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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一开始是你跟着的小伙伴的海底基地里,在汐藻和海露花中,你套着潜水设备,跟着你的小伙伴一起随波追流。


    安静的地方往往是在海里,你在海中枕着随便一个什么东西,睡着的时刻,你的小伙伴在享受他人生的静谧时,还需要担负起防止你睡死在海底的责任。


    他在意「家人」。


    你是他的「家人」之一。


    到了某一个时间点,你在水下挣脱了潜水装备对你的防护,在海底努力睁着眼睛,看着一朵海露花。


    你的天赋开始展露是因为想要脱离潜水设备而去看清楚一朵海露花,想要不隔着头盔去看一个海底的生命。


    被你的小伙伴拽着才安全回返后,你就开始着手改造现有的潜水设备,试图让人在水下亦可以自由。


    “理由?”


    被知识和齿轮填充的脑袋从专注的状态挣脱,才处理此前被屏蔽了的信息,这看上去是一种迟钝,一种空茫,“我想构造一朵在家里的海露花。”


    “活着,不需要水,只需要齿轮。”


    “但是设备很难受,不舒服。菲米尼说让天海倒转,海水淹没整个枫丹,枫丹人也不会如我所愿,进化出水底呼吸的器官,至少现在不可以。”


    “父亲,真的不可以吗?”


    从幼童的眼中里流露出来的渴望,是只要有人肯定了她的想法,她就会坚定的走上了自己设想里的道路,那样的顽强。


    阿蕾奇诺递给了她一本书,一本枫丹人的历史书。里面的包括且不限于,枫丹人易溶于原始胎海水的传说。


    天海倒转,最大的可能是,枫丹人死于原始胎海水的泄露。


    孩童的想法在不曾了解世界的全貌时,总是会出现纯粹的善与恶。


    壁炉之家的父亲,最初只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可你一次次的作为,让她对你心理健康问题又重视了几分。


    拥有全部的爱又全部都失去的孩子,在知道这个事实后,短时间内不能与新的联系建立深厚的情谊,出现你一般的症状,或许是情有可原的。


    你对失去一事深恶痛绝,又实在不在意他人的失去,倘若他人的失去可以弥补你曾经失去的那些,你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孩童时代,你会想到去做一朵齿轮的海露花,是为了挽留自己的小伙伴,是你发现了自己的小伙伴要“抛弃”你去找新的同伴去玩了。


    那时林尼和琳妮特刚刚来到壁炉之家。


    你便采取了挽留措施,不知轻重,将你失去生命的风险和两人一同溺亡在海里的风险提升了无数倍。谁死都行,谁活都行,两个人一起死都行。


    你不在意自己的命,也未必多在意菲米尼的命,是跟孩童扯掉蝴蝶的翅膀,让小鸡崽在手里活活窒息死都不放手一样的情感。


    所以你受到了惩戒。


    这是你应得的。


    菲米尼跟你的距离后来也若有若无的被阿蕾奇诺拉开,你为此焦躁不安过,手指都有了痉挛的迹象。


    直到你强迫自己寻找另一个可以满足你的陪伴需求的人,这次是林尼和琳妮特,症状才有所缓解。


    你的情感构成,理应不具备过大的缺陷,你其实是知道如何爱人的,任务表现在阿蕾奇诺看来,又确实称得上有天赋。


    一个正常的阳光的孩子,你可以成为。


    你不想。


    你现在做不到,你知道对错,在父亲的怀抱里蜷缩过,然而只会知错不改,放任自己走上你此前人生相反的道路。


    初见时的那种松弛,已经消失得连阿蕾奇诺的记忆里都只有一丝怔然。


    二席是否算是毁了你的人生?


    他不知道,你不知道,双方只是在人生里无意中交汇了一瞬,随即离去,才能最出众的孩子便到了壁炉之家。


    阿蕾奇诺会在你完成任务后给予你一个长久的怀抱,这是你要求的。你人生中父母亲的角色已经混乱,「父亲」和能象征父亲符号的人出现,你就会坦然的向她索取「父亲」对「女儿」的爱。


    “正如这世界上的知识于我唾手可得一样,父亲也应当爱女儿。”


    你向其他壁炉之家的孩童索取的,则是兄弟姐妹之间的爱,一切都理所当然。


    你好像一个从少年时代就开始求爱的疯子,天赋支撑着你的皮囊,你童年时失去的事物,在成长过程里成了你人格上弥补不了的空虚。


    经年累月的,你的皮囊便也沾染上了欲望的色泽,成了寄生植物,汲取被寄生的植物的养分,直至它枯萎,独留你寻找下一个目标。


    好在,目前的四席和你的家人们,都承受得住。就是可惜,罗莎琳,那位「女士」,因为至冬女皇的任务死去,你索取的对象便突兀的少了一个。


    她是会带着礼物过来的执行官,只要嘴甜一些便能得到馈赠。


    可惜了。


    你惋惜了片刻,结束了自己思绪上的游离。


    你从孩童到如今的少女,天赋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突出,前几年在阿蕾奇诺的操作下还去须弥教令院学习过,后来你不适应教令院的氛围,就退学了。


    还跟阿蕾奇诺抱怨:“那里的学术压迫感觉真恐怖,什么都不能研究。”


    她抚摸着你的头发,“林尼他们给你准备了毕业礼。”


    “我是退学。”


    “你的知识学到了,就是毕业。”


    而伴随着你的重要性的水涨船高,你得到的自由里,就包括眼下的将执行官当做索取爱的对象,以及一个提供爱的情感的人死去,就能立刻寻找下一个目标的自由。


    阿蕾奇诺会基于你的目标而提供不等的帮助。


    但你的目标里,永远不会出现多托雷和多托雷的切片。


    阿蕾奇诺会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你跟二席有恩怨,建立情感上的联结这种事,对于壁炉之家的父亲而言,是最不可取的策略。


    纵使这位二席,确实有过找你,意图跟你接触的举措。


    他想要一个耐用的助手。


    目前为止是零进展。


    你的索取对象基本上都是满的,偶有空缺,就会被飞速填补上,壁炉之家的同龄人永远不缺。


    罗莎琳这次也是如此。


    第112章


    这边你还没收到消息,新的索取对象已经被提了出来——年长、女性、壁炉之家成员,一个雪奈次芙娜,也是阿蕾奇诺手下的役人伊琳娜——放到你的面前。


    连发色和瞳孔颜色都贴近罗莎琳。


    性格却是不像,她比之罗莎琳,要更加温和一些,给你和其他壁炉之家的孩子们带的礼物是她自己烤的饼干。


    在她将你的饼干放到你手上时,她的笑容弧度明显了许多,“喜欢吗?”


    你点了点头。


    你喜欢别人为你耗费的心思。


    出现在你面前的伊琳娜,满足了这一条件。


    罗莎琳的空缺就这么顺顺当当的填补上了,之后,你才正式从阿蕾奇诺口中听到了罗莎琳的死讯。


    信息的延迟,和空缺的填补让你对罗莎琳死亡的消息没有产生剧烈的应激性情绪波动,你情绪平平,“我知道了,父亲,是我需要用这个消息做些什么吗?”


    “目前没有你的任务安排。”「父亲」很自然的,“林尼他们新学了一个魔术,你想看看吗?”


    “我会去看看的。”


    你自认为自己的心理状态没到需要身边所有人都轻言细语的地步,但从阿蕾奇诺的表现来看,也只是你自认为。


    你明明不想这样的。


    大概变态与生俱来吧,你一呼吸,人就变态了。长到这么大了,就从他们眼中的还有救,发展到了稳定就是胜利的地步。


    其中,备受折磨的几位,还成了你成长过程中的镇定剂。


    你指的是林尼他们。


    菲米尼是运气不好,在自己最喜欢的海里,差点被你带着沉入了人生的海底,从此见不到透光的蓝,瞪大了眼睛看见的都是深海。


    林尼他们兄妹,就是运气非常不好了,他们的出现导致你对菲米尼偏激的挽回措施,又在后来跟你被家绑定了。


    你是他们的家人。


    被关在禁闭室里,一开始连人都见不到,后来见面了,得到的态度也不尽如人意的家人。


    陌生且有隔阂的家人。


    眼下,应该算作熟悉的,互有牵绊的家人了。


    你这边,他们三个占了三个格子。


    他们这边,至少有来自你的正反馈了。


    对不对等不知道,但你们现在还没散,算固定的家庭成员了。


    所以,你当然知道阿蕾奇诺说的,他们有新魔术出来,这句话不保真。不过是她希望你不要将所有的现实都投入到研究中。


    你离博士那样的人,很近。


    亲情或者其他的情感,要是能够牵绊住你,让你不要走上博士那样的路,那对你是一件好事。


    你表达了对此的疑惑,“为什么父亲会认为我离博士很近??”


    枫丹的壁炉之家里,室内的光线是明亮的,坐着的沙发足够柔软,边上是你熟悉的几个人。


    一个足够安全的环境。


    可以使你坦然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抒发内心的情感。


    “我的研究底线真的能低到那种程度吗,我感觉我自己都做不到。”


    这也是你感觉。


    在林尼他们看来,父亲说过的那位执行官,跟你在道德上是旗鼓相当的。


    年幼时为了送一朵海露花,就发散到让枫丹天海倒转的事。最近更是因为沉迷研究差点没赶上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演出,而想到了调控提瓦特的时间的事。


    说不清楚哪个更恐怖一些。


    总归是要是实施了,女皇可能都得沉默,梅洛彼得堡要是在,林尼他们都得探监。


    你当时振振有词:“时间都调动了,他们谁知道是我做的?他们说不定都意识不到,没有嫌疑人,就无法发起一场审判。天海倒转,枫丹人也只会认为是预言实现了。”


    非常可行,以及非常可刑。


    你在研究上,和因为研究而差点错过的事情上,对世界的改造动力极强。


    枫丹和提瓦特能存在,大抵是因为你还算能听得见劝诫,否则……否则谁也不知道你的天赋能不能支撑你完成这样的事。


    这样的你,认真想起来,确实比那位博士看起来要好很多。


    “父亲和那位执行官的关系不太好。”


    林尼回答道。


    作为壁炉之家里精神状态很稳定的人,他在你这里学会了将话题扯开,而不是认认真真的顺着思考下去。


    那会无穷无尽,而且不会有具体答案。你刨根问底的能力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的思维带到深坑,从而让一个道德问题变作这世界的某个属性应不应该修改的问题。


    枫丹的大魔术师,笑容轻盈的,“看样子父亲是给你放假了,正好琳妮特他们买了你喜欢的点心。吃完了,要出去逛逛吗?”


    你回:“我可以跟菲米尼一起待在家里。林尼,你别以为这种问法就能让我稀里糊涂的答应。”


    “好吧,我还以为能成功一次的。”


    桌子上被清理干净,放上了琳妮特他们买的点心,看着五彩缤纷,有着甜蜜的气息。


    琳妮特在用餐之前,闭上眼睛呢喃了几句“不能吃太多不能吃太多”,再睁开时,眼神就冷静很多。


    她喜欢这种味道的点心,不过作为林尼的魔术搭档,她需要保持自己的体重,将它控制在一定范围。


    高热量的食物,她不能多吃。


    但是太多了,四个人看着这一堆点心,陷入了苦恼。


    “一不小心……买的有点多。”菲米尼有些自责。


    多到你对这堆点心都有点棘手,“确实,虽然能吃完,但晚饭就得减少食量了。说不定父亲还得检查我们的身体。”


    你们担心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他们担心的是不能吃完,你担心的是吃完了会影响晚上的胃口。


    琳琅满目的点心在桌子上,挤挤挨挨的,没有留下一个空余的地方,看起来场面很是夸张。然而你说,可以吃完,只是影响吃晚饭。


    需要克制自己的琳妮特尾巴垂了下来,她身上的返祖现象,让她有时难以克制住自己情绪的表露。


    “我们吗?”


    “当然,要是我一个人的话,我早饭也可以不吃了。”


    可以等到明天再吃,但是风味回不到现在的样子。


    最后,你们又多买了一些,将点心发给了其他孩子,只留了几个给自己。


    不过最后这多了的点心因为给了你想法,你一句“我想到了个东西,要研究研究”,他们就成了惊弓之鸟,悬着的心在看到你没多久就拿出来成品时才算落到了肚子里。


    研究时长与破坏力成正比。


    只有几天,显然不会冒出来一句“我将邪眼改了改,在保持它性能稳定的基础上,减少了它的使用寿命,还增加了同归于尽功能。”


    你只是抽空研究了一下制作点心的植物的种子,得到了一些粗浅的结论。


    “你一开始,是想研究如何在保证口味的情况下,从根源减少点心的热量问题?”


    你肯定了琳妮特的想法,“热量减少了,你就能吃的多一些。”


    结果却是,你在研究过程中思维习惯性发散,从种子的生长走到了种子战争上,又拐回来,想到了种子的生长。


    前一个结论你可以跟第九席「富人」探讨一下什么叫做资本家的丧心病狂,后一个结论,你可以跟那位二席探讨一下小麦为什么这么大。


    略过你的丧心病狂,着重探讨一下你手里这个拳头大的种子,它是否具有可食用性吧。


    你的实验流程和使用的材料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的实验成果总是让人想说“我寻思”。


    一个在深渊力量和元素力量里浸泡过的种子,一个经过奇奇怪怪的实验流程长得不像麦子的种子,它制作起来味道跟麦子一样吗?


    “只是单纯的巨大化,没有产生额外的毒素,味道还是面包的味道。”


    你啃了一口种子做出来的面包,“所以它要是长出来了,又会是什么?”


    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足够大的花盆,做好了防御措施,展现了从过去得到的经验。


    而新的种子,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长出来了就是个魔物。根据它摧毁防御措施的速度来看,这次的魔物是比之前那些要强上一些的。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想着‘有没有一种产量非常高热量特别低的种植物’做到的。”


    林尼沉默。


    林尼觉得你天赋异禀。


    人在不能吃到的情况下,食物热量含量为0。魔物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和非人的外表保证这一点。


    看起来还加了草史莱姆的力量,所以这魔物有着植物的外表,还能分裂,假设它能被全株食用,它确实非常高产。


    只是谁都看不出来它是个小麦苗了。


    你昔日在教令院学的是生命科学,是学生物的,可你的产物,让人怀疑你是否师从那位黄金的莱茵多特了。


    第113章


    学的越多,就学的越少。


    你就像是那个角色技能是增加不可控异变的概率的角色一样,花从你身上骗过都能长出一张食人的嘴。


    你当然怀疑过自己学到的知识是不是疏漏了什么,结果梳理了几遍,你怀疑上了提瓦特都没在怀疑你自己了,你只觉得自己学的太少。


    前有被纯水精灵祝福所以只能酿造出美酒的人,后有靠着知识做出一系列大动作的前车之鉴,你这个中间的,落得一个靠变异。


    这不是学的太少是什么?


    须弥教令院的那些知识,不是全人类的知识,更不是整个提瓦特的知识。


    但你学不到了。


    因为你武力值不行。


    “这就是我弃文从武的理由。”


    “……”


    鸦雀无声。


    你从研究人员转职成出外勤的人员,成了一个小队的队长,跟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


    要不是今天有完成任务的庆功宴,有人火水喝多了,不过脑子的问你怎么做上队长的,你不会跟人交浅言深,换得眼下场景。


    “我是关系户。”


    原壁炉之家成员,第四席「仆人」阿蕾奇诺收养的孩子,现愚人众先遣队的队长。


    实实在在的关系户。


    你的属下恨不得闭上自己的嘴,给自己来个大嘴巴子。


    上司的升迁经历,就不该问。


    他们这支小队,在换了你做队长后,去过雪山,下过层岩巨渊,跟在稻妻参与过「女士」死亡事故的旅行者询问过渊下宫,还跟着人在须弥驻扎过一阵子,险些跟二席博士碰上。


    工作履历在短时间内增厚了几倍,每个人都能拍着胸脯说自己二十岁工作经验三十年,对各种恶劣环境都具有很高的适应性。是换个上司都不愁出不了头的高级技术人才。


    现在好了,知道上司走后门才当队长的,以前还是个研究人员,他连自己埋哪里都想好了。


    就渊下宫,那里面有个火使徒渊上时不时的串门,至少两个被队长锤得满头包的存在,不缺话题。


    你这边笑一笑,表情和蔼,他这边就跟着抖一抖,“怎么不说话了?”


    “在想自己埋哪。”他实话实说。


    “行了,下一个地方是赤王陵,哪里会死。哦,对了,你觉得我在小队里加个人怎么样?”你没落下其他将自己缩成一团减少存在感的队员,“你们说说,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可以克服。”冰萤术士一脸坚定。


    “没错没错,头儿你想加谁就加谁。”


    其他的,有能做复读机的机会,就当了复读机,就是苦了最开始的那一位了,人没想到除冰萤术士外都有复读机的潜质。


    “那行,我就叫渊上过来给我们开门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研究人员,在转职空降后,短短时间内就锻炼出了不错的武力值,拳打渊上脚踢风拳,是你有天赋吗?


    不,是你的魔物很有天赋,而你,只是个蹭经验的。


    初次在大世界里体验到了什么叫做“菜菜,佬佬,带带”的感受。平常没有你的用武之地,插在武器栏的是一个小麦异化魔物,兼具储水提供食物的功能。


    你确实靠变异。


    阿蕾奇诺在给你任务的时候,是没想到你会需要这么迂回的完成的,直接弃文从武,只为了让产物变异的概率可控。


    她担心你不适应,担心你身边没有壁炉之家的成员,会在索取时碰到阻碍,担心二席会趁虚而入。


    没有她不担心的事。


    可你选择这么迂回的方式去执行任务前,对父亲说道:“父亲,要给我写信,就跟在教令院时那样就好了。”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


    “是两年前,父亲。”


    那对她,对他们而言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但让你永远都在她的庇护下,枉顾你自身的意愿,这个结果亦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你最终还是好端端的出来了,成了一个小队的队长。


    然后出门就跟深渊勾结上了。


    理由就更简单了,在你远离时,壁炉之家的所有人——父亲和兄弟姐妹们都被压缩成了一个格子,你知道他们爱你,格子上却还是空出来几个缺口。


    就如你在须弥求学时做的一样,有了缺口,就物色好对象,将人标记纳入自己的格子,就不会有空缺了。


    你记得当时纳入的对象很有良心,也太有良心,你通过这个点延伸出来几个格子,让你看上去像个活泼开朗的学妹,而目标们被你汲取的爱意太多,成了一个个被驱逐者。


    那些人中有人畅想过你们毕业后的光辉未来,手舞足蹈的,仿佛幸福生活的要素触手可及,最终却是功亏一篑。


    他们的研究不被认可,触犯了禁忌,你则是在不停的填充自己的格子中,学的不费劲,人际关系上却生了一些烦恼。


    人与人的联系不单一,一个人可以延展出很多条线,你最后学完了,回头看,发现自己的格子更新换代的速度跟它的覆盖面一样广。


    简直就像是捕猎的蜘蛛,以最初的牺牲者为饵,从他的亲朋好友延伸到亲朋好友的亲朋好友,都成了你索取爱的对象。


    你还有余裕来挑挑拣拣。


    现下跟当时一样,只是更新换代的速度降了下来,因为渊上作为深渊魔物,比人要耐磨损一点。


    他的那些同事们也是。


    这就是他们为合作做出的必要的牺牲吧。


    “就算我耐折腾,也不是让你这么折腾的吧。”


    渊上,被拿来填格子,保证你心理健康的火深渊使徒,对你的独断专行表示了不满,因为你的目标赤王陵。


    他是这么说的,“就算我是火使徒,也不代表我会喜欢沙漠的。”


    你是这么回的:“你显然更不会喜欢小麦的物理攻击。”


    “原来这叫不喜欢吗?”他很惊讶,“我还以为我差点死了应该值个非常不喜欢的。”


    “那去不去?”


    “去去去,你都要拿出小麦了,我要什么骨气。”


    都是做人下属的,相煎何太急。


    他话是这么说,你要是真对渊上宽容了,他会第一个冲过来问你:你是不是拿公主殿下填格子了?


    深渊命途多舛。


    公主殿下要是被你拿来填格子了,命运得多舛成什么样。


    他的同事们跟他共用一个脑子。


    认为这种苦他们受受就得了,要是让殿下忙于给你讲故事哄你开心,给你蓬勃的爱意,坎瑞亚可以改名壁炉之家。


    “现在就不成什么样子了。”渊上是个敢说的,“连深渊法师都绞尽脑汁想让丘丘人学一点睡前故事了。”


    喀万驿往后看是沙漠,往前看能看到森林,落日在这里都成了囫囵一个,冷不丁就掉了下去,白日来不及品味,夜晚就降临了。


    渊上嫌弃这里的白日不够长,一个夜晚长的让他是双目无神,同事的老底都快掀没了。


    “实在不行,我叫当事人亲自演绎?”他征询你的意见,“我反正是快死了。别你没把我打死,把我累死了。”


    他很绝望的,“这要是不行,我求求你,你好歹要给工具人保养的时间吧。”


    这几个晚上,他觉得这苦给殿下试试也不是不行,给殿下的哥哥试试也不是不行。


    你是光听八卦,不睡觉啊。


    你不睡觉,他这边能怎么办,他只能哄,嗓子都快成一片焦土了,水还要自己烧,还要给你倒一杯,试试水温,生怕烫坏你的嗓子。


    壁炉之家到底是怎么养好你的?


    渊上是真的想不通。


    你慢悠悠的,“我完成任务前都有睡眠障碍,你受不了吗?”


    “不。”他条件反射的,“没有,我只是想委婉感叹一下你的父亲确实很爱你。”


    “她是父亲啊。我为什么要在本来就对我有爱的人身上,靠折磨她来索取爱意。”


    “我也挺喜欢你的,你怎么还这么折腾我?怎么看都是水使徒他们更值得压榨吧?”


    旅行者噩梦,三位使徒在一块说相声,小小的房间硬是热闹得不得了。


    第114章


    这样的场景,足足要持续一个月,渊下从赤王陵出来时,对深渊的殿下忠诚度可谓是溢出来了。


    想想看吧。


    外面是一片单调的景象,在白日里让人连睁开眼睛都是一种考验,入目所及,尽皆黄沙和大日,植被稀少,绿意和水汽难得。


    没人说火使徒就不怕热,对吧?


    冰萤术士都快变成水萤术士了,他变成个水使徒,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清秀文弱还戴着眼镜的人形,在这段旅途中是吃够了苦头。


    “等等,你还要打什么来着?深渊使徒?”


    “深罪浸礼者,就是你们能开三种盾的同事。”


    “我打吗?”


    他受到了惊吓,“赤王陵你看了半天说赤王科技救不了你的变异概率,现在你又准备去讨伐我同事,你瞄上了深渊科技?”


    你抬起手,他下意识的弯腰低头,你的手不费力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从赤王陵出来后,你们来到了风蚀沙虫的栖息地附近,沙子吃了,将武器对准过这草之龙的后裔,现在正处于讨伐结束后的休整阶段。


    风送过来的营地的人声隐隐约约,离你们有点距离,这是你的下属们贴心的给你和渊上留的独处空间。


    虽然面前就是沙虫的老巢,你们站着不那么稳当,推一下就能让人单人讨伐沙虫。


    “有问题的话,我建议你去劝一下你的同事,大家未必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免了吧。”


    渊上低头看沙虫坑,好大一个,几个使徒下去不知道能不能将沙虫砸晕过去。


    “大家都被揍过,都是使徒,他凭什么不被揍。”


    感天动地同事情。


    你安慰他,“我会揍得狠一点的。”


    怎么个狠法?


    不仅有小麦,还有你研究坎瑞亚科技,和新诞生的赤王科技产物。


    见者无不叹服。


    尤其是被揍的那位,头被栽进地里了,也得竖个大拇指——


    “咳,那个,是手指,不是一整个人。”


    正在试图让一个人,一个有四肢和脑袋的人摆出用手指会很轻松做出来的大拇指造型,这无疑是艰难的,它们摸着别人的头脑捆着别人的四肢,差一点让深罪浸礼者整个魔物都反复折叠了。


    得亏你及时出声。


    渊上作为同事,实在不忍心看,就别开眼盯着花花草草,时不时跟你小队的成员说上几句话。


    他们兴致勃勃的围着小麦、因提瓦特和悼灵花,左看右看,还上手碰碰,“队长,它们能人手一个吗?”


    “可以,它们都有草史莱姆特性。你们想要可以问它们愿不愿意分裂出来子体。”


    没人问你因为什么才制造出这些,在他们知道你制造小麦只为了高产可食用的低热量食物时,他们就明了,你的研究想法和产物总是南辕北辙。


    好的想法,和战争机器的产物。


    远在至冬的同僚们送的信里还绘声绘色的说你的成就不限于于此,至冬那里有一片甘蔗林,那是林立的糖料作物,也是一大片缄默的魔物。


    冰雪和甘蔗林,糖料作物和魔物,就跟骗骗花有骗骗花蜜一样。


    信里写:“甘蔗林的诞生据说是执行官大人的下属想要保持战略物资的稳定生产,就拿甜甜花做研究去了。”


    想必因提瓦特和悼灵花都是出于好的想法才诞生的。


    然后会被用于战争。


    总之不会是什么让人高兴的地方,不与硝烟与血作伴,就会与杀人不见血的战场作伴。


    否则,他们小队的经费和技术支援为什么都能拉到顶配,就跟队伍里有个执行官一样。


    他们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还很好心的给遭了老罪的深罪浸礼者整理下仪容,免得看着不顺眼。


    “整理遗容。”


    渊上为他献上了一束花,他同事就十分安详,感觉会一睡不起的安详。


    这场对深罪浸礼者不那么愉快的见面就平平安安的过去了,你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也没死。


    “深渊科技你觉得怎么样?”


    你锤了锤自己的脖子,在照明用具营造出来的光亮里,写自己学到的知识。


    渊上在一边给你调整最适合的光照强度,随口问你。


    “还不错,我有个新想法。”


    他知道他应该鼓励,你需要的也只是他的鼓励,这是提供爱的人要做的,能做的,只会做的。


    可以有铺垫,但不能刻意。


    “你准备怎么做?”


    “学习莱茵多特,走一下正统的炼金术。”


    “啊?你以前不是吗?”


    “不是。以前我的路子挺野的,没有准确的说法。”


    野到至冬正统的科研人员博士拿到手都觉得你的运气是你实验的最大助力。


    但凡没有一点运气,你出不来这么离谱的产物,他甚至还琢磨了一下,你的身体情况是不是跟人一样,是随了枫丹的前任水神厄歌莉娅。


    他想不通为什么甜甜花加草史莱姆和竹子能出来一个融合了三者特性的魔物,是不是进行了基因编辑?你处理的手法都写的非常详细了,愣是没有哪一步让他看到这些,你就是单纯的进行了一个合成。


    博士不能跟你见面,阿蕾奇诺防他防得很死,他就通过你们的共用下属给你写信,绕了一大圈问你:“你失败过几次?”


    “什么是失败?变异算吗?算的话我一直在失败。”


    最初博士只想要一个耐用的助手,那时你在研究死物的改进,比如邪眼。现在他对你的要求一改再改,由助手到了吉祥物的份上。


    助手易得,而一个强运的实验人才,只要最后去看下结果,他都能在过程全错的情况下,得到了一个靠谱的结果。


    得到这么个不讲科学的结论,是过程太讲究结论。你做实验至今,手碰到试验台时算起,每一个实验都得到了结果,没有失败。


    你此刻说“我其实没什么文化,就一个靠运气的野路子”便分外坦然,博士的结论在给你背书呢。


    渊上合上了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


    “那岂不是更厉害了。”


    “可能,但我想要正常一点的产物,而不是现在的……换灵者。一份魔物的灵智,再加一个储存它的容器,就是我的成果的所有了。”


    你似在叹息,“我并不想自己和自己的产物都一个样子。”


    你得学学文化,融会贯通,才能突破现有的技术壁垒。渊上只能说“是”,联系殿下的事,不得已被放在最后。


    深渊的公主殿下比渊上要有魄力多了,对你这个合作者直接了当的提问:“要是让你换下天空岛的那位呢,你也可以?”


    第115章


    “不能。”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研究人员,还是弃文从武的,哪来这么大的期望呢。


    幸而,在这样的深夜,她只是为了确定你的上下限而来。疲惫的在提瓦特留下了自己的命运的旅人,在静谧里没能想过会在一个这样的夜晚求到终局。


    在清晨抵达前,她就离去,准备归往深渊。


    “我会注视着你的故事。”


    “是吗,多谢。”


    “不客气,我只是想看会不会有一个童话的结尾。”


    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与你没多大干系的结局。


    你是壁炉之家里的孩子,自当做一个孩子应该做的事,在年长者的遗骨尚且没有倾覆,你前方的未来没有被模糊的时刻,这样的事,不是你的责任。


    你看向自己系在手腕上当一个碍事的饰品的神之眼,冰属性的,不仅硌人还寒凉。


    你的命运被刻印在被织好的未来里。


    渊上回来时,天光大亮,深渊的轮班制度很人性化,没让一个人遭罪遭一辈子,一个月里都能有一个晚上的假期。


    被休假的人反倒是不习惯,说你这表情他远远见着都觉得脑袋不在他头上,“你又准备干嘛?一个晚上而已,殿下就能打通你的任督二脉了?”


    “璃月的武侠小说确实好看,但我是枫丹人。”你的表情像在说他就是存心在考校,在他觉得自己将生不如死的时候,接上一句,“没准备干什么。”权做对他问题的回答。


    你确实不准备干什么。


    你还看在渊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了他一个观众席,让他苟到了一个故事应有的大结局。


    「睡前童话集」。


    「成年人的世界波澜壮阔,世界上的一切事似乎都与之相关。你则是一个孩童,活在故事开始之前的时光里,试图找寻失去的家。


    谁都可以是你的家人,只要能够爱你。


    世界的新日和旧日交替,与你有什么关系,孩童的眼睛里见不到那样大的世界。


    你在故事的尾声,只是赞叹童话里的美好结局,不见其中的牺牲。


    王子公主打败了恶龙,在壁炉的火光里看完故事的孩童心满意足的合上了书,选择了睡眠。」


    「……」


    模拟器的心情唯有六个点可以表示。


    这个结局非常委婉,但也直接创了一遍模拟器。以前,它是说以前,以前你再怎么反骨丛生,模拟器都能给你塞一个攻略对象,当做自己努力的证据。


    现在,它看着这个结局,你银行卡上多了的一万块钱就足以说明一切。


    「……修复了玩家心理未成年的bug。」


    哈哈哈。


    天知道你在看着这行字和卡里增加的余额时笑的有多辛苦,差一点就喝上可乐了。


    现在捏着可乐罐笑的手不稳跟喝了忍不住笑出声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你可以保证电脑不会因为进可乐而报销。


    「不是,建模不盘靓条顺吗?你怎么忍心就一辈子做壁炉之家的孩子的?」


    那它怎么忍心背景这么离谱的?


    在变态和沉默中,选沉默又不是难以想象的事,提瓦特它有几个地方能经受得住你嚯嚯?


    你艰难的平复了自己的笑意,跟模拟器好声好气的:不然我要是真手贱拉浮黎和阿基维利了,你bug还不多少天,我这可是为你好,你看,现在可不就是只少了一万块钱吗?理论上,我可以一次拿十万的。


    「玩游戏现在跟上班一样了?」


    不,你深情的,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模拟器你怎么能跟上班比,上班赚五十万那是要人命的。


    模拟器可比上班性价比高多了。


    你整bug有时候模棱两可的,你说一说,模拟器就能给你爆金币。就像这次一样,模拟器只是没有成功启动攻略对象——因为你心理未成年,恋爱不迫害未成年——但它还是认为这是个bug,杜绝你这个心理生理双成年的玩家薅第二次羊毛。


    它真的,它竟然没想着这次也不给,想着的还是下次就不给了。


    你这么整下去,模拟器是不是又被迫进化了?


    当然,它在经过大量的数据演算后,郑重的宣告了自己的进化:「下一个选项,我给你十……不,二十万,你好好的体验一下乙女行不行?」


    遥想当年,还是你为了证明你可以乙女,而连刷了三次恋爱副本,没要现金,纯被模拟器白*嫖。


    你不假思索:那这样模拟器你还欠我六十万呢,我就不算利息了。


    「……」


    六个点,其余情绪由你想象。


    最后统计,一个C选项,你从模拟器里得到了八十万。


    事实证明,只要游戏里出现了bug反馈金的数值膨胀,后来就会有更大的数值膨胀。


    这次可真的是“人生,易如反掌”了。


    游戏里再有钱,也比不上现实里有钱来的真实。


    模拟器不懂什么叫做“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它付了钱就找回了一点自信,信心满满的在八十万的后盾下,准备迎接你的超级好评——对一个乙女游戏的,而不是其他杂七杂八的方面的。


    然后出道即滑跪。


    “看在钱的份上,我姑且问一句,你确定不是让我当黑寡妇的吧?”


    看看眼下的状况吧:你是个魔阴身,还是严重得可以用行尸走肉来形容的魔阴身,而模拟器给你指示的近水楼台的攻略对象离死就差一步。


    持明龙尊饮月君,因犯大罪,受蜕鳞之刑,被关押在幽囚狱。


    再看稍远一些的:仙舟将军景元,巡猎令使,与丰饶孽物天然敌对,而你关押的地方和层层禁锢都在指向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你跟仙舟有生死之仇。


    「这是简单模式,为什么会是黑寡妇?」


    爱上昔日死敌,为了避免更大的痛苦,你给人一个痛快不正常吗?至于近水楼台的那位,人不用你动手,就快化卵了。


    你自身状况不死不灭,对方再怎么能熬都熬不过你,妥妥的继承丈夫/恋人死后的黑寡妇命。


    目前待选的对象,一眼就知道走的是虐恋路线。一个前世今生难续缘,一个国仇家恨断情路。


    最要命的一点还是,你被关得这么深,跟近水楼台的那位都隔着一堆幽囚狱狱卒不说,自身要出去都得用几个称号。


    关的严严实实。


    你的待遇感觉都比隔壁的令使的一部分凶残,它若是不见光,你这就是不见光的同时还给你埋了一堆土,踩实了。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如上坟。


    你不是打工人,但你不声不响窃取的身份是个实实在在的老资历。


    千年打工人,眼下一圈熬夜的青黑,面色憔悴得整张脸上只有唇色和眼睛红的跟血一样。


    考虑到幽囚狱的环境,你就是个魔阴身,今天也必须成被榨干了精气神的千年狱卒。


    不过就一小会。


    你借着前些选项里顺手薅过来的跟加拉赫,虚构史学家有关的称号附带的神秘命途的能力,将自己的身份由狱卒,几连跳成了持明龙师。


    要感谢那严严实实的禁锢,你的关押方式里甚至都特意标注了一句:无论发生什么,绝不要打开关押目标的盒子。


    否则,你不会这么顺利的,大摇大摆的,见到被关押的饮月君丹枫。


    他以前或许是意气风发的,再不济,也是看起来意气风发的,现在不然,现在是他人生里最狼狈的时刻。


    你出现在他面前,是为了给他的狼狈雪上加霜的。


    你现在的身份是龙师。


    “真可惜,饮月君,我因为你成为龙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时刻。”


    第116章


    靡靡赤龙,森森青松。


    被锁龙针和锁链悬吊的龙尊是沉默的,面对龙师时,面对幽府的判官时。


    这样濒死的一条龙,囚狱里光线昏暗,你见不着他受刑过后的全部惨状,要不是他在暗里拥有一片阴影、一双青色的还发着光的眼睛,你也确定不了他就在这里。


    “饮月君。”


    你以龙师的身份见他,自是以龙师的态度来面对他,所以你叹息,你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我知你所作所为是为了持明绝嗣和你死去的故友,想要用龙祖的遗泽来挽回故友和我们持明的未来。然,化龙妙法不易掌握,才生出如此祸端。”


    “故我来此,权当全了君臣之谊。饮月君,你之故友,因你龙心和化龙妙法,现今,在鳞渊境等待化生。”


    他仍是沉默。


    你自觉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下一阶段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又在明天,在一大片的寂静里,你长长的叹息一声。


    作为龙师,这声叹息可以说是为了持明绝嗣一事,是为了饮月之乱的祸事,还可以是惋惜自己没能撬出来龙心和化龙妙法的事。


    作为仙舟大敌,你的这声叹息,那就是纯粹的演戏要做全套的信念。


    龙师的身份好用,你出现在饮月君的关押处都不令人意外,在粗浅的让狱卒见到你就想到你是龙师来看饮月君后,你要做的事情就有些细致了。


    虚构史学家构造自己的身份,构建野史是拿手好戏,你是个半吊子,但也知道,要想在仙舟大摇大摆的以龙师的身份出现,就要做的真实一些。


    先是鳞渊境持明族本族的记录,再是仙舟地衡司。


    一个看起来是持明龙师,查起来也是持明龙师的洄音就出现了。


    别说你不讲武德,你的名字都是「洄音」了,还不够明显吗?这跟明着讲你就是一群人印象的回音有什么区别,区别是你构造的野史比较水吗?


    你有了正当的活动身份,就有了甩手掌柜的资本。龙师们的集体会议上,你这个浑水摸鱼的龙师微笑不言,本意是你不想管别人的家事。


    可你的野史里写的又是「洄音对饮月君甚忠」,这表现就被其他龙师刺了一下:“事已至此,你莫不是还想着昔日的君臣佳话?”


    你微笑:“别吵,我在酝酿情绪,明日我得见饮月君。”


    「甚忠」。


    你当时想的是「忠不可言」写的。


    他们理解劈叉了,还怪你吗?


    何况你忠心了有人来刺,不忠心了又有人来刺,龙师们事是真多。


    “洄音,你说这样的话,确实有趣。”


    “他不是饮月君了。希望你们以后也能压住下一任饮月君,让她成不了饮月君。否则,想到我们之间兵戈相向的场景,我于心不忍。”


    再逼逼,别怪你扇他们。


    反正都仙舟生死大敌了,再多一笔你是浑然不惧。


    撇开这群神神叨叨的龙师们,你扎根持明族的策略方便了你找有关于自己的文献。


    你首先找到的是倏忽之乱,关在你隔壁见不得光的丰饶令使的事迹,当然,隔壁关的是不是祂存疑,一部分倒是能确定。


    倏忽之乱里,祂造成的祸乱余波成了饮月之乱的导火索之一,但这事迹里没有你。


    模拟器:「你的事迹至少得往前走几千年。」


    ……


    别说你的背景故事七拐八拐还能扯上岚。


    「没有,只是引导了瘗玉那个周目的支流,构筑了你的背景故事。」


    结合你从故纸堆里翻到的文献,你的所属类别与其说是魔阴身,倒不如说是「仙舟驱动核心寄存体」。


    你脚下的罗浮仙舟的驱动核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跟岁阳相似,它们为仙舟供能,你就是为仙舟提供航行驱动力。


    这是仙舟人想的吗?


    这要问古仙舟人,问那位让他们寻药的帝王了。


    你彼时是以帮助他们的天外来客的身份出现的,端的是一颗慈悲心,明明早堕魔阴,偏生一双赤红的眼都能表现出怜悯的柔软。


    算是以身祭了九艘仙舟,甘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提升了仙舟核心的性能,提高了它们的上限。


    那时你是他们的真菩萨,他们也真的敢相信天外来客们都会对一个文明抱有善意。


    但之后,很不幸,他们经历了几次天外来客们的打击,那些滤镜就不复存在。


    这个时期,你在他们心里,能称得上是一块净土,丰饶的命途上虽然多有走在歧路上的行者,但也有如你这般,保持着初心的命途行者。


    ——直到仙舟上最初的一个魔阴身诞生。


    慈怀药王的馈赠都有代价,你的馈赠当然不可能全无代价。


    提高了上限的核心让仙舟们拥有更快更平稳的航速,更高的抗风险能力,你数次带着仙舟脱离险境,直到他们找到药师才停下自己的自主性。


    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想索取代价。


    你深受长生之苦,见到了他们,见到了已经接触过其他丰饶民的他们,你选择了推他们一把,让他们更快陷入长生的苦厄。


    若是如此,没有其他的行动,仙舟人倒也只会心情复杂的说上一句,你是出于好心,是他们求药过于急切,让你误以为他们已经了解了所有。


    求药的是他们。


    你的善心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然而,你又笑吟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仙舟几近停摆,死伤无数。若非帝弓司命出手,所有仙舟,顿毁。


    很符合你想法的一个背景故事。


    也能解释你造下这等杀孽还能活着,还有机会出来的事。


    你能从帝弓司命手里活下来,是因为你的身体跟仙舟核心融在了一起,一天没有分离,你就能多活一天。


    有朝一日分离了,几千年前下的“大辟入灭”,就该施行了。


    所以,你的层层禁锢里那多到离谱的巡猎力量,确实不冤。


    你解锁了背景故事,为了让你有代入感,模拟器贴心的给你调了下视角,你看见罗浮仙舟机括中纠缠的你的血肉,和夜以继日准备将它们更替的工匠。


    因你的本躯被困在幽囚狱的时间太久,它们呈现出死了一般的暗红,活性被极大的压制。


    看它们的规模,罗浮跟坐在引信被点燃过一次的虚数炸*弹上没有区别。


    你还能隐隐约约感觉到其他仙舟的方位。


    你第二次见饮月君的时候,怜惜的心情就真切许多,毕竟罗浮这个样子,你不同情不怜惜,那只能说明你准备跟罗浮一起炸上天了。


    他看上去没变。


    第117章


    你的开场白变了。


    毕竟持明一族内里的腐朽你这一天就体会得深刻,对龙尊的精神状态间接明了,于是调整了下策略。


    开口说话前先怼上几张持明卵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确保悬吊着的龙尊能看的清楚。


    “这是你那位故友白珩经由化龙妙法和龙心点化所蜕之卵,亦是那孽龙所化之物。”


    “她会是下一任饮月君,也绝对不能成为饮月君。”


    “至于你另一位同盟,工造司百冶应星,造下大孽,如今不知所踪。罗浮现任将军景元推测其被人所匿。”


    你翻开最后一张照片,被倏忽赐福的工造司百冶赫然在上,看背景,还是鳞渊境,“我这里的说辞是,昨日,应星已被我擒获,依照仙舟律法,当判其大辟入灭。”


    “龙尊想必是好奇他如何被我擒获的。剑首……不,前任剑首镜流将他杀死千余次,昨日,我恰好碰上了他死之时,便将他捡回来了。”


    “饮月之乱后,一应事项都在这里。”你收起照片,翻开一个本子,“请饮月君过目。”


    你将本子往前一送,“下任饮月君尚未出生,只好劳烦您这位前任饮月君了。若无异议,还请签下名姓,判您自己和同盟一个大辟入灭。”


    “其他牵扯饮月之乱者,持明化卵,下任龙尊亦得枉死几世,直至饮月一脉再无饮月君。在下区区一个龙师,人微言轻,不足以动摇持明之决心,亦不得窥探将军之行事,因而持明之外的判罚,未曾记录其上。”


    先前的蜕鳞之刑,你被困于幽囚狱没见到,现在为了弥补这段错过,你以龙师的名义准备私自动刑了。


    龙尊的眼睛里,你是暗淡的,跟随着外面的暗一同渗进来的影子,唯有两颗眼珠,赤红,见之即知不详。


    他朦胧的印象里能撕扯下来的有关于丹枫的碎片中,有这样不详的眼睛,在更遥远的时光里,依旧有这样不详的眼睛。


    在鳞渊境的水流中,弯起的笑眼里,是对持明一族的怜意,“龙尊,持明一族若有出路……”


    言语跟着饮月之乱时的鳞渊境一同散落,同诸多持明卵一般碎裂。


    他不写字,不说话,你数了一下自己的耐心,觉得就算有钱能使鬼推磨,第三天你肯定就没耐心了。


    攻略目标千千万万,模拟器对你的要求已经到了重金求你体验一下,而不是非得出个CG的地步了。


    丹枫不行,那就换你屋子里被绑着的前工造司百冶应星好了。


    你:“明日之后,我便不会再来了,还望龙尊早日化卵,以免得见持明内部混乱,而悔恨自己所犯大错。”


    “丹枫,你失败之时该拖着所有龙师一同蜕生化卵的。”


    到了尾声,你的言辞大可以诛心,语气却尽可以如情人间的脉脉私语般缱绻,以彰显你这位龙师曾经对丹枫的“忠心”。


    哪个龙师不想着争权夺利呢?


    丹枫,乃至丹枫蜕生后的那位新的持明,不正是最好的踏脚石?嘴上都说不认,说大辟入灭,说合该逐出仙舟永不得返,但真有龙师舍得那化龙妙法和半颗龙心?


    真舍得。


    你现在就不是言语,而是付诸行动了。


    你为自己未来的前途尽职尽责。


    “都死了,你的罪名也不会再重一分,却能让现今的持明多几分活气。可惜了,丹枫,优柔寡断是做不好持明的饮月君的。”


    你离开得干脆。


    关押他的囚牢门关上的声音只短促的一声,其后都是回音。


    新的攻略目标已经在自己屋子里了,你的心情没什么不痛快,反正自己努力过了,但是丹枫他油盐不进,这怪不了你。


    路上没有不长眼的同僚凑过来看你的冷脸,他们躲过了被扇巴掌的命运,你则是顺利的抵达了你放应星的住处。


    龙师当然有住处,但仙舟的空房子不少,你占了一个放仙舟在逃犯,很正常。


    仙舟律法管你这种行为叫做强抢民宅,你看过量刑,在无期限的囚禁时间里,被拘留还能保释指不定就调解的罪名,实在是个小可爱。


    你可稀罕了。


    加一个包庇仙舟重犯……


    嘶,怎么感觉这些罪名都上不了称了?


    应星被捆了一天,血液流通不畅,不是被倏忽赐福的身躯,他现在的年纪是不会这么利落的恢复行动,还能拿起支离剑的。


    支离剑只有一次劈下来的机会,它势大力沉,离你的距离越来越近,但你丝毫不慌:“隔壁就是景元。”


    它没能劈下来。


    你将它拂开了,瞅着从前前途无量的工造司百冶,目光从他变成鸦青的头发巡梭至他缠上绷带的手。


    不友好,但也没其他的了。


    “百冶大人,确实脑子不太好。”你讥诮,“持明龙师与仙舟将军住在一块,你竟然真的迟疑了?”


    “跟饮月君的脑子一样,笨死了。”


    “龙师,洄音?”


    他辨认了许久,才不太自信的信了你身上的印象。


    “是我。”


    你选的地方除了是个屋子,其他地方太过荒芜,庭院草深尺长,夏夜又有幽光飞虫,真真是个鬼神常驻的好地方。


    天知道那张照片你拍得是有多上心,拎着人过来随便一丢前,还记得在鳞渊境找个地势开阔的地方拍照。


    刚恢复行动力的应星对这里的居住环境都是晒干了沉默,尤其是在得知,他没死成还得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所以屋子需要他打扫出个人住的样子时,他的沉默时长愈发多了。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丹枫,就给你住这?”


    你上上下下看了这屋子,愣是没从这里找出来半分龙师住过的影子,“虽然我的同僚们不干人事,我的上司精神状态岌岌可危,但说这地方是给我住的,那实在是辱持明了。”


    “这是我用来藏你的地方,是别人的空屋子,谁会将人放自己的日常居所里?没找太好的,是怕日后甩不干净,背上个金屋藏娇的名声不说,还藏得是个仙舟重犯。”


    你说到这,语气古怪了起来,“金屋藏娇倒也不是不行,失策了,忘了还能有这个操作了。”


    没关系,现在挽救还来得及,你作为持明龙师,养个小情郎怎么了?小情郎罪再重也重不过你啊。


    “哐当”一声,刚刚应激汗毛直立的应星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就被你再次劈晕,换了一个更适合金屋藏娇的地方。


    不是你刚捂热没两天的龙师住处,而是一个看起来有点人住的样子的屋子。


    应星醒过来的时候,你正比划着怎样让他失去行动力,老老实实不跑,他呻吟一声就被你丢了一句:“别吵,我在思考怎么能打断你的腿。”


    “……”


    第118章


    第三日,是你预定的见丹枫的最后一日,兼之金屋藏娇,这是你三天来心情最好的一日。


    你心情好,就不提那些让人扫兴的事,颇有兴致的给人采撷了一缕月光和一片红枫当做见面礼。


    状态看上去比前两天那种绷着端着的状态松弛许多。


    “喏,给你。感谢我吧,丹枫,我从不为难要死的人。”


    仿佛施舍。


    牢房里出现了外面的月光,和短暂的幻影,一株红枫被风吹拂,沙沙作响,衬得昨日的月夜静谧。


    他只眨了下眼睛,昨日的月夜便只余一缕月光和一支枫叶,还有,曾走过月夜来到他面前的你。


    “今日仍不说话?”


    你问。


    习以为常的沉默在你以为不会有突破的今日被打破。被囚之人兴许是太久没见过外面的月光,对你有了片刻的移情,他开口,声音可以说是虚弱嘶哑:“你想问什么?”


    你的本能在“痛吗”和“后悔吗”等一系列选项中飞速略过,停留在一句“丹枫,你分得清自己是丹枫还是雨别吗?”上。


    前尘忆梦针持明一族,龙师和龙尊都用过,各有后遗症,反正持明里身居高位者总是弥漫着陈旧的气味,像是是鳞渊境的水里打捞出来的前人的古籍。


    换了新的记录方式,写上了新的人生,但只要记住了那些过往,今人和前人,都是在重蹈覆辙而已。


    经验不能教会人们不要跌倒,只会让人换一种方式跌倒。


    丹枫是其中最陈旧的一册。


    你是个虚构出来的龙师,未必不能比那些龙师那些亲朋更加贴近他这个存在。


    就算错了——


    “数千载岁月里,如我这般,不将轮回之后的个体视作新生,反而是「洄音」的延续的持明,都尚且活的如此不自在。你这般,明明将自己视作新生,却被迫回想起从前龙尊的记忆的持明,是否始终坚定自身的存在呢?”


    ——那不过是你以己度人,得到了一个肤浅的结论。


    很不幸,丹枫他确实有过那样的时刻。


    那样看着自己,分明看到过往所有龙尊的时刻。这代饮月君的身躯里有着许多代饮月君的灵魂,他有时阖眼,听到的不是“丹枫”的名字,而是前代的姓名。


    他自己在唤那些名姓。


    饮月君好似一个皮囊,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都可以胡乱的塞进来撑起皮囊,撑起龙尊的名头。


    丹枫,很多时候是一个旁观者,疏离的注视着饮月君的所作所为。丹枫是不是他的名姓,也许是,毕竟旁人都唤他丹枫。


    他于是回你一句:“是丹枫。”


    没什么额外的情绪,平平整整,摊开一张名为饮月君的名帖。


    是背负了饮月君之位格,又亲手铸下大错的丹枫。


    饮月之乱后,他的罪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是丹枫。将自身同过往的饮月君和未来的饮月君分割,原来只需一场大辟入灭的孽债。


    血债,憎恨,叹息,痛楚……


    饮月之乱用诸多尖锐的事物,将丹枫同其他硬生生撕了下来,这些都是属于丹枫这个个体的苦果。


    他回的再坚定不过。


    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人与人之间相交,开口说话就能拉近关系,回答稍微私密性一些的问题,就意味着可以亲密起来。


    不是的话?


    你抬眼看着被囚的龙,看着他青茫茫一片的瞳孔里映照出你的影子。你知道,丹枫会适用这种情况的。


    新体验,你感觉你能体验到更新奇的事,譬如,在死之前降临的朦胧的爱,品味一下什么叫做因爱和死一同抵达而转瞬出现的痛楚。


    持明轮回的特性很适合搞这个,特别是被龙师行过半截褪鳞之术的饮月君,再怎么如朝露待日晞的情绪,只要一瞬的感觉足够深刻,他的下一代就会多一个梦魇。


    你想看看他是否会屈从,还是坚定的认同自己的新生。


    希望丹枫可以配合。


    你慢慢的笑了,调整出了一个不那么敷衍,显得轻快一些的笑容来:“太好了,丹枫。这样半截褪鳞之术的弊端我就能帮你剔除了,你的新生不会是饮月君,亦不会是丹枫了。”


    先骗一下,搞不好新生会自己CPU自己,以为是丹枫情绪太深,突破了你的手段呢。


    事半功倍,不做白不做。


    第四日,丹枫还是在囚牢里看到了你,你对上他略有些错愕的眼神,偏移开视线,手指动了动,最后蜷成了拳,放在了身后。


    “你昨日说了话,他们便认为我可以从你身上问出化龙妙法的事。我说他们痴心妄想,我做不到,他们不信。”


    “……我就又来了。”


    “钩沉韶英他们?”


    “不然呢?持明一族已经是个筛子了,若不是如此,在丹枫你铸下大错时,我就算是付出化卵再不能出世的代价,也得将大辟入灭的处罚落于实处。但持明族上面都糜烂成这个鬼样子了,你不死,我尚且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借你下一代的名头将那些老伙计送入轮回。”


    “你以为半截褪鳞之术,万世流放之罚,在我这里就算你造成的祸端过去了?不过是发现家里根都快烂了,饮月之乱你和应星也不过是明面上的祸首罢了。”


    你查这些事可比查你的背景故事要容易多了,龙师的那些机要资料,没来得及损毁的,你找的时候可真是如入无人之境,什么闪光就找什么,一找一个准。


    现在又从丹枫这里知道了两个龙师的名字,人对上了。你心下感叹持明一族全是文化人啊,名字起的不错,写的信也文绉绉的,时不时用个典,就你一个大老粗。


    丹枫龙没死,又不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你探监的时间又没到,顺手拉着卸任的龙尊办公,算资源的合理利用。


    一边压榨龙的劳动力,一边蛐蛐前任龙尊,“哎,想想我的同事们卖了饮月一脉都能活的如此滋润,我就想龙狂了。哦,对不住,我忘了龙狂得龙尊才能来一次了。”


    “就是,那个龙尊啊,您老人家都龙狂了,怎么没弄死他们呢,不是都能险些弄死我了吗?”


    蛐蛐完了,还忽悠龙狂时意识不清大概不能记住人脸的龙尊,几句话,就给他贴一个标签。


    他人没死,政治权利被剥夺,你的相关决策又需要一个名正言顺一锅端的切入口,所以,不知不觉的,他的下一代人还没有蛋的影子,但活是背了一堆。


    丹枫看着那厚厚一堆规划,难得心虚,他不是相信后人智慧的那种龙。能在他一代就激烈改革整出来饮月之乱的龙,可以说他脑子容易钻死胡同,龙容易上当受骗,但确实不能说他会将持明的烂事全数丢给下一代——虽然现在整出来的烂摊子不是丢给下一代就是丢给现任将军景元了。


    你又在蛐蛐他了。


    景元因你这位龙师跟丹枫待的时间太久快超过了时限,前几天还沉默不吭声的丹枫甚至都跟你开口说话了,他笑容可掬的来幽囚狱看看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总之,他来了,编了个理由就来了。


    其中思量,从年轻将军的口中只能听闻些许。


    他前段日子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现在依旧是,身居高位改不了他脸上的些许青涩。


    又是跟龙尊和龙师都有些关联的,年龄上的优势就被他捡了起来,将军不好叫仙舟罪囚“丹枫哥”,可以叫你“洄音姐”。


    效果拔群。


    你:好听爱听小弟弟再多叫几声。


    他很上道的又叫了你一声,你得寸进尺,“洄音姐多生分啊,来,叫姐姐。”


    别说什么丢脸的话,你再丢脸丢的是龙师的脸,是饮月一脉的脸,而其他龙师早就不要脸,你这个假的,将他们的不要脸视作自己的上限都不稀奇。


    而且仙舟将军哎,巡猎令使哎,活的哎,你的生死大敌哎。被发现了不是用命换你被封印就是直接魔阴身,不现在让他叫声“姐姐”要等到何时?


    景元:“姐姐。”


    他真的叫了。


    既然如此,你拉着景元一起蛐蛐丹枫,很合理吧。


    上任没多久的景元听着听着笑意就收敛了,看着看着就需要用点力气控制表情了。


    你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资料交给了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不来,工作会是他的。


    他来,工作也是他的。


    二者的区别在于,他现在有了知情权。


    龙师洄音,毕竟独木难支,她对饮月一脉到底是多年的情分,做不出来毒害一脉的事,但杀同僚的胆子,不仅有还非常大。


    景元粗略一翻,一页纸上十几个杀字全被你按在同僚的身上,“令堕长生,不杀不足以平愤”“贪取不死,杀之”“残杀胞族,杀”……仙舟十恶,你放在同僚上的,就有其七。


    怪不得丹枫见了你都有几分生气,他见了你,见了这些证物,都有些心神不宁,杀心难平。


    你出幽囚狱后,顺路去了趟金人巷,拿了些糖水和热食,去找被你金屋藏娇的应星。


    他老老实实在你准备好的屋子里看书,你去幽囚狱前说他脑子不好使,身份又是个出门就能被将军云骑军初见杀的,不如在这里看看剑谱,至少没人会拖着他去死。


    你平常心的对待他,对待这位祸首要犯,说着你人生路上的实践得来的成果,“死也要死出点价值,应星,没价值,你就没有被人另眼相待去看真相的机会。”


    然后你出门前,给这位工造司百冶上了锁,连支离都拿走了。


    金屋藏娇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才第一天,你带着吃的喝的表示自己没忘记他,就已经足够了,没必要折腾自己去找人,来个七擒孟获。


    你进门,他抬头,见你笑脸盈盈。


    第119章


    新将军上任没多少时日,先是接手了饮月之乱的烂摊子,又是以雷霆之势清扫了一遍丹鼎司,揪出里面潜藏的丰饶余孽。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可谓是热热闹闹。


    你教应星学剑时,提过一嘴这事,说景元近些时日看着举重若轻,私底下已经超进化成了笑眯眯会分摊任务的上司了。


    丹鼎司的任务他能动就干脆利落的切了,持明暂时动不得,景元也挺无奈,一块烂疮就放在罗浮上,守着寿瘟祸祖的遗留,切断了供应它的来源,等待它的自愈,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然而烂疮名为持明。


    仙舟将军要是对持明内务过分干涉,先不说能不能捞到一个“有例可循”,单说其余几脉的反应,景元就不能做的太过分。


    持明,身负轮回绝嗣之苦,守望仙舟丰饶之祸迹。


    所以这个任务他就只能交给你,说的还很好听,说是持明内务,他实在是插不进去。


    从你的安排中也能看出来,你对他处理持明之事,不抱有任何期待。


    “我挖断饮月一脉的根,还可以说是壮士断腕,大义灭亲,亡羊补牢之类。与其他龙尊陈情利害,最多不过变回持明卵。罗浮将军挖饮月一脉的根,你初心如何,都会被曲解,被视作仙舟与持明割席的前兆。”


    “你好歹叫我一声姐姐。”


    你看上去是拳拳之心皆为持明饮月一脉,是一堆失格的龙师里,唯一尽到了臣下的本分的。


    可惜景元,这位少年将军嘴上的话可以说的好听,行事上却不是。跟你聊着聊着,就从持明糜烂的内务和对你尽职尽责的敬佩,顺滑的说出来一句“若是我早些看到姐姐,现下就未必会如此焦头烂额了。”


    他声音里的惋惜是真,对故友的现状叹息是真,对你说的话是真,试探亦是真。


    他见到你,才知你是龙师洄音。


    他便不得不警醒一些。


    景元毕竟不再是云骑军景元,而是仙舟将军景元。一点疑虑,不找到解决的办法,他只会顺着印象对你亲切,而不会有其他。


    你本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你不是没有浮黎相关的称号,记忆星神从不吝啬于向你展现记忆的奥妙。


    编造一个妥帖的,填满了细节的龙师洄音,自然是可行的,还特别可行。不似如今,有了身份,而印象却大都模糊。


    就算不提浮黎,虚构史学家都能做到这种无声无息让人有确切印象然而不见就想不起来的事。


    你活还是干的糙了,才能让景元在不见你时,还能搜寻自己的记忆,追逐你留给他的印象。


    现下对你不动声色的试探。


    他要是能直接确认你是虚构史学家就好了,这样就能灯下黑一段时间。


    你想着,却回道:“更早认识我?认识我什么?认识丹枫的影子吗?以前的我很无趣,懒得思考,饮月君说什么就做什么。”


    模糊的印象依旧模糊,在一片清晰里,龙师洄音面目模糊得只有丹枫身后的亦步亦趋。


    丹枫有时候分不清自己,洄音却是丹枫的影子。


    罢了。


    仙舟将军将自己内心的疑虑暂且按下,面上不显,只笑道:“这样吗,我还以为姐姐会说‘我小时候还抱过你’。”


    “仙舟小孩这么多,不是每一个都跟我有缘分。何况,我虽做过丹枫的影子,但那是因为我喜欢省事。”


    你皱眉,“小孩子就是天然的麻烦,我躲还来不及。”


    活泛气氛的将军看你的眼神跟看热浮羊奶一样,挺稀罕的。


    “我的错。”


    一句玩笑话,常见于长辈逗小孩的情形,奈何龙师洄音对小孩子避之不及,连教导饮月君之事,都是赶鸭子上架。自是没能理解。


    玩笑话,要的是会心一笑,而不是一人的穿凿附会和迁就。


    你想起那日的对话,总体而言,景元很适合当个心灵导师,插科打诨他会、小辈的恃宠而骄他能、察言观色他有……聊起天来很舒服,就是需要长点脑子,不然底子都被套的一干二净。


    应星听闻他的消息,这段时间你的耳提面命到底有了点作用,他找到了你一堆话里的重点:“持明内部有叛徒?”


    “否则我找你做什么,说是金屋藏娇,我又不找你解决需求,又不需要靠杀你来消弭恨意。除了持明内部问题我没有人手外,我没有任何想见你的理由。”


    持明内部的事,要等名正言顺,景元看着他们,迫使他们安分些,丹枫化卵的事又要提上日程。


    应星在这个过程里,能贡献的不过借出自己的胸膛,让你消磨空闲时间。


    你肯定是不想见自己的同僚们,跟着他们三天一小会七天一大会的,丹枫那边进度稳步前进,需要的演技也越来越高。你只能找应星这个故事里还没彻底卷进去的岸边人,尚且只在饮月之乱里的人,安慰一下自己。


    工造司百冶以前是个脸和气质合起来有些温柔意味的人,短生种。被倏忽赐福后,人是年轻了,精神状态也恶化了,整个人色调就不那么柔和,而是有些锋利的意思了。


    还得了魔阴身,发作起来就很像个女鬼。


    你比较喜欢他的魔阴身状态,攻击性拉满。


    所以你找了个时间,很郑重的问应星:“你的魔阴身跟你能算两个人吗?”


    “……”


    他堵死了你二人论的路子,“不能。”


    你很失望,“那好吧。换个问题,你能接受我睡你吗?”


    今天他无语的次数比以往多了,人有魔阴身,但魔阴身状态都架不住你问的这句话。


    他还不能不回答。


    问题是,你一脸的“说不行就上手段吧”,应星沉吟,应星思考,在没有选择的选择里,选了缓兵之计。


    “感情需要培养。我们……”


    “金屋藏娇不需要,我们这边是不兴玩两情相悦的,就兴强取豪夺这一套。你需要的时间我已经给了你,你没跑掉,我就当做同意了。”


    “……”说不通。


    他还跑不掉,一条命死了,活了还是你那张脸。


    你说:“认命吧。”


    他再死就不礼貌了。


    你不介意在他死第二次后玩些花样,充分利用一下他的倏忽赐福,当然这对他是肉眼可见的不好。


    应星最后到底认不认命你没等到答案,因为人已经绑在床上了,他认不认命无关紧要。


    你不会放过他的。


    他看清楚后就知道了,没做什么无用功。


    只是在结束时,气息没喘匀还得咬牙切齿的问一句:“你们持明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你“嗯”了一声。


    第120章


    持明没病的话,饮月之乱和龙师与丰饶孽物的勾搭都不会出现,他们自不朽死后就有病,日复一日,病情加深。


    持明没病的话,你不会选择持明龙师的身份。伪装、虚构,既然谁都可以成为,当然是选择自己喜欢的。


    你跟应星发肤之下凑不出来一颗真心,只有浅淡的温度勾连着,这倒是好事,你跟他可以说得多一点。


    日子越久,能说的越多。


    应星是短生种时,脾性复杂,狷狂内向兼有。现在长生种,还有魔阴身,思绪其实称得上耿直,一些细腻的情绪被躯壳和精神上遭受的痛苦模糊,留下来的细腻,凑不齐工造司百冶应星。


    在应星身上,应星的影子开始了模糊。


    你调侃他这是活着活着就面目全非,自身成了自身那被岁月侵蚀的墓碑。


    “这没过多长时间啊,应星,你的过往就碎的不成样子,以后该怎么办?”


    “跟长生种一样活。”


    他反倒是诧异,诧异你一个持明,还是代代将自己视作「洄音」,视为同一个持明的龙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跟你绑在一块被你拘着见不了你之外的人,每日坐在庭院里隔着门听外面街道的喧闹声,一壶茶一个图纸就能琢磨一天,直到你的脚步声出现在外面,他会收拾好一切,确保你打开门外面的人看不见任何异样。


    与世隔绝称不上,但严重缺乏跟外界的沟通是一定的。


    你推开门带过来的外面的气息吹不到他眼前,他对外沟通的欲望却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一颗草的变化都能被提及。


    如这般的日子,他度过不少,还安安分分过下来了,不被你沾染上什么才稀奇。


    “你对洄音的轮回认知,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认为自己的过去变碎,跟以前的应星不同是什么样的大事,人是会变得。


    他觉得你身上出了大事。


    百世一人本就忤逆持明天性,分外勉强,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而你,不过是对着人无聊的伤春悲秋一下,就得到他坚定的眼神:放心吧,你化卵我肯定跑。


    你:6。


    人怕是关傻了。


    行吧,那正好也有一件事你想跟他分享一下。你说:“丹枫化卵了。”


    他听清楚了,“嗯”了一声表示知道,“那轮到我了?”


    饮月之乱祸首之一轮回,他应该要迎来结局,至少不会什么都没有。


    你颔首,“确实轮到你了,我一个人无法杜绝其余龙师对持明卵的迫害。应星,你得做一段时间的护珠人。”


    “不会奇怪吗?”


    “什么奇怪?”


    “金屋藏娇和灵魂伴侣。”


    你失笑,“哦,这个啊,人死为大。”


    “我死了很多次,丹枫只有一次。”


    应星、丹枫和你在饮月之乱前没有三角关系,你们之间连达成两两相熟的条件都达不到,都是丹枫关系网的延伸。几次碰面,印象都稀薄。


    若不是饮月之乱,他们从脑中无法抓出龙师洄音,那只是一个影子,没存在感。只有在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刻,影子才有了色彩,成了持明龙师洄音,有了性格。


    应星曾客观的说你癖好奇特,可以理解,但不适合用在人身上。你打岔道丹枫是犯了罪才挂在幽囚狱的,跟你无关。你喜欢看美人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模样,喜欢看好颜色受难一无所依,这不是你的错,丹枫只是恰逢其会,应星只是恶从胆边生。


    人很难抗拒救风尘的诱惑,更是难以抵御嚯嚯良家少男的诱惑。


    因着你跟应星具有不正当关系,理所当然会拥有不正当话题的分享欲,其中自然包括你对两人情结的剖析。


    很怪是吧。


    应星当时都觉得很怪,他一个金屋藏娇的“娇”,听你聊你的救风尘情结,对象还是饮月之乱的饮月君丹枫,你又是持明族的龙师。


    他想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老生常谈的“有病”。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被你同化,小小屋子里就有了你们两个人的不正当话题分享。


    他谈的是自己魔阴身后的状态,以及饮月之乱时的想法,似乎没有能称得上不正当的地方,奈何他谈话的时间是你们耳鬓厮磨之际,说的是床上私语。


    时间地点不对,就成了不正当。


    你挽救过,试图将人拉到庭院,后来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人已经被你折磨得两眼一睁就是死灰复燃,两眼一闭就是心如死灰。


    被拉着到庭院,第一句平平静静就爆典:“白日宣淫?”他看看天色。


    “幕天席地?”又看看环境。


    你:“不是。”


    你觉得他大可不必如此污人清白,你分明跟纵欲没有关系,这个标签你丢给应星。


    应星接了,没作声。


    之后当然是没换成地方谈心,街道上的声音让他没有交谈的欲望,你想了想,还是没有强人所难。


    不过这是以前。


    现在应星强的可怕,他甚至敢出门,还敢在持明眼皮子底下当护珠人,一言不合还敢敲龙师头。


    几吨重的支离剑,好悬没让你一个同僚结束工作生涯,直接成持明卵了。他醒过来的时候,头重脚轻骂骂咧咧说护珠人不懂规矩。


    沉默寡言老实挨训的护珠人低着头,恰好犯了魔阴身,一剑又劈了下来,你死死按住了护珠人的第三剑,才保住了自己同僚的持明卵。


    两剑,让一个龙师认识到什么叫做规矩,让景元将军听闻龙师心神震荡成了持明卵,都得叹气,说姐姐你确实干脆利落。


    你讪讪,说弟弟你怎么冤枉我,谁知道怎么回事。


    若是你的同僚泉下有知,想必区区一个持明卵,明日就能破壳而出一个持明。


    不知轻重但知规矩的护珠人避开了将军的路线,直至得到你的指令,才返回原路巡逻。


    “抱歉。”他道歉。


    “没事,就是没想到你这么舍己为人,为了丹枫的转世,干掉一个龙师给他减负。”


    你和景元因为这个突发情况,不得不调整了策略,将其中一份计划撤了下去,一摞少了一本,就是节省下一位丹恒几年时间。


    丹枫的转世名字定为丹恒。


    如月之升,如日之恒。


    应星知晓。


    他第一剑有分寸,第二剑碰上魔阴身,控制不了。可他本身就算魔阴身了,只是攻击性强了许多,不意味着实力会强。你念及应星平日的战斗力,安慰道:“倒也无妨,毕竟你无法阻止一个龙师用生命来碰瓷。”


    你的同僚他又不是没长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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