易放弃。


    正因为知道了她的背后究竟仰仗着怎样强大的力量,才想要将她完全把控在手心,这才是真正的人性。


    禅院悠依,一个曾经在伟大的禅院一族低到了尘埃里的名字,根本无法在他们的心中泛起丝毫的波澜,要知道,以禅院扇为主的家族“精英”们,他们生来就有着极其强大的咒力,年少时更是觉醒了不菲的术式,从小就被当作家族的骄傲加以培养,谨遵着家族术师为尊的教导,吃着自己出生开始的红利,性格自大而又傲慢,从头到尾都根本没将那个本家可怜兮兮的小女孩放在眼中。


    ——比起她的亲生兄长禅院甚尔而言,那个名为悠依的那个女孩,甚至连天与束缚都不是,只是个继承了她那早逝的母亲的样貌的柔弱女子。


    禅院的非术师,美貌的女子,无父无母无倚仗,这些debuff全部都在一个女孩身上叠满了,摆明了她的未来只会比甚尔更加可悲。


    但是,正是那样的一个可悲的女孩,她的死亡却在某种意义上,将沉寂腐朽如同一摊死水的禅院,在某一天掀起了波澜。


    其实,任由谁都能想明白,禅院悠依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怎么可能会是在雪夜中因为大门结界的松动而特意独自一人跑出去被咒灵吞噬呢?再看那禅院远泽被家主斥责两句之后,一副不耐的模样,一切真相都昭然欲揭了。


    她被与她的兄长不对付的族人迁怒,亲手杀死,后者再将她的死亡归咎于咒灵的身上,自然,就算真的是禅院远泽动手的那又如何?家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非术师的小女孩对一个一级术师多加为难,最多小加惩戒之后草草了事,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是那样想的。


    直到禅院甚尔一脚踹翻了正厅大门,他摇摇晃晃的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为止。他的眼神像虎,像狼,像冬眠沉寂了太久而第一次看见猎物的猛兽,残暴,嗜血,让人不寒而栗。


    他问:“我的妹妹悠依去哪里了?”


    在那一天,天与暴君手持一把三流咒具,把禅院家所有引以为傲的术师们砍到落花流水,将禅院远泽亲手扔进了忌库,他用最直观也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用强大的力量,将曾经卑微到尘埃的禅院悠依这个名字,死死钉在了每一个禅院家的族人心中。


    再后来,在天与咒缚与禅院家决裂之后,一切都开始了天翻地覆的骤变。


    先是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起死回生”——经由禅院直毘人的介绍,似乎她是在危难关头觉醒了术式,因此才化险为夷,她先是在家族门口亲手暴打了一顿想要对她不利的亲生大哥禅院甚一,又对族长还有长老们出言不逊,公然用诡谲的术式对付了禅院扇。


    这不止是禅院悠依出手揍了禅院扇这么简单的事情,这是她在狠狠的打禅院家这么多有头有脸的长老们的脸。


    但是,就在他们想要出手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一些教训时,五条家的神子又空降于此,亲自为她解围还不算,在那之后,他更是出手带走了这个女孩。


    禅院族人自是不可能亲手将拥有优秀术式的优质后辈——尤其是她还是个可以诞下后代的女性的情况下,将她拱手相让给与禅院家世代不对付的五条家,事实上,禅院一族在禅院悠依离开以后,就没有放弃过对五条家施压,想要将那女孩要回来,可是碍于神子的身份,只能咬牙切齿而又暂时不好发作。


    而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到了那个女孩本身已经完全不受把控,还是在那一次特级咒灵被误判成一级咒灵之时。


    禅院扇大概是本家中,亲眼见证过禅院悠依背后的神明的为数不多者之一,也是因为出言不逊,有幸感受过从魔神战争中杀出重围的那位武神无边杀伐之相的现世第一人。


    在那个时候,他的双腿控制不住的跪下,他从出生起就高傲自大的仰起的头颅也不得不低头臣服,那是不同于任何一个咒灵与术师的力量——正如那个男人而言,那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人类的贪婪仿佛从来都没有尽头,禅院扇更是完美无缺的印证了这一点,他在捡回一条命之余,内心所想的并非是要遵循神明的话,不再为难那个少女,而是——


    倘若能将那个孑然一身的年幼女孩把握在手中,予以她虚伪的善意,作为她的养父,那家主之位岂不是就会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不,往更加长远一些的方面来思考,既然她可以通过那不知名的术式获得神明的力量,那么神明的力量,是否是不止可以予以她一人呢?


    因此,他一刻都没有停止过搞事的动作,更是说服了早已经对那位幼妹颇有微词的禅院甚一,以及“炳”部队当今的一把手禅院长寿郎几人,与他一齐行动。


    他们不遗余力的将那个女孩的信息统统提交给咒术界的上级,并且,早就料想过上面那些尸位素餐的老东西不会放弃眼下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想必很快就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五条家也很快就会因为压力而将她拱手交还给禅院,亦或者她看不下去神子因为她而忧愁,而不得不主动来向禅院低头。


    哈,成年人的那些肮脏手段,可比她想象中的多了太多,区区一个空有强大术式的小女孩,根本就不配有机会来与他们叫嚣,还不快乖乖就范,早些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好长大之后为禅院家付出。


    一个女人,最好早些摆清楚自己的定位,看清楚自己的价值,既然禅院一族予以了她生命,因此她也应该尽可能的回报禅院,还有成年之后就运用优质基因为禅院开枝散叶。


    禅院扇近期的这些动作自是在后来被他的妻子撞破了,那原本是个在封建家族之中如同大和抚子一般低眉顺眼的女性,但是她却在那一天,直言不讳的质问丈夫:“你,你是真的疯了?你可知道被禅院甚尔知道了,到底是什么后……”


    她被禅院扇一巴掌打在了脸上,嘭的摔到了地面。


    后者抬脚踹她,避开了女人最脆弱的小腹,并不是因为怜香惜玉,而是因为他还需要这女人的肚子孕育出可能超过禅院直哉的强大后代,好巩固他在未来的家主之位。


    “区区一个女人,能懂什么?”禅院扇骂道:“就算禅院甚尔能为了她,两次大闹本家,那又如何?家主大人对那家伙发动咒术界范围内的通牒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听医师的话,养好身体,为之后诞下我们二人的儿子做好准备。”


    他们的婚姻没有丝毫的爱情可言,只不过,这个女人是如今禅院扇的地位能够获得的术式资质最为优秀的女人罢了,他也从头到尾没用对待妻子的态度对待他,而是……似是在对待生育机器。


    禅院扇的妻子捂着出血的嘴角,她垂眸跪伏在地面,良久才凄凉一笑,她依旧记得之前丈夫汇报给家族时,说过的话语。


    “禅院家,当真已经做好了与神明为敌的准备么?”


    她重复了一遍,抬头询问丈夫。


    禅院扇怒上心头,准备继续给这个该死的女人一些教训。


    禅院悠依也罢,这个女人也罢,他平等的厌恶一切脱离了他的掌控的事情,仿佛这些家伙都在排着队来与他的家主之位作对一般。


    在丈夫的拳打脚踢中,女人像是失神的木偶一般瘫软在地面,她已经完全放弃了反抗,因为反抗只会带给她更加残酷的对待,她的眼角渗出眼泪。


    女人回忆起了自己曾经被一众侍者簇拥着的某一天,像换装玩偶一般,穿着世家冗杂沉重的华美衣衫的她,踩着木屐一步一步路过那个偏僻又荒凉的宅院时,听到其中的欢声笑语的场景。


    那是一位美丽的惊人的银发女子,她的怀中抱着一个个头小小的女孩,母女俩的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再后来,那个美丽的女人的死讯传来,她唏嘘了很长的时间。又过了几年,她用生命保护过的那孩子的死讯,与她违逆了家族的反转也一并传来。


    其实,她由衷的希望那个名为悠依的孩子可以就此脱离禅院家,离这个地方远远的,离开这个属于女人的地狱与牢笼,她已经无法离开了。那么,至少那个母亲用生命守护的那个孩子,她曾经阴暗的通过一墙之隅窥见她们的幸福的那个孩子,要在神明的庇护下在阳光下幸福的活下去啊。


    对于拳脚相加施与自己的疼痛,身体似乎已经麻木到习惯了。


    女人在心中喃喃道:


    啊啊,神明大人,如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您是否能真的看见这个地狱……


    下一秒,轰鸣声,屋顶的碎裂声,宛如雷鸣的落地声,武器的破空声,刀剑交错时铿锵有力之音,几乎同时响彻了耳畔。


    女人茫然的抬起被鲜血模糊的视线,她发现那个在她的面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丈夫,他的手上那把引以为傲的特一级咒具刀剑,已经在那一刻被完全折断,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身形单薄,他手持一把绿色长枪,只一击便轻易的折断了禅院扇抬手反击的剑柄。


    下一击,便是不留任何情面,也不予他任何反抗的机会,少年的枪身敲击在禅院扇的腿弯,腿部骨折碎裂的刺痛感叫禅院扇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禅院扇抬手试图用咒术反击,却被那少年的枪尖抵住了咽喉。


    一切都那样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死亡的阴影近在咫尺,禅院扇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闪着寒光的枪尖不偏不倚的刺破了喉咙的表层,禅院扇此刻毫不怀疑,倘若他这时候再敢有丝毫的动作,那少年的长枪就会不偏不倚的深深凿进他的咽喉,将他贯穿。


    “你……你究竟是何人……”


    如此凛冽的气场,如此骇然的力量,只与那一日一击击败特级咒灵的青年有太多共同点,只一个瞬间,禅院扇的内心其实就已然浮现了一个可能性,只是他颤抖着周身,内心又惊疑不定又妒忌到了极点,还不敢完全确认。


    禅院悠依那个丫头,究竟何德何能,能叫那么多神明同时对她有所兴趣青睐不成……?!


    “三眼五显仙人,魈,听召而来。”少年的眼眸低垂,那双铂金色的眼眸冷漠到让人胆寒,而那明明是一张俊秀而又年轻的少年人面庞,却因为凌冽的气息让人实在不敢直视,他冷声道:“你根本不配知道我的名讳,但你需要知道,我是前来守护悠依的仙君之一。”


    “此次前来禅院一族拜访,是为了替她与那些前尘往事清算,只不过——”


    魈的余光看到那位匍匐在地面的年轻妇人,刹那间,少年夜叉的记忆中,又下意识的浮现出了女孩那张单薄苍白的小脸,日日夜夜的梦魇与泪水,身上斑驳而又触摸惊心的伤痕,像落水者抓住浮木一般,颤抖着抱紧他的模样。


    是了,原来那就是她曾经经历过的地狱的万千分之一。


    “只不过,我在此处察觉到了妖魔邪障的气息,前来一看,果真有邪魔一类正在持强凌弱,危害妇人。”


    即便咽喉正在被利器抵着,禅院扇此刻仍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天大的笑话一般,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啊,她可是我的妻子,我身为丈夫出手教育我的妻子,这究竟有什么问题?”


    就像此前,他身为伯父,出手教育不知天高地厚的禅院悠依,究竟有什么问题,反而是她们违逆三纲五常,以下犯上……


    不等他继续说完,风元素力裹挟着和璞鸢一并袭来,禅院扇根本没有机会出手防备,周身上下传来剧烈疼痛,而就在眉目冷凝的少年夜叉要予以面前这个人形妖兽最后一击之时,他的右边小腿却被那边伤痕累累的妇人抱住了。


    “仙君……”妇人抬起眼,在奋起反抗与持续胆怯之间,她却选择了后者,继续向这个沉寂腐朽的古老家族低头,因为她根本无法想象,在禅院扇死后,守寡的她又会因为优渥的身体资质,被家族安排到什么地方,所以她哽咽着央求道:“这位,这位是咒术界有头有脸的大人,如果您现在就杀了他,会给悠依小姐带来极大的麻烦……”


    魈的和璞鸢止在了禅院扇的胸口正上方,但是没有收住的风元素力又是让这家伙因为惯性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少年神情淡漠的望着身边哭泣着苦苦央求的女子——分明上一秒她还在被面前的男人拳脚相向,却又会在现在为了“丈夫”而对他苦苦央求。


    而也正是现在,魈终于直观的理解到了,名为禅院的地方,对于悠依这样的女孩而言,究竟是怎样一个身与心的双重地狱。


    良久,他叹了口气。


    “不会再有下次。”


    和璞鸢调转方位,毫不迟疑的用力碾入禅院扇的肩侧,仙法手段没那么好愈合,足矣造成他一生都不会忘却的教训,却不致死。


    后者发出了一声闷哼,却因为绝对的力量压迫,流着冷汗将即将冒到口边的话语统统咽了下去。


    也多亏了这次单方面的碾压一战,让他再直观不过的了解到了,他与禅院悠依之间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多么夸张。


    仅仅是她背后的这些神明,力量都如此可怖……


    “我只强调一次。”少年仙人的脚踩住和璞鸢的枪身,枪尖又是缓缓向下,疼痛深入骨髓,他眸中金珀一般的神采暗了暗:“倘若你们之后再继续在背后有所动作,我不会再留情半分。”


    “换作今天是帝君大人前来,你们不会有这般轻松。”


    末了,猛地抽出了绿色长枪,身后的妇人猛地捂住了嘴巴,看着半空中飞溅的血液,大气也不敢出。


    那个曾经像高山一样压迫着她喘不过来气的禅院扇,一直以来她都被家族教导着定要以他为天的丈夫,却在今日像破烂垃圾袋一样被面前这位年轻的少年踩在了脚下,打的这般惨烈,却是像老鼠一样不敢出声。


    “以及……”魈抬手抖落和璞鸢上暗红的血渍,没什么情绪变换的冷淡眉眼闪过了一丝明晰的嫌恶,他的目光扫过身后的妇人,实际想要警告的意思一览无余:“末要再被我发现你们这群蝼蚁之众做出持强凌弱的事情。”


    魈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主宅,身后传来了女人压抑着的低低哭声,听不出来究竟是在哭还是在笑。


    而诘问出来的那些主使之人早已经像被降魔大圣祓除的妖魔一般,只有进气无出气,至于其他的族人和侍者,在魈路过他们的时候,都和见了鬼一般连滚打爬的离得很远。


    魈予以了这些人形的邪障应有的惨痛教训,他想,想必他们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也能在之后的时候稍微安生一些。


    也确实如此,在此之后,“三眼五显仙人”那杀□□号甚至一度盖过了天与暴君,叫整个禅院家都闻之色变,他们也暂时歇了想要再从禅院悠依的身上谋求些什么利益的心理,在做出任何事情之前,也先会在心里仔细的思量一番,自己的小命够用几次。


    ……


    “魈——”


    在回到五条家暂时的居所时,他的内心萌生出的那一缕些许的沉闷感,在霎那间便烟消云散。


    魈远远的望着呼唤着他的名字,轻盈的像小蝴蝶一般飞过来的女孩,方才冷硬如冰的眉眼中,在此时已经完全退却了冷淡,全是温和。


    她非常熟练的蹦到了他的怀里开粘——这个动作在璃月的时候她已经做了不下上百遍了,只不过,今日她动了动鼻子,像小狗一样绕着他的脖颈嗅来嗅去,还微微的蹙起了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让魈浑身都僵硬了起来,在心里暗暗道他虽然已经在回来之前将周身上下用仙术清除了干干净净,但是气味是不是还会有留存?那污秽的血腥气,是不是已经被性格敏锐的悠依所察觉到了?


    “怎,怎么了吗?”


    堂堂降魔大圣,此刻却在女孩绕着他像小狗一样嗅啊嗅啊检阅之中站出了千岩军的军姿,浑身上下立的板直,生怕她下一秒就能闻出什么端倪。


    “总觉得,魈哥哥今天身上的气味,有那么点儿不太一样……?”


    魈的表面不动声色,实际内心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会儿的话语甚至下意识的有些结巴:“有,有点儿不一样?”


    “嗯嗯,确实有点儿不一样。”悠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她粲然一笑,一本正经的评价道:“有点儿香。”


    而且不同于平时清心的冷香,总觉得今天的气味里面还掺杂着一点点别的情绪,他今天不开心吗?


    魈:“……”


    下一秒,她的后脑勺被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她被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神子抬手拎了起来,后者没好气的批评道:“我说你啊,不要天天看着魈上仙脾气好就欺负他啊,魈上仙很可怜的啊,他是个社恐啊,他刚刚被你闻来闻去的时候都快碎掉了啊!”


    “欸——我才没有欺负他,我只是像以前一样在跟魈亲切互动啦。”女孩的小脸鼓成了包子:“我只是,刚刚闻出来他好像不太开心啦。”


    “哦?是吗?你还有那种通过气味感知到情绪的技能?”五条悟没好气的咧齿一笑,下一秒,他将自己拎着的女孩调转过来,并且示意她:“那来吧,和你的朋友悟君一起友好的互动一下吧,怎么样,你能通过我的身上闻出什么?”


    “因为每日糖分摄入超标,所以年纪轻轻就有了高血糖甚至英年早得糖尿病的风险,悟,要学会抗糖饮食。”她抬起小鼻子在空气里捕捉了一番,随后板着小脸回答道。


    “嘶——悠依你,可恶!我明明就是因为术式需求的能量比较大才会这么喜欢吃甜食啊喂!都说了这些糖分最后会被术式消耗干净的,你这丫头——”


    魈望着熟练的蹦下来,然后对面前的神子做着鬼脸的女孩,他方才内心的那一丝负面的情感此刻也早已经烟消云散。因为此时此刻,悠依正鲜活的,愉快的,咯咯的朝着他笑着,在她的身上,此刻也根本看不出来曾经遭遇的地狱。


    她并没有被那阴沉腐朽的环境埋没,她像是一株从地狱中盛放出来的纯净的花。


    自己是由于她的不知名的力量而来到这个世界的,也有随时离开的可能。


    可是,此时此刻,少年夜叉却屈从于自己的私心想道,他希望能和悠依再相处的长久一些,他希望能够保护她更久远的时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守护她的一生周全。


    “哇啊啊啊!五条悟打人啦!我要告诉你的麻麻!”


    “哼,你这家伙也只会告状了,有本事不要躲在魈上仙后面……”


    见俩个孩子绕着他,进行着一种类似璃月孩子的老鹰捉小鸡游戏的玩乐活动,任凭少年仙人如何心境冷淡,此刻他也没忍住将嘴角上扬了一些。


    不过,如今在场的,似乎少了一个人。


    他询问道:“甚尔先生呢?”


    因为那位是属于悠依的亲生兄长的缘故,再加上他为了悠依所做的一切,也足矣魈尊称甚尔一句先生。


    “嗷嗷,我知道我知道——”悠依高高的举起了手,她的身后仿佛有小尾巴在摇,她开开心心的回答道:“哥哥跟我说了,他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去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走一趟,找些乐子,我本来说我也想去的,可是哥哥揉着我的头,说那个地方小孩子可不能去。”


    对人世常识略略有几分通晓的少年夜叉,和比起同龄人而言实在是懂得十分多的神子,闻听此言,二人仿佛一齐被呛到了,非常同步的咳嗽了半天。


    “全,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五条悟拍着胸口,他喃喃自语的重复道:“找,找些乐子?”


    原谅他,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此刻的思绪仿佛化作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般一路狂奔,根本就没办法刹住车。


    停,快停下——这根本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甚尔先生啊好你个甚尔先生,我本来以为你是个照顾悠依的好兄长,结果你居然仗着自己是大人了就把妹妹放在家里自己去做这种事,可,可恶!对着自己如此单纯可爱的妹妹说这种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悠,悠依。”魈心中想的是,此事定然是有些误会,甚尔先生不像是会这样那样做的那种人,他便附身下来,耐心询问面前的女孩:“除此之外,你的哥哥还与你说了什么?”


    “嗯……唔……”悠依蹙起眉头,努力的想着:“哥哥还说了,最近他其他的工作出了点问题,所以等他从那个地方回来以后,就可以赚到多多的钱,到时候可以带我天天吃好吃的,去游乐场玩,就可以养得起悠依了。”


    魈/五条悟:“……”


    事实上,甚尔在面对他们时,他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其实是从咒术界的里世界中得到经济来源的这件事情,但是最近为了悠依,他出手把整个黑市都整顿了一番,妹妹那边暂时是太平了,却算是四舍五入砸了自己吃饭的碗,失去了之前一直以来的经济来源。


    这,这,这,这也不至于去做那种事情去养妹妹吧!这也实在是太凄惨了一些!


    思至此,魈与五条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不能让甚尔先生误入歧途!绝对要去把他带回来!.


    与此同时,手握赌马券的禅院甚尔正坐在赛马场找乐子,已经把起始资金输掉了了大半的他,啊啾打了个大喷嚏。!


    第34章


    在咒术界的里世界黑市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永远有不要尝试与那位天与暴君为敌,因为没有人能够预测他的真实实力,倘若与他对上,你永远无法预判到,下一秒钟你的脑袋会落到哪里。


    而在咒术界里世界的赌//场又流传着这样的一个传说。


    如若恰好在这些纯粹靠运气赚钱的的场所与那位天与束缚碰到……


    那你就偷着乐吧你,因为你无需出老千,就能够把他浑身上下携带的每一分钱都赢的干干净净。


    而且,那位天与暴君似乎还有着异样的正义感与三观,毕竟,他明明拥有着可以一根小拇指摁死他们所有人都能力,却意外的很有原则,哪怕他真的周身上下输的一分钱也不剩,他也只会啧一声而后自认倒霉,也根本不会用武力胁迫你把钱还给他。


    哦,当然前提只有一个——切记,在面对那位天与暴君之时,千万千万不能用出老千的方式赢过他,否则,如果被天与暴君发现了,你的下场会很惨,他可能会让你身上的任意一张嘴把赢过他的钱给吞下去,总之就很残暴。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禅院甚尔此人,根本无需出老千就能赢过他,因为……他的手气那实在是是出了奇的差啊。


    不管是赌//场,赛马场,还是柏青哥店,总之切记,他正押,别人就反押,他往一匹马身上□□,那就绝对别碰那匹马,禅院甚尔此人属于是赌局上的明灯,只要避开他,那必定就能赢的盆满钵满,如果跟着他一齐押,那只会血本无归。


    “禅院甚尔”此人的名字,实在是整个咒术界里世界中的传奇。


    而此时此刻的禅院甚尔,他又狠狠的充当了一回明灯的角色,正蹙眉望着自己又押错的一匹马,捏紧了手中的赌马券,咬牙切齿,唉声叹气。


    嘛,他想不通。


    明明是为了来这里□□一把,给妹妹赚得足够的生活费,说不定未来还有机会送她去普通孩子的学校读书上学……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口袋却逐渐空了起来。


    为了悠依的那些事情,他已经暂时把自己近期能“赚外快”的后路给彻底的断了,要知道,现在黑市里的诅咒师和那些二道贩子,一旦听到了他和悠依的名字,都恨不得避开二百里开外绕着他俩走路。


    妹妹是安全了,他也是彻底只出不进的贫穷了,禅院甚尔又是个向来不会进行经济规划的人,而如今,他更是抱着来赌场拼一把的想法而来,热血上头的几次□□以后,很快就要两手空空的回去……


    禅院甚尔甚至可以脑补出他灰溜溜的回去以后,懂事的悠依抱着他,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他的模样。


    “欧尼酱,你怎么哭着回来了,你不是和悠依说,去全世界最开心的地方了吗?”


    女孩抬起莹润的小小手,揉着他的脑袋,语气绵软:


    “欧尼酱,没关系哒,输光了也没关系,不哭不哭,悠依很厉害,悠依有钱,悠依可以努力赚小钱钱养哥哥哒~”


    思至此,禅院甚尔捏着赌马券的手,微微颤抖。


    难,难道他只能落得那种,被妹妹养的境地吗?不不不不,这种事情他绝对不可能允许!


    颅内又浮现出了五条悟得意洋洋的挥舞着手上的黑卡,尾巴几乎翘到了天上的模样。


    “欸?没钱用啊,早说啊甚尔先生,悠依哥哥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不如这样,我先喊您一声大舅哥,日后你与悠依的经济来源方面根本无需操心……”


    “——个鬼啊!”


    禅院甚尔噗嗤一声捏碎了面前的栏杆,方才脑补出的五条悟那家伙趁虚而入的嘴脸只让他现在就回去把那臭小子好生揍一顿。


    当然,他这边的动静也吓跑了周边好几位看青年的样貌不俗,身材卓越,想要上前来搭讪的贵妇人。


    能来这座赌马场这边的,那都不是一般人,要么家境优渥,要么就是像他一般,与咒术界多多少少有些渊源。


    而禅院甚尔的这副模样,自然是足矣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龄,相当的富有魅力——极高的个头,充满爆发力的身材,俊朗的面容上,偏偏唇角还多着一道疤痕,增添了一抹韵味。


    倘若他能够收敛一些攻击性的话,无论对哪个年龄段的异性而言,想必都是相当富有吸引力的。


    不过,在其他的贵妇人们心有余悸的退去以后,其中一位妇人并没有被青年无意识展现的身手吓跑,她摇曳着身姿就走上前去搭讪,红唇轻启,笑问:“少年人,我看你很是烦恼的模样呢……怎么?莫不是……是为了金钱方面而困扰么?”


    禅院甚尔回过头,看到了一张年长但分外美丽的面孔,比起妇人,她倒是更像一位年纪大点的姐姐。


    而且她有着银白色的卷发——不知道为何,对于银发的女性,平时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甚尔,反倒是并没有多么多大的恶意。


    那位银发女子玩味的望着他,一字一句的做出了口型。


    【姐姐没什么特别的长处,姐姐就是有点小钱。】


    禅院甚尔:嗷,原来如此,漂亮的富婆很敏锐的看出了他现在最缺什么,正在对赌场失意的他伸出橄榄枝。


    倘若换作曾经的他,恐怕在这个时候早就自暴自弃,为了生活而妥协了,对于在那个脑瘫家族摸滚打爬长大的他而言,没有谁予以他的恶意会比那些混账而更加恶劣。面对这种送上门的交易,他可能会想,他无需打打杀杀,可能只是陪着年轻美丽的富婆们喝喝酒聊聊天,就能获得曾经拼了命才能获得的金钱与地位,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现在的禅院甚尔,已经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禅院甚尔,一个人格高尚的禅院甚尔,更是有妹妹需要养的禅院甚尔,一个有自己的道德观与坚持的甚尔!


    因此,在他察觉到那妇人的视线的一瞬间,就下意识的双手环胸,挡住了她往下瞟的目光。


    富婆姐姐:“……”


    啊,看不出来,是和如此肉食性的外表不相符的意外的纯情性格呢。


    她没忍住噗的笑了一下:“你别紧张,你今年多大了?”


    “……刚成年没多久。”后者警惕的后退一步,回答道。


    “哦?”她抬起折扇掩了掩唇,目光这才从他胸口挪开,下意识的嘴瓢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才刚成年就发育这么好……咳咳,我的意思是,现在青少年伙食好,正常的,正常的。”


    “嘛,总之,我对二十岁往下的青少年可一点都不感兴趣,至于你烦恼的事情,也许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些帮助,作为某些投资……也说不定呢?”


    “……”禅院甚尔仍旧是一副戒备的表情,但是实际上,内心已经渐渐开始了动摇:“那么,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呢?帮你杀掉仇人?”


    女人的笑容又僵硬了一下,二人的脑回路没有链接成功,导致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


    直到禅院甚尔被咻的飞过来的一小团妹妹吧唧一声劈头盖脸的抱了个满怀,悠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总之她瘪了瘪嘴,眼泪汪汪,呱的一下就开哭,一边哭着,一边说出来的话更是惊世骇俗。


    “呜呜呜呜,悠依不要,不要哥哥为了养悠依去出卖身体和灵魂,我以后不要哥哥带我去游乐场,也不要哥哥给我买冰淇淋了,呜呜呜,我可以打工养哥哥,带哥哥去游乐场,吃冰淇淋……”


    禅院甚尔:“……?!?!”


    完了,方才他想象中的画面以一种更加歹毒到可怕的方式发生在他的面前了!


    他将趴在自己的脸上哭成一小团简笔画的女孩往下挪吧挪吧,一脸放弃思考的脑袋宕机表情抬手拍拍她的脊背,试图让妹妹的情绪先稳定下来。


    而那边的漂亮富婆姐姐……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拿了一个强抢民男,逼迫需要养活自己年幼妹妹的青春少男出卖身体和灵魂的剧本,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也让她瞬间宕机了。


    直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一声颤抖着的询问:“小,小姨妈?”


    富婆姐姐回过头,看到了自己的亲亲大外甥五条悟此刻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颤抖着抬起手指着她问道:“你,你平时就用自己做咒术师的钱干这个……?”


    “——我才没有啊喂!”富婆姐姐愤怒回怼。


    此刻的赛马场现场极其混乱,包含了亲情伦理,三纲五常,还有一个悠依在泪眼汪汪。


    至于魈上仙……


    魈上仙的cpu现在也烧了,说实话他也没能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


    半小时后,附近的一所咖啡厅内,差不多已经解释清楚的众人,气氛有点儿尴尬。


    实在是太过巧合了,这位富婆姐姐恰巧也是五条家的族人,而且,是当今族长夫人的亲妹妹,论辈分的话,她是五条悟他小姨。


    而此刻的五条悟仍然一脸难以置信的喃喃道:“我之前以为你和母亲聊天的时候说过的,家里那些老古董的念叨实在是受够了,你宁死也不肯联姻,要从高专毕业以后就去潇洒过包八百个男模的众星捧月日子气死他们,是在吹牛开玩笑……”


    “……你在想什么啊喂,我才没有真的包八百个男模啊喂!”


    愤怒的富婆姐姐抬手作势要敲大外甥的脑袋。


    悠依在另一边吸了吸鼻子,在哥哥再三对她保证自己绝对没有为了养她出卖身体和灵魂以后,她好不容易才自己劝好了自己。


    魈上仙,魈上仙此刻的大脑仍然在宕机,他觉得自己今天听到的不该听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帝君,怕怕,想回璃月。


    甚尔正在考虑暗杀六眼成功的可能性。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们啊。”五条悟耸了耸肩膀,他避开了禅院甚尔甩过来的锐利如刀的视线,一脸无辜道:“还不是你和悠依说了很容易叫人误会的话,什么去全世界最快乐的地方找找乐子……”


    五条悟的小姨闻听此言,颅内闪过一堆不可描述,被咖啡呛了个半死,面对那个小女孩投来的担心视线,她一脸尴尬的颤抖着摆手,拼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夭寿啊,她还以为自己这回物色猎物的眼光真的很对劲了,好嘛,直接物色到自己大外甥朋友的哥哥身上去了,差点人家都和自己隔了一辈,真成“阿姨没有别的,就是有点小钱了”。


    禅院甚尔额角青筋爆起,他拍桌而起:“对我而言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就是赌马场,有问题吗?”


    “切……我们还以为……”


    “以为什么?”禅院甚尔想起悠依刚刚说出来的话,嘴角抽搐的回怼道:“我真的不知道大少爷你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到底跟我的妹妹灌输了什么知识!”


    五条悟的嘴巴往旁边撅起,他一脸无辜的回避了视线:“总之就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她会误会成我在外面出卖身体和灵魂养她啊!”


    这个时候,小女孩儿脆生生的话语打破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氛围。


    “哥哥。”悠依眨巴眨巴着纯粹无暇的眼睛,问道:“所以刚刚悟和他小姨说的,包了八百个男模,男模是什么意思呀?”


    她的眼睛纯净如同大海,明镜般倒映出他们此刻哑口无言的神情,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开始下意识的唾弃自己颅内那些污浊的念头。


    禅院甚尔缓缓放下了怀里的女孩,然后活动了一下胳膊。


    他要和六眼拼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


    璃月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又是一次难得的好天气。


    留云借风真君将这妖兽出没一带的自动保卫仪器修缮罢了,她长出了一口气,心想,今日的璃月,又是和平的一日,还好前不久的凯瑞亚战争已然彻底平息,如今野外的妖兽跌宕也没有往日那般频繁。


    再加上璃月七星的逐步执政,他们这些仙人啊,也逐渐过上了悠闲的退休养老生活。


    顺便,她在心里想着,最好今日将正在璃月港辛苦工作中的甘雨接回来,用烹饪神机给她好好做一顿美味料理,犒劳犒劳她。


    既然做都做了,不如也将阿萍和帝君大人他们一并邀请过来,削月和理水他们也是,大家一起久违的聚一餐……


    对了,魈那孩子,他最近这些年虽然依旧是沉默寡言,内向的性格却是比以前要好上许多,这次聚餐,便也叫上他一起吧。


    思至此,留云借风真君使用仙法对诸位仙君都发出了传讯,纷纷得到了大家有空,可以商议好时间地点会面的消息,却是半天都没有收到魈那个孩子的回信。


    留云借风真君眉头微微一蹙,心道谁已读不回那孩子都不会已读不回,他最多只是社恐了一些,礼数却是相当周全的。


    ……怕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也恰逢这时,帝君对她发出了一同去归离原坐坐的邀请。


    在心中叹了声也罢,留云借风真君就先应了帝君的邀请前去,料想他定是有什么话语要单独告知自己。


    果不其然。


    片刻后,在摩拉克斯口中得知了悠依那孩子回归了自己的世界,如今还平安无事的消息的消息之后,她长出了一口气。


    “这样说来,悠依怕是有什么得天独厚的能力,能够连通提瓦特与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因此,她不仅能来往我们这边,也有将我们带去她的世界的可能。”


    “正是如此。”她面前的那位男人微微颔首。


    留云借风真君总结了一番帝君告知她的信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也不知道应当是庆幸,亦或者担忧。


    “如今魈已经超出三日没有回应,你料想他也是去往了悠依那孩子的世界。”


    “是也。”


    “……稍微等等。”


    看着摩拉克斯投来的疑惑的视线,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的留云借风真君,声音有些颤抖,她问道:“所以,你们都已经背着本仙,去见过悠依了?就本仙没有?”


    摩拉克斯:“……”


    空巢闲云发出了悲戚的叹息:“本仙也想见见本仙的小徒弟是否平安无事啊!啊!”


    —


    至冬国今日也是大雪。


    大雪纷飞了数月,也至今未曾停歇,这是冰与雪的国度。


    人偶少年正抬着沉重的脚步在长廊缓缓的行走,经过改造与灌注了力量的身体比起以往还要不适应许多,他的面色,如今比窗外无边无际的大雪还要更加的苍白。


    拥有了力量之后,他获得了全新的名字与代号,以及至高无上的地位。


    来来往往的侍者们都会恭敬谦卑的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呼唤他为,“散兵大人”。


    这实在是个让人陌生的称呼,他倒是更情愿能够有人能够呼唤他为“阿奇”。


    哦,差点忘记了。


    ——那个会笑着呼唤他的名字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代号博士的男人在多年前的大雪中接纳了他,朝向他伸出了手,他许诺予以他强大的,


    能够比肩神明的,甚至能够颠倒黑白,玩弄时间,逆转时空的力量,代价就是加入不被至冬国以外的国度理解的愚人众,向冰之女皇献上永远的忠诚。


    据说冰之女皇最终的目标是朝向天理发动战役,他并不在乎,博士在日复一日针对他的实验中,仔细着研究着他的身体构造别有所图,他也像是没有任何痛感一般,毫不在乎。


    “女皇大人似乎对你如今的实力很满意,否则她也不会予以你执行官的席位,和亲自为你赐名。”


    “是么。”


    “说不定,之后的女皇大人还会亲手派遣给你去往稻妻,进行夺得雷神的神之心的任务呢?”


    那一日,冰冷的手术台上,多托雷的声音中暗藏笑意,他轻声对人偶说道。


    “是……么。”


    散兵毫无波澜的绛紫色眼眸里,仿佛在那一刻闪过了些许微光,又旋即归于沉寂。


    “你似乎对什么存在都不在乎呢,无论是自己,还是你曾经的创造者……”闪着寒光的手术刀刃又一次落下,博士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么,你所真正在意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呢?”


    “啪”的一声之后,多托雷手中的手术刀被拍飞了很远,撞击到了墙壁。


    散兵苍白的手臂死死的揪住了面前那人的衣领,他抬眸望着面前的博士,旋即从嗓子里挤出讥讽一笑,毒舌道:


    “不要妄想窥探我的想法,多托雷。”


    “否则我不介意在下次做给女王的汇报里如实禀告,你已经因为切片的原因伤到脑部神经了。”


    “好吧,好吧。”面前的男人耸了耸肩,眉眼弯弯:“放松,别那么紧张,斯卡拉姆齐,你知道的,切片这种事情,暂时是无需让女皇知道的,属于我们俩个的小秘密。”


    “呵。”


    “哎呀,这可真是让人伤心,我还以为,在多年的同事情谊之下,我已经走进了你的内心。”


    “是么?为什么我要让一个利用我,把我当作实验品的家伙走进我的内心?”


    “别说的那么绝对,散兵先生,我们现在不是彼此互相利用的关系么?”


    博士望着一脸隐忍着没有发作的少年,他的唇角又再度咧起。


    说起来,还真是期待呢。


    真是期待,你在发现她正是因为我才坠入炉心的那一刻,所展现出的神情。


    ……


    甚尔的房门被敲醒,低头一看,妹妹揉着眼睛,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连体睡衣,一手抱着枕头,一手轻轻牵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我做噩梦了。”她的鼻子红红的,似是哭过一场一般,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禅院甚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翼,在被妹妹的可爱冲击到彻底免疫之前,他对于这样的场景,还是不能太过熟练。


    他叹了口气,俯身抬手将妹妹抱了起来,轻轻拍抚她的脊背。


    “做了什么噩梦?”


    “我梦到……”悠依蜷缩在了哥哥的怀里,她闭上眼睛,轻声说道:“我梦到了……阿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蹲在地上,一直在哭,我的声音也没有办法传达给他。”


    梦里的少年蜷缩在地上,她从未见过他那样脆弱的模样。


    “他一直在喃喃自语的说,他好疼,好疼……”


    悠依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了出来:“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帮助他,哥哥,我是个一点都不称职的朋友,如果我真的能够彻底掌握能够自由的在提瓦特和我的世界穿梭的能力,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阿奇就可以不用哭泣,帝君,师父,魈……大家就不用再为她担心了?


    禅院甚尔沉默良久,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不是你的错。”


    悠依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真的要挑选一个恶人——那也绝对包括但不限于害她坠入炉心的那个罪魁祸首,禅院家那群活腻了的混球,咒术界高层那些觊觎她的能力并且尸位素餐的混账。


    “你已经在那个时候做的足够好了,换作任何一个人说不定都不会有你的勇敢——踏鞴砂一定能重新获得以往和平……你的朋友,也定然会和那位丹羽先生生活在一起,就如同你去往那里之前一样,一切都平安无事吧。”


    悠依吸了吸鼻子,缓缓抬起眼:“真,真的吗?”


    “啊,当然。”


    甚尔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可是他已经为了哄妹妹,而将安慰的话语修炼的出神入化。


    这样说来,她如此的容易梦魇,是否也是因为同龄的玩伴实在是太少,所以会时常记起那位朋友的缘故?


    也许,是时候要多为了妹妹多寻找些正常的同龄玩伴了……五条悟那家伙是说破天也不能算上的,他不正常。


    甚尔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出了这个已经萦绕在他的脑海很久的想法。


    “悠依,你……”他斟酌着语言问道:“要不要去上学?”


    “欸?”


    —


    这天对于夏油杰而言,是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


    距离那一日他被那位银发蓝眸的女孩从天而降的出手拯救,已经过去了不少时日,但是他至今也没办法将有关她的印象从脑海中抹去。


    他已经试着自发的进行咒术的入门,也逐渐搞清楚了自己的真实能力,从曾经只敢无视咒灵,或者狂奔甩掉咒灵,进化成了如今的可以驱使一些简单的咒灵为自己所用,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可他仍然时常记起女孩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坚强而又温柔的面孔,还有她持剑斩杀咒灵的模样,对自己说不要怕的模样,还有为他引开危险咒灵的模样。


    ——甚至,就连她赠予自己用来护身的吊坠,他也一直寸步不离的牢牢挂在自己的脖颈。


    也许,这样的话,在未来的某一天他真正成长起来之时,他可以有机会与她重逢,并且亲手将它还给她呢。


    百无聊赖的坐在课堂上,夏油杰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天边。


    小学生的课堂总是吵吵嚷嚷的,直到班主任走上讲台,用手背的指节轻轻的敲了敲桌面,才安静了两分。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转校生。”班主任抬头往门口示意:“就这样进来吧,悠依同学。”


    悠依。


    几乎是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夏油杰就猛然转过头去,和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少女巧笑嫣然的面庞映入眼帘。


    ……看来,他们的重逢比想象中的更早一些。!


    第35章


    “我的名字是悠依,今天开始就是大家的同学了。”


    银色长发的女孩穿着学校标配的制服裙,她在众人的瞩目下款款走到了讲台上,用粉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礼数周全的对着在场的同龄孩子们深鞠一躬,甜美柔和:“之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教室寂静了一瞬。


    随即,就宛如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那般,整个教室瞬间就沸腾了起来。


    原因无他,因为面前的这位女孩子,实在是太漂亮了,她有着像精灵与瓷娃娃一般精雕细琢的五官,即便是没什么审美的国小生也会在此刻清晰的认识到,这是个十分好看的女生。


    就算是小孩子,也会想与好看的小孩子一起玩耍啊!


    而此刻的夏油杰,手中的笔杆落到了桌面,完全怔住了,他坐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讲台那边的少女,直到视线与她完全相汇的那一刻,悠依对着他轻轻一笑的同时,面颊才腾的一下开始了爆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有孩子抬起手,红着脸,有些好奇的询问道:“那个,悠依同学,我想知道,为什么你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写姓氏呀?”


    一方面是出于好奇而询问她这个问题,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率先找到借口,的和这位非常非常漂亮的转校生说上话。


    讲台上的少女微微一愣,随后她垂下了眼眸,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哀伤,但是很快又展颜坚强的笑了笑。


    “是因为……难以启齿的家庭原因。”她缓缓的说道。


    “……我的父亲他在曾经,对我与母亲做过非常过分和暴力的事情,我不愿意接受源自那样一个家庭的姓氏,而我的名字是母亲给我取的,所以……希望大家之后忽视掉姓氏的问题,只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女孩的这段话几乎让在场所有的同学都抬起头望向了她,包括从开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的一位亚麻色头发的内敛少年,以及坐在班级最角落里的一位面瘫脸的粉发少年。


    刚刚发问的同学:我真该死啊。


    “既然是有关悠依同学的家事,那我们便不必多问,按照悠依同学说的去称呼悠依同学就好,之后大家同学之间也要好好相处。”


    年轻的班主任国木田老师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随即又清了清嗓子,他岔开了这个悲伤的话题,为了给女孩安排同桌,他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的空位。


    嗯……齐木同学自从入学以来就成绩优异,但是那孩子的性格实在是让身为教师的他都难以把握;而夏目同学也是与悠依那孩子一般转校过来没多久的转校生,性格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内敛,那孩子看似乖巧,却也经常会做出一些让周身的同学困扰的事情;现在看来,适合悠依同学的同桌,似乎只剩下……


    青年老师的目光望向了那厢正在安安静静记着笔记的丸子头黑发少年,心想夏油杰同学一直以来都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巧的孩子。


    “那么,悠依同学就坐到夏油同学靠窗的那边吧,


    在你领到课本之前,也麻烦夏油同学借一下自己的课本给你使用。”国木田老师拍板决定了。


    “那么,现在的话,让我们把课本翻到底三十七页,我们继续来学习数学,我知道你们对身为转校生的悠依同学相当好奇,有关悠依同学的问题可以下课之后再去询问她……”


    对于夏油杰而言,在这一刻,他的世界仿佛都寂静了起来,他可以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加速的声音,他的眼中别无他物,只有笑容腼腆温和的女孩缓缓走近他的模样。


    “我们又见面啦,杰。”将书包放在抽屉里之后,她眉眼弯弯,小声的说道。


    在她打招呼的同时,世界又恢复了运转。


    “啊……是!”夏油杰愣了半天,才后知后觉迅速的将课本翻好,推到了她的面前:“那个,刚才老师让我们一起看课本,我们,一起……”


    少年明明是早熟又沉稳的性格,却不知为何在今日变的结结巴巴和异常笨拙了起来,他观察到了女孩钴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紧张无措的面孔,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表情……一定很傻。


    “好呀,麻烦你啦,杰。”悠依对他此刻的迟钝,似乎完全没有在意的样子,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顺便也将板凳拖过来,二人坐的更近了一些。


    “我还以为……”讲台上,国木田老师授课的话根本传递不到他的脑中,夏油杰喃喃自语道:“咒术师那边,会有专门的学校。”


    悠依又笑了。


    “你没有猜错,确实会有专门的学校,只不过……是需要我们年纪更大一些,至少要读完了国中之后才能入学啦,并不像现实的学校一样,有国小国中,慢慢升上去。”


    “一旦去读了咒术师的学校,那也就代表着我们已经正式的成为了一位咒术师,应该光荣的去接受那些出生入死的任务了,不过很明显,这对于国小生来说,还是太早了一些。”


    女孩用不紧不慢的语调,一字一句耐心的回答着他方才的问题,二人的距离很近,所以换成第三视觉去看,更像是女孩子在轻声询问他有关书本上的问题。


    只有夏油杰清楚,此刻女孩近在咫尺的耳语与吐息,究竟让他浑身紧绷,僵硬紧张到了怎么样的境地。


    “但是呢,像悟他们那样的,如果生活在咒术师世家,是可以从小在家族接受专业的老师指导的,那些家庭教师也算是变相代替了学校这样一个功能吧……”


    悟,夏油杰很有印象,是那一天一直呆在她身边,紧张她的状态的男生,起初他还以为对方其实是她的亲生哥哥。


    那家伙虽然嘴上有些别扭,可是最后还是口嫌体正直的把咒术入门的教材打包送给了他,还用家族的轿车专程把他平安送回了家,互留了联系方式,是个好人呢。


    “所以……你……”夏油杰的脑海里面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猜想,他有理有据的分析道:“你会来到我们的学校,其实是因为我们的学校出现了难以对付的咒灵,身为咒术师的你需要埋伏在这其中,随时随地对敌人的动向有所应对,也算是任务的一部分,是这样的吗?”


    末了,他还补上了一句:“虽然也许我帮不上太多忙,但是至少我已经不如以前一样,只会是累赘,如果有需要我做些什么,可以随时告诉我,悠依。”


    回应他的,是女孩子“噗嗤”的一声笑。


    “不是的啦。”她好声好气的轻轻回答道:“你猜错了,我不是因为要进行咒术师的任务,才来这所学校读书的。”


    “欸?”


    “嗯……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哥哥觉得我需要一些可靠的同龄玩伴,所以想要我去上学试试,可是我想,我现在有的朋友并不多呀,我又不能漫无目的的随机选择一个学校,所以我就想到了杰。”


    “这……样的吗?”


    虽然表面上一片沉寂,夏油杰的此刻内心已经炸成了烟花,并且心乱如麻。


    这样的吗?是已经把他当做了朋友,甚至还特意选择了与他一个学校入学吗?他真的不是早上睡过头了,现在还在沉溺于一个不愿清醒的梦……么?


    可是那张从咒灵手上拯救了他的面庞,此刻却是近在咫尺,她似乎一直都在笑着,像小太阳一样不遗余力的散发着明媚的温暖。


    梦境的太阳在现在这一刻,确实照耀在了他的身上。


    “是的哦。”悠依笑吟吟的回答道,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此刻到底多么有冲击力:“我是为了来和杰一起上学,所以才来这个学校,这个班级的,可以这样说。”


    为,为了我?


    少年的耳廓腾的一下又全都红了,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面庞几乎在燃烧起来,他颤抖着握着笔胡乱的记了几下笔记,又结结巴巴的说道:“总,总之,悠依也许对咒术界以外的知识不太理解吧,如果有什么不懂的东西,就尽管来问我吧。”


    女孩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她微笑着看向了数学课本。


    一秒,五秒,十秒,时间仿佛禁止了。


    一分钟后,夏油杰发现身边的女孩子的头顶冒出了白色蒸汽,眼睛也变成了咕噜咕噜的圈圈眼,一副cpu过载过热的模样。


    看来,再怎么优秀的人,都会有不擅长的事情呢。


    “悠依———”


    而与此同时,二人自以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的悄悄话,已经被教室角落中的那位面瘫脸粉发少年,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下去。


    不是他有意偷听,而是兼并了无法关闭的“心灵感应”与“顺风耳”被动技能的他,在坐在这个教室上课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不去听。


    是的,就像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拥有着咒术师和咒灵是一件违背了科学常识却又确实存在的事情一般,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粉发少年,好像只是运动神经和学习成绩相对优异了一些的少年,其实是一位只会出现在科幻作品中的“超能力者”。


    甚至,少年还并非只是普通的超能力者,因为,但凡是常人能够想象到的超能力,他几乎全都拥有着,并且,他的这些超能力还在连续的成长,稳定的增加着。


    ……说起来,他身边的变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面无表情的齐木楠雄少年,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似乎是从身为漫画编辑的爸爸因为舔上司的皮鞋不够给力,在今年被调遣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而他也不得不换了个国小去入学时开始。


    嗯,在那个时候,齐木发现了自己的新的班级里有一位像是传闻中的灵能力者的少年,正是那边的那位夏油杰同学,夏油杰同学经常会笼罩在一些超自然事件中。


    而齐木楠雄又拥有着通过与别人身体接触而传导视觉的能力,在亲眼见证了夏油杰所能够看到的恶意生物,出手帮夏油杰少年解决了几次怪物之后,他也不得不接受了其实他们一直以来都在与这种怪物共存的世界生活的事实。


    这还不算完。


    真正的异变发生在三个月前的某一日,齐木楠雄突然之间就在那日醒来后,发现自己进化出了能够看到怪物的超能力,要知道,他之前只能通过夏油杰同学的视觉去看到那怪物。


    ……再来,就是大约两个月之前的某一天,夏油杰少年突然间就一反常态,在心中面对那些怪物已经有了“咒灵”这个专业名词一般的称呼,看起来夏油杰同学已经接触过了里世界的那些人,并且,夏油杰还拥有了基础的自保能力,会自己出手勇敢的对抗那些怪物了。


    齐木楠雄开始认真的思考他是否生活在一个热血少年动画的可能性。


    直到他亲眼看到夏油杰同学把那狰狞的朝着他发动袭击的咒灵在掌心搓成了球吞咽下去,后来咒灵就能被他召唤出来,甚至变成了能够任由他驱使的狗,这种掉san的场面为止。


    齐木楠雄在心中想道,这怎么能够是热血少年动画啊,这是用热血少年的鲜血浇筑出来的黑暗动漫才差不多吧,他可不觉得那怪物的味道能够与不敢恭维的外表有反差,搓成球以后就能变的好吃了啊。


    总而言之,在有了夏油杰这个先例之后,对于另一位转校生的到来以及对方拥有特殊的能力的这件事情,齐木楠雄也根本没有感到意外。


    哦,新来的转校生夏目贵志同学只是能够看到“妖怪”啊,那没事了,至少夏目同学和夏油同学不一样,不是直接吃妖怪进行百鬼夜行的。


    日子就这样正常又不正常的继续了下去,在这期间,齐木也会适当出手帮助一下自己的这两位超出寻常的同学,发挥一点同伴爱。但是他也基本上并不主动与他们交流和露面,因为年纪小小的齐木少年,拥有着成百上千超能力的齐木楠雄,他早已经在这时候就期盼着不与奇怪的家伙扯上联系,尽可能的去过上日常而又平静的生活了。


    直到……


    直到名为“悠依”的女孩踏入了这座教室的一瞬间开始。


    那是齐木楠雄第一次意识到,命运的齿轮就此展开运转,究竟是什么含义。


    他的透视能力能够不受自己控制的看透这个世界上的任意一个生物,只要注视超过半分钟,就会像X光一般只能看到对方的骨骼。


    但是,名为悠依的少女却不同。


    无论盯着那张面庞注视了多久,那依旧是一张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称得上一句完美的脸,没有看透肌肤肌肉,也不能看穿她体内的骨架。


    如果抛开她并非生物的可能性,原因似乎只剩下了一个——她并非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


    于是他尝试去读女孩的心——与此前的任何一次读心都不同,庞大而又陌生的信息群不打一声招呼的蛮横钻进了他的大脑之中,他几乎在刹那间就强制切断了自己与那个女孩之间的思维联系,放空自己的大脑,被动关机。


    并不是因为在震惊她背后的那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而是因为察觉到了一丝端倪,倘若自己要继续观察那个女孩下去,会招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说不定。


    ……神明?


    不,那更像是神明之上的存在,也看不出祂的善恶立场,只是现在的齐木楠雄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去对抗那个存在。


    罢了。


    现在这个教室中,有一个几乎全知全能的超能力者(指他自己),一个刚刚会运用咒力没多久,但是已经会简单的操控驱使咒灵的未来咒术师(指夏油杰),一个看起来就身世不凡,体内蕴藏着奇异力量,能够看到妖怪的沉默寡言的少年(指夏目贵志),还有新来的一位,拥有在俩个世界之间来回穿梭的能力,与神明的联系密不可分,就连他也无法窥视其真实身世的少女,禅院悠依。


    哦,顺带一提,现在教室的窗外那棵树上,正隐藏着一位力量深不可测的少年仙人,齐木楠雄当然是一眼就发现了那位少年,也能看出少年是为了守护教室里的少女而来——甚至,对方能够察觉到他的视线,几乎在霎那间就回过头锐利的望向了他。


    ……很好。


    齐木楠雄侧过头假装无事发生,一脸平静的梳理清楚了这个学校当前的现况,并且针对现况做出了总结。


    永别了,平静又安逸的校园时光。


    他有预感倘若自己和这些人扯上关系的话,未来会被卷进什么奇怪的漩涡里也说不定。


    现在数学课已经结束了,齐木楠雄目送他们的数学老师远去——事实上他有理由怀疑他们的这位名为国木田独步的数学老师也不对劲,只是比起灵能力者和咒术师一类已经算是很正常的人类了,齐木楠雄此刻已经做好了决定,之后就按照自己的步调上课下课,上学放学,总而言之,绝对不能与名为悠依的那个女孩和她身边的任何人扯上关系。


    ……不如回家以后敦促爸爸加快给上司舔皮鞋的进度吧,这样说不定上司在未来的某天就会心情大好并且把爸爸调回原先的公司也说不定呢?这样他也可以远离这群怪人,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然而,命运的漩涡并不是那样容易就能避免的,就比方说,引起了全班瞩目的那位新来的转校生悠依同学,在下课之后,从她的书包里面拿出来了一大盒包装精美的咖啡果冻,落落大方的分发给在坐的同学,见者有份。


    “那个……是哥哥提议我准备好的小心意,就当是一份见面礼吧,希望大家喜欢。”


    齐木楠雄:呀嘞呀嘞,偏偏是咖啡果冻啊。


    嗯,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能够拒绝,这一定是因为命运吧。


    悠依的笑容温和又腼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一盒又一盒的咖啡果冻递到同学们的面前,而在轮到齐木楠雄时,悠依发现这位看起来面瘫又不近人情的同学——就连表情都变成阳光开朗的简笔画了,背后也飘出了小花。


    悠依双手合十,非常开心:“太好了……看起来齐木同学真的很喜欢,那我就放心了。”


    而本着拿人手短的原则,齐木楠雄望着手中的这盒咖啡果冻,在心里暗暗道,既然接受了她的好意,那就在未来为她解决一个力所能及的麻烦吧,只是解决一个麻烦的话,也不能算得上与悠依同学扯上了联系……吧?唔,好吃。


    齐木楠雄嚼嚼嚼着嘴里的咖啡果冻,回过头,发现那位小太阳正在将咖啡果冻送给刚转来不久的转校生夏目贵志桌上,后者的面颊瞬间变得通红且不知所措。


    ……很好,又一个人成功被卷入命运的漩涡了。


    —


    有关转校生悠依同学的风波还没有过去,在第二天,这个班级就来了一位新的转校生。


    他有着不近凡尘的银色短发与苍蓝的一望无垠的眼眸,如果不是自我介绍时特意强调了一句的话,恐怕所有人都要以为这位名为五条悟的转校生,是悠依她的亲生哥哥了。


    “最近的转校生频率好像有一点多啊,这和我在这个学期初提前写的计划表写的不太一样……”当然,碎碎念归碎碎念,国木田独步很快就环顾四周,做好了决议:“总而言之,五条君你就坐到——”


    这位面无表情的新的转校生似乎有着特立独行的性格,并没有听老师的话,而是一步一步走到了悠依的面前,他一脸倔强与坚持道:“我要和她做同桌。”


    国木田老师:“……”


    同学们:“……”


    齐木楠雄:呀嘞呀嘞。


    国木田独步还能谨记自己身为人民教师的本分,长出一口气,耐心劝导道:“五条同学,是这样的,悠依同学她这边已经坐了夏油同学,如果因为你一人的要求去调换他们的位置的话,这是于情于理都不符合的。”


    “哦。”六眼神子恢复了以往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模样,他缓缓蹙起了眉头,仿佛没听到老师在强调什么一样,只是站在那里坚持道:“我要和她做同桌。”


    国木田独步的额头蹦上了井字符号。


    冷静,冷静,这个世界上出现什么有棱有角的学生都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既然选择了这份职业,就绝对不能对学生发火,身为教师应该循循善诱,耐心劝……


    只见五条悟一手支在了夏油杰的课桌上,另一手挑衅一般对他勾了勾手指:“喂,眯眯眼小刘海,起来。”


    一向脾气很好的夏油杰却只是笑吟吟的望着他,微笑着说道:“不要。”


    夏油杰又眉眼弯弯的补充了一句:“因为现在,我才是悠依的同桌,先来后到,我没有理由要给你让座。”


    霎那间,二人的目光相汇,电光火石,在空气中擦起剧烈的火花。


    国木田独步:劝,劝,劝……个锤子!这边马上就要从国小生的画风变成热血高校那种出去聊聊的画风了,身为教师的他怎么可以只是在这里看着!


    正要严肃的发话,下一秒,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懵逼不伤脑,五条悟的头上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的鼓包,他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夏目贵志身边的空位坐了下来,全程行云流水不用一丝劝导,实在是乖巧的不像话。


    而这边的悠依同学,巧笑嫣然的活动了一下指骨,很快就恢复成了最初那副温柔腼腆的模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的开口。


    “继续上课吧,老师。”


    “……好。”


    班级一片沉寂,没有人敢说话,也没有人敢大声讨论新来的五条同学头上那个鼓包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的太快了,肉眼都看不太清。


    结果,这个小插曲还没有过去两日,又是看似风平浪静的一天,国木田老师走进教室,有些尴尬和支支吾吾的说道:“总之,今天我们班级又来了一位转校生……”


    本班的同学现在对于“转校生”一词,实在是接受的无比良好,他们早就已经从这之前的:“什么?转校生?”变成了“啊……又有转校生了啊,这已经是一周之内的第三个了吧?”


    总而言之,在那位下巴恨不得仰到天上,拽的宛如二八五万的不可一世的禅院家的少爷走进教室大门,没有听到他预想之中的惊呼时,有些不悦的蹙起眉头。


    什么,难道他今日打扮的不够帅气么?


    不过,算了,他可不是为了来和这群麻瓜一起来过家家的。


    只见禅院直哉无视了要他自我介绍的国木田老师,而是径直走到了悠依的面前,对那边的夏油杰道:“喂,你,眯眯眼的,起来,我要和我的堂妹坐在一起。”


    悠依先夏油杰一步怼了回去:“不好意思,不要随便认亲戚,我不认识你。”


    “……!”闻听此言,禅院直哉一副受伤的模样,沉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不待他继续说些什么,从教室后面快步走到前排的五条悟已经冲上去一拳把这货抡晕,黑着脸将半死不活的禅院直哉小少爷扔到了如今教室仅剩的最后一个空位处。


    哦,他还不忘记礼貌的对老师说了声您继续上课吧,这还真的不好说这孩子到底讲不讲礼貌,让国木田老师满腔的话语无从开口。


    “……”


    而这边,齐木楠雄看了一眼自己身边不省人事的新同桌,忽然萌生出了他平静的日常生活从此以后要一去不复返的不详预感。!


    第36章


    在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闯入自己的世界之前,五条悟一直以来都完美的扮演着神子的角色。


    他的出生打破了整个咒术界的平衡,他生来就拥有着强大到几乎离谱的,数百年难得一遇的六眼,他被誉为“神子”,他是万人之上的存在,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睨视众生。


    在堪堪记事的那年,年幼五条悟遭遇了一个避开了家族结界,冲到了他面前的暗杀者。


    那确实是一位相对于普通术师而言比较强大的诅咒师,可是再如何强大的暗杀者,对于五条悟而言,也只不过是强大一些的杂鱼罢了。


    杂鱼与杂鱼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他神色淡然的望着那位暗杀者躺在血泊中,对方就像被折断了肢体的螳螂一般垂死挣扎,家族的术师们冲进了他的院所,耳畔传来嘈杂的惊叫声,他就像一只人偶一般被侍者他们慌乱的上上下下的检查着,人们关心着他是否有受伤,却没有人关心五条悟是否受伤,他们只在乎六眼神子有没有受伤。


    对于年幼的五条悟而言,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两种人。


    做小伏低阿谀奉承他,想要从神子的身上得到利益的一脸谄媚的人,以及不打一声招呼就要为了巨额悬赏金前赴后继的杀了他的人。


    直到那一日。


    他看到了屹立在那个古老而腐朽的禅院家族中,倔强而又不屈的环顾着那些老顽固的,浑身紧绷着的女孩。


    她那个时候像极了一只刺猬,面对面前不怀好意的狩猎者们,到最后一刻都倔强的树立着周身上下的尖刺,即便尖刺下只是柔软又弱小的一部分。


    神子的心中泛起了波澜,于是他出手为她解决了那些对于她而言,无法跨越的困扰——倘若那一日他没有出手的话,不难想象这样术式刚刚觉醒,初出茅庐的女孩究竟会被那些家伙怎样的镇压戾气,毒打与洗脑。要知道,越是历史悠久的咒术世家,就越有一万种上不得台面的方式让一个孩子听话。


    而且,他也确实对她所展现出的“术式”非常的感兴趣。


    只是对术式感兴趣,好奇她和五条家有什么联系而已。


    是……这样的吧?


    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就这样,既突然又自然的闯入了他的世界。她面对自己时,不虚伪,不谄媚,不图谋,她根本没有想过运用他的力量去帮助自己找到失散的哥哥,也没有考虑过运用五条家的势力对曾经折磨过她的禅院家复仇,她就像对待再普通不过的同龄孩子一般对待着他,甚至,也没有一丝一毫特意的尊重。


    这让五条悟有些迷茫,他甚至在某天特意强调了一句:“……我可是神子啊。”


    女孩正在把他刚刚挑出来的青椒往他碗里放,她一脸无所谓的回答道:“噢噢,知道了,五条悟少爷。”


    “我可是——”


    “嗯嗯,是神子也不能挑食,就算是神子大人也要好好的吃饭,茁壮成长。”她好脾气的笑了笑:“这样吧,如果悟今天乖乖把青椒吃了,悠依晚饭以后给你做杏仁豆腐,多加两勺蜂蜜。”


    五条悟就像卸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下了脑袋,他一脸痛苦的吃着青椒,末了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抗议:“两勺不够,最少五勺!”


    “唔,那好吧,不过我顺带一提,长期血糖过高可能会造成以下这些严重的后果……”


    “啊喂!”


    高高在上的神子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收敛了他的神性,他渐渐的变的更像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应有的模样了。


    他也逐渐习惯了生活中多了这样一个拥有很多的秘密,会催他拥有良好的生活习惯,不挑食不晚睡,笑容像春日的暖阳一般的女孩。


    直到……


    “哈,上学?!”


    五条悟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他直起腰来与面前的禅院甚尔对视了一会儿L,很快就在来自对方哥哥的死亡凝视中,自己就下意识的将眼神回避开了。


    “五条家有足够的家庭教师去教授她有关这个世界的常识,文化课,还有咒术基础……”他瞥过头,嘟嘟囔囔的解释道:“而且,在这里有家族结界的情况下,让她呆在五条家其实是更好的一件事吧……”


    他此刻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去正视自己的内心,去询问自己,让悠依一直呆在五条家,是否是最好的抉择,亦或者,只是因为他那无法言明的私心。


    “我们不可能一直都能无时无刻的呆在她的身边保护好她。”对此,禅院甚尔的态度相当坚决:“我已经问过悠依的想法了,她对于学校也是很憧憬,并且一点也不排斥的态度。”


    五条悟愣了愣,他回忆起了女孩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起走出禅院家的那一刻,她望着他们身后森严林立的建筑群,轻声对他道:“在这个世界,我还是第一次走出禅院家。”


    “……”神子缓缓攥紧了掌心,却又释然的松开手:“是啊,我们确实应该给她能够去见到更加广阔的世界的机会。”


    禅院甚尔挑眉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可不像是神子能讲出来的人话。


    他本以为这臭小子已经在相处过程中对自己的妹妹有了那么点保护欲和占有欲,现在看来,大概是自己在用成年人的目光揣度孩子的想法,想的有些太多了。


    “好吧。”甚尔微微耸肩:“悠依入学的一切事项已经有人帮忙操办好了,你如果想的话,明天来和我一同送她上学。”


    而禅院甚尔不知道的是,在五条悟表面笑吟吟的答应了他这件事情的下一秒,五条悟那小子就已经沉着脸闪现去召开了一场家族会议。


    他面对着家里那些迂腐不堪的长老,一字一句的坚持道:“我要去上学。”


    “噢噢,你们放心,不是想去咒术高专,只是去普通国小生的学校上学。”


    “我过来说这句话,也根本不是为了和你们商议,只是来和你们通知一声,你们只需要知道就好。”


    长老们:“……”


    不好意思,刚刚信号有点差,他们的神子大人刚刚说了什么?


    长老1一脸沉痛的劝导道:“神子大人,万万不可啊!您怎可亲自与那些麻瓜为伍,他们能教授给你什么在咒术界能用的知识,只怕会污了您的耳朵!”


    长老2循循善诱:“神子大人,以您如今的身份,就这般进入普通人的学校,怕是会给你同学们的安危造成影响。”


    长老3两眼一番,做出一副双腿一蹬要高血压犯了去归西的模样,倚老卖老道:“六眼如此,家门不幸……五条家不幸啊!”


    五条悟环视一周,纤长的眼睫仿佛沾染了落雪,他淡淡道:“要是你们这样不同意的话,我就学我的小姨,她毕业以后去包了八百个男模。”


    长老们:“……”


    倚老卖老的长老瞬间停止了在地上抽搐的假动作,一骨碌翻身飞速坐起,身体实在是好到了不行,他们劝导道:“神子大人,有话好好说。”


    “是也,是也,不要趁着年纪轻轻就想不开,如果您想多了解一些麻瓜的知识,不必去麻瓜学校,多找几个麻瓜教室来家族辅导也一样。”


    五条悟:“包男模。”


    “五条少爷,您三思……”长老们这时候已经不止是动摇了,已经一个个都像风中残烛一般根本无心规劝了。


    五条悟眼皮都不抬一下:“八百个。”


    “……”


    此次“家族会议”,以六眼的全胜而告终。


    —


    六眼的神子要在今日,去“普通人的学校”入学的消息,顿时在整个咒术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刚被天与暴君修理了一顿的里世界那边,一众诅咒师和悬赏猎人们,他们看着有关那位六眼神子的高额悬赏,倒是暂时不敢轻举妄动,觉得这大概是五条家设置的一个瓮中捉鳖的全新计谋,只等着他们撞上门去而后解决,呵,实在是阴险。


    不过说起来,听闻最近里世界的黑市市场上,流传着一种掺杂了全新的奇异金属打造出的咒具——就算是咒术界的上层那边,也多多少少对那个不清楚构造,但是蕴藏着强大的力量的奇异金属投去了视线。掺杂了那金属打造出的咒具,面对咒灵的伤害程度直线提高,甚至对一些等级稍低的咒灵,还会富有震慑度。


    总之,在咒术界的市场这边,一时间正在为了那种奇妙的金属铸造出的咒具而疯狂,也暂时无人有心敢往五条家设置的陷阱里面钻。


    御三家的另外两家中,加茂家一如既往的选择了按兵不动与多做观望,他们向来保守,但是另一边的禅院家却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在他们看来,五条家选择舍得去叫他们尊贵的神子去往人类的麻瓜学校就读,定是有他们的什么道理——那麻瓜学校定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的麻瓜学校,说不定其中隐藏着什么能够带来帮助的特级咒物,失传已久的术式咒法,等等等等。


    在前不久被禅院悠依身边的仙人带来了又一次震慑之后,他们恨得咬牙,却又自知理亏,因为惜命选择了打掉门牙往嘴里咽,用了息事宁人的做法。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会当那件事情完全没发生过。


    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就打听到了禅院悠依那丫头与六眼的神子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入学,这便也更加羁定了他们那所学校非同寻常的想法。


    于是,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长老们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了只比五条悟年纪小上一岁的禅院直哉。


    正在吃瓜的禅院直哉:“……?”


    不是,什么情况?高傲自大的禅院家怎么可能让他这个嫡出的尊贵少爷去麻瓜学校上学?


    但是这个事情,特么的真的就发生了。


    那一日,禅院家的长老们可谓是纷纷迪化,他们吩咐禅院直哉一定要盯紧了禅院悠依和五条悟那俩的一言一行,可以适当暗中为他们的关系使绊子,甚至可以想办法让她脱离五条家,回到禅院,却不能让禅院悠依发现是他做的,免得又为了禅院家带来什么灾厄……


    那一日,禅院直哉听着这些脑袋里面堵了水的长老们的敦敦教诲,他有些不确定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磕磕巴巴道:“我,我吗?”


    于是,随着五条家的神子就读那所平平无奇的麻瓜学校之后,又一位继承了投射术法的禅院家少爷光荣就读那座麻瓜学校。


    入学当晚,禅院直哉又被拎过来开家族例会,他们询问,五条悟与禅院悠依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禅院直哉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冒犯悠依的同桌然后被五条悟当场揍晕的掉价事情说出来,狐狸眼的小少爷在长老们的凝视之中蹙眉苦思冥想,随后脑袋上冒出来一颗灯泡亮了亮。


    “悠依堂妹确实有几分特别。”


    “什么?!”禅院家的长老只觉得怕是抓到了禅院悠依的什么马脚,赶紧激动的示意他继续说。


    不可一世的禅院直哉,回忆着今天白天的场景,此刻面颊上泛起了些许微红,他结结巴巴道:“穿上了那平平无奇的国小生制服裙的悠依堂妹……特别的……”


    长老们激动的一个个伸着头复述他的话:“特别的——”


    “特别的可爱。”禅院直哉用力咳嗽几下,红着脸清嗓子。


    禅院家的长老们:“……”


    要不让直毘人再努努力,这两年给禅院家生个新少主出来吧,大号养废了,练个小号?


    —


    起床是一件需要努力的事情。


    悠依曾经很少会有赖床的习惯,因为她需要乖乖的和家族里面教导女性的教师“学规矩”,她需要老老实实的按照禅院家的规矩来行事,不给族人们拥有任何可以抓住她的痛点的机会,这样才能更安全,更长久的活下去。


    可是,自从来到了五条家以后,就算是悠依也会偶尔习惯赖床。


    还有之前在璃月时,师父和魈哥哥他们总会宽容的让她多睡一会儿L,留云师父他们说,孩子睡的饱了,以后才能长得高。


    悠依在床上打了个滚,她挪动呀挪动,想象自己是一只花卷。


    距离她转学到学校已有一周,她也逐渐习惯了上学的生活,可是,一想到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就是数学课,突然就不是那么想起来了。


    她已经可以想象出等会儿L五条悟过来把她从被子里面掀出来的时候说的话了,他肯定会吐槽自己赖床会容易迟到,不过呢,她就可以这么回复:“没关系的,让魈哥哥用风轮两立把我送过去就不会迟到啦,嘎嘎嘎。”


    ……欸?


    悠依从被子里面挪动了出来,她今天穿着宽大的草莓熊睡衣,银色柔软的头发因为睡相很差的缘故蓬松的树立着反翘,因为酣睡而酡红的面庞在此刻显得分外可爱。


    女孩环顾四周,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清晰的察觉到自己与那位少年仙人之间的联系。


    像是不死心一般,她又抬头轻轻喊了一声:“魈——”


    无人回应。


    “降魔大圣——魈上仙——”悠依抬手做出喇叭状:“望舒客栈的守护神,荻花洲的大英雄——”


    换成以往的魈,恐怕会在她说完第一句话的前半段时就闪现到她的房间,红着脸让她莫要再喊了。


    ——现在他没有及时的予以她回应,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已经回到了提瓦特了。


    悠依像蔫掉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说实话她已经很努力的在魈这次降临在这个世界时,努力摩挲着自己的能力与他停滞的时间的联系,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一直把魈哥哥留下来。


    魈回到了璃月,继续去当守卫璃月边际安危的仙人了。


    但是悠依很快就拍了拍脸颊,示意自己不要气馁——这一次她可是足足把魈留在了现世数个星期,不像上次摩拉克斯先生来了就必须要离开了,这代表着她对自己的能力,已经操控到了小有进步,很快就能炉火纯青……


    她掀开被子,摇摇晃晃的准备下床,一只脚踩到地面时仿佛踩到了棉花,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倒下。


    “喂,再不快点起床今天就真的要迟到了,在国木田老师的课上迟到他可是会要你起来回答问题……”五条悟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旋即他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冲上前去劈手将她揽住:“啊啊啊啊你怎么回事啊!”


    “努,努力过头了……”


    悠依其实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术式就像是连通着她与提瓦特之间的通道,她虽然拥有着能够呼唤提瓦特那边同伴的能力,可是这也同时需要花费她自己的咒力。


    因此,她才会在摩拉克斯先生降临世界秒杀了特级咒灵以后,意识消失——其实完全就是力量被耗空了,所以才会晕过去。


    而摩拉克斯先生也看出了这一点,特意为她灌注了神明的元素力改善身体状态,因此她才可以下意识的平衡自己的力量,支撑魈的来访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幼小,强撑之后的副作用也随之到来,就比方说她的手脚现在都像面条一样软的抬不起来。


    “喂,悠依,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吓我啊!”


    “悟君,如果……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悠依的眼角闪烁着泪光,她强撑着,一顿一顿的说道:“请你帮我告诉国木田老师,数学太难了,我不想写数学题了。”


    “悠——依——”


    女孩闭上眼睛,软软的仰躺下,半晌,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的问道:“所以,悟,可以把你的数学作业给我参考吗?”


    “……不可以,自己写。”


    “嘤。”


    —


    今天对于齐木楠雄而言,是几乎灾难的一天。


    哦,不对,自从名为悠依的少女转学来到了他的同校同班,并且与他做了同学之后,几乎每一天都是灾难的一天。


    聒噪的同桌禅院直哉几乎每一天都在不遗余力对着他的耳朵哔哔叭叭。


    比如说:“喂齐木,你小子是叫齐木对吧,本少爷之后的作业就全都要你去给我完成了,别问酬劳是什么,你应该清晰的认知到,能给本少爷完成作业是你的荣幸,本少爷可是拥有能够一根小指头就能摁趴下你的能力。”


    齐木楠雄:……你最好是。


    还比如说:“呵,齐木,你小子知道么,其实这个班级的黑猫小刘海和白毛臭屁男都不是禅院悠依最在意的人,她所最容易在意的人,其实是我,没错,这是根本无法斩断的血脉羁绊,因为我是她的亲生堂哥啊!”


    齐木楠雄:“……”


    “啧,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本少爷吗?”禅院直哉平生最看不惯麻瓜同学瞧不起他,他傲然的挺起了胸膛:“我可是有直接的证据的,就在三个星期之前的那一天下午,她亲口喊了我一声直哉堂兄……”


    齐木楠雄不语,只是看着禅院悠依正在和一黑一白俩个毛色的同学说说笑笑,她似乎是听到了十分有趣的话题,抬手掩着唇,她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耀眼无比。


    禅院直哉顺着齐木楠雄的视线看去,他沉默了半晌,然后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总,总而言之,她对那些外人绝对是逢场作戏,她的心里绝对是有我这个堂兄的。”


    齐木楠雄:……好的,我现在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了。


    “总而言之,只要你乖乖的做本少爷的跟班,之后有的是你的好处。”禅院直哉环顾四周,他覆耳对齐木楠雄道:“事实上,我是一个千年世家历史的少爷,未来我的父亲会成为家主,而我也终有一日会取代他而成为家主。”


    齐木楠雄:哦。


    “我可是有你们正常人根本就想象不到的强大力量,呵,现在对我俯首称臣,日后你遇到危险时,说不定本少爷还能出手帮你一把……”


    几乎拥有人类所能想象到的任何一种超能力的概念神齐木楠雄:“……”


    有时候他真的很羡慕笨蛋,因为笨蛋可以无忧无虑的在这个世界上活着。


    也正是在这一天,咒术界的里世界又开始了动荡。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敢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对六眼的神子出手——虽然他拥有着咒术界史上最恐怖的悬赏金,却是有着最强大的实力,几乎每一个暗杀者最后全都被那位神子打成了酱。


    而也几乎不会有诅咒师,胆敢将觊觎的目光投向那位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身上——因为那位天与暴君根本就不遮掩他与禅院悠依的关系,想要对他的妹妹出手,就要做好与他为敌的准备。


    但是,在那座现在轰动了整个咒术界的学校范畴之中,还有一位退游求其次的选择。


    ——禅院家的未来少主,禅院直哉,大概能值现在的五条悟二十分之一的悬赏金。


    现在黑市被天与暴君镇压了不少,一些穷疯了的诅咒师们,又开始对这位在麻瓜学校内就读的小少爷投去了视线。


    但是他们还没有开始蹲点埋伏,就被仿佛一早等着的天与暴君揪住了衣领,几个大比兜扇倒在地上。


    “说吧,想怎么死。”


    禅院甚尔一脸无所谓的双手环胸,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这群乌合之众在自己的足下哭爹喊娘的匍匐,其中还有人喃喃自语着不要当诅咒师了,要回老家种田结婚这样的话语。


    “我们,我们错了,甚尔大人!”有诅咒师顶着一张猪头脸,战战兢兢的道歉:“我们不知道除了您的尊贵的妹妹禅院悠依以外,您对自己的堂弟禅院直哉也是如此的重情重义……”


    禅院甚尔微微蹙眉:“什么?”


    “咳咳,您,您温柔可爱善良美丽的尊贵的妹妹禅院悠依……”


    看来,天与暴君的妹控之名早已远扬。


    禅院甚尔对此还是有那么点受用的,他扬了扬下巴:“这点事情我当然再清楚不过,我是在问你后面的那句话。”


    “咳,您的堂弟禅院直哉……?”


    “你们悬赏的对象是禅院直哉?”禅院甚尔收回了正踩在人身上的腿,问道。


    那些诅咒师们面面相觑着,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天与暴君的怒火又会降临在自己头上,但是只沉默不回话又会显得很不礼貌,他们只好是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是,是啊。”


    禅院甚尔收回了咒具,又将肩膀上储存咒具的咒灵团成团准备吞到胃里去藏好,毕竟等会就要放学去接妹妹了,他可不能让这丑了吧唧的咒灵吓到悠依。


    末了,他临走前说:“那你们请便,禅院直哉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欸?真,真的假的?就这么算了?


    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诅咒师们立马一咕噜爬起,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见保下了一条小命,在偷着乐的同时,纷纷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


    太好了,选择禅院直哉下手实在是太聪明的选择了。


    —


    按照常理来说,禅院直哉身为禅院家的家主候选人的嫡子,肯定是能够有专车在学校门口接送的优待的。


    但是,由于禅院家近期做贼心虚,没有人敢面对面和禅院甚尔碰上面的原因,只能委屈小少爷多走几步,去地下车库找禅院家的司机。


    而这不长也不短的一段道路,就成为了诅咒师们朝向禅院直哉动手的最好时机。


    “怎么样,齐木?你要是同意本少爷的话,说不定我能够勉为其难的用专车送你回家哦。”


    禅院直哉还在这边不遗余力的想要收同桌为自己在这个学校的第一个马仔小弟,后者心想的是,倘若能尽快避开这恼人的少爷,自己肯定能够瞬移回家吧……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齐木楠雄停住了脚步,因为他捕捉到了从四面八方传过来的声音。


    “活着的还是死的?”


    “活着的吧,活着能比死了多三百万呢。”


    “那小子的投射术法跑的很快,会比较烦人,不如先把脚趾统统切断了,给我们避免了很多的麻烦,倒也不致死。”


    “也好。”


    “那禅院直哉身边那个粉毛小鬼呢?”


    “碍事,杀了。”


    齐木楠雄微微蹙起眉头,看着自己这边还在想当然的傻乐着以为自己终于臣服在他的少爷魅力下的禅院直哉,眼见四下无人,凶手逼近,他猛地抬起手,一把抓起了禅院直哉的肩膀,二人腾空而起,也避开了诅咒师们重重的一击。


    禅院直哉目瞪口呆,诅咒师们见身份暴露,也不得不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因为被禅院甚尔揍的鼻青脸肿的缘故,为了形象,他们只好蒙着脸,倒是显得更加凶神恶煞了。


    “禅院直哉!”他们恶狠狠道:“别以为你能带着那个麻瓜小鬼逃多久,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禅院直哉一脸懵逼,他可没将自己的投射术法发挥的多么淋漓尽致,因为刚刚带着他躲过了那致命一击的分明就是……


    他回过头,看向了自己身边这位“平平无奇”的同桌齐木楠雄。


    但是,怎么可能呢?他的这位同桌明明就没有任何的术式和力量,甚至就连咒力也不过普通人的水平,怎么可能,刚刚那一击就连他都勉强才能反应过来,这代表他这个麻瓜同桌的力量,速度,甚至反应能力,都远远在他之上……


    后者眼皮都没抬一下。


    【所以,现在还想要我做跟班么?】


    他直接用心灵感应把声音塞到了禅院直哉的脑袋里,冷淡的问道。


    —


    放学后就是课外时间,悠依今天在图书馆多坐了一会儿L。


    她并不讨厌看书,也相当喜欢将曾经没有见闻过的知识牢牢的记在脑海的过程。


    唔,除了数学以外。


    合上手上的这本书,后知后觉在学校里面呆的时间有些久了,悠依心想不能让哥哥等的太晚,便吭哧吭哧找来了一把小板凳,去归还这本书。


    她踮着脚,抬起胳膊,正在艰难的放书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抽走了手上的书,放到了它应有的位置上。


    而悠依则是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气息,她一脸惊喜的回过头去,睁大了双眼,在欣喜的喊出来之前,身体已经飞扑上前,像树懒一样挂在了青年的身上。


    “摩拉克斯先生!”女孩哽咽道:“好……好久不见。”


    岩神垂下眼眸,金珀一般的眼眸倒映出少女此刻欣悦的神色,他轻轻的揉了揉这孩子如小动物一般的脑袋:“啊,好久不见。”


    “你很努力了呢,悠依。”


    只是——


    似乎每一次会面时,她的周身都时时刻刻萦绕着无法忽略的危机。


    岩神抬起锐利的龙眸回首望向后方,那个不速之客的周身都萦绕着杀意——不偏不倚的针对于他怀中的少女。


    “喂,那边那个毛头小子。”来人是个中年男人,他非常不客气的对面前的岩神道:“在你手中的,是我先看中的猎物,识相点就把她交出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哦?”摩拉克斯饶有兴致的感慨了一句,面色毫无波澜,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轻轻摩挲着怀里女孩的长发。


    “呵,即便是现在也不知死活,不去退让么?看来没办法了,只能用我这把重金打造的咒具去对付你了,让你看到我的厉害!”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抽出双刀,那刀剑熟悉的气息传递而来,叫摩拉克斯的眼眸深了深。


    “那是……”


    “没错,这就是如今风靡咒术界的稀有金属,打造出的顶级咒具,现在可是有价无市!甚至不属于特级咒具的估算范畴。”男人咧齿一笑:“如何,怕了吧!”


    悠依停止了在摩拉克斯先生身上嗅嗅,宛如小猫吸人的动作,她回过头,有点尴尬的问道:“……那个,不是摩拉吗?”!


    第37章


    之后的故事不必多说。


    在甚尔与五条悟一前一后赶到动荡的学校图书馆内部时,先前的那个“诅咒师”已经被岩脊深深钉在了地板上,在岩元素力的嗡鸣之下,只余手脚还在抽搐。


    这位神情淡漠的青年只抬手一挥间便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他用单臂稳稳的怀抱怀中的女孩,也只有看向她的时候,平静无波澜的眼眸才会透露出温和来。


    悠依这会儿依旧红着脸没敢抬头,并非因为羞怯,而是因为关于“摩拉”流入了咒术界的市场一事,相当愧疚。


    她回忆着她与摩拉克斯先生方才的对话。


    “可是,我记得的很清楚,之前就算再拮据的时候,我也没有动过师父的仙法机关,还有摩拉克斯先生制造的摩拉……”


    岩神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提醒道:“那你可否还记得,留云真君此前给你留着的一些构造大众的瓷器?她向来是这种不愿正面表现出将自己对小辈的关怀,沾染上了世俗烟火气之人,怕是在那个时候,运用了别扭一些的处理方式送给你摩拉,还提醒你如若身无分文时,就去使用它们……”


    所以悠依明白了,其实在那个时候,留云借风真君把塞给她使用的摩拉藏到了瓷器里,而她没有仔细检查瓶瓶罐罐的内部,还以为师父的意思是让自己贫穷时就把它们典当出去,就愉快的在咒术界的市场进行了交易。


    摩拉就算是在提瓦特大陆都是相当名贵的金属,居然就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让它们流进了咒术界的市场……


    悠依把脑袋埋进摩拉克斯先生的身上装鸵鸟,她相当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嘤了一声:“我,我好像犯了很大的错误……”


    岩神发出了一声随和的轻笑。


    “无碍,用岩神的力量铸造出的摩拉,最多也只是对妖兽多些震慑力,在你的世界,想必也是这个道理,不必如此自责。”


    “但是如若,他们将刀剑指向同样身为人类的同类……”


    神明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对方还在满怀恶意的,要运用这武器去捕捉他面前的小姑娘,甚至如此自傲的,将她口口声声称作“猎物”。


    在璃月的时候,她是被每一个仙人所喜爱的存在,她是在他的庇护之下生存的璃月子民,她更是他亲手教养过的孩子,她温和,善良,纯粹,无论运用如何美好的词汇去形容她也不为过。


    比起曾经那个没有多少神志的妖兽,反而是来源于人类对悠依的恶意与针对,让摩拉克斯更加难以容忍。


    因此,那个方才还在嚣张的叫嚣着交出猎物,就能饶你不死的“诅咒师”,此刻已经完完全全的承载了来源于神明的威压与愤怒。被岩脊像虫子一般盯在地下,他在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力,但是不致死——至于那些高层们予以他的“堪比特级的强悍咒具”,已经在那陌生男人的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只用了一击。


    那一刻,诅咒师终于意识到了他与面前这位男性的实力差距,他颓然的挣扎匍匐着却无法逃出,随着那怀抱着女孩的男人一步一步的逼近,那震天撼地的压迫感由远及近,他的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慌不择言的开始求饶:


    “大人,大人,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再也不敢对禅院悠依小姐起别的心思了,求您今日网开一面,留我一条小命吧。”


    明明面前仰头看到的,是相当俊朗而又年轻的面孔,为何在这个时候会如此直观的察觉到杀意……哪怕是曾经面对特级咒术师时,都没有这种几乎震碎了心脏的恐怖压迫感啊。


    诅咒师在心中询问自己,这个男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到底轻易的听信了那些老橘子的话,踢到了哪个铁板上?


    “我,我是被逼迫的!”眼见对方的气势只增未减,他大声的为自己辩解着,与滚滚汗珠一同流下的还有已经模糊成了一团的鼻涕眼泪,人类在绝境之下,再如何杀伐果断的存在在此刻都会丢盔弃甲,心里防线崩塌:“有人胁迫了我去做这些,否则我的家人就会死掉,我,我并非有意如此,您相信我,我是被逼迫的,大人!”


    “哦?”岩神在他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神明的语气无悲无喜,他的语气沉稳,像是跨越了历史长河流淌而来,他缓缓的开口询问道:“食言者,当受食岩之罚,你可保证自己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


    “……”原本顺着那句话茬继续说谎,将自己扮演成一个可怜又无辜的受害者就可以,但是诅咒师却愣愣的张着嘴,因为对方的那句“食岩之罚”,一句话也没敢继续说出来。


    “先生。”五条悟上前了一步,打破了紧张的氛围:“把这个人交给我吧,我会让我的家族拷问他,让他吐露出背后究竟是谁主使的情报。”


    “也好。”摩拉克斯颔首认可:“我观他手中造有数百条以上的无辜杀孽,也并不像什么真心悔过,要想回头是岸之人,但是如若我真的要出手让他赎清罪业,就如同你说的,怕是无法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岩神方才显露的那一丝无边杀伐之相,在此刻缓缓收敛,摩拉克斯温和对面前的五条悟道:“又见面了,小友,也多亏你那日在我离开之前,照顾悠依这孩子,我需要感谢你。”


    对于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神明,五条少爷选择了用百分之一万的恭谦态度去对待,他连连摇头,恭敬乖巧道:“不不不,那日还多亏了先生您,在悠依遭遇生命危机时及时出手,是我应该好好感谢您才对。”


    禅院甚尔瞪大眼睛望着此刻面对这位青年时,温顺的像个好孩子,满口敬语的五条悟,不得不怀疑这会儿的五条少爷是被什么脏东西夺舍了。


    你是谁,你根本就不是我平日认识的五条悟.jpg。


    “这位小友是……”摩拉克斯的目光移向了另一边的禅院甚尔,发现这位青年虽然自带凛然的杀气,气势十足,却是只铲除过奸人,恶人,以及妖兽——硬要说的话,却是有曾经与他一起共事过的那位最年长的夜叉之相了,倒是让他心生几分怀念。


    禅院甚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语调一下子也切换的恭恭敬敬了起来,礼貌的回答:“您喊我甚尔就好。”


    ……等会儿,为什么一个没注意,就对面前这位运用了文绉绉的敬语?


    不过,禅院甚尔的大脑极速旋转,他瞬间从之前妹妹同他讲过的璃月往事中扒拉出了一个百分百契合的身姿,也是让那个神子在提起之时,都会面带些许敬仰与憧憬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悠依,轻轻一笑,缓缓说道。


    “在那个雪夜中,那位拯救了我的神明,温柔而又强大,他并没有在意我的血液污沾染他华贵的衣摆,他只是将我抱得很紧,生怕我的生命在那一刻彻底流逝在他的怀中。”


    “他就是庇佑着那个国度的神明——岩之魔神,摩拉克斯先生。”】


    因此,禅院甚尔也郑重其事的上前了一步,他想要抬手紧握妹妹这位真正意义上的救命恩人的手,却又不知道这个举措对于异世界的神明来说是否有些僭越,最后他的手臂悬停在半空,深深的鞠了一躬:“您就是摩拉克斯先生。”


    “小友无需如此。”异世界居然还能有如此恭敬虔诚之人,还能一口喊出他作为神明的名字,属实将此刻的摩拉克斯整不会了,他抬手作势将甚尔扶起,对方却顺势单膝跪下,又深深行了一礼。


    “……您值得。”这位眉眼中始终含着戾气的桀骜不驯的青年,咒术界恶名远扬的天与暴君,在此刻,声音带着颤音,带有一丝哽咽:“因为,是您救了我的妹妹悠依。”


    摩拉克斯沉稳的表情在那一刻有一点皲裂,他看了一眼那边外貌特征与悠依别无二致的五条悟,又望向了面前这位个头有他之前麾下夜叉大将结实身材之姿的甚尔小友,最后看了看怀里这个娇小宛如雪兔的小小女孩。


    原来如此,这位才是悠依真正的兄长。


    这……咳,一看就很亲。


    “我见她在我眼前饱受苦难,性命危在旦夕,因此出手相助,予以庇佑,此乃分内之事,无需如此感激。”


    不知为何,面前的男人那年轻的面孔根本看不出真实年龄,甚尔被他搀扶而起之时,下意识的在心底泛出丝丝缕缕的异样情感。


    他想,虽然自己的父亲是那个家族中被同化的畜牲,即使曾经的他对于父亲这个词汇实在是嗤之以鼻,但是面前的这位神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应该有的模样吧?


    “哥哥……”


    悠依已经下了地,她踮着脚,手掌轻轻拂过了半蹲着的甚尔的眼角,她轻轻的将自己的额头与兄长相抵,柔柔糯糯的劝他:“不要难过了,我就在这里呀。”


    “你看,现在的悠依还健健康康的,完——全——就没有出任何事情哦。”


    摩拉克斯在旁边双手环胸,补充了一句:“是也,而且也相较曾经那时,长高了一些。”


    “欸?真的真的嘛?太好啦——”


    禅院甚尔抬手覆盖住妹妹的小手。


    的确,她手臂上的疤痕早就在仙药的治疗下淡的几乎看不出痕迹,反而是他自己这只在刀光剑影里摸滚打爬出的手带着茧,多摩挲几下,怕是会害的身体纤弱,皮肤娇嫩的妹妹感到疼痛。


    可是,身体的伤疤痊愈了,心上的疤痕却永远不会消失。


    在他被禅院家摧残折磨的童年时光中,又何尝没有将希望寄托于不切实际的超自然现象中,幻想过兴许有一位神明愿意对那时的他施于援手。


    不幸的是,那个时候的神明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并不算恭谦的祈祷。


    幸运的是,神明的目光终究还是注视到了他的妹妹身上。


    甚尔轻轻拍抚着悠依的脊背,此刻口中一句又一句呢喃的是“太好了。”


    —


    “如果可以的话,在现世时,希望你们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化名,钟离。”


    比起“摩拉克斯”那个听上去就颇为威严的魔神之名,“钟离”这个名字倒是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悠依翻来覆去的在口中念了几遍,随即孩子气的往帝君大人的腿上一趴,眼巴巴的抬起眼望着他,背后仿佛有小耳朵在摇啊摇,她乖巧回答:“好的!钟离先生!”


    岩神总会奈何不了这孩子的撒娇之势,他无奈的笑了笑,然后完美的理解了她这动作的含义,相当包容的将她抱起。


    但是,没过多久,五条悟就一脸沉重的回到了待客厅,他有些不知道如何将方才发生的那一切从何说起。


    他有些犹豫的望向了那边的悠依。


    钟离理解了他的话外之意,将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后者乖巧的往门口挪动了几步,做出一副要回到房间的样子。


    “那个诅咒师死了。”直到悠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以后,五条悟才蹙起眉头,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并非因为拷问的原因,也并非因为宁死不屈选择自裁,而是因为……有谁对他施加了不公平的咒缚。”


    “在他被我们问出什么可能暴露出幕后之人的情报之前,就已经……”


    那个诅咒师的死状有些惨烈,他仿佛咽喉被什么东西扼紧了一般,最后眼珠都翻了白,这让五条悟不由得有些庆幸,幸好悠依在方才没有直观的看到那样的场面,她的精神也没有受到冲击。


    禅院甚尔在旁边骂了一句:“真该死,这不是和上次你和魈仙人遇到的情况一样吗?”


    钟离并不意外的“哦”了一声:“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魈了。”


    “见过了。”五条悟咳嗽了一声,尽量高情商的回答道:“魈上仙武艺高强,并且,他在那段时间也无偿为我们的世界铲除了不少咒灵,就是钟离先生你们那边说法中的妖兽,他与悠依的关系也……挺好的,挺照顾她。”


    “原来魈仙人与钟离先生也有渊源。”甚尔觉得璃月真小。


    “可以说,他与悠依一般,都是曾经被我救下的孩子罢。”这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神明温和一笑:“不过,我们如今的重点,需要放在给那个诅咒师设下恶咒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上,接下来还需二位小友,带我一同观察一二。”


    正在疯狂扳手指推测钟离先生年龄的五条悟被甚尔的手肘捅了捅,这才将将回过神,他赶紧点头:“哦,好的,没问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钟离的目光停在了门口,门外的女孩嗖的一下将脑袋伸了回去,她刚准备加快脚步蹑手蹑脚的离开,却只听钟离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悠依。”


    她瞬间收回了逃跑的心思,红着脸,老老实实的从门口挪回了三人的面前,耷拉着脑袋,将双手食指对戳,没有说话。


    见已经多多少少被她听到了,甚尔便也没有继续隐瞒的意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用劝导的语气道:“悠依,哥哥有些事情需要和钟离先生他们去一趟,你就安心呆在五条君的家中,闲着无聊就去看看动画片,吃吃午后甜点,我们很快就回……”


    “哥哥是笨蛋。”悠依将面庞噗的一声鼓了起来。


    甚尔第一次被妹妹说是笨蛋,他微微扶额,却丝毫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


    “悟你是超级大笨蛋。”悠依的脸颊鼓的像小河豚。


    五条悟其实已经不止是第一次被她这样喊了,他一脸蒙圈的指了指自己:“欸?我,我吗?”


    女孩用力的点了点头,随后她望向了钟离。


    然后她将视线挪开了,因为她就算说自己是超级无敌大笨蛋,也不会说帝君大人是笨蛋。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她叉着腰,比划道:“你们这段时间为了悠依悄悄做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五条悟的眼睛瞪大,与甚尔发动了脑电波交流:什么?!她居然知道了?是不是甚尔哥哥你做的太不谨慎了,连悠依她都能发现蛛丝马迹?


    甚尔额头青筋突突一跳:什么叫连悠依她都能发现蛛丝马迹?我的妹妹天生观察力敏锐,可以发现这些端倪,不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情么?而且为什么非得是我,万一是她发现了你做的呢?还有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偷偷喊我哥哥——


    悠依愤怒的跺了跺小脚:“你们两个,不要再当着我的面眼神交流了,悟去跟咒术界的高层开座谈会的事情,还有哥哥你在咒术界黑市那边掀起血雨腥风的事情,我统统都知道哦。”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啦——”


    “站在你们面前的,可是能拳打爆炎树,脚踢古岩龙蜥的,留云借风真君的二弟子,三眼五显仙人亲手传授战斗技巧,帝君大人亲自庇佑的女孩——悠依是也!”


    五条悟抬眸示意甚尔:古岩龙蜥和爆炎树是什么?


    后者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回答:啊,呃,应该是异世界那边的,岩石形态的蜥蜴,和会冒火的树……吧?


    钟离在另一边和颜悦色的提醒道:“爆炎树的话,属于妖兽领主的范畴,大约有三层楼的高度。”


    “古岩龙蜥的体型有爆炎树的双倍。”


    五条悟和禅院甚尔:“……”


    什么?!悠依,原来你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的这么坚强了么?悠依?


    “其实……很多很多的事情,完全可以不用瞒着我去做,大家一起交流的时候,才会减少误会,才能最快的想到办法解决这一切。”悠依终于收回了气鼓鼓的变成了小河豚的样子,这会儿倒是她变成了小大人的样子,耐心的劝导道。


    “我当然可以理解哥哥还有悟君对我的担心,我也知道你们肯定很想很想保护好悠依,不想再让悠依受伤,但是……”


    “但是,就像雏鸟终将离开父母羽翼的庇护。”钟离上前一步,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孩的长发,轻声道:“我们确实应该适时的予以她机会,让她茁壮成长。”


    良久,还是身为哥哥的甚尔率先松了口:“我明白了。”


    “事实上,我想这咒力束缚的恶咒,既然有了被施术者,那么施术者于我而言,其实不难寻找到蛛丝马迹。”


    钟离抬眸看向了悠依,后者赶紧将手举的高高,信心满满道:“那这一次,我就不用再躲在大家的身后啦,我也要做点什么!”


    —


    京都的郊外,一座偏僻的庄园内,某位高层正在心急如焚的来回踱步。


    “看来,即使运用那个超越了特级咒具的武器,也根本无法对抗神明的力量啊……”


    男人眉头紧锁,他开始有些痛惜这次损失掉的死士,要知道,那个诅咒师并不是之前的杂鱼的三瓜两枣,他可是拥有着特一级咒术师以上的力量——原本他已经计划的相当明晰了,依靠对禅院直哉感兴趣的一群杂鱼诅咒师引起禅院甚尔的警惕与注意,在这期间由他真正派遣的那个诅咒师让禅院悠依失去意识,再运送到此,用洗脑的咒物加以精神操控……


    结果,不仅禅院直哉那边的诅咒师似乎被禅院家那边处理掉了,甚至他寄予厚望的那位诅咒师还和落水狗一般,只一下就失去了行动能力,就那样被五条家俘虏了。


    为了不让他吐露出相关有关自己的情报,也只好运用咒缚,杀掉这条好用的狗。


    但是如此看来,想要将禅院悠依那与神明有关的能力彻底把控在手中,这件事情的难度又是翻了一翻。


    “森藏大人,我想……其实这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在口中亲切的喊着“森藏大人”的,是一位隶属加茂家庶出的不受宠青年,近期却是他一直在为了森藏出谋划策,也深得这位大人物的信任。


    他的面容看起来平平无奇,最具有代表性的大概是额头上显眼的缝线。


    “倘若禅院悠依真的那样容易被活捉捕获,那不就证明源自神明的力量并没有我们的想象中的那般好用么?正是因为派遣的诅咒师的失败,才能将神明的力量直观的展现出来。”


    森藏蹙眉思索半晌,随即展颜微笑。


    “好,好,加茂你说的没错,的确如此,哪怕她只是个豆丁大的小孩,那个庇佑她的神明也不过是少年人的模样,倘若真能那样轻易被诅咒师击败的,也肯定是什么不入流的三流神明,这一次看似是失败,其实只是在给之后的成功铺垫啊。”


    森藏得意洋洋,拍手大笑,如今颅内已经开始美滋滋的算计着之后能从禅院悠依的身上获得什么利益,仿佛神明的力量早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是,下一个瞬间,侍从匆忙的闯进了房门,他焦急的大喊道:“森藏大人,不好,不好了……”


    “放肆,这是谁教给你的教养,你已经活的太久了么?”平时装作和颜悦色的高层唯有在这一刻会展现出最真实的一面,森藏橘子皮一般的老脸因为愤怒更是扭曲成了一团,他骂道:“你最好给我一个不会把你扔进咒灵堆的理由!”


    不待那前来汇报的侍从开口,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道墙壁都在一瞬间被劈开。


    飞裂的碎石擦过森藏的脸颊,直到温热的液体流淌到了耳畔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在流血。


    而那个手持着看似笨重的重剑,一击就劈开了墙壁的是——


    根本来不及看清那道娇小的身影,森藏慌张的调动着周身的咒力想要予以对方反击,可是那长期尸位素餐的身体状态,他能将曾经十分的实力发挥到六成已经是奇迹。


    根本没有留给他多少反抗的机会,森藏狼狈的连滚带爬的避开了女孩的几道斩击,就连蓄起来的胡子都被刮掉了半截。


    他翻身一滚落到墙壁中,口中喊的也是:“加茂,加茂你在做什么?!还不快点用你的赤血操术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些教训,还当真要本大人真的出手么?”


    “欸?”


    森藏口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她的手中扛着双手剑,甜甜一笑:“老爷爷,你在说什么呀?你不是非常非常的想见我吗?现在我已经主动上门来拜访你了,你怎么这样的害怕呢?”


    森藏半截身子都死死贴在了墙角,他瞪圆了眼睛,擦干冷汗以后,终于看清楚了面前女孩的面容。


    银色长发,钴蓝的眼眸,还有仿佛沐浴了阳光的纯粹笑容,宛如天使降临人间。


    只不过,她手中那个仿佛能将人劈成肉酱的大剑,与此刻巧笑嫣然的少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森藏一副见到了地狱修罗,索命恶鬼的模样,他颤抖着问道:“禅……禅院悠依?”


    “比起带上那个姓氏,我还是更希望别人能喊我悠依呢。”


    女孩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她迅速持起大剑,挡住了源自那位加茂先生的背后偷袭。


    “哦……?”


    加茂此刻表面在微笑,实际内心却在思量自己到底方才运用的可是趋近于自己真实实力的速度。


    ……这小丫头,到底是有多快?


    “这就是属于神明的力量吗?”他喃喃的问道。


    “不。”回应他的,是少女裹挟着风元素力爆发的猛烈一击,即便抬手用术法护体,加茂也不可避免的被击飞了数米,本就不算稳定的身体更是在此刻呕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加茂先生。”悠依抬起手,手中的大剑化作元素粒子收回了袖里乾坤之中,而与此同时,她已经被出现在身后的岩之魔神轻轻抱起,稳稳的坐在了神明的臂弯之中。


    这位恒古的魔神望着这两个正在地上匍匐挣扎,已是强弩之末的人形妖魔,此刻的目光似与正看着两只蝼蚁无异。


    也正是在那一刻,女孩轻启唇角,说出了足矣让羂索痛入骨髓,铭刻一生的话语。


    “现在,这才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守护着我的……神明的力量。”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顷刻间,天象骤变,地动山摇;面对能够将自己刹那砸做尘埃的攻击,他们退无可退,只能将头颅死死贴伏在地面,像是臣服。!


    第38章


    那位额头上有着缝线,姓加茂的男人,真名其实为羂索,他的真实身份,是从平安京往前的时代便存活至今的诅咒师,并且操持着一局从平安时代至今的大棋,心怀大业。


    人类的力量是有极限的,而羂索也早已经脱离了区区人类的范畴,将自己的本体重心统统转移到了大脑之中,千百年来,他依靠夺取拥有强大力量的诅咒师的躯体的方式苟活,他与各式各样有用的咒术师的身体换脑,更换了无数身份,在咒术界的暗处埋伏搞事至今。


    羂索早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作为人类的三观与价值观,他是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角色。


    就譬如在约莫百年前,他拿一个人类女子进行了与咒灵结合诞下后代的人体实验,当了好一段时间咒术界恶名昭著的疯狂科学家,只为了造出能为自己所用的九相图,好为自己之后的计划铺路。


    哪怕是这次煽动咒术界中的高层出手,他也不过是想在最后获得渔翁之利,收容那个名为禅院悠依的女孩的躯体,完美的继承她能够驱使神明的术式。


    但是,山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这一次的羂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是彻彻底底的翻了车。


    对于羂索而言,在自己如今所身处的这个国度,“神明”在神话传说中,有很多是只需要一个地区的人提供一部分的信仰就可以造就的存在,甚至有不少付丧神,器物成神的传说,但是也许是成神比想象中的简单的缘故,那些神明的力量也往往不会强大到哪里去。


    他也想当然的这样认为名为禅院悠依的那个少女,她背后的神明并不会是多么厉害的角色。


    直到今日。


    直到今日,那位眉眼不怒自威的青年抬手之间便可地动山摇,操控天象,强大到压迫感迎面而来,让他恍惚间险些以为自己不过是尘世的一缕蜉蝣,下意识的就想要向对方臣服。


    原来那才是“神明”真正意义上应该有的模样么?如此庞博而又亘古的气场,倒是让他下意识的回忆起了那个拥有数千年文化的东方古国。


    他不由自主的询问自己,自己曾经直面平安时代的那位“诅咒之王”时,当真有过这样死期将至的紧迫感么?面前的这位,与那位诅咒之王相比,究竟孰胜孰负……


    已经顾不得思考太多,因为再多一分一秒的迟疑,就会被碾做尘埃。


    幸好,这么多年以来,羂索为了自己的大业筹备了太多保命的术法,正所谓狡兔三窟,他在那名神明的震怒降临到自己身上之前仓皇使用术法逃窜,几乎是在同时,从千里以外的“备用躯体”中清醒而来,额头有冷汗滑落,哪怕是在此刻依旧心有余悸。


    他抬手覆住心脏的部位,不知这沉寂已久的心脏是否也在为了方才那名神明的压迫感而战栗着。


    “在她始终选择站在守护人类正义的那一方时,想要拉拢她,便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但是,羂索不愧是为了大业谋划了数千年的存在,即便刚刚险些死在那名神明的手中,此刻也冷静的分析着现况:“那么,如果无法拉拢的话,对她所能做的似乎只有洗脑与夺舍这两条道路……”


    但是就在此时,他再度听到了响彻耳畔的龙啸,羂索的眼睛就和见了鬼一般瞪大,还不待他有所反应,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方才他拼了命才躲过的星陨不偏不倚的砸中了他此时此刻所藏身的偏僻居所,整栋房子刹那间从立体的压扁成了平面的。


    ……


    因为那个额上有缝线的男性给了自己一种相当危险的既视感,谨慎的岩王帝君选择了顺着对方逃亡的道路进行了一次补刀,这才收回视线,稍微放心了些。


    至于此刻现场的一片狼藉,他倒是没有赶尽杀绝。


    并不是因为岩神的仁慈,而是为了用如今契合这个世界的正确方式处理,给悠依这孩子少些之后的麻烦。


    这位叫森藏的高层背地里与诅咒师们合谋,狼狈为奸,甚至培养了一众死士的证据,都在之后处理现场的数小时内被不费多少力气的一齐找到。


    而已经不省人事的翻着白眼,嘴里还疯疯癫癫的喃喃道“神明……神明降世”的森藏也被来善后的咒术界人员一并带走,不管是真疯还是假傻,在之后的审判与数罪并罚中,等待他的也只会是咒术界的死刑。


    而屡次因为森藏的缘故遭受了生命危机的禅院悠依,她这一次的“正当防卫”的行为却也引起了高层的议论纷纷。


    有保守派觉得这确实是那个孩子忍无可忍的防卫之举,虽然防卫过当了一些,但也确实不必多说什么——要知道,一个连咒术高专都没有上过的小女孩,能把欺压她的高层打的亲妈都不认得,这个反而代表她天赋异禀。


    在如今这个咒灵觉醒的时代,天才往往是可以受到一些优待的。


    但是,有过激派觉得禅院悠依此举实在是太无法无天了一些,她今日能闯进高层的住所里面把人家的天花板都掀飞,明天还不得倚仗着那出色过头的力量,和六眼一起上天,骑在他们的头上讲话?


    还有一些癫公癫婆的派系的,就差明着说六眼他的头上好歹还有个五条家可以间接予以操控的,但是那禅院悠依明明隶属于禅院,却迟迟与家族割离分裂开来,根本没有办法直接去操控她。


    咒术界不需要没有办法操控的天才。


    “这往后一直如此,又将是成何体统?那禅院悠依一届小辈,头上没有成型的家庭与可靠的长辈加以约束,长此以往,定然会变得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那颠公高层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恨不得自己整个人都站到桌子上去大声说话,竭力煽动着他人的情绪:“依我看来,禅院悠依此等目无尊长的小辈,就应该让她回到禅院,严加管教,好学会世家女子应有的教养——”


    下一秒,正在指点江山,义愤填膺的此位高层瞬间哑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甚至怂巴巴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将脑袋缩成了鹌鹑形状。


    因为,高层的会议室大门在此刻被缓缓打开,处在他们方才唇枪舌剑交流的风口浪尖的禅院悠依,也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而真正让他们无法开口的,还是禅院悠依身后寸步不离的跟着的那位男性。


    真是奇怪,明明在坐的每一位高层的年纪看起来都比那青年大上太多,但就在他们看到那男性的一瞬间,却纷纷下意识的将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与青年的视线相汇。


    太强了,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让他们的冷汗都不由自主的往下流淌。


    那,那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就是报告里宣称的,禅院悠依所能召唤出的那位神明么?


    哪怕是这数十年间的特级咒术师,或者他们亲眼所见的最强大咒灵,所综合起来的压迫感都根本无法企及这位安静的站在他们面前的青年,他只需那么冷冷的一瞥,就足矣叫那位方才还猖狂无比的高层瞬间收声,气势一瞬间就蔫巴了。


    “方才我听闻在坐的诸位,似是有人说起,悠依这孩子目无尊长,也并没有家庭或是长辈严加管教?”


    钟离先是云淡风轻的含笑重复了一遍,最后话锋一转,语气锐利了起来:“不知此事,是否有理有据,究竟应该从何说起?”


    “这……这……”方才叫嚣的最厉害的那个高层,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有这出来个所以然。


    当然,还是有收了禅院很多钱的高层,眼见面前这位先生表面一副平易近人好商量的模样,赶紧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假装好言相劝道:“先生,也许您并不太清楚,禅院悠依她原先的直系家族就是禅院家,她也远远没有到成年,能够脱离家族的年纪……”


    “确实,更何况,御三家之中,也没有这种不明不白的小小年纪就割裂家族的先例,我们也只是在好言相劝孩子回家,好让她莫要在童年时就缺失了家人的陪伴,丢了世家的咒术指导,浪费了她的天分啊……”


    “是啊,这位神明先生,您先不要着急,我们也是好意相劝。”


    “虽然大家都是咒术界的老人了,但是多少也是长辈,见不得小辈因为年少的叛逆与家族一直离心,可真是叫人寒心……”


    悠依的身体一直在颤抖。


    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畏惧,总而言之,在这些大人口口声声的在为她好,劝导她回到禅院时,她的身体就一直在颤抖。


    然后,她被猛地上前一步的钟离先生调转了个方向,紧紧的抱在了怀中。


    钟离先生的身上有好闻的茶香,有清心和琉璃袋等等仙草混合的清香,她曾在意识迷离的梦魇中,无数次的感受到这近在咫尺的温暖气息,熟悉的气息让她停止了颤抖,也逐渐安心了下来。


    是啊,悠依心想。


    这里不是对于她像噩梦一般的禅院,她不必畏惧,不必低头,不必退让,有那样一位温柔又强大到神明曾经认真的告诉她,从今往后,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她已经从那时黯淡无光的地狱之中,获得了神明的救赎,她拥有着世间最棒的家人,她再也不用再害怕被带回那个地狱了。


    只见此刻的钟离先生缓缓抬眸,他一个简单的扫视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猛地闭上了嘴,他的言语里面蕴藏着些许波澜,淡淡的开口,询问在坐的所有人:“你们可曾知道,当我第一次看到悠依的时候,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层们面面相觑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清楚这位神明先生提出的这个问题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已经死了。”


    “她受了足矣致死的伤,浑身上下伤痕累累,新伤叠加着旧伤,血液都已经染透了衣服,完全凝固了。”钟离的手掌骨节分明,从女孩的头顶一路顺滑的捋到她的脊背,像在耐心安抚一只猫儿:“我从未见过哪个幼童会有过那样严苛的伤势,我更加诧异的是,受了那样重的伤,她居然还能够活着。”


    “也许,也许是咒灵……”


    方才那个“好言相劝”的高层缓缓张了张嘴,艰难的解释着:“先生,您大概不太了解那个时候的情况,也许有什么误会?禅院家提交的报告也是说,她因为闯出了大门的结界遭受了咒灵的袭击,因此才身受重伤……”


    “不是的!”那个看起来温顺而又内向的女孩子,忽然大声辩驳道:“不是咒灵袭击的我,明明就是他们,禅院他们——”


    似是因为说的太气太急的缘故,悠依的胸口急速的起伏着,她在猛烈的喘着气,只在钟离先生轻轻拍抚她脊背的动作之下,她的情绪才能稍稍趋于稳定。


    “咒灵?”钟离那毫无波澜的眼眸也在终于闪过了一丝肉眼可见的怒意,他问道:“是禅院一族中拥有人形的咒灵么?那么这样看,是时候应该祓除了?”


    ……源自神明的愤怒。


    这极具压迫感的怒火也让在场的所有高层都没敢往下接下话茬,他们生怕说错一个词,这位神明怕是真的会把御三家的禅院中的“人形咒灵”铲除个干净。


    因此,这下子,高层们就连“那或许是长辈在教育小辈”的言论也说不出来了,他们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至于诸位所说的,她没有长辈的教导此事,请放心。”钟离淡淡道:“她会拥有源自神明的庇护与教导,如若之后再有人认为她是目无尊卑的孩子,那么你们大可以过来与她现在的长辈进行商议。”


    表面上是阐述了遇事可以与他来商议,实际上却是没有半步退让的展示出了自己有关少女的立场。


    这位神明,甚至自称为禅院悠依的“长辈”。


    与神明商议?看看现在的森藏吧,他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例子,这人现在不仅要判死刑,甚至死前还身败名裂,像他们这次坐到了这个位置的人,又有几个能保证双手是完全干净,查不出蛛丝马迹的?说是与神明商议,怕是会被当成人形咒灵彻底清扫干净。


    而在钟离转身离开会议室的现场之后,悠依紧紧的抓住了钟离先生的衣摆,她憋住了眼泪,只是带着细微的颤音轻轻说道:“谢谢你,钟离先生。”


    “似乎我曾经与你提起过,只要你身在璃月,身为岩神的我,就会尽力予以你庇护。”


    钟离抬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现在我需要改变一下那个时候的说辞。”


    “只要我在你身侧的时候,我就会一直保护好你免收灾厄。”


    “这是我与你的契约,我不会食言。”


    悠依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


    之后,就回归了平静安逸但是又很有意思的校园生活。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禅院直哉起初转学到这个学校时,拽的有些无法无天的少爷性格已经逐渐收敛了许多,也终于没有干什么“我可是未来的禅院少主,你们这些连咒灵都看不到的麻瓜一定都要听我的话”这一类的蠢事,倒是让悠依他们实打实的松了口气。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禅院直哉少年甚至可以说是这个班级变数最大的一个存在。


    而悠依本人,则是因为外表可爱,性格温和,在班上相当的受同龄的孩子们的欢迎,无论男女,大家都很愿意与她相处,她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荣登了“校园女神排行榜”之首,天知道这些早熟的国小生,到底是怎么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排行的。


    而平静的时光总会有一些戏剧性的小插曲。


    比方说,禅院甚尔还没安逸几周就被五条悟请求按照家长的身份去见了老师,理由是他殴打了同校高年级的校友。


    五条悟请求他的时候,双手合十,他表示如果自己当真去请老爸那就铁定会被老妈知道,那么不管是“六眼就读普通人的麻瓜学校被请五条家当今家主的家长”这件事情,还是“六眼在麻瓜学校被自己的母亲当场揍屁股”,都是相当的丢脸,五条悟甚至保证了之后甚尔一个月的赌马场和柏青哥店的开销都统统由他包了。


    甚尔讨价还价到了两个月以后,表面勉强同意,其实心里龇了个大牙很乐。


    啊哈,没想到六眼你小子也有需要求我的这么一天。


    禅院甚尔稍微换了件精神的衣服,也没怎么收拾仪容仪表就去了,不料他刚往教师办公室里面一站,立马就吸引了诸多年轻女教师的视线,甚至那边还在据理力争着“凭什么揍我家孩子”的学生家长也看直了眼。


    甚至已经有人在偷偷准备留电话号码。


    五条悟吊儿郎当的双手揣兜往原地一站,对待对面家长的指控眼皮都不抬一下。甚尔有点无奈,他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与家长教师相处的场面,比起和人友好交流,他还是更擅长用拳头说话——但是想想之后也肯定要为了悠依开家长会的,他就忍了。


    “是五条同学的哥哥吗?”国木田老师的表情有些头疼:“是这样的,五条同学这次将同学殴打了一顿,确有其事……”


    禅院甚尔看了一眼那边面庞还肿的像猪头的男生,有些尴尬的回答道:“哦,我看得出来。”


    不过他有点好奇的问道:“所以,这小子……我是说悟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是遭受了零咒力的同学的挑衅,他也不至于将对方打成这样吧?按照常理来说,神子一般只会当成是蝼蚁跳脚,不予理睬。


    国木田老师更加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这是因为……”


    “这是因为,那个混账居然敢往悠依的鞋柜里面塞情书,他都马上要国小升国中了,悠依今年才多大,居然这样做!”五条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依旧恨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道:“而且悠依好声好气的拒绝了以后,这家伙甚至挡在她去图书馆的路上打算上演锲而不舍的强制爱,我当时就上去把他打成了大猪头!”


    “老师,您看看!这个孩子根本就是一副没意识到错误的样子,还说要把我家孩子打成大猪头啊,老师!”那个女家长不乐意了,她大声念叨着,根本没有察觉到禅院甚尔此刻越来越黑的表情。


    “而且表白啊什么的,这只不过是小孩子互相的玩闹,怎么可以这么上纲上线……”


    “算我拜托啊大妈,你们那是玩闹吗?要不是我的出手快一点,悠依已经在那个时候被那个猪头张开双臂抱住了!”


    甚尔抬起手,制止了五条悟继续往下说,他的眼眸含着冷意,意味深长道:“你小子,这回做的不对。”


    五条悟:“啧。”


    对面家长乐了:“我就知道还是有明事理的。”


    却只见禅院甚尔活动了一下指骨,意味深长的咧齿一笑,意有所指道:“你应该把那家伙揍成死猪头才对!”


    居然敢肖想老子的妹妹,见上帝去吧!


    总之,那一天的场面极其的混乱,最后反倒变成了五条悟和国木田老师合力去拦住狂战士状态下的禅院甚尔。


    ……


    正所谓狡兔三窟,祸害遗千年,羂索还有别的备用方案,成功的躲过了那一茬。


    此刻他已经遁到了地球的另一端,生怕神明的威压像头顶的乌云一般笼罩,久久不散。


    但是就算遁走了,羂索也没有停下去调查有关禅院悠依的一切,从她的出生,调查到了最近,从她是空无咒力的废物,调查到了突然之间就拥有了足矣召唤神明的强悍力量,包括她的身边之人也在进行调查,他在这么多年在咒术界埋下了诸多暗线,如今可算有了用处。


    在这其中,禅院甚尔第二次返回禅院一族大闹的反常行为,引起了羂索的注意力。


    那个时候的禅院直哉口中所问诘的,是“我的妹妹禅院悠依到底在哪里,你们到底又做了什么”。


    禅院悠依,到底在哪里……


    羂索细细的品读着这句话,想也能够明白那次的问题确实与禅院家无关,否则他们就不可能都快被打死了宁死不屈了。


    可是从线人那边传来的有关诅咒师集团Q的消息来看,他们兄妹二人确实已经早在那日重逢了,除非在重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导致的禅院悠依的消失。


    羂索活了这么久,脑子最好使,毕竟他如今所剩的也就一个脑子了。


    他很快就敏锐的从兄妹二人之前处理的任务下手,还真的被他顺藤摸瓜的找到了一个侥幸逃过一命,拥有了意识甚至智商的人形特级咒灵。


    ——真人。


    那么,禅院悠依与她兄长的反常行为,是否需要从那只咒灵的术式上下手呢?


    —


    今日在学校看太阳落山之后的黄昏夕阳,是带着细微的有些血色的泛红,红的简直有些不同寻常。


    悠依在洗漱台洗完了手,她在路过窗台时不经意的瞥了一眼,瞬间刹住了车。


    她看到了平日里班上最为性格内敛的那位男生,夏目贵志,他正在孤零零的一人往侧门的方向走着。


    然而让悠依提起百分之一万警惕的,并非那位名为夏目贵志的同学,而是在笑吟吟的朝着夏目贵志招手的那位青年。


    对方那熟悉到不行的面孔瞬间让悠依如临大敌,她一边按了手机的紧急联系人,一边默念着摩拉克斯先生的名字,纵身就从学校的五楼窗户上一跃而下。


    ……


    “哟,你好呀,同学。”


    真人仍旧做出了一副好心人的模样,微笑着在和此刻的夏目贵志打着招呼。


    后者有些茫然的后退了一步:“我认识您吗?”


    “你不认识我,但是我认识你的同学禅院悠依哦,她与你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吗?”


    一面说着,真人一面就摆出十分自然的姿态,笑吟吟的作势将手掌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然而他却搭了个空。


    因为,那个女孩已经风驰电掣的来到了她的这位同学的面前,一脸警惕的将那男生护在了身后,果然不出所料,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够引蛇出洞。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悠依缓缓后退着,她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透面前这只咒灵的想法,然而逐渐动荡的大地却让她安下心来,意识到摩拉克斯先生正在赶来。


    真人也不知是由哪位高人指点,完全没了曾经那一副找乐子的模样,他喃喃的说了一句“不妙”,便后撤了两步,作势要跑。


    这是一个假动作。


    特级咒灵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悠依将将来得及护住身后的夏目贵志,正面应对闪现过来的真人,并且展开玉障护盾。


    但是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恰好击中在如何抵抗与对方的手掌进行直接接触上,真人抬手释放出的特级咒具在此刻近在咫尺。


    ……没错,羂索这一次的计划是运用摧垮精神的方式,在最后达成操控她的效果。


    这一计果真比之前靠武力有用太多,而真人这一次也是真该逃跑了,他在神明的威压掐住命运的咽喉之前忙不迭的运用了那背后之人留给他的术式逃窜,而钟离此刻也完全顾不上去追击和补刀,因为他此时此刻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正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身上。


    她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周身的玉璋护盾刹那间破碎,眼泪混杂着汗水流淌而下,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即便对疼痛拥有再如何强大的忍耐力,特级咒物对精神层面进行的直接打击仍旧让她此刻的头部痛到几乎裂开——即便钟离正抱住她为她传输仙法与力量,也无济于事。


    在那一瞬间,她的精神最深处的那面屏障也逐渐出现了裂痕,让提瓦特的“那位”所注视,所忌惮,所觊觎的那一切眼看就要破土而出。


    “摩拉克斯……先生……”


    她睁开无神的双眼愣愣的喊了一声,随后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


    悠依是在一栋漆黑,阴冷的建筑物中清醒而来的。


    身边没有钟离先生,没有哥哥,没有悟君,有的只是她自己,和这些纯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


    这是一座白到有些让人恶心的建筑物,就像是什么科幻中才会出现的场景和情形。


    悠依扶住自己钝痛的大脑,这个时候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足以支撑她梳理现况,她现在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大概在她方才经历生命的危机的时候,又来到了提瓦特大陆。


    那么,这里是哪里呢?


    悠依走向了纯白色的长桌,摁上了红到显眼的摁钮,她的面前随即出现了一面纯蓝色的显示屏,显示屏上的画面让她再度收缩了眼睛,大脑一阵刺痛,就连呼吸都喘不过气。


    提瓦特▇年七月六日,实验品▇▇,精神状态良好。


    今日进行的是▇实验,需要对人偶的内部身体构造进行详细的研究,除去心脏以外,▇▇的内部其他器官与人类的区别不算很大,尝试用手术刀精细▇之后,似乎对痛感无动于衷。


    而这冰冷的实验记录上,不仅属上了罪魁祸首的大名,甚至还将手术台上那位苍白如纸的少年面孔与身躯记录了下来。


    他真的变的很瘦很瘦,少年的身材本来原本就已经足够纤细瘦弱,他的周身还被镶嵌着链接在脊背,蝴蝶骨,甚至胸口空洞的心脏处的长长管子,尖锐,冰冷,细密的交错着,就那样无情的连接着他瘦弱的身躯,悠依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多看一眼,她的眼泪刹那间涌了出来,愤怒充斥着她的大脑,一时之间她甚至忘记了头部传来的刺骨的钝痛。


    这还是第一次,她如此直观的被仇恨与杀意支配了一切的情绪,她从未如此的愤怒过。


    阿奇,阿奇,阿奇。


    会温柔的对她笑着的那个孩子,像猫儿一样乖巧,听话,又懂事的孩子,会安静的陪在她身边,想要帮她回到璃月,在她生病的时候照顾着她,帮她一起去斗虫的那个孩子,明明是人偶却比任何人都更加像人的孩子。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浑身颤抖着,她一字一句的念着那冰冷又残忍的文字最后,那个记录者的名字。


    “多托雷……”


    “我一定,一定要杀了你!”!


    第39章


    “多托雷,多托雷……”


    女孩跌跌撞撞的上前了一步,险些将面前的长桌碰倒侧翻,电子显示屏也随着她的动作震荡卡顿了一下,但是显示屏上那冰冷而狰狞的画面却并没有消失。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


    温和的,拥有纯粹的紫水晶一般的眼睛,会乖乖的对她笑着的少年。


    ……久别重逢的少年,他这样长久的时间经历的遭遇的画面,用一种最残忍,也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方式,全部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颅内一阵刺痛,但是心脏传来的钝痛似乎更胜一筹,悠依愣愣的睁大着眼眸,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下,就像永远不会干涸。


    一种从未产生过的愤怒与杀意顷刻间席卷了她的大脑,她猛地回过头,望向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个面具男性。


    ——他穿着考究的正装和黑白相间的斗篷,年纪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年轻,就连蓝色的长发都已经交杂着些许花白。


    但是男人开口之时,他的声音仍旧像大提琴一般沉稳且富有磁性,就如同他曾经无比擅长运用言语蛊惑人心一般。


    “我还在好奇究竟是谁在造成这些动静,原来是您……”他轻轻一笑,看起来当真像个温和儒雅的绅士:“禅院悠依小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像那个时候一般年轻呢?”


    他抬手毫不费力的挡住了女孩迎面而来甩过来的风刃,不过看在她紧接其后又想要甩出岩神的神之力,他耸了耸肩:“我原以为你不是一位蛮不讲理的小姐,至少给我一个攻击我的理由,不要这样直接的在久别重逢时袭击旁人吧?”


    “你……”悠依缓缓的抬起手,她并没有停止周身的元素力爆发,即使她现在的情绪与身躯都已经到了接近崩溃的临界点,她仍然颤抖着声音问道:“埃舍尔……不,多托雷,告诉我,你在这些年以来,到底对阿奇做了什么?”


    “阿奇……阿奇……”多托雷微微蹙起眉头,作势凝神静思了一番,仿佛刚刚他被提问的是一件相当耗费脑力的问题,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悠依小姐所指的,是当年在踏鞴砂与你一同相处过的那只人偶么?”


    “……住口,不要用人偶一词去称呼他。”女孩的眸光寒冷:“他比这个世界上的太多人都更加像人。”


    “好吧,好吧,悠依小姐在担心那位名为阿奇的挚友。”多托雷耸了耸肩,他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回答道:“他与我做了一分交易,他想要拥有强大的力量,我便帮助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再从他的身上获取一些我所需要的东西,就是这样简单。”


    “帮助他获得强大的力量……就是将他放在手术台上进行人体实验么?”


    “在这个世界上,想要获得多么强大的力量都需要获得严苛的代价,不是么?更何况,身为人偶的他生来就被制造者遗弃,他的力量也在封印之内无法打破,我只是在帮助他,发挥出他曾作为神明载体诞生时潜藏的力量罢了。”多托雷温和的一笑:“因此,不必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恶意,小小姐,你要知道,你的挚友也许时至今日还在感谢我呢?”


    “感谢……?”悠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词汇,她步伐沉稳的上前了一步:“多托雷,我确实应当好好的【感谢】你。”


    “早在当年在踏鞴砂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的不择手段的恶意,所有的人类的性命于你而言连蝼蚁都不算,只要能达成计划,无论做出什么牺牲你都毫不在意……”


    “如果说,当年没有让你沉寂在炉火中是我的失误的话——”她深吸一口气。


    “我会在这一次,彻底的祓除你。”


    女孩的周身刹那间迸发出了赫然的力量,那一刻,就连她身上那枚号称无论运用什么方法都不会损毁的神之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女孩的银白色长发脱离了重力随风飘荡着,在这纯白色的建筑环境中,散发出几乎透明的光彩。


    那究竟是什么力量呢?元素力?魔神的力量?还是蕴藏在她的那具躯体之中所真正存在的力量?


    多托雷的眼眸蓦然放大,他死死的瞪大眼睛,几乎贪婪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周身萦绕的力量,与此同时,他口中依旧在缓缓的重复着这个名字——“禅院悠依”。


    ——那是他的原身通过某种方式窥见到世界树时,在那其中所观察到的最让他具有印象的名字。


    表面上,这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稻妻人的姓名,却独立于所有的国家,人类,神明附属,甚至神明之外——而更加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世界树会在任何人想要仔细观测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就抹除与隐藏有关“禅院悠依”的一切存在。


    包括她的样貌,年龄,身份,身世,一切的一切。


    禅院悠依此人,也许并不是像最普通的稻妻姓名一般简单,世界树……或者说这个世界本身,都在有意隐藏着“禅院悠依”这个存在,为了不让他人发现么?


    为了不让谁发现?


    单纯是在防备着他,还是这片虚假的天空之上的那双眼睛?


    便是在那一刻,多托雷的原身便敏锐的死死的确定了,“禅院悠依”是一个拥有澎湃无限的可能性,甚至足矣改变这个世界,乃至让天空之上的那位都忌惮的存在。


    而也只是与她正式见面的第二次,他便也确定了,面前那个幼小纤弱的女孩,便是在原身的记忆里面铭刻已久的那个名字——禅院悠依的具象化。


    她明明看起来那般的瘦小又孱弱,最多只不过是拥有着一枚风系神之眼,表面上看只不过比同龄人的资质优异一些的孩子,却只有多托雷猜测出了,那幼小的身躯之中究竟潜藏着怎样的力量。


    而也正是今日,他终于窥见了那力量的冰山一角。


    他几乎用了一切的力量与所能想象出来的方式去抵抗,却根本无法违逆面前的少女。


    原身这么多年以来的研究也只不过将将创造出能够比肩魔神的力量,但是,此刻那近在咫尺的力量,退无可退,逃无可逃,根本是依靠简单的防守也抗衡不了的。


    他的身体就宛如泡沫那般崩溃溶解,禅院悠依确实做到了,像她方才义正言辞的说的,要“将他祓除”。


    倘若是本体原身的那个男人站在这个时候的她的面前,恐怕都根本无力去反抗这强大的力量吧?


    很可惜啊,他只是通过她珍视的那位人偶朋友的身躯上研究出的,一枚本体的切片而已。


    直到与女孩四目相对,视野的最后一角被笼罩到白到刺痛瞳孔的光芒之时,多托雷面颊上的面具早已经碎裂掉只剩小半截,但是他的唇角仍旧缓缓上扬着,从头到尾眼眸中没有透露着一丝畏惧,没有一丝一毫的狼狈,而是用端详艺术品的目光望着这一切,从始至终的保持着微笑。


    直到全部消失成灰烬的那一瞬间。


    “能在最后一刻见到这副光景……也让我明白了我的研究,我所能够汲取和了解的知识,其实远远没有达到尽头啊。”


    他的声音似乎蕴藏有一丝细微的不甘,却也无法逆转这一切,只能在最后一刻悉数消散,归于宁静。


    这栋建筑物正在发出可怕的摇晃和塌陷,因为它们根本无法承载来源于中心的女孩周身的力量,它们甚至来不及碎裂崩塌,便在那一刻化作尘埃。


    这是一栋坐立于海面之上的建筑物,方才上面还有二人,如今却只剩下了女孩一人,她在迅速的往下坠落着,方才一心想要祓除面前男性的力量急速透支的后遗症也终于逐渐显现出来,她疲乏的闭上了眼睛,周身传来了失重感,她却已经无法运用风元素力托举起自己,哪怕一分一秒。


    她在下落,然后猛地坠入深海,海面溅起了一道细小的水花,又很快无波无澜的归于平静,她在大海中下沉,下沉,银白色的长发像一张绚烂的网弥散开来,星星点点的光彩最终消失在她的发尾,黯淡了下来。


    可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拼尽全力也要将她带回岸边的少年出现,紧紧的抱住她,握住她的手,用自己的身躯将她托举起来,即便自己的肺叶都快被海水灌满,也要努力的让她保持呼吸。


    “阿……奇。”


    她呢喃出了记忆深处的名字。


    四周归于沉寂了一瞬,深不见底的大海简直黯淡到可怖,这几乎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暗持续了一段时间,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明亮了起来。


    驱散黑暗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银发青年的身影,他用极快的速度朝着深海中的女孩冲去,抬手托举住了她比晶蝶翅膀更加脆弱的腰身,将纤细的孩子紧紧揽入怀中之后,纳维莱特收起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权杖,毫不迟疑的带着她向岸上游去。


    ……


    今日的至冬,大雪纷飞,蔓延到肉眼可见的每一处,像是没有尽头。


    多托雷的实验室传来了瓶瓶罐罐的碎裂声,散兵路过的脚步迟疑了一顺,后退了几步,就发现那个向来穿着考究的博士这会儿正跪坐在一片玻璃碎渣和颜色古怪的药水里,捂着嘴角发出癫狂的笑声。


    倘若这个是切片的话,那就是这枚切片实在是失了智;倘若这个是本体的话,那真是太好了,这个科学狂人终于做实验把自己的脑子做坏了,他早该想到有这样一天的,终于等到了,可喜可贺。


    散兵翻了一个优雅的白眼,决定不去理会这个像是吃错药的混账。


    他已经逐渐熟悉了如今这副曾让他陌生的身体,也能够熟练操控这其中涌动的奇奇怪怪的力量,如今他使用身体的能力,执行种种计划之时,确实十分的顺手,可是不知为何,他直至今日也没有窥见一丝一毫那个男人给他画的大饼——比如逆转时间,又比如将死者带回世界的能力。


    哦……不过,多托雷十年前有一个切片做出了一种病毒,可以将死去的小白鼠“复活”,但是很明显,实验的白鼠复活以后就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富有攻击力的尸体,还会啃掉身边同伴的头。


    那个切片很想拿着那病毒对那些须弥的孩子们做实验,但是被散兵出手坚决的制止了,后者也只好在他阴恻恻的目光中遗憾作罢。


    散兵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病毒,但是他仍旧记得在踏鞴砂时,那个女孩绘声绘色的给他讲过的,有关“丧尸”的故事。


    据她所说,她也是从朋友那边听过来的。


    他可不需要这种能将死掉的尸体变成活死人的病毒在提瓦特大陆爆发,更不想用这种方式将她从地狱带回来。


    在散兵的眼中,她应该是鲜活的,温暖的,像初春时升起驱散寒冷的太阳,并不应该是一具富有攻击力的活死人躯体,不仅他毫不犹豫的摈弃了这个想法,也绝不会容忍任何人对待她的躯体做出这种侮辱她的事情。


    只不过,多托雷这些年以来的举措,已经愈来愈让他没有耐心了。


    他已经忘记自己与几只多托雷的切片起了正面冲突,往往都是他更胜一筹,将对方打成需要被多托雷回收的程度。


    后者的本体却往往不会多么生气,而是用一副看着完美实验体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直将他看到内心发毛。


    少年垂眼看了一眼仍旧在那边低笑的博士,最终还是忍下了就这样走上去毒舌几句的念头,转身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之后,多托雷就像无事发生一般的从地上爬起,白大褂上黏着的玻璃碎渣悉数散落,他阴冷的目光中带着些微的狡黠与权衡。


    “禅院悠依……么。”


    他闭上眼,将来自于那位切片的眼中所见的一切,包括濒死前的一切记忆,视如珍宝的封存印刻在自己的大脑之内。


    甚至,包括那濒死前的体验感,那死亡将至的感觉,以及那女孩像是在看着蝼蚁昆虫一般居高临下的眼神,都下意识的让他浑身战栗颤抖着。


    那并非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激动。


    “虽然牺牲掉了一枚切片,却获取了价值远远超过那枚切片的珍贵实验数据呢。”他轻笑。


    ……


    钟离再度察觉到了来自于世界之外的那道目光的凝视。


    即便是神明,也只是“天理”之下的存在,天理分派了数千年前的魔神战争,数百年前的凯瑞亚战争,如今执掌尘世的神明,也都是经过天理才能拥有这些权柄。


    “天理”是不可直视,不可逾越的至高存在,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


    但是,今日的摩拉克斯却呈现出了丝毫没有退让的态度,甚至比那日的状态更加果断与坚决。


    他甚至缓缓开了口,没有拐弯抹角的径直诘问道:“您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至高的存在很明显被此刻的摩拉克斯给干不会了,在祂的眼中,岩神应该是宛如岩石一般节奏缓慢却又源远流长,岩神的性格并不应当与“叛逆”一词沾上边。


    沉默了良久,一道听不出是男是女的声音随之响彻他的耳畔。


    【摩拉克斯,你不该如此。】


    【你不该藏匿起,那个存在。】


    祂的声音仿佛染上了一丝细微的怒意,却又很快归于宁静,接下来的话语并不像是商议,反而更像是一句命令。


    【不管你在隐藏什么,将它交出来。】


    这位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岩之魔神忽然轻轻的笑了笑,他的语气平静随和,却仿佛蕴藏着涌动的暗潮,他并没有打着幌子声称自己没有藏匿什么,而是毫不避讳的回答道:“如果我回答,不呢?”


    那位祂的声音很明显凝滞了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料想到等待着自己的居然会是这样的一句答案。


    也正是在此刻,祂才从亘古的记忆中回忆起了,曾经在璃月地区的魔神战争,呈现出了无边杀伐之相的神明摩拉克斯,他那时的性格不能说与温润随和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


    在摩拉克斯与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对峙的同时,现世已经有人的情绪在接近崩裂边缘。


    甚尔一拳凿烈了地面——那是悠依与那只咒灵最后消失的场所。


    虽然明白悠依大概率又是去往了那个名为提瓦特的世界,她不至于是性命出现了危机,但是这也同时代表着她的安全也紧跟着没有他们的保障了。


    谁能保证她身在提瓦特时,会不会再度遭受与上次无异的性命危急?


    不过,目前的好消息是,那位摩拉克斯先生……钟离先生是几乎与她一同消失的,那位岩之魔神应该会尽力的保护她吧?


    但是此刻,最让禅院甚尔的情绪崩塌的,除了对妹妹的担忧以外,还有对那个曾经没有碾碎成灰的咒灵的愤怒,他甚至开始了自我责备,心道倘若不是他的一时疏忽将那只特级咒灵放走以外,悠依也不会再度中计那家伙肤浅的招数。


    而五条悟用六眼窥探着空气中的咒力残秽,他很快就看出来那个特级咒物的本质,其实是精神攻击。


    “大妖怪九尾狐玉藻前的业火确实是相当强大的咒物,但是,比起那个,隶属于狐妖的精神攻击咒物才是更加狠戾的存在……”


    “那些家伙的目的,是摧垮她现在的记忆,


    方便之后灌注其他的记忆,加以洗脑。”五条悟喃喃道:“我们,是否还是低估了神明对于它们的吸引力?”


    “该死!”禅院甚尔咬牙切齿的愤愤咒骂了一句。


    悠依,他的妹妹,曾经在禅院家饱受苦难的孩子,她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无忧无虑的无需担忧一切,获得幸福,为何无论何时何地都有那些挥之不去的蛆虫萦绕在她的身侧?


    “不过,这一次的运气比较好的是,经过钟离先生的指导,我似乎学会了一点捕捉特级咒灵痕迹的方式,我们可以不仅仅只是在这里暗暗咒骂那些很会逃窜的老鼠。”


    五条悟回过头,他忽然对身边的青年咧齿一笑,这个笑容夹杂了十乘十的怒意,他朝着禅院甚尔伸出了手。


    “呐,甚尔先生,和我一起吧。”


    “既然那些藏在暗处的家伙那样的喜欢与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那么我们就如他们所愿,出手一个一个将暗处的秽物与老鼠揪出来。”


    “他们不是很会逃么?那就仔细看看好了,看看他们究竟能够逃到什么时候……”


    “既然对她出手……那就做好付诸代价的准备!”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下,随后咬牙切齿的咧出了一个比五条悟更加反派的笑容。


    “啊,求之不得。”


    —


    远在千里之外,勉强完成任务的真人正在因为方才触及了性命的刺激感,惊魂未定的同时却也正在愉悦的偷笑。


    他在想,那个曾经叫他吃瘪的女孩,也终于在今日付诸了应有的代价,兴许会在之后成为一件有趣的玩具,而她的那位兄长——还不知道在珍视的妹妹变成提线木偶一般的存在以后,会不会世界崩塌?


    他就这样愉悦的偷笑着,一副还沉浸在自己刚刚找到的乐子的模样,根本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六眼的神子与天与暴君正在用超过了六十马赫的速度往他的藏身之所急速靠近。


    —


    病床上的女孩,面色苍白到可怕,也许是因为在大海中造成的失温,也许是因为力量流逝的原因。


    “那维莱特,听说你捡回来了一个孩子?”那是一个有些俏皮跳脱的少女声音,皮靴踩过地面的哒哒哒从病房的门口响起,由远及近,而她在凑近病床之后,险些被吓一跳:“我的天,以神明的名义,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虚弱的孩童,她真的已经脱离危险,被抢救回来了么?”


    “……芙宁娜女士。”病床的另一侧,青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恕我提醒,这个年龄段的病人尤其需要静养。”


    芙宁娜很快反应过来,那维莱特其实是在高情商的提醒她不要吵到病人。


    “欸?欸?好……好吧。”她像是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有些心虚的将声音放的低了一些。


    “但我只是稍微有些好奇你带回来的小家伙,想来看看她是否是个美露莘,咳咳,总而言之,身为神明,我只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关注一下自己的子民。”


    被称作那维莱特的青年没有接下她的话茬。


    因为,此刻,病床上的少女的眼睫缓缓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那维莱特也终于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缓缓坐过去了一些,说了一句失礼,便抬手试探女孩现在额头的温度,说实话,她在海底急剧失温之后,离开大海之后的体温又是急剧升高,滚烫的可怕,如此冰火两重天的温度交替,让他下意识的害怕这孩子会不会当真就和晶蝶一般碎裂消散了。


    幸好,她熬了过来,恢复意识的过程也比那维莱特想象中的快的多。


    起初他只是在枫丹巡视的过程中发现深海中传来了陌生又异样的力量,让人十分在意才去查看,结果并没有发现那奇异力量的源头,只发现了一个漂浮在深海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而那个脆弱的和白纸一样的孩子,缓缓颤抖了一下嘴唇,嘶哑的嗓子里面没有发出声音,她睁着一双大大的,比海洋的颜色更加璀璨漂亮的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面前的纳维莱特。


    “哦,可怜的小家伙,别怕。”那维莱特的身边,身穿华丽衣装的少女上前一步,她的打扮精致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登台进行一场盛大的演出:“这位是那维莱特先生,枫丹最高审判官,并不是什么坏人。”


    “至于我,统治且引领着这个国度的水之神明,在此以水神的名义保证,你在这里将会十分安全,有人会守护好你,你也不必忧心危险的降临。”


    “芙宁娜女士在用她的方式宽慰你。”那维莱特简单翻译了一下自己上司想要表达的话语,同时也对她说的那句“有人会保护好你”不可置否,他接着问:“那么,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你遭遇了什么危险,为何会出现在深海之中?”


    见面前女孩的目光迷茫且闪躲,那维莱特以为自己的这些问题对于一位才刚刚清醒的幼小孩童实在是太过严苛,便又礼貌的道了一句抱歉。


    “那维莱特,你好像吓到她了。”芙宁娜在旁边暗戳戳的吐槽道。


    “抱歉……我只是不能放任让这样年幼的孩童受到伤害的存在逍遥法外,一切邪恶在枫丹都不能够得到姑息。”那维莱特抬手为面前的女孩掖好被子,却见她的目光死死注视着自己,嘴唇缓缓开启,像是努力想要说出些什么。


    于是那维莱特又凑的近了一些,以便能够听到女孩像刚出生的幼猫一般细小的嘤鸣。


    “你想说什么?”他耐心的问道:“别着急,我在听。”


    下一秒,那维莱特的脖颈被两条纤细白皙的手臂紧紧抱住了,这让那维莱特的内心出现了颤动,就仿佛他第一次见到美露莘一族这种美丽的生物时的颤抖,紧接着,他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带着哭腔的一声呼唤。


    “妈……妈咪。”


    那维莱特大脑宕机:“……”


    芙宁娜眼睛瞪大:“……!!!”!


    第40章


    那维莱特十分震惊。


    那维莱特不知所措。


    身为枫丹最高审判官,在他数百年前被带回枫丹并且肩负起这个职责的那一刻起,那维莱特就一直以来在外人的面前表现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他几乎从不主动去沾染人际关系,甚至从明面上看来,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的冰冷,不敢擅自接近。


    他是至高的审判官,他负责审判与裁决这个国度的善与恶,他鲜少有在外人面前呈现出除了冷静之外的任何情绪,哪怕是最初遇到芙卡洛斯,被她主动邀请与接纳之时,他都可能没有今日这般无措过。


    因为,此时此刻,他从海底捡回来的这个孩子,她正紧紧的抱着自己,并且用着些许的哭腔,一声又一声的喊他“妈咪”。


    她每喊一句,那维莱特就觉得自己的身躯也跟着一起颤了颤。


    以普遍理性而言,身为水龙而诞生于此世的他,倘若真的会有后代,那也一定会是龙……稍微等等,按照更加严谨的角度来说,他身为雄性的龙王,抛开运用元素力构造这一点来说,他应该无法靠自己的身体结构诞生出后代才对。


    那维莱特当真仔细思考了一番面前的女孩是否是属于他的后代的可能性,最终得出来了一个绝无可能的结论。


    但是此刻,只见他身边的芙宁娜女士瞪圆了双眼,视线一直在他与这位女孩的身上来回的徘徊,观察他们的发色与瞳色亦或者其他的相似之处,她嘴里喃喃自语的问道:“那,那维莱特,这位真的是……”


    真的是你流落在外的孩子啊?


    那,那水龙的孩子是不是应该称呼为水龙宝宝?


    天呐,那维莱特先生他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而且不是晋升成了爸爸,而是妈妈!


    “芙宁娜女士……不管你这个时候正在想什么,都请不要再继续了,因为这一定不是正确的。”


    “哦……好,好的吧。”芙宁娜赶紧点头,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的遗憾。


    于是他们一齐望向了正在紧紧抱着那维莱特不愿意松手的女孩子——首要任务也许是让她冷静下来,才能方便交流讯息。


    “咳咳,与子民交谈的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这可是本神明最擅长的领域。”芙宁娜抬手轻轻咳嗽了一声,抑制了她的胡思乱想,然后她笑吟吟的凑上前去,对悠依道:“别害怕,这位少女哦,你现在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安全的地方,一切邪恶都会被你身边的这位枫丹最高审判官铲除,他并非你的母亲,也许我们应该冷静下来,阐明误会……”


    只见眼睛大大的亮晶晶的女孩子眨了眨眼,就当芙琳娜以为她要对待自己敞开心扉之时,她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积起了眼泪,然后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淌。


    最擅长和子民交谈的芙宁娜女士:“……”


    她手足无措的劝道:“欸?不是的,为什么要哭,我不是要惹哭你,也许我们可能好好聊聊——”


    女孩哭的打了个哭嗝,她眼泪汪汪变成香煎荷包蛋的形状,哭的像个Q版的简笔画,她握紧了那维莱特的衣摆,倔强的重复喊道:“妈……妈咪。”


    那维莱特分析的很快,他压低声音:“我想她大概是被你的那句,他并不是你的妈妈刺激到了。”


    芙宁娜瞪眼回复:“……那你就不要在刚刚否定我的猜想啊,我可是很认真的设想了一番水龙是否能当妈妈的可能性。”


    那维莱特:“……”


    他并不能直白的承认,其实自己刚刚也设想过。


    但是眼下,面前的女孩哭的哽咽又可怜,她很瘦很瘦,肩胛的骨骼就像晶蝶的翅膀一般明显,她白的像纸,让人忍不住的担忧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因为哭到竭力而晕倒过去。


    芙宁娜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她说道:“那维莱特先生,快用你那无敌的审判官大脑想想办法啊!”


    办法……办法……


    那维莱特几乎宕机的大脑在那一刻努力的开始了运转,说实话他并没有多少与人类接触的经验,和人类幼崽的交流接触更是趋近于零,他与人的交流也基本上全部都是源于办公室,枫丹庭的审判所。


    硬要说的话,他与美露莘的交流比他与人类的交流要多。


    ……等等,美露莘?


    那一刹那,那维莱特似乎头脑中的思维瞬间就畅通了,他俯身将正在哭泣的女孩更紧的抱住,修身而繁琐的大衣是舒适又柔软的布料材质,并不会咯到女孩脆弱的皮肤。


    权杖早已经靠墙放好,此刻他正一手环住了女孩的脊背,另一手轻轻帮她婆娑着有些许凌乱的及腰银白色长发。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而又优雅,他尽量用有别于工作时间的最温和的语调对她说道:“你已经安全了。”


    芙宁娜捂住胸口,她后退了一步,病院的窗户外的阳光映照在那维莱特与那个孩子的身上,两位银色长发的存在互相紧紧依靠着彼此,尤其是那维莱特,他的身上简直像照耀着圣光那般,熠熠生辉。


    天,天呐。


    芙宁娜在心里想道。


    那维莱特他,他这个时候好像周身上下都笼罩着母性的光环啊!


    而这个安慰的方式很明显十分的有效,随着时间的推移,女孩的哭泣渐渐的止住,身体也不再颤抖,她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青年,后者则是揉了揉她的发顶,他的目光温柔而又强大。


    似乎记忆里面,也有这样一个气息相似,同样温柔而强大的存在。


    大脑的深处尖锐的刺痛缓缓沉寂了下去,女孩的目光与记忆此刻都几乎纯粹的像一张白纸,她无意识的将记忆深处那个模糊的影子与面前的男性重合了起来。


    “所以,你叫什么名字?”芙宁娜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悄咪咪问道,她生怕一个不小心,这孩子又会哭泣起来。


    “……”芙宁娜面前这个漂亮的像水精灵一般的女孩微微红了红脸颊,然后轻声的回答:“悠依。”


    “我的名字是悠依。”


    “你还记得你是为什么坠落海底的吗?灾难,还是被人所害?”


    比起日常在枫丹庭时偶尔用力过猛的,无时无刻不在凹人设的模样,这个时候的芙琳娜也显得平静了许多,她耐心的,像个姐姐一般循循善诱的引导询问面前这个孩子。


    悠依的目光凝滞了几分,然后她乖巧的摇了摇头,诚实的回答道。


    “我……不记得了。”


    —


    那维莱特从深海里捡到了一个孩子。


    幸运的是,因为抢救及时,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也很快就能够像个正常的孩子一般自由的活动了,并没有留下任何躯体后遗症的样子。


    不幸的是,她似乎是在坠入深海的那场意外之中丧失了一切除去姓名以外的记忆,甚至对自己有着一枚神之眼都没有丝毫的印象,在芙琳娜指着她的神之眼示意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枚漂亮又清澈的玻璃球举起来,透过阳光看了半晌,目光呆滞的放在嘴里咬了一下。


    ……然后差点把牙齿咯掉。


    芙宁娜:“啊啊啊啊悠依!那个不能吃啊!”


    总而言之,她不仅失忆了,还也许是因为被海水的渗透压冲击到了大脑的缘故,表现出来的言行举止,偶尔并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是……有点儿呆呆的。


    就比方说,她会锲而不舍的抱着那维莱特喊妈咪,那维莱特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逐渐习惯,最后认命。


    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惋惜和感叹这孩子不幸的遭遇的事情,但是芙宁娜还是不得不在心里感慨一句,这样的悠依其实……呆呆的,很可爱。


    就算是记忆一片空白了,她也会非常非常礼貌的对每一个人说敬语,在和她一起吃小蛋糕喝红茶的时候,也会像小仓鼠一般鼓起腮帮子展露非常幸福的表情。


    倘若她能够保持记忆,没有遭遇意外的话,肯定会是一个聪明而又懂事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悠依此刻身份的特殊性的缘故,芙宁娜与那维莱特一致拍板决定,不能将她移交给孤儿院。


    病院那边也说过了,目前针对她这种病情也没有特定的治疗方法,不过人体是有自我调节能力的,她随时都可能恢复记忆也说不准。


    那么,在她恢复记忆,他们能够通过交流帮她寻找到家人之前,他们就……暂时将她养着吧。


    哦,纠正一下,不是他们,而是他,芙宁娜并不是会照顾人的性格。


    于是,在第二天,枫丹的审判庭现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最高审判官席位旁边多出来的椅子上,坐着的那一小只女孩子。


    她穿着蓝白相间的蓬松裙子,裙撑像云朵一般将裙摆撑起,显得精致华美,头上还戴着精美的发饰,银白色的长发耀眼又夺目,就宛如意外闯入这里的漫游仙境的爱丽丝。


    等会儿,起猛了,揉揉眼睛再看一眼。


    他们,他们没有搞错吧……枫丹最高的那位审判官大人身边,什么时候多出来了这样一个漂亮的像只小精灵的小女孩啊……


    这这这,和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的画风一点都不一样啊!那维莱特大人可不像是那种会疼爱孩子的性格吧。


    不过,原告席和被告席上的人注意力可能并没有放在这里,他们已经从最开始的据理力争变成了彼此之间的唇枪舌战,而那维莱特大人当然没有放任这种情形的继续,他缓缓站起,手上的权杖敲击足下的地面,掷地有声。


    “肃静,肃静!”他眉眼冷冷,声音宛如泉水一般清冽:“法庭上禁止大声喧哗。”


    全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因为最高审判官那实在是相当具有压迫感的,一瞬间让他们收敛起了八卦的心思。


    直到那维莱特被轻轻的戳了戳,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孩就这样手里捧着剥好的泡泡橘说:“妈咪,你吃。”


    她的声音清脆软糯,响彻整个枫丹庭。


    旁听的枫丹人民:“……”


    原告和被告:“……”


    还没有开始自己戏份的芙宁娜:“……”


    那一天,整个枫丹都掀起了一股八卦之风,而大家八卦的重点是蒸汽鸟报报社无论如何也不敢刊登出来,但是一经刊登铁定就能够风靡全国的——


    什么?!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大人竟是男妈妈?


    —


    除了一些偶尔的小插曲以外,那维莱特与他这位暂时收养的孩子的相处还是相当的愉快的。


    她的性格温和,经常乖巧的在那里一坐就是一整天,白天与他一同上班,他在那里批阅文件,她就在那里静静的坐着像只人偶娃娃,晚上的时候自己再送她去芙宁娜的居所,芙宁娜那边有空出的房间。


    但是,可靠的审判官也没有在她失忆的时候,放弃帮她调查有关她的家乡也家人的蛛丝马迹。


    他几乎可以断定了这孩子并非是枫丹人,一方面是通过体质很简单就能断定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在枫丹这边简单的调查了近期失踪的孩子,却一无所获。


    枫丹最近并没有什么儿童失踪案,只有一对好心的夫妻收养的养子不幸病重离世的事情被地方小报刊报道了,报刊上还重点赞扬了这对夫妻舍己为人的性格,夸赞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生活质量也要照顾好孤儿院中接出来领养的孩童,诸如此类。


    那维莱特已经确认了,名为悠依的孩子并不是枫丹人的孩子,就算猜想她是被枫丹人抛弃的,她也不具备任何有原始胎海之水的体制,所以这个可能性也排除。


    那么,毗邻枫丹的国度,也只有……


    须弥与璃月……么。


    但是,淡淡按照姓名来看,这个名字又有点蒙德或者稻妻的风格。


    她究竟会是属于哪个国度的孩子呢?


    不过,既然有了有关她是来自于其他国度孩童的猜想,就稍微行使一下自己作为至高审判官的权利,去给其他国度的掌权者送一封信吧。


    他抬起羽毛笔,决定总之先从临近的璃月写起。


    笔锋锐利而又工整无比,赏心悦目的文字很快跃然纸上,他将这寻亲信写出了编纂文件的架势。


    而正在那维莱特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务,然后运用工作时间里偶尔抽出的一丝空闲来帮助悠依调查她的身世时,芙宁娜也一反常态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来拜访他。


    她在刚刚已经哄着悠依那孩子去餐厅吃小蛋糕了,而接下来所要对那维莱特说的话,也是纠结了很久才做的决议。


    “那维莱特,其实她在晚上的时候,会在梦中无意识的哭。”


    “……我的睡眠有时候会比较浅,因为身为神明是需要操心国事子民,这是没有办法的啦,然后我就听到了她那边的房间传来的声音。”


    那维莱特微微蹙起眉头,道了声明白了,实际在心里想的却是,她是否是因为在过去遭遇了不幸,所以才会因为刺激而失忆,又在夜间的梦境里,无意识的哭泣?


    然后他发现芙宁娜还没有离开,而是在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他。


    “芙宁娜女士,稍后我会去委托医师去查看她夜间梦魇的情况。”那维莱特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犹豫,于是他问道:“你还有什么想与我说的么?”


    “嗯嗯,有啊。”芙宁娜点点头:“悠依她,一直以来对你的称呼都是妈咪,她也把你当成妈妈,是吧。”


    “嗯……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兴许是我与她失忆之前的母亲有什么相似之处吧?”


    “咳,其实我的意思是……”芙宁娜斟酌了一会儿遣词造句,然后一脸纠结的说道:“你呀,要不要身为妈妈夜晚在她睡前哄哄她,不是有那种在母亲的安抚之下孩子就能得以安眠的说法吗?”


    听完了这个说法,那维莱特的大脑再度宕机。


    —


    所有的枫丹人都认为,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定然是一位铁血法官,不近人情的存在。


    但是也只有关系与他相近一些的人才会知道,那维莱特先生,其实是那种只要你拜托了他什么抛开枫丹庭政务以外的事情,他就会力所能及的尝试去做的人。


    总而言之,就是不太擅长拒绝。


    数百年来,他观察着人类,融入着人类,正义的裁决与审判着一场又一场的案件,看着世间百态,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就会如此平静无波澜的渡过着,但是他的生活平稳的步调,却在遇到了这个孩子以后被骤然打破了。


    悠依的性格是毋庸置疑的好,她乖巧,安静,温和,笑容像春日的暖阳一样温暖,却也时常会说出一些让人抓不住头绪的话语。


    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芙宁娜的请求,在处理完了政务之后去了一趟俩个女孩的住所。


    她们还没有睡,正在一起玩最近风靡起来的,从须弥传过来的名为七圣召唤的纸牌游戏。


    那维莱特来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芙宁娜悲痛欲绝的声音:“可,可恶,这回又输了吗?真不愧是小悠依,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了比肩神明的力量。”


    “芙宁娜姐姐,刚刚的可以不算,你可以再掷一次骰子哦。”


    “啊咳咳,这怎么好意思呢,但是刚刚那一下确实是我的骰子没有掷的太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你的提议,再掷一次……”


    那维莱特:“……”


    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是为了芙宁娜女士的话,还是她和这么小的孩子打牌都要悔棋的操作。


    他礼貌的敲响了房门,而屋内响起来了稀里哗啦凳子和骰子被碰倒的声响。


    “啊,啊哈哈哈,那维莱特先生,您已经前来拜访了啊,这可真是出在我的意料之外,您是什么时候就来的哈哈哈……”


    为那维莱特开了门的芙宁娜,展露了一副左顾右盼假装自己很忙的心虚状态,而那维莱特扫了一眼,发现她身后的女孩正在乖乖的把她刚刚碰倒的板凳扶起,然后吭哧吭哧的将洒落的骰子放进盒子里面。


    “从,‘可,可恶,又输了吗’那个时候开始。”那维莱特毫无感情的复述了一遍芙宁娜方才的话语。


    芙宁娜:那不是从头到尾都听到了吗!


    “等,稍微等等,听我解释。”芙宁娜清了清嗓子:“身为神明才不会时常干这种悔棋的事情……我的意思不是我刚刚也在悔棋……”


    那维莱特此刻已经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他俯身,手掌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眼里当真流露了一些慈爱之色:“晚上好,悠依。”


    “晚上好,那维妈咪。”


    女孩穿着一袭长至脚踝的月白色睡袍,她先是把七圣召唤的卡牌和骰子码放的整整齐齐,又哒哒哒跑去为那维莱特搬来了椅子,做好一切以后又仰着头等待他夸奖的期待模样。


    “悠依,好孩子。”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先生温和的说道。


    芙宁娜鼓起了嘴巴:“喂,喂,你这家伙,好歹听一下上司说话啊。”


    那维莱特随即提起了手中的袋子:“这是蛋糕店今日的新品,往里面掺杂了泡泡橘的汁水中和奶油一味的香甜,下班时,偶然听到了宣传词就带了一些回来。”


    芙宁娜:“那维莱特,你绝对是整个枫丹历史上最棒的审判官,本神明认可你哦!”


    那维莱特:“……”


    夜晚就这样安逸祥和的过去了,大家一起用完了甜品当作睡前的小小放纵,芙宁娜还在那边绘声绘色的说道:“其实,我敢保证那绝对不是我的问题,是因为悠依她的七圣召唤技术简直出神入化,可以比肩神明,我敢保证,那维莱特你如果和她来上一局的话,结果也肯定会是被杀到溃不成军——”


    悠依没有接下话茬,因为她已经将脑袋枕在那维莱特的膝盖上,呼吸均匀的睡了过去。


    那维莱特抬手为她拨正垂落在脸颊的头发,又将自己外套的大衣解下,为她细心的裹上。


    芙宁娜:……果然不是错觉,那家伙现在周身上下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啊喂。


    将小小一片轻的像羽毛的女孩打横抱起时,那维莱特有些不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司:“……什么?”


    “没什么。”后者赶紧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她可不敢真的把此刻的内心所想说出来,诶嘿。


    那维莱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确认了一下怀中的女孩确实睡的很沉,便开口道:“如此,我就先送她回去房间。”


    ……


    悠依在现在睡的很沉,像是无论有多大的动静也不能将她唤醒,那维莱特抬手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而就在为她盖好被子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孩子肉眼可见的抽搐,颤抖,还有汹涌而下的泪水。


    这大概就是芙宁娜女士所说过的,她夜晚的梦魇。


    女孩的面色苍白,她在梦境中透露出稀碎的呓语,喃喃道:“求您……”


    “大人,不要,不要杀掉我……”


    “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才会……”


    那维莱特赶紧俯身,用名贵的手帕为她擦拭泪水,他羁定的重复道:“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悠依。”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对这样幼小到让人怜惜的孩子下此毒手,致使她在失忆之后,仍然活在对死亡的恐惧还有挥之不散的阴影之中呢?


    他在最后干脆重新将这孩子抱起,轻轻拍抚脊背,直到她从梦魇的恐惧之中逐渐缓过神来,眼角仍然挂着还未干涸的泪滴。


    人形的龙族与人类最直观的区别,也许就是龙不需要像人类那般,日日都需要休息与睡眠。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悠依现在的房间里,女孩缓缓的睁开眼睛,看清楚了面前的身影中时,才反应过来,那维莱特其实已经在她的身边守了一整夜。


    “对,对不起!”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整个身体都弹起来,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仓皇失措的道歉:“抱歉,我,我害您没有休息,我……”


    “不必道歉。”那维莱特温和的笑了笑,制止她从床上弹起来鞠躬的动作,接着又说道:“昨天晚上已经吃过了甜品,早餐就只能择取一些正常的食物了,那么,刚刚出炉的松饼配上热牛奶,作为你和芙琳娜女士的餐食,可以吗?”


    悠依眼泪汪汪:“妈……妈咪……”


    虽然这个称呼放在现在实在是有些出戏,但是那维莱特还是无奈的接受了,他又抬起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晨曦的照耀下,他的头发仍然是梳的一丝不苟,他的眼眸庄重。


    “悠依。”


    “是!”


    他叹息了一声,随即笑了。


    身为至高审判官的那维莱特不经常笑,但是此刻他正沐浴在阳光中朝着面前的女孩微笑。


    “已经不用害怕了。”他说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危险都不会再度侵袭你。”


    “……”女孩微微愣了愣,然后她垂下眸,攥紧被角,从喉咙里面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好。”


    隶属于枫丹最高审判官予以各国的信件很快便以极快的速度投递了出去,只是如今名为稻妻的国度早已经长年累月被雷暴笼罩,想要寄出信件并不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而璃月七星的日常任务堆积如山,即便是将枫丹来访的信件按照最高礼仪加入快速通道加速处理,也需要耗费好一段时日。


    寄往须弥的信件投入教令院之后就没有了声息,因为那里如今的掌权者,大贤者并不是一位热衷于敬仰神明,并且相当傲慢的人,蒙德的邮差就如同那个与风一般自由的国度一般悠哉与缓慢。


    最后,说到底,最快抵达到并且被人打开查阅的那封信件,居然是那维莱特为了保底写给至冬国的。


    今日的至冬正笼罩在极寒与永夜之中,比起极昼而言,永夜的愚人众总部的气氛很明显变的更加压抑与寒冷。


    愚人众的下属们都战战兢兢的小心行事,生怕自己有什么不够礼貌的举措,让这里尊贵的执行官大人们不悦。


    而就在总部的门口,两个下属因为行动匆忙而一起相撞,散落了一地的信件,而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责备对方。


    “天啊,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其中一人去揪对方的衣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公鸡大人一定会把我杀了的。”


    另一个人不甘示弱:“哈,明明是你刚刚走路没有看路,别耽误富人大人的事情,给我放手。”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从他们身侧响起:“这就是愚人众应该具有的教养吗?”


    二人浑身一僵,然后相当同步的一齐低下头趴俯在地,颤抖着表达着自己的忠诚,异口同声道:“不,不是的,散兵大人!”


    “我们没有让您不愉的意思!我们这就收拾,这就……”


    散兵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能与博士大人叫班的形象,虽然他并没有对下属做过什么实质性严苛的事情,却没有人敢去质疑他的实力。


    面对忠诚到了谄媚的二人,散兵微微蹙了蹙眉,也并没有多加责罚,只是毒舌道:“那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这些文件又不会自己飞起来帮你们归纳整理好。”


    他们赶紧忙不迭的把信件文件往自己怀里扒拉,越忙越出错。


    散兵看不得蠢人,他啧了一声,先抬手拾起了恰好掉落在自己手中的信件。


    【枫丹庭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亲启。】


    任何一个愚人众执行官都有查阅这些外使来信的权利,兴许是今日心血来潮的缘故,他有些不在意的打开了这封信。


    简单瞄了一眼,字还不错,可以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


    可是,原本还在好奇这位至高审判官究竟会带来怎样的信件,却没成想只是一封帮助少女的寻亲信。


    能够为了一个孩子的寻亲就往各国的大人物这里写信,那位那维莱特先生还真是一个公式书意义上的老好人。


    散兵原本还在心中有些不以为意的淡淡感叹着,只是下一秒钟,信件中的那个姓名就让他瞳孔收缩,一瞬间攥紧了信封也毫无意识。


    “散兵大人,那个其实是已经被公鸡大人查阅过的信件,说实话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来自枫丹的外交文件,结果只是个帮小女孩寻亲的信件,居然如此兴师动众,真的是有点耍人啊。”


    【“那是一位丧失了一切有关过去的记忆的女孩。”】


    “我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好像是……”


    【“名为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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