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杀红眼
谢轻逢眼睁睁看着季则声?瞳孔震了震, 随即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佯装镇定?,但脖颈已经涌上潮|红,就?连都?用尽了全力:“你能……闻到?”
小鲛人点头:“交|配的时候……有眼泪,眼泪甜, 能闻见。”
“我?一唱歌, 族人也会知道。”
小鲛人一字一顿, 认真解释,季则忽然声?抬手,捂住了滚烫的脸颊, 咬牙切齿:“谢轻逢……”
他话未说完, 就?逃也似地离开了隔间,留谢轻逢和小鲛人面面相觑。
小鲛人本?来还等着被夸奖, 昨晚唱了一整晚歌他也累得不行?,谁知季则声?转身就?走。
小鲛人抬头看着谢轻逢,两只眼睛水灵灵的:“……爹爹不喜欢唱歌吗?我?是不是唱得不好??”
谢轻逢见他可怜, 伸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唱得很好?。”
下次不许再?唱了。
他倒没什么, 没脸没皮惯了, 可季则声?的那个性?格, 知道被人听了一晚上墙角, 怕是要羞死了。
“你的族人是来找你的吧,你不回去?”他若有所思,敷衍地摸了摸小鲛人的脑袋, 像在摸狗, 漆黑蜷曲如同海藻般的漂亮长发被揉得乱糟糟的, 小鲛人虽然不舒服, 但没有反抗,只道:“扇贝好?吃, 不回去。”
谢轻逢也不强求:“好?罢。”
小鲛人感受着后?脑上的触感,不由仰起头,用鼻子?去够谢轻逢的手心?,认认真真嗅了一会儿,才?认真道:“爹爹……你好?香。”
鲛人性?情凶残,甚至会杀死渔民喝血,谢轻逢一顿,以为这小鲛人是在打自己的主意:“敢咬试试。”
小鲛人又摇摇头:“爹爹身上有爹爹的味道……爹爹的味道像他……”
他才?学会说人话,说得不清不楚,谢轻逢只以为是他和季则声?双修太?久,已经互相染上气味,小鲛人才?爱屋及乌,故而不曾深究。
他还惦记着红成熟虾的季则声?,跟鱼也没什么共同话题,指了指地上那一大桶扇贝,“你小爹昨晚太?累了,没时间喂你,饿了就?自己爬出来吃罢。”
小鲛人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两只爪子?撑着水缸爬出来,凑到桶边开始进食。
谢轻逢见他好?养活,也不管了,转身进了隔间,却见季则声?两眼发直坐在榻上,生无可恋的模样。
一见到谢轻逢,他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半晌才?道:“……若不是你一定?要和我?双修……它又怎么会闻见味道……”
谢轻逢没有反驳,道:“嗯,怪我?。”
季则声?又道:“以后?有人的时候,都?不许……”
谢轻逢道:“他是条鱼。”
季则声?道:“那也不行?!”
他显然极介怀,谢轻逢怕他真的生气了,走到榻边,摸摸他通红的脸颊:“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就?算了。”
季则声?沉默了一会儿,任由情绪消退,只是欲言又止,神情苦恼。
谢轻逢不由道:“怎么了?”
季则声?摸了摸腹部,小心?翼翼道:“我?们也听了鲛人的歌……我?会生小鲛人吗?”
听说鲛人是神秘的种族,他有点害怕。
谢轻逢一顿,唇角勾出一抹极淡的笑容,贴着他的耳朵道:“这歌应该只对鲛人有用吧,人和人怎么会生鱼?你担心?什么?”
季则声?闻言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心?里重石才?落地,谢轻逢也伸出手,碰上他的腹部:“你最近怎么总是怀不怀的,很喜欢孩子?吗?”
季则声?腰腹一紧,不自觉想起一些不太?美妙的场景,喉咙动了动:“我?只是害怕,谁让你总是捉弄我?……”谢轻逢之前就?给?他喂过怀孕的假药,他如今都?心?有余悸,听了小鲛人的话当然会怕。
他现在虽然名声?也不好?,但还是要脸的,要是真怀了孩子?,那怕是一辈子?也没法见人了。
谢轻逢笑了笑,心?说小师弟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天真,难得没捉弄他,只安慰道:“喜欢小孩那就?养条狗吧,这两个应该差不多。”
“我?看隔间那条就?很不错。”
于是小鲛人有了名字,改叫二狗了,暂时养着。
又过了三日,楼船已经离太?衍国不远了,季则声?刚喂完小鲛人,和谢轻逢来到宴厅,听客商们聊闲话。
“听说了吗?太?衍国的公主,那个叫公冶嫣的,三天前暴毙了!”
“公冶嫣?她不是修真界四大美人之首么?怎么突然暴毙了,真是红颜薄命,可惜了!”
“你别说,太衍国最近流年不利,动荡得很,皇帝重病,前几个月太?子?失踪,好?不容易才?回来,听说还受了重伤,如今公主又暴毙,这皇室凋零,怕是没指望喽。”
“好?歹太?子?还活着呢,反正你我也只是过去做生意,不影响我?的生意就?成。”
“可惜了公冶嫣这个美人……”
众人唏嘘慨叹,静静喝茶的两人却不由对视一眼。
公冶嫣暴毙了?为何这么突然?
当时公冶嫣离开得急,什么都?不曾说明,只留下一枚玉令,让季则声?来日到公主府求证,可如今公冶嫣暴毙,是她刻意为之,还是意外?
二人心?下不解,但面上不显,忽听得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五人从楼梯上冲下来,大声?道:“到了!到了!我?们到了!”
“什么到了?”
“已经看到太?衍国的王城了!”
众人一听,登时兴高采烈,都?登上甲板去看,谢轻逢和季则声?也紧随而去,却见不远处一座巍峨的王城伫立在大海之上,十分壮观,只是今日小雨,海上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乍看还有点渗人。
季则声?皱起眉头:“不是说还要再?等一天才?能到太?衍国么?”
谢轻逢听他此言,不由道:“先前鲛人拦道,楼船航路偏了些,舵工们也只说还要再?多三四日,早些晚些都?可能,你觉得不对?”
季则声?:“太?早了,我?只是奇怪……”
说话间,楼船已驶入更深处,被浓重大雾吞没,冰凉的雾气扑在脸上,带着一股海水的咸腥味,隐约还带着一丝血气。
季则声?似有所觉地转过头,却见落日已经沉入海面,那王城的影子?也变得朦胧起来,模糊之中?,像是一座巨大的阴影,骇人无比。
季则声?脸色陡变:“等等,先别过去——”
可那些舵工却像是被迷住了眼,还在不停扬帆,甲板上都?是兴高采烈的人群。
哗——大雨毫无预兆,从天而降,伴随着风雷之声?,海水翻腾搅动,一卷大浪拍打在楼船尾,将十几层楼高的巨物撞得震动起来,楼船上的客商东倒西歪,纷纷扑倒到在甲板上,这才?如梦初醒,挣扎着往下爬。
楼船越来越近,而那高大的王城突然晃动起来,变成了一头只看得见漆黑阴影的巨兽,水柱冲天而起,漆黑巨大的触手在海底搅动,形成漩涡,楼船控制不住,朝着漩涡中?心?而去,而那巨兽慢慢张开了嘴巴。
“是……是蜃怪!”
蜃是传说中?的海上巨怪,能够吞云吐雾,变幻成亭台楼阁,再?吸引航行?的船只,将其一口?吞没!
这楼船上有数百活人,若是被一口?吞吃,必定?是血海一片。
谢轻逢皱起眉,转头道:“收帆——”
顺风扬帆,又遇上漩涡,这不是给?人送菜么?
他话音才?落,又一道大浪打来,海水扑进甲板,将舵工从高台上打了下来。
谢轻逢眉头一皱,抓起身边的小厮:“你不是说楼船有修士镇守?还不快把人找来?”
那小厮头晕眼花,连滚带爬的进了船舱,谢轻逢二话不说拔剑,干脆利落砍断绳索,船帆滑落下来,楼船的速度也稍缓。
但根本?无济于事。
季则声?正把那些来凑热闹的结果被大浪打晕的客商往船舱里扔,正要拔剑,却觉心?口?一阵剧痛,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谢轻逢落在他身后?,不由皱起眉头:“怎么了?”
那阵剧痛很快就?散去,季则声?稳住身形,又怕谢轻逢担心?,不由道:“无事,有点晕。”
谢轻逢见他面容坚毅,不愿退缩,张了张嘴,还是道:“若不舒服,不要勉强。”
季则声?点点头,拔出同尘剑,恰此时,那些镇守楼船的修士也全都?上来了,一见那骇然巨兽,也不禁变色。
“怎么会这样?!”
“这条航路连海兽都?难见,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东西!!”
谢轻逢道:“你们结阵护住楼船,别让大浪将船身击毁,让舵工控制楼船转向,远离漩涡中?心?。”
众人见他临危不惧,稍稍安定?,又道:“……那你们呢?”
谢轻逢道:“别管。”
他话才?说完,就?看向那一条条搅动漩涡的触手,季则声?立马懂他的意思,两道利落的影化光而去,顷刻就?到了蜃怪前。
镇守的修士立刻结阵,领头的舵工赶紧把手下的人一个个叫醒。
一时之间,风雷夹杂着暴雨,闪电伴随着灵光,尖叫怒吼声?乱作一团,慌乱之中?,却见船舱飞出一道闪电似的幼小影子?,托着一条银蓝色的鱼尾,在暴雨之下愈发流光溢彩,眼看着谢轻逢和季则声?远去,他细声?呐喊:“爹爹——”
还不待众人看清,那似鱼非鱼的东西已经纵身一跃,从十几层楼高的楼船上落进大浪之中?,溅起半点水花,再?也消失不见。
谢轻逢和季则声?没空关心?身后?发生了什么,却见两条巨大的触手高高扬起,朝着楼船而去,二人一左一右,用尽力气斩下,却只听一声?惨叫,两条触手齐齐断裂,巨怪倒入水中?,漩涡也变缓下来。
船上的人见此情形,立马抓住时机,调转船头。
而眼看着两条触手被斩断,深海之中?,又升起两条更加巨大的触手,好?在二人修为颇深,就?算与怪物近身周旋,也尚能应对自如。
只是这蜃怪巨大,轻易无法杀死,接连斩断四条触手后?,二人行?动都?缓了下来,眼看着楼船已经掉过头,只要再?守一刻,必定?能逃脱漩涡,求得生路。
谁知它像是早就?猜中?二人的意图,也狂躁起来,接连四五根触手齐发,谢轻逢和季则声?用尽全力,也只斩断四根,眼看着另一条触手迎面撞上楼船的结界,被荡开些许,又锲而不舍地撞上来,第二次,那道结界终于不堪重负,碎裂开来,楼船左边被击中?,船身碎裂,晃动不已。
谢轻逢冷声?道:“废物。”
那么多人都?守不住。
他心?知这楼船若再?受一击,必定?会沉没,他救得了一个人,却救不了几百个人,唯有保住船,才?能保住人。
想到此处,他手中?剑光大盛,对着最后?一道触手直直斩下!
耳听着蜃怪的惨叫声?,他心?中?杀气更盛,一剑破风,似有劈山分海之势,蜃怪被击中?巨嘴,又疼地后?退几步。
他修复金丹之后?,修为已不可同日而语,就?连季则声?也看得一呆,也拔剑刺上,说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并肩,不是反目成仇,也不是兵戎相见,只是面对同一个敌人挥剑,却默契得像是练习过无数次。
他们越战越勇,蜃怪却越战越退,这两个如同蝼蚁似的人,却将这庞然大物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楼船越来越远,到嘴的食物却飞了,它越发恼羞成怒,尖叫声?中?,九条冲天的水柱将两人一怪团团包围,朝着二人猛浇下来。
谢轻逢御空躲避,却见蜃怪张开嘴,露出喉咙里灿烂金黄,泛着灵光的物件,他微微一顿,下一秒水柱兜头浇来,他被砸进水中?。
他正要重新上剑,却只察觉一条触手死死拽着他的脚踝,将他往水底拉去。
“师兄——”
季则声?见他落水,也跟着下来,却见乌黑如同浓墨的海水中?,一道道黑影在谢轻逢身侧盘旋着,叫嚣着。
他微微定?睛,却发现那些不停游荡的竟是些幽魂,为蜃怪所杀,又受他驱使,怨气冲天。
那一只只鬼手似乎察觉到谢轻逢身上的魔气,纷纷缠绕上来,谢轻逢被一只触手抓着脚,又被鬼手缠住,实难借力。
季则声?划破掌心?,凌空画驱鬼符咒,可道魔有别,那染血的咒印虽能驱鬼,却也会伤到谢轻逢,他想都?未想,拉开衣领,将咒印刻在胸口?,随后?跃入水中?。
那些鬼手被咒印驱离,谢轻逢终于重得自由,季则声?强迫自己睁开眼,脸颊却被鬼手抓伤,等终于找到谢轻逢腿上的触手,又一剑斩下。
鲜血的味道将鬼手引离谢轻逢,却将季则声?困住,他不停往上游,却还是被往下拽,谢轻逢一把抓住季则声?的手,却只觉头顶一片阴影落下。
季则声?见此情形,却一把挣脱谢轻逢的手,将他一掌推开,在同尘剑上一抹红血,像是杀红了眼:“你休想——”
雪剑金光,破空而去,将蜃怪一只眼睛刺穿,谢轻逢趁机取回他的同尘剑,将季则声?带出水面,却见他浑身都?被鬼手抓伤,血腥气甚重,脸色苍白,但眼底血红。
“季小九,师兄没事……你冷静下来。”
季则声?却听不进去,颤抖着手来接同尘剑,又一剑刺穿蜃怪的另一只眼睛:“谁都?不准伤害你!”
此剑一出,他却吐出一口?血,谢轻逢眼见他神智混乱,隐有心?魔附体之象,心?知不妙,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细声?:“爹爹——”
小鲛人在前,身后?还跟着几十个鲛人,谢轻逢一顿,在季则声?胸口?轻落一掌,将人拍晕,递给?小鲛人:“乖,把你爹爹带到楼船上去,保护好?他,别带鱼来捣乱。”
小鲛人接过季则声?,吹了个巨大的泡泡,把人放在里面,带着族人推着泡泡往楼船而去。
谢轻逢一手执禁锋,一手执同尘,竟是像当初幻心?铃中?的季则声?一样,他盯着蜃怪长大的嘴巴和两只瞎掉的眼,鲜少动了气:“孽障,你完了——”
受击的楼船渐行?渐远,驶出迷雾,身后?只有骇人的嘶吼声?,半个时辰后?,终于没了动静。
小鲛人谨记谢轻逢的话,推着泡泡,费尽力气才?带着季则声?爬上楼船。
客商们害怕,都?跑来甲板上不敢回房,小鲛人回到房间,叼了衣服出来给?季则声?披上,缩在角落里守着他醒来。
又过了四个时辰,谢轻逢还没回来,季则声?不但没醒,还开始高烧,奄奄一息,小鲛人手忙脚乱,用冰凉的脸颊去贴季则声?的脸,却怎么也降不下温度。
他手足无措,惶然地抱着季则声?,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变成了一颗颗黑亮的珍珠,轱辘,轱辘,一颗颗滚到甲板上。
“爹爹……”他哭得伤心?,珍珠哭得到处都?是,一时间,甲板上的人群都?静默下来,无声?看着他们。
轱辘,轱辘……黑亮的珍珠滚得到处都?是,停在了脚边,被一只手捡了起来。
人群发出一声?赞叹。
小鲛人似有所觉,一抬头,却见四周已围满了人。
第72章 撑腰
人群的阴影落在?甲板上, 小鲛人耳鳍动了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两?只?爪子抱住季则声?的脑袋,警惕地看着人群, 鱼尾不安地拍打?着甲板, 眼底还带着未落的泪珠。
那些直勾勾的眼神, 充满贪欲,直视他的鱼鳞是如同直视珍宝。
他们控制不住伸出手,去捡起坠落的珍珠, 季则声?高?烧熟睡, 谢轻逢下落不明,这条小鲛人无人庇护, 任人宰割。
他们踌躇着,煎熬着,仿佛在?等待着第一个人伸手, 这样他们的贪欲就?有了立足之地。
一步步, 一点点, 越靠越近……小鲛人的耳鳍竖起来, 喉咙里?发出嘶声?, 做出防御的姿态,就?在?那些客商的手即将碰到小鲛人的胳膊时,人群忽然被推开:“住手——”
两?名素净道袍的女修走了上来, 一人眉头皱得很紧, 声?音很粗:“你们在?干什么?”
若是季则声?醒着, 应该听得出是当日拍卖会时坐在?谢轻逢和季则声?隔壁的两?人。
“是这位公子舍命救了我们, 他的朋友也下落不明,我们不尽心感念, 难道还想趁人之危?”
二人弯腰捡回?甲板上的珍珠,一颗也不放过,有人偷偷把捡到的珍珠收起来,也被二人一瞪:“拿出来!”
那人没?理又心虚,只?能拿了出来,二人收好珍珠用袋子装好,放回?季则声?身边,正打?算给?季则声?看看伤势,却被小鲛人龇牙吓退了:“……不准碰爹爹!”
二人看着警惕的小鲛人,心有不忍,温声?道:“不害他,只?是想看看伤势,给?他吃点药。”
二人柔声?细语劝说了一会儿,小鲛人终于放松了警惕,同意给?季则声?看看。
二人替他把脉,见他脉象紊乱,跳动剧烈,浑身发热却查不出缘由,只?能将先前拍卖所得的丹药给?季则声?服下,又和小鲛人商量道:“外面下着雨,风又冷,我们将他带回?房间好不好?”
小鲛人道:“房间坏了……”
当时那蜃怪的重重一击,一半舱房都遭了殃,小鲛人的琉璃水缸都碎了。
二人一听,心觉可怜,不由道:“那把你爹爹送到我们的房间去吧。”
二人一左一右扶起季则声?,拿起地上的珍珠,将人往她们的舱房带,小鲛人紧随其后,感觉到身后紧追的一道道莫名目光,回?头瞪了那些人一眼,有警告的意思?。
将季则声?安顿好,两?位女修又到了季则声?和谢轻逢的舱房收拾东西,却只?见屋内一片狼藉,连水缸都碎了。
鲛人不能长时间离开水,二人只?能去找了个大浴桶,摆在?季则声?旁边,让小鲛人泡在?里?面。
季则声?高?烧不退,小鲛人就?把用自己冰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脸给?他降温,季则声?一直不醒,但高?烧时一直在?叫“师兄”。
等烧退时又是五个时辰后,接近一天时间,谢轻逢还是没?回?来,小鲛人不由心急,想去找谢轻逢,又担心季则声?出事,只?能在?浴桶里?游来游去。
两?名女修一直和小鲛人守到季则声?退了烧,又打?了水来和季则声?擦脸,谁知才拧干毛巾,就?被小鲛人接了过去:“我来……就?好。”
他的蹼爪细长尖利,很快就?把毛巾戳出几个洞,惨不忍睹,二人见状要帮忙,却被小鲛人拒绝:“爹爹不喜欢别人碰爹爹……他要是知道……回?来把我打?成鱼干。”
他说话?奇里?奇怪,二人一时茫然,不知道谁是这小鲛人的爹爹:“你爹爹不是躺在?这儿吗?”
小鲛人点点头:“是。”
“那没?回?来的那位公子……”
小鲛人不觉得两?个爹有什么问题:“也是爹爹。”
“……”
二人看着榻上苍白俊美的男人,又琢磨着小鲛人的话?,忽然顿悟了什么。
恰此时,榻上的人闷咳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小鲛人一把扔开毛巾扑过去:“爹爹你醒了——”
季则声?慢慢坐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抚摸到柔软的被褥,又被冰凉的小鲛人搂着,下意识道:“师兄呢?”
小鲛人道:“爹爹让我把你送回?来……他还没?回?来。”
察觉到屋子里?有别人的气?息,他顿了顿,转过头去:“……二位是?”
那两?人道:“小门?小派的弟子,外出云游历练罢了。”
听着倒像是不愿提身份,季则声?心领神会,只?道了谢,并未多提。
那二人见他无碍,只?说楼船损毁,下雨时会漏水,要出去帮忙,季则声?再道了谢,很快房间里?只?剩一人一鲛。
小鲛人脸贴着他的胸膛蹭来蹭去,十分高?兴,季则声?在?他脑袋上揉了揉:“我昏迷了多久?”
小鲛人不会算时间,只?道:“昨天到现在?,太阳马上又要落山了。”
那就是快一天一夜了。
可谢轻逢还没?回?来。
同尘剑也不在?手边,他心下不由担忧,又觉心口一阵一阵地疼,但不知是何缘由。
他吸了口气?,转头道:“天就?要黑了,怎么不点灯?”
小鲛人望着明晃晃的房间,不由歪过头,疑惑地解释:“房间亮,不点灯。”
季则声?一顿。
他把手放在小鲛人头顶,垂下眼去看,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看不真切。
他沉默片刻,忽然叹了口气。
他的眼睛,怎么会突然这样……
小鲛人似有所觉,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爹爹,爹爹看不见吗?”
季则声?道:“嗯,不要告诉别人。”
“好,”小鲛人不明所以,但十分听话?,半晌才道,“那要告诉爹爹吗?”
季则声?微微一顿,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谢轻逢的脸,半晌才低声?道:“要。”
他不曾骇然,也没?有大喜大悲,只?觉一股难言的哀伤情绪在?心中徘徊,虽不知缘由,却也不想抱怨,更不后悔。
但一想到这双眼睛以后可能看不见师兄的脸,也看不见师兄笑,一股哀戚就?油然而?生。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等谢轻逢回?来。
借着那一点朦胧的轮廓,他慢慢起身,往船舱外走去,小鲛人在?前引路,他就?跟在?后面,好在?他修为颇深,五感超越常人许多,只?要不是交战,就?不会看出异常。
然而?才到门?口,七八道目光就?齐齐转了过来,情绪不一,有的好奇,有的意外,有的盯着小鲛人,有的盯着季则声?。
他似有所觉,朝着目光投来的方向微微颔首,缓步上了楼,朝甲板而?去。
今天是阴雨天,连风中都带着一股咸腥的气?息,季则声?抬起头去看太阳,却只?看见了一团漆黑的日影,圆圈周围泛着一点点光晕,十分怪异。
他相信谢轻逢会回?来,这只?是迟早问题。
可现在?他分辨不清方向,不能相助谢轻逢,就?算能找到方向,大抵也是拖累,只?能在?船上静静等待。
“都已经一天了,蜃怪那么凶悍,你那个朋友怕是回?不来了……你节哀吧。”男人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语气?意味不明。
季则声?淡然道:“不会。”
谢轻逢是什么人,又怎么会被一头海兽轻易杀死。
他如此斩钉截铁,倒让旁人尴尬起来,那人像是摸了摸后脑勺:“好罢,那希望他早点回?来。”
为免旁人看出端倪,季则声?也不久留,很快就?回?到了船舱,小鲛人亦步亦趋,爬回?浴桶里?,舒舒服服泡着,他的扇贝都吃完了,现在?饿得厉害,季则声?从储物玉佩里?掏了掏,掏出几只?烤羊,是他先前收起来的,小鲛人眼睛一亮,立马开始大快朵颐。
“这几天别乱跑,待在?我身边,要是有人想伤害你,你就?抓紧机会跳进海里?,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别让他们碰你。”
他的眼睛变成这样,不知是暂时还是永远,且内息紊乱又失明,对上人多不一定能取胜,围在?门?外那些人虎视眈眈,八成是为了小鲛人。
这条船上有良善之辈,也有贪婪之徒,更多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季则声?此刻处境,不得不防。
那些人现在?不动手,或许碍于季则声?二人舍身相救之情,又担忧他的修为,才一直观望不敢动手。
可无价珍宝在?前,又有几人能不心动,他们如今脱离险境,自然就?会想起此行?的目的,更会想起一条幼年?鲛人,只?要为他们流下眼泪,就?能保一世无忧。
小鲛人听他这么说,擦了擦嘴巴,信誓旦旦道:“不跑,要陪着爹爹。”
他答应过谢轻逢,要照顾好季则声?的。
季则声?闻言,又伸手摸了摸小鲛人的脑袋,后者抬起脑袋,嗅了嗅他的手腕,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季则声?道:“你跟着我们,不想你的族人父母吗?”
小鲛人道:“没?有父母。”
他只?道:“他嫌小鲛人吃得多,小鲛人生气?,就?出来了。”
季则声?不明所以:“他是谁?”
小鲛人歪头想了想,但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就?是他,和爹爹一样有两?条腿,味道和爹爹也很像。”
听这个描述应该是个人。
季则声?道:“他现在?在?哪里??”
小鲛人道:“住在?岛上,小鲛人饿的时候会去找他。”
只?是他现在?出来了,离得很远,很难回?去。
季则声?思?索片刻,却未多问,坐在?榻上运功疗伤许久,才慢慢睡去。
除了到甲板上看谢轻逢有没?有回?来,其他时候他们鲜少?出门?,小鲛人就?埋在?浴桶里?睡觉,呼噜呼噜的。
蜃怪那一击虽然骇人,但楼船损毁并不严重,不影响航行?,船上都是些做生意的客商和修士,说是死也不能延误行?船,一行?人只?能调转方向,重新换了航线前往太衍国。
眼看着谢轻逢已经消失了整整四日都没?有声?息,而?再过一天一夜就?能到太衍国,季则声?终于开始不安起来。
他在?榻上打?坐,却怎么都无法静心,小鲛人百无聊赖地在?浴桶中玩水,万籁俱寂时,只?听“咚咚咚”三声?响,有人在?敲他的门?。
季则声?微微一顿,下意识拿起榻上的铁剑,打?开了房门?:“何事?”
说话?的是个小厮,那人兴高?采烈道:“公子,你那位朋友,他回?来了!”
季则声?微微一怔,心都狂跳起来:“果真?”
“这么大的事如何能骗你?他半夜负伤而?来,浑身是血地倒在?甲板上,已经被带去救治了,我就?是特意来通知您的,让您赶紧去看看!”
季则声?一听谢轻逢负伤,只?觉心乱如麻,小鲛人也从浴桶里?爬了出来,他握紧剑柄,皱眉道:“带路。”
二人一鲛一路顺着楼梯往下,半天都没?见人,季则声?心觉古怪,不由道:“他真在?下面?”
受伤的人不能轻易挪动,怎么会在?下面的舱房?
那小厮道:“千真万确。”
又下了两?层,季则声?心觉是已 经到了底,已经到楼船的货舱了,他停下脚步,抓住小鲛人的一只?爪子:“跟好我,一步也别离开。”
正说话?时,一物破风而?来,他微微偏头,只?觉一道利器贴着他的侧颊飞过,“铛——”一声?,陷进了装货的木箱里?。
听声?音是把匕|首。
而?那引路的小厮也停下脚步,堵在?了季则声?和小鲛人面前,只?听“咔哒”一声?门?响,货仓的铁门?也被人扣上,一前一后,将他们包围。
他心下了然,不由道:“你们有多少?人,都出来吧。”
说话?间,那货仓的木箱后面的阴影之中,行?出了一个个蒙面人,季则声?粗略一听,竟然有十数人。
明天楼船就?会到太衍国,这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一起出手了。
一人笑道:“我就?说吧!只?要跟他说那个人回?来了,他就?一定会出来,你们还不信。”
“都四天四夜了,怕是尸体都泡烂了,还能回?来才真见鬼了!”
他们笃定谢轻逢葬身鱼腹,越发有恃无恐。
“不过这小子还挺警惕,日日足不出户,让我们好等。”
“小子,你和你朋友救过我们的命,大家心里?有数,只?要你交出这条小鲛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你。”
季则声?面不改色道:“你们有十数人,它只?有一个,要是得手了,那算谁的呢?”
小鲛人往后缩了缩,就?被季则声?抓住了爪子,安慰似地拍了拍。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他们大可以写个契约,每人养小鲛人一段时间,一个个轮换着来,要是谁不幸把小鲛人弄死了,那也是它的命。
或者最简单的,解决完了季则声?,他们再解决其他人,反正因利而?合也因利而?散,但这种事也和季则声?无关了。
一人拔刀道:“要财还是要命,你选一个吧!”
季则声?笑笑,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铁剑:“这句话?该我说才对。”
他拍了拍小鲛人:“躲好了。”
小鲛人满脸担忧,但还是听话?地找了个箱子藏好,季则声?受他们蒙骗,此刻怒字当头,浑身戾气?。
“还敢嘴硬,给?我上!”
一声?令下,双方开始交兵,战况凶残。小鲛人从木箱后面伸出头来,看见门?口挂着的油灯,他眼珠一转,鱼尾一扫,货仓顷刻一片漆黑,只?剩下舞动的人影。
季则声?目不能视,却不见支绌,手腕轻动,流光溢彩的剑花并着凌冽的剑光,顷刻刺穿一人的胸膛。
他只?觉得这群人太贪,又不知收敛,不仅不知感恩,还觊觎一只?幼小的鲛人,甚至用谎言欺骗于他,骗他谢轻逢回?来了。
这个世界上他最恨的就?是谢轻逢骗他,二是别人用谢轻逢来骗他。
“无耻之徒,剑下不容。”
又一剑,一人被斩断手臂,惨叫连连。
眼见势弱,众人一拥而?上,只?想速战速决,哗哗几道剑光砸过,将铁门?的锁链劈开,小鲛人似有所感,躲开身后人的纠缠,从铁门?里?钻了出去。
他顺着楼梯爬到甲板,纵身一跃,落进海中,朝远处游去。
他要去搬救兵!
他奋力游动,迅捷无比,破浪而?出又落回?水中,很快就?游得很远,从水底往上看,只?有阴暗的天空,还有一道流星似的白影,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他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对着那道白影大声?道:“爹爹——”
白影微微一滞,停了下来。
谢轻逢刚和那头蜃怪鏖战了四天四夜,终于得胜归来,心情好的不得了,好不容易看见楼船的影子,却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嗓门?大得吓人,他定睛一看,不是小鲛人又是谁?
他停下剑落回?水面:“你怎么在?这儿?”
小鲛人一听,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开始告状:“他们欺负我……还欺负爹爹。”
谢轻逢微微一顿:“谁?”
小鲛人哭得伤心:“好多人……”
谢轻逢脸色黑了下来,朝小鲛人伸出手:“上来。”
后者尾巴一甩,立刻冲进他怀里?,谢轻逢抱着小鲛人,化作剑光,朝着楼船而?去。
货仓之中,交战剧烈。
季则声?两?剑劈开了门?锁,放走了小鲛人,这群人登时恼羞成怒,非要讨个说法。
季则声?冷笑:“好啊,你们要说法,尽管来啊。”
此刻已有一人被穿胸而?亡,一人断了手昏死过去,季则声?又一剑,那人被割断喉咙,血溅三尺,再起不能。
他剑剑不留情,修为高?深,连伤都不曾受半点,众人一时骇然,持剑不前,季则声?却不依不饶。
“等你们成了尸体,就?什么说法都有了。”
几人将季则声?围在?圈内,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大叫出声?,一齐攻来!
砰——只?听一声?暴响,还不待反应,几人就?被一阵暴虐的灵力推开,随即是骇人的威压。
铁门?外,伫立着一道雪白的人影,单手拎着一条鲛人,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人,声?音冷冷的:“就?是他们?”
季则声?一顿。
小鲛人愤慨道:“就?是他们!”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让季则声?身形都僵硬起来,他回?过头,却看不清谢轻逢,只?看得见模糊的轮廓,不由伸出手:“师兄……”
谢轻逢见他神色,只?觉得心疼,随手扔开小鲛人,把季则声?搂进怀里?:“师兄在?这里?。”
“咣当——”,铁剑落地,季则声?伸手搂紧谢轻逢,低声?道:“师兄,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说着说着话?,眼眶都红了。
谢轻逢抵着他的额头:“对不起,下次不吓你了。”
“就?是这些人欺负你?”
其实只?是季则声?在?单方面暴打?他们。
可是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不想狡辩,只?觉得委屈,于是埋在?谢轻逢脖颈间,声?音也低了下来。
“嗯。”
第73章 定力
季则声说完, 就不说话了。
谢轻逢眉头皱起来。
他看着满地?横七竖八,凶神恶煞的狂徒,义愤填膺的小鲛人,还有弱小无助的季则声, 什么都不用问就猜出了事?情始末。
这群无耻之徒趁着他不在觊觎小鲛人, 就要?杀人夺宝, 季则声心地?善良,才会被他们合起伙来欺负。
“哗——”,夺目的银鞭从他腰间落下, 直落到?脚边, “一人一句遗言,说完就安心去死罢。”
一鞭挥出, 最近的一人筋骨尽断,吐血而亡。
他和季则声费尽心机救下这群人,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 还要?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这种人救下来也是祸害。
那几人一见, 心知难逃一死, 憋着口气打算奋力一搏, 谁知还未近身,就已筋骨寸断,倏然气绝。
不过片刻, 货仓里只?剩十数具蒙面的尸体, 谢轻逢鞭上未染血, 一尘不染地?收回腰间, 不像是杀了人,倒像是杀了几只?鸡。
他一拂袖, 尸体就化为齑粉,消失不见,小鲛人对着那些散去的飞灰吐了吐舌头,一回头,货仓外已经围了一圈人,不知是听见了动静来看热闹,还是为别的。
谢轻逢冷笑一声,不留情面道:“滚。”
他弯腰捡起季则声的铁剑,拿在手里,才走?到?门边,就听一人道:“公?子您总算回来了!若非您及时赶到?,这群恶徒怕是已经得手了!”
谢轻逢不吃这一套:“你也滚。”
季则声受罪的时候不出手,打的什么主?意心知肚明,现在才说这些未免太晚了。
那人一怔,连连称是,低着头慢慢滚远了。
谢轻逢可不是季则声,出手狠厉不留情,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来围观的人慢慢散去,两名素衣女修才闻声而来:“二位无事?吧?”
谢轻逢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被季则声抓住衣袖:“多谢,我们无碍。”
三言两语,谢轻逢才明白季则声受伤以后是这二人出手相助,脸色不由缓和下来:“多谢二位。”
那细声的女修道:“我等受二位大恩,不必言谢,只?是这楼船之上,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们带着小鲛人,还是小心为上。”
谢轻逢应下声来,那二人又?道:“我们还有事?,先不打扰。”
反正现在谢轻逢安全?归来,她们也能?松口气。
待尘埃落定,人群散尽,小鲛人兴高采烈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回去吃东西,谢轻逢伸手摸了摸季则声的脸颊:“走?罢,师兄陪你上去。”
他话毕抬步,才走?了半步,就被季则声抓住了衣袖。
他微微一顿,不解回头,却听身后的人小声道:“我看不见,要?师兄带我。”
看不见?
谢轻逢心下一沉,走?进两步,季则声似有所觉抬起脸,露出一双黑亮的眼,呆呆盯着他,乍一看没什么异常,但细看瞳孔却根本没聚焦。
他伸手在季则声眼前晃了晃,后者睫毛抖了抖,眼神一动不动。
谢轻逢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什么时候的事??”
他只?离开了四天,为什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季则声垂下眼,声音倒是很平静:“……醒过来就成这样了。”
他往谢轻逢面前凑了凑,紧抓着袖口不放:“师兄,要?是从今以后我都这样了,你还喜不喜欢我?”
听这个口气,瞎不瞎于他没分别,瞎了以后不讨谢轻逢喜欢才更重?要?。
谢轻逢没说话,季则声又?往他怀里凑了凑,摸索着把人往后一推,“咚”一声响,谢轻逢被人按住,后背靠在高大的木箱上:“师兄不喜欢了吗?”
他只?觉得被一只?小狼撞进怀里,只?是小狼表面冷静,还有点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只?要?他说一句“不喜欢”,就会抖着湿漉漉的皮毛在冷风里瑟瑟发抖。
他心觉好笑,季则声这个倒霉鬼,什么坏事?都找上他,又?觉可怜,只?道:“那有什么,以后师兄就找根绳子把你拴在身上,我到?哪你到?哪。”
季则声抿着唇,沉默片刻,才慢吞吞道:“要?是绳子断了怎么办?”
谢轻逢算是明白了,季则声可能?不是在意绳子断没断,他纯粹是委屈了好几天,现在变着法找他撒娇呢。
以前在长青镇被鬼母抓坏了两条腿,田中?鹤来了他问的都是影不影响以后握剑,现在眼睛情况都不清楚就扒在自己身上问以后还喜不喜欢他。
他笑了笑:“明明知道师兄舍不得,还不依不饶,你实话实说,是不是要?师兄亲你?”
季则声身体微微一僵,他伸手,顺着谢轻逢的发冠到?脸颊,肩膀到?腰腹,认认真真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没发现缺胳膊少腿,身上也没有血腥气和药味,才放下心来。
他搂住谢轻逢的脖颈,仰着头,笨拙地?去寻谢轻逢冰凉的嘴唇,先轻轻地?吻了三下,当谢轻逢要?回应的时候,他在唇上舔了舔,又?不亲了。
他慢慢松开手,后退一步,又?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你不亲就算了。”
“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
谢轻逢:“……”
他真是越来越拿季则声没办法了。
他伸手一捞,把人带回怀里,一把捏住他两团腮肉,恶狠狠地亲了下去:“季则声,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前几天在床上乱哭的人是谁,又?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季则声这个人,脸皮时薄时厚,听两句荤话都要?脸红半天,但一到?这种时候就没点自觉,又?菜又?爱撩,撩完了被收拾一顿,又?要?哭着说是师兄不好。
季则声被他亲懵了,但听谢轻逢指责自己,不满道:“我现在看不见,我什么都没做!”
“还狡辩?你小心我扒了你的裤子,把你带到?七弦宗校场上,当着正道弟子的面双修三天三夜。”
“我反正是不要?脸,你呢,你想不想要??”
这种大逆不道,荒|淫无耻的提议就只?有谢轻逢想得出来,季则声身体都僵住了,想说话又?被谢轻逢堵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轻逢终于亲停了,盯着季则声通红的嘴唇,抬手替他擦了擦:“以后还敢不敢?”
嘴巴也娇气,一亲就红,还总乱说话。
季则声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理直气壮地?不得了,可是又?怕谢轻逢真的收拾他,小声道:“一点点敢。”
谢轻逢都要?气笑了,神他妈一点点。
能?说出这种话,看起来是不难受了。
“少给?我委屈,不就是眼睛看不见了,有什么大不了?过来师兄抱你。”
他们两堂而皇之在阴影里咬嘴巴,小鲛人支着尾巴在门口吐泡泡,完全?没人在意饿到?肚子咕咕叫的他。
等两个人终于亲完了,爹爹已经躺在了爹爹怀里,轻轻一动都要?被打,他眨了眨眼,就听谢轻逢道:“去舱房,二狗带路。”
小鲛人点点头,扒拉着楼梯慢慢往房间去。
谢轻逢抱着人,脚下视若无物,季则声不敢动,反而乖巧下来,这条楼梯是圆形的,顺着客舱的舱房蜿蜒而上,一定会被其他人看见,男子汉大丈夫,没受伤还要?师兄抱,他脸上也挂不住,只?能?闭上眼睛假装昏迷,脸埋在谢轻逢怀里当鹌鹑。
哗——船舱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小鲛人爬回浴桶里,眼巴巴看着谢轻逢,可谢轻逢只?看着季则声,他只?能?开口,指了指肚子:“ 爹爹……饿。”
谢轻逢回过头,心想这小子虽然胃口挺大但关键时候还挺有用,稍微缓和了脸色:“……想吃什么?”
小鲛人:“想吃熟的!”
生?的没味道,熟的好吃!
谢轻逢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海螺挂在小鲛人脖子上,又?指了指身边的禁锋剑:“带着这把剑去找楼船上的厨子,让他给?你做,谁要?是敢动你,你就砍了他,打不过就用海螺传信给?我们。”
小鲛人一听,提了剑就出门,还贴心关好门,留两个爹爹在房间里独处。
没了话多的鱼,谢轻逢终于有空关心季则声,拍了拍床上假装尸体的人:“衣服脱了。”
季则声身体一僵,立刻拒绝:“不行不能?再双修了……他会闻见的。”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那天晚上的尴尬了!
谢轻逢一顿,坏心又?起,什么都没解释:“脱不脱?”
季则声不仅不脱,还抓着被子把自己裹了一圈:“你把我扔在这里四天四夜,见到?我不应该多说几句好话关心一下我吗?”
“谢轻逢,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吗?”
谢轻逢看他义正辞严理直气壮,不由笑了笑:“谁说我是要?和你双修?我要?看你的心魔线,快脱。”
季则声一顿,茫然地?眨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误会了什么,涨红了脸慢吞吞地?坐起来:“……哦。”
他面对着谢轻逢,先解了腰带,只?是因为看不清,动作很笨拙。
谢轻逢也不帮忙,只?是静静看着他,先褪去外袍,又?褪去里衣,露出线条漂亮,精壮有力的上半身。
那才褪去不久的心魔线已经越过肩膀,爬到?了锁骨处,很快就要?侵入心脏,速度比先前快了许多,颜色也变深了,先前还是粉色,现在就是介于血红和粉红之间的玫红。
扩散速度怎么突然变快了?
他皱了皱眉,想起西陵无心之前的嘱咐,立马把丹药倒出来给?季则声吃下,又?重?新探他筋脉,没发现异常,只?能?取出一只?纸鹤,将季则声的心魔线和眼盲的症状都记录下来,又?写了封长信交代前因后果,烧毁纸鹤,化作火凤腾飞而去。
“我已将情形告知西陵家?主?,她马上会给?我们回信。”
季则声点点头。
他雷厉风行,季则声反而什么都做不了,只?是光着身子坐在床上,谢轻逢这才注意到?他胸口一串疤痕,已经结痂了,季则声之前为了救他,曾在身上刻下咒印,谢轻逢只?知是以血画就,没想到?是直接刻在皮肉里。
他伸出手,在那串疤痕上轻轻摸了摸:“疼不疼?”
季则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只?摇摇头:“很快就会好。”
这种时候又?坚强起来了。
谢轻逢倾下身去,在伤疤上吻了吻:“没关系,师兄已经给?你报仇了。”
季则声一顿:“那只?蜃怪,你杀了它?”
谢轻逢道:“嗯。”废了好一顿功夫。
那玩意儿?手多,跟个刺猬似的,被季则声戳瞎了两只?眼睛,就开始逃跑,谢轻逢昼夜不歇追了四天,终于切断了它所有触手,趁它毫无还手之力,才一击毙命。
他把碗大一颗泛着金光的内丹放进季则声手里:“给?你了,以后镶嵌在你的金屋里,亮堂堂的。”
季则声摸了一会儿?,突然道:“可惜我现在看不见……”
谢轻逢见他失落,接过内丹放回储物法器里,道:“既然看不见就先收起来,师兄这里还有很多宝贝,复明以后再看。”
那头蜃怪存世已久,死在他嘴里的人船数不胜数,那些倒霉客商和修士的金银珠宝全?被它吞进肚子里去了,谢轻逢一剑下去,却像是捅穿了一座金山,满肚子好东西。
季则声听见复明,脸色又?缓了缓,半晌才道:“其实看不见也没什么,只?要?我还能?握剑,师兄也喜欢我就可以了。”
他不想做修真界名人,也没什么浩大野望,只?要?谢轻逢陪着他,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我就算看不见,也能?给?师兄做早点。”他信心满满道。
都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早点,谢轻逢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不体贴的人吗?”
季则声想了想:“双修的时候更体贴一点就更好了。”
“这个你别想,”谢轻逢笑笑,“其他时候师兄倒可以好好伺候你。”
他伸手,替他拉上里衣,目光无意间落在他胸膛,喉结动了动,半晌才意味不明道:“娇气。”
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娇气,嘴巴是粉的,就连这种地?方都是粉的,随便亲一亲就又?红又?肿。
偏偏他还有远大抱负,要?娶一堆后宫当龙傲天,不知道原著作者是怎么想的。
季则声穿好衣服,听他这么说,以为对方是在抱怨双修的事?,又?不高兴了:“你就只?会说我,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
谢轻逢不明所以:“我为什么要?反思?”
季则声道:“你不觉得你的定力很不好吗?”
谢轻逢:“不觉得,这是诽谤。”
开什么玩笑,他上辈子洁身自好安分守己到?猝死,不包|养小情人也不玩潜|规|则,公?司业绩蒸蒸日上全?靠他熬夜,唐僧见了女儿?国国王都还心动过,他打了一辈子光棍,这也能?叫定力不好?
季则声听他理直气壮,沉默片刻,忽然摸索着爬过来,岔开腿坐在谢轻逢身上,揽住对方的脖颈。
他目不能?视,只?能?垂下头,贴着谢轻逢冰凉的脸颊蹭了蹭,又?贴着耳垂玩了一会儿?,最后在他喉结上轻|吮了两下,弄出一点微妙的水声,最后才舔了舔。
【脖子以上脖子以上没干什么,求审核放过呃呃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
感觉到?后腰骤然收紧的手臂和陡变的呼吸,他突然弯下腰,从谢轻逢的手臂里钻了出去,重?新滚回床上,语气得意。
“你看,你就是定力很不好。”
第74章 撩拨
季则声?窝在被子里, 睁着一双眼,静静听着谢轻逢的呼吸声?。
谢轻逢坐在榻边,喉结和耳垂还带着一点湿意,痒痒的, 温热唇|舌扫过脖颈的触感还没?消失, 他转目, 看?向被子里的罪魁祸首,磨了磨牙。
“过来,”他拽着被子把人拖过来, 季则声?翻了个身, 又滚了出去。
谢轻逢拖着他的脚踝把人带回来,谁知后者有恃无恐, 还振振有词:“师兄,你不要?被人说中了就?恼羞成怒,我又没?有冤枉你。”
“不过师兄只喜欢过我一个, 我完全可以理解师兄的, 男人急色一点没?什么的。”
谢轻逢:“……”
他只是学着画本里, 含了下耳垂, 舔了下喉结, 师兄反应就?这么大,这种认知越发让他信心满满起?来,冥冥之中想通了什么, 心觉已然抓到了谢轻逢软肋。
他虽看?不见, 但谢轻逢在身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他顺着谢轻逢的动作, 一点一点地掰开了谢轻逢放在他脚踝上的手指:“师兄,你现?在是不是非常喜欢我, 喜欢得不得了?”
谢轻逢沉默片刻,道?:“季则声?,你一定要?和师兄玩儿这一套吗?”欲擒故纵什么的。
季则声?翻过身去,又拿出那套说辞:“我眼睛看?不见,跟我没?关系。”
他说完,谢轻逢果然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舱房内一时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谢轻逢忽然叹了口气。
“好罢,你别后悔就?行。”
说完居然真的服了软,也不争辩,转回桌边继续研究起?季则声?的伤势来。
以前都是谢轻逢拿捏他,现?在反过来了,季则声?心觉花护法给的画本是好东西,自己也进步了,假以时日,师兄肯定会被他迷得走不动道?,不仅要?星星不给月亮,说不定还会同意让自己在上面。
他畅想了一会儿,又起?来运功打坐,快半夜时,吃饱喝足的小?鲛人终于舍得回来了,他脖子上挂着谢轻逢送的海螺,左爪拖着禁锋剑,右爪拎着厨子给他打包的食物,尾巴上还挂着一只脸盆那么大的熟蟹,美滋滋地推开门:“爹爹们,小?鲛人回来啦——”
谢轻逢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反而是季则声?关心了他:“有没?有受伤?”
小?鲛人摇摇头:“他们看?见爹爹的剑,连我的一块鳞片都不敢动!”
他还给两个爹爹也带了吃的,可惜谢轻逢在桌边埋头研究,季则声?也说太晚了不想吃东西,只能把吃的摆在角落里,乖乖爬进浴桶睡觉。
天?色暗尽,只剩下小?鲛人熟睡之后吐泡泡的声?音,谢轻逢这才收拾了东西,来到榻边。
其实到了他们这样的修为,睡不睡觉都不重要?了,可一要?陪季则声?一起?睡,加上他这几?日不眠不休,很?需要?休息一下。
季则声?运完功,已经在榻上躺好了,就?等着师兄过来,谢轻逢看?了一会儿被子里的人,又想起?他方才那副有恃无恐信誓旦旦的模样,不知想到什么,眼神透出点意味不明的坏来,声?音却如常:“被窝暖好了吗?”
季则声?点点头。
谢轻逢:“那就?好。”
等明日天?黑,楼船应该就?能抵达太衍国,这一路坎坷又波折,一会儿是鲛人一会又是蜃怪的,能熬到目的地还挺不容易。
他褪下外?袍,轻轻上了榻,季则声?下意识挨过来,贴着他的胸膛,揽住他的腰:“我来暖暖师兄。”
谢轻逢心里正憋着坏,闻言也没?调笑,只是反手搂住季则声?:“师兄刚才想了想,觉得你说的话很?对,师兄的定力?确实不太好,以后应该多注意才是。”
季则声?一顿,没?想到师兄还想着这一茬:“我只是说说而已,你要?是忍不住了,我也会满足师兄的。”
“只要?师兄别像以前一样,双修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总是不听我的话。”
“师兄,你双修的时候要?乖一点就?行,我陪着你慢慢改好不好?”
谢轻逢听他小?嘴叭叭的,是真打算反过来拿捏师兄了,这才过了多久就?骑到他脸上来了,天?长日久,那他谢轻逢是不是要?躺好让季则声?来?
这么得寸进尺的小?师弟,得好好管教一下才行。
他想到此处,已然下定决心,但面上不显,装出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不只要?这样,以后要?是师弟不愿意,师兄也不缠着师弟双修了。”
“其他时候师兄就?忍着,等师弟想要得不得了的时候,师兄才有资格和你双修一次,怎么样?”
他把所有的权利都给了季则声。
季则声?顿了顿,有点不明白,以为谢轻逢自责太甚,又担心他憋坏了,只道:“其实也……也不用这样,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只是觉得师兄经常把他弄哭很?丢脸而已,如果师兄真的特别想,那他也不会拒绝。
可谢轻逢却十分坚定:“这是师兄对自己的要?求,不过师兄不能和你双修,就?会多亲你抱你,等你想了师兄再?来伺候你,你觉得怎么样?”
多亲多抱,双修的事?还给自己决定,多么诱人的条件,季则声?心道?谢轻逢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师兄,居然能委曲求全到这种地步,还这么迁就?自己,顿时心生?感动,很?快就?答应下来:“……那好吧。”
听季则声?答应,谢轻逢唇角露出一抹蔫坏的笑来。
鱼儿就?这么上钩了,可怜的鱼儿。
他转身面对着季则声?,指尖蹭过他的脸颊,凑到他耳边道?:“这几?天?师兄不在,想不想师兄?”
季则声?踌躇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比起?想你,我还是更担心你。”
他虽然对谢轻逢的实力?很?有信心,但常言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偌大的东海,除了蜃怪还有别的,要?是谢轻逢真的回不来,他这辈子都要?内疚死了。
谢轻逢心中微微一软,凑过去在他唇上吻了吻:“乖小?九,你的病还没?治好,师兄怎么会弃你于不顾。”
季则声?听他这么说,恨不得抱住谢轻逢,把自己揉进他怀里,这样就?能一直感受师兄的心跳,感受师兄的温度。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好,这样在意他。
说来很?奇怪,以前的他不怕疼也不怕病,他只觉得祸福相依,死生?有命,这辈子只要?问心无愧,就?算真的不幸早早殒命,那也光明磊落活了一遭。
可是如果有个人一直在你身边,问你疼不疼,累不累,要?不要?抱,要?不要?亲,只是一点小?伤也会用温热的手心抚摸伤口,问还疼不疼,那就?算再?不怕疼的人,也会开口说疼的。
以前的他才从不这样,可现?在遇见谢轻逢,变得又娇气又矫情,脸皮也变厚了,还悄悄买了一堆大逆不道?的画本,还动不动就?流眼泪。
他变成这样,都怪谢轻逢。
谢轻逢看?着他在怀里拱来拱去,像头小?狼,脸上还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于是往下挪了挪,缩进被窝里和季则声?脸贴脸:“怎么了,怎么委屈巴巴的?”
季则声?蹭了蹭他,小?声?道?:“都怪你。”
谢轻逢没?头没?脑,但季则声?估计是突然想到什么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了,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好,怪我。”
季则声?又道?:“你不准嫌弃我。”
谢轻逢道?:“喜欢着呢,嫌弃你做什么。”
季则声?终于不别扭了,谢轻逢翻了个身,把季则声?往床上提了提,让他在榻上躺好,两手撑在床上,正好把季则声?围起?来。
季则声?呆了呆:“……你忍不住了吗?”
谢轻逢实话实说:“有点。”
季则声?心说既然谢轻逢忍不住了,他要?是真的兽性大发扑过来,他就?少挣扎一点好了,谁知谢轻逢却道?:“不过师兄不会出尔反尔,我只亲亲你,碰一碰你好不好?”
季则声?心说亲一亲也没?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一片黑暗之中,季则声?什么都看?不见,其他感官都被放大,他能感受到谢轻逢的呼吸声?,温热的,几?乎有些发烫,落在脖颈间,却让他的呼吸也跟着加快起?来。
窸窸窣窣,谢轻逢解了他里衣的系|带,将领口的衣物拨开一些,露出一片欲掩不掩的春色。
季则声?看?不见,谢轻逢却什么都尽收眼底。
一个沾沾自喜以为得了便宜,却还乖乖躺着任他施为的俊美青年,因为紧张又失明,下意识抓着袖口,眼睛眨得飞快。
季则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你要?作什么……”
谢轻逢道?:“嘘,二?狗还睡着。”
这间舱房不比他们的上房,没?有隔间,小?鲛人的浴桶和他们是在一起?的。
“待会不准说话,不然他又要?唱歌了。”
有了前车之鉴,他早就?施了术,小?鲛人能睡好一会儿,就?算再?来一头蜃怪把楼船撞翻了也不会醒,何况是他两在这说悄悄话。
季则声?却不知道?,只是抿紧嘴巴,话都不敢说了。
“乖小?九,师兄想亲你。”
季则声?偏过头去,“嗯”了一声?。
谢轻逢在他唇上流连片刻,很?快就?把目光落在了衣领那片春色之上。
那两团淡色粉晕像春日桃花,容易被春雨淋湿,更像是桃花落去,嫩桃成熟,咬一口就?会破皮,碰一下就?会变色。
亲一下,就?会从桃粉变成熟|红。
这种地方最适合用来惩罚那些不听话的,还总想着拿捏师兄的坏孩子。
季则声?仰躺着,睁着一对眼,正等着谢轻逢来亲他的嘴唇,谁知下一刻却浑身绷紧,动弹不得,声?音断断续续。
“师兄……不要?咬我……”
“谢轻逢……你…你是属狗的吗?”
后者松了口:“嘘,我听见二?狗翻身的声?音了。”
季则声?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动,只觉得自己被一头恶狼缠上了,任由谢轻逢折磨。
过了一会儿,他只感觉又疼又痒,又不好意思说什么,下意识去搂谢轻逢的脖颈,却被按了回来。
“小?师弟,你抱着师兄,师兄会越来越兴奋的。”
他只好松开手,偏过头,什么都不说了。
又过了一会儿,谢轻逢终于放过了已经糟蹋地不成样子的春光,季则声?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却察觉谢轻逢重新躺回他身边,又慢慢搂了上来,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像是要?说悄悄话。
他等着谢轻逢说话,后者却迟迟不开口,只有隐忍的呼吸声?。
季则声?微微一愣:“你在……做什么?”
谢轻逢一手搂着他,另一只手不知道?在干什么:“你不知道??”
季则声?默了默。
不,他已经知道?了。
他也是男人,又看?过那么多画本,不可能笨到谢轻逢在做什么听不出来。可是他们在一个被窝里,谢轻逢就?算再?怎么忍不住,也不应该堂而皇之做这种事?情吧?甚至还要?贴着他的耳朵故意给他听声?音……
“谢轻逢……你就?不能忍一忍,等我睡着了再?解决吗?”
谢轻逢声?音低哑:“我不会逼你和我双修,但我想看?着你。”
季则声?只觉得浑身都烧热起?来,这又算什么?都已经做这种事?了,还不如直接双修呢!而且谢轻逢放着身边的人不理,还要?自己解决,这又算什么事??
他只觉得师兄的声?音很?低,像是要?钻进他的耳朵里,勾走他的魂一样,师兄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一面。
他只觉一阵口干舌燥,听着声?音就?幻想着那些难言的,隐秘的,在兽皮地毯上依偎着,相互安慰,相互纠缠。
他好想抱师兄,想亲一亲师兄。
他偏过头去,想借着动作碰一碰谢轻逢的嘴唇,后者却早就?算好了似的,躲开了他的吻。
“师兄……”
谢轻逢打断他:“师弟放心,我知道?你不想,师兄不会失控的。”
季则声?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堵死在喉咙里。
他嘴硬道?:“……那你千万不要?失控。”
“那当然,”谢轻逢笑笑,心说看?着小?师弟做这种事?别有一番滋味,难受的该是季则声?又不是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不好好收拾一顿,以后自己一点地位都没?有。
季则声?:“……”
他赌气似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谢轻逢,想掩盖住难堪的反应,又害怕被看?见,所以连手都不敢伸。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听着谢轻逢的声?音就?腿软得不像话,久到他几?乎要?不管不顾转过身去按住谢轻逢,说实在不行你还是和我双修吧,我可以勉强宽容你一次,却听谢轻逢贴着他的耳朵低哼一声?,随即世界都静了下来。
他偏过头去,正要?说什么,谢轻逢却一把抓住他两只手,另一只手从背后揽着他的腰,笑意餍足。
“师兄好了,睡吧。”
第75章 偷听
后背贴着温热的?身躯, 谢轻逢故意抓着他两只手,季则声只能像弯虾一样弓起来?。
他轻轻挣动?,试图离开谢轻逢的?怀抱:“师兄……我……”
谢轻逢“嗯”了一声,手臂用力, 将他箍在怀里。
他偏过头, 在季则声的?耳垂上亲了亲, 体贴道:“紧紧抱着呢,不松开,睡吧。”
季则声:“……”
没过多久, 谢轻逢果然睡着了, 平稳的?呼吸落在耳边,而他自?己?却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难捱的?夜晚, 季则声努力了很久才闭上眼睛,才睡着不久就又醒了,像是喝了满满一盆参汤, 躁得慌。
可偏偏谢轻逢睡得无知无觉, 人事不知。
第二天天亮, 楼船已经离太衍国不远了, 谢轻逢照旧早起, 到厨子?那里买了早点,回来?的?时候季则声也醒了,只是眼下蒙着淡淡两层乌青, 大概是一晚上没睡好。
谢轻逢假装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把?油条豆浆往他面?前一放:“昨晚没睡好?”
季则声搅了搅碗里的?豆浆, 摇摇头:“没有。”
谢轻逢笑笑:“那就好。”
等吃完了早点, 小鲛人还?在睡着,西?陵无心的?消息就来?了。
那纸鹤化作的?火凤破窗而入, 落在桌上,化作了一封书信并一点未尽的?火星,谢轻逢轻轻一吹,那火星变化作女人的?身影,一开口就是西?陵无心在说话。
“你们怎么回事?脑子?长在头上不会用吗?那蜃怪吞食生人,滥造杀孽,留下恶魂,此二者都是极阴邪之物,本来?就容易刺激心魔,我以为?这么简单的?事不用我特意嘱咐了。”听西?陵无心的?声音像是气得不轻,透过那道人影,几乎能想象出?她紧皱眉头,恨不得再也不管的?神情。
二人面?面?相觑,又听西?陵无心道:“现在只能按我之前给的?药方,把?丹药吃下去,再把?季则声身上的?鬼气逼出?来?,然后立刻去调查他血亲的?下落,找到了直接与我通讯,我会隔着法阵教你们怎么办。”
“信封里是我西?陵世家世代供奉的?至宝‘功德眼’,汇集了历任家主生前所有功德,让季则声时时佩在身上,虽不能彻底净化心魔,但?能安抚他的?心绪,有驱邪避凶之效,就算遇上渡劫天雷都能抵挡片刻。”
“等治好了心魔就还?给我,若是功德眼有任何闪失,那西?陵世家怕是要葬送在我西?陵无心的?手上了。”
“要是弄丢了,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说完最后一句话,火星彻底燃尽,人影消失,只留下一封孤零零的?信封。
季则声摸索着将信封里的?东西?取了出?来?,发现里面?是一颗金红的?珠子?,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放在手里竟觉暖意袭来?,散发一股浑然之气。
要是房间里有个鬼,怕是看一眼就已经被?超度八百回了。
季则声叹道:“好厉害的?宝贝!”
季则声不懂,但?谢轻逢却知道,原著里就提过这个功德眼,西?陵世家历任家主都要继承秘术,他们能看见别人身上的?功德,自?然也能看见自?己?的?,为?了庇佑家族百年昌盛,历任家族临死前都会将身上的?功德金线从身体里抽出?来?,织成金眼,从第一代到最后一代,金眼越来?越大,力量也越来?越强。
这东西?的?堪比万年高僧的?舍利子?,而且家族传承,一代更比一代强,厉害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西?陵无心是真的?为?季则声的?生死拼尽全?力,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待此间事了,还?是要好好报答人家才行。
谢轻逢道:“既是家主嘱托,你就收好,千万别弄丢了。”
季则声点点头,将功德眼贴身收好,谢轻逢又给他配了一次药,看着他服下,这才安心不少?。
季则声吃了药就开始运功打坐,小鲛人也醒了,继续吃昨天从厨子?那里带来?的?大螃蟹。
日落时分,楼船终于?在太衍国的?口岸停泊,这船上大部分人还?是活了下来?,季则声和谢轻逢收好东西?,带着小鲛人下船,正?好碰上之前出?手相助的?两名女修,只是隔得太远,遥遥一见,点头谢过,自?此分别。
季则声什么都看不见,但?察觉到了谢轻逢停顿的?脚步:“师兄,你在和人打招呼吗?”
谢轻逢抓住他一只手,带他下船:“嗯,同先前那两位女修告别。”
季则声不由道:“可惜了,被?关照那么久,却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谢轻逢笑了笑,安慰他:“江湖路远,若来?日有缘,自?能再见。”
“就算不能再见,曾经遇见过,就很好了。”
芸芸众生,人事纷扰,一生都不得相见的人和人才是大多数,能遇见一次就已经是缘分了。
他这话颇有海阔天空之感?,季则声心中一动?,连那点遗憾也跟着释然了。
他和别人相逢,却总归有分别的一天,可他和谢轻逢不会,就算自?己?身陷险境,如今连眼睛都瞎了,可是谢轻逢不但?不告别,甚至还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在来?太衍国之前,他不止一次为?自?己?的?血亲身世担忧过,若他真和太衍国皇室有关,那为?什么他的?父母不要他,又把?他扔到千里之外,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如果他们活着,他又要如何面?对?如果死了呢?
他嘴上不说,但?心中难免介怀,但?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因为?就算他是被?抛弃的?孩子?,师兄也会一直拉着他。
想到这里,他只觉一团暖意从手心传来?,连带着心也暖了。
身边是挨挨挤挤的?人群,谢轻逢怕他被?挤散,就只能紧紧抓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等待人少?些再下船,只是光天化日如此亲昵,不免引人侧目。
季则声脸皮薄,被?这么看着肯定又要害臊,他下意识去看他的?脸,却见那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神情孺慕,又藏着一点很难察觉的?爱意,一瞬竟给人一种他不曾失明?的?错觉。
谢轻逢不解:“你……”
季则声却露出?了一个善良无害小白花的?标准笑容:“师兄,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谢轻逢一顿。
他一直以为?小说里写的?那种“她微微一笑,他被?这个笑容晃了眼,心里更像过了电一般”是夸张比喻,当时读到的?时候还?觉得女主是个漏电的?灯泡,不然男主怎么会觉得晃眼又被?电。
此刻亲见,却觉好像有点道理,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连指尖都麻麻的?。
可他是师兄,还?活了两辈子?,怎么会被?这小小的?伎俩轻易诱惑,于?是淡然道:“说过多少?次,少?给我撒娇。”
季则声却不依不饶:“可我就是喜欢你。”
谢轻逢:“……大庭广众,你知不知羞?”
季则声又凑过来?:“我当然知道有人,要是没有人,我就在这里把?你亲死了。”
“谢轻逢,谁让你总勾|引我,你不给说,我偏要说。”
他贴着谢轻逢的?耳朵,嘀嘀咕咕,小孩似的?:“师兄……我喜欢死你了……好不好?”
谢轻逢:“……”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羞的?人?
他吸了口气,瞥见人群散尽,竟释重负一般,拉着季则声下了楼船:“走了,下船。”
季则声“哦”了一声,乖乖跟着他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师兄的?耳根却悄悄浮起一点粉红,无声昭示着他的?败退。
小鲛人依旧是没人要的?可怜孩子?,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只能扛着一堆食物下了船。
有了公冶焱给的?玉令,他们很快便入了城,走到一半时,那些楼城守卫忽然纵马追来?,急匆匆拦下他们,说是已经为?贵客准备了住处,请谢轻逢和季则声移步。
季则声想了想,不由道:“是公冶焱安排的?吗?”
那守卫听他直呼太子?大名,难免不快,但?不敢违令,只道:“是上面?的?意思,臣不知。”
季则声道:“那走罢。”
那守卫让他们稍等,很快一辆四头妖兽并驾的?车在二人面?前停住,谢轻逢扶着季则声上了车,又难得好心把?小鲛人也提了上来?,守卫开道,带着他们进了城。
这妖兽迅猛异常,铆足了劲时速度竟和御剑差不多,约莫一个时辰后,他们的?车终于?到了皇城。
他们被?带到了一座府邸,名栖凤园,适才落了地,里头的?下人就迎了上来?,见过玉令后,又恭恭敬敬把?二人带到后园安置,见二人还?带了一条小鲛人,还?专门选了一座有莲池的?屋子?。
一个衣饰讲究的?老头殷勤安排好他们,才道:“三位贵客请在此地歇息,太子?殿下在内宫议政,今晚怕是来?不了了,若有需要,直接吩咐老奴便是。”
谢轻逢将这座府邸认真观察一遍,不由道:“这是公冶焱的?地盘?”
老奴面?色如常道:“是太子?殿下在宫外的?居所,您放心便是。”
谢轻逢点点头:“你下去吧。”
老头领命下去,小鲛人坐了半天马车,鱼鳞上的?水光都黯淡了,见到满池的?荷花,他尾巴一甩就窜了进去:“爹爹,今晚我要睡这里——”
浴桶和水缸都太小了,池塘还?挺不错,还?有小鱼,肚子?饿了还?能吃点小零食。
谢轻逢在院中布下结界,确保安全?,就由他去了。
二人进了屋,却见屋内富丽堂皇,吃食和水果俱已备齐,显然是一早就开始准备,考虑到来?的?是两个男人,又贴心准备了两间房,贴着他们的?名字。
谢轻逢环顾一圈,将屋内情形说与季则声听了,心觉满意:“公冶焱还?算会做事。”
在楼船上漂泊了好几日,如今落了地,倒是轻松了很多,反正?公冶焱好吃好喝待着,他们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晚些时候,侍女还?提着花瓣来?伺候他们泡澡,谢轻逢把?人都赶出?去了,带着季则声去泡了。
他借口季则声目盲看不见,所以伺候着他里里外外好好洗了一遍,把?季则声洗地面?红耳赤,衣服都没穿就要来?亲他。
然而嘴唇刚要碰到,谢轻逢就偏过头,把?人抱了出?来?,给他穿了衣服擦了头发,放进被?窝里:“你先睡,我洗完再过来?。”
季则声委屈地不像样:“师兄……你先亲亲我……”
谢轻逢果断拒绝:“不行,师兄要禁欲,要是现在亲了你,肯定又忍不住了。”
“哦对了,待会洗完澡师兄就在那边睡一会儿,把?该解决的?反应都解决完了再过来?找你,你要是困就先睡。”
说完不待季则声阻止,就抱着衣服走了。
季则声坐在床上,有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听到一阵关门声,紧接着隔壁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刚才被?谢轻逢抓着里里外外洗了一通,不仅不舒服,还?洗得口干舌燥,腹内像是藏着团烈火一般,此刻听见水声,他做贼心虚似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鬼使神差般,他摸索着下了床,把?耳朵悄悄贴到了门边。
第76章 身世
房内落针可闻, 季则声蹑手蹑脚,耳朵贴着门边。
哗啦……哗啦……清晰的水声落进耳中,他甚至能想象出这是水流浇在师兄宽阔肩背上的声音,他屏住呼吸, 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偷听的行?为让他倍感羞耻, 又怎么都挪不?开腿。
他缩在角落里?, 一动敢不?动,脑子里?却在天人交战,直到那断断续续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 谢轻逢离开了浴桶, 他才如梦初醒,逃也似地回到了床上, 裹着被子装睡。
师兄沐浴完了,现在会做什么呢?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他竖着耳朵,妄想听到一点?点?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 他似乎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那声音很轻, 轻地就像一阵风吹过, 让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又过了一会儿, 那声音似乎更明显了些:“……季小九……”
是师兄,是师兄在叫他的名字,他嘴上说着要禁欲, 要洁身自好?, 可背地里?却在别的房间里?偷偷叫自己的名字。
季则声一凝神?, 那声音就像是贴着他耳朵一般。
隐秘的水声, 伴随着师兄冷淡的音色,还有那不?曾得见, 引人遐想的画面……
即便?他们已经有过几次肌肤之亲,可是季则声总是很难把那个?刻薄寡言的谢轻逢和?床上的谢轻逢联系在一起,在他眼里?,师兄总是如初见一般,白衣加身,腰悬银鞭,唇角带着一点?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神?却是冷的。
只有被欲|望掌控时,他才变得充满侵略性,变得让人害怕,那些脏乱的兽皮地毯就是证据。
可是现在,一墙之隔,师兄宁愿自己解决,也不?愿意碰他……
是不?是因为他太娇气了,师兄才不?愿意……还是这只是师兄借口,师兄不?是想禁欲,只是不?想碰他。
他脑子里?像烟花炸开,乱成一团,可想到最后,这种混乱的猜想化成了说不?出的委屈,还有隐秘而羞耻的欲。
师兄为什么要让他听见声音,师兄为什么不?离远一点?……
他越想越难受,下意识学着谢轻逢,草草抚|慰了两?下,却又羞耻地缩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总是控制不?好?力度,太疼了,所以不?喜欢自己弄,他喜欢谢轻逢帮他。
可是谢轻逢现在根本?不?帮他,甚至连亲一下都不?愿意!
他越想越委屈,把脸埋进枕头里?,眼睛里?已经染上了一层水光。
谢轻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季则声埋在被子里?,后脑勺正对着自己,像个?受气包。
他微微一笑?,慢慢走近,掀开被子钻进去,把人掰了回来:“我回来了。”
季则声理都不?理他,只是闭着眼睛,僵着后背。
“怎么,师兄又惹你生气了?”他明知故问?。
季则声睁开眼睛,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师兄……我……我……”
他断断续续,却说不?出口,最后纠结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你能不?能亲亲我?”
话才说完,人就已经吻了过来,欲盖弥彰一般。
谢轻逢当然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那双布满水光的眼,如同幼犬祈食一般看着自己。
可爱又可怜。
他微微一笑?,倾下身去,吻住他的了嘴唇。
他的小师弟已经越来越乖了,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就能彻底撤下防线,予取予求。
可兔子急了会咬人,不?给点?甜头,前功尽弃了怎么办?
“季小九,你有点?太兴奋了……”
季则声身体一僵,偏过头去,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下一刻脸色却一变。
谢轻逢勾住他的腰,带着他转了个?身。
“没关系的,这是男人的正常反应。”
“转过去,让师兄来帮你。”
“乖小九,让师兄来帮你。”
季则声只能依言照做,眼睛里?水光一晃一晃的,却怎么也落不?下来,他弓着腰,脖颈却仰着,像只被顺着毛,舒服过度的兔子。
不?知过了多久,谢轻逢突然从后面咬住了他的脖颈肉,像狼叼着猎物,他吓得叫出了声,那晃荡的眼泪终于随着惊吓而从眼角滑落,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下来。
谢轻逢松开他的脖颈,温声道:“好?了。”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只觉浑身都出了热汗,最后只道:“我……我才洗完的澡……”
谢轻逢捏了个?诀,草草清理了一番,亲亲被咬红的皮肤:“我不?嫌弃你,睡吧。”
季则声累得慌,泄了元阳以后还有点困,那点?委屈又退却不?少,他转过身来,脑袋抵着谢轻逢的胸膛,闭上了眼睛。
得到了一点?安抚,季则声终于睡了个?好?觉,只是第二天天还没亮,院子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谢轻逢的温柔乡还没享受够,结界就被人触动了。
他陡然睁眼,却发现结界外是一张熟悉的脸。
公冶焱,她这么早来干什么?
谢轻逢皱了皱眉,又把季则声叫了起来,后者一听来的是公冶焱,觉也不?睡了,两?人穿戴完毕,又路过荷花池里呼呼大睡的小鲛人,来到小院门口。
好?在公冶焱是个?聪明人,察觉到谢轻逢的结界,就立马停在外面不?动了,稍等了片刻,果?然见那两?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路过荷花池时,谢轻逢还牵住了季则声的手,像是担心他落水。
谢轻逢才到门口,就看见一身白的公冶焱,这样一看,眉眼之间更像季则声了,他顿了顿,但面上不?显,只道:“公冶公子,你穿成这样是……?”
季则声看不?见,听他这么说,不?由疑惑。
公冶焱眼睁睁看着谢轻逢笑?着拍了拍季则声的手背,又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什么,季则声才点?了点?头。
“今日?是公主出殡的日?子,我要去替小妹送葬,自然不?能穿常服。”
她说完,不?管对面两?人诧异的目光,只盯着季则声:“季公子的眼睛……”
季则声道:“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不?过没有大碍。”
公冶焱道:“可要我派医官替你诊治?”
季则声摇了摇头:“不?必了,多谢好?意。”
寒暄过后,终于到了正题,谢轻逢开门见山道:“公冶公子,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应该清楚,就不?再赘叙了。”
看见季则声那张脸,公冶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点?了点?头:“此?事说来话长,两?位有兴趣的话,不?妨与?我移步公主府,一同参加我胞妹的葬礼。”
太衍国公主突然暴毙,这事本?就匪夷所思,公冶焱这么说,谢轻逢更确定有猫腻,季则声还未说话,他就道:“殿下盛情相邀,我们自然却之不?恭。”-
太衍国太子公冶焱和?长公主公冶嫣,一母同胞,为历帝公冶辨的王后祝云心所生。
公冶焱此?人,性格不?温不?火,能力也不?温不?火,就算是穿着金衣上了朝,站在文?臣武将前,也没什么存在感。
更何况太衍国追崇修真,子民如此?,皇室也如此?,在历帝那些文?武双全,有智谋有修为,有头脑的皇子之中,太子就是那个?中规中矩的人。
但历帝宠爱王后,公冶焱又是嫡长子,太子之位自然归他。
与?公冶焱不?同,他的胞妹公冶嫣,长相美艳,修为高深,又足智多谋,受历帝喜爱,早早封为鸣玉公主,是修真界声名远扬的美人,更是原著季则声后宫里?人气最高的女角色之一。
可如今季则声还未见公冶嫣一面,他的原著正宫就暴毙而亡,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二人跟着公冶焱来到公主府,却见四目纯白,府中尽是吊丧的人,整座府邸都萦绕着女眷们凄厉哀痛的哭声,正殿堂中,静静摆放着漆黑的棺椁。
众人一见太子殿下前来,俱是恭敬迎上来,公冶焱立在廊下与?群臣说话,说着说着就开始默然流泪,又引来一阵“太子殿下万万不?可”“您万金之躯不?可损伤”“节哀啊殿下”,谢轻逢跟季则声也只跟在后面,见公冶焱突然涕泪纵横,总觉得有些怪异。
他眯了眯眼,往那正殿的棺椁之中一探,却发现棺中被法阵包裹,像是为刻意避开他人窥视所为。
好?在他已经是大乘期,这种法阵难不?倒他,他的神?识顺着棺椁缝隙钻进去,不?见亡人的尸体,却只见一截穿着寿衣的木头。
谢轻逢:“?”
公冶焱在搞什么鬼?
他慢慢收回神?识,又看向公冶焱通红的双眼,越发不?明所以。
时辰已到,礼官唱过,起棺下葬,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跟在后面,二人又跟着公冶焱上了太子的马车,谢轻逢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那棺椁之中并无尸体,真正的公冶嫣在哪里??”
公冶焱闻言顿了顿,拭泪的动作都缓了下来,她看着谢轻逢,忽然笑?了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就是真正的公冶嫣。”
“这世上从来没有太子公冶焱,但从今天开始就有了。”
公冶嫣一死,她再也不?用伪装两?幅身份在阴险的朝堂求生,也不?用担心身份随时暴露。
谢轻逢对此?早有心理准备,毕竟原著里?就有端倪,但季则声显然准备少了,听见公冶焱这么说,他也愣住了:“……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是为了什么?”
公冶焱笑?笑?:“我是太衍的太子,当然是为了继位啊。”
“若是公冶嫣,那她一辈子都没有继位的可能,若换成公冶焱,只要尽力,就能有一线希望。”
“这还要多谢二位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也没有今日?的我。”
谢轻逢忽然想起原著里?太衍国太子暴毙一事,又想起先前她就算重伤濒死,也要拖着残躯回太衍国。
若是再晚几日?,此?刻暴毙发丧的应该就不?是公冶嫣了。
谢轻逢和?季则声都不?是笨蛋,她只说了几句话,两?人就在脑子里?理清了前因后果?。
可为什么?动机是什么?理由又是什么?
察觉到二人的不?解,公冶嫣忽然笑?笑?:“二位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一个?在冬日?里?的故事。”
“那是一个?冬天,我的生母带着夫君跨海而来,他们想来这边做生意,挣够了钱再回中原,他们在这里?呆了三年,带着满满一箱珍珠登上楼船,准备回乡。”
“可是他们遇上了即将要登基的太子殿下,也就是我的生父公冶辨。”
“他杀害了她的夫君,将他的尸首和?珍珠一起沉入海底,又将我的生母带回太衍国,不?让她死,又逼她做妾。”
“三年以后,历帝登基,我的母亲也有了我。”
“太衍国的习俗,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女孩,就会被投入东海祭祀,以求未来百年安泰,我母亲生下我之后一度昏死,却让身边的宫人连夜到宫外抱了一个?男孩,佯装成我的哥哥,免去我祭海之祸。”
“她恨死了公冶辨,一度想杀了我,最后却将我抚育成人,而如今,她神?智癫狂,被公冶辨囚|禁在深宫之中,连我都不?得见。”
“她求我将她放出去,可我只是个?女人,注定得不?到大权,所以我年幼之时就饮药,改变自己的声音,一直以公冶焱的身份活着。”
公冶嫣一直活在公主府,她的美貌人尽皆知,人人喜爱,人人艳羡,连历帝都最疼爱她。
“我孤身入雪域为公冶辨求药,以此?获得信任,再以公冶嫣的名义离间他和?其他皇子的关系,最后用她的死扳倒了我的七弟。”
“如今历帝病重,七弟被囚禁,只差一步,我就能登上王位。”
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
她淡淡地说着,没什么情绪,喜怒不?形于色,谢轻逢和?季则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沉默下来。
过了半晌,季则声忽然道:“此?道艰辛,若你果?真下定决心,那我们也只能祝福你。”
这是别人的事,又是皇室秘辛,他们也不?好?干涉。
谢轻逢道:“嗯,这种事我们听过便?罢,不?会插手,也不?会往外说。”
公冶焱却笑?了笑?,带着一种往纵世情的狡猾:“恐怕你们不?想插手也不?得不?插手了,我方才话未说完,是还想求你们助我取公冶辨的性命,他活着,我总不?安心。”
谢轻逢却皱起眉:“你如何确定我们一定会帮你?”难道是要以季则声的身世威胁?
但他谢轻逢什么都怕,就是不?怕被人威胁。
公冶焱却道:“据我所知,公冶辨欲将我投海祭祀未成,又换了一个?新的祭品。”
“那是公冶辨亲妹妹的孩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男婴。”
“男婴的父亲是太衍国的前任大国师,名叫季钦,不?出意外应该是季公子的父亲。”
公冶焱看向谢轻逢,仿佛抓住他的软肋一般:“这样的条件,够不?够谢公子助我弑君?”
谢轻逢微微一怔,目光冷了下来,慢慢吐出一个?字:“够。”
第77章 哑巴
陡然被?捅破身世, 季则声的身体?也微不可查地僵硬一瞬。
半晌,他又重复道:“……季钦?”
公冶焱点点头:“他是太衍国上一任大国师,可堪天象,修为?极深, 云游至此, 被?公冶辨尊拜为?国师,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离开,下落不明。”
“若我所料不错, 他应该就是你的生父, 只是如今已过二十余载,实在?难寻他下落。”
谢轻逢惦记着季则声的心魔引, 又道:“那他母亲呢?”
公冶焱摇了摇头:“季公子的生母封号摇光,当?年未成?婚而产子,故而成?为?皇室丑闻, 公冶辨登基之后, 为?了挽回名誉, 夺走她的孩子祭祀, 她誓死不从, 一怒之下和那个襁褓婴儿一起?投海,等公冶辨找到人时,她已经……”说?到此处, 公冶焱看了一眼季则声, 才继续道, “已经气息不存, 手里还抓着一块婴儿的襁褓。”
“季公子,节哀。”
谢轻逢越听越觉得奇怪:“季钦不是大国师么?这时候他人在?哪里?”把自己儿子拿去投海祭祀, 正常人都不会同意吧?
公冶焱叹了口气:“摇光公主有孕时大国师已经离开太衍国了,若非历帝再三逼迫,她甚至不愿意说?出孩子父亲是谁。”
谢轻逢皱起?眉,睡了又不负责,这不就是渣男吗?
只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这人大概率是季则声的亲爹,又憋了回去。
“上次水乡一别,回到太衍国后我又特意留心过皇室秘辛,证实后才同二位说?起?,至于更多的我实在?不知,怕是要亲自问公冶辨才行?。”
季则声静静听完,一时不曾说?话,谢轻逢只以为?他伤心过度,谁料沉默许久,季则声忽然道:“那我的母亲她……如今葬在?何处?”
摇光公主未出嫁,有孕之事又不曾公之于众,对外只说?是溺东海而亡,死后陪葬父陵。
“若你想见,我可以安排你进入吊祭,”公冶焱说?完,又重复了一遍,“节哀。”
公冶嫣的送葬队伍浩浩汤汤,一路吹吹打打,车外哀声震天,车内是沉默的三人。
谢轻逢看季则声在?发呆,握住了季则声的一只手,后者转过头来?对他笑了笑,笑完嘴角又耷拉下去。
谢轻逢道:“笑得比哭还难看。”
公冶焱见此情形,十分有眼力见地下了车:“我去前面?看看。”
她可不想再见一次这两人在?马车上你亲我我亲你的画面?了,虽然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什么,但要是这个男人是自己名义上表弟,她就总觉得怪怪的。
公冶焱一走,马车里就只剩两个人,谢轻逢挨到他身边:“人都走了,对着师兄,何必强颜欢笑?要哭就哭吧,来?师兄怀里哭。”
季则声转过身,脑袋抵在?谢轻逢胸口:“我不想哭,我只是……不知道该难过还是高兴。”
“以前爷爷生病的时候,他们都说?我是灾星,说?我克死了爷爷,又害村子遭殃,我亲爹亲娘肯定是因为?这个才不要我……”可如今真?相大白?,他并非被?父母抛弃,只是恶人作?祟,累他经年孤苦。
他的母亲很好,可他却一面?都未曾见,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座墓碑,还有那似断未断的亲缘。
谢轻逢扶起?他的脸:“若你真?是灾星,那些人云亦云的人早就全被?你克死了,还能留他们活到现在??”
季则声眨了眨眼,他睫毛长,总把眼珠子盖起?来?,正要说?点什么,就听谢轻逢道:“你的母亲……很厉害,择日我同你去吊祭,她要是知道你活着,也一定会高兴。”
谢轻逢其实是个唯物?主义者,人死了就是死了,他也不信什么烧香祭祀通告神灵,有些事可能对亡人可有可无,但对活着的人却很重要。
何况这是修真?界,季则声的母亲说?不定真?能听见也不一定。
季则声终于露出一个笑来?:“那我要让她别担心,还要告诉她我现在?已经有道侣了……”
他越说?越小声,那两个仿佛烫嘴一般,谢轻逢耳朵却灵,故意道:“……有什么?”
季则声道:“师兄,做我的道侣怎么样?”光明正大告诉修真?界,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师兄是他一个人的。
话才问完,他又突然想起?什么,转变了口风:“求求师兄,我真?的很想要师兄做我的道侣……”
只要说?这句话,师兄就不会拒绝他。
谢轻逢看他脸色终于好转,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要师兄答应也可以,不过……”
季则声忙凑上来?,急切道:“不过什么?”
谢轻逢笑了笑:“不过这几日师兄还在?禁欲,师弟总得给我些好处才行?。”
季则声顿了顿,他看不见谢轻逢的表情,却笃定此人脸上必定带着狡黠奸诈的笑意。
他难得机灵一次,听懂了谢轻逢的未竟之言。
天色暗尽时,公冶焱的仪仗终于回城,如今历帝病重,太子监国,她还要入宫处理一些琐碎的政务,走之前又把自己的请求提了一遍。
“我知今日请求冒昧,若二位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我不在?时你们可以待在?栖凤园,若有口信,直接告诉管家便是。”
她交代妥当?,又上车回了宫。
如今季则声的身世之谜倒是解开了,但直系血亲还是没找到,他生母亡故,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那个二十年都下落不明的生父身上,只是二人一时没有头绪,只能回栖凤园另行?筹谋。
二人一回别院,一条眼泪汪汪的鲛人就扑了过来?,埋在?季则声怀里抽抽噎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爹爹……爹爹不要小鲛人,爹爹坏!”
那黑亮的珍珠啪嗒啪嗒滚了一地,就连伺候小鲛人的仆人都看呆了,季则声擦了擦他的脸颊,手臂穿过腋下把他抱起?来?:“有事出去一趟,不是不要你。”
小鲛人第一次被?季则声抱,连哭都不哭了,搂着季则声的脖颈磨蹭起?来?:“爹爹香……喜欢爹爹……”
季则声道:“不许舔我的脸。”
他一边撒娇,还一边蹭季则声的脸,蹭得季则声都笑了起?来?,远远望去竟是一副天伦和谐,幸福美满的景象。
谢轻逢抱着剑站在?他们后面?,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他们幸福背景板。
呵呵,心机鱼。
看他两亲密了好一会儿,谢轻逢终于忍无可忍,把小鲛人从季则声怀里抱出来?:“去,水里吃你的小零食去。”
小鲛人得了便宜,又知道季则声心软,在?荷花池里游来?游去,兴奋地扑水玩:“爹爹!今晚要和爹爹睡!”
谢轻逢皱起?眉头:“不行?。”
小鲛人在?水里绕圈,一双爪子拍来?拍去:“小鲛人睡地板!想看爹爹交|配!想看爹爹交|配!”
他越说?越亢|奋,谢轻逢看他情绪不太稳定,像提狗一样提着他的脖颈:“再闹就把你打晕,拖出去煲汤。”
小鲛人一听,嘴巴都瘪起?来?了,又要哭。
没有他唱歌赐福,爹爹怎么能生出小鲛人?
谢轻逢才不吃这一套:“乖乖在?这等着,我让管家给你准备两大桶吃的,吃完了就睡觉。”
比起?看爹爹交|配,小鲛人还是更喜欢吃饭,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重重点头。
摆脱了那条鱼的纠缠,谢轻逢和季则声终于清净下来?,他一边带着季则声往回走,一边道:“他不会是个傻的吧?”
吃那么多,撑也撑傻了。
季则声听他这么说?,不由道:“他还那么小,单纯一些也是正常的,师兄你对他太粗暴了,要温柔一点……”
“哦?”谢轻逢面?无表情,“要怎么温柔,要把他抱在?怀里,一会儿亲亲他的脸一会儿又摸摸他的耳朵,最后再让他晚上睡在?我们两中间??”
季则声一顿,只觉得师兄这话的口气好奇怪:“他只是个孩子,师兄何故……”
谢轻逢盯着季则声的眼睛冷视片刻,这才意识到季则声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半晌才道:“好吧,你这么疼他,那就让他今晚和你睡。”
季则声一愣:“那你……”
谢轻逢笑笑:“你都有他了,还要我干什么,你们父慈子孝,我当?然要成?全。”
他说?完,就把荷花池里的鱼给拎了出来?,放进季则声怀里:“不用管我,我一个人睡是有点冷,但也没什么。”
季则声:“……”
师兄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心觉怪异,可小鲛人听说?可以和季则声一起?睡,更是闹得厉害,季则声脑子里只想着谢轻逢那几句话,等沐浴完躺上床,脑子里都还呆呆的。
小鲛人早早就爬上了床,看见季则声,又下去把他扶上来?,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谢轻逢,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爹爹呢?”
问的是谢轻逢。
季则声道:“今晚他睡在?另一边……”
小鲛人道:“你们不交|配吗?”
不交|配那还让他来?干什么?
季则声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了,上一次双修还是遇上蜃怪之前……
他摇摇头:“他今晚不和我们睡。”
小鲛人耳朵晃了晃,半晌才道:“那小鲛人回外面?睡……小鲛人是来?唱歌的,小鲛人不能离水太久的。”
说?完在?季则声脖颈上蹭了蹭,又钻出门去,“扑通”一声跃进荷花池中。
季则声:“……”
鲛人这个种族好像真?的对繁衍非常重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注意力很快就落到了隔壁的房间?。
现在?小鲛人也不和他睡,师兄也不和他睡。
师兄一个人在?隔壁,又会做什么呢?师兄今天突然说?那些话,是不高兴了吗?
他静下心神,细细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师兄的脚步离开了房间?,没一会儿,又听到了院门阖起?的声音,他才微微一顿。
师兄要去哪里?
鬼使神差地,他穿好衣服,追着谢轻逢的脚步而去,循着那点微末的声音,在?这园中左拐右拐,最后跃过围墙,离开了府邸,来?到了长街,又追逐一阵,再凝神细听时,谢轻逢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他踌躇了一会儿,找不到谢轻逢,还是决定原路返回,然而在?这鼎沸热闹的人声中,他已然分辨不清方向,全然忘记了要怎么回去。
原来?谢轻逢不在?的时候,他连路都找不到。
他揉了揉眼睛,来?到长街问路:“敢问……栖凤园怎么走?”
说?话间?,一群乱跑的小孩跑过来?,推着他的腰嬉戏玩闹,他被?迫往前走,踉跄几步,正要摔倒,却被?一双手扶住了。
这双手细嫩,不像男人的手,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脂粉气,他微微一顿,后退一步:“多谢。”
“公子,若是目盲,便不要随意出来?走动?,尤其是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什么时候被?人占去了便宜都不知道。”一说?话,果然是柔婉的女声。
季则声:“多谢提醒,在?下欲往栖凤园而去,请教姑娘。”
那姑娘“噗嗤”娇笑一声:“我的茶摊子离栖凤园怕是有十万八千里,我笨嘴拙舌的,怕是指不明白?,你不妨往前走五步,你前面?有位俊俏公子,问他就是。”
那姑娘说?完,就转身招呼客人去了,季则声拦也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五步,在?桌前站定。
“这位公子,在?下目盲,敢问栖凤园怎么走?”他性情腼腆,少与陌生人说?话,故而问完了话就等在?原地。
那人喝了一口茶,终于停下了动?作?,季则声能感觉到有人越靠越近,他下意识想退,那人却握住他的小臂,举起?他的手,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起?字来?。
季则声等他写完,迟疑着念了出来?:“我、带、你、去?”
那人在?他手心写:然也。
他想了想,还是不解道:“这位公子……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人在?他手心写:哑巴。
哦,原来?是个哑巴。
瞎子碰上哑巴,这算什么事?
那哑巴写完,果然站了起?来?,带着人往栖凤园走,季则声跟在?他身后,想起?谢轻逢,不由道:“敢问公子,你在?此处可曾见到一位白?衣公子?身量甚长,相貌十分俊美。”
那哑巴想了想,抓起?他的手,写道:“我就是。”
季则声一顿,心说?俊美白?衣人这个特征确实比较普通,又补充道:“他腰间?有一柄银鞭,应当?很好认的,我同他走散了。”
那哑巴又抓起?他的手:“周围已经没有比在?下更俊美的人了。”
季则声心说?这哑巴还挺自恋,但受人恩惠,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道:“多谢你。”
那哑巴写:“怎么谢?”
他顿了顿:“一时竟想不出,不知公子想要什么?”
那哑巴又想了想,写:“你能不能脱掉衣服,让我弄一晚?”
第78章 互钓
季则声呆了呆, 一瞬间只以?为自己?认错了字:“……什么?”
那人写道:“不让就算了。”
又写:“你和那个俊美?白?衣人是什么关系?”
季则声不能再查证哑 巴刚才写的话是什么,也不想查证,只希望早点回到栖凤园,听他此问, 也只是淡淡道:“他是我师兄。”
那哑巴默了默, 像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似的, 过了一会儿又写:“你走丢了,他为什么不找你?”
季则声沉默下来。
他是走丢了,可谢轻逢又不知道这件事。
他千不该万不该偷偷跟着谢轻逢出来, 人没跟到, 还把自己?弄丢了。
可谢轻逢在太?衍国无亲无故,他夜半出门, 招呼都不打,自己?在意一下也情有?可原,要怪就怪师兄偷偷摸摸, 见不得?人。
他沉默不说话, 那哑巴似有?不满:“你不会是骗我吧?其实你根本没有?师兄对不对?”
季则声脚步一顿, 将?手抽了回来, 不让这哑巴写字了:“阁下不信便罢。”
这哑巴连嘴都张不开, 怎么说几句话却这么让人讨厌?
他转身要走,想重新找人问路,那哑巴突然拽住他的衣袖, 在他手心恳求:“我不问了, 走罢。”
季则声顿了顿, 继续跟着哑巴的脚步, 那哑巴果然没再多话,七拐八拐, 最后停住了脚步。
他顿了顿:“到了?”
那哑巴写:“正门。”说完敲开了门,守门的仆人看见季则声,愣了愣,半晌才道:“请进。”
季则声点点头,转头对哑巴道:“多谢公子,引路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那哑巴写:“听说栖凤园景致奇佳,常人难得?一见,不知在下可否一观?”
这是公冶焱的房子,季则声自然不好?做主?,何况现?在黑灯瞎火,观景也不方便,可受人恩惠,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问门口的仆人:“……我能带他进去看看么?”
那仆人似是受宠若惊,又像是意外:“自然可以?。”
季则声心说公冶焱对他和谢轻逢真?算礼遇至极,就连仆人也这样迁就,心下不免动容,一边带路道:“走罢。”
他记忆力极好?,进门的路谢轻逢带着他走过一遍,他已经记得?清楚了,只是他眼盲,也不能带这哑巴四处游动,师兄出门已久,说不定?已经回来了,让师兄招呼这个哑巴更合适些。
他想着,就带着哑巴去找谢轻逢,小鲛人像是已经睡熟了,荷花池没什么动静,他让哑巴在门外稍候,自己?进了门,叫了声“师兄”。
房内空荡荡的,无人回应。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确定?谢轻逢不在,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谢轻逢还没回来,他到底去哪里?了?
门外还有?客人在等,晾人太?久未免失礼,他沉默片刻,心说不如请管家带那哑巴游园算了,正移步往外,却听“吱呀”一声响,紧接着是关门声。
“师兄?”他下意识叫谢轻逢,不得?回应,不由皱起眉,又问,“……公子?”
有?人走过来,在他手心写字:“你的师兄呢?”
“他还没回来,”季则声下意识后退一步,“算了,我带公子去赏景罢。”
谁知那哑巴却隔着衣袖,攥住了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继续写:“就在这赏罢。”
季则声挣开他的手,手已经扶在同尘剑柄上,忍着怒气:“这里?能赏什么景?”
那哑巴写:“美?人如玉,春色无边,关门细赏。”
若先前季则声还觉得?是自己?读错了字,这哑巴只是自恋加没边界感,可如今一笔一划他清清楚楚,这分明是个轻薄无礼之人。
“你找死——”
他非得?抽这人几个耳光,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哗——同尘剑出鞘,照着哑巴的面门而去,那哑巴动作却快,闪身一避,直接坐在堂中木椅上,一双手却贴着季则声的腰身游过,丈量尺寸一般。
季则声只觉腰上被一条蛇缠住,顷刻又松开,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恶心。
他一剑破去,下一秒却觉浑身脱力,那哑巴在他后腰和肋下一碰,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剑未刺中就已经失去力道,只听“咣当”一声,同尘剑被哑巴抢走,随手扔在地上。
季则声一惊,这人居然能轻轻松松卸了他的剑!
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没几个人能做到,这人到底是谁?
“你——”话未出口,后背贴上了陌生的胸膛,那人揽过他的腰,极近狎昵,甚至还在他的肩膀上写字:“你好?狠的心。”
季则声只闻见一股脂粉花香,是那种常年混迹青楼的人才会有的味道,更觉恶心,他在哑巴胸口重重一肘,后者猝不及防被他击中,闷哼出声,季则声趁此机会逃脱,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被他这一肘伤的不轻,躺在椅子上揉心口,倒吸了一口气。
此人修为莫测,行为诡谲,季则声心觉不妙,转身去捡同尘剑,脚下却一踉跄,却是那不要脸的哑巴扑过来,他蓄力灵光满满的一掌,朝着哑巴胸口砸去,若一掌击中,必使对方一命归西,谁知掌势才到中途就被截断,那人隔着袖子抓住他的手腕,不等他撤手,就含住他的指尖,磨牙一般咬弄了几下。
咬完还在他手心写字:“力气这么小,你是小猫么?”
季则声:“!!!”
这个贱人!!!
他屈膝顶出,十足凶狠,却还是被躲开了,那哑巴将?他扑倒,却并不下狠手,只是逗猫一般,和他玩闹起来。
季则声却越打越心惊,此人修为在他之上,招数更是见所未见,他目不能视,只能受他挟制,缠斗片刻,他终于认清实力,屈膝一顶,就地一滚,爬起来朝门口奔去。
谁知还未碰到门,又被从后面扑倒了:“师兄救我——”
他才喊出这句话,身后的人动作微微一顿,半晌又恢复如常,他用灵索把季则声的两只手捆到背后,又捆住他两条腿,在他背上写出了著名?的台词:“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季则声动弹不得?,只能骂他:“无耻!下流!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师兄不会放过你!”
那哑巴把他从地上抱起来,脱了靴子放在榻上,写:“……你师兄是谁?”
季则声道:“我师兄是藏镜宫主?谢轻逢,魔道至尊,你要是敢动我,他一定?会杀了你!”
谢轻逢的名?字不一定?为人所知,但藏镜宫主?大名?鼎鼎,他原以?为哑巴会败退,谁知后者却在他脖颈上亲了一口,在他胸口写:“还以?为谁呢,我不怕他。”
说完又亲他的脖颈。
季则声终于忍无可忍:“你这个恶心人的死断袖!!还不快放开我!”
那哑巴微微一顿,像是忍着笑意,半晌又在他胸口写字:“我是死断袖,可你跟师兄睡一张床,怕是也不清白?。”
“断袖才喜欢断袖。”
季则声一愣,知道哑巴已经看出来了,咽了咽口水,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我已经和师兄在一起,天底下还有?很多男人,你去喜欢别人罢。”
哑巴却软硬不吃:“巧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季则声一呆。
哑巴一边解他的腰带,一边又写:“猜猜待会你师兄回来,看见我们在他的床上做这种事,他会是什么表情?”
季则声脑袋一炸,终于开始害怕了:“不要……”
哑巴写道:“晚了,谁叫你引狼入室。”
这哑巴不依不饶,软硬不吃,是铁了心要纠缠他,他一瞬只觉懊悔无比,他不该追着谢轻逢出去,更不该找人问路,也不该把人带回栖凤园。
和谢轻逢做这种事的时候,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可若是换一个人,他只觉得?恶心。
他才不要和这种变态做这种事……
他不断挣扎,抵死不从,挣扎间外袍都被解开一半,手脚都被灵索磨出红痕,哑巴按住他,不让他挣扎,写:“手不疼吗?”
季则声:“你滚开……”
像是要哭的样子,只是神情凶狠,掩盖了那点脆弱。
那哑巴见他的神情,忽然把他抱起来,季则声不管不顾,照着他的肩膀一口咬下。
哑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季则声却死死咬着,怎么都不松口,仿佛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一边咬还一边撞,恨不得?把人撞下床去,后者怕他摔了,只能抱着他,季则声已经急眼了,什么都不管,眼瞧着哑巴的肩膀要被他撕下一块肉来,却听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推了几下门却发现?反锁着,门外那人又道:“季小九,你锁门作什么?快来给师兄开门。”
季则声下意识松开嘴:“师兄唔——”
话音未落,却被哑巴捂住了嘴。
他说不出话,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又听门外的谢轻逢道:“不开门?好?吧,那师兄今晚和二狗一起睡外面。”
说完竟提步离去,季则声胡乱地摇着头,想让谢轻逢回来,心底又酸又涩,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他吸了口气,又挣扎起来,眼见着灵索已经要弄伤他,哑巴终于松开了手,叹了口气,一把搂住他:“不逗你了。”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季则声身体都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师……兄?”
“笨师弟,怎么到现?在才认出来?”
谢轻逢一捏诀,后者身上的灵索就全褪去,重获自由,季则声却仍是难以?置信。
他呆滞道:“你不是出去了吗?”
谢轻逢道:“我是出去了,结果才到中途就发现?后面跟了个尾巴,谁知买了东西回来,尾巴还迷路了。”
一想到季则声今晚要和小鲛人睡,他越想越睡不着,打算出门散散心,顺便看看能不能买口大锅回来摆院子里?震慑一下二狗,下次再粘着季则声就原地把他炖了,谁知出门就撞翻了别人的胭脂摊子,喝着喝着茶就看见季则声站在长街上问路。
他坏心一起,就使了几个小童把人带过来,装成哑巴,想看看这个笨蛋什么时候能认出自己?,谁知这人把自己?一路带回房,都还“公子”“公子”地叫。
季则声此人,有?点天生的一根筋,若是让他降妖除怪杀敌打架,那就是一等一的聪明,但要是让他去跟陌生人说两句话,说一句话要打三句腹稿。
而且还好?骗。
离了他这个师兄,怕是不出三天就要被骗去卖了。
他一边叹息,一边替季则声揉着有?些红的手腕,后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两只手贴着他的脸颊碰了碰,又贴在他脖颈间嗅嗅,终于确定?了身边的人是真?师兄:“那外面的那个……”
谢轻逢笑笑:“一点小把戏而已,逗你玩的。”
他揉着揉着,却发现?怀里?的人还是呆呆的,偏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怎么了?”
谁知季则声却抿起嘴唇,话未出口,眼泪就已经往下掉了。
谢轻逢一呆,正要说话,却猝不及防,被季则声一脚踹下床:“滚开,我不要你——”
谢轻逢坐在地板上,见他红着眼掉眼泪,赶紧把人抱回来:“师兄逗你的……别哭了……”
季则声却气极,一把推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瞎了,所以?就随便玩|弄我,欺负我……”
谢轻逢:“……不是。”
季则声又道:“你是不是怪我不和你双修,所以?才报复我……”
谢轻逢心说这哪儿跟哪儿,怎么又扯上报复了:“怎么会,师兄喜欢你还来不及,报复你做什么?”
他说完,季则声却怎么都不信:“那你今晚出去做什么了?”
谢轻逢怕说了买锅炖二狗的事他更生气,只能道:“买东西。”
季则声道:“买什么?”
谢轻逢:“……胭脂。”
季则声听完,眼睛都瞪大了:“你连骗我都不想骗了……”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大半夜出门买胭脂?
谢轻逢道:“千真?万确。”
季则声道:“你身上的脂粉味那么重……你怪我不和你双修,就自己?去寻欢作乐,还带着那么重的胭脂味来抱我!”
“你以?后都别想抱我了!”
谢轻逢不知道他脑补出了这么大一堆,赶紧噼里?啪啦从怀里?掏出一堆香粉胭脂,摆摊似地摆在季则声手边:“日月可鉴,我真?的是去买胭脂……不信你摸摸看。”
把人家摊子撞翻了,只能赔钱,那摊主?千恩万谢,拿了钱就兴高采烈走了,摊子都留给他了。
季则声一伸手,果然摸到一大堆,微微一顿,还是不高兴:“大男人买胭脂水粉,你又要买给哪个小情人?”
谢轻逢看他醋得?厉害,抱都不让抱,得?寸进尺凑近了些:“……买给你的,师兄独一无二的小情人,你要不要?”
季则声才不信:“不要!”
谢轻逢只能叹口气:“好?吧,那师兄只能自己?用了。”
季则声一愣:“你用?”
谢轻逢幽幽道:“既然我的小情人不用,那师兄就只能自己?用了。”
季则声连气都不生了,脸色红红白?白?一会儿,像是第一次认识了谢轻逢,突然道:“你不会是自己?想用,所以?才假借旁人的名?义?其实你一开始就是买给自己?的吧?”
谢轻逢:“……”
在季则声眼里?,他谢轻逢就只是这么一个变态吗?
但买给自己?总比买给别的男男女?女?要强,谢轻逢能屈能伸,笑了笑:“是啊,就是买给我自己?用的。”
季则声后背一僵,下意识后退两步。
他在地上捣鼓半天,忽然抓起一盒口脂,蘸了一点涂在自己?唇上,随手把口脂盒子一碰,对着季则声的嘴唇就吻了过去。
这吻来得?霸道,季则声躲都躲不开,过来半晌才松开,他才吃到一点点甜味,嘴巴里?也都是香味。
后知后觉,他才意识到这是女?子的口脂……师兄居然真?的……这么久了,他居然没看出来师兄有?这样的癖好?……
他打了个冷颤,呆滞道:“谢轻逢……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变态?”
谢轻逢嘴上的口脂全跑到季则声嘴里?了,他笑了笑,把季则声唇上最后一点口脂涂开,将?那两瓣唇涂成淡淡的红。
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不满意,将?他唇上的红全吃尽了,露出原本的粉来。
嗯,果然这样最好?看。
季则声脑子里?已经宕机了,只由着他作弄,谢轻逢笑了笑:“对啊,师兄就是变态,师兄刚才只是突然被本性?驱使,才忍不住欺负你的。”
“季小九,原谅师兄好?不好??”
他突然好?言好?语认错,季则声也微微一怔,刚才震惊太?过,连生气都忘记了,此刻听见谢轻逢认错,他那点委屈又浮上来了,他垂着眼,红着嘴巴,睫毛盖住眼珠,眼泪又往下滚,一瞬间倒让人分不出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了:“我都看不见,你为什么还装作别人欺负我……”
谢轻逢分不清真?假,也不想分,季则声一哭。就只能哄了:“师兄错了,师兄知道你害怕,下次不会了。”
季则声还在流眼泪:“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谢轻逢一顿,只能破罐破摔:“师兄只是变态了点,不是不喜欢你。”
季则声听完,唇角勾起来,很快又压下去,他举起通红的手腕给谢轻逢看:“你把我的手都勒疼了……”
谢轻逢心一软,只能低下头去,左边右边都亲了。
季则声终于不哭了,他收回手,又指了指自己?乱糟糟的衣服:“……这也是你干的。”
谢轻逢知道他要得?寸进尺了,也顺着他:“嗯,我干的。”说完又理了理他的衣服。
季则声却推开了他的手不让碰,谢轻逢心说以?后大半个月怕是都要吃不着肉了,却见季则声面对着他一点点褪下了衣服,露出了胸前漂亮的春色。
谢轻逢一顿,季则声却仰着头看他,眼睛里?还带着水光:“你刚才碰疼我了,这里?也要亲。”
第79章 昏睡
喜欢的人当?着自己的面宽衣解带还能没反应, 不是不举就是缩头乌龟。
他看着季则声?那张委屈巴巴的脸,褪尽的衣物,雪白?的半肩,不由凑过去, 顺着他的要求亲了两下。
“还疼不疼?”
季则声?身体抖了抖, 下意识抱住他的脑袋, 却没说话?。
谢轻逢只觉得抱着只成形的小狐狸精,又乖又暖和。
房内灯光明亮,谢轻逢坐在榻边:“你今晚不是要和二狗睡吗, 怎么又跑我屋里来了?”
一说起这个, 季则声?就想起这几日谢轻逢的冷待,不由道:“他说他只是来看我们双修的……不双修就不和我们睡了。”
谢轻逢笑了笑, 却没趁机嘲笑,只“哦”了一声?。
这间屋子他们还没睡过,冷冰冰的, 谢轻逢抱着衣衫不整的人回到季则声?的房间, 把人放回榻上。
季则声?搂着他, 小声?道:“你今晚又要背着我偷偷摸摸解决是不是……”
谢轻逢笑了笑:“可是师兄怕你难受, 只能这样了。”
季则声?沉默片刻, 忽然松开了他的脖颈:“……你又骗我。”
谢轻逢刚想说什么,就被季则声?迎面狠狠一推,按在榻上。
拉长线钓大鱼, 今晚鱼儿该上钩了, 谢轻逢挑起眉, 任由他动作, 季则声?摸索着弯下腰,学着谢轻逢以前的样子, 一寸一寸吻下来。
从?额头,到眉心,鼻梁,嘴唇……最后是喉结。
谢轻逢的目光只瞧得见他漆黑的发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手却被一把抓住。
季则声?拉过被子,把两个人捂在里面,谢轻逢不明所以,下一刻就感?觉指尖被人含住了,季则声?叼着他的手指,小狗一样磨牙作弄着,不一会儿就把他几个手指弄得湿漉漉的。
谢轻逢呼吸都?变了,季则声?却凑上来,贴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以后还敢不敢?”
谢轻逢明知故问:“敢什么?”
季则声?没说话?,谢轻逢抬着几个湿漉漉的手指,心说这家?伙还真?难伺候,他就只想听一句话?,这人却怎么都?不说。
看来得上点猛料才行。
“不想师兄去旁边睡也可以,”季则声?果然抬起眼?来看他,只是眼?睛不能聚焦,看着呆呆的。
谢轻逢把他手里的被子抢过来,罩在自己身上,伏下身去:“待会要是让我听见声?音,我这个月都?不和你睡。”
季则声?不明所以,也看不见他在做什么,伸手一摸,也只摸到一床被子。
“师兄……”他一开口,被子里的人就钻了出来,按着他翻了个身,在他屁股上揍了一下,又捏住他的脸,语气冷冷的:“师兄刚才说过什么?”
季则声?被揍疼了,不明所以,更不知道师兄为什么突然这么冷淡:“……什么?”
“我让你不准说话?,你权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季则声?还没委屈就被打断,抿着唇不敢说话?了。
谢轻逢的手指在他唇上碰了碰:“乖小九,以后我问你什么,你就用点头摇头回答我,可不可以?”
季则声?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现在他不仅变成了瞎子,还变成了哑巴。
“很好,现在师兄要和你玩个游戏,你可以发出声?音,但不能说话?,要是中途失败了,师兄就两个月都?不陪你睡,记住惩罚了吗?”
像季则声?这种粘人精,一天不和他睡都?要了他的命,两个月等?同于宣判死?刑。
季则声?显然有点手足无措,但还是点了点头。
“乖小九,那你来回答师兄的问题。”
“喜不喜欢师兄亲你?”
季则声?点点头。
“喜不喜欢师兄抱你?”
季则声?又点了点头,甚至下意识伸手来抱他,却被冷漠无情地拒绝了。
“喜不喜欢和师兄双修?”
季则声?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喜欢,但是他怕,一双修师兄就不听他的话?。
“怎么又喜欢又不喜欢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答过。”
季则声?又沉默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谢轻逢“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反而问了别的。
“昨天晚上我在隔壁沐浴,有个人偷听,是不是你?”
季则声?一怔,呆住了。
他只偷听了一会儿,师兄怎么会知道……
他不说话?,谢轻逢又催促:“不许装可怜,回答。”
季则声耳根和脖颈都红了,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还听着师兄的声音,自己做坏事?”
季则声?又不回答了,他只是碰了几下,觉得不舒服就停下来了,这也算做坏事吗?
于是他摇了摇头。
谢轻逢突然打断他:“撒谎。”
“我回来的时?候,你里衣都?湿了一块,还敢说没做过坏事?”
季则声?脸色更红,只能点了点头。
谢轻逢细数他的罪状,却只字不提自己的过失:“做了坏事,就应该受惩罚,你同不同意?”
季则声?点点头。
“很好,现在师兄先惩罚你,不许发出声?音,知道了吗?”
季则声?靠在榻上,拘谨地点了点头。
谢轻逢解下腰间的银鞭,随手放在一边,又拍了拍他的膝盖:“把腿张开点。”
季则声?只得照做,又觉得紧张,下一刻,谢轻逢重新披上被子,钻进被窝里不动了。
他想问师兄要干什么,但又不敢开口,失去视觉让他的听觉变得格外灵敏,他只能呆呆坐在榻上,任由谢轻逢捣鼓。
下一刻,他却像是只陡然炸了毛的狼,浑身都?紧绷起来。
他不知道师兄想做什么,师兄不是要惩罚他吗?
难道师兄要让他一辈子断子绝孙?
他大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是羞耻还是害怕,他明明不爱哭,但是一遇到谢轻逢,却变了人个似的,高兴也哭,难过也哭,但很快又被另一种快乐打碎。
他像是在破庙里遇到了妖鬼狐狸精的书?生,狐狸精陡然扑上来,强迫着要吸干他的血气。
他害怕狐狸精,所以一动不敢动,只能抓着被角,又开始流眼?泪了。
男人的天性就是爱犯贱,天底下没有那个男人不喜欢别人为他做这种事,谢轻逢如此?,季则声?也如此?。
师兄……他的师兄……
他流着眼?泪,却说不出话?,只是在心里不停叫师兄,期望自己的心声?能被师兄听见,这样师兄就能停下来抱抱他。
可谢轻逢又怎么听得见,还没过半刻,他浑浑噩噩,想去碰谢轻逢的手,刚一动作,脑子里就炸开一道白?光,随着这道白?光一起袭来的还有无尽的羞耻,他眼?泪砸在手背上,下一刻却完全脱力,直直栽倒在枕头上。
谢轻逢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不知道去捣鼓什么,他手背捂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的,一直哭却不敢出声?。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终于被人拿来,谢轻逢过来亲他的嘴唇,他却想起什么,偏过头去不让亲。
谢轻逢的笑意在他耳边炸开,连同他的半边身子都?麻了:“我都?没嫌弃,你嫌弃什么?”
季则声?转过身去,还是不让亲。
好脏……好脏的师兄,好脏的他。
谢轻逢不依不饶,非要把他掰过来,狠狠亲了他几大口,亲得人又开始流眼?泪才肯罢休。
“惩罚结束了,小九可以说话?了。”
季则声?没说话?,谢轻逢却放过他。
“时?间还不到一刻,这也太快了,季小九,你该好好找西陵家?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季则声?脸都?丢尽了,但还有力气顶嘴:“……你才有毛病。”
他终于能说话?,谢轻逢也笑笑,把人搂过来:“少诽谤别人,我有没有毛病你自己知道。”
季则声?却道:“太久了也是毛病,人应该不会那么久吧,你不觉得你很不像人么?”
谢轻逢都?笑了,又去亲他的脸:“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季则声?偏过头不让亲:“脏死?了……”
“我漱完口才来亲你的,娇气鬼。”
季则声?终于安分了,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脸都?快丢尽了,但是羞耻之余,他又想到这个人是谢轻逢,心里也跟着软下来:“师兄……”
“你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我帮你……”他说着,竟也有样学样,刚一动作,却被谢轻逢拽着胳膊拖上来,“又不是生意买卖,没有我帮你你就要帮我的道理?,师兄喜欢你才这么做的。”
“下次吧。”
他每次难受,师兄都?会帮他,可师兄难受,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到隔壁解决,而且师兄就只有自己一个,平心而论,师兄也太可怜了:“那你想不想和我双修……”
谢轻逢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只是叹了口气:“……算了吧。”
都?到这个地步了,谢轻逢还是不肯,季则声?也急了:“为什么?”
谢轻逢道:“师兄这几天禁欲修身,想看看能不能控制,但最后发现只要一看见你,师兄就什么都?忘了,双修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听你的话?。”
“既然你害怕,那还是算了。”
他一字一句,一五一十说来,为极了季则声?着想,季则声?却听出了一点难言的委屈来。
“师弟不喜欢,我就不会碰你的。”
说完就要下床,打算如往常一样自己解决。
季则声?下意识伸手,抓住谢轻逢的衣袖:“等?一等?……还是我来帮你吧。”
谢轻逢摇头:“不必了,师兄欲壑难填,你帮了,我反而越平静不下来。”
说完又要走?,季则声?怕他又走?,大声?道:“我是你的道侣……你只要求我,我就会满足你的——”
就像谢轻逢以前对他一样。
谢轻逢顿了顿,心知计划只差一小步:“怎么求?”
季则声?道:“你只要说‘求求师弟,我真?的很想要……’,我就会同意。”
这句话?在床上不管用,他求谢轻逢停,谢轻逢也不会停的。
谢轻逢上前一步:“果真??”
季则声?道:“你是魔头,荒|淫无耻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只要你低声?下气只要求我,我就会同意。”以前都?是他求谢轻逢,现在反过来。
谢轻逢又道:“什么时?候都?可以?”
季则声?“嗯”了一声?。
谢轻逢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来:“不准拒绝?”
季则声?道:“不拒绝。”
他话?音刚落,就被人迎面扑倒,谢轻逢揽着他的腰,在他耳垂上亲了一口:“那我现在就要。”
“转过去,撑着枕头,自己跪好。”
季则声?他不喜欢从?后面,只能道:“师兄,能不能不转……”
谢轻逢冷酷无情道:“求求师弟,我真?的很想要你转过去跪好。”
季则声?一呆,深觉自己给挖了个坑,但他是个守信的人,不能出尔反尔,只能委屈巴巴地转过去了。
“师兄,我跪好了。”
谢轻逢现在求到了许愿咒语,只只觉得通体舒畅,心情愉快:“乖小九,乖师弟,你的心魔线已经?长到锁骨了,所以今晚先后面两次,再正面两次,然后侧面一次,你在上面一次。”
季则声?吓得差点没跪住:“不行!明天公冶焱还要过来……天色已晚,今晚最多,最多两次……”
谢轻逢已经?揽住了他的腰:“师弟,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是来求你的。”
谢轻逢轻笑一声?:“求求师弟。”
他话?音刚落,季则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事实证明大乘期的老畜生确实不是人,他之前装委屈装禁欲,一拿到师弟的允许,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季则声?不喜欢背对着他,师兄不肯抱他,才一次就哭得可怜巴巴,一直要谢轻逢抱,谢轻逢伸手一摸,只摸到了一片冰凉凉的眼?泪。
他于床第之事上很有点粗|暴,一看到季则声?的眼?泪更甚,但他喜欢季则声?多过自己的征服欲,看到季则声?哭得太难过,也不好欺负他,只能把人转过来,抱在腿上,让他自己来。
季则声?掌握了主动权,终于不哭了,高兴起来,就开始说胡话?。
“师兄,我的腿在抖……我是不是快死?了……”
“你为什么都?不听我说话?,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下……”
“师兄你…你上辈子是不是没碰过男人,所以才那么…那么……然后老天为了惩罚我,才把你送来我身边……”
谢轻逢一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冷笑来。
季则声?这张嘴真?是……
“再加一次。”
季则声?果然开始哭,现在连话?都?不听了,不停往外爬,又被拖回来。
他今晚就算精|尽人亡,也要先把这个人弄乖了才行。
先是季则声?自己在上,后来累了就撒娇让抱,谢轻逢看他可怜,就只能把人抱回来,面对面亲他。
季则声?却连话?都?说不出来,哭得眼?睛都?睁不开,睫毛沾着泪,湿漉漉的,像是落水的小狗,好不可怜。
谢轻逢也有点累了,但是他不打算放过不听话?的小师弟。
非得一回教训乖了,以后才不敢挑衅师兄。
季则声?哭累了,昏昏欲睡,连撒娇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缠着谢轻逢要抱。
夜半时?分,院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幽远的歌声?,是睡醒的小鲛人闻到气味,开始一边敲门,一边唱歌。
“爹爹,你们在生小鲛人吗……让我进来唱歌……”
“爹爹……我可以进来吗……”
季则声?精神都?恍惚了,听见小鲛人的声?音,怕得浑身发抖:“师兄……他要进来了……”
谢轻逢还有心情玩笑:“嘘,我听到二狗开门的声?音了……”
季则声?浑身一抖,直接瘫进谢轻逢怀里:“师兄……师兄……”
谢轻逢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没放他进来,怎么吓成这样,都?把师兄弄脏了。”
后来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想睡觉,却只能听着小鲛人的歌声?,想求饶,却开不了口,直到屋外天光大亮,谢轻逢终于肯放过他。
他浑身都?是痕迹,连哭都?哭不出来,谢轻逢起身去沐浴,却被勾住衣袖。
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只剩下呓语:“师兄……我会和师兄双修……你别离开我。”
谢轻逢微微一顿,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把人往怀里一带,带他一起去洗。
“睡吧,师兄不离开你。”
第80章 贵圈真乱
两人洗完澡, 窗外?天光已然大亮,季则声睡得天昏地暗,伺候的仆人已经给小?鲛人送了三顿饭,天都黑尽了, 被窝里的两个?人还舍不得起床。
谢轻逢醒得早, 想起季则声的心魔线, 伸手就去拽季则声的被子。
季则声人都没醒,被他一碰肩膀就下意识发?抖,谢轻逢微微一顿, 怀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太过了, 把人拽进怀里,摸了摸他的脸:“接着睡。”
察觉到师兄的安抚, 季则声又?把脸挨在谢轻逢胸膛上蹭了蹭,搂着人继续睡了。
锁骨处的心魔线已经退到了肩膀,谢轻逢只能感?谢原著是本种马文, 季则声还是男主, 不然靠双修就能退心魔线的好事哪里会轮到他头上。
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 再来几次季则声怕是吃不消,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季则声那个?渣男爹, 解了心魔祸才行?。
他心里想着事,就怎么都睡不着了,轻手轻脚下了床, 先去看了二狗, 又?嘱咐管家做了些清淡的吃食, 又?兑了杯牛乳茶过来, 季则声口味不重,爱喝甜的, 等?醒了给他喝。
等?他带着吃食回来,一开门?,看见的就是在被子里翻来滚去的人,听见声音,背影都僵住了。
他关上门?:“醒了?”
季则声“嗯”了一声,慢慢坐起来。
他没穿衣裳,一坐起来被子就滑下去,看得见身上大片大片的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非人的极刑,谢轻逢昨晚没注意,今天一看也有?些心虚。
确实有?些太过了。
“师兄……我的眼睛好痛……”季则声伸手揉了揉眼眶,甩了甩头,还是不太习惯失明。
谢轻逢以为他不舒服,凑近些揉了揉他的眼眶,半晌才道:“是昨晚哭伤了,师兄帮你?揉揉。”
温热的手掌覆在的眉骨上,伴随着干净温和的灵力,没过多久季则声的眼睛就睁开了。
他舒服了些,揉了揉眼睛,却懒得下床:“你?干什么去了?”嗓子也是哑的。
谢轻逢越发?觉得罪恶,把温水递给季则声,道:“去给你?弄喝的,喝一点润润嗓子。”
季则声口干舌燥,正想着喝水,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一整杯,声音也终于恢复正常了。
谢轻逢坐在榻边:“怎么不说?话?”
季则声顿了顿,实话实说?道:“师兄……我好像要散架了……”
谢轻逢:“……”
谢轻逢:“我的错。”
季则声沉默半晌,还是觉得不吐不快:“师兄……你?真的不去找西陵家主看看吗?我觉得这样不太正常……每次都跟吃药了一样。”
他与师兄双修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像要了他半条命。
他害羞的时候像蜗牛触角,碰一碰就缩回去了,可直白的时候又?理直气壮,谢轻逢有?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人。
“我们魔头就是这样的,不是病。”
季则声就不说?话了,谢轻逢看着他光溜溜的肩膀,拿了件里衣给他穿上,盖住那些痕迹,季则声也不抗拒,懒懒得等?着谢轻逢伺候。
公冶焱这段时间要监国处理政务,白天不能出宫,半个?时辰前管家传了信给谢轻逢,说?三更之后她会回栖凤园,说?有?要事相商,季则声这幅乱糟糟的样子不能见人,谢轻逢就伺候他穿衣服,给他束发?。
季则声乖乖坐直了,背对着谢轻逢,漆黑的发?丝散落在手心里,乖顺服帖地垂在后头,很柔软,谢轻逢摸了一会儿,忽然抓起他的一小?捋头发?,缠在指腹亲了亲。
季则声似有?所觉,转过身来:“怎么了?”
谢轻逢以前哪里伺候过人,更没给人梳过头发?,只是和季则声这个?笨蛋呆久了,他也变笨了。
他把季则声扶正了:“坐好,师兄给你?束头发?呢。”
季则声“哦”了一声,又?转了回去,感?觉到脑袋轻柔的力道,又?听谢轻逢道:“听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是不是在说?你??”
季则声却道:“那头发?硬呢?”
谢轻逢想了想道:“头发?硬的人天生?反骨,难管教?。”
季则声听罢却道:“不过是民间谣传,不足取信。”
谢轻逢却没说?什么,替他束好了发?,只是在季则声眼角亲了亲:“嗯,你?说?是就是。”
这纵容的态度让季则声都无措起来,起床这么久,师兄连刻薄和调笑的话都不说?了,他一时都不习惯了。
“师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跟性情大变一样。
谢轻逢掰着他的肩膀,把人转过来,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看你可怜才惯着你?的,不惯着你?又?找我哭。”
他就没见过哪个龙傲天这么爱哭的。
季则声被他亲了脸,后知后觉,也跟着高兴起来,他也凑过来,照着谢轻逢的脸亲了一口:“我和师兄双修,你?很高兴吗?”
谢轻逢心说?废话,做这种事谁不高兴:“一般般吧。”
季则声听了答案却不满意,只是凑过来和谢轻逢悄悄话,怕被人听见似的:“那我和师兄双修,你?是不是很舒服?”
谢轻逢实话实说?:“嗯。”
龙傲天虽然爱哭,但于此道之上很有?点天赋,其实谢轻逢也不想把他折腾地那么惨,很多时候都是季则声咎由自取。
季则声听完,想学着谢轻逢说?点荤话,于是又?道:“师兄,书里都说?双修太多次不好,那你?会精|尽人亡吗?”
谢轻逢抬了抬眼皮,隔着衣服握住了季则声半边臀肉,威胁似捏着:“季则声,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屁股好全了?”
季则声往后一缩,不敢说?话了。
“书里精 |尽人亡的都是遇上了不要脸的小?狐狸精,你?是狐狸精吗?”
季则声哪斗得过他,也不敢再胡言乱语了,只是抬手揽住季则声的脖颈:“师兄,别骂我了……”
谢轻逢一顿,也不为难他了,只警告道:“谁骂你?了,害怕就别乱撩拨。”
不然自己撩起火来被狠狠教?训一顿,又?要怪师兄不体贴。
穿好了衣服,季则声终于安静下来吃东西,谢轻逢看着不耐烦,但做事其实很细心体贴,很有?照顾人的天赋,公冶焱披着寒气进门?时,就看见谢轻逢在伺候季则声吃东西。
那香茶里兑了牛乳和蜂蜜,又?加了白糖,热热的还带着香味,远远就能闻见,季则声才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一边说?着话,像是在夸谢轻逢,公冶焱远远看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睛疼。
一碗茶而已,不至于那么浮夸吧?
她好好一个?表弟,怎么就断了袖?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披着大氅进了门?,一开口还是熟悉的男人声调:“深夜打扰,实在对不住,二位还住得好吗?”
季则声一听到声音,立马坐直了,牛乳茶也不喝了:“多谢关心,我和师兄住得很习惯。”
公冶焱的眼神在两人中间来回片刻,最后停在季则声脖颈间的痕迹上,很快又?移开了目光,装作没看见:“我前日?所求,不知二位考虑地如?何?”
还在别人家,能不能收敛些。
谢轻逢接话道:“可以倒是可以,杀个?人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公冶焱刚要松口气,又?听谢轻逢道:“只是我们杀了公冶辨,最大的受益者是你?,你?倒是登基了,我们白干一场,不太划算。”
就算公冶焱和季则声真的有?表亲关系,但季则声没受过太衍国半点恩惠,和公冶焱也没有?直接利害关系,要说?起来,连公冶焱替他们调查季则声的身世,都是报先前水乡相救之恩,突然求他们帮忙,怕是要拿出点诚意来才行?。
公冶焱早知道谢轻逢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侠义之辈,他混迹朝堂多年,也知道有?些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能成事,要有?足够的好处,才能引人动心。
“上一任大国师离开前,曾留一封密信给摇光公主,说?是若来日?有?难,可以顺着信中的指示去找他,只是摇光公主死后,这封密信就落入公冶辨手中,你?们若是要追查大国师的下落,就不得不和公冶辨对上。”
“他将这封密信藏在天机匣内,唯有?历代帝王能启,若他身死,我即刻取出密信,交予你?们。”历帝病重,这事还是前两日?他胡乱呓语时,公冶焱才听见的。
公冶嫣一死,历帝也隐约察觉到公冶焱的小?动作,临死前居然还萌生?了易储的念头。
已经到最后一步,她不能功亏一篑,更要把这种念头掐死在襁褓之内。
谢轻逢一边听着,却不明所以:“季钦留给摇光公主的密信,公冶辨为什么要拿走,还要藏在帝王才能打开的天机匣内?”公冶辨如?果恨毒了季钦这个?渣男,那也应该会毁掉密信,收起来是什么道理?难不成密信上有?什么稀世珍宝?
他这问题一针见血,公冶焱也沉默了,她看了看季则声,似有?难言之隐。
谢轻逢观她脸色,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别告诉我,这又?是你?们太衍国另一桩皇室丑闻。”
“公子聪慧,”公冶焱叹了口气,“这也是在摇光公主死后我才知晓的,公冶辨对公主……除开兄妹之情,还有?些见不得人的感?情……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对刚出生?季公子下此狠手。”
季则声也愣住了:“他们……不是亲兄妹吗?”
公冶焱:“是亲兄妹。”
谢轻逢:“……”
贵圈真乱。
他很想骂两句,但是事涉季则声的父母,他又?闭上了嘴。
公冶焱道:“总之,你?们只要替我杀了历帝,寻找季大国师一事,我必定鼎力相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谢轻逢也不能多说?什么,为了季则声能早点找到爹,少不得要帮公冶焱一把。
暗杀历帝一事就此提上了日?程。
几人商议好对策,公冶焱又?连夜回了宫,说?是要处理政务,兢兢业业,毫不懈怠,谢轻逢都要怀疑公冶焱会是下一个?猝死穿书的。
第?二日?傍晚时,太子殿下的马车载着两位异乡来客进了宫,说?是中原正道的仙人,要给历帝治病。
为了装得像域外?高人,谢轻逢换了身飘飘白衣,广袖长衣白玉冠,乍一看倒是很有?点仙人风姿。
季则声相貌与公冶焱相似,怕人看出来,如?今又?眼盲,遂用青玉细纱蒙了眼,并一身青衣,并一把雪白的同尘剑。
除了先前长青镇女装那一次,谢轻逢还没见过季则声穿黑色以外?的衣服,如?今细细打量,却更觉得季则声长得好看。
季则声脸年轻,眉眼轮廓分明,眼睛却亮,是那种典型的出了门?会被叫俊美少侠的长相,但是如?今青纱遮目,挡住他上半张脸,就只能看见下半张脸了。
一管挺直的鼻梁,还有?极薄的唇,带一点粉,说?话的时候一开一合的,就能把别人的目光吸进去,连他说?的话是什么都忘了。
譬如?此刻,季则声说?了好半会儿话,都没听到谢轻逢回应。
“……师兄?”
谢轻逢一顿,微微回过神来,却对上公冶焱复杂的眼神。
谢轻逢:“……”
谢轻逢道:“方?才走神了,你?说?什么?”
季则声“哦”了一声,也不生?气,只是重复道:“我说?,公冶辨的寝殿外?既有?高手保护,我们要杀公冶辨,就要先解决了他们。”
公冶焱道:“到时候我会带我的人将寝殿围起来,你?们守在外?围,只要公冶辨一身死,即刻发?丧。”
谢轻逢道:“我们不进去?”
公冶焱摇摇头:“保护公冶辨的高手里有?一个?合体期,三个?化神期,你?们只要解决了他们就好。”
“杀亲爹,自然要我亲自动手。”
将计划一一说?明,马车也进了宫门?,公冶焱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上次我重伤时,是西陵家主相助,她如?今还好么?”
谢轻逢点点头:“她很好。”
公冶焱叹了口气:“那就好。”
又?过了片刻,马车入了宫门?,兵分两路,谢轻逢还有?其他任务,所以要先走,临到分别时,公冶焱和季则声下了马车。
季则声正要道别,公冶焱也还未说?话,却觉一道白影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当着她的面吻住了她的表弟。
公冶焱:“……”
直到粉色的唇瓣被吻成了熟红,谢轻逢终于高兴了,松了口,还替季则声系好蒙眼的发?带。
“注意安全,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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