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四十一章
今早的病房里热闹极了,老太太把塑料袋里的橘子拿出来,挨个给病友们分着,分完病友还不够,还要给刘思思跟唐臻也分。
两姑娘不要,她就硬塞人家兜里,最后没辙只能接了这好意,索性只是两个橘子,还够不上收受病人红包的资格。
老太太对唐臻说:“幸好你们搬走了,你是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那屋子里来的尽是乱七八糟的人,每天吵闹不停全乱套了,都有人报好几次警了。”
刘思思一听这话,朝唐臻看去:“你认识?”
唐臻点了点头:“我原先住的地方的邻居。”
老太太说没几句话,就又绕回老本行来——
“哎,你俩有对象没?要不要我给你俩介绍一个,大妈我手底下有的是好小伙。”
刘思思跟唐臻互觑一眼,又来了。
第二天周六,中午。
方振东正在打电话,听声音感觉好像挺急的。
卧室里,唐臻两只脚蹬着电脑椅到处乱滑,车轱辘滚到门框边停住,她歪着头瞄了眼,手里是那张‘47分’的卷子。
“爸,签字。”
方振东这边还在打电话,那边就被唐臻往手里塞了只笔。
别的家长要见自己孩子考47分,估计能气吐血,方振东不一样,唐臻要是天天考47分,他都能去寺庙还愿。
“进步这么大?”
唐臻在嘴里嗯嗯敷衍“赶紧签、签吧。”
周六店里不怎么忙,潘斓又请了小工,就没让池于钦去帮忙。
池于钦正解题,就听楼上炸开锅。
方振东嗓门又粗又厚,穿透力极强——“你个兔崽子,你连你老子都敢糊弄!!!”
都不用问,肯定是改分数的事情暴露了。
坚持了一会儿,池于钦觉得自家楼顶都在震。
勉为其难把已知找出来,她就放下了笔,打算洗个澡等楼上消停点再继续。
果然,等洗完澡出来,楼上没声儿了。
池于钦简单擦了擦头发,原坐回桌子拾笔解题。
刚把第一步的式子列出来,没等她算,咚咚的声音又响起来。
跟之前不太一样,这回频率很有节奏,像有人故意跺脚,一下接一下不停。
池于钦的笔尖紧了又紧,跺脚声还是不停。
她被这声音烦的实在受不了,终于在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之后,冲上楼去。
门没锁,一推就开。
「有病」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池于钦人就先愣住。
唐臻一只脚踮着,一只手使劲往旁边墙上的小格子够,可惜她被她爸铐在了暖气片上,就差那么一手指头的距离,死活就是够不上。
瞧见门外的池于钦,唐臻立马缩回胳膊,若无其事假装侧过身,挡住右手旁边的铐子。
池于钦愣了两秒,视线一瞥,看见地上被揉成一团的数学试卷。
想也没想,弯腰捡了起来。
唐臻急了——“你还给我!”
池于钦离她远着呢,唐臻根本够不到。
她把卷子展开,来回那么一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池于钦都不知道该说这人傻,还是说她精。
你说她傻吧,她还知道改分数;可你说她精吧,光知道改分数,不知道把后面大题补上,这卷子背面比牛舔的都干净,拢共就对两道,一道判断一道选择,就问问哪来的47分?除非她爸又瞎又傻,否则不揍她揍谁?
唐臻梗着脖子,眼睛四处乱瞟,明明人都虚了,嘴还硬呢——
“你看够了没,看够给我放下!”
池于钦这人也有个习惯,你越让我干什么,我就越不干什么,瞧着优等生的样子,实则一身反骨。
她拎着卷子,走到唐臻面前,拿和昨天晚上这人在她家店里吃饭时一样的眼神,上下左右的在唐臻脸上打转,直到把人快看炸毛,最后才落在唐臻被铐的右手上。
盯着那铐子,又不动了。
唐臻觉得池于钦看自己的眼神跟看智障没区别,于是还击道——
“喜欢啊?等我爸回来,给你也铐这儿试试。”
死鸭子嘴硬,池于钦算看出来了,这人浑身上下,就嘴最不是东西。
冷笑了笑:“我要是你爸,我就铐你另外一只手。”
“为什么?”
“右手让你写作业啊,省的你再找借口。”
“我靠!真狠啊你!”
池于钦懒得理她,扭头就走。
刚走到门外,好巧不巧跟回来给她送饭的潘斓撞上。
潘斓提着保温桶,站在台阶往上看“池池,你干什么呢?”
说着就走了上来,门还没来及关,一眼瞧见被铐在暖气包上的唐臻,顿时怔了下。
这个画面怎么说呢反正不是一般的尴尬。
“那什么池池你把饭吃了,妈今天做的多,你跟唐臻一起吃。”说完,想到什么,又拍了拍女儿的胳膊“你你喂她吃,妈走了昂。”
潘斓走得倒快,留下另外两个目瞪口呆——
一个是头低的恨不得钻进自己胳肢窝的唐臻。
一个是还没反应过来,抱着饭盒在风中凌乱的池于钦。
她妈刚说什么?
喂她吃????
空气都凝固了。
好死不死,唐臻的肚子响了。
像唢呐压扁的声音,拖得又长又细。
池于钦:“你饿了?”
唐臻:“嗯。”
不是唐臻诚实,是她的肚子逼她诚实。
池于钦:“那吃饭?”
其实唐臻想说不用的,但是池于钦已经把饭盒打开了,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一份红烧肉,一份炒花菜。
唐臻眼都直了。
池于钦饭量小,所以每餐吃的不多,但潘斓成天都在店铺里忙,好不容易有时间能给女儿做顿饭,每次就会做的比较多,等她饿了,灶上热热就能吃。
唐臻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没出息,怎么都得有点骨气才是,佯装着清了清嗓——
“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你确定?”
“不然呢?”
池于钦匀了些菜汤淋在米饭上,似笑非笑的凑近,沐浴露半干半湿的清香,霎时从饭菜的味道里脱颖而出,直钻入唐臻的鼻腔里。
唐臻扫过这人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抬高下巴,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看池于钦。
“你确定不吃?”
“嗯!”
“可是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
其实,池于钦人还是挺不错的。
跟她开了句玩笑,真就拿着筷子给人喂饭。
唐臻也就是嘴上说一说,饭送到嘴边,她也就真的张嘴。
一个敢喂,一个敢吃。
唐臻牙齿碰到筷子,还咬。
狗牙还特有劲儿,就这么几口,筷子头儿就被她咬出牙印来。
池于钦看着上面的印子,又看看唐臻——
都什么毛病?
唐臻低着头,舌尖抵着自己那两颗尖尖的虎牙,迟早有天给丫磨平!
起初都挺客气的,不过唐臻这人蹬鼻子上脸,没几下,就开始得寸进尺。
“你别光喂白饭啊,肉也给我来点~”
“我不要瘦的,我要吃肥的。”
“水水水!噎住了!”
池于钦皱眉:“你哪那么多事?再叫唤就自己吃!”
唐臻这才老实。
差不多一半饭下去,池于钦还要继续喂的时候,唐臻偏头躲开了——
“我都吃完了,你吃什么?”
“你能吃完?”
“再来这么多我也能吃完。”
池于钦没什么表情,点点头:“那你吃完吧,我家有泡面,而且我现在也不饿。”
唐臻咽下嘴的肉:“别啊,那多不好意思~”
池于钦嘴角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双不好糊弄的眼睛,笑意盈盈:“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唐臻不吭气了。
饭盒见底,唐臻的胃也饱了。
池于钦把东西装好,拎着饭盒准备要走,却听唐臻叫她——
“哎——”
“干嘛?”
“把电视帮我开开呗,cctv6陆小凤传奇,都晚二十分钟了。”
池于钦帮她开了电视,调到cctv6。
正要走,唐臻又叫她——
“哎哎——”
“又干嘛?”
“声音大点呗。”
池于钦把声音给她调大“行了吧?”
“行,不过——”
“你有完没完了!”
“别喊,别喊成吗~我耳朵本来就不好,你一喊,回头儿别给喊聋喽~”唐臻抬手指了指头顶上面的小格子“你看没看见有个小竹筐,你把那个帮我拿下来。”
池于钦抬头看了眼,确实有个小竹筐,刚想踮脚,就听唐臻说“你去拿个凳子踩着,踮脚没用。”
“你怎么知道没用?”
“我试过了啊。”
唐臻刚说完,就见池于钦狐疑的盯着她。
“你”
“什么什么??让你帮忙拿个东西,你看你小气,不帮算了。”
池于钦没再问,拖来个小凳子,踩在上面把小竹筐拿下来递给她。
唐臻连忙用手把小竹筐盖住,她刚看了里面全是破烂儿。
“这回行了吧?完事了吧?”池于钦问她。
“完了。”
前脚池于钦拎着空饭盒刚走,后脚唐臻就在那堆破烂伸手找东西。
还没找到,唐臻又听见脚步声过来,一抬头才发现刚刚走了的人又回来了。
池于钦手里捏着一摞纸巾,往唐臻被拷住的手腕看去,下一刻手就伸了过来——
“你干嘛——”
“别动。”
女孩的声音不大,落在耳朵里却异常好听。
池于钦低着头,把纸巾垫在唐臻被铐住的腕间,那块被磨红的皮肤上。
唐臻莫名滚了滚喉咙,她觉得自己手腕那块的皮肤好像被什么东西刺挠了一下,又热又麻,可明明池于钦的手不热,甚至有些冰。
这回池于钦是真的走了,因为走的时候把门关上了。
唐臻愣了几秒,才继续翻她的小竹筐,她从面摸出一把小钥匙,解开了手上的铐子。
这不是真铐子,是她在仿真玩具店买的,她爸也不是第一次拿这个铐她,就是因为知道她能打开才敢铐的。
唯独失算的一点,就是钥匙放的有点远,那个小格子唐臻够了半天也够不到。
真不是故意跺脚要吵池于钦,主要是池于钦刚好住楼下。
也是碰碰运气,谁知道池于钦刚好就在
晚上,潘斓回家,想到中午那一幕。
“唐臻她——”
“被她爸揍了。”
“方警官看着挺和善的,不像会打孩子的人啊。”
“她数学考7分。”
潘斓愣了一下,主要是池于钦学习一直都好,学业上的事儿也从来没让她操过心,所以乍听到七分还有点不可思议,毕竟总分150。
“这次没考好,下次再考——”
“她改成绩,7分改成47。”
“”
这回潘斓也不帮说话了,换做是自己,或许打的更狠
光照在她的脸上,睫毛反出平淡的日常。
池于钦说的是真的,从初三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别说现在没什么感觉,哪怕就是刚得知池城出车祸的那一刻,潘斓领着自己去太平间认尸,隔着一扇门,她都没什么感觉,一晃又这么多年,池城的样子,早都忘记得差不多了。
唯独有一点印象的,是那件灰色的西装外套,皱皱的,脏脏的,下摆脱线露出里面的内衬,永远有一股挥不去的酒腥糜烂。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我也没有要劝你的意思,更不是站在谁的立场为谁说话,我只是单纯觉得有时候,人也不是非要顶天立地做出一番事业不可,我们都是普通人,说白了,除非你能名垂青史,否则也不过就是历史洪流中被统计的一个数字,相比较大成就,做一个平凡的人,难道不是更重要吗?”
池于钦见过尤淼她爸,的确是一个很文弱的人,到哪都是白衬衫,三七分的头发留了半辈子。
“你说的那件事我记得,但是我也记得你爸爸每次提起,都会和你道歉,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哪怕家长会上,当着老师和其他家长的面,门口还有扒窗户的同学,他也会说一句:‘他错了,让他们家淼淼等久了’,我说的没错吧?”
尤淼咬着筷子尖,牙齿磨来磨去——“是没错”
池于钦笑了笑,继续说道:“或许在你眼里,你认为你妈妈很累受了许多苦,认为挣钱这些事应该由你爸爸一个大男人去做,但现实情况就是你爸爸做不来,你妈妈挣到了钱,在我的认知里,一个家庭不管是谁挣到了钱,最终受益的都是这个家庭,但钱又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一旦掺杂进来,生活水平上升的同时势必又要紊乱人心,可你爸爸的心有乱过吗?”
尤淼:“”
“你爸爸原先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他虽然没办法肩扛手提,但每次他都会去接你妈妈,你家还没买车的时候,你妈都是坐着你爸的小电驴来回,两人有说有笑,难道不幸福?换个角度来讲,你认为你妈妈需要你爸爸在事业上帮助她吗?阿姨从始至终要的都是叔叔那份对她好的初心,只要初心不改,再苦她都不觉得苦了。”
池于钦微微靠向椅背,望向路边的树丛,有鸟栖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爱到最后,全凭良心,可真正到最后,又有几个人有良心?尤淼,你爸爸算一个。”
池于钦一席话说完,尤淼愣住。
她细品了品:“照你这意思,我爸还挺了不起?成这个家的主心骨了?”
“那不能主心骨肯定还得是你妈,不过了不起是真的,而且家里也需要这样一个人,总不能什么好事儿都落你们家头上吧?再说了难道在你心里,谁挣钱多谁就有道理吗?”池于钦反问。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不管什么时候,一个欢声笑语的家,永远比银行卡余额后面的零更重要。”
“我怎么觉得你这么有感触啊,跟经历过什么似的。”尤淼眯了眯眼,忽然拉长腔调地哦了一声“该不是在你心里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吧?”
池于钦没说话。
尤淼一眼戳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个人是唐臻吧。”
提到唐臻,池于钦脸上的神情就起了变化,眉间微微蹙着,眼睛蒙上一层纱,迷雾似的微糊,唇再没有弧度,即便笑,也好像耷拉着叫人黯败。
她心有千千结,却道不出一丝一缕。
以前年纪小,尤淼不信,现在年岁越长越是感慨万千——
关于爱情,即便莫名其妙,即便匪夷所思,即便滑稽荒唐,可它来的那一刻,你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双臂,迫不及待与它抱个满怀。
多清冷的姑娘啊,照样‘泥足深陷’。
“一物降一物昂。”尤淼笑了声,打破沉默。
池于钦抬眼看看她,眉间的雾还在。
“难道不是?”尤淼又说。
想到刚刚这人在许愿池扔硬币的样子就想笑,什么时候池于钦的性子变得这么幼稚了?你要说干这事儿的是唐臻那还差不多。
“高中那阵儿吧,我觉得是你降唐臻,想不到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过去,竟然变成她来降你,哎~你说,你们之间这缘分是不是就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是吧。”池于钦承认。
尤淼觉得自己牙都要被池于钦酸倒,多不爱说话的姑娘,现在可好,但凡扯到唐臻的事儿,她第一个大包大揽。
“都说初恋质量高,对象难再找,说实在话,我真没觉得唐臻质量有多高,虽然我俩是发小吧,但是关于这方面我也得实话实说,小时候多混蛋倒霉的孩子,当初要不是你提了一嘴让她转体育生,估计大学她都没的上。”
池于钦反驳:“她那是淘,不是笨,属于厚积薄发。”
厚积薄发?
尤淼睁大眼睛,一副你要不要听听你在鬼扯什么的表情。
池于钦捋了下鬓角的头发,身子坐坐正“后来我给她补课,她成绩立马就提上去了。”
尤淼哭笑不得:“她年级倒数啊,可不就是你一补,成绩立马提上去嘛。”
池于钦抠着碗边儿,跟上面的花纹较劲:“那她要是真笨,就算我给她补,也白搭。”
“我看你是忘了当初怎么追着她屁股后面补课,天天被她气半死的~”
“那不能怪她,她有逆反心理,既想人管她又怕人管她,可她骨子里是好孩子,你得找准方法,对症下药。”
“是是是,只有你池于钦能对症唐臻下药。”
“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没说是假的呀~”
池于钦闹了个大红脸,索性不再说话,低头吃面。
尤淼抿着嘴,眼睛跟动物世界里老虎看见兔子冒绿光似的那么笑,笑的人浑身汗毛直打颤。
池于钦被她看的根本没法吃面,筷子往碗上一置,索性倾心吐胆——
“是了,我没出息,我现在每天一睁眼想的就是唐臻,晚上临睡前想的也是唐臻,就算什么都不干,哪怕像现在我们这么吃面,我还是想她,不是我要想我控制不住。”
难得能听到池于钦心声流露,尤淼诧异的同时又有些羡慕,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对另一个人的想念,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尤其像她跟唐臻这样的,期间还断了这么长时间的联系。
尤淼:“你急了?”
池于钦一怔,瞬间卸下劲儿来,情绪连带肩膀都很明显的沉下去“是吧。”
“我的确是急了,虽然我每天都有跟自己说:唐臻才回来、这种事情不好着急、要慢慢来、得循序渐进”
她顿了下,沉着的肩膀再度紧绷——
“但是说的容易,真做起来好难。”
池于钦抱起胳膊,右手撑着额头,有心无力的失重感从指尖传来,从见到唐臻的那一刻,便紧紧的将她缠绕,一层一层、一道一道,找不到源头也寻不到出口,就这么死死缠着自己,眼怔怔看一寸一寸的氧气从胸腔抽干,几乎窒息。
“以前唐臻追我的时候,我一点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想理她就理她,不想理她晾上好几天也不是不可以,每次我给她补课,她只要有一点分神儿,我就生气,气她为什么不努力,气她为什么不知道着急,气她为什么每次都非要人说,她才能把心安下来”
“我那时候好凶啊”
池于钦喃喃自语——
“可是唐臻从来也没生气过,被我骂了,反而还跟我道歉,想着法儿哄我。”
这些尤淼也有印象,每回唐臻都跟在池于钦身后,哪怕池于钦不理她她也不走,可不走她又不敢跟池于钦说话,全然一副‘你别不理我,实在不行你骂骂我’的可怜样子。
“她不学习,你跟她生气也没错。”尤淼觉得这不能怪池于钦,唐臻有时候那股混劲儿上来,的确是能把人气够呛“而且就像你自己说的,她是真不希望别人管她吗?说白了就是青春期小孩闹别扭,她想引起你的注意,但又不想仅仅是因为学习才引起你的注意,唉”
尤淼长叹口气——
“唐臻这个人啊就是太缺爱了,看着好像挺混的,做事儿也淘,只要别人不喜欢的,不想做的,她非得都要摸一遍才肯罢休,我从前也不明白,也觉得她有时候欠了吧唧,后来慢慢长大我才理解,她再怎么混闹,其实想要的无外乎都是一份关心。”
静默一瞬。
池于钦垂下头,嘴角泛起苦涩——
“可惜我那时候一点都不好”
对她一点都不好。
尤淼察觉到空气中的苦楚——
“池于钦,你知道吗,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
“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
“为什么?”
“因为真诚是唯一的必杀技。”
方振东在派出所忙的晕头转向。
直到天黑透了,同事问他要不要点个外卖带回家吃,他才想起来,唐臻还被自己铐在暖气片上。
“哎呦!坏了!!”
赶紧急急忙忙往家跑。
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她吃饭没?
客厅的灯黑着,唐臻一个人窝沙发上看电视。
见方振东回来,扭头就喊了声——“爸!”
黑漆漆的屋子,只有电视机的响儿,再看窗外,别人家的屋子人影热闹。
当下,方振东心里那股难受劲儿猛地涌上来。
打她是真,疼她也是真。
方振东没换鞋,走过去,宽大的手掌往唐臻脑袋上一撸——
“饿了没?走!老爸带你下馆子。”
“真的?”
“骗你干嘛,想吃什么,说!”
“肉!”
没有白天的鸡飞狗跳,此刻父女俩格外和睦。
方振东一个劲儿给唐臻夹肉。
他也不知道咋回事,眼睛一阵阵发酸。
“爸,你眼睛疼?”
“没有啊。”
唐臻边吃着肉,边又说——
“爸,我问你个问题啊。”
“你问。”
“我长得像你不?”
“像啊。”
“那你长得像谁?”
“我长得像你爷。”
“那你长得像你爸,对吧?”
“对啊,咋了?”
“那我像不像你爸?”
方振东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大手又在她头上胡了把——
“滚蛋!”
嘭的一声,客厅大门被关上。
池于钦笑出声,抬手摸了摸被唐臻咬的脖颈——
还真没省劲儿。
另一边的唐臻,心怦怦直跳,回到卧室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也是笑个不停。
好奇妙的感觉——
没做,却比做了还爽快。
这是第一次,唐臻没如她的意。
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房子的事定下来了,一下子了却掉两个人的心头大患。
陈闵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里的中介微信删除,第二件事就是去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送给唐臻。
她买这花是有点寓意在里面的,一是觉得唐臻身上的劲儿跟向日葵很像,什么时候都充满活力,二来她希望唐臻能永远保持这份活力,即便是以后遇见再困难的事,也能向着阳光。
透明的玻璃花瓶中灌满了水,握在手中分量十足,她把向日葵的根尾简单的修剪一番,放进花瓶里,扭头问唐臻——
“放在哪?”
“客厅吧。”
唐臻很喜欢池于钦的这套房子,但有时候又觉得它太大太过冷清,别说一个人住,就算是两个人住,也是空空荡荡的感觉。
暑假一过,迎来开学季。
沉寂了一个半月的校园再度恢复喧嚣。
今年的华清六十九中,作为市重点,为响应教育部减压政策的号召,取消了加强实验班,全部改为普通平行班。
七点五十分,唐臻拖拉着书包,蹬着那辆后杠被撞歪的黑色山地车一路狂奔,都骑过去了,又猛地一脚刹车,掉头转回来,朝美源超市门口哐哐直砸游戏机的男生大喊——
“你他妈的还玩!今天周一升旗!!”
“我艹,差一点就破你记录了!!!”
两人紧赶慢赶,还是迟了,到的时候校门已经锁了,只剩个学生会的站那儿记名字,斜眼瞧着两人,嫌弃都溢出眉毛了,伸手把桌上的册子推过去——“班级,姓名,自己写。”
唐臻捏着笔,瞥了眼那人身上的红袖标,上个星期抓他们的就是这人。
“就差一分钟,学姐行个方便嘛~”
那人理都不理他俩,两手往身前一环“赶紧的,磨蹭什么。”
写完了名字,学姐又检查了一遍,最近老有人瞎写,确定没问题了,才把侧门上挂着的锁链拿下来,让两人进去。
这会儿国歌都唱完了,校长都开始拿话筒讲话了,滋呀滋呀的电流声,配合那一口十分不流利的普通话,听得唐臻直头疼。
“都是为了叫你,一大早的,你说你打什么游戏机?!”
贾北大委屈啊,哭丧着脸“你好意思怪我?你叫我那阵儿都七点五十了!就算没我,你也得迟到!”
操场跟校门口还有好长一段距离,就算跑过去,也得十分钟。
刚才还急一头汗的人,这会儿倒是不急了。
唐臻掂了掂肩膀,书包里不知道装的什么,叮零哐啷一通乱响。
“不跑了?”贾北大问她。
“跑个屁,你现在就算长翅膀飞过去,也来不及了。”
“那金梅怎么办?”
唐臻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反正又不是我一个人迟到,要骂一起骂。”
贾北大:“艹!是人不!”
国旗升完,大家陆陆续续往勤学楼走。
唐臻跟贾北大混杂其中,企图蒙混过关,奈何李金梅火眼金睛,他俩还没进教室呢,就被一嗓子软绵绵的娃娃音叫住。
“你俩!给我过来!”
李金梅初中就是唐臻跟贾北大的班主任,现在俩人都升高中了,没想到她也跟着升过来,转了一圈又成她手底下的崽儿。
初中时候李金梅声音不这样,后来声带息肉,做了个小手术,原本有点沙嗓的她,就成软绵绵的娃娃音了。
唐臻记得以前每回听她叫自己名字,肝儿都打颤,现在听她叫自己名字,恨不得也软绵绵的挥手‘哎~’一声。
也不知道这手术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人还是那个人,就是这发火的气势嘛大不如前。
“升旗都敢迟到!还有什么事是你们不敢干的?!”
六十九中有规定,周一升旗教师必须统一着装穿工作服,李金梅一身黑,头发盘在脑后,固定的卡子也是黑色,明明三十不到,穿的跟个四五十一样。
“你俩又在一个班,我真是开学第一天看花名册,头都大!”李金梅皱着眉,唉声叹气“一个月不到你们自己算算迟到多少次?次次还两人一起,咋了?分开走不认路?”
“那要不下回我俩分开?”唐臻挑了挑眉毛。
“你少给我贫!”李金梅瞪她一眼。
训了没几句,上课铃响,李金梅摆摆手就让两人回班了。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李金梅在讲台上慷慨激昂,唐臻在座位底下听得直打瞌睡,昨天晚上开黑,打倒凌晨两点才睡,唐臻人头拿的有多爽,现在困得就有多爽,台上射过来的刀眼刺她好几下,她愣是没反应。
李金梅边讲课边往讲台底下走,经过唐臻课桌的时候,故意在桌腿上踢了一下,不说十成劲儿,也有九成力。
课桌咚的一声,唐臻也跟着一晃,抬眼就见李金梅瞪她。
“有些同学,迟到就算了,还公然在课堂上打瞌睡!”说完,李金梅又伸手敲了敲唐臻的课桌“唐臻同学,你来说说,我讲到哪儿了?”
唐臻都快困翻过去了,哪还知道她讲哪儿?眼睛直往斜对桌的贾北大身上瞄。
贾北大比比划划半天,唐臻楞没瞧出个所以然。
“呃讲讲花木兰?”
话音未落,全班哄堂大笑。
李金梅恨铁不成钢,那叫一个气啊“花木兰?咋的,你要替父从军啊?”
唐臻:“”
李金梅:“后边不对!前边站着去!”
一整节课,唐臻都搁讲台边上吃粉笔灰。
/
大课间做完操,几人去到小超市买零食。
尤淼立在货架旁边,笑的肚子都疼——
“花木兰?你怎么想的,那是初中的课文。”
唐臻歪头看贾北大“你比划的什么破玩意儿?!”
贾北大无辜摊手:“这也能赖我?我说我不会,哪知道你能看成花木兰,我寻思我长得也不像花啊。”
唐臻拿了瓶脉动,冲贾北大瞪眼“我不管,这顿你掏钱!”
贾北大:“行行行,我掏我掏!”
说罢,手从鼓囊囊的口袋里摸出一堆破卫生纸、烂线头,挑挑拣拣从里面拾出几张小票子,团成一团湿漉漉的。
尤淼跟唐臻都快呕了。
贾北大嘟着双下巴“手汗,是我手汗。”
几人买完东西,刚进教室,就见班长跟学习委员一人抱桌子,一人扛椅子,吭哧吭哧往里走。
唐臻努了下嘴“这干什么啊?”
尤淼撕开零食袋子,往嘴里送薯片,咔哧咔哧嚼的脆生“这还用问,肯定是有新同学来了呗。”
“新同学?都开学快一个月了,还来新同学?”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三班昨天刚来两个。”
“还带这样的~”唐臻边说边往尤淼薯片袋子里伸手,刚吃嘴里,立刻吐出来“靠!这什么味?!”
“黄瓜味,怎么了?”
唐臻嫌弃的咦了一声,原本塞进嘴里的那片,瞬间又丢回袋子里“好恶心,你自己吃吧。”
“你大爷!”尤淼追着她就打。
两人在教室里四处乱窜,从右边道儿追到左边道儿,又从教室里追到教室门口,一不留神儿就撞到人了。
“对不起——”
唐臻脱口而出,一抬眼却是愣住——
“哎,是你啊!”
池于钦怀里的书被撞散了一地。
“我帮你捡。”
唐臻立刻蹲下,才捡了一本就被池于钦夺过去,直到把掉在地上的书全部捡起来,也没看唐臻一眼。
刚追着玩的尤淼见闯祸了,连忙也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俩刚才真的没看见。”
“没关系。”池于钦轻声说了句。
然后抱着书绕开唐臻,就走进了教室,坐在刚刚新搬来的那套桌椅上。
“新同学啊”
尤淼扯了扯唐臻的袖子——
“你俩认识?”
“不算吧,见过一面,她住我家楼下。”
“那你得罪人家了?”
唐臻一脸懵“”
“你干什么了?”尤淼见她这样更加确定“你绝对惹人家了!说,你到底干什么了?”
唐臻深吸了口气:“我把衣服扔她头上了”
“还有呢?”
“摸她辫子了”
“你欠不欠~”
“但我没摸到啊”
“没摸到也不行啊,女生的辫子怎么能随便摸!”
“我不是女生啊?”
“你不一样,你才几根毛”
“发量王者啊我!”
池于钦刚在座位上没多久,李金梅就进来了,敲了敲讲台让大家安静。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班新来的池于钦同学,人家是从安淮一中转来的,安淮一中你们知道吧,就是我经常和你们提起的,全国重点高中top3,人家池同学可是全年级第一的分数转过来的”
李金梅笑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后面去,唐臻在她手底下上这么多年学,也没见过现在这么灿烂的笑容,都开成牡丹花了,不过也难怪,就这全年级第一的学生,搁哪个老师手上,都得当小佛似的供着。
“之前传的学神原来就是她啊。”贾北大坐在唐臻斜对面,把椅子往过道拉了拉,半个身子凑过去,忍不住跟唐臻讲小话。
唐臻坐在最后一排,目前是中间靠过道的位置,至于月考之后,要根据成绩换座位,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还是最后一排。
“你还知道这个呢?”
“学校贴吧都传疯了好吧!”
唐臻歪过头,往讲台上扫了眼,然后捏着笔低头在本子上乱涂“我不看那玩意儿。”
“我艹全校第一!数学直接满分,总成绩甩第二名半条街,她要不要这么牛啊!”贾北大戳了戳唐臻的肩头“哎~你数学多少分来着?”
唐臻笔一撂“滚滚滚!”
坐在前面的尤淼看着讲台边上的池于钦蠢蠢欲动,椅子往后一靠,偏过头也加入小话组“你们说我和她做同桌怎么样?”
唐臻跟贾北大同时抬头——真的假啊?!
没等两人发表意见,尤淼的手就举起来了,字正腔圆“老师我这里有空位!”然后目光灼灼的望向池于钦“就是位置有点靠后,不知道学霸小姐姐愿意否?”
池于钦抬头看了眼,她那个位置后面就是唐臻,那人低着头手在桌兜儿里不知道乱翻什么,池于钦收回眼来,倒数第二排是有点靠后,不过相比较讲台旁边自己的独排加座,那个位置确实不错。
李金梅询问池于钦的意思,池于钦点点头。
座位就这么定下来了。
尤淼高兴的不得了,立刻跑过去帮她搬桌子,可惜桌子太重,尤淼刚抬了一下,顿时就撒开手,一个人拖不动,池于钦看起来又是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也不像能搬动的样子,而且尤淼也舍不得自己这个漂亮同桌搬,视线一瞥目标就落在唐臻身上。冬夜不总是冷的。
池于钦坐在窗台边,穿一身薄纱,拿一本旧书,百无聊赖的翻着。
身子总是贴着窗的玻璃,一片窗帘半遮半掩。
看似逃进一块与世隔绝的基地,可发丝顺着风飘向门的方向,一双耳朵也竖起,眼珠一般略微转动。
等待的姿势从来是这样,焦急在一点停滞的眼神,一分迟疑的动作中流露。
“池于钦。”等的人推开半合的门,步子踏出轻响,向池于钦走来。
于是风也歇了,带着发丝回落,心跳鼓动。
温度就这样回暖。
池于钦合上书,从窗台上跃下。
她落得轻盈,唐臻比她更飘渺,一步轻一步实,点到池于钦面前。
“又在这里。你可让我好找。”她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伸手压住池于钦的下巴,随后顺着脖颈往下轻轻一滑。
“在这儿呆了二十多年了,就这么喜欢这个地方?”
藏书阁,总有高高的窗,浓厚的油墨味,和暖气也达不到的湿冷。
“习惯了。”
“还是这个性子。走吧,你身上都凉了。”
即便隔着一层手套,唐臻也摸得出池于钦身上的冷。
少女身上还残留有清隽的香,来自湿冷处久呆的潮,指尖带走油墨的书卷气息,以及——为了见自己特地喷洒的玫瑰香水。
香水味偏甜,混在一众天然淡冷的味道中,显得刺鼻又刻意。
唐臻对这样的小手段一笑了之。
如果她想,完全可以动一动鼻子,再拧眉。
明天就能闻到不同的味道。
不过这会儿没这个心思。
她拢了下绒暖的白披肩,听她可爱的,曾经是她继女的姑娘回答了她的话:“知道了,阿麟。”
* * *
洗过澡,池于钦周身,尤其一双手热了起来。
她将手指贴到耻骨,感受了一番,随后打开冷水。
毫不留情的冲过好不容易回暖的手,直到它们被重新冻的发红。
这样的温度刚好。
池于钦进了卧室,见唐臻正斜躺在臻美的贵妇椅上翻着她刚才在藏书阁看的书,眼神都没颤动一丝一毫。
“唐臻。”她走过去,在低低的椅子上坐下,抬头仰视着本不高大的女子。
比起高挑、健美这样的词,清瘦、窈窕更适合眼前的女人。
她一弯大波浪烫得整齐,长度及肩,每一组弯曲都有规律,贴合她尽态极妍的五官,把能有一丝的妖媚放大千倍。
又不完全乖顺,偶尔飞舞张扬,构成她妩媚个性里的俏皮。
和往常一样,她穿着那能将身形完全勾勒的旗袍,墨绿本该修竹,染在她身上,却有别样的柔韧,像天边飘飘缕缕的祥云,或被仙子挥舞的彩带。
盘扣已然半开,那开叉也被唐臻一个动作,不经意的带到胯骨上方。
看她把白绒的披肩懒散褪去,池于钦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不再僵硬的像丢在外冻了数十天的冰雕,而是被火灼烧,看不出痛,只窥见一点一点烈起来的欲|望。
“不乖。”唐臻听着那声称呼,抬脚,轻踢了下池于钦的肩膀。
这人啊……狡猾。
像树懒和狐狸的结合,平日看着温温吞吞,做什么都很慢。
若是犯了错,又会露出自己引以为傲的尾巴,勾的原本冒起来的气焰弯了腰,瞎了眼,不再追究。
“阿麟。”池于钦改口。
阿麟,麒麟。最尊贵的动物,以此彰显她们地位的差距。
在藏书阁躲不想见的人被池于钦逮到时,她喊了一声“阿麟”。
这会儿被唐臻惩罚,又该喊她“阿麟”。
隔会儿……池于钦出神的想,她又要喊几声“阿麟”,几声“唐姐姐”,才能让这贪得无厌饕餮放她一码?
就连池无霜,她也没有喊过几次妈妈。
她那躺在病床上,已经再也无法清醒,机能全部倒退,只能靠药物维生的母亲。
刚和唐臻离婚,就被下了毒手的,变成植物人的,她的亲生母亲。
对池无霜,池于钦是没有机会。
对唐臻,池于钦是不想。
可冬夜确实总是冷的。
就像她总是没有选择的权利。
“下次,在大厅等我。要乖。”唐臻满意的勾了勾池于钦的手——不过是用脚趾。
池于钦会意,任劳任怨的给她按摩起来。
这样的事从生疏到熟练,池于钦只用了三天。
第一天她力道太大,被唐臻踢了好几下。
第二天她力度又小了,唐臻说她是在挠痒,也就这样罚她。
第三天什么都好,可唐臻就是不满意,让她跪在这张贵妇椅上,服侍了好久才放过她。
按着按着,池于钦也起身,抬腿压在唐臻身上,手上的按摩不停,只是顺着腿根,游到坚硬的胯骨,再碰到那盈盈一握的腰上。
唐臻被按得舒服,眼微眯着,配上一身不那么现代的搭配,卷蓬的发,像民国时期的阔太太,或许只差一只吐着圈的烟斗。
而那张唇瓣是叼了一句话:“我允许你开始了?”
池于钦收手,退回到之前的矮板凳上。
她的反应冷静到有一丝无趣。
唐臻坐起来,半身没了另一个人的温度,冬夜的凉就这样袭来,弄得她打了个冷颤。
她把这失态也归结到池于钦身上,捏住便宜情人的脸,再往上猛地一抽。
把池于钦呛出了些眼泪。
可她表情淡然如初,毫无被羞辱后该有的痛苦。
就好像,她合该被这样对待。
“啧。”唐臻是喜欢她这份冷静自恃的。
越是完美的璞玉,摧毁起来,就越让人兴奋。
“吻吧。吻完就让你开始。”唐臻抬起脚。
池于钦的眸光只是稍稍变暗了一点。
就像窗外的雪,不管几时看去,总是那般颜色,只有偶尔眨眼,才会觉得它暗了亮了。
池于钦捧住唐臻的脚。
喊了她“阿麟”,把她真当至高无上的瑞兽看待。做了那么多的事。
愿意的,不愿意的。
喜欢的,不喜欢的。
现在要她去吻这双她肖想已久的脚了。
她是一个兴奋也看不出来,愤怒也看不出来的无聊小孩,恐怕没什么人喜欢这样的她,才会让她落得这个境地。
池于钦闭眼,在那白如玉的脚背上落下一个吻。
自然的好像她做过千百遍,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唐臻看着她薄到什么都遮不住的睡裙,粉色的山峰因为仰头亲吻的动作跌宕,所有的美好就这样直白的展现在她眼前,终于满意。
“重新去洗,然后我们开始。”她发出了新的指令。
“你最好快一点。”
“我会的,。”这是为了讨好唐臻,在正事开始之前,今天的第三声“阿麟”。
* * *
唐臻是贪得无厌的。
池于钦知道,所以每一次推动,她都希望做得更好。
去换取片刻的歇息,去试探着掌握这只野兽的呼吸。
野兽是尊贵的麒麟,是贪得无厌的饕餮。
池于钦只是一只可怜的小鸟,关在笼中的金丝雀。
然而再是柔弱的鸟儿,也有自己的心机。
比如这会儿缠在手上的两颗珠子。
唐臻看了,只问它们干不干净。
池于钦轻声笑了。进入这样的事,再不给点反应,她总会被唐臻丢弃的。
“消毒过的。我怎么会拿不干净的给唐姐姐呢?”她俯身,贴在唐臻的耳边,轻轻吐息着。
蛇吐出她的芯子,那里不藏毒素,只有情丝暧昧的喷洒向猎物的耳。
猎物……唐臻怎么可能是猎物。
她享受着那珠子的突然发力,手指抓紧池于钦的肩膀。
她的反应决定了池于钦今夜的生死。
和今后许许多多夜晚白天,池于钦能否在唐臻身下讨个生活。
到情浓意浓时分,池于钦一声“唐姐姐”,混着一声“阿麟”,语调清冷,却听得出满当当的讨好。
最能把她送上云霄。
一切结束时,池于钦得以将唐臻搂在怀里,将方才两枚珠子,还带了些黏,拉着丝,扯给唐臻看。
唐臻手指还在池于钦的怀中颤着。看见这一幕,抓得池于钦生疼。
池于钦却知道,疼才是满意。
不过她还要问:“小鸟可有让您尽兴?唐姐姐。”
唐臻总算对这场扮演母女的游戏感到滑稽,笑声带着明晃晃的戏谑。
“你觉得呢?我的小鸟?”
“是不是还得夸你聪明,夸你胆大?”唐臻弹了下那两颗珠子。
池于钦看见,她手上依旧戴着那双白手套。
从今夜见面,到两个人分头去洗澡。
到她试图开始,被罚着跪下吻脚,到正事结束。
这双手套,就没有脱下过。
什么都可以不要。象征文明的薄衫,不重要的拘束,甚至昂贵的耳挂,脖颈上某个不知名暧昧者送的项链……
只有这双手套。从来不会摘下。
“下次换颗热的。太凉了。”唐臻收回手,一脚把池于钦踢下了床。
池于钦在心里松了口气。“我会关灯锁门的。晚安,唐臻。”
唐臻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
门彻底合拢前,她忽然出声道:“明晚有个舞会,记得参加。”
池于钦握着门把的手骤然收紧。
那人还低头翻桌兜儿呢。
“哎、哎——最后一排那个忙忙碌碌寻宝藏的——”
唐臻头一抬——叫谁呢?
尤淼冲她挤眼“一点眼力劲儿没有!还不过来帮忙~”
唐臻停下手里的活儿,走过去,对着尤淼就是一通嫌弃“桌子都搬不动,吃那么多鸡爪,胳膊还是没用。”
“你哪那么多废话,我为我们组争夺一员大将,咋还不识好呢,赶明儿——”尤淼顿了下,回头看眼金梅,压低声音“赶明儿抄作业,你得跪谢我!”
听到这话,唐臻扭头扫了眼池于钦,那人正面无表情拖着她的小椅子。
唐臻撇撇嘴。
等搬好桌子,李金梅就走了。
尤淼迫不及待做起自我介绍“我叫尤淼,三水淼。”
然后指向贾北大“他叫贾北大,他是真的‘假’北大,你懂我意思吧?”
贾北大:“”
最后又指唐臻“她叫唐臻,求表扬的扬,不过从来没被表扬过,挨骂倒是常常有。”
唐臻:“”
尤淼完全无视身后两人‘鲨了你’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听唐臻说你们是邻居,其实我家之前也在公安局家属院,去年刚搬走,我们三个都从小一起长大的。”
尤淼像个水龙头,拧开就关不上,恨不得祖宗三代都跟人道干净。
相比之下池于钦就显得安静许多“我叫池于钦,三点水的池,三点水的池。”
尤淼星星眼“好巧啊,咱们都是水,都是水做的。”
说完,又补了句:“你真漂亮。”
池于钦:“你也很漂亮。”
尤淼自己夸人家还不够,还非得拉着别人一起。
贾北大毕竟是男生,当人女生面夸人漂亮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最主要是在他心里漂亮这个词已经有人占着了——
“我觉得十班蒋悦悦更漂亮一点。”
尤淼一个白眼翻过去“甜妹在学霸面前一文不值,你懂屁!”
贾北大:“就蒋悦悦更漂亮!”
尤淼:“池于钦更漂亮!”
贾北大:“甜妹万岁!”
两人莫名其妙争起来,全然不顾旁边的正主儿,这会儿池于钦拖着椅子,悄悄往外挪动。
尤淼气呼呼的看着后面那个不说话还在低头寻宝藏的家伙,一拳头捶在她肩上——“你是要从桌兜儿里挖条暗道通向你家后院,方便你回家是吗?!”
唐臻“哦!”的一声,一脸懵地揉着自己被捶的肩膀——“我又咋了?”
尤淼两手拍起桌子,凶神恶煞瞪眼:“你说,池于钦漂亮还是蒋悦悦漂亮?!”
“啊?”
唐臻眼睛下意识去看池于钦,好巧不巧池于钦也在看她。
两人眼神一撞,一秒不到的功夫,唐臻突然间就开始脸红,从脸红到脖根儿,耳朵尖儿也红红的,舌头跟打结似的,坑巴道:“还、还行吧比王祖贤差点儿。”
尤淼更气了,手指她脸——“夸池于钦,你腆着个大红脸干什么!就知道问你问不出来个屁!”
唐臻见鬼:“我没脸红啊,我热的好不好!”
就在要吻上的时候,池于钦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和以前的温情截然不同。
唐臻看见她蹙起的眉头,还是那副冷清的面孔,不过现在她人难受的厉害,也没那么多精力再去猜她为什么冷着张脸,反而问道——
“你怎么了?”
池于钦把这人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拉开,直勾勾的盯着她——
“唐臻,你把我当什么人?”
“”
“不做会死的那种吗?”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池于钦是个典型的背包理论主义者,她讨厌一切沉甸甸的东西,更讨厌把那些沉甸甸的东西背在身上,对于她而言,只有放下所有的东西,当身上的背包轻若无物时,才是最好最舒适的状态。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履行的,并且一直履行的很好,而且她有信心,自己会按照这个理论永远的生活下去。
可就在刚刚,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车里,自己问唐臻是不是不舒服的时候,唐臻的回答居然是没有,只是有点困了而已。
她竟然因为这句话,莫名其妙的烦躁起来。
池于钦不明白唐臻为什么不肯跟自己说实话,这人连熬了三个大夜,在住院部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有什么好瞒的?而且她瞒的住吗?就那张蔫了吧唧的脸往那一杵,还用的着她瞒吗?
——各种各样的,喜欢。
唐臻从长椅上起身,神色淡淡。
她二十六岁过半,怎么会不知道池于钦的喜欢是指的什么。
性、爱。情感,心意。依恋,告白。
这些种种,都是池于钦的喜欢。
因此唐臻才觉得不可思议。
她那看起来文文弱弱,安静到可以在藏书阁呆上一整个下午,只静静的感受窗外一米阳光,翻一页书小憩的继女。
她那说叛逆也只是因为懒得应付课堂,沉迷于创造自己的世界,心里装不下太多东西的女儿。
她那近乎面瘫,喜怒难辨,说话没有什么声调,称得上无趣的情人。
竟然大胆到肖想自己,这个她母亲曾经的伴侣。
如此有趣的事,竟肯在今夜告诉她。
方才说喜欢时,唐臻看见池于钦的眸光锃亮,如同印雪,比那阳光还叫人难以直视。
这样吐露的喜欢,不会有假。
池于钦比她想得要更大胆。大概,也会更有趣。
她还挺好奇,池于钦真正丢弃伪装,放下身段后,会是什么样。
唐臻勾了下嘴角,在池于钦床头柜上捉走一只小船。
前两天她就看见池于钦买了,还好奇过她什么时候用,给谁用。
甚至想过,如果她是自用,那就看着她玩。
今天洗干净放在外面,是早有预料,也是计算好,要给自己展示,她有多喜欢吧。
连告白都是计算好的吗?
唐臻眯眼,思绪却在这一刻被一声亲昵的呼唤打断。
“阿麟。”一个象征着她们二人悬殊差距的昵称,只有她们二人知晓的昵称。
池于钦清理干净,将自己展开。
她步子不带许多侵略,就连神色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只有一双眼,带着足以灼烧霜雪的火光。
她丢下繁琐的盔甲,道德的束缚。
今夜,她要唱一曲喜欢。
她表白得太迟,却想以此献给她已逝的年少情怀。
如同摘下桂冠的女神像,体态美好到唐臻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却也不敢再直视第二眼。
唐臻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很少产生畏惧的感情。
今夜却对着自己有些疯狂,有些激进的金丝雀,怕了。
不是完全的恐惧,有一些紧张。警惕中,又带上期许。
期待池于钦带给她的新意,带给她桃园怎样难见的景色,叫她飘上云霄,又化雨坠落,落空的刺激带来蒙雾,雾又遮住汹涌的浪涛。
唐臻被池于钦压在身下。
她睁眼定定的看向池于钦。
看她火热又谨慎,看她克制又大胆。
奇妙的组合,勾得她失魂,任池于钦求取。
手里的东西也被取走。
嗡鸣声响起,盖不住心里回响的一声,“喜欢”。
池于钦是掌舵人。
她贪婪的汲取着唐臻的一切。
颤动的大地,波动的浪涛,塞壬迷人致死的歌声。
池于钦控制着这艘船驶向那深邃的海沟。
不去避开险象环生的漩涡,不去避开无人生还的三角洲。
只是勇往直前,凭借一腔热血,企图征服大海,最终却是在为海洋服务,去献上自己的全部。
毕竟,唐臻才是海的化身,是真正的所有者。
池于钦一切的行动,都经过了她的默许,放纵,甚至——鼓励。
有唐臻的颔首,池于钦才敢冒险,去借激流怒浪表达自己。
“阿麟……”池于钦不会鲁莽,她也有片刻休息。
卷上唐臻的发丝,爱恋的亲吻她的锁骨。
“小鸟可以喜欢你吗?”一边吻,一边叩问。
是明知故犯,是半推半就的欲擒故纵。
也是羸弱的下位者,对上位者的亵||渎,一点点卑劣又大胆的请求。
“小鸟的喜欢,可让妈妈满意?”一点点推进,压低持续的嗡鸣。
唐臻听不见太多。
自己的呻yin,潮水的裂响,暧昧空气发出的粘腻呼吸……
全都在至高点消失。
却还能听见池于钦伏在她脚下,用吻说着喜欢。
各种各样的喜欢,她体会到了。
许久,冬夜终于凉了个彻底。
池于钦捡着一地狼狈,手指还带着些粘连的水花。
她把会碍唐臻眼的废料收好,在唐臻还未醒来前,终于得以拥抱她。
拥抱她过期的爱人。
唐臻身上还有池于钦的暖。
中和掉冬夜的冷,让她意外的平静。
其实,还挺合理的,不是吗?
喜欢从不是飘在天空的高.潮,抓不住,看不清。
喜欢是有迹可循的。
池于钦向来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对谁都冷着脸,不屑于做表面功夫。
却对她这个新入门的继母很热情。
热情到会来跟踪的地步。
当时唐臻不想用跟踪这样的词。
这个词有些变态的暧昧,三言两语说不清它的意义。
现在回首,“跟踪”再合适不过。
原来那些偷窥也是出自喜欢。
脸红也不是夏日太热,也不需要她买上代表“母爱”的冰淇淋。
那日夜里太过大胆又太过狼狈的敲门,竟然也是因为喜欢。
如此才合理啊。
池于钦认识那么多人。
程家的,苏家的。
哪怕跟她关系好的姑娘没什么权势,可她们都有一两个万众瞩目的天才姐姐。
既然要委曲求全,苟且偷生,找谁不都一样?
离开她唐臻,离开池家,池于钦不该更安全,更自在?
不必偷摸的打听自己最近的商务动向,更不必借朋友生日宴的理由,去央求一个提前的毕业证。
如果是因为喜欢。那还有什么难理解的呢?
唐臻只会觉得,池于钦这人变态得有些可怕。
也……意外的合她心意。
她就喜欢看冷美人撕下伪装,伪君子摘掉面具。
她相信自己掌控的住。池于钦的姿态足够低微。星落于地,化为泥土尘埃。一双深眸瞧得出恭谨,瞧得出卑微。
她无疑是顺从的,正因为此,更让唐臻凝了视野,徒生些厌恶。
上午瞧着还可爱的人,这会儿也变得讨厌。
脸还是那张光是看着就想撕碎的脸,神情还是那份和脸皮的老主人完全不同的乖顺神情。
唐臻阖眼,夺走池于钦手里的勺子。
食物是最容易麻痹人,最容易做手脚的东西。
她不该接别人给的食物,哪怕是她的情人。
这情人又不是个老实的。
谁要说池于钦一无所有,只是个会爬某人床的孤女,那可大错特错。
唐臻只是不知道池于钦到底在谋划什么。
绝不会认为池于钦真的安分守己至极、不需要她严以看管了。
唐臻嫌弃的拎着勺柄,将这勺饭菜粗暴的塞进池于钦的嘴里。
池于钦几乎是被她捏着脸颊,被迫张嘴,接受这十五克好意。
食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呛了池于钦个猝不及防。
她不断眨眼,还不忘接过唐臻手里的勺子。
一边又没站稳,摔到地上,捂着嘴咳起来。
她呼吸不稳,被呛得难受,眼眶泛红,蓄积着泪。
伏在唐臻的脚边,好像只受欺负的狗,摇尾乞怜。
狗主人尚且会关心受伤的宠物。
可池于钦又不是唐臻的金丝雀,得不到一点怜悯。
越界的行为会受到惩罚。
这是她们游戏的第一准则。
等池于钦缓过劲儿,抬头。
身边已经没了唐臻的身影。
追着她的步伐,视线移到门边。池于钦看见那一袭青黛的身影,不紧不慢的离开。
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姿态随意冷淡的像在对陌生人。
不,或许对陌生人,唐臻都尚存一丝温情。
池于钦曾见过唐臻给路边乞讨的老人一张红纸币,也见过她向路边疯跑的孩童招呼小心车辆。
那便是在对待仇人了。
池于钦其实不明白。唐臻和池无霜究竟有什么恩怨。
她们的人生轨迹该是毫无交集的,直到四年前唐臻蓄意接近。
她曾经爱的人,拿她当仇人看待,从始至终。
饶是有所预料,池于钦还是捂紧了胸口。
有些东西,就算过期,依旧会留有无法抹去的存在。
就像一瓶打碎的香水,过了十年,房间里依旧残留着熟悉的余香。
池于钦坐在座位上,休息了五分钟,随后收拾好一桌菜。
唐臻似乎对于入口的食物非常谨慎,对别人,或者说她给的食物,十分抗拒。
不然怎么解释,唐臻上午还好好的,给了她礼物,她的试探也没让唐臻当场发作。这会儿却突然爆发了呢。
这么理顺思路,池于钦又觉得唐臻也没那么喜怒无常了。
甚至还算好脾气。都没有摔碗掀桌,只是把一勺不愿吃的菜还回来。
收拾完桌子,池于钦找到管家,让她跟厨师说一声,重新给唐臻准备一份午饭。
* * *
“你最近管的事有点多。”晚上,唐臻把池于钦召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池于钦挑眉。“只是看你中午都没怎么吃。”
都是聪明人,池于钦不需要唐臻点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
唐臻给了她一个眼神。没什么情绪,没有不屑、讥讽,只是平平淡淡的一眼。
带着不可违抗的尊严,压着池于钦低头。
——主.人的事,用不着你这只金丝雀管。
唐臻在强调自己的身份。
都不需要通过刻意示威。她早已是一个合格的主.人。
池于钦只能乖乖的,贴在她身边。“阿麟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做了。”
就算是一声“阿麟”,就算是贴在唐臻耳边低语,也似乎没起效果。
唐臻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池于钦也不气恼,甚至笑了,仿佛只要唐臻不离开,就是给了她莫大的颜面。
“喂饭也算,一种情.趣嘛。唐臻,我喜欢你……才想给你亲自做饭,给你喂饭呀。”
池于钦给她的声音加上来之前刚喝过的蜂蜜水,甜的本该发腻,又被她嗓音自带的冷调中和。
像加了柠檬薄荷,比例还恰到好处,变成清甜,勾了勾唐臻的心波。
说着喜欢,池于钦便伸手,在唐臻手臂上圈圈点点着,顺着往下,抚出欢喜的纹路。
唐臻似乎没什么兴致,甩手就把池于钦弹开了。
就在池于钦绞尽脑汁思考还能怎么做时,峰回路转。
“没让你不做。”声音飘得不像唐臻发出来的。
池于钦盯着她意兴阑珊的神色三秒,展颜。
“那我明天换新的菜式。今晚想要些什么,我的好主||人?”
池于钦的积极性一点没受唐臻的影响。
唐臻理她一句,她就热情三分。
就算久久不语,池于钦也会自己找到方法,来勾起她的兴趣。
这是聪明人。池于钦很清楚,现在只有抓住自己的心,才能活得更好。
所以突然说要做饭,也是因为,想要使用美食攻势吗?
唐臻侧头终于给了她圈养的小宠物一个正眼,睫毛挑撩,仰视着,望着地上的尘埃。
“这种事,还要我去动脑子?”唐臻看着太过沉静的池于钦,终究是想破坏这份冷静。
如果这会儿,踢她一脚,踩她一下,说点让她为难,不可能完成的命令,她的表情会不会有半分变化?
变得恐惧、慌张,冒着冷汗、眼泪,最终真正的对她心悦诚服,甘居她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上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背地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算了。好奇怪。
她为什么要池于钦真的对她臣服?
她也只是留着这么个小美人赏心悦目,让她伺候自己,玩玩她。或许还有一点太过肮脏又太过爽快的报复感。
“就等你这句话。”池于钦搂住唐臻的脖颈,缠上她的身。
随后颇为放肆的咬住她的耳,手往下伸。
唐臻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
唇瓣被池于钦的手指抵住,轻轻摩擦起来。
池于钦今天像蛞蝓一样粘人。
又柔软多汁,把自己的存在感满满的留在唐臻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她肆纵了一回,对着唐臻好生办了,她过去半个月日日夜夜都在演练,都在幻想,都在渴望的事。
上演了比往日更浓烈的热情,给予她能给出的全部。
手指心脏大脑,连接爱的各处。
最后被位于顶峰的唐臻咬过一口,就连血液也给她了。
真真切切的用行动告诉唐臻。
她嘴里的喜欢和思念,是热水泼冰,飞蛾扑火,奋不顾身。
就算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有结果。
就算被换着方式冷落、伤害了那么多次。
这份缠人烦恼的感情,也不会熄灭。
尤其她们有半个月没有相见,今天是暂别重逢,更加火热。
表达出来的部分尚且如此让唐臻难以招架。
海面之下的冰山更为庞大,潜藏着太多,诸如中午的心痛。
它们被池于钦压抑的太好,保持了所有平衡,在变暖的洋流下融化,绝无爆发的可能。
在纵容自己和唐臻尽情的过程中,池于钦也在梳理她自己。
梳理她就要忍受不住的经脉。发泄她快维持不了的体面。
把中午那样的失态收好,绝不允许再犯。
把错误的真情丢掉。
然后将复杂痛苦的心绪,化作取.悦唐臻的缠绵力道。
希望唐臻能满意。
……
从结果来看,唐臻很喜欢。
但也很生气。
池于钦一连被踢了好几下,她甚至感觉唐臻想把她踩在身下。
“你真是……胆子上天了。”即便是彻头彻尾的欢愉,唐臻在清醒后,依旧要对敢于以下犯上的池于钦治罪。
“最重要的是让你开心,舒服,不是吗?”池于钦跪在地上,衣衫残落的披在身上,什么都没遮住。
倒是给肌肤增添了点白茫,雾里看花似的,让唐臻的气焰都有一瞬间的回落。
唐臻没否认,但面子上挂不住,又没有兴致跟池于钦玩更多。
她逼近,难得直白的显露出她那猎食者的气场,獠牙泌出毒.素,给予不断挣扎的猎物最后一击。
猎物其实并没有挣扎。
池于钦只是稍稍仰头,方便唐臻对她的身体造作。
掐一掐她的贝壳珍珠,拧一把她的琼脂凝膏。
最后唐臻把她丢开,叫她爬又叫她滚。
“阿麟到底想看哪一种?”池于钦干脆把身上的累赘都丢了,伏在地上,颇为不要脸的问个清楚。
“你有本事,都来一遍。”唐臻不信这人这么敢。
池于钦有什么不敢的。爬继母床的事都做得出来,该说不该说的,该做不该做的做了那么多。
不就是要羞ru她么。
没有挣扎的猎物,不会只是猎物。
在池于钦试着动了两秒后,唐臻忽然给她一脚。“赶紧给我出去,别在那儿碍眼!”
池于钦这才抱着衣服离开了她自己的房间,打算随便找个地方过夜。
进了藏书阁,池于钦回忆着刚刚唐臻的反应。
居然还脸红了。
她还以为,唐臻在各种方面经验丰富呢。原来还挺纯情。
* * *
唐臻是有一段时间的闲暇了。
整天呆在庄园里,有什么事,也是让人上门。当然,也要池于钦来服侍。
池于钦趁机继续关注着唐臻的动向,总感觉,唐臻是为了监视她,才留在庄园。
她很肯定,以唐臻的手腕,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挖出来她的那点事儿。
这可不行。得想一个更一劳永逸的办法。
最好就是,让唐臻发现一个假的计划。
想到便行动了。池于钦捣鼓着她的东西,每天还不忘给唐臻做饭。
唐臻在试着接受她做的饭菜。
但也不勉强,心情一不好,就会想尽办法来折腾她,最后给她留一桌子剩菜。
反正唐臻知道,池于钦不会浪费。剩的这些,第二顿池于钦都会自己解决掉。
接下来就是要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池于钦把自己的部分东西由暗转明,浮出水面,当作诱饵。
又是半个月。
“你最近怎么不跟你朋友出去玩了?”仲春的早晨,天气正好。
池于钦去跟唐臻道早安,唐臻望着窗外,随意问了句。
上钩了。
毕竟,就算池于钦掌舵,船只和海洋的所有者,依旧是她唐臻。
玩得起,她当然也能放得下。
“要回房间吗?唐臻。”池于钦从唐臻细微的表情变化里,判断出她此刻的心情。
舒适满足里多了一点信任。
今夜的目的达到了。
“还要我命令你?就这么喜欢被命令?”唐臻弹她额头一下。
“要的。毕竟‘阿麟’还没有回答……是否对小鸟的喜欢,感到满意?”池于钦语气里带上些轻薄的笑意。
唐臻竟听得耳热。
压住慌乱,唐臻闭上眼。
她没必要回答池于钦的问题。
只要在池于钦的怀里依偎着,再落入她熟悉的床榻,喊池于钦替她关灯关窗。
足以作为答案。
等池于钦乖顺的做完一切,离开了唐臻的房间。
坠入梦乡前,唐臻瞥了那离去的灰影一眼。
原来她那呆呆木木的前继女是个蠢笨的恋爱脑。喜欢到了来委身于己的程度。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好掌控。
唐臻无意识里放松了警惕,安稳进入梦海。
那里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呕到脱水的干涸,丑陋的紫黑淤青,一碰即碎的惨白皮肤。
只有一声喜欢,和温暖如冬日火炉的拥抱。
* * *
临近苏木瑶给的答辩日期。
池于钦不时会拿着电脑,坐在大厅——唐臻要求的地方,处理着她的论文。
唐臻偶尔路过,会看一眼池于钦的文章。
“你不是说自己不学无术?怎么还能提前毕业?”唐臻没上过大学。
她不太清楚大学的要求,却也知道真不学无术的,恐怕得延毕,甚至中途退学。
“所以才要找瑶瑶啊。走后门嘛。”池于钦坦坦荡荡,把电脑拿给唐臻看。
医药名词唐臻还能看懂。涉及工程的词震得唐臻头疼。
“那你论文呢?”
“买的。”
得,挺厉害。“买”了个论文还要不停修改。
唐臻按了下太阳穴。这人为了装纨绔,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呢。
一双手接过交接棒,按住了唐臻的头。
手法还挺精湛。
“阿麟,我只是想要个毕业证。摆着好看,好歹也证明我念过大学吧。”池于钦是想撒娇的。
配上她偏冷的音质,实在不怎么会装的语气,听着倒像是无可奈何的摆烂小咸鱼。
“知道了。”唐臻闭眼,享受着池于钦的按摩,心里计算着其它。
答辩当日,池于钦被送到她的大学。今日没有保镖跟着,倒是稀奇。
不过在等待开始时,池于钦看见了一个过于熟悉的身影。
唐臻……她一定要阻拦自己拿这个文凭吗?
“你想要多少?”唐臻挣扎抬起头,在池于钦的脖颈上轻轻的吻了吻“一整晚好不好?”
池于钦笑了——空头支票。
她什么时候能坚持一整晚?最多闹完前半夜,就困到睁不开眼了。
“睡吧。”
池于钦给了唐臻一个晚安吻。
唐臻在她怀里睡去,即将如梦的一刻,她看见池于钦在黑暗中柔和的侧脸——
池于钦,你有没有比之前更喜欢我一点?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终于出了心内科,唐臻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每天再提心吊胆的面对刘仁宗。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兵,成日要做的事情就是过五关斩六将,虽然在仁华想要通关还为时尚早,可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也算是小有得意。
只是她到现在都不大清楚刘仁宗为什么针对自己,他是主任,自己只不过是个规培生,利益肯定谈不到,威胁更不可能,自己既无背景也无靠山,这种针对来的太莫名其妙。
唐臻为这个还专门问过刘思思。
刘思思跟她说——
“大概就是因为你既无背景也无靠山的缘故,所以他才觉得你可以随意拿捏,可你呢又不肯让他拿捏,他就想从你的工作中挑错,发现又没错可挑,最后只能鸡蛋里挑骨头,逼着你就范低头。”
温度烧热整个身体。头脑一并昏沉下去。
漆黑的视野幻化出唐臻的脸。
那里挂着戏谑的嘴角,弧度勾人又讽刺。
池于钦手就这样僵住。
“继续啊。这才几下?”唐臻的声音近了。
池于钦能感觉到耳边有温热的存在,话语间吹来凉风。
就是这样,也没能清醒她的头脑。
她因为不上不下的欢|愉,一声呻yin被卡在喉头,极其暧昧湿粘的感觉顺着手指向上攀爬,是蛞蝓蠕动身躯,留下一串潮湿。
想动,又不敢。手指就这样停留在温软的香膏里,连颤抖都不敢发出。
“你不动,是想我帮你么?”唐臻说着,拍了池于钦的手一下。
疼痛也顺势蔓延开,让池于钦不得不继续。
前进,退缩。直到池于钦再也受不住。
她的反应变得明显,最终也彻底摊开,一点点吐息,由上至下。
“可以了吗?”池于钦缓了下神,手上被塞了个东西。
“……知道了,‘阿麟’。”唐臻还没有满意。
有了第一次,其实第二次也不难熬。
池于钦大致明白,她得经历完整的一次。
唐臻才会放过她,进入下一步。
于是动作更狠了点。
也不知道表演了多久。
唐臻终于肯摘下她的眼罩。
池于钦这才注意到,刚才她卖力的吟唱,情|潮染红的身子,颤抖的峰尖……
唐臻根本没在看。
唐臻端着电脑坐在旁边,分明在看公司的什么文件。
池于钦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心里乱成麻。
她甚至不敢出声提醒唐臻。
她还在观察期,再贸然犯错,只能又回到住了半个月的小房间,见不到唐臻,什么也做不了。
她最厌恶无能为力的自己。
然也是因为羞涩,潮shui后的迷蒙,池于钦并没有看见唐臻颤抖的指尖,轻眨的睫毛。
还有那欲盖弥彰的电脑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文件,唐臻随便开了某个季度的财报表,早已过期数年。
池于钦干等了五分钟,手足无措。
唐臻有些恼。怎么又呆得跟半年前刚开始相处时一样了。
她不会要重新调jiao吧。
“行了,出去。傻得跟个什么似的,没半点机灵样。”
唐臻嫌恶的把池于钦拽了起来。
“……至少让我换一下床单。”池于钦木着一张脸。
她心情太杂,装不出该有的乖巧,好看的表情,干脆收了所有神色。
“你换。”唐臻忘了这一茬。
她起身,面上其实有些尴尬。
而池于钦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关注唐臻的反应了。
离开后,池于钦冲了个冷水澡。
凉意从头淋到脚,也算安抚了燥热的心。
如果唐臻讥讽她几句,看看她。她或许都不会这么难受。
可唐臻偏偏……根本没注意她。
池于钦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凝结的酒渍,腿|根冲不掉的粘腻。心里更是烦躁。
如果唐臻对这些都没有反应,她岂不是很危险?
这才半个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让唐臻对她失去兴趣了?
就算以前唐臻更喜欢躺着享受,也是爱看的。
池于钦不止一点燥。她反反复复用冰水搓开身上的污渍,直到那一片肌肤都泛红。
依旧没法缓解这份难受。
她21年的人生里,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感觉。
比解不出装置的结构还痛苦,比发现自己喜欢母亲的情人还难堪。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没有缓和。
池于钦最终打开窗,坐在窗前,吹了一整夜风,希冀冰冷给予一点清明。
第二天她理所当然的病倒了。
原本池于钦就有很久没吹过风,见过太阳。
加上那半个月吃不好,作息不好,几乎算是积劳成疾。
她躺在床上咳嗽,稳了几分钟,自己摸起来去量体温。
她体质好,其实很少生病。今天纯粹是意外。
等病好,得加强锻炼了。
38.8摄氏度。得吃点药。
池于钦撑着病体,戴好口罩,去见唐臻。顺便找管家拿药。
“发烧了?”唐臻看了看面色潮红,还想替她服务,努力讨好她的池于钦,伸手碰池于钦的额头。
池于钦有一瞬间的嫌恶,又有些受宠若惊。
几种反应冲散了头脑的昏沉,她心下猛地一跳。
她不能表露出来,闭上眼将清泪吞下,定在了原地。
“是挺烫的。你今天回去休息吧。”唐臻自认为还不至于不讲人性到让池于钦带病伺候自己的地步。
不过她也想。昨晚闹的时候池于钦也没吹风。
之前半个月都没有生病,怎么放出来就病了?
池于钦之前有这么柔弱吗?
“我……咳咳,能出房间吗?”嗓子火燎似的痛。池于钦要开口都很困难。
唐臻古怪的凝了她一眼。“我有说要把你关起来?”
就像之前半个月。她其实没有锁门。
都是池于钦“自愿”呆在那小房间里的。
不过也说明,池于钦足够乖巧听话。是一只合格的狗了。
“谢谢阿麟。”池于钦没有直接回话。
被误解到底不爽。看在池于钦生病的份上,唐臻没有多跟她争。
这一烧就是两天。一直到第三天,温度勉勉强强退回到了37.6,是低烧的范畴,但池于钦依旧浑身酸软无力。
“你说说你。自己作死,对着窗子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不感冒才怪。”
期间唐臻带来了家庭医生,给池于钦开了点药。
“我以为会没事的。”池于钦躺在床上,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都不愿吐槽唐臻能看见她为什么生病的事了。
“以后注意点吧。”
唐臻大概是想伸手去摸池于钦的额头。
这爱抚来得有些莫名其妙,强烈,带着急需倒退的回避心里。
所以她停住了手,退回她该在的位置。
对池于钦的抚摸不该带上爱。唐臻咬住唇,她方才一定是想错了。
池于钦艰难的吐息着,只一如既往的向着窗外,并不看她。
又呆,又倔。真不知道安慰她做什么。
唐臻被池于钦的态度惹恼,甩手离开了。
摔门的声音很大,砸在池于钦头上一样,弄得她神色厌厌。
要自己注意点。
是为了能更好的服侍她。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不看着自己?
三天了,池于钦无事可做,放任自己纠结,把心情拧成海草,缠绕在一块儿,乱得心麻。
她决定再试探一次。
拔掉手上的针,输了液之后,池于钦感觉好些了。
她挪到唐臻房间,想像以前一样。
直到还没敲门,便从门缝中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陌生的女人。红裙卷发,倒在唐臻怀里。一颦一笑,媚色顿生。
池于钦呼吸一滞。
* * *
原来这就是她的价值。
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池于钦走的踉踉跄跄,每一步都像临近悬崖,就要坠落。
不过是半个月的禁闭,三天的高烧。
这是她没能服侍唐臻的时间。
以后说不定也会有。
于是唐臻找了别人。
不到二十天,她就可以被人替代。
这就是她的价值。“跟朋友聚会?”唐臻放下手里的平板,抬头看向眼前似乎有些过于大胆的池于钦。
“嗯。苏木瑶过生日。”池于钦解释道。
苏木瑶是她另一个朋友。
教育世家的小公主,刚上大学,算池于钦学妹。
唐臻整理着这一层关系,又点了点可能去这场生日宴的人员,若有所思。
“去吧。礼物也准备好,别给我丢脸。”然后答应了池于钦。
唐臻也很好奇,她这最近小动作有些多的小金丝雀究竟想做什么。
上次是偷听她和合作商的谈话。
唐臻以为,池于钦是对自己接手了池家以后,要把这偌大的医药帝国发展成什么样感兴趣。
或许会来参一脚,让她办不成这不太紧急,又十分必要的合作。
结果被她发现后,就直接没了动静。
安分了两个星期,这下又说,要和教育部大佬的女儿聚会。
唐臻是没限制池于钦的电子设备使用。
但偶尔她会去抽查池于钦的聊天记录,浏览记录等。
今天也就顺带查一下吧。
唐臻把池于钦的电子设备要来,随后把池于钦打发走。
交的过程中池于钦没有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唐臻当然也就没有查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该不会是打算走政道来挑她岔子吧?
唐臻暗自思索去了。
池于钦把手机电脑一交,一身轻松。
她知道唐臻起疑了。
所以她得找一个足以掩人耳目的事件,去混淆唐臻的视听。
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
准备的礼物也需要给唐臻过目。
池于钦思考着,她该把她重要的合同,她的设计稿,她的预成品藏在哪儿。
然后由苏木瑶交给程泠歌。
京圈误解最大的世家子,大概要数程泠歌。
外人是真觉得她不学无术,整日往马场、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钻,只知道作乐。
也方便她和程泠歌合作了。
她俩凑在一起,唐臻都不会多看一眼。
程泠歌在唐臻心中的威胁,还不如苏木瑶这位真花架子大。
苏木瑶头上有个已经进入体制内的姐姐,来继承母父的衣钵,里应外合。
苏木瑶对政商都不感兴趣,她从艺。
这样的人才是,不值得唐臻过多关注。
事实上唐臻在调查过苏木瑶后,检查完那个普普通通的生日礼物,确实也收回了疑心。
想来,她那小鸟真的是跟苏木瑶玩的好,要去过她生日。
生日宴的名单唐臻也要到了。
看了几眼,她只派了两个“保镖”跟着池于钦。
“瑶瑶,生日快乐。”池于钦把礼物塞给苏木瑶。
用暗号让她把里面的东西找机会交给程泠歌。
苏木瑶心思简单,为人单纯老实,让她做的事,她也不会多问原因。
小姑娘开心的接过礼物,而后和池于钦随意聊着。
“池学姐,你还要回来上课吗?”池于钦的休学,就是走苏木瑶这里办好的。
她和沈家,和唐臻的事,细节并没有告诉苏木瑶。
但苏木瑶知道,有好几个月池于钦没有在众人独自面前出现过了。
上一次还是跟着唐臻一起去了舞会。
据说,唐臻是带池于钦去“相亲”的。
好多人家都给唐臻递了邀请,表达了联姻意愿。
让程泠歌和苏木瑶她们担心了好久。
程泠歌还说要找沈家麻烦。
好在没有后续,没有上次那样儿戏又荒唐的订婚宴。
池于钦现在也自如的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
“不了吧。本身课业我也修完了。”
她是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辅修的多,但并没有报双专业。
哪怕她专业是挂科率最高的几个“天打雷劈”专业之一,她也依然提前修完了学分。
原本是打算大四再把辅修精进一下。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拿个学位证就好。
“那是要直接参加明年的毕业答辩?”提前毕业的也有。每年好几个。
“可能有点晚了。能不能帮我安排,提前一点?”
现在是十二月,不巧延毕的答辩在上个月举行过了。
等到集体答辩的时间,她恐怕要纸包不住火,被唐臻逮了。
就算她藏得够好,唐臻起了疑心,找不到任何可以调查的事件,只会加大针对她的力度。
最简单的藏事方法,就是让唐臻放松警惕。
让唐臻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学无术,天赋不佳的,连母亲都不愿意给继承权的“继承人”就好。
她看起来越是蠢笨没有威胁,她就越安全。
“我回去帮你问问。你有你直属教授的联系方式对吧?说服她们,事情会好办很多。”
教授同意了,加上她在校长那儿帮池于钦开的绿灯,一切问题不大。
“有。论文我都写好了,就差给她过目最终版本。”
池于钦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她那两位“保镖”。
于是回到家,唐臻便拦住了正准备去换衣服洗澡的池于钦。
“你要拿学位证?”唐臻手里还翻着不知名的资料,眼神都没有给池于钦一个。
“嗯。唐姐姐觉得有问题吗?”池于钦带着今夜精致的妆容上前。
唐臻还能嗅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和企图讨好她的玫瑰香。
唐臻挥手把淡香打散,关上平板,伸手点了下池于钦的眉心。
“有必要吗?你若是想工作,我可以给你在我的公司安排一个职务。”
不太重要的闲职,根本不需要太专业的知识。
“阿麟,我不想工作。”池于钦拒绝的果断。
进了唐臻的公司,也是原本池家的集团产业,相当于自断双翼,事事都在唐臻的掌控下了。
唐臻不意外池于钦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你想做什么?”她稍微挑了下池于钦的下巴。
她坐的地方够高,池于钦本就需要仰视她。
这会儿下巴被压迫得难受,池于钦眨着泪眼,嘴抿得凉薄,冷淡里,带着些被欺负坏的韵味,让唐臻情不自禁掐了她的下巴。
而后猛地松手,看池于钦被晃荡呛出一滴清泪。
真只有一滴。从右眼顺着那颗泪痣滑落,粘连颤抖的睫毛。而后挂在下颌,将滴未滴。
唐臻替她擦去,顺着那道泪痕向上,抚过她的泪痣。
池于钦仿佛受到了蛊惑。
她如酒后壮胆一般,自觉的抬头仰视她的“主||人”,用睫毛亲吻过唐臻那覆着手套的指。
“我想服侍阿麟。”她痴迷的看着唐臻的眼,试图从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看自己的摇尾乞怜,这似乎也让她无比兴奋,再加重她的卑微,渴求一点疼惜。
“这么没有追求?”唐臻笑了。
似乎不信。她收回了放在池于钦身上的手,靠回自己的座椅上。
一双鹿眼里,没了池于钦的影子。
只剩满满当当的戏谑,就连嘴角的弧度,也熟悉的让池于钦止不住心底的难受。
池于钦到底稳住了心神。
只是博弈而已。
“本来也没有追求。阿麟姐姐不知道吗?我可是逃学,挂科,天天被通报批评的差生。”
池于钦抬脚靠近得有些鲁莽,称得上胆大包天。
“妈妈不是帮我开过家长会吗?”池于钦说的是高中。
那会儿池无霜不管她,正好老师要请她家长,这位家长便由刚刚过门的继母唐臻担任了。
老师还以为唐臻是池于钦的姐姐。但也毫不留情的批了池于钦一通。
当时的唐臻还戴着那副纯善的面具,没有听信老师的批评,回来后甚至哄了哄可能伤心的继女。
唐臻想起那段记忆,是她委身在池无霜手里,笑容都淡了几分。
池于钦比她妈厉害多了。
三言两语,就戳她肺管子,把她报复了。
偏偏从外表来看,池于钦仿佛什么都没有说错,只是带着自己在回忆曾经,回忆她觉得快乐的事。
“也是。你也就配,伏在我身边。”唐臻取下发簪,敲了池于钦的头一下,才算解气。
“现在就来吧。好好做你的服侍。答应过你的事,姐姐不会食言。”
唐臻想,池于钦无非是想讨一个安稳。
如果她的追求真的只是服侍自己,呆在自己身边。
至少现阶段,可以满足她。
池于钦没有急着去更衣洗手。
她哂一声,这次走到那高椅前,一手无比轻柔小心的搭上椅背,一手按着扶手,重心都不敢往下压。
仿佛她碰的是唐臻本尊,而不是这么个椅子。
“唐姐姐似乎不信。”池于钦俯身,在唐臻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贴到她的耳边。
“难道……唐姐姐不知道,乖乖一直、一直很喜欢您?”
池于钦的手顺着唐臻的轮廓,向下滑动,作轻抚状。
她什么都没碰到。
即便俯身,衣服和唐臻都还有一段距离。
无非是,唐臻可以更清楚的看见,池于钦那不该示人的部位。
可即便池于钦隔得再远,距离再安全,唐臻也感到灵魂上的战栗。
仿佛池于钦摸着她的脸,亲过她的耳朵,在她最min感的地方,说一声喜欢。
见唐臻入局了,池于钦不着痕迹的贴近,在发丝碰到唐臻的瞬间停下。
发丝替她抚摸过这张爱了四年的脸。
唇瓣替她说出这份藏了四年的背德。
“唐姐姐也该知道,乖乖的喜欢,是各·种·各·样的,喜欢。”
随后池于钦收手,转身暂时退场。
本就一文不值,又被贬得分毫不剩。
大概,还不如一只陪玩的狗。
可能只是什么玩具,坏了就该换掉。
池于钦终于稳不住步子,摔倒在地。
这种痛,合着前几日的纠结困顿,那日被无视的苦闷烦恼,一同电击了池于钦的心脏。
她猛地咳嗽三声,就要把什么呕出。
她捂住嘴,忽然意识到。
她不喜欢唐臻。
是啊,她早该不喜欢唐臻了。
早该知道唐臻的冷血凉薄,残忍可怖。
早该见识过那张绝色的面皮下藏着的丑恶肮脏。
早该意识到唐臻和她是同一类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
那,她为什么要因为唐臻的忽视,嘲讽而难受?
为什么要因为唐臻有了新欢,就觉得天要塌了?
她不能在事成之前,因为太久的下跪,忘了她脊椎本该是直的。
她又不是泥土里的尘埃,她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的,有能力的人。
唐臻可以丢她一次。她为什么不能再找回去?
毕竟,她接近唐臻,从来都不是因为爱啊。
她的爱是克制的。
是四年如一日,却不会表达分毫。
是她面容上嘴角的弧度,是不会被人看出的窥视,是混在人群中的礼物。
不是违背道德的接近,不是不知廉耻的勾|引。
池于钦又咳一声,呕出一滩血。
她撑着地板,不让自己倒下去,绝不肯再向这象征爱恋的腥红低头。
“干嘛呢?偷窥完了,又跑在这儿吐血?”唐臻突然出现在池于钦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眉头拧得很重。
池于钦喘着气,忽地站起来。
她脚不稳,颤抖着,面色苍白,渐渐浮上不自然的潮红。
眼神里,头一次在唐臻面前,带着毫不闪烁的光。利刃似的亮。
哧得唐臻后退一步。
池于钦跟紧,上前两步,几乎是逼近。
“唐臻。我想为你服务。”
唐臻表情一愣。
“我想让你开心。我想取|悦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池于钦就要攀上唐臻的腰。
“告诉我,该怎么做?阿麟,我想你。”
池于钦吻过唐臻的发顶,她以为淋漓尽致的做爱,是夜色最好的回馈,却忘了唐臻还没回答她的话,没有答应她,肯让她下次陪她一起看电影。
倒了水,拿来给她喝。
唐臻没客气,她累了,也渴了,一口气喝个精光,没给池于钦留一滴。
池于钦拿过水杯,放在床头,俯身又要去吻,却扑了空——
听见唐臻问她——
“池于钦,你说你对我有好感。”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第 45 章 第四十五章
有些人的自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不管身处何地,举手投足间总能优雅自如。书上说,这跟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也是孩子的底气来源,如果拥有一个好的原生家庭,那这个人多半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唐臻觉得,这话在自己这里似乎不大受用,她的家庭很好,老唐跟吴珍也给了她能给的全部疼爱,但唐臻却似乎总是欠缺了点什么,她好像就是没办法大大方方的展露自己,明明各项条件都不差,可就是在某些时候,那股忧郁沉闷的情愫围绕自己,迟迟不愿离开。
她裹着被子,瀑布一般的黑长直发柔顺的披散在肩,遮住了圆润白皙的肩头,巴掌大的小脸,五官乖巧灵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像一汪石涧里的清泉,仿佛世俗的杂物都被摒弃。
唐臻眨了眨眼,眼底便泛起湿漉漉的潮气,这是她的生理反射,每次结束之后,她的眼睛都会蒙上这样薄雾般的洇湿。
池于钦望着这样的唐臻,心里总会受些触动。大概是因为这洇湿的水汽是被自己折腾出来的,又或许是唐臻这副软绵绵的模样,实在柔弱可欺让人很难不心生爱怜。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幽幽的莹白,微弱的光线在空寂的夜里,照亮了彼此的目光。
“我跟我朋友们,本来也不是那种,经常会约在一起玩的关系。”
池于钦把早晨的精油帮唐臻抹上。
手指沾上油腻,涂到唐臻光洁的脸上,一点点轻搓,心无旁骛。
想得全是算计。
算着什么时候该让唐臻发现更多的端倪,什么时候给她更大的诱饵,让她咬钩。
不过一个季度。
池于钦对着这张曾经日思夜想,会给她带来粘腻与潮湿,让她扯着被单捂着脸,大汗淋漓又泌出泪,被道德谴责着,下次又如发瘾,不可抑制的爱恋上的脸,毫无波澜了。
无论唐臻是笑是怒,是骂是哄,池于钦都能做到淡然面对,做到给她一个乖顺灿烂的表情。
像一只狗,只要有食物,无论被怎么踢骂,下一刻都能摇着尾巴凑到主人跟前,嘤嘤着向主人献媚。
她对自己的这番变化感到些许惊讶。
就好像她真的不要脸,不要尊严,只要唐臻一样。
内心却又对这个人毫无惦记,一丝情意都没有。
但她也接纳了这样丑陋的自己。
每一个为了权势,为了自身,为了生存的人,抑或是生物,都是丑陋的。
甚至罪恶的。
物资有限,能量有恒。
自己获得意味着旁人失去。
一个人的生意味着无数人的“死”,不一定是生物意义上。
谁会夸奖一个为了功名利禄向上爬的人?
但媒体从不吝啬夸奖他们的家眷。夸奖那忍辱负重,辛勤劳作,十余载只得到驼背与皱纹,膝盖积水与失眠,甚至一分钱都拿不到的,“人”。
没人想成为后者。成为前者,需要牺牲,需要忍耐。
如此,又算得上有多丑陋?
在摸上唐臻的唇瓣前,池于钦停止了思绪。
“或许,唐臻,今晚想不想做个spa?我最近又学了点按摩技巧。”
跟她转移话题呢。唐臻勾了下池于钦的下巴。“你学得还挺杂。”
“这不是没事做,闲的。不过,唐臻,我都是看视频看来的,手法还不一定好。”
池于钦把自己的下巴搭在唐臻的手掌上。
合着她手掌的弧度,交出自己最重要的头脑,露出脆弱、破绽,还有全部的狼狈。
这会儿的狼狈是可爱的。
唐臻拍拍她的脸蛋。“那你找个东西再练练吧。我可不想被按得痛。”
于是下午,唐臻看见池于钦拿着家里的医用教具——人体模型,在练习按摩。
瞧着多听话啊。
唐臻还看了几分钟才离开。
如果她没有抓到这小姑娘的尾巴,那就更可爱了。
当第二天听说,池于钦提出要跟程泠歌、苏木瑶她们一起出去玩时,唐臻想。
上钩了。
池于钦拿上了她开过的第一瓶酒。
瓶子是旧的,酒是新酿的。
酒味不会很醇厚,用在这样的场合,算是刚好。
一点点倾洒在身上,池于钦半仰着头,让酒汁从鼻尖顺着嘴唇向下淌。
她唇瓣抿的紧,依旧可以尝到些许苦涩的酒水。
不甜不香,辛辣的刺激令人生厌。
酒水从冰窖中取出,凉得厉害,屋内暖气刚开。
而池于钦浑身上下,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纱。
即便如此,她连颤都没有颤一下,浑身也不敢僵硬。
即便动作稳如雕塑,身子依旧看得出软。
是特地擦了香的软。
唐臻坐在她边上,长腿交叠,片刻后压到她腿上。
伸手抚过池于钦的肌肤,放在指尖嗅了下,又闻不到什么香。
于是唐臻知道,那香是擦在头发上的。
不愧是她的“乖乖”。
在这方面,确实很懂她。
可惜,她依旧没有碰池于钦的打算。
因此手套还戴着,是那双有些残破的旧款。
池于钦尽职尽责的当着她的雕像。
她闭眼,让光洒在脸上,无视酒河的流动,看过去真像世界名雕。
尚好的大理石构成她的肌肤,仔细清洗后残留的水汽将光泽提高一档,变作奶白色的星空,呼吸间视角变化,水珠闪着诱.人的光。
这一静,美好的不似凡人,真真像那神女的雕像。
她睁眼,睫毛眨动,与酒水的动相得益彰,没有破坏静态的美,反倒叫人认清她非神非仙,只是一个任人赏玩的小可怜。更生出几分兴趣。
若是酒瓶可以这样固定就好了。
唐臻能拉着池于钦,用她自己的手去做一些,亵渎这神圣作品的事。
只是唐臻太懒了。
懒到打造一件完美的作品,都不要亲自动手,还要作品本身去举着酒瓶。
破坏了几分和谐,多了点ling辱的意味。
唐臻抬手碰了下酒瓶,池于钦眉头都没拧一下。
唐臻干脆把池于钦做支撑的那只手捏住,不让她找到支点。
就这样池于钦也只轻轻晃了一下。
原来她重心根本不在手上。
还挺心机的。唐臻拉着池于钦的手,往她锁骨的方向带,去那盛了琼浆的小碗里沾取些许。
然后再拉着池于钦的手指,向她的唇瓣上探,浅浅撑开一个小缝。
要她摆成这样,还要她品尝自己。
叫她扮成仙,又将她堕成妖。
自家的z人,还真是恶趣味。
池于钦失神的想着,冷不丁舔到自己已经冰凉的手指,热意混着酒气一起冲上头脑,她终于打了个颤。
颤动时,山峦也随之晃出重影,玉原棱棱的起伏着,被压得有些供血不足的腿也有了不适的感觉。
唐臻看得兴奋,总算抬腿,伸手把池于钦按倒。
酒瓶掉在床上。还有未尽的汁水往外流淌。
池于钦头发就这样被沾湿,脸在唐臻手指的压迫下侧着,也染上些酒香。
和她们第一次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那时她也是这般,被唐臻按着身下。
只是那时她尚有暧昧的期待,爱恋的心还未完全消逝。
她往自己身上倒酒,生疏的勾|引着唐臻的时候,心里念着的是唐臻婀娜的身姿,似水含情的眼,摄魂的嗓音。
而后,她以为她要当下面那个。
做好了第一次的准备,免不了紧张。她以为她的反应会让人喜欢。
但唐臻那么懒的性子,哪儿肯亲自动手?
就算是玩自己,也是像今天这样。
她躺在一旁不时给自己一个眼神,就算施舍了。
所以在这之前,池于钦的攻势里,没有占有,没有疯狂,没有半点留恋。
仅剩的温存,只敢在唐臻还没完全清醒的那几分钟里发生。
她会像重获视力的盲人一样,贪婪的望着这给她光明的神,把每一寸肌肤都刻进眼底。
平时看不到的,不敢看的,只有那一刻是属于她的。
她会像一个合格的情人一样,轻轻的拥抱着她热恋的挚爱,把理智和克己发泄在那不敢加重的力度里,柔韧的手臂给爱人圈出一个安心的湾。
今日……倒是不同了。
她知道唐臻想要什么,不会再隐藏这些欲|念。
顶多是,过程中把唐臻弄得不舒服了,事后会得到方才那样的惩罚而已。
唐臻喜欢看她咬牙切齿,双眼发红的气脸,喜欢她看求而不得,欲|求不满的泪水,喜欢看她拼命反抗,无能为力的颤唇。
唐臻眨眼示意,两个人位置颠倒,池于钦再次登上舞台。
她会在这里热烈燃烧,倾其所有,直至力竭。
结束后,她还得狼狈着把唐臻抱回她的房间,帮她整理好床铺,再一声声喊“阿麟”,哄她入睡。
做完这些,池于钦回到房间,看着她满是狼藉的床,在心里轻轻叹气。
看来她以后得准备点床单什么的。
酒精挥发的很快。可气味怎么也消不掉。
池于钦把窗完全打开,暖气也关掉。
她洗过澡,裹一身棉被,缩在角落,闻不到任何酒精,或者暧昧气息的地方,慢慢阖上了眼。
梦里,有一双白色的丝质手套。
手套几乎要摘下,又在下一刻拉回。
池于钦惊醒,看着大亮的天,快成鼓点的心跳总算回落。
她呼了口气,再吸气,房间里也没有别的味道了。
从角落里走出来,环顾她睡了21年的房间,心情总有些复杂。
尤其在瞥到那两个摄像头时。
只是她什么也没法做。
洗漱完,唐臻已经外出工作了。
池于钦本在念书,有池家这么一出事后,她也没法继续读。
唐臻是不太有所谓。
只要她别在大学里乱晃,找些什么人脉,反过来把她给搞了就是。
沈家很有所谓。他们不希望池于钦的学历太高,又很看重池家高智商的基因。
原本是要办退学的,在一个朋友的帮助下,才好歹改成了休学。
现在婚没订成,只是池于钦觉着,她大概也没法回去继续念书。
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能直接拿到学位证就好了。
对她来说,大学也只有这个东西有点意义。
别的,她在池家学过。更前沿,本科阶段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接触到的。
思考着自己接下来人生的规划,池于钦眼前冷不丁多了一个箱子。
被唐臻换过的新管家“恭恭敬敬”的把箱子递到池于钦手里。“这是家主大人交代给您的。”
池于钦瞥她一眼,打开了箱子。
一整箱手套。新旧混杂。
“要我洗?”池于钦不太看得懂,还是多问了一句。
“家主大人没有说。”
池于钦只好应下。
好一个家主大人。
唐臻,唐总,唐董事长,池家家主。
这么多头衔堆在她这表面柔弱得好似菟丝子的协议情人身上,多么的不可思议。
也嘲讽得让池于钦发笑。
到现在,她都不知道池无霜怎么想的。
为什么会对唐臻这样痴迷,为什么一点东西都不肯留给她。
就算她们之间没有母女的爱,也该有家族的一份责任。
咎由自取。池于钦想到宴会上听见的词。
真是贴切,形容池无霜,也形容……池于钦自己。
池于钦按照自己的理解,分批给唐臻洗着手套。
她没兴趣分析唐臻的意思,心思不免往初见着手套的时候飞。
当时她才17岁。或许都没有。
秋天尚未彻底夺权,夏日的余热烧得夜晚也烫,白天也难熬。
还是上高中的年纪,池于钦不是好学生,她逃了学,回家拿她的钱包。
花园里,她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妃色的旗袍,如火焰玫瑰。
立在玫瑰圆里,几乎和它们融为一体,却有着花草没有的灵动,媚骨中又带了一丝优雅。
光看那气质,就吸引着年少的池于钦,屏住呼吸,悄悄往那边挪步子。
“难得啊,又几个星期没看见你了。”日子过得安稳。
要不是身后还有俩黑衣保镖跟着,程泠歌都快忘了池于钦的处境了。
“陪唐臻呢。也没什么不好,我都长了几斤肉。走吧。”
池于钦挽上程泠歌的手腕,苏木瑶在旁边跟着。
还有两个朋友也要来蹭午饭,晚些到。
三个少年人逛着商场,偶尔说说话。
她们说的话一字不差的传到保镖的耳麦里,唐臻在庄园里,一边侍弄那些玫瑰,一边听着。
池于钦其实全程都在用暗号跟程泠歌交流。
指导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该怎么藏,那些设计图纸、方案,又被池于钦放到谁那儿了。
只是苏木瑶听不出来,保镖姐姐听不出来,唐臻把录音转成文字,看了又看,也看不出来。
来蹭饭的朋友是一对,算作池于钦的学姐,今年正在商量订婚。
个儿高的玉知许家里开器材厂,是唐臻重点关注的对象。
偏瘦小的祁云亭倒是跟程泠歌比较熟。
五个人点了一桌火锅,池于钦还给两个保镖姐姐单独点了菜,让她们坐在旁边等。
一直到池于钦暗地敲了下玉知许的桌子,三下两下的,动作很小。
得是保镖眼疾手快,才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玉知许会意。其实全程她都没怎么跟池于钦聊天。
不过池于钦和程泠歌暗地里搞的东西,她还是略知一二的,因为祁云亭的关系。
给的利益够多,她就帮池于钦一把吧。
那边唐臻收到这个录像,眯眼。
很低端的摩斯密码……吗?
她试着破译,发现果然还有第二层。
以池于钦的能力,若只是用摩斯密码,唐臻倒是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局了。
她在怀疑池于钦,池于钦便露出了破绽。
她想要找到证据,池于钦便给了她深入一步的可能。
怎么看怎么可疑。有点难度,反倒真实。
就算到了现在,唐臻也依旧很谨慎,还在观察。
接下来池于钦又分别跟几个好友约出门了几次。
不只是为了方便唐臻观察。
池于钦也在计算她之后可能遭受的惩罚。
终于到了夜晚。池于钦把医用道具收了回去,给唐臻倒了点鸡尾酒。
“我练好了。唐臻,你想试试吗?”最近,池于钦喊“阿麟”的次数越来越少。
她念唐臻的名字越来越熟练,油腔滑调的,和别人念这三个字,腔调完全不同。
好像带了许多爱意,是蜜糖春雨,绵密细润,又好像海妖要去蛊惑人心,轻启檀口,魅感顿生。
于是即便不喊那象征地位的“阿麟”,唐臻也不恼不燥了。
“你就这么急?那些手艺人,得学好几年呢。”唐臻听着耳悦心动,嘴上不依不饶着。
她可是调查出了好些“好东西”,一仓库的零件,垃圾桶里的图纸,玉知许那边的近期方向……
她这个好情人,还真是小看她了。
被关在家里,给她最大的自由。
能得到这么大一个惊喜。
池于钦可真是,“知恩图报”。
“我想阿麟开心啊。”池于钦手已经搭上唐臻的背,轻轻推着。“你之前很辛苦嘛。”
得亏自己没有轻信这人的喜欢。唐臻眯眼。
她最大的威胁,池家藏得最深的黄雀。真是从不让她失望。
“想给我按摩是吧。”唐臻摇了下酒杯,干脆的扣到池于钦头上。
“可以。求我。”
明明她是得利者。姿态依旧高傲得让人必须仰视,直到脖颈发酸,直到看见那张月琼仙露的脸都只剩厌倦。
唐臻依旧不会屈尊,让她可怜的狗好受些许。
池于钦本不会惧怕她,也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如此刁难自己。
哪怕仰视,也该如往常一般漠着脸,做出她那一致到万事万物都与她无关的淡然。
只是酒淋在头上,凉意瞬间至脚底,透彻心扉。
冻得池于钦很难果断开口。
明明天气已经转热,这酒淋在身上,还是那样刺骨。
明明知晓前因后果,那双手扣在头上,依旧压得池于钦喘不过气。
池于钦窒息片刻。本能终于接管身体后,她吸气,被酒臭熏得睫毛直颤。
她由此沁出两滴泪,抖着声音开口,就像受了很大的羞辱。
“求求你,阿麟。”落魄的宛如被踢到在地,灰头土脸的灰姑娘。
“小鸟只是想给你按摩。”清泪滑下脸颊。
唐臻把酒杯戳到池于钦脸上,留下一圈红痕。
跟她欺负这人,欺负狠了似的。
真是狡猾。各种方面都是。
唐臻丢开杯子,躺到按摩的床上,一言未发。
池于钦缓缓向唐臻走去。
她知道她心软了。
* * *
唐臻做好了池于钦对她下手的准备。
她捏着手上的穴位,身上的体征监控装置也会在她受到伤害的那一刻发出警报。
如果池于钦动手,会有人替可能出事的唐臻收拾这个不听话的金丝雀。
也能确保自己能被及时救下。
只是池于钦把精油抹开,有模有样的,一点点推拿着。
唐臻只感觉背上滑腻又清凉,只有一双温热的手吸走了连日的疲惫。
渐渐的,唐臻起了点睡意。
在富有节奏的酸痛中,眼皮打起架。
“睡会儿吗?阿麟。做好了会喊你的。”
惊醒唐臻的,是池于钦干净清爽的声音。
和她妄想哄自己入睡的马脚。
唐臻连话都不想回她,只是动了动身子,表示她还醒着。
也是警告池于钦,不要鲁莽的动手。
池于钦本就谨慎,弄懂唐臻的意图后,更是笑了笑。
在暗处的优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
唐臻永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动手,只能被动防守。
又不知道她的底细。
哪里可能防守成功呢?
池于钦笑着,褪去衣物,丢掉这些代表道德的束缚,轻轻的,贴在了唐臻的背上。
丝毫不在意精油的腻。自如的用白兔峰,蹭着唐臻的背。
她知道唐臻查到了些了什么。一切都在掌握中。
要她说,唐臻脾气真的算不错了。
换作她,恐怕早就把隐患处理干净,斩草除根了。
唐臻呀,心软得像只兔子,可爱可怜。
不过吧,怜惜敌人是没有必要的。
敌人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的些许作为,放过自己的肆纵,不是好事吗?
池于钦高高在上着,今夜的一切好似对唐臻的奖励。
她松懈,她自傲,她情绪泄露出些微精明的味道。
唐臻就会在瞬间反制她。
下一息,池于钦果真被唐臻压到身下。
“喜欢这么玩?”唐臻掐着她本该min感的红豆。
方才背上的感官实在可怕,灼烧都变得让人欢喜,唐臻不得不做些什么,去反制她大胆的情人,丢掉因为绵软产生的,绝对不该有的情绪。
池于钦垂眸,鼻腔发出些疼痛的闷哼。
唐臻低着头,眼里含了血丝,头发垂落,搭在池于钦身上,挠得池于钦又有些发痒。
“阿麟不喜欢?”就算被折腾的再难受,池于钦语气也没有太大变化。
依旧那么撩人,可口的好像只甜苹果。
不过是脆过头了,没碰就裂开,透出黑色的心,里面是些许难受的苦。
“怎么不喜欢?多赏你点。”唐臻冷笑一声,掐着揉着,毫不留情。
直到那一团红的吓人,肿胀起来。
她才收了手。
“你最好老实一点。”收拾时,唐臻看着池于钦的胸口,到底不忍。
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顺服于她呢?
她们明明可以很好的相处。
就像许多个夜晚,就像池于钦给她送上围巾,她给池于钦送去想要的书。
为什么一定要反抗她?
唐臻想掐着池于钦的脖颈问。
——我难道对你很差吗?
只是唐臻知道,她这么做,池于钦只会用一双暗藏锋芒与焰火的眼看着她。
直勾勾的看着她。
把畏惧顺服乖巧都打碎。
那双眼多么的熟悉,多么像……曾经的唐臻。
唐臻把池于钦丢出了房间。
反抗、复仇。哪儿需要具体的理由。
池无霜对她再好,她也没有心软过。
怎么换到池于钦身上,她要犹豫这么多次呢?
陈闵打了个电话,粥很快送上来。
两个人挤在一张小圆桌上,陈闵看着司小林把粥喝光。
司小林的头顶有两个旋,那时候陈闵总喜欢拿手指绕着它们打转,司小林就把头往她的怀里拱,拱完了还抬头冲自己坏笑。
一切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眨眼竟过去了这么多年。
陈闵眼中思虑,如果当初她们没有分手,今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惜没有如果。
夜里,两人分别躺在酒店房间的单人床上。
窗外电闪雷鸣,陈闵也怕打雷,要换做以前,她肯定会拿被子把头蒙起来,可今天却没有,她借着闪电打起时的横光,一瞬不瞬的望着对面床上的司小林。
司小林闭着眼睛,许久后,开了口,沙哑的喉咙里咽过苦涩——
“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懂事,才说了意气用事的话。”
“我跟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漆黑的房间,雷电交加的雨夜。
泥土的潮湿腥气顺着窗缝渗进屋子,鼻腔开始发酸,眼底酝酿湿意,喉咙却干痛的难以下咽。
陈闵没有说话,抱着被子翻过身去,将脸埋进枕间的那一刻,落下泪来。
强烈压抑的哭声,让陈闵浑身都在颤抖,心脏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好像下一秒就会挣烈胸骨撕破皮肉,鲜血淋漓的迸发出来。
另边床的司小林掀开被子,走到陈闵床前,径直躺下,把人抱进了怀里。
陈闵压抑的哭声,终于爆发,呜呜的哭声被绵软的枕头稀释,闷沉又痛心,甚至比放声大哭,更叫人撕心裂肺。
司小林将她抱得更紧,恨不得能和她融为一体。
“陈闵陈闵对不起”
一声一声唤着她的名字。
唐臻有三秒的迟滞。
随即她阖眼,世界都变得无趣起来。
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周遭的一切开始褪色,食物香气也散了。
是安眠药,某种改良版。剂量并不大。
唐臻还注意到池于钦颤抖的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欲劝阻她的纠结。
真是低劣的手段。笨拙到唐臻都不想生气。
池于钦,你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唐臻突然发狠,猛然抬手,捏住池于钦的衣领。
还是有什么阴谋在等着我?
唐臻一言不发,一双鹿眼此时沾染上猎食者的猩红,就要变得残暴。
池于钦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做不到。她眨眼,拼命汲取着氧气。
唐臻其实没用太大力气。
她只是抵住一位做错事的贼,掌心描摹心虚的轮廓。
是池于钦自己,在怕唐臻接下来的作为。
加速的心跳消耗过量的氧,沉闷的空气宛如套在头上的袋子,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收紧,等待残忍的审判降临。
耳麦传来声音,门口来了一辆车。
唐臻松手,把奄奄一息的池于钦丢在地上。
看美丽的神女如今像个残破气球一样瘪下去,唐臻心中并无多少快感。
她按了按耳麦,吩咐几句,随后摔门离开了厨房。
池于钦在黑暗中平复着呼吸。
周遭都是蛋糕的香甜,刺激得她昏昏欲睡。
她靠在橱柜上,眼神倦懒,不得不咬破嘴唇维持清醒。
她是没想过唐臻能在这个时候发现水里的异常。
剂量很小。而那种安眠药,算是自己调制的,药效很强。
而以常人的五感来讲,应当是无色无味的。
原计划是唐臻睡着后,她会试着逃离这个庄园。
毕竟不认真,所以大概率会在一刻钟内被抓回来。
结果唐臻非但没有一点昏睡的症状,反而如此敏锐。
发现就算了,还直接将水喝下。
池于钦可是注意到唐臻那三秒的停顿。
明知水有问题,还要喝。是对她的信任?
不可能。端看唐臻的护卫队反应那样迅速,池于钦就知道,唐臻从未在她身上放松过警惕。
那就是……对唐臻自己的信任了。
知道喝下有问题的水,也不会出事吗……
池于钦整理着新换来的情报,沉思间,门再一次被推开。
唐臻带着几个手下进来。
池于钦把自己蜷起来,用孤狼那嗜血的眼神,冷瞥唐臻一眼。
装作计划败露,恨之入骨,却也无力挣脱降至的囚牢的模样。
唐臻见池于钦并没有再尝试逃跑,甩了甩手里的东西,蹲下。
“我对你不好吗?”唐臻的力道几乎称得上怜惜,轻柔的拍着池于钦的脸。
池于钦撇过头,不肯回答她的问题。
脸上猛地一疼。
池于钦只是咬紧了牙关,咽下喉头的腥味。
“死倔。”唐臻起身,不耐烦的把东西扔到池于钦身上。
“也好。看你能倔到什么时候。”她走入光里。
……
竟然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池于钦靠在角落,伸手不见五指,重重的吐了口气。
她摸索着,找了个像床板的地方躺下。
鼻梁萦绕着潮湿阴冷的味道。
再一呼吸,又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玫瑰香水味,方才水果蛋糕的余香。
有那么一瞬,理智被无边的黑暗寂静吞噬。
池于钦有些想要尝尝,人生中第一个亲自做的蛋糕的味道。
和唐臻,和她曾经喜欢的人,一起做的蛋糕,会不会比池无霜每年买回来的生日蛋糕更甜。
可惜。她要那个位置,注定不能享乐。
* * *
唐臻按着太阳穴,在眩晕感中清扫走池于钦为了逃跑做的准备,做出了收网的决定。
池于钦的计划已经浮出水面。如此明显,再不下手,岂不是显得她多在意这个圈养的小情人?
本来也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
说来这小丫头的药效是真的有点毒。
原以为那么点剂量,给谁喝都不可能出问题。
所以唐臻才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现在看来,只是自己体质特殊。
如果是普通人,这么一杯下去,不出五分钟,就得晕倒在原地。
就算是自己,这都几个小时了,也依旧有些不适,像感冒的症状。
自然到如果唐臻没有那么敏锐的感官,不会将这症状和喝的水联系在一起。
她都想感叹一句,不愧是池于钦了。
池家百年一遇的天才。这个称号不该属于池无霜,或者池凌云。
“家主大人。时间已经晚了,您要吃饭吗?”管家算着时间,敲开了书房的门。
“不用。没胃口。”唐臻按了按手上的穴位,勉强维持清醒。
“好的。厨娘说烤箱里的蛋糕胚烤焦了,需要重新给您做一份吗?”
唐臻一息都没停顿,只是摆摆手。“丢了吧。”
管家离开后,唐臻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
池于钦和玉知许联手,要打击她们,需要疏通的关系,该做的准备可不少。
直到夜色渐深,唐臻把一切梳理好,这才靠在长椅上,原想放松放松。
都准备动身去藏书阁了。
唐臻忽然才想起,那个不听话的金丝雀,不合格的宠物,敢反咬主人的狗。
今天刚犯了大错。
不只是想造.反,甚至想逃。
扪心自问,唐臻甚至没有限制过池于钦的出入自由。
她做得够好了吧,只得到这么一份回报。
而现在她竟然还思念那水乳交融的温暖欢.愉。
饥饿感袭来,唐臻又不得不想到那个被厨师丢掉的,已经烤好,却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人品尝的蛋糕。
池于钦调制的奶油回上甘甜,指尖螺旋滑腻仿佛依旧游走在舌尖。
空空的腹腔咕噜着叫嚣着想要食物和营养。
唐臻吐出一口浊气。
她最终走向了厨房。
让见不得光的欲望化作本能的食欲。
看见垃圾桶里还没清理掉的蛋糕胚,唐臻的眼神愈发冷淡。
一脚踢翻了垃圾桶,唐臻给管家发短信让她赶紧把碍眼的垃圾处理掉。
这下再也没有进食的欲望。
唐臻回到她自己的房间,点上一条香薰,调整好房间的温度。
她钻进被窝,用黑夜盖住自己。
没了一双修长的手的爱抚。
只有一夜难眠。
唐臻拦住池于钦向上的手,两下将她控制住,不让她再造作。
“你烧糊涂了吧。”都吐血了,还说这些,这人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
就算池于钦想。唐臻也不忍让一个病成这样的姑娘再来侍奉自己。
她到底没有那么坏,还想着要给池于钦放个假呢。
“没有。阿麟,我很清醒。”池于钦身上分明很烫。
烫是那滩呕出来的血,现在都散发着骇人的温度,叫人不敢靠近。
也是池于钦不正常的面色,红如烈火,烧着叫人大骇。
唐臻不着痕迹的把池于钦往旁边拉了点,顺带借池于钦的身体挡住视线,不去看那一抹刺眼的腥。
“我没有生病。我身体很健康,我可以坚持住。唐臻……让我做点什么吧,让我帮帮你。”
池于钦试着去挣脱唐臻的束缚。
唐臻意外的力气很大,干脆把池于钦抵上墙壁,不让这个脑子热傻了的姑娘碰自己。
“不需要。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就是。”唐臻又不是每天都有那个兴致。
忙起来总会忘了那种事,连带着庄园都很少回。
“我不要休息。咳咳,阿麟,我真的可以。我做得到。我想让您舒服、快乐。”
池于钦又咳起来,嘴上还在不断呢喃着,哪怕面色已经非常不自然了,身体也烫的好似火燎,她也不肯停。
唐臻能感觉到手里的人儿流逝着生命力。
代表生的花朵在她身上枯萎,褪色,吓得唐臻不得不松开手——或许也只是那手腕太烫。
在冷寂的春夜,这样一个热源无疑象征着危险与诱惑,刺激着唐臻的头脑,如同昆虫的警戒色,叫她有瞬间的清醒。
而池于钦被松开,像得了水的鱼,深吸过维持生命的湿,饥渴的扑上前,贪婪着更多。
她抱住唐臻的肩膀,手无力维持动作,就这样往下滑。
在看见一抹红衣后,不断挣扎起来,努力抓紧唐臻的衣服。
又想去搂唐臻的腰,去吻一吻那念了太久的玉锁骨。
她终究是被唐臻按住抱在怀里,等着医生的到来。
埋在喜欢的气味里,池于钦昏昏沉沉着,还想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可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在被送回房间的前一瞬,池于钦看见了唐臻带回家的人。
那人有一双琥珀色的眼,左眼一滴泪痣,和她几乎镜像,整体来看,有六分像。
* * *
医生说池于钦是气血攻心,胜在年轻,好生休养两天就好。
池于钦被强行关在了房间里养病。只是那晚之后,唐臻便没有出现过了。
这还是池于钦从小到大,第一次病成这样。
池于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称得上面黄肌瘦。
本该有的气色全掉了,掀开衣服,也能看得见肋骨的痕迹。
怪不得唐臻不想要她。
就她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要唐臻亲近自己呢?
是得先养好身体。池于钦叹息一声,厌倦地把今天管家送来的营养餐吃下。
她也不想好不容易从唐臻手里逃脱,身体却垮了。
想起那晚自己因为病热,因为过分激动的情绪,说出的话。
唐臻不温不火的反应,还有那个人的脸。
池于钦又着急起来。
她再躺下去,唐臻可不就是得找替身了吗?
可偏偏,她被下了禁足令,病好之前,绝对不许出房间一步。
唐臻是怕了她,上次让她溜出门,就倒地吐血。
多吓人,万一下次再溜出来,直接重病进icu怎么办?
唐臻也不来看她。
池于钦翻着唐臻给的书,书都快被她翻烂了。
也无事可做,她现在下床都勉强。
池于钦想着那个人。唐臻的客人,或者说暧昧对象。
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怎么会和她这么像。
池于钦心情复杂,烦躁合着药物的作用,让她闭上眼。
睁眼,她看见一袭红衣。
“醒了?”来人眼熟得池于钦拧起眉头迅速后退,一副防备的姿势。
“嗯,精神还好,都会躲人了。你要是因为我出了什么意外,那可不好跟唐唐解释。”这美人是火热的。
明明是相似的五官。
放在池于钦身上冷如雪莲,高傲孤寂,遥遥看人一眼便是无上恩赐。
放在这人身上,那便热情似火,岩浆烧得滚烫,冰雪妄想靠近,都得蒸发融化。
“我记得我上了锁。”池于钦慢慢退到床头,靠着,支起身,和这位恬不知耻坐在她床上的不速之客对上眼神。
“我找唐唐要了钥匙呀。诶,你可别生气。要是因为你生气,又耽误我好事,那我可得找你哭赔偿了。”
那人眨一双和池于钦如出一辙的桃花眼,朝她挑一下眉毛。
桃花眼放在她身上,便是多情,满含秋水,点染涟漪。
池于钦木着一张脸。因为病弱,无力去逢迎,她便放任自己的表情,把精力留给唐臻,哪怕唐臻一直没来看过她。
一双桃花冷得像冰窖,颤动眼眸,没有柔情蜜意,只有冰山下的寒渊,锋锐刺骨。
“有事?”
“当然。”对方笑了下,只说三个字。“我姓冷。”
* * *
医生给池于钦做完检查后,帮她把下午的点滴挂上。
期间冷昭一直留在她房间里,大概是得了唐臻授意,到处翻看着,姿态随意得好像个主人。
池于钦想到某种可能,脸色更差。
“我该喊你一声表姐?”再不情愿,池于钦都得想办法把这个人送走。
冷昭闻言,表情愈发灿烂。
“这才对啦。我可爱的妹妹,听说你很久,可算是见面了。”
说着冷昭便凑近,想去握池于钦的手。
池于钦欲逃无路,只能拧眉盯着她。
冷家,她生物意义上另一位母亲的世家。
冷昭的出现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冷家活动范围一直是海外,池于钦在计算时,根本没把她们考虑在变数范围内。
冷昭若是对臻愈有意,对唐臻有意,那事情恐怕麻烦了。
“我不认识你。”池于钦从小被养在池家,对于冷这个姓氏,也只是听说。
但她超强的逻辑思维能力,对物理机械的灵敏感知,遗传自那位提供了配子的女人,冷瑾。
“有什么关系。现在不就认识了?”冷昭甚至捏了捏池于钦的脸,下一句话就自爆了身份。
“以及,你大概不能叫我表姐。直接喊姐姐,会更好。”这张脸跟她真像啊。
明明,在真正见到池于钦以前,冷昭会觉得,池于钦和池无霜更像。
可五官的神韵,尤其那一双桃花眼,分明遗传了冷瑾。
乍一看,自然也会跟冷昭很像。
而且这性格。冷昭感叹一声,她怎么就没有遗传到这么酷的性格呢?
“没必要。”池于钦不想认这个姐姐。
她的态度戒备到了让人生疑的程度。只得庆幸她天性凉薄,再冷一些,也无所谓。
“现在没必要。过两天说不定就有必要了呢?”冷昭抚过池于钦的泪痣。
那粒红一左一右,位置镜像、对称。
她们若是走在一起,恐怕有人会以为她们是一对双生花。
“你的目标如果是唐臻,那再过多久都没必要。”池于钦干脆挑明话头。
“那不一定哦。”冷昭收回手,眉眼弯弯。“为什么妹妹不觉得,我是为了你而来呢?”
她俯身,逼近毫无行动力的池于钦,低语道:“我冷家的天才,就这么流落在外,受人欺辱。”
“多可惜啊。”声音轻如海妖。
“若是跟着我走,该有多好?”
唐臻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和池于钦有联系的残余势力。
玉知许惨遭打击,靠着未婚妻祁云亭勉强站稳脚跟,不得不把手里的势力往海外撤。
整个过程和池于钦预计的分毫不差。
程泠歌再次感叹好友的神机妙算。
她不会私下和玉知许见面,能在掌握池家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崛起到这种地步。唐臻的实力不容小觑。
玉知许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将主阵地不留痕迹的转移到海外,如何拓展新的用户群体,跟进翻新技术……那是玉知许自己的事了。
所有的安排,池于钦都已经在那次答辩上,通过她的老师,告知给程泠歌她们了。
那会儿池于钦甚至只是将这个方案作为备选,唐臻也没有察觉到她分毫。
是池于钦还用不着做准备的日子,她却提前计算好了这一切。
不到半年,她的计划派上了用场。
也堵住了之前觉得她小题大做、杞人忧天的程泠歌的嘴。
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友人,程泠歌也不敢说看透了池于钦这个人。
池于钦就像游离在尘世外。
世间万物不过是她手里的棋。
她有了兴致,便对弈一局。
棋局结束,只要下得畅快,输赢也变得不再重要。
而她和尘世的联系也会就此切断。
池于钦会又做回高高在上的仙神,藏在云层之上,窥视着她们这群凡人,等待再次出手的时机。
程泠歌回忆着池于钦给的三步计划。
这次风波之后,她,以及她们工作室的存在会被完美的隐藏起来。她只管放手去做就好。
等到能够与唐臻抗衡,预计半年到一年后,再去找池于钦。
程泠歌定了定神,给她姐姐程秉礼打了个电话。这份合作,姐姐肯定感兴趣。
只不过此时,被程泠歌比作仙神的池于钦,境况并不好。
她数着时间,已经两天,没有见过唐臻了。
她不曾,也是不敢,推开那扇门。即便没有任何人的命令。
她果真像一只筑巢的鸟,衔来几句讥讽的言语做窝,然后缩在这冰冷寂静,只属于她一人的小井,再也不往外看。
妄想汲取一丝温暖。
这里几乎无光。唯一的那扇窗早就被焊死,贴上吸光板。
就算是白天,也只有微弱的亮透出。
池于钦在其间,宛如盲人。
其实不止视觉,五感都不好受。
房间太安静了。这五十多个小时里,池于钦也不曾摄入过一点必需品。
要是别人,别说身体,精神也早垮了。
三五岁就被关在藏书阁两天两夜而不崩溃,池于钦可不是什么普通人。
池于钦靠在墙上。房间的格局她差不多摸索出来,是用以前姐妹的书房改的。
只不过这儿已经被清理得什么都没有,包括书柜、门把手……
忖度着唐臻会来找她的时间,池于钦强迫自己沉静下来。
人体的极限是三天不喝水。所以她最多再忍耐二十小时。
池于钦在脑海里构建着机械设计图,一点点琢磨细节,又在疲惫后沉沉睡去。
她是被一泼冷水浇醒的。
睁眼,依稀能辨认出一个人的轮廓,独属于唐臻的气息劈头盖脸的灌进体内。
池于钦呛了下水,紧接着身上一痛。
高考结束后。
陈闵回老家市里上大学,她把有关于高中的所有东西都清除了,退了群,删了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唯恐别人还能找到自己,她注销了之前用的手机号、微信号以及这个号码底下所有注册过的账号。
高中三年的记忆就这么被恢复出厂设置。
谁都别想找到自己。
自己也谁都不想要再见。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雨还在下,但陈闵的哭声停止。
身后抱着她的司小林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陈闵像一个野草,坚韧的超乎寻常,把她扔在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可女孩子哪是野草,女孩子明明都是花朵。
她没为自己哭过,让她流泪最多的是司小林。
陈闵深吸了口气,重重的吸进肺里,又沉沉的吐出,她把抱着自己腰的手拿开,沙哑的喉咙提醒她,刚刚哭过一场的事实——
“司小林,我们聊聊吧。”
“好。”
她们是该好好聊聊,司小林想,自己既然要道歉那就该有个道歉的样子。
暮色中的纠结困顿,狠辣的决心,总会消亡在曙光里。
每每想着要对池于钦狠一些。
早晨看着她替自己拉开椅子,倒好茶水,捧着一碗鸡蛋羹送到自己面前。
看着池于钦站在晨曦里,浅淡的光洒落,晶莹她的皮肤,然后她回头冲着自己笑。
唐臻总会吞掉太刻薄的话。
偶尔唐臻会想,大概是因为池于钦的美。
池于钦的面容和池无霜有一半相似,同属于东方淡颜系,是大师的工笔画,本就足够倾城。
池于钦还独多了些柔和、宁静的氛围,气质宛如书卷中出落的精灵,携带圣洁,就连降临于人间也是一种恩赐。
唐臻记得第一次看见池于钦坐在藏书阁高处的情景。
她是恍惚的。上面的人和充满攻击性、喜怒无常、草菅人命的池无霜长得是那样像。
可骨子里透露出的气质完全不同。
仰视她,阁楼高渺的暗灯也像太阳,给她添上金色的薄纱,不断的柔和她凤麟一样的轮廓,点亮她琥珀色的眼。
曾经她随池无霜,喊一声“妈妈”,从高处落下,真是像极了天使张开翅膀,降临人世。
池于钦有太多池无霜没有,唐臻也没有的东西。
自由不羁、桀骜不驯,又淡然如水。
足以让唐臻为之驻足,然后献上不必要的关心。
那时的池于钦还是高中生。
几年过去,她变得成熟,身上沾染了岁月的侵蚀,却愈发迷人,像一杯陈酿。
只有放的足够久,才能诱发该有的香。
而唐臻,又一次为这神女一般的气息停留。
连该说的管教,她身为主人应有的示威,都舍不得说。
这样的心情可能只有一瞬。
随着阳光移步,池于钦朝唐臻走来,手里还拎着一条围巾。
随着无情无义的冷仙步入人间,距离太近。
而消失。
也足够扰乱唐臻的心神。
让她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
等到她收集足够充分的证据。
等到她把池于钦手里的东西吞噬彻底。
等到池于钦再也没有反抗她的能力。
她再去象征性的批评一番,惩罚一番。
已经被剪去利爪,拔掉尖牙,抽走羽翼的驯兽,不需要再多的苛责了。
那时候,她们就可以围在炉火边,安安静静的听声声雪落。
动手的事,唐臻不觉得自己会心软。
池于钦暗地里做的事她在查,在布暗桩暗线。
言语上,自己不说,放她一马又如何?
横竖池于钦也逃不过自己的掌心。
——或者。
“下个月我又有事情要忙。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或者用甜言蜜语,构成蜜糖陷阱。
唐臻勾了勾池于钦的下巴。
怎么有人连下巴都生得如此好看,弧线完美,无比适合掌在手里。
上次忙碌个把月,回家后,池于钦明显的难耐寂寞,缠着她那么久,还那么放肆。
这次唐臻提前同池于钦说了此事,好奇池于钦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勾.引她。
池于钦乖乖把下巴放入唐臻的掌心。
她看过网上的宠物视频。好些人家的狗都会这么做。
现在当狗的人是她。
“阿麟没有想跟我做的事吗?”池于钦笑了笑。
合格的狗,最重要的是顺从。
“问你话,别老想着反客为主。”唐臻指甲掐住池于钦的脸。
原来顺从错地方了。
池于钦佯装思考,心里想得是她的诱饵或许被咬的差不多,该拉钩了。
或许还有一息的迟滞,感叹她果然不能当好一条忠诚的狗,听话都不会做。
“那我想和你一起做蛋糕。”
池于钦眨眼,“看视频新学了一种蛋糕。唐臻,陪陪我吧。”
唐臻被这一声算得上唐突的求情燎痛了手。
她猛地松手,胸口起伏不定。
池于钦只是稳在原地,仰视着她,眼中满是期待。
“……行。下午吧。”唐臻说不清听见那句话时,自己有什么感受。
就像迷糊间摸着光滑的扶手,冷不丁被倒刺扎入指甲缝。
痛的惊心,仔细一看,原来是在梦里,手上什么伤都没有。
睁眼,池于钦依旧是那样乖巧、虚伪,脸上挂着名为喜欢的笑,弧度满是算计。
无论是光滑还是疼痛,全都只是唐臻的错觉。
唐臻把手揣进衣兜,镇定下来,转身走人。
池于钦回到自己的世界,又变成那个安静孤僻的怪小孩。
* * *
开完会,拖着疲惫的心回到庄园,唐臻看见已经换好围裙的池于钦,竟有阵阵放松。
她走过去,池于钦乖乖的转身,脸上的笑真像个可爱少年,天真无邪,仿佛也等了她很久。
“想做哪种蛋糕?”唐臻看着,只觉得池于钦的演技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她们刚开始的那段时间,池于钦脸上哪儿有这么鲜活的表情?一直是木的,呆得跟潭死水一样。
还是现在可爱。唐臻伸手揉了揉池于钦脸蛋上的梨涡。
池于钦都被戳愣了。她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有酒窝,呆在原地,伸手去摸。
“真傻。”唐臻都被她这模样逗笑了。
“唐臻。”池于钦还嗔怪一句。
倒是一点都不生气,很快就恢复了淡定,拿出她找到的食谱。
“那天刷手机的时候看见的,水果千层。应该很简单。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所以,陪陪我?”
这次不和唐臻一起,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她今天动了手,后果不会轻松。
但该吩咐的东西她都吩咐下去了。
最多一年,等项目做出成绩,拿了奖,她的势力打出名号,她今天做的事,就可以倒回来救她。
“答应你了的。”唐臻瞥她一眼。对她那撒娇似的话颇为不满。
说到底,唐臻以为池于钦会要那种事。
她一直觉得,池于钦也是享受的。不只是单纯在服侍她。
尽管有时她不太懂池于钦享受的点。
可池于钦每次都很大胆,也很会。各种新奇的玩意儿一并用上,手段也花样复杂。
偶尔还会缠着自己要。缠缠绵绵,深邃满溢,却又克制。
恋人可不认她。
唐臻啧一声,抽手点在池于钦的额头,一弹。
“花样越来越多了。你呆在家里,不会一天到晚都忙着对着电视剧学女主角的演技吧?”
就刚刚那场表演,唐臻看着都觉得浑身要起鸡皮疙瘩。得一座金人像绝对没问题。
她拢了拢池于钦搭在她身上的围巾。
一定是天气还未转暖,清晨有风,她才会发抖。
“别这么说嘛,唐臻。为什么不觉得我是真心喜欢你,想你呢?”
池于钦握紧唐臻冰凉的手,给予她及时的温暖,念着她的名字。
“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她的手指、嘴唇、心,都在渴望。
但是同样,唐臻离京太久,不方便她掌握唐臻的动向。
唐臻嗤笑一声。
那番话里几分真假,两个人都清楚。
戏,还是得接着演。
“给你带了礼物。”唐臻任她牵着,两分钟后换了一只手,塞进池于钦暖和的口袋里。
“谢谢阿麟。”池于钦任劳任怨。冬日里她准备过暖宝宝、热水袋,不过唐臻不着家,也没怎么用上。
倒是没想过开春了,还能有用到的时候。
唐臻去书房看报告了,池于钦进了她房间。里面果然放了一个礼物盒子。
拆开一看,是一本书。
书皮都裂开了,看着有些年代。
却是池于钦最喜欢作家的发行初版。市面上几乎没有流通,很有纪念意义。
池于钦按捺住内心的翻涌,打开翻看几页。
经典的排版,泛黄的纸业,被人津津乐道的错误印刷。
不是盗版。
她盖上,深吸一口气。
唐臻这是做什么?
告诉她,她的喜好都在掌控之下?
她在藏书阁做什么、看什么,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还是打算怀柔,用一点点飘渺的好,让她放下警惕,放下计划,真正成为一条被驯化的狗?
池于钦咬痛唇瓣。
又不是真的好,真的喜欢。
她们之间从头到尾,只有利用。不管是说谁。
她挂上最自然的笑,把它放进了自己的书架,最显眼的地方,又给它做好保护壳。
内心的恐慌夹杂着喜悦,喜悦细品又全是苦涩,让她不得不找一个零件来拆。
做着这最机械,最简单的工作,她总算可以放松。
唐臻的好,迟来的好。
是蜜糖包裹的陷阱,那里没有可以满足她过期爱恋的糖果,只有毒药。
池于钦没有想过最单纯的可能:唐臻只是知道她喜欢这本书,顺手帮她买了回来。
那可是唐臻。
是她残忍凶狠,毫不留情,上周刚刚打垮一个竞争对手,她曾经的小妈。
是她智多近妖,旗鼓相当的对弈棋友。
怎么会做那种无意义的事?
* * *
中午池于钦去找唐臻,唐臻倚在长椅上,已经没在看报告,转而看新上映的网剧。
感情剧,双女主,其中一个设定是狐狸变的妖。
暂停的那一帧,动作和池于钦上午做的有八分像。
见池于钦敲门进来,唐臻特地等到这个画面,暂停后才跟池于钦讲话。“午饭,你不是说要做给我吃?”
“我还以为你没提,是不想吃。”池于钦都没看投屏上的画面,径直走向唐臻。
她伸手碰到唐臻依旧冷冰冰的手,摸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热水袋。
唐臻把她拉住。“诺,狐狸精。”
一定要把屏幕上的那一副画面指给池于钦看。
池于钦觉得冤枉。“我只是氛围正好,情不自禁。阿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唐臻鼻腔哼了一声,也没反驳。
她将电视关掉,“做午饭去,给你一个小时。”
“半个小时就够了,我的好主人。不会让你饿那么久的。”
试探的结果是,唐臻果然知道她在看什么。
就算她带着东西进了藏书阁,她自以为安全的地方。
那她的那些方案,设计稿……
池于钦去往厨房的路上,打了个寒颤。
唐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她以为她藏得够好了。
该说不愧是唐臻吗?本职工作忙成那样,都还有空监视她。
这才是能被她放到同一台阶上的对手。
池于钦凝滞的血液总算开始流动,甚至有些沸腾。她思考起对策。
房间里,唐臻换到监控录像的截图,再次放大。
她看不出池于钦画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可绝对不正常。
尤其刚刚确定,池于钦是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监视下。
池于钦一个人……在明知监控的情况下,肯定没法干成什么事。
可她一定在干什么,瞒着自己的大事。
现在不止是自觉,还有一点点证据了。
不是那提早了太久的毕业答辩。不是那借着答辩机会和老教授见面,九分钟的详谈。
唐臻眯眼,警觉起来。
池于钦的一切行动自己都知晓,就算要吃一顿饭,拆一个包裹,拿一张文凭。
那就是有谁在帮她。
程泠歌还是苏木瑶?
但这两人,一个纨绔,一个花架子。
抑或是,近期池于钦根本没有见过面的,表面上关系并不好的谁?
唐臻在心里盘算着。
池于钦都直白的出言试探了,心里肯定有鬼。
这个鬼是什么?唐臻想把它逮出来。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产业,她可不想拱手让人。
哪怕于情于理,臻愈,或者说良安,都该是池于钦的。
* * *
半小时前那场没有锋芒、没有硝烟的相互试探并没有影响到今日祥和的氛围。
唐臻落座,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还算满意。
但她要说:“你这鱼,能保证无刺吗?”
“没有特地去掉鱼刺,本来是没什么小刺的品种。不过既然这样说,下次我会注意的。”
池于钦还特地控制好每一份的量。
做给唐臻一人,她肯定不会吃。但自己要是跟着一起,池于钦想,唐臻还是会赏脸的。
唐臻把鱼推到一边。
她在池家呆了那么多年,池无霜又宠溺她,她爱吃什么,全家上下都清楚。
池于钦准备的菜式,自然都是唐臻喜欢的。带着辣子,又有酸甜。
唐臻却挑剔着,每种尝一口,一定要说点毛病。
太辣,太咸,很腥,火候不对,食材不新鲜……
一大桌小碗菜,硬是被她挨个挑剔了一遍。
末了唐臻搁下筷子。
“重做一份。赶紧去。”她冷着脸,靠在椅背上。表情可臭了。
池于钦看着,却感觉她像个生气的猫儿,就算咬了人也莫名可爱。
“别生气,唐臻。是我不好,我去重做。”
池于钦把一桌菜收走,进厨房前,捏了捏唐臻的肩膀,让她放松。
唐臻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好似真的不满。
直到池于钦进了厨房,唐臻才扭了下肩膀。
很多时候她要佩服池于钦的脾气。是真的好。
被她戏耍来,戏耍去,这都不生气。
唐臻窝进长椅里,打开手机,调出监控。
她没尝出来什么不对。
可她怕。
对不经她手的食物的恐惧是埋在骨子里的,流入血管,淌遍全身。
会在夜里叩击她的灵魂,让她不能安眠。
会在白日拉着她堕离现实,清醒后浑身冷汗。
唐臻把身心的不适压下,十分专注的看向池于钦的动作。
把每一种原料都确认清楚。
这一次池于钦加快了速度,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整个流程算下来,从唐臻让她去做饭,到第二次端上菜,刚刚好一个小时。
她是个挺守时的人。虽然不懂唐臻为何要挑刺。
这应该没什么隐喻意思,可能只是单纯心情不好。
池于钦端着新菜上桌,唐臻没再说什么,一口一口,吃的很谨慎。
原来是不信任她。
池于钦若有所思。
池无霜没做过在食物里下药的事。
她们的过去应该恩恩爱爱的,表面和谐美满。池无霜还不至于这样下贱吧。
是什么让唐臻这么怕?
这不是第一次池于钦对唐臻产生兴趣。
只是之前,池于钦都是在满足她的喜欢,她见不得光的爱。
这一次则是作为竞争对手,去了解她的敌人,达成知己知彼的结局。
“需要我喂你吗?我的主|人。”池于钦忖度着,向唐臻发出邀请。
唐臻瞥她一眼。“你很渴望?”
“自然。能有服侍阿麟的机会,多么难得。”说话间,池于钦已经挪到唐臻身边了。
她舀一勺饭,将菜盖在上面,做一份精致的小口糕点,送到唐臻嘴边。
唐臻停顿了一秒,随后抬头,望向池于钦,眸光布满极寒。
瘆人到池于钦呼吸都停滞一瞬。
她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唐臻。
是背后受伤太多次的狼,替自己舔血时,望着周遭的眼神。
眼中的警惕几乎要化为实质,刺向每一个妄想伤害她的存在。
包括风雪,包括氧气。
然而窒息也只有一刻。
池于钦垂眸颔首,乖顺依旧,是被驯服的姿态。
是乖巧可怜的小鸟,向高大凶狠的麒麟俯首称臣。
她把食物往唐臻嘴边送了送。“阿麟,再不吃要凉了。”
这次自己这么暗示,池于钦却只提了蛋糕。
唐臻弄不懂这人在想什么,该有的警惕倒是也没少。
她也要收网了。其实还挺期待,收网后池于钦的表情。
不过吧。池于钦是她的金丝雀,是她乖巧可爱的情人——没了冗余的能力后。
她会对池于钦“很好”的。
说是陪池于钦做蛋糕,其实池于钦也没有让唐臻动手。
唐臻在一旁靠着看,只是陪池于钦聊天。
从天气聊到花园里的植被。
冬季彻底过去,春寒也淡了,玫瑰开始抽枝,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批新的花。
庄园里的动物也活跃起来,蝴蝶蜜蜂,早晨歌唱的鸟。谱写了春的生机。
和池于钦聊天是愉快的。她嗓音温凉,柔和婉转,又会捧场,会抛话题,很重视另一方的感受。
唐臻不知道这点是不是只针对自己。
但不可否认,她享受跟池于钦交谈的过程。
就像她们是一对认识许久的朋友。
这朋友如今就要真正属于她了。
“怎么样?会不会太甜了?”
调好奶油,池于钦沾上一点,送到唐臻唇边。
唐臻看着她做的蛋糕,安全性有保障,于是张嘴舔了一下。
没尝出什么滋味。
她捏住池于钦那只手,掌着,用同一根手指,沾了一大团奶油。
然后不由分说的送进池于钦自己嘴里。
池于钦咽下,耳根红了。
手指上,不止有奶油的甜腻。
看她害羞,唐臻满意。“看起来还是挺甜的。”
“嗯。”池于钦抽出手指,默默洗手。
唐臻就抹着那奶油,一点点往池于钦身上糊。
这是要把她打扮成蛋糕么……
池于钦耳尖痒得厉害。那里停了一抹白,下半红得彻底,是樱桃撒上糖霜。
然后尖端被唐臻含住。一点点撕磨着,带着舔舐。
一边唐臻还用沾满白奶油的指尖,在池于钦胸口随意游走,又戳进她的酒窝,滑过她的泪痣。
也有一点点理解,池于钦为什么会乐在其中了。
尽管自己的反应不如池于钦剧烈。哪儿会一点触碰就发出些嘤.咛,身子也颤起来,泪滴快淹没眼尾的红痣。
但肯定,也是可爱的。
便宜池于钦了。之前该把这人眼睛蒙起来的。
在池于钦又一声喘后,唐臻好歹停住了她造作的手。
放过她那看起来腿软了的小情人去旁边休息。
唐臻洗着手,余光看着池于钦如何捂住胸口,如何褪掉耳根的绯色。
宛如夏日饮冰,池于钦的情.潮散的很快。
她还有闲心,给唐臻倒一杯水。
唐臻接过。
几周的信任基本养成,她都没有多犹豫。
只是,水碰到唇瓣,唐臻停住了动作。
味道不对。
水被下了药。
池于钦没多问,也没再多说,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此刻的唐臻站在一家火锅店前,手里拿着奶茶,猛吸了一大口。
谁说火锅不能一个人吃,一个人吃,想吃什么吃什么。
唐臻点了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人就应该给自己找点乐子,而不是眼巴巴等着别人递乐子。
她想,不管是之前的迟到,还是这次的提前,既然池于钦能几次打破约定,那自己又为什么不行?
她没打算彻底放池于钦鸽子,她会履约,但她会晚到。
所以唐臻计划着吃完这顿回家,带着一身火锅味狠狠抱一遍池于钦,要把味道沁入她的毛孔里,然后再去洗澡。
完成一次“同态复仇”,是比自洽来的更爽快。
第 48 章 第四十八章
唐臻火锅吃了个饱,结账的时候,她低头闻了闻,衣服上全是火锅呛辣的浓烈气味。
她喜欢这种刺鼻的味道,有股人间气息的烟火味。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傍晚的天色已经步入黑沉,没有云,风吹在身上稍有点微凉,两旁的绿植葱茏,叶子在昏黄路灯的映照下显得油亮光润。
月亮高挂在天际,清冷明亮的光辉俯瞰人间大地。
唐臻没坐地铁,一路走回去的,倒也不孤单,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有挽手亲密的情侣,有互相搀扶的老夫妻,还有活蹦乱跳的小孩子,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简单幸福。
她看着心里也跟着高兴,简单平凡的生活一直都是唐臻向往拥有的,无需大富大贵,小富即是安康,这也是老唐跟吴珍一直贯彻的,潜移默化润物细无的便也落实到唐臻身上。
唐臻是扇了她一巴掌,抑或是掐了她一下。
或者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用失望的眼扎向她。
这都不重要。
池于钦那干了三天的身体,终于得到水的滋润。
只不过是被捏着脸,强行挤开唇齿,不由分说的被灌下了水。
直到池于钦呛着挣扎起来,唐臻才停了手。
她点了盏灯,拿在手上,就这么幽静的看着池于钦。
看透她的所有狼狈。
这次连勾唇,讥笑一番都懒得。
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却把眼前人贬入谷底。
“你的那些小手段,小聪明。我之前没有管过。”
唐臻看着池于钦枯黄的面色,被她扇出血色的脸,心中并无多少感触。
“倒是我太纵容你了。池于钦,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不好?”唐臻捏着池于钦的下巴,指甲快要掐入她的肉。
两个人对视三秒,池于钦挪开眼神。
唐臻对她是好。
好得像个不合格的狗主人。不闻不问,想起来,找她玩弄两下。
这点事,唐臻应当清楚。
“或者,你觉得那算好。”池于钦终于开口,嗓音沙哑得不行。
她分明没被当作一个人来对待。
如果唐臻说那都算“好”。
现在这样,该算作不好,是吗?
“呵。”唐臻用力,留下两道血印。
“有本事别来爬我床。外面那群人可一刻都没歇过对你的心思。沈家,金家……我手里的名片都快堆成山了。”
池于钦气焰蔫下去。
现在她是一个底牌被唐臻剥干净,只能任人宰割的底层草食者。
没有利爪没有獠牙,没有肌肉没有毒素。
在眼前的狠毒蛇蝎面前,只有被吞噬的命运。
“你挺能耐的。不需要我的庇护,直说。有的是地方给你去。”唐臻语气终于带了些火。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三天了。这股气一直没能平复下去。
明明,在知道池于钦做得那些蠢事,下药、逃跑,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时,唐臻只觉得可笑。
就像看见一个小儿,妄想制作翅膀奔向太阳。
她成功或失败,结局都是死。
可这三日,在一次次想起池于钦那双精巧的手,想起她偶尔胆大妄为,呢喃或爱抚,想起她虚伪的体贴与亲昵。
唐臻控制不住的,增长着无法言说的火气。
尤其在看见池于钦如此倔强的拒绝她,控诉她,眼中甚至带了憎恨。
火气燃到了顶点,急需一场发泄。
然而池于钦在这时低了语气。“没有了。”
唐臻停下蓄力的手。有一块像岩石,像珊瑚。坐落在海底一般,划开海沟,在边上生长摇曳的海带边。
有一块像龙的手指,满是沟壑,怪物的爪,指甲凸起看得唐臻眉心一跳。
“不会戳痛的。”池于钦俯在唐臻身上,伸手接过那只龙爪,套在中指上。
有些像深宫剧里妃子的长指甲。不过没有那么锐利,它毕竟更为粗壮,不是细长。侵略感十足。
“你怎么知道?你试过?”唐臻捏着池于钦的手,戳了下硅胶质感的爪。
明明很硬。
“当然啊。”池于钦顺势勾指,将龙爪尖戳在唐臻的皮肤上,上下拨划。
“不亲自试试,怎么能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阿麟更开心?”
即便她是麒麟,她是小鸟。
她们也有一样的构造,一样的感官。
羊肠小道,或是园豆似的尖塔,还有那一双承载着传承与延续的峰,是女娲引下了天辉,构成这绝妙的躯体。
唐臻会有的感受,池于钦也能有。
为了更好的效果,她当然要亲自尝试一番。
去寻找怎样,她才会最欢喜,再根据唐臻的情况调整。
“你自己?”唐臻挑一下眼尾,收不住的惊讶。
“是啊,还能有别人吗?我唤你一声唐姐姐,你也该知道,我只有过你呀。”
池于钦的语气,意外的亲昵又俏皮。
一双眼眨起来,和往日沉闷冷淡的怪小孩模样完全不同。
唐臻想,世上大概,确实只有她一个人见过这样的池于钦,知道这人正经淡漠的外表下,藏着颗怎样大胆恣意的心。
“那你是买了两套。”唐臻可不想用池于钦用过的。
“嗯。集团之前的分红,过年的红包,总能攒点钱嘛。”这是池于钦一早就想好的说辞。
“别太惊讶嘛。这也是,科学实验的一种……”
池于钦就要贴到唐臻身上,化作黛色的柔烟,袅袅的依附上唐臻的身子,成为她的一部分。
“所以,唐臻。为了让实验数据更精准,你要不要配合我,说一说你的感受?”她咬上唐臻的耳朵。
濡湿、刺痛,冷不丁的覆盖住无比敏感的耳,放大一切暧昧的声音。
不是“阿麟”,不是“唐姐姐”,只是“唐臻”。
却莫名的更加亲近。
唐臻打了个激灵,一把推开黏在她身上的池于钦。“滚。你这人,是真不要脸。”
细听,其实是一声笑骂。
池于钦满意的勾了唇,拿上她质感丰富的岩石,顺势把唐臻压倒在身下。
唐臻没有真的生气。顶多在跟自己“打情骂俏”。
是今日唐臻那般不敢,给了池于钦如此戏弄她的勇气。
这位肯对着同床四年,爱她,宠她到了晕头转向地步的枕边人狠心下手的冷面石头,揭开第一层薄纱后,内里意外的柔软。
池于钦是该喜欢的。猎物柔软的肚皮,没有獠牙没有毒素,白乎乎一团,软软糯糯,着实可爱。
也只有一点点喜欢,是滴在柠檬水里的蜂蜜,小小一颗白砂糖。
整杯咽下,嘴里依旧酸苦。
唯有回味带了一丝甜。
所以她不该贪恋。
又一次被唐臻踢下了床。
池于钦揉了下腿,把东西捡好,而后俯身,准备像以前一样,把唐臻抱回她的房间。
唐臻盯着她的侧脸,忽然弹了她的耳朵一下。
离开唐臻的房间,池于钦才有空看一眼自己的耳根。
是有些泛红。可唐臻弹了,是想说她不听话?
她还以为唐臻很喜欢呢。
池于钦换着床单,摸着粘腻的水痕,思绪就这样飞走。
而躺在自己房间里,唐臻忽然觉得有些冷。
不是冬夜寂静的雪冷,那种冷像冰水浸湿纸张,起初确实很冷,从头到脚,但也纯粹,离开后很快就恢复了,没有刺痛。
更像是雨。细雨带来的凉打在皮肤上,实则入骨,一点点腐蚀,直到整个骨头空了心,敲开全是寒意的痛。
她支起身子,身边没有那个会趁机抱着她,逗弄她的人。
缓了两秒神,直到背上完全没了温度,唐臻才慢吞吞的披上外衣,来到窗前。
点着灯,拉开窗帘。
窗外劈里啪啦的砸着雨滴,混着比往日更沉重的雪。
盯着半是倒映自己身影的窗,盯着自己模糊的睡衣,幽黄的灯,盯着窗外漆黑的夜,浓稠的雪雨。
唐臻只感觉,某种触感在身上蔓延开。
像谁在抚摸她。
黏黏糊糊,吞掉一张光滑的鱼皮,喝一碗稀粥,卡不住嗓子,填不饱胃。
她打了个寒战,摸着自己起了鸡皮疙瘩,不如那少女光滑的胳膊,总算松了口气。
方才内心的异样,是不满足,是想念;是单纯的贪欢,还是夹杂了复杂的情绪。
都在这一个及时的激灵里消散。
唐臻熄了灯,躺回床上,把自己卷成一团。
最后再落入永夜乡。
那里有一双手,沉稳,细长,骨节分明,松弛时秀美,握紧时充满力量。
翘着就叫人心悦,是一双最适合做实验的手。
从今往后都落在自己身上。
* * *
十二月的初雪,一月的寒冰。二月的鞭炮与烟花都响过,在三月雪融时归于寂静。
池于钦没有贸然减少衣物,她带着围巾帽子,准备往庭院里走。
在唐臻身边的第一个冬天就这样过去,什么大事都没有发生。
池于钦照旧悄悄监视着唐臻的动向。
唐臻和爱祺的合作已经步入正轨。最近大概,在谈别的合作项目。
唐臻有个什么器材,想要全面推广,被某个环节绊住了脚,忙得不着家,到处飞。
唐臻照旧控制着池于钦的生活。
偶尔池于钦跟程泠歌约一顿饭,吃完就散场,全程有两个黑衣人在她旁边监视她。
被这么盯着,哪儿还有什么兴致吃喝玩乐。
程泠歌无语至极,能陪她吃一顿饭已经很是赏脸。
池于钦也不纠结。她的日子悠闲,也称得上自由。
其实不太过分的话,唐臻是没空管她做了什么,去了哪儿跟谁说了什么话。
她也很安分守己,确实没有越界行为。
无聊了就在家写写画画,画完还会拍给唐臻。
至于画纸背面到底有什么,是只有桌子和池于钦才能知道的秘密。
至于出行,唐臻真的算很宽容的“主.|人”了。
池于钦甚至还得到批准,去沪城旅游了一趟。
只管吃喝,是真的一点正事没做,以此转移着唐臻的视线。
日子久了,池于钦倒是习惯旁边有人跟着了。
有时自己出门逛街,还会跟两位“保镖”姐姐说说话。
其中一位是个话痨,真跟她聊了起来。
于是池于钦知道,唐臻今天就出差回来了。
她起了个早,把自己收拾利索,像等待另一半回家一样,待会儿想去大厅里候着。
不过刚推开门,便看见唐臻站在庄园里,望着新抽芽的玫瑰,嘴角挂着些微笑意。
这还是会挂霜的季节。这样早的时辰,天都没亮彻底,远处还挂着几片深灰的云。
雾气还弥漫在空中,足以留下洁白的糖霜,洒在植被表面。
唐臻一身素色旗袍,去掉了冬日的披肩厚袜,单薄的立在不清晰的空间里,好像渺远的魂,白霜化成的精魄,与暧昧的白雾相融。
可以是仙,可以是妖,全看池于钦要不要靠近。
心跳的鼓点渐密。池于钦深吸过清晨的朦胧,抬腿迈步。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唐臻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娇柔破碎。
这么形容她分明不合适。
池于钦知道,唐臻已经连轴转了两个星期有余,三天来被一个制造商烦得睡了顶多四个小时。
或许只是她太消瘦了。女性会有的健壮与力量,她都没有。
跟河边细柳一般,风一吹就折了腰,坠入水中,被湍流冲个散架。
她只有超强的忍耐和韧性,就算弯曲俯身,也不可能折断。
“唐臻。”池于钦跟着看了五分钟的玫瑰。
看还没有生出花骨朵的玫瑰,只有棕色的枝干与翠绿的叶,算不上玫瑰的玫瑰。
然后出声。跟她许久未见的主人打招呼。
“在等我?”刚回到人间,迷糊的妖仙连声音都放轻了。
“嗯。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很辛苦?”池于钦也被拉着压低了声音。
“还行,挺值的。”唐臻说话时,眼底抹满藏不住的黑。
池于钦摘下自己的围巾,替唐臻披上。
“回来休息吧。唐臻,我趁着过年,练了几道菜。做给你尝尝?”
唐臻侧头。
围巾上还有池于钦的体温,专门喷洒的玫瑰香,少女特有的沁人清雅。
柔柔软软的,竟然能够盖住初春融雪的冷。
看着池于钦那张久违的面容,沉静恬淡,没有太多表情,只有一双眼灵动着,映着一个自己。
五官是一半熟悉的。这份神情却足够陌生。
唐臻第一次觉得,就算不喊她“阿麟”,池于钦也一样可爱。
她伸手,点上池于钦的鼻尖。
“没有地方能去。”池于钦甚至笑了笑。
“我的东西,已经被你收完了,不是吗?”
唐臻青筋凸起。
池于钦是温和了语气。但那绝对不是臣服。
绝对不是以自己为尊,以自己为首。
顶多是逃脱失败后的破罐子破摔。
于是池于钦脸上又一痛。
她呛着声,头脑嗡嗡着,口中全是腥味。
“池于钦,认清你的身份。你充其量算是个阶下囚。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跟我说话。”
唐臻也不欲再和她多言,留下那盏灯,摔门而去。
池于钦揉着伤口,拿装了水的瓶子冰敷过红肿处。
静了一会儿,她才看见地上被唐臻有意无意踩碎的压缩饼干。
池于钦叹息一声,只能捡起那袋碎饼干。
她是阶下囚。她很清楚这一点。
池无霜成了植物人。
池家剩下的人,一部分落得池无霜一样的境况,进了医院。
一部分被关了起来,池于钦都没能查到这群人的去向。
后来池于钦又知道,还有一部分池家人被遣出国。
年纪稍小的,还没什么实力的。
是有觊觎她们的人,不少。但唐臻从未同意过所谓联姻,给了她们最后的尊严。
没有猜错的话,自己若是没有敲开唐臻的门,最终的结局,大概也是被她送到资源不发达的地方,留一丝尊严,勉强温饱。
池于钦孤立无援。
哪怕她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成长起来之前,对付一整个势力。
这是她留在唐臻身边的理由之一。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同样也最适合探查情报,布置暗桩。
三天前的那一出,是一招险棋。
好在,身上的警报没有响,程泠歌她们应当顺利。
池于钦摸索着墙上的字。
这是被谁刻下的密码,解析的差不多的密码。
她由此知道了,这房间曾经住过池凌云,她的堂姐。
也是整个池家,和她感情最好的姐妹。
就连传达信息的密码,也是池凌云教给池于钦的。
墙上刻着池凌云的不甘、哀嚎、咒骂。
最终,却是屈服。
池凌云被唐臻关到不知名的地方了。
池于钦咽着已经成碎屑的饼干,眼神空洞。
她不想屈服。
唐臻很强,很美。但也足够可怕。
她们会是敌人、对手,不可能是主仆。
她现在是阶下囚,过几天就会服软,之后安分守己,对唐臻唯命是从,做她乖巧的金丝雀,听话的狗。
但不会是永远。
* * *
接下来一周,唐臻都没有来看过池于钦。
不过每天都会有佣人来给池于钦送饭菜、水。
池于钦也没有尝试不该做的,每天都安安静静。
其实日子和以前差别不大。
从她敲开唐臻的房门那一刻起,她的生活就只能是这样了。
送来的饭菜是特意放凉了的。
池于钦对此实在挺无所谓。
她做实验,拆装零件的时候,经常一天忘了吃饭喝水。只有晚上才想得起来。
她在池家又不受宠。
除非能偶遇同样来开小灶的池凌云她们,不然池于钦只能自己找冷饭冷菜吃点果腹。
能见光,有食物。池于钦的日子好过多了。
她注意到了角落的摄像头,也不甚在意。
和之前的生活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书房是真的,什么都没有。
她想做什么,都只能在脑海里想一想。
幸好她是个怪小孩。
从小就安静,对着什么都能呆一天。
第七天,唐臻亲自来了。
带着热腾腾的饭菜,还有一副拼图。
她人还挺好的。
池于钦刚这么感叹完,就被唐臻一脚弄得跪下。
“没让你站着吃。过来吧。”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枣。唐臻后一句话语气称得上温柔。
像在哄小狗。
池于钦默了几秒。
乖乖往她那边走,匍匐着,成为一只小狗。
伏在唐臻脚边,池于钦抬头,看向唐臻,冷眸意外的闪着光。
是这几日,唐臻都没有见到过的光,就像希望。
这周池于钦的气色依旧很差。
即便每顿都按时吃了,脸色还是惨白得像个鬼。
唐臻是忙。忙完了才想起来她,就来看看。
气,也差不多在池于钦日复一日傀儡似的行动中消了。
横竖现在池于钦一无所有了。多宽容一点,又何妨?
她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唐臻的态度比以往都高傲,语气里满揣施舍,是上位者独有的怜惜。
池于钦压下心中的感情,按照计划,愣是挤出一滴泪,两抹可疑的红晕。
她练习也有一周了。
虽然唐臻永远不会按照她的计划出牌,但都在她可以应付的范围内。
唐臻看着她刻意的眼泪,嘴角终于勾起,找到了一丝从前的乐趣。
她甩了甩自己的脚,按住池于钦的肩膀,顺着往上。
撇走那滴泪。
池于钦脸色不变,甚至更红了些。
硬是把她一个乏力虚弱的人儿,弄得好似健康人一样面色红润。
唐臻松开池于钦。随后打开保温盒,舀一勺饭菜。
她不想亲自动手,思来想去,还是把勺子递到池于钦手里。
哪儿知池于钦会错意了,稍稍起身,仰着头,露出最脆弱的脖颈,光洁消瘦的身体。
然后把手抬到最高,去把饭菜往唐臻嘴里送。
唐臻看了她三秒。
“看来你还不饿。”给她下过药,还想让她接过手里的食物?
唐臻把勺子挑开。
金属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得池于钦忍不住一个哆嗦。
菜香裂开,从地面飘逸向上,那一块儿好似发起热来,烫得池于钦坐立不安。
她怕唐臻手里的这碗饭菜,最终会落在自己头上。
就像那天的酒。
一热一冷,突然到她毫无防备。
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薄情。她也只是个21岁的少年。
她是会害怕的。顶多,不会让人看出来。
池于钦屏住呼吸,等待着可能的热油。
时间一刻一刻的流走。
最终唐臻只是把保温盒拍在池于钦的头上,看她顶也顶不稳,只好作罢。
“下次再敢以下犯上,你想的绝对会成真。”她知道池于钦在怕什么。
也不是没考虑过。最终心中的软善还是战胜了那份恶,看在池于钦一周没有好好吃饭,已经气血不足的份上。
唐臻把拼图收走了,作为池于钦不乖的惩罚。
但她留下了一份热饭,温热刺激着池于钦的肠胃。
如果她意志力没有这么坚定。
池于钦咽下最后一口热菜,想着那些被囚|禁后爱上罪犯的人。
真荒唐。明明这一切都是唐臻造成的。
尽管,是遂了池于钦的意愿,也是池于钦为了掩盖她的势力,先动的手。
但她在这儿像阶下囚似的呆了十天,绝对不能让唐臻完全撇开干系。
可刚刚吃到这饭,看见那拼图时,池于钦心中依旧升起点不可言喻的感情。
温热的,好像这保温盒里,十天未碰的热菜。
池于钦背着摄像头,掐痛自己的掌心。
再热的饭菜,也会有凉掉的时候。
于她而言,就是看清自己只能在几平方米毫无娱乐设施的狭小空间活动的现在。
“我也没想到,运气好吧。”
“别这么说,你是有实力的。”
褚邈看着唐臻,眼底除了惊喜以外,似乎还有些别的情绪,她抿了抿嘴角——
“唐臻,你今天下班有没有时间?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今天吗”明天是休息日
“没时间也不要紧,改天找个你有空的时间。”
“有空,明天我休息。”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唐臻忙完手里的活,浑身的骨头都僵硬了,再看手机时间已经快十一点钟,她赶忙收拾东西去找褚邈。
人刚出去,就见褚邈站在走廊边上,环着胳膊看着展示栏里面的医生照片。
“学姐,不好意思。”
唐臻有些尴尬,说好了自己有空,可还是忙到了这么晚。
褚邈穿了件浅灰色的长风衣,里面是一件高领白色薄针织,清汤挂面的披肩直发,气质舒服优雅,她转身看向唐臻,嘴角扬笑,眉眼间很是温婉。
“不要紧,我妈也才刚睡下,你要是早过来,我估计也下不去。”
“唐臻。”连阿麟都不想叫了。
池于钦看见那穿着旗袍摆着身姿,朝自己游弋而来的女人,心上温度颇凉。
“有什么事吗?”然而还得装得冷静,毫不在意,不去对唐臻每时每刻的掌控做出情绪。
“股东大会。前几天忘记给你说了。”唐臻她来。
她本可以只让人通知一声。
戏弄池于钦一样,特地瞒着她时间撞了的消息,再轻佻的来一通电话,在最紧急的时刻通知池于钦,放弃她重要的答辩环节。
可她亲自来。
像重视,又何尝不是一种威慑?
如果她本人不到场,池于钦有办法逃脱这场鸿门宴。
可唐臻一定要亲自来请。
“和什么事有关?”池于钦想通其中节点,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她把自己的论文放在了一边,看似乖巧,看向唐臻的眼眸深邃到藏住一丝不屑。
如果唐臻以为,这就是她最近“不乖”的目的,那她也算赚到。
不过是个学位证而已。
值得唐臻这样大费周章,去自以为是的捉弄她,又在开会前多跑一趟。
自己还挺厉害。
这样也好。说明唐臻对自己有着非比寻常的掌控欲。
欲望是变|态的,又狡猾到悄无声息。
它会在不经意间,沾上说不清的喜欢,道不明的恨。
种种掺杂在一起,唐臻才会拿得起,放不下。
自己才能安全。
“你的股份。”唐臻看池于钦好似不快,心下略有松动。
她不能算是故意。顶多,是没有放在心上。
忘了池于钦什么时候答辩,也忘了这场注定结果的会议什么时候开。
她对于跟爱祺的合作更为看重。亲自跑了好多次,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忙得晕头转向,哪会儿把小姑娘的事放在心上?
或者说,她的小情人,她的金丝雀。
池于钦也不意外。池家的产业,在她出生时,就由池无霜的母亲划了10%的股份给她。
之后林林总总,作为礼物和奖励,池于钦又拿去了5%。
作为一个继承人,长到21岁还只有15%的股份,实在有点不够看。
然而就连这点东西,唐臻也不让池于钦捏着。
“所以……您是要我,放弃大学的意义,放弃能让我拿学位证的答辩,跟您一起回公司,再去宣布我自愿放弃手里的股份?”池于钦是可以装不懂。
但她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损失点出来,强化学位证的意义。
说出这话之前,学位证就是一张纸。
答辩也不过是几个老教授坐在一起,听她讲她的论文,她的项目。
说出这话后,唐臻就变得十恶不赦,是阻挠池于钦实现理想的终极反派。
唐臻听着,冷了脸。
池于钦在给这场答辩加码。
她就知道,她这小情人,哪儿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乖巧?
不过是用来麻痹外人的面具。
而池于钦戴得很好,毫无纰漏。
此刻露出的马脚,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年少轻狂耐不住性子。
“你不用威胁我。只是,如果因为你耽误了,日子不好过的,也是你。”
是唐臻没有通知到位。但她是新上任的董事长,谁会为难她?
她找来的新股东,只会绞尽脑汁针对池于钦。
尤其,池于钦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
想来那种近乎阶下囚的滋味,池于钦体验过一次,就不愿再来一次。
“……可是阿麟。十分钟都等不了吗?”池于钦把各种事想了一遍,这才控制着自己去变了脸色。
语气也软下来,像在撒娇了。
她毕竟还是唐臻的情人。这样的特权,只有她有。
只有她可以浑然不觉的靠在唐臻身上,用各式各样惹人发笑发臊的反应,去取悦唐臻。
只有她可以偶尔以下犯上,勾的唐臻心痒,再情|趣似的得些惩罚,让唐臻发泄情绪。
只有她在唐臻面前示弱,不会被这足以紧缚勒死人的菟丝子吸干,而是得一句可爱,得一点抚|慰。
“十分钟,你够?”唐臻看着快要贴在她身上,眼里满是渴求,哀嚎如同即将被吞噬的猎物,可怜好似泣血的池于钦,她眼底的寒凉稍融。
“足够了,我的好姐姐。”池于钦弯了眉眼,笑容可爱。
仿佛唐臻刚刚给了她极大的施舍。
满足着唐臻不可示人,却又稀疏平常的心思。
许多人都会有。每个人都会有。
只是有些人隐藏了,有些人压抑了。
唐臻此刻显露两颗獠牙,捏着池于钦的下巴,勾起。
“那你,最好别让我等到第十一分钟。”
她放手,池于钦进了教室。
……
第九分钟,池于钦带着东西推门而出。
唐臻由此知道,池于钦说的时间,是给她自己留有余地的。
可太狡猾了。稍不留神,就被她耍得团团转了。
唐臻盯着池于钦,不禁思考。
此人是否能提前得知,今天这场股东大会。
如果是,那她是刻意,向自己营造她的软弱,她可以拿捏?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唐臻只想到这么一句话。
“久等了,阿麟。”池于钦也算刻意,提前了一点出来。
她可以把时间算得正好,一秒不差。
但没必要。在今日的博弈中,她也暴露,她不是个傻白甜。
那把自己塑造的聪明一点,只有一点。
这才不会让唐臻起太多的疑心,还能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是可能想岔了,让唐臻走偏她预设的道路些许。
但总体,绝对在她设计的误差范围内。
“顺利吗?”唐臻看她表情称得上恬静,也就与她一同演戏。
“还行吧。反正也是走后门的,就是个过场。”
至于那九分钟里,她和她认识的教授说了什么,交待了什么,又达成了什么共识。
池于钦相信唐臻查不到。
这是两个领域的人。唐臻手再长也伸不到这儿来。
唐臻自然也想到了这点。
只是她如果今天不放池于钦,还会有下次。
以池于钦肯展现给她的实力,绝不可能因为一次被打断,就放弃搞这场毕业答辩。
至少,今日她们谈事情时,是在自己眼皮底下。
只有九分钟。能谈成什么?
想通关键点,唐臻一颗悬着的心回落。
其实,她知道。这个家里最大的威胁,本就不是池无霜,不是吗?
只是她们无冤无仇,而池于钦……表现的太纯良无害。
有必要收紧对池于钦的管控了。
池于钦进了熟悉的公司大楼。
入场,她才发现,她们是准时到的。
唐臻,果然也很厉害。
恐怕是猜到她会怎么说,计算她会怎么做。
甚至还留好了她们博弈的时间。
要对付这么一个敌人,池于钦久违的打起来精神,甚至,有些兴奋。
棋逢对手,怎么能不兴奋。
让她好好看看,唐臻能在这一局棋里,跟她对弈多久吧。
她毕竟是在暗处,让唐臻两子也无妨。
池于钦当着各位股东的面,签下了股份转让协议。
从今天开始,良安集团,或者说,被唐臻改了名的臻愈集团,和池于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有生气?”回庄园的路上,唐臻看着面色淡然如水的池于钦,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
“怎么会。”池于钦笑得挺无所谓,甚至有些释然。
“成王败寇的道理,小鸟是很懂的。”
就像她到现在,都没有去看她那可怜的,被药成植物人的母亲一眼。
而是忙着在和母亲从前的小情人,她曾经的小妈,偷一点腥。
是保全自己,还是满足自己压抑了太久的私欲。
池于钦怎么会去分辨。
毕竟不重要。换好衣服,池于钦往会客室走。
池家坐拥一座庄园,主宅面积大得惊人,自然一应俱全。
包括池于钦喜欢呆的藏书阁,包括张扬而刻意的会客室。
池于钦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打扮。
没有夸张的裸|露,甚至整体而言算是保守。但也明艳漂亮,符合她的年纪。
她不需要靠这方面去吸引唐臻的合作伙伴。
那样风险太高,万一被唐臻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况且,池于钦也还不屑。
用身体,形色去勾|引谁,以此苟且。
这样的事,一辈子有一次,就耻.辱的足够刻骨铭心。
她和唐臻本质上是一类人。
池于钦想到,唐臻刚进家的那夜。
她太好奇这个美丽到任谁瞧见都会产生不合时宜的绮念,又让她那对万事万物漠然到有些疯癫的母亲心动不顾其出生,娶回家做主母的女人。
白日有母亲、留着同样血脉的长辈姐妹守着,池于钦不方便看得太多太直白。
她自觉心思不正,每一眼都有些担惊受怕,只敢快速的扫过唐臻。
那日的记忆,除开对唐臻的部分清晰到可怕,四年后依旧恍如昨日,其余早已模糊。
池于钦记不清母亲是如何跟长辈,股东们交代她的婚事。
甚至不记得她们最后是否举办过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横竖池于钦这个继承人已经快要成年。
尽管天赋不佳,连差强人意都勉强,可好歹姓池,流着池家的血。
池于钦也不记得她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姐妹兄弟用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好像在说,她真可怜,日后要被那两个人的孩子架空了。
池于钦是无所谓的。对池家也好,对母亲手里的医院、研究所也罢。
她没有兴趣,高傲的说,是看不上。
她看不上那些产业,钱财,那个继承权。
在唐臻到来之前,池家没一处地方合池于钦的眼。
池无霜带来了唐臻。
那之后,池于钦也只看向唐臻一人。
用眼睛,用心神,去感受新人带来的变化。
借着打量周遭的借口,借着发呆的理由,她总会偷偷将那个绮丽的身影印在心里。
那晚,池于钦组装完机械,溜出房间,说是要去洗衣服。
她也就抱了一件大衣,在走廊东张西望。
最终瞥见一抹黛青色,池于钦控制不住的跟了上去。
她看见唐臻和池无霜的私会。
或许也不该带上那一个“私”字 。
她们本就是伴侣。只是光明正大的在这样一个星光夺目,氛围十足的夜晚,手牵手来到新家的花园散步。
或许说着今日的遭遇,或许讲着昨日的回忆。
或许讨论未来,她们会坚定走下去的美好明日。
她池于钦才是偷偷摸摸的那一个。
可是某种太过浓烈的心思,本就有飞蛾扑火般的不管不顾。
又似熊熊烈火,丁点水扑不灭。
因此只能把一切热切拙劣的感情深藏于心,不去做出些出格的动作,小心翼翼,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她心底野蛮生长的荆棘,蓬勃盛开的花。
她要这花微小如米粒,除了荆棘自己,谁也瞧不见。
这是秘密,是饮鸩止渴,是她一个人的独舞,没有人知道的狂欢。
看着唐臻翩翩如蝶,轻盈灵动,只是挥了下手,摆动身姿,就好像要把一切献给池无霜,落在她怀里,落在她掌心。
池于钦的心随着线条的摇曳而颤动不已。
而后是更多的亲昵,是蜻蜓点水,欲拒还迎,却也缠绵,好似她们本是一体。
唐臻将自己融化,剖出全部的爱,做成池无霜的淋面,成就一份装点。
有忮忌的火烧在池于钦心中。
她知道这样不好。
这是母亲的爱人。母亲的,生养她之人的,爱人。
唐臻已经心有所属。
除开池无霜,谁也不可能。
只是……
一日,两日,三日……夜幕降临,池于钦依旧如痴如醉的跟着唐臻,看她今日又会如何同自己母亲亲密。
是挽手,拥抱,爱抚,还是些微亲吻,暧昧到撕裂空气,却一点也没触及内里的轻吻。
她仅仅是看着,就连内心,也没有生出过分的心思。
无非是藏匿在角落,无非是偶然路过。
——只要她不承认她的刻意。
如同怪兽第一次舔舐自己的伤口,发现即便是自己流的血结的痂,也可以如此美味一般,将眼睛睁大,企图把唐臻的全部纳入眼帘,刻入经脉。
直到她在唐臻眼中,窥见一丝不和谐的锋芒。
是一次拥抱,池无霜头埋在唐臻锁骨间。
唐臻轻轻俯身,贴在池无霜的肩头。
分明是依偎的姿势,无论是手还是腰,都好好的靠在池无霜身上,展现她一份依赖,一点不足道的贪恋,去满足池无霜的小心思。
可那双眼。
那双本该带着喜爱,装满崇拜与热切,含着情丝与脆弱的眼。
冒出一丝精光,利刃一般,足以割开飘零的树叶。
池于钦捂住心口,深呼吸,驱动她被骇到不得动弹的身体。
她逃回了自己的房间,终于意识到。
她的小妈,母亲的爱人,她于花季首次的懵懂。
或许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唐臻不是小兔,不是白鹿。
披着纯良的皮,实则是顶尖的捕食者。
诱人深陷,等待一个时机。
池于钦仿佛被水泼醒,不再做那样让她自己都有些恶心的偷kui。
只是心里一直装着那个人。
那个看似是菟丝子,却无法被看透实质的女人。
全家大概也只有她知晓唐臻无害的外表下潜藏着怎样的锐利。
后来……她的猜测当然是对的。
只是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多少有点因果报应的轮回感。
现在池于钦知道,唐臻接近池无霜,目的很盛,野心太大。
所以甘居人下,也不过忍其一时。
池于钦对唐臻,也只能是如此。
回到现实。
池于钦沏好给客人的茶,端着下午茶的果盘点心,往会客室的桌子上送。
不留痕迹的留下一个东西。
她都没有多看和唐臻交流的那个人,退到一旁,等待唐臻的下一个指令。
“出去。”唐臻看着桌上精致茶点,还算满意。
她端起一块,确认过没有异常,把池小女仆送走,和对面的女子洽谈起来,氛围轻松。
约莫五分钟,唐臻回头。
眼锋扎上门缝,从那一角狭小的细条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眯眼,正欲起身,那身影消失了。
唐臻沉默两秒,随后又检查了一次桌椅。
“怎么?这不是你自己家?”对面的气质御姐品了口茶,看唐臻的动作,疑惑道。
唐臻可是为了安全性,这才把她喊道庄园来的。
她驻地离庄园有些距离,若非如此,她还不乐意跑呢。
“没事,算我多虑了。”什么都没检查到。
唐臻一想,又觉得自己大概是疑心病重。
池于钦从小好吃好喝供着长大,又不像她,哪儿会经历那么多训练,有那么重心机?
毕竟上次她的眼线告诉她,池于钦好不容易见到朋友,两个人聊天的内容竟然如此没有营养,就是闲聊作乐。
池于钦好奇自己的对话是合理的。
因此拙劣的躲在门口偷听也是合理的。
都被自己发现了,应该没有那个胆量再来。
唐臻放下戒备,这才跟人商谈起正事。
池于钦回到自己房间,拿着书本写写画画,仿佛无事发生,画的还是唐臻。
她知道,唐臻也知道。她们是一类人。
所以,唐臻会隐藏野心,接近池无霜,最后给她致命一击。
也该怀疑,自己——池无霜的女儿,接近她唐臻,会不会也抱了多余的心思?
比如——复仇。
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打消唐臻的疑虑。
然后获取唐臻的动向。
哪怕庄园的入住人员被唐臻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哪怕唐臻在跟着池无霜的四年里,几乎走过庄园的每一寸。
这里依然是池于钦成长了二十一年的地方。
没人陪她玩乐,没人在乎她这个天赋不佳的准继承人。
她的童年,只有自己,和这偌大,逛也逛不完的庄园作伴。
庄园就像她的身体。里里外外,没有一处,池于钦不了解。
要放点什么还不让唐臻发现,不算易如反掌,但也没有太大难度。
何况,小型机械本就是她的热爱,她的专业。
进行完今日的日常事例,又过了三天。
池于钦这才在藏书阁那没有摄像头照得到的地方拿出一个很小巧的圆盘。
她捏住,感受电码的转动。
随后得出了信息:唐臻最近和爱棋集团走得很近,合作项目方向为康复仪器、儿童医疗。
在池无霜对自己不闻不问的日子里,恐怕也没有想到,会得这么一个报复吧?
想着池于钦就要发笑。
唐臻喜欢看冷美人疯癫,禁欲者痴狂不满。
她池于钦,又能良善正直到哪儿去?
她敢说她找上唐臻,心里没有一点对母亲报复的快感吗?
把股份归还,也算两清,难怪释然。
唐臻不是看着池于钦从小长大,倒也知道,池无霜对池于钦的冷漠。
节点又一次想通。唐臻也忍不住勾了嘴角。
这母女俩,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也一个比一个让人生厌。
这会儿唐臻倒是后悔,她方才莫名其妙的心软了。
池于钦不只是她的小情人,更是池无霜的女儿。
就该抓着池于钦直接离开学校,不给她这一机会,再把她锁在家里。
既然她展示了软肋,那为什么不去捏一捏呢?
表情肯定会很好看。
丑陋,但也有别样的可爱。
“既然懂,就该知道,不要惹怒我才对。”
唐臻是这样说,手上的动作,沾上一丝她都察觉不到的怜惜。
她掐着池于钦的脖颈,就这样在车上,一颗一颗,解开她的扣子。
“可是唐姐姐不觉得这样,也算一种情|趣吗?”
池于钦敞开得坦然,甚至还有心思,勾一勾手,软一下腰,去勾|引唐臻。
好似在说,她做的一切,只是给唐臻一个,合理惩罚她的借口。
“呵……”唐臻扯坏了池于钦最底的扣子。
“那就展示给我看吧。”
“做贼呢?”
“宋主任让你签个字。”
唐臻把单子递过去,又盯着她的脸看——
“你昨晚没休息好呀?那我今晚过去。”
呵。
池于钦冷哼一声——
“别,我自己都没睡好,怎么睡你?”
第 50 章 第五十章
“我自己都没睡好,怎么睡你?”
唐臻腾的红了脸。
幸好刚刚自己把门关了,这要让别人听见还得了。
再看池于钦,仰在椅子里纹丝不动,面不改色,表情淡定的瞧不出丁点儿异样。
唐臻是真佩服她。
“池于钦你想什么呢?你都不舒服了,少做一次我也不会死,我也不是禽兽。”
“咱们睡素觉。”
第二天中午,唐臻又来了。
她开门时,池于钦靠着墙,坐在床板上。
空洞的望着四周,就像她在藏书阁看窗外一样。
恍惚间,她好似从未被困住,精灵一般,仅仅到访人间,停留些许,很快就会离开。
看见唐臻来,池于钦下了床,走到她面前。
唐臻深吸一口气,只是把今天带的东西塞给了她。
书、拼图,还有中午的热饭。
池于钦接过,一声谢谢无比真诚,听得唐臻耳朵痒。
看着唐臻手里的勺子,池于钦思考了两秒,干脆开口。
反正她的情况不会更差。有时候唐臻喜怒无常,她确实弄不清为什么惹唐臻生气了,还得直接问。
“唐臻,昨天你原本是想给我喂饭吗?”
唐臻还在看邮件,原本没有多注意池于钦。
闻言,抬头神情诧异。“想什么呢,尽给自己脸上贴金。我那是喊你自己吃。”
“这样。是我会错意了,以为你是想要我喂你。”池于钦闭眼。
额头上果然被唐臻敲了两下。
力道不算大,位置很巧,震得池于钦发晕。
“我看你是关傻了。这么点事都转不过来。”
唐臻想嘲讽两句,又觉得没必要,干脆拧了把池于钦的脸。
这脸上还有些红肿,是她昨天留下的杰作。
她倒是不介意再添几笔——如果池于钦还呆得像个木头一样。
如果池于钦还发现不了她对别人给的食物很警惕,那唐臻也不想再说什么。
以池于钦的智商,不可能观察不出来,顶多是懒得思考。
说要侍奉她,还不上心。
直接遣送走得了。池于钦就像砧板上的鱼。被当作鸡蛋一样剥去外壳,她也丝毫不在意车厢内,前排还有外人。
一层,又一层。
冬日的衣物足够多,多到成为了她的缓冲垫,去接受自己即将敞在日光下的事实。
或许,唐臻是要碰她了。
池于钦手指搭在唐臻的小臂上,半是躺着,眼睫颤颤,如醉卧,最是撩人。
手指还不断抚摸着唐臻的肌肤。
唐臻从来不屑太厚重的外套。
即便是过去的三个冬天,她也总是旗袍在身,一丝一毫的累赘都不要,没有厚裤绒袜,没有羽绒貂皮,轻盈得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蝶。
就连被迫离开花月,也好似只是起舞,身姿随着风摇曳,几近破碎,却又有着非比寻常的坚韧。
她就像知道什么打扮最适合自己,引以为模板,在这个方面,绝不迈出舒适圈。
毕竟,池无霜喜欢古典。看古典舞,赏古风美人。
据说,她们是在一座梅园认识的。
在池无霜带唐臻回家的前一个冬天。
白絮纷飞,红梅映雪。
美人着舞服,在寒风中肆意舞动,水袖挥开飘飘细雪,晃出道道灵光。
寒阳照出尘埃,也在背光处,勾勒出一个朦胧的她。
美人回头,一见倾心。
随后有了第二次起舞,第三次偶遇……
若唐臻别无二心,倒可称之为一段佳话。
只是……要池于钦说,唐臻做得太明显了。
或许也就池无霜会突生恋爱脑,放着太多的纰漏当目盲,把这么个危险的,别有所图的女人带回家。
养蛊一般,在隐患中与她恩爱。
甚至还可能享受这般悬崖边刺激的爱恋,自以为是的揣摩着美人一举一动,相信她只有小聪明。
于是果真养出最美,也是最毒的蛊物。
沾之毙命。
池无霜的后果便是如此,池于钦亲自带着唐臻的手摆动,抖开身上最后一件枷锁。
她要如何才能逃开这条毫不掩饰獠牙的毒蛇,又要如何把世间最聪明最狡猾的捕食者代入她的陷阱?
池于钦看着唐臻终于肯加上的绒毛披肩,保暖肉色裤袜,略略仰头。
只差一点。她只有一件薄透的衬衫还贴在可怜的峰峦上,半是遮着一抹霞光。
她只有够大胆。拿出足以吓破鬼魂的胆识,足以击溃妖魔的谋略,打碎自己的一片真心,连带着廉价的尊严一起,才能避免变成下一个池无霜。
见池于钦毫不在意,面上一点颜色都无,唐臻到底是无趣,还是心软,都不重要了。
她伸手关上了挡板,拉上窗帘,隔绝出一片只属于她们二人的伊甸园。
身在伊甸园的人,总会偷尝一颗禁果。
池于钦要当那禁果,也要当诱人堕落的坏蛇。
唐臻没有摘下手套。哪怕池于钦再三暗示,手指都勾住那丝绸的边了。
探向禁地,一点点上挑。
唐臻也依旧没有反应。
所以,她不准备碰自己。
池于钦想,或许唐臻也只是想看一场梅园的舞。
那就让她用生疏的反应,笨拙却真诚的动作,为唐臻上演一场秀。
车厢只闻呼吸,一个浅薄淡然,一个急促娇羞。
一个却有些茫然,一个却充满自信。
池于钦让唐臻的手指作为画笔,以身躯当画板,任其涂抹,糟|蹋了也无妨。
所以,用些力,触感会更好。
她檀口启合,是海妖发出了诱|惑。
不必怜悯她。
捏住那戴着白丝绸的手,覆上一片雪,教她如何按压,教她如何蹂|躏。
牵上一狭白玉软,引领她,告诉她,哪里最为美妙。
池于钦看见唐臻眼神飘忽,手指也在她身上发出了轻颤。
这是意动的表现。
唐臻接下来的反应决定了池于钦加码与否。
一秒,两秒……
唐臻抽回手,神色冷冷。
池于钦也不恼。
她只好自己勾勒,自己留恋,替唐臻画着太多春光,好似用的是唐臻的手。
效果比她想象中,都要好。
唐臻若是觉得碰她也无所谓。
反正她们在一块儿,各怀鬼胎,只有以她取乐是唯一的共识。
那她都这样引诱了,唐臻大可随意亵|玩。
就像之前的酒雕。顶多懒一点,让池于钦自己动手。说到底还是在观赏。
现在唐臻连看都不想看。
她扭过头,不去搭理池于钦接下来太狂妄的动作。
耳根都有一丝红。
其实不是不想。
是不敢啊。
池于钦无声的笑着,把那件轻薄的内衣披好,重新附在唐臻身上。
“我亲爱的‘阿麟’。今天还没尽兴,还不满意吧?”她贴在唐臻耳边,呢喃低语。
声音模糊不清,好似渺远。
又近到唐臻可以感受到她呼出的热气。
热得她耳骨发痛。
却被粘腻的声音魅到不肯甩开。
“呵,是。别想拿你那低.俗的玩意儿交差。”
唐臻被耳边、身上身下的同种黏糊烦了态度,冷着声,算得上一句羞ru。
池于钦坐回原位,慢条斯理的穿着衣服。“今夜回家,肯定让唐姐姐好好尽兴。”
只有憎恶、痛恨,又控制不住的喜欢,才会不敢。
唐臻的取向当然也是女子。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看穿她的那一刻,池于钦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怜爱。
就好像,在看一只要掉入她陷阱的白兔。
就要露出破绽。
下一息唐臻朝她袭来,极为用力的掐过她最幼嫩的红。
捏着她的脖颈,逼她缺氧。
隔着几层布料,把方才的不敢全都发泄。
才算泄了愤。
唐臻走了。
池于钦这才发现,挡板不知何时收回。
可车早已停下,司机也早就离开。
池于钦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还是暂且,暂且。不要太自傲。
唐臻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无力而柔弱的猎物。
她只会等一个,自己放松警惕的时机。
然后——
龇出她的獠牙。
* * *
尽兴是没有标准的。
池于钦在藏书阁躺了半日,临近午夜,唐臻才结束了繁忙的一天,回到这偌大的庄园,可能给她圈养的金丝雀一个眼神。
唐臻大概是习惯了。
在藏书阁找到池于钦,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抱臂在门口看着她。
池于钦乖巧的落在地上,朝唐臻走去。
“这地方就这么好?”唐臻闻着她身上的油墨味,忍不住蹙眉。
她以为池于钦该讨厌这个地方。
池于钦拍掉灰,“能让人安静,放松。呆在里面,偶尔时间会变得很慢,看着窗外的雨,一页书一下午也翻不完。偶尔又会感觉很快。”
“比如,我现在就感觉上一次见到阿麟,像是眨眼之前。”
池于钦还是夸的有所收敛了。
藏书阁是她的地方。从小到大。
医学世家的孩子,从小都更喜欢泡实验室。
再不济也会被长辈,妈妈、姐姐,带出门观察动植物,打好夯实的生物基础。
藏书阁里放着的书太杂乱,五花八门。池家小孩不爱看。
只有池于钦会来。
第一次,是她被人戏耍,骗到藏书阁,关了整整两天两夜。
换作别的小孩,再不济也会被吓哭,锤着门,然后对这样幽森僻静的地方产生恐惧。
池于钦只是,找了个地方坐下。
她拿一本书,看得入迷。
随后是第二本,第三本……
入夜她便带着没看完的部分爬到最高的窗,借着窗外的月光,对书里描述的世界如痴如醉。
白天她便找一个阳光正好的角落缩着,看金黄的瀑布勾勒出灰尘的模样,寻着一本书,知道了丁达尔现象。
后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
破开了藏书阁的门。
门被恶作剧的孩童锁得很紧,这次破了,后来池于钦花了好些功夫翻新它。
靠她自己的手,从她自己找到的书上学来方法和知识。
那个整蛊她的男孩被池无霜的母亲拎着衣领。池无霜跟在她母亲身后。
没人注意到最高处的池于钦,找得心焦。
池于钦也不看她们一眼,觉着,那是群没有手里的书有趣的人。
后来她才知道,其实没几个人比得过她的书。
当时的小池于钦更傲慢罢了。
直到那群人翻乱了她整理好的目录,她这才悠哉游哉跳下地,拍了女佣的背一下。
把她吓一大跳。
之后池于钦听见池无霜说:“真是个怪物。”
“你不是,小时候在这里被困过?”回忆被唐臻一声询问打断。
是听见那声称得上坦率的表白,才决定了解一番的。
“啊。”池于钦刚结束那段回忆呢。
“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之后她是饿得吃了三碗饭。
但也终于找到了这个家里的容身之所。
“阿麟怎么知道的?”池于钦勾了下唇,给出的笑直率得刺眼。
是真的无所谓。
“你曾经得喊我一声‘妈妈’。我当然,也得尽点责任呢。”
唐臻说的是她和池无霜还有关系的日子。
说罢,她收回眼神。
她做不到这样的坦率,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她的心很小,装得下一个人,装得下一件事。
谁招惹她,谁不可能好过。
谁对她好,她便百分回报。
这一生只会如此。
这么想来,她也是个很简单的人。
简单到必须给自己戴上太多太多层伪装,才能在这风云诡谲的环境里生存下去。
不然,迟早会被池于钦这样的聪明人,这样天生冷漠,帝王风范,沉着得好似没什么能在她眼里称得上大事的人,吃干抹净。
她们是豺狼,猎豹,一切凶狠,天生的捕猎者。
她不是。从来,她都只是一株菟丝子。
不过是善于发挥自己的优势而已。
比如现在。
池于钦会觉得,唐臻是在威胁她。
通过这个称呼,这个身份。还试图羞|辱她。
也幸好池于钦是那样的性格,冰雪聪明,也容易把许多事想得太复杂。
她看不见唐臻掩掉的迷茫和惆怅,只会尽全力在分析她的意图,与她对弈,同她过招。
“说的是,阿麟。”无非是池无霜说给唐臻的。当作谈资和笑料吧。
毕竟后来,池于钦也关了那个男孩三天,在暗黑的楼阁。
她还记得,那次找到那个男孩之后,池无霜看着她,没有说话。
眼睛里,却写着那一句无比确切的评价。
——真是个怪物。
唐臻眨眼。
她想起池无霜对池于钦的评价。
“这是个怪小孩。从不合群,每天冷着脸,对本家的实验、安排,不闻不顾,晃晃悠悠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当年,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唐臻痴痴的看着她,把她当成神明、偶像,将她的话奉为圭臬。
心里想的却是,池于钦的那双手。
那是一双特别特别,特别适合做实验的手。
哪里会是池无霜想得那样简单?
现在这双手放在了自己身上。
是它最不该存在的位置。
那代表罪孽与贪婪,世间最见不得人的私欲。
如此,亵|渎感也最脏重,惹得唐臻生了一瞬间的怜惜。
也只有一瞬。
因为池于钦太会得寸进尺。
自己的眼神若不能绷得足够紧,就会被她挑出破绽。
然后悄悄逼近,把她的存在扎进自己的心里,每天靠一点动作,一点话语,给它施肥浇水。
催它快快生长。
唐臻看着晃眼的天花板失神,下一刻果然——
池于钦的脸凑了过来。
她眉目含笑,又好似有情。
对,她是喜欢自己的。
多可怕的人,多可怕的感情。
唐臻掐着床单清醒过来,眼尾挑着一丝意兴阑珊。
“你不是买了几个新的?不给我用,是打算私藏了?”
今夜,唐臻不想要太多池于钦的肢体。
不要她的手指,不要她的腰身。
白天摸得太多,腻得慌。
“并没有这样的想法。阿麟,小鸟把你想要的,洗好了,带来了。”
池于钦拿着她成套的玩具,摆在床头柜。
“对不起,我只是想岔了。”池于钦问完了,坐在旁边慢吞吞的吃着饭。
唐臻又呆了五分钟便离开了。
她走后,池于钦静了静心,直到对唐臻那点旖旎的心思彻底消散,这才打开那本被唐臻施舍的书,翻看起来。
原本以为唐臻给她的书会暗含什么道理,比如宠物要听主人的话。
池于钦看着书上的植物图鉴,暗道自己想多了。
十多天没接触外界,她不一定变傻了,但变得不近人情是一定的。
原本,她和大部分就很不一样,是个怪胎。
再不见见人类,就彻底不理解她们了。
拼图玩不了一天,书也就看了两日。算下来,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池于钦尝试着背书,拆了拼图按照脑海里的画面重组。
终究是无事可做。
装也装得差不多。
池于钦想,唐臻大概是去忙了。
上次来见她,语气也如常,不像还在对她忤逆主子而生气。
池于钦想着,便来到门口,敲了敲。想叫个人来。
她承认她没用力。
这门自己就开了一条缝。
池于钦呆了两分钟,忽然意识到。
除了刚被丢进来的第一天,她好像再也没有检查过这房间是否上了锁。
只是想当然的,以为唐臻会一直把她关起来。
池于钦捂着脸,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表情一定很丑。
有对自己的嘲讽,有对唐臻狡诈的认可。
耳根都燥热着,鼻尖因为情绪略微失控而发酸。
浪费了半个月……
也不一定。池于钦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
至少她证明了她的忠诚。对一只狗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发现门其实并没有锁,自己随时可以出逃后,池于钦也没有立即离开。
她只是找到房间里的摄像头,摇了摇,确认它开着。
“唐臻,姐姐,阿麟。我想清楚了。可以来接我出去了吗?”
池于钦不掩饰她被唐臻没有锁门一事打动。
* * *
傍晚。应该是傍晚,池于钦看着窗发出的微亮由白转红,判断着时间。
她的门被推开。
她一下站起来,好像不需要伪装,面上的表情就已经足够惊喜。带上了少女可爱的期待。
只不过来的人多少有些让她失望。
是家里的管家。
“家主在外出差。她让我带话:‘池于钦,说说你想清楚了什么。’”
池于钦打量了管家一眼。
没估计错的话,她这会儿应该跟唐臻通着电话。
于是池于钦也不矜持,坦坦荡荡的开口。
“我是阶下囚,是‘阿麟’的金丝雀,是您的狗。以后我会以您为尊的。”
哪怕眼前还有不相干的人。
池于钦的话,连颤抖都不曾有。
一分钟的静默后,一个声音从管家衣领的宝石里传了出来:“晚上去我房间等着。”
“谢谢阿麟。”池于钦甚至跟管家欠了欠身,终于离开了生活半个月的书房。
重新见到天空,池于钦望着玉盘似的月,抬手挡了挡它的光。
她心中也没有太多喜悦。这次对弈的结果,要等约莫半年。
只有棋逢对手才能让她热血沸腾,兴奋不已。别的,再该高兴,心也如死水。
就算外界的空气更清新,天地更宽广,床更舒服,食物更好吃。
物质上的享受,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池于钦还是回到自己房间,好好洗漱了一番。
也不知道这次出来,唐臻会怎么限制她。
好在该交待的事早就说完了。除非情况有变,不然池于钦用不着冒险联系程泠歌。
用上熟悉的沐浴露,喷上久违的香水,穿上她最轻薄的浴衣。
池于钦带着一瓶红酒进了唐臻房间,这才对自由一事有了些许实感。
随后她晃了晃手里的玻璃瓶,酒香溢出,随风醉着周遭。
池于钦保持着清醒,嘴角挂上笑。
这算什么自由。
她依旧需要呆在庄园,呆在唐臻身边。
或许今夜要跪着,趴着,展示她卑微的身份,去讨主人的一份欢心。
池于钦闷下一口,任酒精的辛辣刺痛粘膜,惊醒她有些慵懒的身体。
“挺自在啊。”唐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靠在门口。
“毕竟阿麟还了我自由。”池于钦把酒瓶放下,摇摇晃晃的向唐臻走去,不忘解开她的浴衣结。
“唐臻,我什么都没有了。”池于钦也不管门没有关上,窗帘也敞开。
她只是褪去无用的衣裳,轻轻柔柔的攀附在唐臻背后。
藤蔓一般,一点点的抱住唐臻,缠在她身上,依偎着,暧昧着。
“我也知错了。”她唇瓣吸上唐臻的耳根,呢喃着,声音飘似相隔十万里,或者一个摄像头的屏幕。
唐臻任她表演,面色冷淡如月。
“我只是想说,我很想你。”池于钦看着唐臻不耐烦的眉头,无奈叹息了一声。“阿麟,可不可以信我。”
也不知这样是否打动了唐臻。
但门被唐臻关上,隔绝任何窥视的可能,也阻碍了声音的穿透。
卧室里,只有一份平稳的呼吸,一份急切的轻喘。
“凭什么?”唐臻勾了下池于钦的下巴。
力道是滑腻的,带了鼓舞的意味,是在与池于钦嬉闹。
“嗯……求求你。”池于钦也没什么能凭的。
她只是按照预想,低了头,又折了腰。
折服在唐臻身下,还给她递上一瓶酒。
自然不是要唐臻喝。
唐臻勾了下唇,将瓶口点在池于钦头上。
随后倾斜。
陈酿的葡萄红滑落,挂在池于钦身上,给她皮肤染上一层粉紫,显得更晶莹,折射如星的冷光。
唐臻脚尖一点,池于钦乖巧的向后倒,直愣愣的,躺在了地上。
被唐臻居高临下的睨了一眼,池于钦也没有不服,反而绽开一个笑。
仿佛能这样被唐臻羞ru,也算一种恩赐。
唐臻蹲下,伸手,将池于钦皮肤上的酒汁晕开。
比起那半个月的小黑屋生活,现在能见光,能走动,可不就是恩赐吗?
唐臻随意涂画着,把每一份min感都照料到。
最后她舔了下手指。“真难吃。”
“怪我。”池于钦稍微支起身子,捧住唐臻的手。
随后唇瓣贴上她方才舔过的手指,吻过指腹,又毫不犹豫的包裹住。
仔细的,替她清理掉酒精的味道,饮料的湿粘。
唐臻看着她宛如真正的小狗。
在主人吃完东西后,会欢快的舔过主人沾了食物的手。
唐臻可算满意了,拉着池于钦向后倒。
池于钦战战兢兢的准备开始。
书房里的半个月,她温习过知识,反复背过原理,回忆过和朋友们一起逛街的快乐。
但确实,疏忽了思考这方面的事。
动作都该生涩了。
只是唐臻在她动手前,忽然拉住她。
“把眼罩戴好。还有……我要看你平时,是怎么做的准备。”
* * *
唐臻的命令无疑是羞|耻的。
池于钦鲜少自我满足,平日里,也确实只有学到新的花样,才会想着在自己身上先试验。
冷不丁的听见唐臻这么说,还要她戴眼罩,夺去她的视力。
池于钦在原地愣了半分钟有余。
唐臻也没有催。表情如常,她只是要测试她的小狗是否真的臣服。
催了,就失去测试的意义了。
只有池于钦不反抗,不多言,服从她的命令。
只有池于钦再难以接受,再羞于展示。
也要按照她说的去乖乖完成。
这才算半个月的反省真正结束。
又过了半分钟。
唐臻的耐心在一点点的流逝。池于钦也知道这个道理。
她不断给自己打气。那么多称得上羞ru的事都做了。不差这一件。
于是池于钦接过唐臻手里的眼罩,展开自己。
接下来的一刻钟是漫长了。充满了眩晕感。
目不能视,意味着少了一点直面的羞臊,五感其一彻底逃避、藏匿。
但也意味着池于钦没法确认唐臻的表情,没法及时调整。
池于钦每一次吐息都被拉得无比长,从马里亚纳海沟,连接到喜马拉雅山那么长。
每一次轻微的颤抖,都极力想隐藏,却依旧盖不住唇齿的颤动,鼻腔的哼鸣。
全身都变得好烫。手却僵硬得好似冰敷。
池于钦一点点磨蹭着,直到听见一声笑。
褚邈说:“我学医以后最受不了的就是白色奶油,我一看到那个就想到白陶土不说不说了,咱们吃饭呢,提这个太恶心了。”
刘思思跟唐臻低头狂笑。
“没事儿,都是学医的,早免疫了,我现在进完手术,照旧吃喝不误。”
“一样一样。”
褚邈望着唐臻,那眼底温柔的不可思议。
“唐臻你这有根头发。”
伸过手去,将唐臻下颌沾着黑色发丝拿下,指尖轻轻地擦过她的脸颊。
唐臻却浑然不知。
她们热聊着,丝毫没发觉不远处站着的人,已经盯她们半天了。
赵芹打好饭,正四处找桌子——
“今天人怎么多啊?要不咱们去二楼吧,楼上应该人少。”
“不用,人多拼个桌呗。”
说完,池于钦两条大长腿一迈,直奔着靠窗的位置就过去了。
“拼个桌不介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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