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神像
封安月登基第一年, 因昭国劫掠安阳国商队,安阳出兵昭国,不到三个月大破昭国京都, 令昭国国主带群臣投降。
同时安阳又收留大量从南成国过来的流民,在长达半年的拉拢、收留南成百姓, 造成南成国人口锐减之后,以断绝经济产物和边界练兵的双重压迫,几乎兵不血刃地将南成纳入版图。
至此将南成和昭国纳入版图的安阳国已经一跃成为平洲南部地区土地最辽阔的国家。
获得大片土地和人口后,自然需要停下来发展、基建一段时间,可安阳国的迅速扩张引起了西姜、东陵、北青的注意,三国决定联盟先一步对安阳国发兵。
只是动兵后才发现,之前昭国太菜、南成是无妙促成之下半送给安阳的, 两次战争根本没体现出安阳国的真实水平。
这回联盟军与安阳一打才发现,安阳国早就鸟枪换炮, 装备比他们先进不知道多少。
他们的盔甲能真正防御箭矢, 他们刀不会卷刃, 这也就罢了,他们还拥有战争中的利器,火炮。
在火炮发起的第一瞬间,从未经历如此威力且声势浩大的武器, 不仅普通士兵被吓得失去战意, 连修士也因这变化而惊愕。
天华道人怒道:“你居然敢将如此法器交给凡人!”之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绝不参与凡人战争,虚伪, 骗子!
祝芙反驳:“你们仔细看, 那炮火里边可没有灵气!”那只是平凡的普通人自制武器而已, 她连图纸都没给,只给了个研发方向, 都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
天华不信,还煽动另外几人:“你们要看着她把平洲搅和得民不聊生么?”此等利器,安阳对付他国还不如手到擒来?!
安阳国与昭国大战时,天华便与祝芙动过手,虽然被西姜国背后的天衍宗修士暂时劝下,但安阳国破开昭国边城大门后,天华再次按捺不住。
祝芙当然不允许他这样的战力加入战斗,两方相互牵制。
而等安阳国大破昭国京都,天衍宗修士也不拦不劝了,反而加入进来帮着天华与祝芙相斗,祝芙以一敌二,不落下风。
可打了许久见她灵气毫无消耗的表象,天衍宗修士与天华道人消耗大半真元后只能暂时作罢,后天华道人去了西姜国领地。
祝芙有实现诺言,除了打击那些愚昧落后的祭祀活动,那些打着宗教旗号的压迫活动,以及废除一旦入宗教便不事生产、不但不种田还不纳税的特殊待遇外,并非插手任何宗教信仰。
百姓信仰自由,她甚至没有过多传播玄天宗的事宜,此前所说的传教,传的全是毛概思想。
所以不论南成的佛教还是昭国的小众信仰,只要守规矩、按时纳税,她都没管。
只是天华不信任她,在昭国投降后,还是把神道修士的庙宇迁移进了西姜。
后天华向北试探,想要从其他修士手中再夺取一片信仰之地,可没想到北青三国按捺不住,下一场大战来得这么快。
他自然停下动作,回来帮着西姜一块对付祝芙。
从西姜、东陵、北青三国联盟开始,地下打了一路,天上便跟着一路打。
西姜就罢了,东陵、北青两国背后修士也完全不记得之前祝芙大方打开工厂给他们观看,短短时间两国便大挣一笔的事。
即使这几人如此不讲武德,还联起手来,祝芙依然很客气,没有按着他们打,只是他们来几个,她通通都能挡下,有种灵气源源不断的架势。
最终底下战役顺顺利利地将三国大门破开。
按照祝芙传输的思想,每破开一城门,便有后续的安置队伍跟上去,将城里大户人家拉出来批斗一番。
先大肆宣扬罪行,基本上这些上层阶级的罪行一查有一堆,为底层人民平反、做主、审判后,再将所有土地平分给百姓。
底层百姓原以为破城后国破家亡,后来发现日子更好了,且人家语言跟你差不多,还更为你着想,又发粮又给地,这哪里是侵略者,根本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青天大老爷啊!
反正各国打来打去,之前也经常有城池更换国家所有,百姓们很快认命,并安定下来过日子。
如此一路运作,破开的城池里百姓都没生出过事端,想要复国的只剩那些在意权势地位、回忆往昔的权贵,但他们被关押在一处劳作,一旦妄动,周围百姓会立刻主动朝安阳国士兵报告……
眼见着安阳国凭借高端杀伤性法器一路破城,又靠着平等分配迅速拉拢百姓,三国修士终于动真章,对祝芙动手都是杀招。
祝芙岂能害怕群架,她早就元婴之下无敌手,何况对面三人还不是精英级别的金丹弟子。
她抬手,幽冥圣莲的蔓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带着火焰的巨大莲花在空中盛开。
事实证明就算他们联手,也斗不过祝芙,三名修士一边质问祝芙居然胆敢养育这等凶植,污蔑她行为与魔门一般无二,一边在幽冥圣莲的连消带打下落荒而逃。
至此安阳国再得三国领地。
在这之后安阳国修养生息好一阵。
一边大力发展吞并得来的国家的经济、建设,一边全力发展航海事业,开始与更远方的国家进行贸易交流。
对待西姜、东陵、北青三国,祝芙一视同仁,只要不违法,并没有摧毁那边的信仰和神庙。
只是安阳国全力基建后,各处工厂雨后春笋般冒出。
因工厂对外宣布的待遇,人人都想进工厂,而工厂之外,各种建设都需要人手,每处建设都以薪酬招揽工人,而非徭役免费强招,再加上管理层的大量岗位需求,以至于不论农民还是城镇人口都得到工作。
他们反而没时间进行宗教活动了。
直到有一天,封安月他们发现,安阳国对外贸易受到抵制了。
“有传言说,安阳国精美的物品上全部带着诅咒。”这样无脑的传言,偏偏在迷信遍地的时期意外地具备杀伤性。
显然,安阳国如今的发展,引起了其他各国的重视,他们终于从商品陷阱里挣脱出来。
祝芙笑了:“打舆论战啊。”
封安月点头,而后一叹:“本来还想藏一藏的。”
拥有更多国土面积后,各地基建的重心自然要区分开来,譬如南成那边主要还是以农业和航海为重,新得的三国矿产丰富,自然大力发展各种工业,安阳国则将重心转到文明建设、科研技术。
所以安阳国有很多过于先进还未面世的东西。
比如印刷技术,和才刚刚起步的电力设备。
祝芙提醒:“用图。”
安阳国一直在推行扫盲工作和普及教育,但是其他国家普通百姓难以接触文字,文字传播只怕不够。
封安月点头:“我会注意。”
此后,安阳国商队除了商品,还会带着大量图纸、故事。
很快那些有意无意传播安阳国商品负面信息的国家发现,流言反噬了。
“诅咒只要拜一拜玄天大神就能解。”
说没有诅咒,或者诅咒是假的,不太可能有人信,主要是也无法证明,不如从另一方面破解传言。
有诅咒,但是能解。
正因为有诅咒,所以这些精美的布匹、保暖厚实的棉料制品、精美绝伦的瓷器玻璃才能以低廉价格卖给普通百姓,不然早就敬献给国主和权贵了。
百姓立刻接收这套说辞,并且开始供奉玄天大神的神像。
祝芙之前从来没费劲进行的宗教传播任务,此时意外地打开了局面,且效果特别好,感谢敌人的昏招。
至于为什么只有玄天大神能解?
那之前上层不让你们买,肯定是你们上层信仰的神道不能解诅咒,他们不能,那他们就不如玄天大神厉害,赶紧换个信仰吧!
说换就换,百姓们对待信仰的态度就是如此朴实,选择最有用最厉害的那个。
而在这波舆论信息战役中,除了信仰传播,还有许多关于安阳的消息被夹杂私货地传送出去。
听说安阳国人人都有土地,人人都可读书,人人锦衣玉食,他们的税务也不同……
安阳国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天上国度,怎么可能有百姓生活得如此安逸?
百姓们质疑、不解,但不由得心生向往……
其他各国听到这类传言后,立刻以铁血手段按压下传言,可百姓的心要如何压制呢?
面对这样的阵势,其他各国以为安阳就要借着此次舆论战大获全胜后有所行动。
可各国严阵以待后,安阳国却迟迟没有动静,这份安宁一直维持到三年后。
这三年,安阳顺利通过海陆经济将平洲各国国情全部打探清楚,国内基础建设也修缮完毕,通过三年劳作人均生活水平进一步提升,教育工作也有显著成效。
除了获得大量的管理人才外,将士的队伍也扩充充足。
封安月来向祝芙报告:“可以准备下一步动作了。”
安阳国开始朝原北青国边界更北之地扩张,而祝芙也做好了面临更多修士联手的准备。
女帝登基的第四年末,安阳各地放起了烟花,这仿佛是一种预兆,国内百姓因绚烂多彩的烟花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脸,与安阳接壤的国家,听着边境传来的声音,隐有不安。
第五年开春,最新的贸易法出台,安阳国边界贸易力度加大,十来座榷场被设立。
哪怕其他国家再戒备,再严防,但看到安阳国运来大量的精盐、布匹、瓷器却只是换取些许羊毛,在如此巨大的利润之下依然有边民冒险。
而后有边民被发现捉拿想要逃到安阳,安阳国以破坏两国贸易为由向昌新国发兵。
在安阳国陈兵边防后,不仅北青边界接壤的昌新国立刻有所防备,昌新国两旁的川吉国、宁水国也一并有了准备。
安阳国只有二十万将士,但三国联盟足足有五十万将士。
而上方与祝芙对战的修士中,除了原本西姜、东陵、北青三国的修士外,多了十来名修士。
可见哪怕是那些还没跟安阳国开战的国家背后修士也意识到必须提前对她动手,才能免除后患
这些人有各大门派修士,也有大家族修士,还有些名不见经传的散修,他们隐约以天衍宗那位为首。
和昭国对战时,天衍宗就说要传讯回平洲,可到现在也没动作,可见他们被派遣来这里,有任务在身,任务失败不愿意就这么回平洲,想拿下她后,当作无事发生呢。
祝芙哂笑:“你们是懂得打群架的。”
闻言,有些还要脸面的修士略不好意思。
虽说修士能保持青春,但祝芙面貌一看骨龄就小,他们不但对她动手,还联合起来,说出去是不好听。
天衍宗修士冷哼一声:“这是你一意孤行的结果,若你愿意从此退出平洲,我等还能饶你一命。”
这是真动了杀意了啊。
祝芙扬眉:“少废话,我可擅长打群架了。”
天衍宗提着剑提醒周围修士:“她该是带了一整条灵脉过来,灵气源源不断,且有高阶凶植傍身,诸位小心。”
话一说完,周围修士便迅速散开,按着方位围绕在祝芙周遭。
祝芙放出幽冥圣莲,又放出了龙血树,龙血树吞噬一滴真龙血液后,经过几年修行,愈发具备龙形,乍一眼看去,龙鳞逼真,气息强悍,仿若真龙。
连修士都被唬住几息,但很快他们发现:“那并非真龙,乃是龙血树。”
祝芙早就说过,她很擅长群架,带有白骨铠甲的蔓藤环绕绞缠,上方吞魂噬魄的火莲虎视眈眈,又有堪比龙族的龙血树游走攻击,不到片刻,联手的修士被打得七零八落。
这回祝芙不再留手,见其中有人见势不妙想逃时,彩虹树从上空伸展开,拦住所有修士的去路。
“你居然要赶尽杀绝?!”
天衍宗修士没想到她如此厉害,还如此不留情地想要将他们全都拿下。
祝芙讶异:“莫非方才动手时,你们对我是留有余地的?”惊讶完立刻严肃道:“诸位道友,千万莫客气,拿出全部实力来啊,不然我都觉得胜之不武!”
一人对战十来名修士,顷刻间逼得他们无路可逃,还说什么胜之不武,讽刺感拉满。
反正天衍宗修士被气到了,“你可知灵洲派我等来平洲是何等要事?此次任务失败我们固然会遭遇责问,但你难逃干系!你真能顶得住这么多宗门、势力联合质问?!届时便是玄天宗也保不下你!”
祝芙眼皮也不抬:“都说了,我只是想推翻封建,搞大统一而已,信仰方面不强求的。”
但是拥有更高见识和思想的平洲百姓还会不会自愿信仰他们那些转修神道的修士,那她就管不了了。
至于玄天宗日后转修神道?
也简单啊,走明星神仙路线,宣传一下过往事迹,若真是修善功的修士必然会有百姓愿意信仰。
再确认保佑的方向,像财富和姻缘方面绝对是最佳就业方向,通过日后平洲发展出来的先进科技产品一传播,还是会有百姓愿意提供信念之力的。
当然这话祝芙现在没说,说了他们这群古板修士也接受不了,不愿意干,不如等统一平洲之后再说。
见她坚持若此,天衍宗修士冷哼一声:“你们还等什么,她都说要统一平洲了,你们莫非以为自己还能躲?!”
祝芙神识张开,还以为有更多修士隐藏在暗处呢,结果并没发现其他人,就见面前十来名修士忽然气势转变,恭恭敬敬地请出了一尊神像。
灵洲约定,来平洲的修士修为不得高过金丹,既是为了彼此相互制衡,也为保护平洲别被高阶修士毁坏。
修士不行,但这些在神像中修炼神道的神修者可以。
这些神像有金身有玉像,也有最质朴的泥塑神像,面相或威严或带着慈爱世人的微笑,但通通带着不容忽视的灵光。
神像捏造时,眼眸统一都是下垂俯瞰众生的样式,但此时他们全都睁开眼齐齐看向祝芙。
数道庞大威压瞬间传来,不仅祝芙面临压力,底下战场也顷刻间停下,普通人感觉到这股灭顶威压了。
祝芙在这数道神念威压中一时无法反抗,重点是,随着时间过去,她甚至发现自己居然会从心底里不想反抗。
神道修士专修神念,从功德中领悟天地法则,能有此威力不足为奇。
祝芙深吸一口气,以为只有你们有靠山么?
她一下子抽出临行前掌门亲自给她的一尊小小神像。
和对面那些,最小也有一人高,最大甚至有几层楼高的神像不同,她这方神像只有半臂高,都不用放下,用双手就能捧住。
祝芙举起手,把神像捧得高高的:“老祖!”弄他们!
玄天宗开山祖师爷,上古时期在厮杀中成名,参与过驱赶异族战役,后又一剑荡平魔门,因理念不合跟玄门也多有龃龉,将围攻的玄门击败后,众目睽睽之下举霞飞升的猛人。
就问你们怕不怕!
祖师爷神像果然动了,透露着凛冽杀气的威压瞬间传遍平洲。
别说面前的修士,便是平洲边缘地带蛰伏、没参与这场斗法的魔门修士也立刻瑟瑟发抖。
对面的神像联手也抵挡不住,甚至不到片刻有碎裂痕迹。
那些修士赶忙收起神像,想要遁走,祝芙哪里还会给他们机会,立刻把人拿下。
不然这些人之后还要给她找事。
“三回才把你们拿下,我很讲客气了吧!”就算回去后被说破坏门派关系,她反驳起来也有理有据。
等拿下人,祝芙恭敬地收好祖师爷,还喜滋滋地夸赞一句:“还是我们祖师厉害,你们都不行。”
被拿下的修士有气无力翻白眼。
他们这边只是些修行过程中半途身死、不得舍弃肉身转修神道的人界修士,对方却直接请出已经飞升上界的真神神像!
降维打压!离谱!不讲武德!
修士们各种腹诽。
可现在他们连最后一条朝宗门传讯的路都被堵死了。
既然人家都能把开山祖师的神像请出来,玄天宗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只怕就是玄天宗授意这名女修过来统一平洲的,那请宗门与玄天宗商议也毫无意义,至于联手抵抗玄天宗此等霸道行为?!
之前他们就做过,只是失败了呢?!
上方战场一结束,底下的战役便迅速拉开。
在武器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即使五十万联盟军也打不过装备精良的二十万军队。
何况安阳国军队是用先进的训练法训练出来的,不仅阵型领先,个人素质也更高。
很快战争呈一面倒的趋势。
经历三年的休养生息,安阳国培育出大量的底层干部及储备干部,后续安置动作也很娴熟了。
几乎是前方将士靠着炮火炸开城门,平推过去,后方文职人员就能立刻将百姓安顿好,一路可以说畅通无阻。
很快昌新国、川吉国、宁水国也都被安阳拿下,安阳国将士脚步并未停下,继续朝外扩张,且再无其他阻拦。
多亏这些修士自己主动联手,祝芙才能一网打尽,不然之后每次安阳国扩张,她都要忙活一阵。
祝芙给这些修士下了禁制,把他们安置在安阳国都,准备日后一块带回灵洲。
除了不能使用灵气、不能走出国都,其他行为自由。
另一边在又拿下平洲中部地区一方大国后,安阳兵分两队,一路向北一路向西,此后弥安国、吴国、凤双国、洛国……等小国也都相继收入囊中。
再往外就是魔门地带了。
魔门修士好处理,她甚至不用跟对待这些玄门修士一样客气,怕伤着他们后影响玄门各派之间的和气。
麻烦的是,魔门传道远不如玄门手段平和,他们的洗脑话术更加严重,为了掌控百姓,他们手段更加残暴,那里的百姓要么经历最残酷的压迫,要么就是极端教徒。
关于这些人处置才是真正麻烦。
以至于天衍宗修士知道此事后大力嘲笑她:“我倒要看你如何一统平洲?”
祝芙指着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各种宗教历史上能看到的残忍事件上面都有,而且更加血腥暴力。
“所以你看到这些消息后,能想到的只有看我好戏?没有一丝一毫对这些无辜百姓的怜悯么?”祝芙质问。
天衍宗呼吸一窒,而后嘴硬道:“我们如何能插手魔门之事?”他们又不会没事去看人家国家!
祝芙冷哼一声:“连基本的除魔卫道工作都做不好,怪不得天衍宗近年来愈发没落,还想超过我们玄天宗?你们也配!”
说着她拿着卷宗离开,留下天衍宗修士被气得跳脚。
气完之后才喃喃:“想不到魔门残忍至此?”最开始他们有观察过魔门行事,见他们没有太过分,玄门便再没管。
只是等玄门一放松,魔门胆子就大了起来。
祝芙飞身到平洲边缘,很快拿下几名魔门修士,魔门不像玄门修士硬气,除了这几个,其他人一见事态不妙,立刻跑路了。
她又以神识搜索一片,把魔门布置的陷阱、魔阵全都拔出,才让安国士兵继续推进。
这些边境小国本来就不发达,还被魔门折腾得千疮百孔,自然毫无反抗之力。
被救出来的百姓比她刚来平洲时见到的流民更加瘦弱,尤其是那些女子,全都饱经风霜。
宗教一旦形成势力,就会有权势之争,为了争斗会有人扭曲最初的教义思想,而后以宗教为名义欺压他人。
同样,一层又一层的枷锁里,最被欺负的还是女性。
祝芙前世就有那些骇人听闻的猎巫运动、‘圣女’制度,以及所谓为了保护女性对女性增加的种种禁锢。
而这里还有更可怕的事迹,魔门居然在这里利用百姓孕育鬼母鬼胎。
让女性经历极度残忍的虐待后,在怀上孩子的那一刻杀害母体,且这样的事不一定能成,需要多重案例。
祝芙愤怒地杀了所有魔门修士,又出海把那些逃走的魔修全都抓住处死。
这股怒火同样延伸到那些一直待在平洲却没发现魔门动静的玄门修士身上,之前哪怕把人拿下,也好吃好喝供着,礼貌对待,之后祝芙对玄门修士再没个好脸。
祝芙嘱咐封安月:“那些女子要安抚好。”
之前安阳国已经进行过推平黄、赌之类的灰色产业,其中既是涉案人员又是被迫害者的女子需要重点安抚、教育甚至定期治疗心理创伤。
可这里的女子受到的迫害更加严重,好些人连神智都没了,整个人如同木头。
“但需要实时监控,一旦发生不对劲,立刻处死她们?!”因为这是玄幻世界,带着怨气而亡会真的影响普通人安危。
所以即使她们是受害者,可也必须做出无奈的防备和决断。
再有那些依然冥顽不灵,坚持着错误理念,以为自己能去神国的极端教徒,也不能一味处决了,需要分开安置管理,进行长期不间断的思想教育。
后续工作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自此平洲完成大一统。
女帝在平洲统一继续执政一年后,整个平洲百姓生活水平不断提升,文明、经济、科技以一种骇人的飞速在迅猛发展。
女帝宣布一系列后续制度后,同时宣布不婚不留后的事,并确定自她以后彻底废除帝制,此后平洲管理者将由人民共同推选。
此时,也快到了祝芙离开平洲的时候了。
第152章 决定
平洲大陆中央被祝芙种下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 树冠形成一方神庙,祝芙恭敬地将祖师爷的小神像供奉在上。
如此一来,后续再有其他修士过来平洲行事, 也要顾忌祖师爷存在小心行事。
但祝芙既希望祖师爷能震慑住修士,又不希望他介入平洲百姓发展, 所以特意将神庙建在这么高的地方,有人想求神办事也爬不上来。
她去找封安月:“推举活动开始了?”
封安月道:“投完票,正在检票。”
“那就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平洲第一次人民大选活动展开,行政机关领导人、军方领导人、监督单位领导人、人大代表领导人以及总领导人被推举确认后,基本也是之前扩张中立下功劳提拔上来的领导班子,只是多了一层推举在人民心中的认可度更高而已。
王慧等最开始跟着祝芙的人,多做基层工作和研发工作, 并没朝军政方向发展,祝芙给他们留了点东西。
若平洲发生修士犯案或者封建复兴活动, 对方可以通知她。
“你们需要隐藏好身份, 不被任何人发现。”哪怕那些现在维护平权的人, 在日后自己登上高位,说不定会为子孙后代而被权力腐蚀异化。
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告诉,还要培养传承者。
“这会很辛苦。”
王慧坚定道:“仙人放心,我会守护好平洲。”就算已经知道祝芙不是仙人, 但她已经习惯这么叫。
在她心里, 祝芙也却如从天而降的神仙,拯救她出苦海, 还给了她光明的未来。
有灵树神像和王慧暗中监督双重保障, 祝芙便放心地带着所有修士、封安月和之前的平洲皇室剩余人员离开平洲。
这些皇室中人, 并非个个都该死,没犯过罪的此前一直被秘密关押, 这回为防止他们自己生事或被有心人利用身份生事,祝芙干脆把人全都带离平洲。
“灵洲,是什么地方?”
封安月坐在虽是木制,但远比平洲制作出来的带有钢铁零件安装了蒸汽设备的游轮更加神奇的飞舟上,忍不住询问。
好不容易接受物理法则教育后,再去一个修真为主的文明世界,她是比较忐忑的。
祝芙沉思片刻:“普通人生活应该都差不多,只是科技产品变更成修真产品而已。”顿了顿:“不过那边还是比较封建的。”
灵洲的皇帝在修士面前都得跪,不只是尊卑有别的问题,根本是将人和修士分成两个物种了。
一旁闭目的修士中,有人冷笑一声。
祝芙看他们一眼,又补充说:“哦,还有些无法无天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修士。”
修士面色瞬间变得不好看了,他们当然想要反驳,但玄门修士对普通人的态度也是居高临下者多,因而根本无力反驳。
且在得知魔修惨绝人寰的做法,他们因多年不曾管事多少有点心虚,更说不过祝芙。
封安月见状也跟着安静片刻,她深知祝芙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万一去了灵洲这些修士看不惯她呢?
别说不可能,她太清楚上位者小心眼起来能有多小心眼了。
只是快到时,她还是忍不住问:“听说有妖魔?”
祝芙安抚道:“你放心,我会把你们安置在我玄天宗管辖范围内,一般不会有事。”
等到了灵洲,祝芙先发传讯符,申请飞舟停靠,获得同意后,飞舟一路飞到主峰上,祝芙才带着人下船。
“师父?”
青真居然等候在外,他朝祝芙略一点头,便朝主殿过去,祝芙也赶忙带着人过去。
主殿里掌门长老等人,先看了眼一干明显是被下了禁制的其他门派修士,再看看另外那些养尊处优后又接受劳动改造的平洲各国皇室遗留者,不禁疑惑:“把他们带来是?”
祝芙没解惑,先拿出了一堆琉璃果子和一幅巨大画卷,再拿出自己深刻写下的各种计划、发展、建议,以及回宗门前赶出来的报告。
“这是我去平洲前,平洲的发展状况和百姓生活状态。”
其中一颗琉璃果直面展示出平洲流民四起、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糟糕画面,甚至还随着祝芙动作一路变化。
有流民的悲惨,和上层阶级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一干被下了禁制,本想在玄天宗主殿时当着所有玄天宗人面讨个公道,就不信他们脸都不要了。
可真切地看到这些影像,他们沉默了。
他们对这些场面不能说完全不知道,但确实没有去管,而且以不介入凡人发展唯有放任,心安理得地任由百姓生活疾苦。
可看到真实的场景,过往的猜测和逃避一下一被直面,再多借口也是枉然,他们甚至说服不了自己。
祝芙叹口气,又放出了边界地带遭遇魔门毒手的惨境:“弟子先去没发现,不然还能早一点救下他们。”一时间其他门派的修士更是心虚气短。
如果说,没能拯救百姓于水火,还勉强能说得过去,因为修士都怕沾染因果,但明知道有魔门修士,却没在意魔门辖下百姓的安危,这事说破天了,也是要被诟病的。
修士,尤其玄门修士就是打着降妖除魔的旗号,才能以守卫者的身份高高在上。
纵然在场诸位修士都是德高望、经历大事者,可看到这些血淋淋的例子还是心有不忍。
但掌门仍然宽厚道:“不能怪你,修士虽以拯救天下为己任,但也莫因他人犯下的罪孽苛求自己。”
祝芙也这么觉得,她之所以先提出此事是为了后续做铺垫而已。
“弟子发现平洲百姓生活水深火热之后,就想着该如何改善他们生活,可只是给予粮食、钱财,没有用的。”
“粮食会被夺走,钱财也会被上层剥削,真正让他们置身于不平之中的,是落后吃人的封建制度,是所有人不平等的本质导致。”祝芙说完坚定不移:“所以,弟子决定推翻这制度。”
青真:“……”可算知道她周围隐约的造业之力是如何出现,且一直没形成又不消散的原因了。
改变一洲制度根本,是在改变一洲人的命运,这其中干系牵扯,难怪天道都悬而未决。
估计只有等平洲彻底稳固,不再有意外,这惯会惹祸的弟子周围的隐约造业之力才会彻底消散。
祝芙没注意到自家师父的神态,立刻抓住时机说:“所以弟子做出了如下计划。”而后把一堆计划表摆出来滔滔不绝地一顿讲解。
没有一点气口留给掌门长老等人,他们想骂都插不进话。
一边讲解一边配合着其他琉璃果里记录的影像资料,特别有人民随着计划辛勤劳作后,吃穿用度、生活条件都在日渐变好的既视感。
看着原本衣衫褴褛的百姓脸上长了肉又带了笑,掌门等人不自觉地就点头赞许了。
祝芙说完诸多安排计划,又展示近日的选举盛况,和百姓如今的科技发展水平,画面里处处四海升平、欣欣向荣。
不止观看者舒心,她这个推进者也充斥巨大的满足感,为了这画面,一切都是值得的。
接着话锋一转,把之前有意无意忽略的部分直白地说了出来:“所以弟子便促成了平洲大统一一事。”
嗯!嗯?
掌门和长老们欣慰的脸顿住。
祝芙指着带来的人:“虽说这些人多番阻拦弟子行事,但弟子只是封住他们灵气没做其他,且没有下令断绝他们之前传下去的神道。”
言语中好似她才是那个退让者,那些修士顿时怒目以对。
又指着封安月等人:“这些人虽出身于皇室,享用无数民脂民膏,但也已经经过劳动改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们罪不至死,可留在平洲又恐生事端,弟子想把他们安置在灵洲。”
毕竟平洲已经统一了嘛。
说完祝芙刻意昂着头看向上首,理直气壮道:“这便是弟子此行结果,如今玄天宗已经是平洲第一大宗教信仰。”
没错,做了这么多后,她终于想起来最开始被派去平洲的任务目的了。
掌门:“……做得很好。”好的有点超过了!
一旁一位长老却道:“其他便罢了,天衍宗、万佛宗、神意门、无极宫所占之地退还给他们吧。”
这些都是一梯队的玄门势力,不能随意交恶,二梯队及以下和魔门势力就不必管了。
可祝芙还是不满意:“统一可不容易,这是在搞分裂,何况我没挖他们的神庙。”退了地,谁知道他们会怎么管理那几个地方。
虽然祝芙这世从小在玄天宗长大,但玄天宗武风盛于道风,所以她没觉得什么。
可因为前世某些网络知识,她对宗教信仰过于浓郁的地方可以一直带着点避而远之的偏见。
简单地说,她传播先进思想理念,固然希望思想统一,但不会强求,更不希望思想封闭。
长老还待说话,青真插口:“过去平洲本就是各凭本事,咱们玄天宗莫非还怕了他们不成?”最开始大家去平洲也不是分配制,是凭本事抢占国度。
“你别偏袒你这弟子,那能是一回事么?!”长老沉声道。
掌门打圆场:“好了,事既已成,便就此作罢。”这时候退回去,那些门派未必领情,还会觉得他们玄天宗怕了他们。
长老心知掌门也有偏向,奈何对方是掌门,只能暂时作罢。
那边掌门说完一道法诀打出来,那些修士体内禁制眨眼间全部被解开。
掌门客气道:“几位回去与门派好好商议,玄天宗虽统一平洲,但绝不专制,你们若想再去传道,按规矩行事就是。”
什么规矩?玄天宗的规矩?这还不叫专制?!
修士们腹诽着,但在这里骂人都不敢,低调沉默地离开了玄天宗。
剩下封安月等人,掌门喊来一名主峰弟子把他们带走安置,封安月走前不安地看了眼祝芙,祝芙给了个肯定鼓励的眼神。
等这些外人全部离开,掌门才郑重看向祝芙展开的诺大平洲地图。
平洲比灵洲小,但人口不少。
灵洲修士占据六七成地方,典型的地少人稀,且又有妖兽占据各地,所以许多地方都是无人之境,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很少。
但平洲地图就好看许多,各种重要建筑标识都有,光看地图都能看出平洲遍地开花。
掌门问:“平洲到如此地步,迟早有一日能自行来到灵洲,你可想好届时如何对待他们?”
目前平洲的航海技术已经能畅行海面,就算没法穿过那片风暴区域,通过环球航行,也可以从另一面抵达灵洲,这是迟早的事。
祝芙点头:“弟子已经想好。”早就想好了。
“我以为,我们应该主动恢复与平洲的正常来往。”
她又双叒拿出了一些琉璃果。
“弟子一直在查平洲与灵洲之间的风暴到底如何形成。”
风暴如何形成,冷热空气,气流流动,气候变化……无外乎这些原因,可平洲与灵洲之间的风暴经年不散,就有问题了。
祝芙道:“这是因为我们!”
因为所有修士,修士术法造成的气流涌动比比皆是,但一旦在灵洲形成一定气候的气流,就会被灵洲修士打散或者驱逐出灵洲。
这些气流最终在平洲之外汇聚。
而灵洲修士有意无意地阻拦与平洲那方的通道,只打开另外三方海域供高阶修士通行。
所以那些气流最终聚集在平洲与灵洲之间,经久不散,人为蝴蝶效应不过如此。
祝芙说:“我以为,我们有责任有义务驱散这些风暴,同时给予平洲百姓平等地向道的机会。”
掌门沉思片刻:“此事并非玄天宗一派之事。”
那风暴只是驱散还不够,还需要联合其他门派共同约定日后对法术影响造成的结果处理,以及打开平洲灵洲通道,更需要大家一块同意。
一旦平洲人知道灵洲境况,必然不会甘心,届时如何让他们心悦诚服,只怕那些转修神道者便会不满。
“可这就是我们该做的,风暴因我们而起,我们应该解决,而且我们凭什么断绝平洲人的道途呢?”他们不过是运气好先一步掌握主权占领灵洲,但有什么资格决定同类的命运!
长老道:“若只是道途,把那些具备灵根资质的人带过来就行。”不必开通通道。
“那怎么能一样,关键是给每个人平等的机会。”
灵根已经是不平等,但如果连认知也不平等,那太不公了。
她可以接受自己天生没有灵根,但不能接受自己生活在楚门之中。
何况,祝芙据理力争:“也要给灵洲百姓一个选择去平洲生活还是待在灵洲的机会吧?”
长老嗤之以鼻:“谁会弃灵洲而择平洲?!”他觉得这个选择根本没必要。
祝芙不服:“那可不一定,平洲现在发展还没上来,以后发展越来越好,生活水平能提升到跟修士一样的。”
假如她是普通人,宁可去车水马龙的便捷化地区生活,也不要小心翼翼依靠服侍修士,获取微薄的生活资源,还可能随时面临妖魔作乱。
且灵洲的普通人里,还有好些是连着几代人都没出修士早就失去希望的,他们压根跟修士没有任何关联,这样的人生活更加艰难,还不如去平洲靠自己打拼。
长老不屑:“能发展到哪里去?”
目前的平洲技术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即使有火炮和大帆船,但仍然不值得一提。
祝芙承认,修真文明辉煌而灿烂,对个人潜力开发更是到了极致,但是,“普通人的文化技术也有可取之处。”
前世没有修士,他们一样遨游宇宙。
“你可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今日只是开通通道,若来日他们想分薄灵洲灵脉呢?”先前平洲灵洲彻底分隔前便有一场争端。
平洲修士不敌,只能看着灵洲修士把平洲所有修行资源牵走,自己也跟去灵洲,平洲的道途这才彻底断绝,只有传说没有传承。
一旦两洲再公开交流,这事绝对是会再次发生。
但祝芙依旧坚持:“所以呢?!就因为担心普通人接触道途后,会想分享资源,所以我们不允许普通人进步、不允许人踏入道途,甚至不允许他们来灵洲吗?”
她看着掌门和其他长老,气势毫不逊色:“我们只是修士,还不是神,就算神也不能阻拦!不然为何上古时期我们要与神族划分开,要将异族驱除到天埑,按照长老们的想法,那会儿我们人族天生不如他们,他们生来长寿强大,既然他们都不允许人族发展,将人族为奴为仆,人族有什么好反抗的?!”
神族为什么离开,仙凡为什么被区分成两界!这都是曾经的人族争取之下的结果。
“你这是诡辩!”
“这是天理。”祝芙道:“人族是靠着逆天改命才走到今天这一步,而现在,我们人类自己把自己分类,分成三六九等了,这不荒谬吗?!”
掌门抬手压下所有声音:“只是你要明白,玄天宗虽为玄门之首,但并非一家独大,我们做不了所有修士的主。”
长老不满:“何必跟她说这些,她那一套根本是空想!幼稚!”
祝芙深吸一口气道:“好,其他你们不同意,但至少先把风暴解决吧,只要风暴一直在,总有聚集到连我们也无法阻拦登陆的一天,不应该提前消除隐患吗?”
长老明显不想答应,正待开口,一个声音传到主殿:“该做。”
下一刻,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主殿上首:“若其他门派不愿,我玄天宗担下便是。”
掌门起身:“大长老。”
祝芙态度也恭敬起来,这位是上上上代弟子,只差一步就能飞升的宗门顶尖修士,之所以压着修为,只是担心宗门没有顶尖战力特意留在下界而已。
大长老说完看一眼祝芙:“此事做得好。”
祝芙没有半分害怕,反而立刻道:“大长老,我还有一个小计划。”
说完无视青真和掌门的神情,把好久以前写下的灵洲规章制度拿出来:“我觉得不止平洲的规矩该改,我们灵洲的规矩也早就该改了。”
掌门看青真一眼,青真撇开眼当作没看到。
祝芙噼里啪啦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后,这已经是她跟别人报告的第无数遍,特别流畅一气呵成,说完后还情真意切地劝道:“只有这样,灵洲才能成为更好的灵洲,世间阴煞怨气减少,魔气自然就无法形成了。”
大长老看着那计划,点评:“稍显稚嫩。”
掌门赶忙道:“大长老说的是,她小孩子家家的。”
还没说完,就听大长老说:“不过可以一试,其中不通之处看情况更改就是。”
掌门:“……长老说得有理。”而后又说:“我这就安排下去。”
“不。”大长老说:“此事本座亲自出马找其他门派的老不死商议,尔等也全都参与行事。”
掌门错愕:“如此慎重?”
别说这些长老,便是掌门及掌峰真人也许久没有动手过了。
大长老确定:“此事只有我等亲自出马,才能真正推行下去。”
那些小弟子没有足够实力和威望,压不住所有人,压不住便会存在不公不平,届时这份规章制度就会沦为笑话,毫无意义。
掌门听了后颔首:“我这就下令召回所有弟子。”所有在外历练、修行、闭关、静修的高阶修士。
祝芙看着上边大佬们商议,心底一直以来的隐忧终于放下。
她就是故意趁大长老出面时,把这计划说出来的,不然又要被搪塞过去。
既然大长老亲自出马,此事必然能成。只是之后的事,就不是祝芙能参与的了。
没多久,大长老果然出门去与其他门派坐镇的陆地神仙级别修士商议,过程不详,但最终结果算好的。
万佛宗点头,并且愿意以佛门之首的身份牵头其他佛门势力进行改革,神意门也在一番争论后,勉强同意。
灵洲各处都开始一场声势浩大的清理工作。
隐藏在各种深山老林悄摸摸搞事的魔门、邪修、旁门左道全都被抓出来,各处霸占一地的高阶妖兽也全都被约束起来。
祝芙跟其他弟子一块对普通百姓进行迁移、安抚工作,日常巡逻护卫工作时,听到了天衍宗率先出手打上魔门的事。
“……他们还有点骨气嘛。”对天衍宗已经有点偏见的祝芙嘀咕。
“他们这事做得还不错。”旁边于苗苗客观评价。
这回,难得是祝芙带着于苗苗和冯曦一块出门,所有外出队伍都是金丹带着筑基,他们刚好被组上了。
掌门发布号令后,不仅在外高阶修士,低阶弟子虽不知缘由,但也赶忙回到宗门,所以没多久祝芙父母也回来了。
只是一行人没时间多寒暄,便陷入数不尽的繁杂琐事之中。
长老们只干大事,那些基建、管理等小工作,当然还得他们来。
这一变革,各地引起的动乱可不止一点。
冯曦递给于苗苗一个小葫芦,看着她喝下灵蜜水,才说:“听我师兄说,灵应峰在炼制一批能供普通人使用的法器。”
祝芙莫名觉得这两个之间的氛围有点不对劲,但没多想,顺着话题道:“本来就应该如此。”
以前修士除了为保护亲人,才会炼制些普通人能用的法器,不然绝不会考虑此事。
但平洲影像传回来后,经由大长老和掌门同意,不仅在玄天宗被公开,其他宗门也得到了相关消息。
其实底层修士尤其是小门派和散修跟普通人之间的距离没有那么大,双方之间仍需要交易往来。
以前没有人在乎,也没对比,大家都忽略了底层需求。
如今有些修士从祝芙带来的影像中看到了另一种方向的发展,也意识到底层的巨大市场,着手准备,然后发现结果比想象的还要好。
连玄天宗这样的大门派炼器峰都被惊动。
可见,修真科技终于开始朝普通人需求有所倾斜,等到以后修真文明与物理科技碰撞融合,又会发生多少有趣的事呢?!
祝芙心里期待,嘴上却说:“不过我还是喜欢更原始的生活,钢筋水泥太窒息了。”
愈发朝植物靠近后,她也愈发喜欢自然。
冯曦嘴角抽搐:“你那叫喜欢原始自然?!”
就祝芙种植的灵植,全都有别于普通灵植,谁会种出映出人脸的葫芦、能养灵兽的南瓜,还有会自己拔出根茎到处乱跑的大树。
大自然界的灵植再有灵性,也不会这么‘活泼’‘个性’,而且冯曦忍不住为灵应峰正名:“灵应峰的铁器都充斥着金灵之气,才不会让人不舒服。”
祝芙不开心:“我怎么不原始不自然?你们灵应峰才是呢,造成好多工业污染,我之前都没说你们。”
“我们有好好处理。”
两个人产生小小的争执,于苗苗赶忙打圆场:“好了好了,我们三个好久没一块历练,别吵了。”
冯曦立刻闭上嘴,祝芙这才作罢。
她犹自分析之前的事:“如今宗门与其他势力一块合作,抓捕闹事的邪修、妖兽、犯罪分子,普及统一的规章制度,共同约束修士,降低修士犯罪率后,就应该能着手准备与平洲重新往来的事了吧?”
就是因为在执行过程中,各有躁动,普通人感觉到危险,所以才想购买修真物品自保,也促成了修士技术朝普通人倾斜的局面。
但祝芙担心他们做完这事,还是不管平洲。
于苗苗安慰她:“你别担心,大长老都亲自出马了,肯定会一切顺利的。”
祝芙叹气:“明明是我提出的方案,却不带我,我怎么放心。”她真怕一个不注意,就有人扭曲那些制度,把平等公正的法案变成压迫人的东西。
于苗苗说:“师叔也是见你在平洲耽误许久,才让你留在宗门好好修行。”
这回祝芙去平洲太久,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但还是个平平无奇的金丹。
所以就算她是提议者,按道理就算修为低了些也能勉强参与进去,青真也没再让她参与后续事务。
于苗苗说:“楚妍沁和沐泓伶可已经元婴了。”
祝芙觉得也是,没到元婴,不仅参与不了各大势力上层博弈,连去剿灭清理魔门的任务都不让做。
她立刻抓紧时间打坐,于苗苗见状悄然离开了。
等祝芙静坐一阵睁眼没看到人,跑去找于苗苗,就听冯曦带着点委屈地说:“你刚刚怎么帮她不帮我?我们难道要一直带着她?”
祝芙:“?”
第153章 幻觉
“应该帮谁啊?”祝芙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身后, 并且强行把冯曦扒拉开,挽着于苗苗的手,亲密道:“苗苗, 你们刚刚在说,不想带着谁啊?!”
说完, 满脸带着笑(杀)意(气)看向冯曦。
冯曦:“……”属于明知故问了!
于苗苗尴尬看看冯曦,拉着祝芙说:“没有谁,他胡说八道呢。”而后拉着祝芙:“我们去那边看看。”
背后冯曦看着两个女孩亲亲密密走开,只能气闷地跟上。
但冯曦没想到这只是开始,此后一路祝芙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一直黏在苗苗身旁寸步不离就算了。
她甚至能干出,看到冯曦挨着于苗苗另一边后, 走过去扒拉开两人,硬插入中间的事。
冯曦受够了, 私下拉开祝芙:“求你行行好吧!”
如果祝芙没看出来, 无意中行事就算了, 偏偏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早就看出来二人之间有猫腻,故意为之。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祝芙抱臂,由于冯曦个子接近一米九, 而她只有一六五, 还特意站在高处造成居高临下的效果,冷哼道:“我怎么?我做了什么事吗?”迟早她也能苗苗一样超过一米七。
“别再这样了, 放过我吧!”
祝芙坚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哦!”
冯曦怒道:“你明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你们可没告诉我, 我什么都不知道呢!”祝芙赌气。
身为自幼一块长大好朋友, 她居然不是第一个知道的,还不足以生气么?
而且这两人都当着她的面, 居然还是悄悄摸摸,不直接找她坦白,罪加一等!
冯曦只好老老实实道:“我跟苗苗表白了,可以了吧!你不能自觉、懂味一点吗?!”
“这就是你的态度?!”祝芙立刻扭头:“我要去告诉苗苗。”
“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了。”冯曦赶忙拦住她。
他扭扭捏捏一阵,才说:“其实小时候我就喜欢苗苗,后来进了宗门我跟你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远……”
他说到这个,祝芙都不好意思装出生气的模样了。
相比她和于苗苗,一个因灵根被青真收下,一个运气好被归入主峰,确实是冯曦的经历更加坎坷,之前还因为遇人不淑耽误好几年的修为,如今才算赶上来。
可到现在,冯曦也是修为最低,资源最差的那个,过得很不容易。
至于他从小喜欢于苗苗真不是件奇怪的事。
苗苗幼年就因为活泼的小太阳性格和甜美的小脸蛋备受街坊宠爱,在未测出灵根前她才是小街道的中心团宠。
测出灵根后,更加安静的祝芙才被大家注意到。
可就算灵根资质寻常,在主峰上苗苗依然交了很多朋友,她性格实在容易吸引人好感,师兄师姐们也很照顾她。
冯曦说:“苗苗一直很好,只是我之前一直觉得配不上他,如今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她……她其实还没完全答应我,只是给我一个机会,你别再破坏,好不好?”
这还算有点求人的态度,祝芙缓和,基于朋友的身份忍不住劝:“那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感情跟友情不同,不是像现在这样吵了架明天又能和好,一旦产生嫌隙,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
“我知道。”冯曦早就考虑过这一点,所以之前只把心思藏在心底深处,连表露都不敢。
但后来跟于苗苗渐行渐远,看到她身边围绕越来越多的人,重心也开始转移,很长时间不被苗苗想起,冯曦只能黯然伤神。
他又不能跟祝芙一样,虽然身处两峰,但偶尔会过去主峰跟于苗苗同床共枕,两人之间依旧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
越长大,冯曦跟于苗苗之间的关系越无法回转,他才着急起来,偶然一次凭借一股冲动告白。
于苗苗没有答应,但也没因此远离他,并且日常更加关心他,做什么都会带上他,冯曦简直意外之喜,仿佛看到了希望。
眼见着两人关系渐入佳境,感情就差临门一脚,祝芙来了……
“我想守护她,就算最后结果不如人意,但我此心不改。”冯曦绝对不会因此对于苗苗产生怨恨、芥怀,只要苗苗不介意,他会默默退回朋友的身份跟在她身旁。
但现在,他想努力一把,不甘心放弃。
祝芙觉得:“……你开心就好。”她觉得不妥,这样多影响苗苗日后其他感情啊。
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那里,谁能无视?!
不过这会儿冯曦看起来都要被联想到的可能失败,透支伤感哭了的样子,实在不好说实话。
她只说:“行吧,只要你们能够幸福,我当然为你们开心,我以后会注意的。”
虽然祝芙觉得身为男孩子,冯曦不如苗苗大气坚强,但从小看到大,至少他心意诚恳真切,也没有花花肠子,且心地善良脾性也好,至少对苗苗好。
两家也知根知底,还算不错,只要苗苗同意,她不会有意见。
听她这么说,冯曦大大松了口气:“太好了。”
然后可能是因为过于放松,他没忍住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本来小时候只有我跟着苗苗,没想到后来你来了,她就一直带着你玩,都不爱搭理我了。”
相比从小就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妹妹,于苗苗当然更愿意跟祝芙玩,不想搭理冯曦这臭小子,是冯曦坚持不懈跟着她们。
然后进宗门,祝芙也常跟苗苗待一起,冯曦到底被撇下了。
想到这里,冯曦更觉心酸。
“小时候就算了,现在你不要这样了。”他跟苗苗这么久还没确定关系,近日焦虑不少。
“……”什么意思?!
祝芙震惊了,她心里一直以为大家都是好朋友,就算于苗苗和冯曦在一起,也不影响这一点,却原来在冯曦心里,她是第三者?
她笑了笑:“呵呵,放心,既然我耽误你,之后肯定帮你。”
冯曦信以为真,特别感激地朝她道谢。
而后祝芙一过去找于苗苗,就直接道:“冯曦都跟我交代了!”
于苗苗不好意思:“我还不确定,所以才没跟你说。”
不重要!祝芙只问:“那你以后还是跟我最好吗?!”
于苗苗看到祝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大生怜爱,一把揽住她:“当然,我一辈子跟芙儿最要好。”
心里幸福地感慨,芙儿只是太爱我,她有什么错!
得到保障后,祝芙又说:“这事吧,你开心幸福就好,喜欢就答应,不喜欢就别理他!可千万不要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却不过情面,心软答应他哦!感情的事,勉强不得,到时候只会两败俱伤!”
居然嫌弃她碍眼,还觉得她是第三者!
还想让她祝福,成全?休想!
她还没嫌弃冯曦介入她们女孩之间的友谊呢!
不过除了故意捣乱,祝芙也真心觉得,他们俩的关系需要慎重,不能把感动和不忍同情,跟感情混为一谈。
于苗苗哪里知道祝芙心里可怕的报复想法,说到这事倒是一叹:“其实刚开始,是因为我心情不好。”
“嗯?!”祝芙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荆航师兄和念烟师姐在一起了。”
“他们?!”祝芙讶然:“实在想不到啊?”之前完全没觉得这两人有什么互动。
不过转念一想,这两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点像,都是日常带着笑脸、心眼子贼多的类型。
只不过荆航师兄丹凤眼,笑的时候带有威慑力,无形间就能让人按着他的意思去办事。
别人总觉得他是谦谦君子,但祝芙一直认为他是周扒皮。
而念烟师姐天生娃娃脸,笑的时候绝不会让人察觉异常,可她总能在不知不觉就把人带进沟里。
之前上次宗门外招,压着各大家族交人,就是念烟师姐办成。
事情办得圆满,且各家族也没有埋怨之词,从头到尾没引起一点动乱。
以前,祝芙总觉得荆航师兄的心眼子和行事直来直往的桑麟师兄很搭配,念烟师姐和日常温柔但凶起来也毫不客气的雁丝师姐也是好友。
她觉得这样两两组合更有CP感,只是从来不敢宣之于口。
真没想到最后在一起的是荆航师兄和念烟师姐,这算什么?笑脸面瘫的强强联手,还是心眼子的强强对决?
于苗苗说起此事一脸失落:“虽还未举办道侣宴会,但他们已经公开同进同出,可见情投意合。”
祝芙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你这是……”不会吧?
她是记得于苗苗小时候很崇拜荆航师兄啦,但稍微厉害的剑修她都崇拜过,何况荆航师兄还带着她出门历练,崇拜在所难免。
可祝芙没想到这份崇拜能延续这么久,还有些变质。
于苗苗大方承认:“我喜欢荆航师兄,但也很喜欢念烟师姐,我由衷希望他们能幸福常伴。”
她只是为自己可惜,觉得自己年纪太小,资质太差,一切的一切都跟不上,注定会错过,她却偏偏没把持住心意。
“我一直都知道这份心思不可能实现啦,但等到荆航师兄确认心意,还是忍不住难过。”
祝芙:“所以,冯曦算乘虚而入了?”
“那倒不是。”说到这里于苗苗还笑了笑:“那次他喝醉了。”
那是一次聚会,于苗苗跟其他人说话,一个没注意冯曦在角落默默喝多了灵酒,醉而不自知跑来跟于苗苗告白,于苗苗说:“你当时没在没看到他都哭了,怎么说也说不听,我哪里忍心一下子断绝了他的念想。”
何况她自己才经历无疾而终的感情伤痛,感同身受更不忍伤害冯曦。
于苗苗觉得:“那会儿我觉得阿曦应该跟我一样,只是因为从小跟在我身后,从崇拜转为爱慕,我能想通,想必他以后也能想通,所以才没把话给说绝。”
但这似乎给了冯曦某种暗示和希望,他愈发找机会黏着于苗苗。
祝芙听出话语里的转折,不由问道:“那现在呢?”改变主意了?
于苗苗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看他不会一味觉得他是小孩子,在一起也不会尴尬,但仍然没有面对荆航师兄时的心情。”没有那种怦然心动之感。
所以她也说不好自己的心思。
“我想再看看,不过一旦确定不合适,我会告诉他,免得拖太久,他没想开反而陷入情劫。”
祝芙怎么觉得苗苗就是不喜欢冯曦,因为友情和同情,才做不出决定?突然有点可怜冯曦了。
但男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他只是介入闺蜜之间的第三者。
所以祝芙坚定不移:“总之你的心意更重要。”
三个人的友谊太挤!
明明小时候于苗苗和冯曦出现意见不统一的时候,还要找她做裁判,当然那会儿她都是帮于苗苗的。
这两人长大后却有了苗头,祝芙坚决不能让自己成为被嫌弃落单的那个。
于苗苗只以为祝芙年纪小,所以才这么简单直白,可没料到她阴暗的小心思。
“我会的。”
祝芙又说:“其实感情没什么好啦,我辈修士应该以修行为重,冯曦就是心念杂才修为这么慢。”
她是真的觉得大家都还小,虽然在平洲待了近十年,可修士的时间概念不同,他们这个年纪考虑什么感情啊!
太早了!
“你这么说,仿佛在点我呢。”于苗苗无奈。
她不也心念杂吗?
“但你没打扰二师兄修行啊,而且自己勘破了情劫。”祝芙认真地说:“苗苗,如果不喜欢阿曦,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担心他的修为,而委屈自己,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渡!”别人是帮不了忙的!
于苗苗也慎重:“我知道。”
冯曦看到她们说说笑笑走来,真以为祝芙放开了。
然后就发现,虽然祝芙不再故意、刻意、介入他们之中,但是于苗苗的态度在有意无意地改变,两人之间反而相处更少了。
冯曦迷茫,不解,而后忍不住私下质问祝芙:“苗苗怎么了?你真没做什么?”
祝芙纯良一笑:“没有啊。”她只是说了几句祝福而已。
冯曦怀疑但没证据,对于苗苗不解又委屈。
三人就在这种古怪的氛围中别别扭扭地巡逻,其实祝芙还是蛮开心的?
他们到了一家食修开设的酒楼。
“我和师弟师妹都正在修行中,若有不适之处,你们可千万要直说。”一名温婉女修过来说。
专业食修制作的灵食有别其他食物,其中除了食物自带的灵气、功效,还会被食修注入感悟、情绪,会对食用者产生各种各样的特殊效果。
可能是幻觉,也可能是顿悟,可能是大梦一场,也可能是悲伤过往,初阶食修常常会因为把握不住度,自己都说不好食物会产生何等结果。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捧食修的场,虽然灵食没有丹药见效快,但是没有丹毒啊,还能日积月累。
而且初阶食修收价不高,万一运气好,得了好处呢?
所以酒楼还蛮热闹的,祝芙三人都是跟人拼桌。
三人都不是绝欲的苦修士,除非必要,一般都舍弃辟谷丹选择灵食,一路去过小店也去过大酒楼,还是头一次遇上出门修行的食修,还蛮感兴趣。
于苗苗问:“你们有什么拿手菜啊?”
“我擅长做鱼。”
“那就来一份鱼。”于苗苗问另外两个:“你们想吃什么?”
祝芙不忌口:“好吃就行。”
冯曦道:“你不是号称喜欢自然,我以为你只吃素呢。”从于苗苗若即若离开始,他就看满脸开心的祝芙稍嫌碍眼了。
祝芙反驳:“灵植也食荤,你有点常识好不好,炼器师一点不关注这些吗?还是你不专业?”
冯曦刚要反驳,于苗苗一个眼神过去他立刻老实了,她对那名食修道:“我们也不知道,你拿手的菜就行。”
食修便去了。
过了片刻后,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便端了上来,祝芙吃了觉得:“手艺很好哦。”
不过她虽然荤素不忌,但口味确实发生了点转变,现在更喜欢天然的口味,不喜欢过于丰富复杂的味道。
这几位食修初出茅庐,但有食修的专业毛病,特别喜欢把食物复杂化处理。
所以祝芙吃着,一般。
但冯曦和于苗苗都吃了好,还时不时顿住,露出如梦似幻的神情。
忽然于苗苗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好漂亮的白猫。”说完就朝酒楼外一个方向跑去。
“苗苗!”祝芙喊,然后就见冯曦也起身:“苗苗。”
她以为冯曦是去追苗苗的,结果就见冯曦嘴里喊着苗苗跑的方向却与于苗苗截然相反。
祝芙:“……”
食修特别不好意思:“我、我多加了一味新得的菌菇提鲜,没想到会这样。”
祝芙摆摆手,给了灵石后急匆匆追上去。
于苗苗还好,跑出去没多远,就抱着一只石狮子在那儿傻笑,她把人提溜起来,于苗苗却非要抱着那石狮子一块走。
“这是人大街上的。”公共设施怎么能随便带走。
“这是我的猫!”
祝芙无奈,拿出一枚解毒丹按着于苗苗,折腾半天才逼着她服下,片刻后于苗苗清醒过来了。
她们又一块去找冯曦,冯曦抱着一只瘦弱的、毛发杂乱的灵兽喊:“苗苗。”
于苗苗先前从幻觉中清醒都没有太多不好意思,此时此刻脸,绿了。
祝芙憋着笑,对冯曦就没有对于苗苗温柔了,直接给他灌药。
清醒后的冯曦吓了一跳,抬手就松了那灵兽,于苗苗赶紧接住灵兽:“它好可怜,你干嘛。”
冯曦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祝芙看看周围,“若没有它,你差点就冲到湖里了,它救你一命呢。”
这条路往前就是一个小湖,灵兽是故意跑出来拦住冯曦的,当然冯曦到底是筑基修士,就算落水一时半会也不会有事。
不过灵兽也是好心,哪里能用过就扔。
祝芙对苗苗怀里的灵兽道:“没关系,他要扔你,我们养着你。”
“我没有!”冯曦确定以及肯定,她绝对在苗苗耳边说了什么:“你连对灵兽都要挑拨离间?”
祝芙得意笑笑:“我可没乱说,你刚刚难道不是恩将仇报吗?”
冯曦:“我是刚从幻觉中清醒,吓了一跳。”才下意识松手。
他抱歉地摸摸小灵兽:“对不住。”小灵兽蹭蹭他,仿佛完全不在乎。
祝芙故意道:“胆子这么小啊,胆子小的男人靠不住。”
冯曦:“……”气!
“好啦,你们。”于苗苗抱着灵兽怜爱万分:“它与我们有缘呢,我们收养它吧。”
她一直想养灵兽,又一直没下定决心养哪个,这回碰到这只一看就是在野外流浪没有居所的小灵兽,对方还救过冯曦,简直是天降,这不算缘分算什么!
他们就近用湖水给灵兽清理一番,发现小灵兽身上有很多小伤口,又喂食了丹药灵食。
洗干净后,发现这灵兽太瘦弱,瘦得毛脸都脱相了,眼睛像猫,但是鼻口较尖锐,一时看不出是猫还是狐。
反正先养着吧,之后行事他们就带着灵兽一并前行。
只是可能因为灵兽第一个见到的是冯曦,所以更黏着冯曦,让于苗苗嫉妒不已,冯曦呢又在乎苗苗,老是把灵兽推给于苗苗。
于苗苗看不得他这种态度,又反过来教训冯曦。
祝芙在一旁看的,越发觉得他们两人带一灵兽才是铁三角,她多余了!
“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在一系列鸡飞狗跳后,于苗苗和冯曦又达成了统一,商议着给灵兽取名。
“叫金宝宝怎么样?”于苗苗提议。
这灵兽毛色杂乱,但一双瞳色泛着金,很是特别。
冯曦点头:“你觉得好就好。”
祝芙摸着腮帮子,真酸呐。
三人一路去往另一条街道,走着走着,灵兽忽然从苗苗怀里蹿出去朝其中一个巷子跑。
“金宝宝?”苗苗赶紧追上去,冯曦赶紧跟在苗苗身后。
祝芙不缓不急地过去,应该是这地方。
那小灵兽虽然在野外又受了伤,但很亲人,所以并非天然野生,估计之前有些经历。
祝芙猜测它被饲养者虐待或者,被拐带过。
只是灵兽未全然开智,又不能搜魂,不好沟通也无从查探,祝芙他们只能在灵兽出现的附近多转转。
如今终于有了些线索。
三人跟着灵兽过去,隐约听到细细碎碎的各种声音,能辨别出是动物嘶喊,且明显是遭遇过非人虐待的凄惨叫唤。
他们悄然爬到院墙上方,果然看到一堆被笼子装起来的小灵兽。
祝芙道:“这是灵兽贩子?”
苗苗气愤:“但这些灵兽分明是被偷骗来的。”灵兽贩子到处都是,没法断绝,可自己抓捕灵兽或者养育灵兽繁殖贩卖,跟偷骗拐卖灵兽性质可不同。
冯曦苦恼:“但我们没有证据,也不能冲进去抓人啊!”如今宗门开始讲究这些个证据流程了。
那些隐藏在深山老林的歪门邪道其实一找一个准,之前是玄门正道没工夫搭理他们而已,反而这些大隐隐于市的修士,若是暗地里藏了坏心思,难以察觉,也难以处置。
祝芙想了想:“试探一番就知道了。”钓鱼执法嘛。
第154章 小任务
“来了面生的新客, 还是大客户?”施勒询问:“哪里来的?”
“是一对年轻修士,说是捡到一只咱们丢失的小灵兽看了可怜,想把咱们灵兽全买下去放生呢。”
施勒:“……吃多了撑的吧!”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 真是闲着没事干。
“我去把他们赶走?”
施勒想了想:“先别。”
外边,于苗苗和冯曦等了好一阵, 没等来人有点着急了。
不会暴露了吧?
祝芙的声音悄然传到他们耳畔:“沉着冷静,等。”
他们本想乔装打扮成散修,故意接近此地,但祝芙觉得三人身上大宗门弟子的痕迹太深,装成散修不现实,不如装成有点小钱的家族修士。
也不用故作无意中发现此地,毕竟这里幽深, 非熟客找不过来,用凑巧发现的借口反而会惹来怀疑。
反正那小灵兽留了痕迹, 干脆将计就计, 直接说是可怜小灵兽才跟着灵兽无意过来的, 这本也是事实。
因看到此地灵兽可怜,想做善事再合理不过。
反正年轻修士刚出门历练时,为了打抱不平、除恶扬善,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
买灵兽放生显得幼稚些, 并不出格。
至于对方是否怀疑嘛, 因着最近宗门行事痕迹明显,他们装作商贩还是会被怀疑的, 这样直接上门反而能降低怀疑度。
因为若是宗门弟子, 绝不会这般行事。
那灵兽贩子的主人, 也就是施勒果然也这般觉得,尤其出来后看到只有于苗苗和冯曦, 两个一眼就能看透的筑基修士,愈发放心。
于苗苗没有故意与他交好,反而特别表现出年轻人的义愤填膺,说:“你对这些小灵兽可太坏了。”
施勒一点也不恼,说:“灵兽野性难驯,不听话当然要教训,再说我也只是小本经营,没那条件养灵兽啊。”
于苗苗气呼呼的,一副不服气但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样子。
旁边冯曦默默掏出一袋灵石:“这些灵兽我们都买了。”
施勒也爽快地放手,甚至没抬价,等冯曦和于苗苗把灵兽都带着,他派人悄然跟上去。
跟过去的人没多久就回来道:“确实是送到山上放生了。”
施勒喃喃:“还真是刚历练的愣头青?”应该只是意外。
他安静了几天,寻了另一批货来后,发现那对有钱的年轻人又过来了,这回于苗苗没骂她,只是在把灵兽带走前,说了句:“你再这么对待灵兽,我就要去告诉玄天宗修士,让他们把你这儿给封了。”
施勒面上笑笑:“不会不会。”但心底对这对年轻人更加放心。
若真是玄天宗修士,早就动手了。
剑宗弟子行事可没这般客气。
可他之后一点没改,反而故意把灵兽弄得更加凄惨,就等着于苗苗‘于心不忍’。
眼看着连续几波生意后,于苗苗付灵石时露出了勉强的神情,施勒心知这已经到他们负担的极限,才放弃这对肥羊。
“他们身上的灵石应该都掏空了,想个法子把他们引走,再把那些灵兽给抓回来。”
若是往常,他非得把这两人榨干不可,但最近风声紧,只能遗憾放过对方了。
山上,于苗苗沉着脸:“他们越来越过分了!”在两人明里暗里地提醒后,不但没收敛,居然对灵兽愈发苛刻。
正常,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祝芙告诉他们:“再忍一忍,应该快了。”
果然,这回在于苗苗和冯曦把所有小灵兽放归山林后,突然蹦出一只发狂的灵兽,两人且战且退,不知不觉就被那只灵兽带着朝另一面离开。
而后,施勒带着一行修士出现,漫山被放归的灵兽被他们一点点找出来重新抓捕出去。
祝芙此时才出面,把这些人一网打尽。
以修为来说,施勒虽也是金丹但不是祝芙对手,他手下的人更是乌合之众。
但施勒被抓住后,没有半分心虚害怕之色,还对她威胁道:“玄天宗近来可是发布一系列规章制度,其中便有不得杀、伤、掠、抢,你就不担心玄天宗问责?”
祝芙扬眉:“怎么,你原来没看出我玄天宗弟子的身份么?”她可没遮掩身份,宗门令牌挂在腰间呢。
施勒当然看出来了,道:“就算是玄天宗弟子,也不能无缘无故对我们动手吧?”
“不是无缘无故,你们在抢我的灵兽。”
施勒沉着:“我们只是抓捕山上灵兽而已,莫非玄天宗这也不许?!”
这部分律法还没完善好。
对现代人来说,不得随意砍伐树木是很容易接受的事,保护濒危动物更是刻在骨子里。
但是修真界情况不同,修士都会去历练,出门历练寻找宝物时,采集野生灵植、抓捕野生灵兽是众人默认的合法渠道。
没有修士会质疑对方破坏环境、伤害生灵,大家只会羡慕对方运气好。
所以此类制度无法实施,甚至一颁布出来都会引来抗议。
祝芙的计划是,等修士、妖兽全都习惯现有法律制度后,将所有地区该开发的开发,该保护的保护,再提出对灵植和灵兽的科学种植、饲养和相关保护机制。
玄天宗内部对灵植、灵兽的豢养已经很先进了,但此类法子在各大门派势力都属于秘法,不对外传播。
这就导致散修和底层修士,需要用到灵植灵兽只能去买,或者去野外抓捕碰运气。
这种落后手段效率低,过程中不论对灵植、灵兽还是修士,都有伤害。
也造成施勒如今有恃无恐的现状,他笃定认为祝芙就算抓了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祝芙点头:“确实,抓捕山上灵兽不算犯事,但如果这些灵兽已经是玄天宗的呢?”
施勒愕然:“不可能。”
他行事一贯小心,之前特意观察过,那两名年轻修士只是把灵兽放生,根本没做其把灵兽收服。
可祝芙随手捞起一只灵兽,一点,果然有玄天宗符印展露,施勒这才明白他根本是中了计。
这三个年轻人哪里是什么愣头青,是早就算计好要对他动手的。
可到此时,施勒依然坚持道:“就算是玄天宗的灵兽,我们放了就是,不知者无罪,总不能因为意外抓捕几只玄天宗的小灵兽,玄天宗就要处决我们吧?”
他行事多年一向谨慎,就算这回看走了眼,也不相信这几个年轻修士真能抓住他的把柄。
“那自然不至于。”祝芙说:“不过我怀疑你们还抓了其他玄天宗的灵兽,现在要搜查。”
事情到这一步,她此前所有准备也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搜查而已。
虽然之所以如此麻烦,全都是因为她此前给大长老提的种种建议导致,但她宁可这时候麻烦点、费心点,也不愿意像以前一样,修士看谁不惯,便能靠实力随意压迫对方。
祝芙有理有据:“你放心,我会请宗门管事亲自过来盘查,绝不会冤枉你。”
施没有放心,反而彻底死心了。
他犯下的何止是随意抓捕灵兽、虐待灵兽的小事,曾经为了贩卖稀有灵兽,他对已经认主的灵兽都没放过,为此杀害了不少修士甚至包括玄天宗两名弟子。
只是因为那两名弟子只是外门,没有师承,无人做主,而施勒行事隐秘,宗门随意查了查没查出个所以然,便没深究下去,让施勒逃脱至今。
也就是最近玄天宗动作大,施勒才夹着尾巴做人,只做些贩卖低阶灵兽的小事。
可哪里知道这么小心了,还是被几个年轻人注意到,一查到底。
施勒愤恨道:“你们为何要跟我作对。”
“抓捕灵兽不算什么,但伤我宗门弟子,你该死!”祝芙没再理会他,看过查出来的结果冷漠地下达判决。
施勒嘶吼:“我不过是为自保,为生存,你们这些大宗弟子懂什么?!”
可没吼完就被宗门管事拖走了,一干手下也一并被拉下去,和之前宗门境内查出来的犯下罪孽的修士一样,先关押处理。
而后祝芙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等来于苗苗和冯曦。
说好的他们只是假意被引开,之后跟她一块包抄,现在人呢?!
虽然不需要他们帮忙,祝芙一个人就把施勒全部拿下,也不能等到现在不出面吧?
祝芙疑心这两个人背着她约会去了,顺着痕迹一路走过去居然发现血迹,便赶忙张开神识寻人。
后在一处偏僻之地找到两人。
之前引走他们发狂灵兽已经倒地身亡,两人坐在一旁地面,看着都很低落,祝芙担心地问:“你们怎么了?受伤了?伤在哪里?”
说完都没等回话,先拉着于苗苗用神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她检查一番。
好在,只有些小刮伤没有大碍。
于苗苗此时也回答:“我们没事,是金宝宝受伤了。”
祝芙这次注意,那只瘦弱的小灵兽安静待在冯曦怀里,奄奄一息。
冯曦难过道:“是因为我。”
祝芙特别冷静,两指并拢点在灵兽额心处探查一番后,拿出一枚玄冰玉参籽籽给小灵兽吃,小灵兽不肯张嘴,还是冯曦伸手去喂,灵兽才勉强张嘴吞服。
片刻后,灵兽身上的伤肉眼可见的好转,祝芙立刻伸手按住灵兽腹部,几道法诀下去,灵兽修复缓慢下来。
“它等级太低,没法完全消化玄冰玉参籽,只能先封印一部分让它日后慢慢消化了。”
祝芙解释后,又道:“不过经此事后,这小灵兽寿命会有妨碍。”
本来就是血脉驳杂的低阶灵兽,之前还遭遇虐待发育不良,发展潜力有限,现在又受了重伤,更加雪上加霜。
除非服用延长寿元的丹药,或者吞服同兽科高阶灵兽的精血,血脉进化,不然只能这样了。
不过延寿类丹药珍贵,一般修士都用不上何况给灵兽使用,而高阶灵兽的精血也不易得。
冯曦愈发低落,于苗苗也面有不忍。
然后就见冯曦忽然坚毅起来,抬手就打出一道符印没入灵兽识海中。
于苗苗愕然:“你这是做什么?”
冯曦道:“苗苗对不起,金宝宝救我一命,我不能再把它交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于苗苗无奈:“而是金宝宝品阶太低,你贸然契约,没有好处。”
于苗苗喜欢毛茸茸,但一直都很理智。
没有能力豢养灵兽,她不会随便购买灵兽,因为机缘遇上金宝宝后,虽然很喜欢,但她判断过后依旧没选择契约。
三人之前都是把金宝宝当纯粹的宠物对待,从没想过让金宝宝帮上什么忙,都没有契约的打算。
如今冯曦因为感动突然契约金宝宝,这么做实在不明智。
冯曦坚持道:“我会设法寻找能改善金宝宝体质血脉的灵药。”不管怎么说,他没法看着金宝宝就这么老死。
于苗苗吐槽:“你自己资质提升,靠的还是芙儿呢。”她觉得这样太不理智了。
冯曦沉默片刻:“我不会用芙儿给的灵药,会靠自己。”
祝芙:“……也不用分得这么开。”
说实话,虽然冯曦此举不理智,但她觉得冯曦行为还算有担当。
“也好,这灵兽虽然品阶不高,但灵性十足,第一次见面就有认你为主的意思,你如今与它契约不算辜负。”祝芙安慰冯曦一番,又接着道:“不过阿曦,苗苗说得也对你要想清楚。”
冯曦为了证明决心,努力道:“我会想清楚,我会努力炼制法器,养好它。”
“不是这个意思。”祝芙说:“是你要做好,不论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结果的准备。”
她也说起之前冯曦资质提升的事:“就像你自己,冯伯伯和刘伯母难道不够疼爱,不够尽心尽力吗?但还是多年没寻到合适灵药,连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灵草。若你在努力过后仍然无法改变金宝宝的命运,你要学会接受,不要因此耽误自己。”
冯曦此时才明白两人的担忧,他刚才确实冲动了,但他也确实想过,就算最后仍然无法挽救金宝宝,他也要试一试,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知道,谢谢你芙儿。”
祝芙欣慰不已,虽然她年纪最小,但她自认为是看着于苗苗和冯曦长大,尤其于苗苗生性开朗大气,反而冯曦才像那个最小的孩子。
如今这孩子终于长大了。
祝芙大力拍着冯·一米九·曦的肩膀,鼓励道:“只要能想开,别造成心结,这事就是好事,这代表着你已经学会担当了!”
反正冯曦是炼器师,占据契约灵兽的名额也没什么。
于苗苗也说:“我会帮忙的。”不等冯曦反驳,立刻道:“虽然我跟金宝宝没缘分,但它总归也帮了我,就让我尽一份力吧。”
说到这里,祝芙才有空问:“所以到底怎么一回事?”
于苗苗看着旁边那只灵兽:“这灵兽具有空间天赋,突然瞬移到我身后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是阿曦推了我一把为我挡下一击,不过阿曦也没受伤,关键时刻金宝宝挡在他身前了。”
在金宝宝受伤濒死时,于苗苗抓准时机,趁那发狂灵兽没发动下一次瞬移前,一剑刺中灵兽致命处。
“这等稀有灵兽,居然被那厮下了药,用来针对我们,实在可恨。”她可惜那灵兽,但在关键时刻,仍然选择一击毙命。
因为这灵兽已经伤过人,又因药物发狂,不能再留。
于苗苗理智做出了判断,但心里对灵兽的可惜没法断,如果不是施勒,这灵兽不会有此下场。
这事吧,是一个大命题,目前阶段是无法解决。
祝芙起身,转移话题:“好了,收拾收拾,继续巡逻。”身为带队人,她就得负责在这种时刻冷酷无情把大家拉回工作中。
于苗苗抬手收了灵兽尸体,冯曦也把小灵兽放进一颗小南瓜里好好休息疗养,三人整理好心绪接着巡逻周边。
此后一路都是平平安安,连小偷小摸之类的事都没撞见,直到他们看到一处大宅在搬家。
“这是……”于苗苗看看牌匾:“汤家人?他们要做什么?”
就那宅子占地面积,就知道是大家族。
而这种声势的行动,不像某几个人不行,更像搬家。
祝芙说:“听闻许多家长觉得我们新颁布的制度太苛刻打算搬去别处。”
于苗苗想起那新出炉的比经书典籍还厚实的宗门法度也是头疼:“明细是多了些,但不算苛刻吧。”
只是不允许大家私下随意斗法、不得随意对普通人动手等等,多出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事项,但一又没加赋税,二也没要纳贡,怎么就苛刻了?!
甚至连巡逻各方安保,对付魔门宵小的事,也没强求这些家族参与。
“哪里至于就到了要搬家的地步。”于苗苗长大后,虽然不再非黑即白,但还是宗门至上的理念,对这些想要离开的家族很不满。
曾经他们受宗门庇护这么久,现在却走得如此轻易。
祝芙说:“但宗门允许他们搬,所以咱们也没理由阻拦。”
玄天宗的意思是,留下的必须遵守制度,不遵守可以自己走,但在宗门管辖范围内就必须按照玄天宗的意思行事。
大部分势力都选择留下来观望一番,一些本就亦正亦邪,踩着底线行事的见宗门动真格后,先一步搬走了。
又有一部分人,在有心人挑拨之下,想利用联合搬离的事拿捏玄天宗,让宗门退让,可宗门无动于衷。
祝芙道:“这样的人,留下也会犯事,他们离开我们还能省心呢。”等去别处后,他们就会发现,玄天宗对已经是少有的公正。
其他大宗门盘剥起来,可比玄天宗狠多了。
三人就这么远远看着汤家人一点点搬运,门前已经有好几辆灵兽车等候。
就在这些人先后上车即将出发时,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子忽然跑出来扑倒车前:“不许走,你们不许走!”
“汤瑛,你如今已经是个废人,带上你也无用,赶紧滚开。”赶车的修士毫不客气道。
祝芙摸着下巴,闻到了熟悉的狗血味。
话说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接触这些内务任务,都忘了这些家族里最常见的并非命案,而是狗血。
这种期待感是怎么回事?
她跟于苗苗、冯曦看得兴致勃勃。
就听那叫汤瑛的女子道:“是你们说为了汤炎在玄天宗的前途,硬挖去我的根骨,才让我沦落至此,如今却要举家搬迁,那我之前的付出算什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玄天宗哪里还能待下去。”一名男修从灵兽车探出头来,面色不耐烦:“再者汤炎是嫡子,为他奉上根骨是你的福气。”
说完毫不犹豫放下车帘,吩咐道:“走。”
赶车人当真催动灵兽,眼见灵兽就要从那女子身上踩踏过去,一道法诀打过来,灵兽忽然顿住,直到那女子被一股力量托住安置在一旁,灵兽的前脚才落下。
“什么人?!”赶车人怒吼。
祝芙三人过去:“玄天宗规定半年前就发布下来,不得随意伤人,你们是知法犯法啊。”
“玄天宗弟子?”赶车人气势一下子降下来,有些不安地往后看。
之前那开口的男子再次掀起车帘:“我们只是处置自家人,玄天宗不至于连这点事也要管吧。”
“这话错了。”祝芙反驳:“早在上回大招时,玄天宗就已经规定,所有家族弟子先是宗门弟子,其次才是家族之人,她虽然是汤家人却在我玄天宗庇护之下,你们就不能随意处置。”
此时于苗苗已经好生检查一番那女子,沉痛道:“灵骨已经被挖,连神智都有所损伤。”
这灵骨并非一般人骨,而是如同楚妍沁那边天生剑体的一种天生体质,代表根骨非比寻常,是天生的体修苗子。
可这么一个苗子却被汤家人轻易毁去,而这女子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沦落至此。
祝芙垂眸掩盖其中情绪,冷冷道:“伤我宗门弟子,这事自然要管。”
男子怒道:“可汤家已决意脱离玄天宗!”
祝芙掷地有声:“但你们还没离开,只要在玄天宗一日,便要依照宗门规矩行事。”
“你简直强词夺理!”男子道:“我们离开是向玄天宗管事禀告过的,这事岂能任由你颠倒黑白。”
“你说了。”祝芙指着那名女子:“她说了吗?”
男子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乃汤家家主,我的意思就代表汤家所有人的意思。”
祝芙给于苗苗一个小葫芦,于苗苗打开葫芦给汤瑛服下一枚白头翁,汤瑛状态略好些,不再哭闹,但还是混沌不清,絮絮叨叨的。
这神智的伤,不像是因为被挖了灵骨,受不住打击导致,像人为。
祝芙取出一片阴阳养神木的叶子没入汤瑛眉心,片刻后汤瑛眼神终于恢复清明,她没再反反复复念叨之前的话语,左右看看后目光精准地盯着车上的男子,愤恨道:“汤玮你这老匹夫。”
汤玮拧眉,不屑道:“既然你已经恢复神智,就更不必担心你留在此地了,我们走吧。”
但祝芙依然稳稳地拦在前方,兽车无法通行。
汤玮质问:“人也没事,我们也把她留在这里,你还想要如何?”
祝芙不看他,只问汤瑛:“他说他是汤家家主,所以可以代表汤家所有人意志,包括你,你同意这点吗?”
汤瑛:“自然不能。”
“既如此,你要告他吗?”祝芙给她一份最新制度:“宗门规定,不可随意伤人,对所有造成的他人身体的伤害,不论一般伤害还是致残伤害,都要根据情况给予不同处置。”
于苗苗也鼓励道:“只要你愿意,我们玄天宗会为你做主。”
一时间汤家人全都紧张地看向汤瑛,汤玮更是用带着点威胁的口吻道:“汤瑛你先清楚了,灵骨是你生母亲自奉上,我们可没强人所难!”
汤瑛惨笑一声:“我哪里还有什么生母。”而后坚定不移地对于苗苗和祝芙道:“请两位帮我禀报宗门,汤家欺我辱我就罢了,还挖我灵骨断我道途,此事我绝不善罢甘休。”
这才好。
祝芙满意点头。
第155章 元婴成
“此事难办。”
待刑罚堂的管事过来一探汤家境况, 便露出为难的神情。
“汤玮不仅是汤家家主,还是汤瑛生父,而汤瑛的灵骨也是她生母亲自给出, 如今汤瑛生母坚持称汤瑛当初献灵骨乃是资源,认为汤瑛现在转口是心生嫉恨导致, 她也坚持不告汤家。”管事叹口气:“这种家务,我们玄天宗又怎好介入呢?”
“什么叫心生嫉恨?是别人抢了她的灵骨啊!”于苗苗气愤道:“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
祝芙问道:“她母亲在汤家到底什么身份?”看那家主对待汤瑛的态度,着实不像父女。
“她生母乃是一名散修,受伤后意外被汤炎生母高漪所救,为了报恩就此留在汤家。”
“报恩的方式,是帮高漪的丈夫生一个孩子?”祝芙匪夷所思。
管事见怪不怪,声音平淡道:“没错, 然后等汤瑛灵骨长成,她做主把汤瑛的灵骨换给了高漪之子汤炎。”这恩情就算报完了。
于苗苗和冯曦倒吸一口凉气, 身为被父母宠爱的独生子女, 他们实在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父母, 居然把孩子当做报恩的工具,毫不在意。
祝芙却知道,父母不都是爱孩子的,不负责任的父母比比皆是。
她冷静地问:“如此, 汤玮到底有没有资格以汤瑛父亲的身份为她做主需要再定, 而她母亲事出有因、有迹可查,她的行为和话语更不能作为证据, 再者汤瑛是成年人了, 她现在的话才能真正算是出自她自身意志, 我们当然应该以她的意志为重。”
就算她之前说过自愿一类的话,也可能是在年少时被父母诓骗, 怎么能算证词,怎么能因此放过汤家涉事人员。
管事明白她的意思,可问题是,“此事难点不在于汤家关系,而是父母之权。”
因为修真界的特殊社会结果,普通国家领导人的身份没有那么重要,但天地亲师的概念仍然重要。
尤其在修真界,师命甚至有时候大于父母之命。
可父母之命仍然重要。
管事道:“你们要明白,一旦推翻父母天然之亲权,那我玄天宗以师徒为传承的根基同样会遭遇诟病、质疑。”
虽说师命重要,但师命的权利,是从父母那里让渡过来的,先有父母把孩子交给师长,师长才拥有师权。
当然,那些父母出意外靠自己拜师的人除外。
而一旦父母亲权遭遇质疑,师权不稳,玄天宗根基也会不稳,且不只是玄天宗。
玄天宗是玄门之首,若玄天宗的师权都被质疑,天下门派势力岂不是人人自危,到时候修真界要靠何种关系传承下去。
祝芙解释:“我没有要推翻父母权益,我只是认为孩子的权益同样应该得到保护,尤其是未成年,像灵根灵骨这事就能出现。”自愿捐献也不行,何况谁会自愿捐这种重要的东西。
再者她不认为事情会像管事说得那般严重。
后世孩子都开始争取自身权益,天下不安、世界毁灭了吗?!
“我们争取的是平权,是个人自由意志,又不是要直接取消父母师父的身份!”何必上纲上线。
何况有些不负责任的父母、师父,就应该被取消资格!
管事无奈:“这不是一回事吗?”
让孩子自己掌握主权,不就等于推翻父母权益?
“当然不一样,身为父母、师长难道非得决定孩子、弟子的所有一切?就算拥有一定权益,职权也该明确吧!”
管事是不能理解这话的,在他看来父母师长之权就是大于天,多少师长教训不孝徒弟,下手重了直接处死,外人不会说一个字。
何况,“权利就是权利,怎么个分明法?”
“父母和师长只有基本管理权,并且要承担养育、教导、保护的义务,而不是一刀切地主导弟子和孩子的整个人生。”祝芙反问:“难道大家生了孩子、收下弟子就是为了未来某一天开始施展威风,一直压榨他们,直到逼迫他们走投无路、身死道消才行吗?”
管事身为同样的长辈型人物,下意识地沉了脸:“你这话说的,谁会如此!”不至于!
于苗苗嘀咕:“那汤瑛的生母不就是如此吗?”
管事一怔,而后勉强反驳:“到底没要汤瑛的性命。”汤瑛神志不清,还能浑浑噩噩活这么久,就是因为她母亲还在汤家。
所以她父母到底没要了她的性命,只要了她的灵骨而已。
“没有她父母,她能有这灵骨吗?”管事说:“如今虽没有灵骨,也算还了父母之恩。”
“这叫什么话?!他父母有本事,怎么不去生一堆灵骨孩子呢,那汤炎怎么就没有呢?咱们修士还讲究轮回,你怎么不知道是不是汤瑛前世修得善功这辈子才能天生灵骨,却被他父母毁了!”
说得好像汤瑛天生欠了父母似的,又没求着他们生下她,谁愿意生在这扭曲黑暗的汤家啊。
管事抓住话语,反问:“那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汤瑛前世亏欠了她生母和汤炎,这世来还呢?”
“您这分明是抬杠!”祝芙问:“就问你,如果是你,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你会因此对父母心生感激,谢他们留自己一命吗?”感激他们居然没有利用自己到死。
那当然不会!但管事还是坚持:“总之此事不能办。”
“为什么?我提的是合法的权益,为什么不能争取?”
“因为这动摇宗门根基!”管事也不耐烦了:“你莫非也要欺师叛道不成?!”
这话同样严重。
祝芙道:“若宗门处事公正,又怎么会担心弟子生事?”
管事大怒:“你还敢质疑宗门处事?果真有叛逆之心!”
“我没有!你别转移话题。”祝芙说:“我们现在说的是汤瑛的事,愚忠愚孝本就不可取,何况他们还是在罔顾汤瑛自身意志下行事,为何不能处置!”
管事坚持道:“宗门可以保下汤瑛,但没法因此事处决汤玮,何况灵骨已经挖出,再无法挽回,此事就作罢!”
祝芙不甘心:“这怎么可以!”
管事接着道:“至于你的想法,我也会原封不动上报宗门。”
这说的不是她对汤瑛的不忍,而是她方才叛逆狂妄之语。
祝芙昂着头:“你去说吧,我不怕,我又没做错。”管事果真气冲冲地去了。
于苗苗和冯曦先前跟着她同仇敌忾,但等管事一离开,两人立刻担忧道:“芙儿,你还是提前传讯跟青真师叔说一声吧。”万一被挑拨师徒关系呢。
祝芙摇头:“不用,我师父不是那种人。”
她不是对他们坚定的师徒关系有信心,而是对青真敢于反抗长老的叛逆之心有认知。
师父才不在乎这些话语。
祝芙很低落地对汤瑛道:“对不起,没法为你争取到该有的权益。”
汤瑛受宠若惊,哪有人帮了她,却只是因为没能彻底报仇而跟她道歉的。
何况对于这种结果她已经满意了。
“至少,现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被他们挖去灵骨还给汤炎,我并非天生反骨的恶人。”以前汤家为了灵骨之事合理,给她泼了多少脏水,如今总算可以洗清。
“再者,虽失去灵骨,但我灵根尚在,又多亏你的灵药,让我恢复了神志,我还是能重新修行的。”虽然修行速度肯定不如从前,甚至可以说艰难,但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祝芙听了更加不忍,汤瑛在经历非人待遇后,没能将伤害她的人绳之以法,依旧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健康良好的心态,可见她原本心性有多好。
老实说,那些无法沉冤昭雪、无法拿回属于自己权益的受害者多少都会因为心态失衡,而将怒火发泄在相关人员身上。
祝芙提前做好了被埋怨的准备,但汤瑛偏偏没有。
这样的人却被不负责任的父母给生生毁了。
她拿出一份金肉灵芝:“这能补充后天缺失。”可就算如此灵药,也顶多把汤瑛的身体恢复到普通人状态,灵骨是长不回来的。
汤瑛感激,并且收下了,汤家走得干净什么都没留给她,她当然要为自己打算,这时候逞能毫无意义。
“多谢。”但日后只要有机会,她必会偿还。
至于汤家人,若有朝一日她能修炼到高阶,她也绝不会放过。
汤瑛没法留在汤家宅邸,因为这些搬走的家族宅邸住址都会被宗门统一收回,几人了结这事后,只能就此别过。
之后毫无波澜的一段时日后,祝芙三人的巡逻任务也告一段落,回去的路上她告诉两个小伙伴:“之后我要闭关冲击元婴,就不陪你们了。”还是修为、地位不够高,说的话都没人听。
“修行为重。”于苗苗体贴道:“我们自己可以,你不用太担心。”
回主峰把任务一交,附上一路见闻报告,祝芙便跟他们道别,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冯曦忽然开口:“那、我之后也要好好修行一段时间。”
于苗苗愣了愣,但还是笑着道:“好啊,我可以找主峰的师姐一块做任务。”相比静坐,她一直都更习惯在比斗、历练中锻炼自己。
冯曦有些歉意,但态度很坚定。
祝芙先没开口,等离开主峰后,才拉着冯曦到一边质问:“你又别扭什么?”
冯曦反驳:“不是别扭。”
“不是别扭,那是什么?你这样可不好,纠缠得苗苗离开别人跟你组队,现在又说要修行。”那苗苗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合适的人组队,真是耽误事。
冯曦低落:“我就是突然发现,我高看自己了,以前我一直觉得只要努力我就能保护苗苗,现在才发现,我连金宝宝都保护不了。”这样的他继续跟着于苗苗,根本就是拖后腿。
这事对他的打击远比想象中更大,只是在外时,他不敢说。
祝芙吐槽,你才发现这点呢。
她拍拍冯曦:“但你这话不对,我也觉得你需要成长,但你成长不应该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你自己,何况大家都是修士,凭什么只能是你保护苗苗,你一定就比她强吗?”
这种思想太落后了。
冯曦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他说半天也没解释清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就算苗苗不喜欢你,你至少能默默守护她,但是现在发现自己做不到,所以自卑难过,是吧。”
“……是。”是这个意思,但怎么听着怪怪的。
祝芙说:“我觉得呢,如果苗苗真的喜欢,哪怕对方是个花瓶,只要能逗苗苗开心,我也祝福她的,所以这些都不是重点,至于你嘛。”
她想了想:“其实把心思放修行是好事,你就好好修行吧。”年纪轻轻地谈什么恋爱啊。
冯曦:“……”所以到底是赞同还是反对啊?
清楚冯曦想法,祝芙就拍拍屁股走人。
回翠鹫峰先提前跟师父师母说一声要闭关的事,再传讯给父母。
青真看着她头顶欲散不散的造业,淡淡道:“平洲之事你不去问一声?”
祝芙心里很有数地说:“宗门现在心思不在这里,不会那么快打通通道的,问了也没用。”
就算大长老亲自出山,这些新的制度也没这么快普及下去。
必然有反抗、有阳奉阴违、有落实不到位的地方,过程中需要各种磨合、调整、推行,等宗门真正实施完政策,确认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发展,才会腾出心思去管平洲事物。
且祝芙虽然希望打开平洲通道,但不想立刻打开。
她希望在平洲自行发展一段时间,平洲人有一定自保能力后,人民意志力更坚定、对平洲的认可度和民族自豪感更深,但是思维又没有完全朝另一个方向固化到认死理的阶段,那才是打开通道的最好时机。
这样他们才不至于一听有修仙者立刻想倒戈,到那时他们能更理智地判断,如何与灵洲交流,对于修士的存在也能保持客观看待,也不会立刻抛开费心费力点亮的科技树,转头信奉修真文明。
所以祝芙特别淡定:“现在平洲肯定还有很多旧势力挣扎。”她毕竟只把那些天然拥有号召力的皇室带走,其他权贵世家后人可没管。
现代社会建国接近百年,还有封建遗留思想呢,平洲不可能那么快全民思想进化。
过程中也可能走错路,伟人也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平洲是因为她的推动直接迈过了中间很多尝试,在缺少外来压迫的前提下,一步到位,必然会出现需要矫正或者矫枉过正的时候。
但这些都要经历,且祝芙没法介入,不然大家只会一直依赖她做决定。
青真:“你倒是心大。”他担心造业这么久,又不好直言,怕祝芙知道造业一事后心态失衡,反而产生心结。
结果她明知道有隐患,还故意放任平洲自由。
祝芙自信道:“因为我相信他们。”相信人民。
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她,清晰的知道失职的父母有多可怕,也见识过许多人性的黑暗面,但同时又对国家对大多数人民存在信任,那是现代社会给予的安全感。
不论中途绕多少弯路,她始终相信,大家最终一定会朝着最后最正确的路走下去。
因为他们经历过苦难,又经历了平权,他们会知道只有平权才能带给更多人利益,会知道只有在这样的社会下,大家才能获得相对的公平,才能安全。
而且她还留下了很多可能案例及处理方案,又安排了火种后手,就算中间出了点事又有什么好担心呢?
青真道:“你能想开就好,去闭关吧。”
祝芙早就能正大光明进空间,都没选择在道宫里闭关,而是打开擂台,昼夜期间太阳真气和太阴真气最充足的时候在擂台上盘膝打坐,其他时刻进空间。
闭关也不是没日没夜地一味修行,过程中需要领悟,所以她有时候会去打理一番灵田,空间里的地都收拾好,就收拾翠鹫峰,来来回回的收拾。
但做这些事的时候,她脑子仍然在思考,所以周嗣看到她在种田想过来时,被云逸衣袖子挥开了。
周嗣从芙蓉峰学成归来,恰好青真出关,但他资质悟性远不如祝芙,教了没多久青真就懒得费心教他基础,把他又扔去主峰小课堂。
如今祝芙回来,他一直想找祝芙帮忙开小灶,可祝芙之前任务繁忙,如今又要闭关,干扰不得。
云逸担心他会破坏祝芙的状态,道:“你干脆也去做任务好了。”周嗣就这么被打包出门。
祝芙心无旁骛,压根没注意到他来过又消失。
碎丹成婴……祝芙见过高阶修士的元婴,可她仍然不能理解,那么大个元婴是如何从金丹中蹦跶出来的。
何况,她看看丹田内那株黑白叶子的幼苗,她这种情况要怎么成就元婴?
祝芙没想通,唯一能做的就是源源不断积攒灵气,不断积攒,不断冲击。
山中不知岁月,她也不知道自己闭关了多久,具体是哪一天突然想通的。
就是某个瞬间,灵光一闪,祝芙就来了感觉。
她一下子加大灵气聚集,空间里的灵泉居然肉眼可见的在减少,在金丹被扩增到最大限度后,终于产生变化。
‘咔嚓’‘咔嚓’再‘咔嚓’。
金丹在一点点地碎,和旁人结婴时,金丹眨眼间碎裂不同,祝芙现在的金丹像是被人攻击导致的碎开。
两片小叶子在茁壮成长,随着这片嫩芽成长,包裹着根系的金丹终于彻底碎裂开,但碎裂开的金丹碎片盘踞在根系底端,仿佛灵土。
根系在快速吸收这些金丹碎片。
而后两片叶子尽情舒展,叶子中间逐渐冒出一个花苞。
这花苞同样只有黑白二色,从上方看去,仿若一个太极阴阳图。
祝芙全部心神都在丹田之内,完全没注意外界。
青真和云逸站在悬崖之上,却没去看祝芙,反而神情凝重地注视上方。
天生凝聚的雷云携带着前所未有的声势,堪比他之前那次雷劫,像是要将祝芙一击必杀。
“造业不散,这劫她渡不过。”
青真手上拿出一副阵盘,随时做好准备。
祝芙在继续汲取灵气,她能感觉还不够,花苞长大后,她又继续运转心法,许久许久,她忽然神识不自觉地从丹田中飘了出去。
有一瞬间,她仿佛遨游天际,在宇宙中任意穿梭。
冥冥之中她感觉自己触摸到天地的意志,感受到那庞大的信息量,但转眼这种感觉又突然消失,好似方才都是错觉。
她终于初步地能感悟天地了。
丹田内的花苞终于慢慢展开,一层一层,等到最后一层花瓣揭开,露出一个小小的元婴端坐在花中,和祝芙本体一般无二的盘膝打坐姿态。
元婴和祝芙本体一块运行心法,一呼一吸间何止双倍,四五倍修行效果都达到了。
灵泉消失了一半,青真也赶忙在她周围布下一圈聚灵阵。
上方雷云愈发密集可怖。
终于,花苞带着小小的元婴从小树苗上脱落,那朵花苞旋转几圈自发自觉落在小元婴头上,仿佛天然花簪。
元婴悬空在丹田里,而小小的树苗继续在生长。
祝芙本体身后,一株巨大的树影浮现。
“她怎么修出了法天印象?”青真诧异,这并非玄天宗法门,且观想的还是上古先天灵植。
此番天地对先天之产物更加严苛,雷劫在祝芙的造业之外,会因为这树影形成进一步提升难度。
青真看看手里的阵盘,提前做好的准备居然不够,
他取出一套剑阵,正准备布阵,忽然见远方一道巨大金光涌现,而后径直没入祝芙身体里。
恰在此时,祝芙体内小小的树长成了成年形态,虽然受限于丹田,个头不变,可树枝树冠具成,元婴自在地坐落在树冠之上。
祝芙身后树影眨眼间形成实体,又被她飞快收拢。
元婴彻底成了,她睁开眼,准备迎接元婴雷劫。
就见上方,之前密布的雷劫转眼间消失大半,剩下的雷劫迅雷不及掩耳打下时,也不痛不痒。
祝芙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被雷劫顺便打进身体,身体更加结实,刚刚形成的元婴也愈发稳固了。
青真见状收回一切准备,负手而立,老神在在的,仿佛方才担心的不是他。
功德降,造业散,元婴成。
平洲诸事已稳,再不用担心造业如利剑一般悬在祝芙头顶了。
第156章 魔门战域
“去魔门?”
突破元婴后, 祝芙没立刻出关,继续在翠鹫峰修行一阵彻底掌握修为,还没想好下一步行动, 青真便通知她去魔门的事。
“近日玄门与魔门多有交手,你去看看也好。”
祝芙好奇:“天衍宗与魔门交手后, 玄门与魔门正式开战了吗?”
青真看她一眼:“不是你那些啰里啰唆的制度导致的么?”
祝芙嘀咕:“哪里啰里啰唆了,每一项制度我都有反复思量的,何况我只是请长老在宗门管辖范围内实施,又没有管到魔门去。”
对其他门派都只是建议,建议而已。
怎么就成了她挑拨玄门魔门之战?
青真嗤道:“抓了那么些邪门歪道,人家难道不反抗吗?”
就算天衍宗不动手,魔门也会因为玄天宗种种行为风声鹤唳, 开始反抗,天衍宗动手更加验证他们的想法。
至少这一回在众人眼里, 是玄门先动手生事。
也因此双方交战异常激烈。
青真不免嘱咐:“此次魔门那些闭关的老魔全都出手, 你过去后莫要逞能。”
这次相斗算全面性开战, 之前那些化神及以上境界修士不得随意出手的规矩直接废了,低阶修士过去都是炮灰。
祝芙点头:“好,我绝对听从安排。”
她可从来没有乱来过。
青真还记得她之前头顶萦绕的造业呢,说:“你可别来个魔门大统一。”
“不会不会。”祝芙摆手, 魔门跟平洲情况不同, 怎么可能统一,玄门都不可能统一。
之前在天埑, 是桑麟安排她去做卧底才有了后续, 上次平洲统一, 是掌门派她去的,可不是她自己生事。
现在魔门与玄门交战之处, 都有长老坐镇,哪里有她出手的机会嘛,必不可能发生意外。
她兴冲冲去收拾,恰好三个身影从外边进来道宫。
白小卜一看她那架势就明白:“你又要出门?!带上我带上我!”
祝芙说:“你可想清楚了,我是去魔门呢。”
白小卜下意识后缩,但又很快镇定下来,说:“我要去,大不了进你芥子里嘛,我才不要待在这里。”
祝芙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小男孩:“你在翠鹫峰上挺好的,云哲倒是比你更适合去魔门战域。”
云哲就是从幽冥族那里寻到的已经开智化形的幽冥火莲,被云逸带回宗门后,好生教导一段时日,懂得了一些宗门规矩和人间行事法则。
他这名字是云逸取的,目前拜师云逸。
云逸怕他生事,日常留在山上洞府以本体展现,直到祝芙元婴后,把白小卜放出来玩,云逸才把云哲给放出来。
在祝芙这里,云逸和青真的弟子,都是她的师兄弟。
云哲好奇:“魔门?能吃嘛?”
祝芙:“……你还是继续留在山上吧。”
身后周嗣本来也打算开口,闻言立刻闭上嘴,连云哲都没机会,他更没机会了。
祝芙回房间收拾,白小卜紧跟在她身后,纠缠要一起走的事:“我不要留下来。”云逸厉害,云哲也厉害。
被留下来,她一定会被吃掉的。
外边周嗣立刻拉着云哲道:“如今就咱们两个男弟子,你该跟着我走,白小卜是女弟子才能跟着师姐。”
若有云哲这等战力,他出门在外岂不是能和师姐一样,用灵植捆人?
云哲看他一眼,不大看得上:“我也可以变成女体。”只要下次开花,换个本体就行。
周嗣气得不行。
等祝芙收拾出来,立刻过去小声嘀咕:“师姐,翠鹫峰上可只有我和你是正常、普通、纯粹的人族修士。”
其他白小卜、云哲是精族,大师兄更是个石怪。
于情于理师姐都应该更照顾他吧。
祝芙看一眼大师兄,平平无奇的石头被擦拭得噌亮,可见平日有被好好保养,便问:“你平日在这里修行?”
周嗣老老实实:“是,不过我每回最多打坐两个周天。”再久他就会心思浮动。
这算在正常范围内。
祝芙欣慰:“你可算懂点事了。”
之前对于大师兄救他一事理直气壮,对妖怪与人的分别也高高在上,现在终于懂得感恩,直到回馈照顾大师兄了。
周嗣闻言,没再耍宝,认真听祝芙的吩咐。
“灵田打理一切如常,你都做过,该知道的都知道,师母对人族很多东西一知半解,云哲更是如此,你平日里多提点云哲,我给你的那些玉简,你可以跟他讲讲,与他对练也能精益自己。”
祝芙说着给他留了些灵种:“我不在,你要好好孝敬师父师母。”
周嗣点头:“我会的。”
祝芙想了想,又改口:“算了,你只要别给师父师母添麻烦就行。”
周嗣:“……”
说完,祝芙摸摸云哲的小脑袋,“师姐下次再带你去历练。”云哲的身份和本体特殊,估计只有她能带了。
接着她把一直闹腾的白小卜装进空间里,人就往主峰去。
除了她,还有一批精英元婴弟子和新晋化神修士会一同前往。
现阶段留在玄天宗的,只有少部分高阶修士和金丹及以下所有弟子,宗门的防守力量反而更薄弱。
不过宗门境内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没什么危险。
“此行,一为增援天魔宗战域,一为增援合欢派、玄阴教战域。”
主峰旁停着两架飞行法器。
和祝芙以往见识过的法器截然不同,这两艘法器是典型的战舰,不华丽但气势十足。
一艘由玄铁精金等炼制的钢铁战舰,一看就知道法器上方必然增添无数大型杀伤性武器。
另一艘是由一具含有鲲鹏血脉的兽尸炼制而成,周身散发顶级灵兽的威压,那双瞳孔甚至泛着光泽,仿若活物。
祝芙当然选择灵兽飞舰。
虽然通过无数高阶灵植加持,她已经彻底改善了体质,也领悟了其他五行,不再害怕金火,但不害怕跟喜欢是两回事啊。
结果灵兽飞舰飞往的是合欢派、玄阴教战域。
天魔宗、合欢派、玄阴教是魔门三大巨头,但天魔宗偏隅一方,合欢派、玄阴教是邻居,平日里争斗起来比跟玄门争斗还要狠。
祝芙之前在荒神岛时见过几名魔门弟子。
玄阴教的耿妙妙,使用飘带,合欢派的甄琴,使用美人宫灯,且怀有异火。
后来回宗门查看资料,她才知道美人宫灯是合欢派的传统武器,就像玄天宗的剑一样,合欢派弟子人人都会炼制美人宫灯。
但玄阴教的传统武器不是飘带,他们在武器方面没有统一。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这两派都是善于蛊惑、操控人心的心灵类法术高手。
心灵幻境对祝芙没什么用,幻术的效果比特效更真实,但修士的想象力不如现代人,通常都是上来直给,不是暴力血腥场景,就是痛失所爱,没有新意。
看过许多影视大片的她,轻易能看出幻境破绽,麻烦的是若对方神识远高于她,强制控制她神智,让她无法察觉异常。
祝芙手上是有些如薄荷、天麻、人参等能让人保持清醒、恢复理智的灵药,但想要完全不受魔门心灵法术影响,感觉等级不够。
祝芙想起了很久以前从龙宫宝楼淘来的宝物。
经过这么久,时间区域里已经过去近千年,空心杨柳的枝已经长到人大腿高,但一片叶子也没有。
黄中李更不堪,刚冒出土连人小腿高都没有。
指望这两件宝物带她飞升是别想了。
剩下的苦竹,虽也只冒出两片叶子,没长出新的竹节,但竹子灵气含量增加,功效有所恢复,可勘一用。
祝芙在苦竹周围已经能感受到一些牵扯、压抑,便干脆日日在苦竹周围修行,以期早日度过苦竹考验,心魔尽去。
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合欢派、玄阴教这一类型的对手,也再也不必害怕心灵考验类的秘境啦。
当然她不是一无所知就开始炼心,是做出分析评估后的选择。
苦竹依靠引动人体内负面情绪、放大情绪磨炼修士。
在修士传统观念里,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都不是好的情绪,包括喜和爱,因为乐极生悲。
过于担忧后续引发的悲剧结尾,大家选择的不是控制,而是提前斩断所有,只要有情绪就不好。
这种做法是普遍东方文化传导的理念,相比西方,东方更加推崇压抑欲望。
所以修士们在渡心结的时候,大多也是选择压制,这方面道门比佛门和儒门要好些,那两门是从修行开始就压抑各种情绪欲望,道门在玄门中还算开放、放纵了。
但就算是道门,主流思想也是先压抑,压不住再说。
通常玄天宗的剑修是压不住的。
不论是过于压抑还是过于放纵,祝芙都不认可,也都做不到,这也算是现代教育的典型案例,沉不下心,玩又玩得不痛快,会觉得有负罪感。
再有她没经历过情爱之苦,最大苦楚是前世几次收养又被抛弃的不甘,但是这一世的她已经很少想起那些事了。
所以祝芙觉得,自己的心结仍然是前世根深蒂固的人格化影响,和小部分的亲情心结。
如此一番预估,祝芙做好了准备陷入苦竹引起的情绪波动中。
第一个看到的幻象,却是过去几年的稚气十足的她在一个房间里来回走动,一边走动还一边念叨,然后到一柱子前比划了番身高。
最后那个‘祝芙’似乎很不满,蹦跶几下用力发泄。
祝芙:“……”她是有焦虑过长得慢的事。
虽然修真者都会比普通人更晚发育成熟,但是因为锻体,修士的平均身高远远高于普通人,这么上下一拉扯,所谓的发育晚其实不比同龄人个头矮。
只有祝芙因为朝植被的方向修行,寿元延长比寻常修士更长,生长缓慢得很,以至于她出门去很容易被人小看。
之前多少有一点点焦虑烦恼。
但不至于形成心结啊!
祝芙无奈看着幻境,“莫非我没看清我自己?可我真的不在意啊。”
毕竟她嘴上说着想长大,其实遇到师父师母和父母就会不自觉撒娇,可享受他们把自己当成宝宝了。
仿佛确认她真的不在意,这幻境被撤下,另一番幻影出现。
庞然大物……眼前全都是遮天盖地的大家伙,真龙、鲲鹏、玄武、巨蟒,且全都是阴森鬼影版。
巨物恐惧加鬼怪特效攻击,仿佛要彻底勾动她心底最害怕的一面。
祝芙确实有点紧张,这玩意属于心理障碍,她还有密集恐惧呢。
刚想完,就见那些庞然大物身上闪烁密密麻麻的眼睛,眼珠子在一番乱动后,齐齐看向她。
祝芙:“……”
她拔尖,一剑披散了这些阴影。
那是曾经的她害怕,但这一世后,这些症状好了许多,随着实力提升,亲自对战过诸多高阶修士,她早就没那么怕了。
除了第一眼的生理性紧张外,祝芙已经能很平常地看待这些东西,这一剑等于披散了曾经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她彻底渡过了这一重心理关卡。
“还有什么?”
还有死亡、痛苦、悲伤和沮丧。
面前出现一具具尸体,无数个‘祝芙’伏在那些尸体前,或者痛哭、或者抽泣、或者麻木。
“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我而去?”
“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苗苗、阿曦、师父、师母、爹爹、娘亲……为什么我一个都救不下!”
这些‘祝芙’哭哭啼啼一阵后,纷纷抬脸,泛红的双眼愤恨地盯着真正的祝芙:“为什么你做不到?!”
“为什么不救下他们?!”
“你怎么这么弱?!”
“为什么死的是他们,不是你!”
“因为……”祝芙不自觉地开口。
可说出两个字又顿住了。
“因为什么?”那些‘祝芙’却立刻逼迫地质问她。
“你还想找什么借口?”
“弱是原罪!”
“该死的是你!”
祝芙坚持说出了那句话:“因为每个人都该为自己负责,每个人能负责的也只有自己。”
她看着地面那些‘尸体’,面色平淡:“我会尽力保护他们,但如果有一天真到了危难时刻,面临的是生死危机,我会先进行自保,同时我也希望他们首先做的是自保而不是照顾我。”
“因为亏欠太难受了。”
“我宁可自己身死,也不希望有人是为了保护我而失去生命,那样我会一直活在自责之中。”
在自责和亏欠中活下去的人,会被日复一日的负罪感淹没,祝芙体验过那样的感受,她不想再那样。
她也不希望自己因为所谓的‘感动付出’,导致别人面临这样的境遇。
所以她所做一切都是提前准备。
她会给罗鹂寻找高阶灵蛛,会给祝清寻找灵药,会设法提升冯曦的资质,会给于苗苗很多很多灵果灵药。
她希望他们都能过得好,希望他们永远不要遇到危险,遇到危险的时刻她会救人,但绝不会采用牺牲自我的方式。
谁都不应该牺牲自我。
这种想法看起来有点冷漠,但是祝芙两世为人,一点点摸索并且坚定下来的选择。
她指着那些尸体:“苗苗、阿曦身上没有我给的灵植,爹爹和娘亲也是,师父师母修为高过我,他们都对付不了的对手,我更不可能有办法,这些都是假的。”
“你在狡辩!”那些‘祝芙’齐齐道。
“你在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
“我自私,但是不找借口。”祝芙突然笑了:“我只是意识到,自私并非是一件坏事,我理智但并不卑劣。”
曾经的她,每一次被抛弃都会不停地从自身寻找原因。
怯懦、内向、冷漠、不会说话……这些都是出身导致的性格,并不被人喜欢,于是她一点点强行地扭转自己的本性,她变得开朗、大方,和谁都能交谈。
这过程自然痛苦,但她最终成功了。
她果然在学校里拥有很多朋友,会有人为她抱不平,为什么这样优秀温和的她还会被家庭抛弃,上天多么不公啊。
所以之前的异样目光从鄙夷、怀疑变成了可怜、同情……
但这些她也不需要啊!改变后她也没觉得开心,幸福。
以前她以为自己需要的是认可,但现在她发现,她需要的是与自己和解。
承认自己自私后,祝芙恍然:“原来,我早就跟自己和解了。”
认清自己人性中一切的不完美,接纳自己的所有。
原来重新长大一次,真的可以将自己再养一遍,弥补曾经一切的不安、缺陷,她感悟到亲情的美妙,体验到真正的幸福,对过往的一切早就放下。
放下,就是接纳。
“不论你怎么说,我都喜欢这样的我。”祝芙仰脸:“而且我相信,就算他们知道我此时的决定,他们绝不会怪我。”只会欣慰。
她如此笃定他们的心意,因为她确切地被爱包裹着。
所有的‘祝芙’消去了痛苦、悲伤和愤怒,她们全都展露出幸福的笑脸。
而后面前的画面整个消失。
祝芙彻底从幻境中清醒过来,“我渡过了吗?”
她看看苦竹,苦竹恢复她最开始见到时如玉的静物状态,灵气几近于无。
也可能是苦竹灵气不够,没办法继续助力她炼心?
祝芙不知道。
不过时间也差不多了,祝芙从空间出来,果然飞行法器即将抵达前方战场。
“你们就在这停下。”化神修士对一干元婴道。
此时正邪之战全是高端局,虽然祝芙已经元婴,但跟在天埑时是一样的待遇,只能在后方战场对付一些遗漏的魔门弟子。
她想起前世的一个笑话,其他国家有人问种花家为什么不服兵役。
种花家纷纷在网上编段子,其中一条是,如果实行服兵役的制度,想要分到敌人得托关系。
祝芙觉得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所有过来的元婴修士也都是这样的状态,大家都是精英弟子,兴冲冲过来除魔卫道,却只能待在后勤处,何等丧心病狂。
但还好此地与天埑不同,天埑内部战域形势,后勤处是一点都看不到。
这里能看到前方魔门战场里的部分情况。
上方一名天衍宗大能、一名佛门大能还有一名玄天宗长老在与合欢派、玄阴教两大魔门的顶尖修士对战。
底下其他修士的混战,就只能感应些许威压和灵气波动了。
但只看顶尖修士的对决也蛮精彩的。
祝芙一边看一边跟旁边同门嘀咕:“把战场放到魔门就能放开手打了。”完全不用担心破坏。
“那可不,不然我们玄门怎么会突然动手,就是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同门说了两句,发现不对,问祝芙:“你在干嘛?”
“哦。”祝芙摆摆手上的植被:“我是契植师,习惯了走到哪种点什么。”
一方面魔门占据的地域环境确实不太好,看到这种不毛之地她就忍不住,另一方面嘛,多种点灵植,她能知道的东西也多一点。
“契植师跑来魔门战域?”同门嘀咕两句,真是少见。
祝芙不高兴了:“除魔卫道怎么还分职业呢?”
“也是,近来剑修之外的修士出门多了起来。”那同门想起宗门的变革,两人继续议论战域上的事。
说着说着,突然祝芙一个纵身,人如一道光一般眨眼间蹿到远方。
同门先还不解:“你做什么去?”而后立刻感知到灵气波动:“敌袭!”
他赶忙追过去,祝芙已经压着过来的魔修一顿打了。
来的是一名合欢派男弟子,修为也在元婴境,但不是祝芙的对手,只是对方尤其善于隐匿伪装。
可以与周围环境融合得一般无二,连神识扫描都察觉不了,可这种拟态隐身在祝芙面前毫无作用。
植被对人的了解不够深刻,但对环境草木可太能分辨了。
等同门赶过来,祝芙还喊:“师兄你别动,这是我的人头。”
同门不管不顾、不讲武德的要插手:“什么话,这是大家的人头。”
分人头,绝不可能!
祝芙立刻使用大招,一下子召出幽冥圣莲给对手来个五花大绑,那修士见状不对放出体内元婴想要逃走,上方一朵带着火气的大莲花早就等候在此。
元婴一秒就被抓住,甚至来不及瞬移。
祝芙干脆利落把人拿下后,得意洋洋对同门道:“师兄放心,人我已经拿下了,不用你帮忙。”
同门师兄很是无奈地收回剑,回去的路上两人倒是慢慢徒步,对方还不满:“还说自己是契植师?你根本是利用灵植警戒吧!”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闯过来的魔门修士。
“我确实是契植师,如假包换。”祝芙得意。
“你手段不光彩。”
“契植师都这么战斗。”祝芙笑道:“再者,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谁叫师兄你自己不准备呢,总之第一个人头我拿下了。”
那位师兄听了更加不甘心,抛下祝芙自己一个人在外围巡逻一圈又一圈,却一无所得,最后灰溜溜地又回到了驻扎处。
祝芙已经架起树牢把魔修关押。
合欢派以女修为尊,这名男弟子实力不济,不过他本就只打算潜伏过来看看消息,并没有偷袭、动手的意思,不幸却碰上祝芙,计划胎死腹中。
但他很老实,什么都说了,祝芙没要他的命,准备等正邪之战后,交给宗门一块处置。
那师兄看了眼树牢,悄然靠近正在写报告的祝芙:“师妹,咱们合作怎么样?”
“怎么合作?”
“你负责查探,动手这种粗活交给我。”师兄说:“人头算咱们平分,我绝不贪功。”
祝芙觉得:“可以啊。”反正拿下第一个人头她除魔的瘾已经过去。
那位师兄大喜。
扭头就见祝芙把其他所有驻扎修士全部喊来说:“我布下了阵法警戒,一旦有魔门突围,一定会告诉大家。”
想要人头的师兄:“……”
第157章 猜测
此后, 祝芙警戒一段时日,时刻关注灵植传递过来的信息,也只抓住一条鱼, 可一条鱼哪里够分的。
祝芙刚指出方位,就被饥渴难耐的剑修们蜂拥而上, 眨眼间大结局。
接着又是漫长无聊的等待。
等待的,祝芙等元婴修士看上方顶级大能斗法,都觉得没了兴致。
一开始还会因大能的种种手段而震撼,现在看习惯了,大家只希望大能们加把劲快点结束,他们好能冲上前线。
至于玄门大能失败的可能,没有一个会去想。
祝芙也对长老信心满满, 邪必不可能胜正。
终于在长达半年的对决后,天上气势发生微妙变化, 上方战局有了快要结束的趋势。
“这些邪修的化身是真多啊。”
炼虚后能修炼出身外化身, 玄门修士大多按部就班为之后的合体期做准备, 不会在化身上做太多文章,除非确认道途无妄才会炼制其他化身。
但魔修是完全不考虑合体的事,他们肆无忌惮地炼化各种修士、妖兽之躯当化身,只为保命。
所以打起来化身源源不断、没完没了, 好在准备一战前, 玄门大能就张开结界,防止魔门大能跑太远, 虽然过程繁琐, 但最终赢了。
上方战局一出结果, 底下战场立刻呈一面倒之势。
祝芙等元婴翘首以待,没多久收到前往战域的指示, 大家几乎如蝗虫过境一般汹涌奔过去。
总算可以动手了?冲啊!
在顶级大能和高阶修士都相继战败后,合欢派、玄阴教结局已定,底层弟子一部分面如死灰,束手就缚等待被处置。
一部分却不甘心地使用各种手段想要逃脱,还有一些仿佛末日狂徒,逮着一个玄门修士就死磕,抱着死前能拉一个下地狱是一个的想法。
祝芙也遇到了考验。
一名五官精致异常,笑起来张扬娇媚、一哭又楚楚可怜的女子盯着她:“这位妹妹,饶我一命罢,我不过是个被魔门掳过来的可怜人而已。”
她先是笑,风情万种、顾盼生姿,声音带着摄人心魄的诱惑,但凡是其他修士,都要被迷惑了心智,偏偏遇上的是经历过苦竹考验的祝芙。
见祝芙无动于衷,她转变很快,立刻梨花带雨地走卖惨路线。
祝芙果然神情有所松动:“确实,魔门也不都是该死之人。”
女子以为她被说动,心里刚要窃喜,就被祝芙用带骨的藤蔓绑得牢牢的:“不过也不能直接放,要经过教育和观察。”
对待此类失足女子祝芙是很有经验的。
她们心性已经改变,贸然放出去对她们对外界都不负责。
那名魔门女修:“……”费半天劲!
祝芙被她提醒后,一下子抓了不少女修,又去寻找魔门有没有档案室一类地方。
是有的,但几位结束战斗的玄门大能都在里边。
祝芙:“……”她恭敬行了个礼,老老实实要去搜查别处,被宗门长老喊住。
“等等。”
祝芙停下疑惑地回头:“长老有何吩咐?”
“来得正好,听闻你善于处理内务,此间事务交由你处置。”
祝芙:“……是。”
她就这么被从前线拉下来,先行处理魔门数不清理还乱的档案卷宗。
关键是那几位大能也不走,就坐在这里看着她处理事务,这跟打工时老板站在身后有什么差别。
祝芙心底腹诽,面上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
先把合欢派弟子名单翻出来。
魔门招人可不像玄门那样光明正大且定期招收,除了本就是魔门弟子后代外,大部分都是魔门在外看到好苗子掳过来的。
且资质越好、越容易出头的弟子,越要被斩断尘缘,直接喜提全家灭门套餐。
祝芙查看这些弟子情况时,眉头一直紧锁,越看脸色越严肃,逐渐地就把那几位旁观大能也遗忘,彻底沉浸在内务中。
把合欢派弟子数量统计好,根据这些弟子出身来历、犯下的恶业分门别类,该杀、该废、该关押以及可以在保留性命和监管下的相对自由,通通区分后。
祝芙拿着名单抬眼,长老抬手就摄去她手上的名单,只看一眼便把名单传递给其他门派的大能。
其中一位大能不满道:“既已入了魔门,心性早已大变,还留这些人做什么?”
祝芙没被他气势吓到,不卑不亢道:“弟子以为这些人本就是出于无奈才入的魔门,且还未犯下杀业,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们现在没放下杀业,不代表以后不会犯,魔门修士全都嗜杀成性,放出去必然为祸一方。”
祝芙垂眸:“所以需要教导、监督和管理,但不能不教而诛。”
那位大能淡淡看她一眼:“此话何意。”怎么听出点埋怨的意思。
“弟子以为,这些人是在玄门领地被掳走,才深陷魔门,玄门有义务给他们一个机会。”人都有求生欲望,总不能没保护好人家,还怪人家怎么不舍生取义吧。
这些人苟且偷生地过活了下来,就算性格因为魔门环境有所变化,也情有可原。
佛门大能缓缓点头:“应该如此。”
那大能仍有些不满,却没再说什么,玄天宗长老此时方开口:“既都同意,就按她写的办吧。”
说着手一扬,那份名单便朝外飞去,外边自有弟子处置。
祝芙继续查看其他,合欢派宗门内部剩余资源届时需要各宗门重新分配,她只把资源分门别类理清楚,如何分配是大佬们的事。
何处危险陷阱要立刻提醒大家,再有魔门在外业务、布置的暗线、秘密联络点等,这些都要处置好,否则后患无穷。
等她把合欢派这些杂乱事务整理清晰,外边战局也彻底告一段落,玄阴教那边也有其他善于内务的弟子给安置好。
合欢派、玄阴教两大魔门彻底陨灭,剩余弟子被统一抓捕。
祝芙一直跟踪后续处置,好多魔门修士都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不为过,但一部分人确实是被逼无奈来的魔门,在魔门里也处于苦苦挣扎求生的状态。
她担心大家正邪理念过于黑白分明,下手没个轻重。
幸好有长老吩咐,大家还算理智,没有上头。
祝芙跟那位长老不熟,但有之前的态度,她还是大胆地写了份关于剩余魔门弟子的后续安排报告上去。
长老看了眼,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天魔宗那边还未结束,你们带着一部分人过去支援。”
祝芙只好去安排人。
她先去问之前想跟她分人头的师兄,师兄正在压制魔门弟子新一轮的反抗。
“门派都灭了,你们又是何必呢,老老实实待着不行吗?”尽给他添麻烦。
祝芙见状,没说去天魔宗的事,先帮师兄劝了劝:“你们放心,玄门不好杀,只要你们没犯事,就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重新做人?!”一名女性讥笑一声:“我们往常做的不是人么?”
祝芙看她一眼,不气不怒,声音平缓温和:“你们都是被强行掳过来的受害者,只要废除魔功,往后都能平安度日。”
“废去修为还能有平安?你在说笑么?”他们能平安到今日靠的就是这点修为,不然早死了。
那位师兄劝祝芙:“他们听不进去,别白费口舌了,总归到时候废了他们,他们又能如何呢?”他觉得没必要劝。
祝芙坚持补充一句:“魔功腐蚀人心,不能再炼下去。”所以必须废。
说完最后一句,才问那位师兄:“师兄想去天魔宗战域吗?”
师兄当然想,他早就不耐烦这等看管工作了,祝芙便说,“那请师兄帮我通知其他想去的人,集合后我们就出发。”
说完两人准备分开行动,突然一名女修扑到牢门前喊道:“为什么你们这些玄不早一点出现?!”
不在他们被掳走时出现,不在他们被‘斩尘缘’全家枉死时出现,不在他们深陷魔门受尽苦楚时出现。
偏偏现在他们已经修炼有成,已经成为魔门中坚力量后,才出现。
“你们现在来有什么用?!”哪里是拯救他们,分明是扼杀他们之前的一切。
祝芙道:“抱歉,我们来晚了,但我们终归出现,至少以后不会再有和你们一样遭魔门毒手的人。”
说完,她不再搭理这些魔门弟子,直接去跟管事申请飞行战舰,又去寻化神阶修士。
等集合好,祝芙和一干修士前往天魔宗,这回同行者,不止玄天宗修士,还有在合欢派、玄阴教两派落败后,空闲下来的其他玄门弟子。
天魔宗之所以成为魔门之首,因为他们有一位实力顶尖的魔门宗主。
但和玄天宗大长老为了保护宗门才压制修为不肯飞升不同,那位魔门宗主是担心渡不过雷劫,才没更进一步。
也因为对方和大长老一样都是凡界顶尖战力,所以天魔宗战域迟迟没打出个结果。
祝芙等人过去依旧是先去往后勤驻扎点,落地后她就看到好些熟人,楚妍沁沐泓伶他们都在这边。
此间驻扎点设置得更远,只能隐约看到远方天地变色。
且大家态度也很严肃,远不如之前驻点修士轻松,祝芙悄然问楚妍沁和沐泓伶:“莫非情况有变?”
不会他们大长老处于下风吧?
“那倒不是。”沐泓伶说:“是我们发现,天魔宗悄然埋下许多暗棋。”
祝芙道:“宗门上下几度筛查,还有遗漏?”
“总有不起眼的外门弟子,还有那些常年在外历练偶尔才回一次宗门的,不容易被发现。”
祝芙觉得宗门已经很仔细了。
不论是入门时多方考察、记录,还是魂灯、心誓都很严格,没想到还有遗漏。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沐泓伶补充:“招进来时没问题,但弟子出门后就容易产生‘意外’了。”
虽然宗门弟子有魂灯,但不把人杀死只控制的手法比比皆是,若是有不起眼的弟子被悄无声息地换了人,还真是难以察觉。
祝芙喃喃:“麻烦啊,就算是生物检验都没法对付修士。”
修士别说改变外貌、指纹,便是血脉都能以假乱真,这种隐藏在暗地里的手段还真难以察觉。
说起来不知道修士能否改变DNA?
沐泓伶问:“什么生物检验?”
祝芙道:“哦,我是说有没有什么法器,在检验血脉体质的同时,能记录一个人所有数据,若是之后此人数据出现异常,法器能给出提醒。”
生物检验虽然没办法杜绝,但是联网加数据管控呢,人不可能伪装一辈子,一旦出现异常就能轻易找出来。
沐泓伶道:“这我可不知道。”她对法器研究不深。
等回宗门后,再跟炼器师一块讨论这话题吧。
祝芙又问:“可就算发现暗棋,大家也不必这番态度吧,莫非是有暗棋走到各大门派高位了?”因为后果太严重,大家才难以接受?
“不是。”沐泓伶正要解释,恰好一个人影直面过来。
是大师兄。
瞬间周围修士全都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点尴尬,大师兄目不斜视走过,注意到祝芙后,又回头跟她说:“你来得正好,待会去处事殿一趟。”
祝芙点头,看着桑麟离开。
周围其他修士又有窃窃私语,祝芙哑然:“不会吧!”不会大师兄是那个被发现身份有问题的暗棋吧?
那对玄天宗的打击可太大了。
“你在想什么,怎么可能?!”沐泓伶白她一眼。
“大师兄是宗门首徒,身份何等重要。”楚妍沁也忍不住开口。
若是连宗门首徒都被人悄无声息地更换,玄天宗早就被从内部攻破,玄门如今哪里还能按着魔门打。
祝芙松口气:“吓死我了,谁叫你们态度古古怪怪,害我胡思乱想。”
她一瞬间想了好多狗血,比如大师兄是玄门女修以身饲魔的结果,或者大师兄被人泼脏水无法自证,即将众叛亲离,差点联想到自己到底是路人甲还是炮灰身上,都怪前世影视剧。
沐泓伶解释:“不是大师兄本人,是大师兄遇人不淑。”
祝芙脑子里的狗血立刻换了个版本:“大师兄发现自己爱上的人其实是魔门女子了?”于是大受打击,还遭人非议?
沐泓伶:“……”
楚妍沁忍无可忍:“不要再侮辱大师兄了。”过分!
“你们用词让人误会嘛,遇人不淑什么的……”那她能不这么联想吗?
“是交友,交友不慎!”沐泓伶换了个词,接着说:“大师兄之前在外历练认识一人,两人交情莫逆,大师兄甚至想引对方入门,结果对方却误入魔门,之前差点还伤着大师兄。”
“差点?就是没伤着啦。”祝芙道:“这有什么,大家有什么好嘀咕的,莫非是怀疑大师兄泄露宗门消息了?”
“也没有,就是大师兄最近一段时间都心情不好,我们都不敢说话。”只能趁大师兄不在时,悄悄说。
“你们真是……有意思。”这么做更容易让人误会。
只怕大师兄本人都觉得你们在背后蛐蛐他呢。
听完八卦,祝芙就去处事殿寻大师兄,果不其然、毫不意外地被扔了一堆文案工作过来。
“大师兄,我这算是两份工吗?”
桑麟不留情面:“这都是你身份真传弟子应该做的。”
祝芙:“……”
她无奈展开案卷,都是附近其他魔门的琐碎事务,此地除天魔宗外,还有万魂谷、炼尸堂等二流魔门。
天魔宗没被拿下,这些二流魔门玄门已经料理了。
彻底了解这些门派后,祝芙觉得:“万魂谷比炼尸堂罪孽深重得多。”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炼尸堂有人抓活人炼尸,但属于个别,他们更喜欢捡尸捡漏,而万魂谷为了炼魂,造成的大范围死亡事件不计其数。
且因为炼尸只要有尸体就成,只是炼制的尸傀品质不一,而炼魂就很看资质。
除了修士之外,不是每个普通人死后都能魂魄不散的,所以他们炼魂与造成的死亡之间比例相差甚大。
但往常这两个门派却一直是被相提并论,同样的恶名昭著。
桑麟淡淡道:“凡用邪法、修邪术者,都是魔门。”这种理论在修真界通用。
所以在大家眼里,他们两派一般无二,且大家又看重身后事,对尸体的不尊重,同样无法被忍受、讲解。
祝芙却道:“我觉得法术的好坏取决于使用者。”
她一边说,一边快速写下自己的想法和建议。
“如万魂谷的炼魂手法,是能在魂魄离体初期凝练散魂,对神道修士也有益处,只要去除其中炼化心智、驱使魂魄的部分,那就是好用的术法。”
桑麟冷不丁询问:“你想修神道?”
“没有。”祝芙觉得神道这条路不好走。
容易贪恋信仰误入歧途就算了,过程中也容易被信仰者影响。
虽然人类总能缔造奇迹,也不缺乏美好品质,但人类三心二意、言而无信、贪婪好妒也比比皆是。
神道修士吸收信仰必须完成信徒的愿望,过程中很容易因为信念不够坚定被信徒带进沟里。
且不说祝芙如今就算身体出意外能转为种子重新生长,就算没别的手段她宁可转为鬼修或者重新投胎。
桑麟闻言,刚放下心,又听祝芙道:“但我觉得那些想追求长生的人,也不是错误,只是要讲究方法而已。”
所以她虽然自己不修神道,但不排斥神道修士。
只要别伤天害理,不是建立在索取他人生机的前提下,祝芙觉得所有追求长生的形式都不算坏事。
修士依靠修行,也可以依靠丹药、契约灵兽、法器外挂,普通人也能通过改造身体,都是一条路嘛。
等后续灵洲和平洲的通道打开,双方思想碰撞,普通人认识到修士的本质,也想追求更漫长的生命,这是必然发生的事件。
祝芙希望普通人不要因此走进死胡同,她支持此类研究,但不支持黑暗研究,也希望修士别一竿子打翻,认为普通人想长生就是妄念,直接斩断他们所有研究。
但这两种情况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中间肯定需要一系列的磨合,直到最后双方达成平衡。
毕竟,人类是永远学不乖的生物。
她思绪已经延伸到很久以后,那边桑麟却生气了:“长生只有一道,便是正道,其他都是歪门邪道!”
一些玄门中,连依靠丹药和契约生物续命的大门,都算歪道,何况其他。
祝芙下意识道:“师兄你这话不对,是因为你天生具备灵根,还天生剑体,道途有望,你才能这么说。可不是人人都是你,那人家想活得久一点,有什么错呢,只要别害人就行。”
“你能保证人人都不害人吗?一旦不加限制,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这倒也是。”就像前世明令禁止不得贩卖器官,只能捐献,就是因为一旦此事成为明面的产业链,会有无数人铤而走险。
而事实上哪怕明文规定不许买卖,依然在境外形成了产业链。
现在只是高阶修士为了后人筹谋,一旦长生之法被公开,人人都想长生,必然会引起无数动乱。
但是,祝芙还是觉得:“我们应该想的是如何断绝惨况,而不是一刀切,那样的管理者未免担任得太轻松。”
所有可能产生不好后果的事全都杜绝就好,那真正有需求的人怎么办呢?
“天生没有灵根的人想要修行有什么错,先天不足没法健康成长的人想要健康长寿有什么错,如果人人都是普通人,我也觉得不该有此类研究,但这个世界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已经有人寻求到大道了,人眼睁睁看着其他人长生,自己却连想都不能想,这是何等不公。
祝芙说出自己的判断:“我觉得不该断绝剩下的大部分人的生路。”
因为那些人不只是在追寻长生,还是在追寻公平。
修士可以监督,可以在事情出现可怕后果前喊停,但不能说,他们不可以、不配。
桑麟道:“你还是惯会诡辩。”他完全说不过。
“这可不是诡辩,何况师兄你目光也要长远,世界那么大。”祝芙说:“你怎么知道平洲之外有没有另一方大地,人家说不定早就实现全民修行,金丹遍地呢。”闭关锁国不可取。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前世的经验。
“我们只能修正,不能禁锢。”
桑麟笃定:“你放心,鸿文界除了平洲和灵洲,再没有其他大陆。”那么多飞升成仙的前辈,又不是吃白饭的,还能不知道这些。
祝芙:“那其他界呢?万一人家都是长生种,我们哪里拼得过。”
“你的意思是,就为了日后可能遇到的其他界敌人,就放任大家堕入魔道?!那你何必整出那么些制度,这一战也别打了。”任由魔门发展好了。
“师兄你这么说可就偏激了。”祝芙道:“我不是说了嘛,方法很重要,若人人都守规矩、讲文明、懂道理,都在道德范围以内行事,就算对长生有所期望,也不会做得太过,那为什么不能带着大家一起呢。”
她说着说着,忽然灵光一闪:“大师兄,该不会你那位魔门挚友,是因追求长生才入魔的吧?”
以前祝芙说这些话,桑麟可从没有这么反对过。
事实上,桑麟能和青真产生隔辈友谊,除了系出主峰一脉,就是因为他们俩性格某些方向极为相似,都是喜欢挑战权威、不爱讲规矩的‘叛逆’人士。
所以,祝芙才敢在桑麟面前大胆言论,这回却撞到枪口上。
肯定有别的原因。
果然她一说完,就见桑麟脸唰一下黑了。
能理解,被好兄弟欺骗是挺难受的哈,祝芙不再说话,装作认真写报告的样子。
第158章 化身
魔门的内务是一水的乱如麻。
之前的合欢派、玄阴教如此, 万魂谷、炼尸堂更加,他们不擅长不注重管理归纳就算了,魔门修士处事还尤其喜欢狡兔三窟。
导致在外的暗点繁多, 事务更乱。
祝芙表格、地图都做了好多份,才用数据图把几个魔门在外设下的驻点给总结出来。
“奇怪。”她把合欢派、玄阴教那边的暗点也绘制出来, 图表一整合,发现问题。
“看起来,他们不是无意,而是有意啊。”
从魔门留下的手札、记录看,每一次魔门修士在外设下暗线,都是因为‘意外’或者‘恰好’的机缘才设下。
他们本意只是为了方便获取修炼资源,或者是多找些落脚点, 以防被抓住。
但从绘制出来的图看,这些暗线恰好形成一张张巨网, 甚至对几大玄门的领地里都造成了影响。
简直说就是用最少的人达成最大效果的防线。
只要这些魔门弟子一联合, 立刻能做到信息过滤、信息传递、甚至拦截玄门弟子的基本功效, 届时玄门简直生活在信息茧房中,不知不觉就被魔门围阻吞噬了。
可奇怪的是,之前这些魔门暗线虽然逐渐形成,但彼此之间并没有相互联络, 反而各自为营。
但凡之前这些暗线联手, 玄天宗就算长老亲自出马剿灭,他们不说能保下所有邪修和暗地势力, 但至少能提前预知, 做到全身而退。
可偏偏他们全都被端掉了。
祝芙把图给桑麟看:“不像是故意被抓, 更像是突发意外,没反应过来。”
可已经形成巨网, 如何能没发现玄门动静呢?
她不免疑惑:“这些魔门是太自信,认为不需要联手,还是他们彼此间不够信任,没法联手呢?”
在发现魔门的暗点能连成线,她一深思背后都冒冷汗,还好玄门先一步动手了。
桑麟看过后,严肃道:“并非不信任,而是他们彼此间也不知道。”
和玄门各大门派虽有竞争,但出门在外会彼此照料一样,魔门修士平时打得很凶,但到了玄门领地,天然就是同盟,生死之际他们不可能不联手。
只能是,他们彼此不知道。
祝芙愕然:“他们一点不做统计的吗?”暗线之间还相互防备着?
设下暗线,彼此都不知情?那要如何秘密行动。
桑麟:“只怕他们是无意中形成这张巨网。”
祝芙更觉匪夷所思了:“无意中,还能形成这样恰到好处的信息网,魔门机缘可以啊。”感觉玄门晚一步行动,他们都能联手埋伏玄门了。
上天如此厚待魔门?
桑麟把图收好:“只怕背后还有一只手在操控。”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
若只是巧合,在玄天宗境内巧合一次就够了,不至于所有玄门内部都有恰巧形成的魔门暗点网。
必然有人在背后布局。
祝芙思索:“莫非是天魔宗?”也只有天魔宗才有这样的能量,无知无觉中就操控了其他魔门修士。
且天魔宗是魔门之首。有掀翻玄门的想法也不奇怪,只是他们利用其他魔门布局还未来得及行动,就被玄门意外破局了。
“或许吧。”桑麟看祝芙一眼:“说来此事因着你才提前破局,没有造成大碍。”他说完抬手想鼓励性地摸摸祝芙脑瓜子。
忽然意识到好些年不见,祝芙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不能像她幼年时对待了,又收回手道:“虽说事情已经过去,但我会禀报宗门,记你一功。”
虽然祝芙本意并非因勘破魔门背地行事才提议,而是为了统一修真界的法律,消除魔气隐患。
但立功就是立功,对于其他玄门来说,或许统一律法他们更无所谓,反而是破坏了魔门阴谋,更让他们感激。
说完桑麟拿着地图朝外走。
祝芙先还没觉得什么,等桑麟走到门口突然意识到,大师兄这又是故意借事遁走,留她一个人干活的节奏。
“大师兄,你等等!还有好多内务呢!”
“我要去前线帮忙,这些琐碎小事你看着办就好。”桑麟步伐更快了。
祝芙气冲冲地走到门口,问道:“大师兄,你之前是被欺骗兄弟感情的愤怒多一些,还是纯粹对邪魔外道零容忍啊?”
桑麟顿住,面无表情地回头看她一眼。
祝芙在门后冒着头,得意一笑。
嘿嘿,就戳你痛点,谁叫你跑路!
桑麟看起来心情不甚好,但居然回答了:“都不是。”而后步履匆匆离开。
比起被背叛、或者是对魔修的厌恶,他更多是对于自己一无所觉,造成事态变化至此的愤怒。
“咦?”看着桑麟快速但多少带着萧瑟的背影,祝芙都开始自省了。
刚刚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如果她发现好朋友入魔道,一定很难过。
可回到案首,看着面前铺开的一堆事务,祝芙脸唰地一下沉来,刚刚哪里过分,分明是太心软了。
她就应该狠狠嘲笑大师兄识人不清,再痛骂他一顿,趁他自省悔悟时,自己先一步跑路。
祝芙用力拎起资料继续翻看,片刻后疑惑自语:“怎么没看到尸皇毕姜的名单?”
没被抓到?她迅速翻看其他名单,发现在天埑里的魔修都没出现在名单里。
莫非他们现在还在天埑没回来,抑或者因为天埑一事,被赦免了?
总不会是看管魔修进行统计的弟子被控制,有意无意忽略此事了吧?
祝芙拿着名单,前往看押处。
转了一圈发现确实少了一部分小有名气的魔修,便问了那些看守者:“抓捕名单里和魔门名单有出入,你知道原因吗?”
“一部分被其他门派看押,一部分是并非留守魔门,没抓到。”
俘虏代表各门派本身实力和此战出力情况,关乎着后续资源分配及话语权,所以各大门派分别管理看押抓捕的魔修,似乎合情合理。
但是,攻打合欢派、玄阴教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大家是统一的。
可见此地,玄天宗没有拿下足够的主权。
祝芙去寻长老报告此事:“弟子以为,先把魔门情况统一整理清楚,以防他们死灰复燃更重要。”分配什么的后面再说吧。
不然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
长老眼睛都亮了:“你说的是,我这就去让他们把人交出来。”说着兴冲冲走了。
看背影充满迫不及待,感觉不像是去讨论、说服,更像是利用祝芙给的借口去抢夺主权。
祝芙:“……可行吗?”总觉得这样,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果不其然,没多久就传来玄门几大门派内斗的消息。
“这是我们抓捕的魔修,你们凭什么带走?”
“就是,玄天宗行事过于霸道了!”
“说了是统一管理,不然名单有误,走漏些魔修,你们能承担吗?”
“你分明是强抢!”
祝芙无奈过去,“长老先莫急。”
她把之前统计的图表张开,再把玄天宗抓捕名单放出来,明明白白地给大家看:“魔门暗中行事已久,若非此次玄门先一步动手,只怕魔门已经悄无声息地把我们包围了。”
“虽说我们先下手,反制住这些魔门,但也不可掉以轻心。”祝芙说:“我玄天宗并非要俘虏,而是希望大家把名单都交出来进行一一核对,毕竟魔修手段繁出,万一遗漏,都会造成不必要的后果。”
顿了顿又补充:“大不了等审核后,大家一块派人看守魔门修士。”反正之前在合欢派、玄阴教驻地,大家都是统一管理的。
其他玄门看过祝芙那张魔门暗线汇集的图纸才正色起来,片刻后几位高阶大能点了头:“就按你说的办。”
大家把名单一交,在万魂谷、炼尸堂寻找到的资料也汇总,祝芙进行统计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一一核查,果然查出一些修士用尸傀、魂身伪造化身,自己脱困。
这两个门派的修士修行后,本就会把自己朝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修炼,伪装起来确实难以辨别。
几位高阶大能面色都不甚好,不过:“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整个魔域外围设下了阵法,他们逃不出去。”就是要好好搜查一番而已。
祝芙也相信这一点,就是疑惑:“如尸皇毕姜这些曾经去过天埑的魔修,我们是不抓……还是?”
“天埑那边,看在他们有功的份上,暂且没动手。”
祝芙不同意这点:“有功还是有过这点暂时不提,我以为,先要将天埑封锁住,对那些魔修也要另外安排。”至少消息不能走漏。
且玄门弟子都要重新学规矩,魔修、即使是没犯错的魔修更要如此。
若心性上佳,不如废除魔功后,引导他们朝玄门方向修行。也算给个好结果。
对方不愿,也要说清楚新的规章制度,避免他们日后犯下大错。
且出于大部分魔功特性,需要对魔门修士进行监督,这是对魔门和大家都负责。
若手上犯有命案,那么该处理还是要处理,毕竟被派去天埑的也不是各个都是为了保护凡人,这完全是两码事。
“再者,他们在魔门总有师父、弟子、亲朋好友,听闻此间消息后不可能没有行动,不能不防。”
血煞宗几次被灭又死灰复燃,到处搞事情,就是因为之前玄门修士灭门时,做得不够干净。
认为只要破坏人家大本营,杀几个主要魔修,就了事,实际上后续这些魔门为了起复,会秘密抓捕弟子,抓人练功,犯下更大的案子。
“处理魔门,最重要的甚至不是处理此间魔修驻地,而是避免这些魔修出去后报复性的为祸人间。”
祝芙说到最后,口吻逐渐严肃起来,在她有理有据的数据汇报中,一干大能仿佛被她训斥般老老实实点头:“我等这就去安排人手。”
等大家各自去行事后,玄天宗长老赞扬道:“做得好极了。”
就其他门派那点心眼子,还觉得玄天宗行事霸道,自己一点事都办不好,干啥啥不行,也好意思逞能。
早该这么教训他们了。
长老还说:“不过你刚刚还是退让得太多,不该分给他们魔修,他们还能抢得过咱们不成?”
这位长老应该是刚升任长老不久吧,很年轻的行事风格啊。
祝芙道:“天魔宗还没拿下,大家还是和睦为好,去抓捕逃离魔修的事,还需长老安排。”
长老道:“放心,本座亲自去抓。”
他就是想动手吧。
祝芙看着长老的背影,笃定。
之后等把逃离者抓回来,给天埑那边传去讯息并派遣人手,倒没有其他事。
魔门就剩天魔宗在挣扎。
“快,加固防线。”
天魔宗那位跟大长老打出来的架势超过预计,之前预设的防线阵法不管用啦。
大家顶着压力加固阵法,一旦这些阵法被突破,周围生活的人们就要遭殃。
祝芙也跟着去帮忙,等阵法加固一圈又一圈,结界升起一层又一层后,大家终于松口气。
旁边有人看她依旧没消停,还在忙活,不禁疑惑:“你在做什么?”
祝芙顿住,而后继续动作:“来都来了,我想着种点东西呗,不然这么大片地方可惜了。”
天魔宗领地比合欢派、玄阴教好些,不算不毛之地,甚至有山有水的,但对环境的利用还是不够合理。
祝芙一个没忍住,顺手就动了。
问话的修士:“……你真有闲情逸致。”这是顺便的事么?
在这驻地,既要防备随时突围过来的魔修,又要防备上方大能偶尔扫过来的残留能量,还要随时补充阵法。
她居然还有空耗费灵气种植灵植。
修士目光中充斥不赞同。
面对其他门派完全不了解她的修士,祝芙振振有词地解释:“魔门邪术众多,且此地常年笼罩阴寒煞气,这地方早就不成样子了。”
“那你还种灵植?”那岂不是要耗费更多灵气。
“正是因为寻常植被无法自己在此地生长,这地方空出来后自我修复又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所以我们修士要主动解决啊。”
祝芙说:“等把魔门拿下,总不能任由这地方一直荒废,还要防止其他人误入呢。”
误入的普通人要么是一个死,要么是被刺激,直接入魔,都是悲剧。
修士被说服了:“有道理,但你一人之力,难以改善全部地方吧?我叫人来帮你。”
“先不用。”祝芙连忙摆手:“我就是提前做些准备,等拿下天魔宗后此地必然要统一重新翻新。”
“那届时你这些不就是无用功了?”
“不会,这些植被并非高阶灵药,而是特意为改善土质而种,等翻新这片区域后,这些植被沉入地底,会继续净化、改善这一方土地。”
修士恍然,赞道:“道友大义。”
这等于,祝芙做的一切,灵植种子、灵气催生都是消耗自己,最后却不占功劳啊。
祝芙微笑,只是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爱好而已。
她接着种植,地下灵植根系越扎越深,在足够深的位置后,根系逐渐粗壮,且连成一片,在地底形成不易察觉的暗网。
她不是要做什么,是真的出自本能啊。
等大半个月后,大长老与魔门修士的战斗才算结束,达成两败俱伤的结果。
魔门大能奄奄一息,大长老也受伤颇重,但大长老坚持以手为牢,稳稳按在那魔修灵台之处,不让魔修逃脱。
旁观修士要去帮忙,也被他赶走:“他魔功大成,你们靠近不得。”靠近就会被当作养料吸收补充自我,甚至可能被控制成傀儡。
其他修士只能加快动作,快速拿下剩余魔修。
桑麟一剑就劈开魔门结成的阵队,俯冲入魔修之中,大开杀戒。
等到祝芙一干元婴修士被允许前往战域时,魔门大部分修士已经被杀或者被拿下,但大长老与那魔修依然保持相互钳制的状态。
魔修虽然一直奄奄一息,双目紧闭,可一直没死,而大长老的面色越发不好,隐约有被邪气侵染的面相。
祝芙去报告桑麟:“大师兄,去运来些幽冥族啊。”
其实早该准备的,之前来得匆忙没想到。
“飞行法器速度不够快。”祝芙嘀咕,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帮助大长老。
桑麟道:“我亲自去。”
祝芙以为他要赶路,忙把幽冥圣莲交给他,桑麟摇头:“不必。”
而后身形一动,一道人影从他身上挪出来,那人影逐渐形成另一个他,那个‘桑麟’神色更加淡漠,但同样气势十足。
桑麟朝新出现的化身吩咐:“去天埑带几个幽冥族过来。”
那化身点头,随即消失不见。
几息之后,那人影复又出现,就把幽冥族给带过来了。
化神速度好快啊。
祝芙立刻操控幽冥圣莲,压制这些幽冥族:“快,去把大长老那边的邪气吸收了。”
桑麟留下化身,自己又去抓捕其他魔修。
祝芙一边看着幽冥族,一边反思自我,自从金丹里冒出小嫩芽后,她修己身更多,更在乎观摩擎天灵木,学习灵植本身天赋,没有金丹以前那样好学法术。
以至于金丹后期她才学会遁光飞行,元婴后也没怎么操控元婴,更没磨炼瞬移技能。
按照一般正常情况,她慢慢打磨是没问题的,修士延长寿元,大家更应打磨好根基而不是急于求成。
偏偏接连有事,才出关就到正邪之战里,反而显得她不够努力。
反思一番,祝芙放出自己的元婴。
一放,小小元婴把那棵小树苗一块带出来了,元婴坐在树冠上,好奇地看看左右。
这种感觉吧,十分奇妙。
元婴具备一定的自我意识,但又完全受祝芙掌控,且祝芙能清晰感觉到本体和元婴两个意识,可又不会互相排斥。
就像……像精神分裂者,突然发现自己另一个人格,且人格并存,能自己跟自己对话了。
所以元婴之后需要化神,就是因为意识成长,需要更大的载体么?
可化神不是斩三尸么?这发展跟祝芙之前猜测领悟得可不一样。
之前想错了?要分裂意识,之后又要在合体期把所有意识融合?
处于头部的上尸名彭踞,主贪念、欲望,居于腹部的中尸名彭踬,主懒惰、食欲、思绪,居于足部的下尸名彭蹻,主淫邪之欲。
但化神的三神为阴神、阳神和元神。
祝芙还知道,这玩意在佛门那边叫本我、自我、超我。
那应该是一个东西啊,为什么一分析,如此的截然不同呢?
她盯着那棵个头小小但五脏俱全的擎天灵木,这也是她元婴的一部分。
问题是擎天灵木如何化神?分枝?
等等,这株擎天灵木其实就是她未来出意外后重生的根本,那这擎天灵木就不是元婴,而是已经成元神了?
不对啊。
祝芙摸不着头脑,在原地陷入沉思。
一声轻笑响起,那闭目的魔修虽气若游丝,可周身气息隐约朝祝芙的方向蔓延。
桑麟那具化身毫不犹豫挪到祝芙身前,正气将魔修的气息阻断。
而大长老面色也因为幽冥族的努力,逐渐恢复状态,他看看不分场合原地陷入顿悟的祝芙,又对桑麟化身略一点头,而后手上加快速度,进一步压制魔修。
等到祝芙再度清醒,面前场景已然变化,她莫名其妙地回到临时处事殿里。
还没来得及多想之前领悟到的东西,旁边桑麟看到她醒来,立刻扔开笔:“正好,你看看天魔宗的卷宗,跟你之前绘制的图册可有出路。”
祝芙下意识便接过卷案查看,一边随手就绘制出天魔宗暗点线路。
“天魔宗好似也不知情。”他们的布局跟其他魔门修士的布局相互补充,但一样是各自为营。
祝芙疑惑:“莫非背后还有黑手?”还是此事只有天魔宗高层知道,底层魔修只等被通知,因而没做好防御准备?
桑麟看她陷入工作,立刻说:“我把这图册拿去给大长老看看,你接着处理事务。”
祝芙点头:“好。”
等工作一段时间后,才恍然意识到她又被迫加班了。
大师兄,是真狗啊!
第159章 飞升
“魔门之地需要后续处理, 听闻你善于此道,便同安排过来的阵法师、种植师一块留守此地。”
说话的是大长老,他还没完全恢复, 但已经足够碾压其他修士,大长老拿下天魔宗宗主后, 玄天宗再次拿下此间绝对的话语权。
祝芙点头:“弟子领命。”
大长老指着一旁的幽冥族:“听闻与幽冥族合作的想法最开始也是你提出来的?”
那几个幽冥族惧怕但好奇地朝祝芙看去。
这些都是新生的幽冥族,孕育后就被玄天宗牢牢掌控,脱去初生期只有吞噬欲望毫无理智的嗜杀后,被玄天宗反复洗脑式教育,能勉强控制心性。
但出于人族修士对异族天然不信任和警惕心,这些新生幽冥族仍然生活在掌控下,不得随意自由行动。
祝芙点头, 顺便就把此前因鲛人术法误入其他时空又亲眼见证前代大师姐镇守魔气而亡的事说了说。
“因而弟子便想着若能借助幽冥族消除世间阴煞怨气,是否能彻底杜绝魔气?”祝芙说:“虽然过程困难, 管理幽冥族也耗费甚大, 但总比什么都不作为好。”
魔气不可能杜绝, 只要有生灵在,必然会有恶业、怨念,必然就会有魔气滋生,这是天地定数。
但这么做, 确实能最大限度控制、减少魔气的产生。
不过控制幽冥族的想法, 着实大胆。
大长老微微颔首:“只要你所行皆出于善念、出于本心,就好。”
祝芙松口气, 生怕大长老觉得不妥, 一道口令下去, 之前的布置全部白费。
就听大长老继续说道:“只是如今幽冥族管理已成例,白骨真莲一事, 还需谨慎。”
之所以异族难以管理,就是因为即使从小洗脑,一旦打开血脉传承,他们也能立刻心性大变,所以人族不得不防。
在这方面,若是白骨真莲开智化形,会比幽冥族更加难以防范。
祝芙道:“那些白骨真莲都是我这朵幽冥圣莲的分枝。”所以她拥有绝对掌控权。
至于之后:“弟子已经将幽冥圣莲的安全培育方式上交宗门,等到下一朵圣莲培育出来,宗门会择选心性坚毅之辈作为契约修士,管理后辈幽冥族。”
大长老面色仍无变化,看不出情绪态度,只说:“那便好。”
说完他手一翻,将那几名幽冥族收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对上祝芙隐藏极好的疑惑,解释了一句:“他们助我脱困,也算缘分一场。”
大长老最大的危机都不是与魔修两败俱伤,便是他身死也不惧,怕的就是被魔修陷害入魔,届时以他的实力将成为另一方为祸人间的大魔头。
那时候,犯下的杀业,足以让他雷劫下魂飞魄散。
所以幽冥族的助力,大长老必须还。
至于怎么还,他就没细说了,等大长老离开,祝芙依旧好奇不已。
不会是帮这几个幽冥族转世成人胎,或者直接带着他们一块飞升上界?
等玄门派遣阵法师和种植师过来后,祝芙又跟着大家一道忙活,主力在阵法师。
他们需要尽快布下大型阵法,改变此地地势,种植师的功能更小一些。
因为目前修真界对环境改造,仍处于前期的驱除负面能量阶段,对后续改造属于可有可无的不强求阶段。
连种植师也认为此地偏远、土质也不好,不适合作为外部种植基地,只配合阵法师行事。
只有祝芙特别积极,不断拉着阵法师交流讨论,“我觉得这样只是镇压此地煞气,还不够。”
阵法师解释:“等一段时间后,山河易改,阵法会自动变更,届时煞气会被逐渐驱散。”
“还是不够。”祝芙拿出几株灵植,和一份地图:“我觉得应该根据不同地方分区域管理,这两种灵植可改善土质,这两种灵植根系发达能凝结地下灵气,简单来说能形成人工灵石……像这几片煞气薄弱之地完全能先一步驱散,而后同时进行土改,其他几块血气浓郁、煞气不散的地方,我建议用其他手段。”
她指着图纸:“像这一片,原万魂谷遗址,建议改造为新生的幽冥族豢养地,且派遣修士驻扎,等新生幽冥族吞噬足够能量,度过最开始的无理智阶段,就能实施抓捕更换。”
“而这片炼尸堂遗址,地下还有许多阴气十足的尸体,我建议以阵法压制后,可以作为各门派修士历练之地,锻炼弟子的同时,不断削弱这些尸体,日后就能顺利把尸身全部挪出来销毁了。”
“至于天魔宗遗址,可以保留为剩余魔门的居住地。”
剩下一部分罪不至死的魔门修士,为防他们日后作恶,还是集中管理为好,但需要看守监督,此地就是很适合的看押处。
祝芙道:“如此三管齐下,既能解决魔门后续问题,又能给玄门提供历练点,还能加快改善此地速度,不是更好。”
而且玄门弟子多点事做,也避免他们正义感过于充足,到处惹是生非。
魔门驱除后,以武乱禁的就是剩下的玄门了。
当然,这样的话她肯定不会明说。
先阵法师听她的话还没怎么当回事,等祝芙把所有图纸都摆出来,后续安排也一条一条罗列,真是一点破绽都找不到,阵法师也被代入进去,觉得她的安排更好。
如此,大家调整方向重新改建,种植师需要培育大量灵植,也跟忙活起来。
忙完前置的安排规划工作,后续的灵植培育对祝芙来说手拿把掐,根本不是事,所以定下计划后,她反而闲了下来。
祝芙把白小卜放出来帮忙劳作,自己寻了个地方,放出元婴。
可能是因为擎天灵木分去大半灵气且占据丹田大半空间,也可能是元婴的诞生方式不同,祝芙的小元婴比其他人的元婴要小一圈。
甚至祝芙有种,擎天灵木才是她真正的元婴,人形小元婴只是怕跟其他修士不同,擎天灵木凭借本能伪装出来的结果。
但小元婴除了个头小一圈,其他与一般元婴没有差别,具备独自应敌的能力,可不是花架子。
更有可能,还是祝芙心法特殊,所以拥有人形和树形两种元婴。
观察一番后,她本体和元婴一块打坐,周围灵气聚拢,周遭灵植快速生长。
渐入佳境后,祝芙神识笼罩在擎天灵木上,试探这小小的灵木是否具备元婴的自我意识。
神识一探过去,她感觉整个人进入另一番天地,以另一种全新的形态观察世界。
擎天灵木是独立的,所以意识只能在本体和擎天灵木中选择其一?
祝芙尝试联系本体,立刻联系上了,还获得两个视野。
也不对,擎天灵木处于一种仿佛没有自我意识,但又具备相当本能的状态,一个词形容,就是如有意识。
等等,这种视野和思维联系在一块,但是又能区分开的感觉,好熟悉啊。
祝芙脑海里冒出一个概念,群体意识!
也对,灵植怎么会有分神一说,灵植只有分枝,而在修真界的灵气环境下,子母控制是常态,如虫族和植被都会出现母体对子体的绝对控制权,而群体意识更是许多植被的特性。
祝芙现在感觉,就是本体、擎天灵木、人形小元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群体意识。
跟普通修士情况不太一样,但试了试能照常修行,完全不影响战斗力,且还倍增了神识范围,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祝芙感应一番觉得没出大问题,便接着试验。
她将重心转移到擎天灵木上,让擎天灵木为主体开始进行修炼。
擎天灵木张开叶子吸收灵气,渐渐地,祝芙发现不对,擎天灵木居然把此地阴煞之气一般无二地进行吸收。
她下意识想停下,却突然想起来,真正的擎天灵木自混沌中诞生,混沌之气包含世间所有清气浊气,自然也包括阴煞之气。
所以理论上来说,只以擎天灵木修行,不透过她脆弱的本体,是能依靠负面能量进行修炼的。
她本体虽然比普通人强化很多,刀枪不入,但依然不能涉足阴煞之气,连大长老那等差一步就要飞升的顶级大能都不行。
除非是下定决心入魔,或者是真正的仙人,才能不惧负面能量,而据说即使是真正的仙人依然畏惧魔气。
祝芙想到这里,对擎天灵木的期望更高了,等到她肉身发生质变,完全化为植被,她甚至能以擎天灵木的形态在虚空生存。
不过擎天灵木成长需要的时间和灵气,目前来说走到虚空还早得很,先别好高骛远了。
但即使能使用负面能量,祝芙依然谨慎,担心等擎天灵木收回丹田后,会对她本体产生什么影响。
所以她先斩断负面能量的吸收,加大灵气聚集,反反复复消化灵气后,尝试着收回擎天灵木,再观察擎天灵木会否对本身产生影响。
如此复杂处理,确认只要是擎天灵木先一步吸收的负面能量都会被转化,她才放心大胆,放出擎天灵木继续修行。
不过祝芙转换了一下,她本体吸收灵气,擎天灵木主要吸收负面能量,而小元婴跟白小卜一块劳作。
如此时光一点点过去,等此间被完全改善好,祝芙等人按照约定回宗门,时间已经过去三个月。
而祝芙也完全掌握特殊的群体意识,对自身有别于其他修士的元婴领悟更深。
所以她打算回去后,再好好闭关一阵,把这一段时间所得所悟好好消化一番,而且冥冥之中她有一种感觉,从小嫩芽破丹而出,彻底长成小树后,她不会再遭遇金丹期的卡顿,日后修行能一帆风顺啦。
不过回宗门后,她就听到一个消息:“内招和下回外招都要推迟?”
掐指一算,确实又到了新一届内招时间,且外招也是近两年的事。
“怎么突然推迟?”
“没办法。”于苗苗说:“最近大家都太忙了。”
比之前玄门联手攻打魔门还要忙,消化土地永远比攻城更复杂。
要一点点清理魔门暗地造成的影响,要挨家挨户地统计人员名单,核实是否有魔修逃窜,必要时候还要进行迁移人口……种种安排可不就让所有人忙碌起来了吗?
再者普通人极其具备生活智慧,之前宗门推行平权政策,大家心里不信,只面上敷衍配合。
但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执行,他们发现宗门弟子在外行事作风更改,意识到政策是真的在改变后,也改变了自身态度。
他们变得强硬,想要获得更多好处,有些是故土难离,还有些是被有心人煽动……
总之当制度执行后,首先给玄天宗弟子增加麻烦的,不是那些妖兽异族,反而是灵洲普通人先胡搅蛮缠。
因为工作量和难度增加,实在抽不出人选安排收徒仪式,也因为人口还在调查审核统计过程中,担心有人趁机潜入宗门,宗门干脆发布内招、外招统一推迟的消息。
于苗苗也感慨:“以前出门,碰到的普通人对修士低声下气,我不忍心,现在他们看到我们趾高气扬理直气壮地认为我们应该帮他们,我也不舒服。”
“所以需要教育啊。”祝芙对此事态度平和:“不至于人人如此吧。”
愚民政策就是一种典型的懒政,高压控制下普通人做不了什么,但你想让他们配合吧,他们保证能给你把事情办坏。
所以这时候跟他们讲道理讲不清,就是因为先前对普通人太不在乎导致的果。
这个结果,应该接受。
祝芙道:“接下来应该先安排普及教育。”
等教育普及后,人们会变得更有自己思想,更难以管理,但是也会更有凝聚力,需要大家配合,大家就会主动自发自觉地配合。
过程艰难,可这条路必须走。
“什么叫普及教育?”于苗苗好奇。
祝芙说:“我们生在玄天宗很幸运,但其实其他地方的人,不是人人都能认字读书。”书都读不了,更别提加入宗门踏入修行了。
于苗苗道:“我知道啊,所以宗门外招弟子,都要先教授经书典籍。”
“可宗门能容纳多少人呢?”而能听到宗门消息,不远万里赶过来,已经是家境不错、机缘不错的人。
剩下的人,连听都没机会听到消息。
不仅是普通人,就是那些小门小派,一个宗门里顶级战力最高就是元婴、金丹,这样的门派传承都不完整,弟子良莠不齐,他们的文化水平同样很低。
最多就是认识常用字,对心法理解都一知半解,师父怎么教,他们就怎么练。
而道家完整一套的经书典籍,不是每个门派都有的。
“普及教育十分必要,不仅能让人懂礼、明辨是非,不至于轻易被邪魔外道欺骗,还能减少宗门招收弟子时的教育成本,也能减少大家日常管理的沟通成本,好处多多。”
于苗苗有点明白了:“就是像我们小时候一样呗,这样宗门就只有内招没有外招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有这个意思。”结果差不多,但本质概念不同。
于苗苗点点头,以自己的理解来解读:“也是,之前行动时就有不少家族搬离玄天宗境内,好些小门派见势不妙也想撤离,不如干脆把庇护范围内所有有灵根者全部纳入玄天宗,那样的话提前教导很有必要。”
不是这样。
祝芙叹气,宗教属性的门派制度跟国家制度还是很大差别的,但这事不是一蹴而就。
嘴上还是说:“没错,就是这样。”
之后祝芙就回翠鹫峰,处于半闭关状态,即日常领悟、修行,但没完全沉浸修行,若宗门有任务还是照常参与。
等到魔门隐患全部被拔除,各处妖兽异族按照玄天宗规矩生活行事,各方普通人被迁移到更适合的地方生活,各种制度推行并且顺利实施。
耗费了宗门上下一年多时间。
之后,内招终于展开,再不展开就要耽误很多小孩了。
但等大家真正完全适应这些制度,并且习惯、维护制度,过程耗费了整整三年。
而这三年中,从最开始的试验点到后来的普及教育,及各地扫盲工作展开,玄天宗境内人均文化水平不断提升。
当然,基于修真界特性,启蒙教育用的都是道家典籍。
没有灵根的人仍然无法修行,但是炼丹、炼器等修真技术朝普通人倾斜后,所有人都能搭上修真科技的便利。
他们会将搭乘灵□□通工具视作寻常,会见识到法器便利,生病了咬咬牙也能买到灵药治病……
逐渐,低阶修士在外也会开始使用金银珠宝为货币,灵石少了一部分货币职责后,反而被回收利用得更彻底。
在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宗门事务锐减,只剩按部就班,祝芙打破半闭关状态,开始行走各处历练。
偶尔遇上些刚开智、不懂规矩且桀骜不驯的妖族,就抓住带在身边教育一番再放走。
看到有些人生活艰难,就随手帮一帮,她甚至去过大课堂代过几天课。
有时候会去天埑看看,又去魔门旧址转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就到处种种植被。
漫山遍野的种,反正看不得一点空地,有时候人家院子里空着,也忍不住丢两颗种子进去……
有时候还能发现些邪修。
这玩意真是打不断!
就算玄门联手灭了魔门,魔修也不可能断绝。
可能是修士哪天心劫没渡过,直接入魔,也有那些功法不全的,为了补充功法走上歪路,还有魔门在各处留下的传承等等……
对于心信不够坚定的人来说,只要能修行,管他魔门还是玄门呢。
所以不过三年,又有小股势力起复。
祝芙抓住邪修,把传承毁去,又写了相关报告。
还是要加大力度看管,现代社会也有黑暗势力,但只要严加管控,不说完全杜绝犯罪,至少能控制范围。
偶尔她也会碰到其他同门弟子,大家都收敛气息,变得更加平和。
祝芙不免对其他门派的管辖范围有点好奇。
但灵洲跟平洲不同,修士个人武力顶尖,没法平推统一,就像现代那几个超级大国也无法统一。
所以她就算好奇,也管不到人家身上。
人家愿意跟玄天宗统一政策,是看在大长老亲自出马劝说的份上,可不是因为她。
不过就在玄天宗各处平安,蒸蒸日上的阶段,祝芙收到师父给她的传讯,让她赶回宗门。
她便放弃一边旅游一边历练,赶紧往宗门去。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结果青真告诉她:“平洲和灵洲的通道要打开了。”
祝芙慎重:“需要我做什么?”
“此事由大长老一力完成,你跟着去围观就好。”
不止祝芙,大半宗门修士包括青真,都前去围观。
就见大长老一剑劈开灵洲和平洲之间形成的气旋,海中有巨大凶兽浮出,不满躁动,也被大长老剑气直接压回海底。
没多久,那气劲就被剑气打碎、消散,这一片区域自下而上的空气变得平和,再无波澜。
对祝芙来说,需要法器护体的强大气旋,在大长老眼中只需一剑就能解决。
怪不得之前大家都不把这点风暴当回事。
可既然如此容易解决,大家过来围观做什么?甚至还有好多其他门派修士也赶过来了。
就听青真道:“注意看,大长老要飞升了。”
祝芙一惊,而后恍然,大长老该是在之前一战有所收获,恢复后修为再也压制不住了,所以解决此间风暴只是飞升前顺手而为。
怪不得大家都来围观,围观的根本不是打开通道,而是飞升。
祝芙对师父说话只说半句早就习惯了,心里只有为大长老飞升一事的欣喜。
这是好事,也是盛事。
就见风暴过后,天上有巨大雷云汇聚。
大长老屹立在上空,不惧丝毫。
祝芙看到无数雷霆降落在大长老身上,但大长老不躲不避,也不动手反抗,可雷劫告一段落后,大长老没有丝毫变化,反而更加……怎么说呢,灵气十足?
被雷劈过后感觉更厉害了。
之后又一道雷劫落下,祝芙目不转睛终于看清楚了:“大长老周身有金光哎。”虽然在雷光降落时才会略微闪现,难以察觉,可她还是看到了一瞬。
她赶忙问青真:“师父,那就是传说中的功德金光吗?大长老好厉害啊!”
青真看一眼她身上的金光,沉默片刻:“是,所以你也要记得积德行善,日后飞升渡劫也好过些。”
祝芙用力点头:“我肯定会。”
等这场浩大雷劫过后,天上忽然裂开一道口子,有霞光汇聚,大长老在那霞光之中,身形变得若隐若现。
那是天门,那霞光是接引大长老去上界的。
虽然没有人告诉过祝芙,但看到这一幕后,祝芙忽然就懂了。
大长老回头,对着玄天宗一干长老、宗主、弟子们微微一笑,而后手一扬,无数泛着灵光的宝物洒落下来,接着他整个人彻底消失不见。
而后天上云层散去,阳光普照,但偏偏有一团灵雨落下,不偏不倚地笼罩在平洲上方。
平洲之前被修士掠夺带走的灵气,在这场灵雨之中有所恢复。
一时大量灵气聚集,玄天宗好些弟子遁入修行状态中,其他围观修士也或多或少得了些好处。
祝芙没有顿悟,但看到一团道光直面自己而来,且稳稳停在身前的道光,迟疑:“这是大长老留给我的吗?”
青真道:“还不快接下。”
祝芙这才接下,接下后那道光散去,她大喜道:“先天葫芦啊,大长老对我真好。”
难道是因为她出自主峰一脉,且又因处理魔门一事刷了很多存在感,所以大长老特意留下宝物给他?
很多修士飞升前,会把一些品质较低上界用不上的宝物留在下界,但这些东西肯定是留给自家后人。
祝芙真没想到,自己还能分到好处呢。
青真看看满心欢喜、毫无所觉的祝芙。
此间灵洲彻底太平,天地阴煞之气邹然减,都是因为祝芙的提议,大长老作为主力人员,才能在飞升前获得足够多功德,他当然要给祝芙留点东西了结因果。
可青真只是说:“之后搭建平洲和灵洲通道,以及接引平洲人踏入道途一事,宗门决定交由你安排。”
第160章 平洲
清晨时分, 王悦独自起来,独自洗漱,走到客厅发现无人, 便知道阿婆和娘亲值班还没回来,便拿了放在桌上的钱, 自己出门买早点。
她喜欢用吴家阿婆的甜豆花配肖阿爹家炸出来的油条。
买好油条顺便等肖芸一块上学。
肖芸发现她心情不好,便问:“你怎么了?”
王悦叹口气:“蒙学毕业后,我被分到的中学是二中,要住宿。”二中太远了。
她不仅担心从没适应过的宿舍生活,也不想离开娘和阿婆。
肖芸也叹,她虽然被分到家属院区附近的中学,但也意味着她要跟好朋友分开了, 同样惆怅。
两个小女孩踢踢踏踏地走着,路过一户人家时, 听到院子里传来的谩骂, 不禁停下。
片刻后, 一名微胖、穿着光鲜的男孩先出来,后一名穿着破旧,脸上还有伤,身上明显背着双人份书包的女孩出来。
王悦看到情形, 立刻大步上前:“刘威, 老师都说了要尊老爱幼,你就是这么对你妹妹的吗?”
刘威面色有些变化, 但还是强硬道:“我娘喊她背的, 又不是我, 冲我嚷嚷什么!”
“你没有脑子也没有手吗?你娘喊,你就不知道分辨是非?那你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王悦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刘威被气得脸色泛红, 握紧了拳头,肖芸眼尖地看到他的拳头,立刻说:“你敢!刘威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告老师给你记大过,让你蒙学都毕不了业。”
“哼,告状精,我懒得跟你们一群丫头片子见识!”说完刘威就怒冲冲跑远了。
身后门打开,一名面色阴沉的妇人盯着剩下的女孩:“做什么?你是死人啊,看到你哥哥去上学也不知道跟上去,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瘦弱的女孩有些瑟缩,但是王悦勇敢地挡在女孩面前:“伯母,你这样是重男轻女,要被教育的!”
那妇人只说:“这是我家家事。”
王悦还要说什么,被瘦弱女孩拉了拉,女孩说:“娘,我去上学了。”
“放学了早点回来,别贪玩,家里一堆活呢。”妇人嘱咐了句,就把大门关上。
三个小女孩抬脚要往学校走,就听到门里不轻不重地传来句:“什么世道哦,往前数十年,丫头片子哪里能上学,这些个小丫头还敢大声嚷嚷,真是一点不懂感恩!”
“……”
瘦弱女孩无奈:“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王悦安慰,然后特意抬高了音量:“老师都说了,现在男女平等,以前那些风俗,都是封建!封建是要被打倒,封建的人都要被抓起来的!”
门里边的谩骂声立刻消失。
王悦得意哼哼,肖芸叹气:“这样不好,这家人是讲不通的,刘智放学回家还得挨打挨骂。”
刘智垂头,默默不语。
王悦问:“你上中学的事,定下了吗?”
“定下了,老师家访几次后,我娘终于松口了。”
“那就好。”王悦说:“再忍一忍,等上完中学,我们就能去打零工,你自己挣学费,再也不用怕他们。”
虽然好友这么安慰,但刘智出于对前途的不明朗,还是郁郁寡欢。
王悦看在眼里,但又不知道怎么劝。
她再勇敢大胆,也肩负不了好友的人生,能帮的也只有为她说话这点小事。
三人一块上学,放学又一道回家,才走到这片区域居然看到有媒人到刘智家,刘智家只有她和她的双胞胎哥哥,她家一心想让她哥哥老公,这时候说亲的大概率是刘智。
刘智立刻脸色苍白,王悦怒气冲冲过去:“做什么,你们家要做什么?!”
刘智之母沉下脸:“都说了是我们家家事,哪有丫头片子到处管人家闲事的。”
王悦看着那媒人:“告诉你,刘智还没成年,还受法律保护,你要是敢给她说亲,我就去举报你们!”
那媒人有点不高兴,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大胆得很,什么都干得出来,她尴尬一笑,不愿惹事:“原来你家没同意呢,那这事还是等说清楚了我再来哈。”说完急匆匆走了。
“唉!等等!”刘智之母追了一段,见媒人不肯回头才无奈放弃。
她回家就把怒气撒在刘智几人身上:“给你找了个能吃香喝辣的地,你还不满意,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养你到这么大,还养出个白眼狼来了。”
一边骂,一边伸手去掐刘智,刘智哭哭啼啼的都不敢躲。
王悦愤怒,但没法跟大人打,她快速取下书包,拿出纸笔:“我这就写举报信,举报你虐待亲生女儿,还要卖女求荣!”
“你敢!休想污蔑我!”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要不是你宝贝的儿子太废物,中学都考不上,你会这么快把刘智推出去结亲换钱?你巴不得留她在家里当佣人呢!”
妇人脸上挂不住:“我叫你胡说。”就要冲上来打人。
王悦岂是任由她打骂,一溜烟跑出去,还大喊:“打人啦,刘家阿母不但卖女求荣还要打人。”
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打开窗户探出来看热闹。
刘智之母焦急,她干得出这事却很早脸面,不免骂道:“一家子寡妇教出来的玩意!”
这时一名干练妇人从远处走了:“这是做什么?”
王悦看到来人立刻奔过去:“娘。”
王慧把孩子往身后揽,而后问:“赵蔓,平白无故地打我家孩子做什么?”
“你问问你那丫头吧。”赵蔓怒道:“平时带着我家丫头惹是生非就算了,还忒爱管闲事。”
王悦立刻探出头说:“娘,她居然要给刘智说亲,刘智还未成年,要上学呢!”
王慧便道:“赵蔓,你是不知道如今的律法吗?我陪你去县衙,请县令好好给你说道?”
赵蔓当然不肯,冷哼一声:“是说亲,又没立刻结亲,你去告啊!”说着拉住刘智:“死丫头,还不知道回去。”
王悦想过去,被王慧拉住,王慧只说:“如今在评五好家庭,就你们家这气氛是评不上了,只怕要耽误你家老刘评优秀员工。”
赵蔓这才停止谩骂,冷哼一声关上大门。
这场闹剧过后,王悦拉着王慧的手跟肖芸道别,便朝家里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娘,我看刘家伯父都不会随便骂人,偏偏赵伯母没事就爱折腾刘智,她也是女子啊。”
王悦嘀嘀咕咕地:“一天天念叨丫头片子,好似自己不是女子一般,封建、愚昧!”
“不愧是蒙学要毕业的优等生,小词一套套的。”王慧笑了笑,而后解释道:“她以前家世不凡,所以心生怨怼吧。”
“家世不凡,也不用撒气在女儿身上吧,那是她亲生的吗?”王悦说:“而且现在男女平等才好呢,她怎么还生怨气了?”
王悦出生在大改革之后,从懂事起就跟周围小孩一块上学,是不能想象老人家嘴里,以前男女不平等,女子只能被关在家中,等到十来岁就被嫁出去,然后被关在另一方天地一直生孩子直到生不出的日子。
更不能想象,如果她不能上学,不认字,以后还不能参加公考不能工作的样子。
那多难过啊。
如今有这样的好日子,怎么赵家阿母反而埋怨起来。
王慧道:“她以前啊,不用做活,有几十个人专门伺候她,连县令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当然不能接受现在这样人人平等的日子。可她不敢跟县令闹,不敢跟世道闹,只能欺负唯一还能欺负得了的人,就是她的女儿。”
赵蔓以前享受的是阶级待遇,自然对这人人平等的世界不平,她不在乎男女是否平等,只在意自己世家的身份被取缔。
王悦一知半解,她对以前的旧社会认知不深:“可我还是觉得,靠自己双手打拼更好。”
“当然。”王慧肯定道:“现在的社会,对大多数人都是好的。”只有那些依然不愿意接受现实,想要特殊待遇的人,才会不满。
“可惜了刘智。”王悦说:“要是刘伯伯工作别这么忙,常回家就好了。”
王慧轻哼一声:“你以为这事,刘智的亲爹都不知道?”他可太知道了。
这些男人只是当作不知道而已,若非他默许,赵蔓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王悦睁大了眼睛:“他知道?那他怎么不管?”
王慧只说:“父母缘分不深吧。”不是每一对父母都爱孩子,就像她放出那个造孽的爹。
回去后,王慧先收拾一番,便取了香去家里神龛处祭拜,而后才准备做饭。
王悦嘀咕:“又祭神。”说着大声抱怨:“老师都说了,那些机器都是科学,不是法术,您怎么还天天祭拜呢?”
王慧坚持:“那是科学,我在工厂多少年比你懂科学,但神仙也是存在的。”
“可蒸汽游轮已经造出来,我们马上就要造出飞机,到时候去天上看一眼就知道有没有神仙了。”
对于像王悦这样的小学生,老师的威慑力是大于父母的,她很敢于跟父母争论。
王慧指着上空:“你看那树。”
那是一棵,明明证明了地圆说,在平洲各处依然能看到的不科学的大树。
再高的建筑、海拔再高的大山都做不到,那棵树做到了。
王悦无法反驳,但还是坚持:“肯定是我们科学不够发达,所以才解释不了的现象。”比如长期的海市蜃楼之类的。
“那、那些你参观过的,吃一粒就能饱腹的芸豆之类的灵植呢?”
“那是植物特性,有什么好奇怪的。”王悦天然就接触这些,从来不觉得奇怪。
她根本不知道曾经的普通植物和灵植之间的差别。
王慧不想再争论下去,只无奈道:“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可别在阿婆面前说。”
王悦嘀咕:“知道了,阿婆还是妇女主任呢,干部居然都迷信。”
她跟娘念叨这些,王慧最多反驳,但不会怎么样,阿婆听到了可是会抄家伙打人的。
“那是因为,我和你阿婆都是被仙人救下的。”王慧想起过往:“若没有仙人,我们那时候都要……没命了。”
她不想告诉在和平世界长大的孩子,人相食这等可怕的事。
“就是厉害一点的人而已。”王悦坚持:“那人现在呢?”
“回去了。”王慧没有多说:“晚上你想吃什么?”
王悦说:“都行,我先去做作业。”
等孩子回去,王慧叹口气,她很想把事情给孩子说清楚,但是又怕孩子年纪小,管不住嘴。
到时候被外人发现她依然留恋过往,不是件好事,虽然是仙人相助大家才有现在的好日子,但平洲上层一直在不断削弱仙人存在的痕迹。
准确地说,是削弱仙人的神性,上层不希望大家依赖超凡力量,甚至不断打击小众信仰。
这种政策也是对的,有些信仰确实不像话,可王慧自己不想忘记仙人的好。
“小慧。”
一个声音响起,王慧下意识应了声,忽然觉得不对,她扭头看去,见到那个好些年不见,但容貌不曾改变的身影:“仙、仙人?”
“都说别这么叫我啦。”祝芙摆摆手,而后微笑:“好久不见呀。”
王慧小心左右看看,而后上前道:“仙人怎么会来此?”
“我来看看你们过得好不好。”
祝芙被安排为建立两洲通道、接引平洲人修道的主要负责人,但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行一步在平州转了一圈。
看到平洲按部就班地发展着,一切都在朝更好的方向前进,不免欣慰。
无意中来到老朋友住处,祝芙就停下看了看:“那是你的孩子吗?你把她教导得很好。”
王慧点头:“是,是我的孩子。”
变革之后,以她的条件完全能再嫁个好人家,就是她母亲王芸豆,也有不少人上门做媒给她找老伴。
但她们母女都没有再嫁的打算,后来王芸豆还尝试寻找过其他孩子,都无果。
到了拖不下去的年纪后,王慧便找了个合适的男人,等怀上孩子就干脆利落跟那男人分手。
这孩子,她希望只属于自己。
虽然变革,但父权的影响没有褪去,普遍人家还是习惯让孩子从父姓,王慧是不愿意的。
她想要孩子,但不想要孩子的父亲。
可就算没有生父,在王慧和王芸豆的努力工作下,在物质生活和精神教育都不缺,孩子依然生长得很好。
这点令王慧骄傲。
虽然有时候那孩子大胆的性子和直白的言论让人头疼,可王慧还是不愿意过于约束她。
“那很好啊。”祝芙鼓励,说着便挥挥手:“那我就走了。”
王慧赶忙说:“仙人,你要离开了吗?”
“不,我去找你们领导人,谈谈传教的事。”不是之前那样,打着传教的名义,传播的是社会主义思想,而是真正的传教。
王慧不免紧张:“仙人,如今的平洲很是危险。”人们不再是几十年前那样,手无缚鸡之力。
“我知道。”祝芙早就查看过了。
现在平洲科技发展,木仓枝弹药水平发展很成熟了,只是还没制造出蘑菇弹。
对祝芙还造成不了威胁。
就算是木仓,只要修士能理解、弄清楚其中构造,就能控制这些热武器,让其变成哑炮。
当然,对于没接触过热武器的修士来说,只要在修士防御前动手,热武器还是能伤害到修士的,尤其是练气期修士,根本防御不了热武器。
筑基的速度无法超过子弹,也会被伤到,能施展光遁的金丹才能不惧怕热武器瞄准,但只要平洲生产出核武,金丹、元婴照样歇菜。
可如今的平洲依然无法跟灵洲抗衡。
祝芙说:“放心,我不会有事的。”说完人就消失不见。
王慧隐约有些担忧,里屋王悦问:“娘,是阿婆回来了吗?”
“不是。”
“那谁来了啊。”
“没有谁,写你的作业。”
“哦。”王悦乖乖应声,继续埋头苦干。
祝芙直接来到平洲领导人家中,这位领导人她见过。
此人名叫于伟诚,是一位平民出身、在战场表现耀眼的将军,军政很难真正分开,取得军权的人最后拿下领导人职位不奇怪。
因为担心领导人把平洲带歪,这人是被女帝封安月亲自教导过,祝芙也曾给这人上过一段时间思想教育课和经济发展课程。
“于将军。”
于伟诚心惊,以为出现刺客,转头看到是祝芙,心底的惊讶没褪去,反而加重。
虽然上过课,但严格来说,他不算祝芙的亲信,跟祝芙长期相处且忠心耿耿的只有最开始那一批被救下的女子。
而这些女子后来都没有走向高位,全都散落在民间,最多当个小干部或者管理些工厂而已。
也因此,上层开始削弱祝芙留下的影响时,毫无阻力。
于伟诚笑笑:“不知仙人此行,有何吩咐。”
祝芙仿若没注意到他的警惕,只道:“平洲灵气要复苏了。”
比预料中要快,靠她留下的灵植种子,至少几百年平洲才能养出一层灵气,这还是在大家坚持种植灵植的前提下。
可她一路走来,发现那些灵植早就被平洲人圈养起,能吃的、有特殊药效的也被采集消耗大半了,而缺乏灵植培育技术的平洲,灵植自然用一点少一点,灵气不可能积攒起来。
只是大长老特意选择在此地飞升,给平洲来了一场盛大的灵雨,倒是加快平洲灵气复苏。
祝芙抛出一枚琉璃果,果子放映出来之前特意录制的灵洲影像,看完后才说:“灵洲门派准备接引平洲有灵根者前去修士,这事你看是公开呢,还是暗地宣传?”
关于平洲情况,还是这位领导者更清楚。
祝芙当然希望公开。
但公开可能引起社会动荡,是逐步公开还是一次性公开,祝芙说:“我尊重你的意愿。”
于伟诚看着影像里修士摆拍的五花八门的法术,和修真科技下生活的百姓,试探地问:“因何要在平洲传道?”
“给他们一个公平入道的机会。”祝芙看出对方的态度:“本来吧,你们不愿意,我们是不会勉强的,但事出有变,我建议你还是答应得好。”
于伟诚面色大变:“若是不愿,灵洲打算如何?”
“误会了,灵洲人巴不得收拢修真资源,不分给你们。”祝芙道:“只是如今平洲经历一场灵雨,两洲之间的风暴屏障也被打开,空气中蔓延过来的灵气会越来越多,平洲迟早产生妖魔,届时只有人族不修行,只怕你们要遭罪。”
有了灵气后,会有妖精自动修行,也会滋生鬼魅。
祝芙把这事的严重性详细地解说一番,看于伟诚犹豫不定的样子,贴心道:“你跟人好好商量一下吧。”说着就离开给对方足够的思考空间。
都是变革后的社会主义领导人,但从封建社会直接迈入社会主义,还是有所不同啊。
这位资质明显不如开国老爷子,不过也是,老爷子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如果封安月没有那层身份,按手腕心性来说,其实比于伟诚更适合做管理者。
不过封安月现在被引导着踏入修行,日子过得也挺不错,现在再让她回来做领导人,她估计也不愿意。
反而是心心念念想修行长生的封元德没有灵根。
等了两天,于伟诚给出回复:“我们可以送人过去修行,但是你们要允许他们回来,而且人选必须由我们筛选。”
“玄门不斩尘缘,他们想回我们不会阻拦。”但他们不想回,灵洲肯定也不会逼迫。
祝芙又说:“且入道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有灵根者万里挑一,还是先检测了灵根再说吧。”
别看灵洲遍地修士,但那是因为早年间修士占据了灵洲,可其实玄天宗修士人口也才几十万,听起来不少,按比例算,着实不多。
她拿出数百枚基础测试工具:“只要这法器亮光,就代表对方有灵根,方可踏入修行。”这是最基础的只能测出有无灵根,无法测出具体灵根和天赋强度的法器。
祝芙把法器交给平洲管理者,至于他们是秘密测试还是公开测试交由平洲人自己决定。
平洲人之前在绝灵地带生活,也就祝芙过来后这边环境才改善,估计有灵根者、且天赋好的不会太多。
等于伟诚发现能修行的人数量比他想象中稀少,他就不会再存在那些私心挑挑拣拣了。
再者,祝芙提醒:“若有人蒙冤,必然会滋生怨气,也必会产生鬼魅,你要想好偌大的平洲需要多少修士保护,才能平安。”
于伟诚神情一怔,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是,为什么平洲会突然灵气复苏呢?如此想着,他喊了人进来分发测试法器,
“按省分发。”
为什么大长老在平洲降下灵雨,当然是因为经过平复灵洲一事,经过祝芙反复纠正,他们对人权、对公平有了更先进的概念,终于意识到之前对平洲做的事,是一种掠夺,所以想要补偿啊。
祝芙没太在意平洲领导者的想法,先回到树屋等结果。
几天后,小学生王悦发现学校多了一门特殊考核。
考核形式很古怪,让他们单人进入一个小房间,摸一个奇奇怪怪的圆弧形盔壳,然后就结束了。
“我发光了,你发了吗?”出去后,肖芸问她。
王悦点头:“发了。”
肖芸松口气:“我还以为我弄坏机器了呢,他们都说没发光。”还好有人跟她一样。
两人正议论,有老师过来喊:“王悦、肖芸,你们过来下。”
等两名小学生被叫去办公室,发现校长等人都在:“现在有一种情况,需要你们去其他大陆交流留学,你们回去跟家长商议一下,要不要同意,另外这事暂时处于保密状态,不要跟别的同学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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