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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请客进山 扬眉吐气


    陶椿回家的第四天傍晚,她听?见邬二叔家的狗吠叫起来,她走出院子看见狗往西奔去,她也快步跟上?去。


    石慧闲得无事坐在院子里看翠柳给青果洗澡,见陶椿大步路过,她问一声也起身跟上?去。


    “弟妹,这都?六月半了,再有半


    个月制陶的人就该回来了吧?”石慧问。


    “想我二堂哥了?”陶椿笑?问。


    石慧也不害臊,她“哎”一声,说:“他都?一个半月没回来了。”


    “等月底,不管陶器有没有烧够数,我都?放人回来,巡山的事也暂停几天,大伙儿都?歇歇。”陶椿说。


    石慧有了盼头,脸上?的笑?一下就展开?了。


    半路遇上?陈雪,三个女人一起往西走,走到陈青云家附近,遇上?从帝陵过来的六十七个陵户。


    “陶陵长,我们?前几天还见过,你还记得吧?我们?途经贵陵,今晚在这儿借住一宿。”为首的是福安公主?陵的陵户。


    陶椿欣然答应,“我听?到动静,想着就是你们?路过。你们?……我怎么觉得你们?的人数不如去时多?还是我的错觉?”


    “贤王陵和后妃陵的陵户从帝陵的南边回去了,那边有新修出来的路。”


    陶椿“噢”一声,她比出手势请人跟她走。


    行?至客院,陶椿说:“客院住不下六十多个人,恰好我们?陵多数陵户都?进山制陶了,家家户户都?有空屋子,我安排余下的人过去借住?”


    “不麻烦了,天又不冷,我们?睡在房子外面就行?。去帝陵的路上?,夜里多数是睡在山里,那时候还担心遇到野兽和毒蛇,在你们?陵里不担心会有野兽偷袭,睡在屋外也能睡个好觉。”一个长着马脸的男人说。


    “也不用担心会遇到毒蛇,我们?陵长家里养的有条菜花蛇,方圆十里的毒蛇都?被它吃光了。”陈雪接话。


    “那再好不过了。陶陵长,你们?忙吧,不用招待我们?,我们?过个夜,明早就离开?。”


    陈雪觉得说话的这个人面熟,她出声问:“大哥,你是不是来过我们?公主?陵?我好像见过你。”


    “哈哈,我也是公主?陵的,福安公主?陵,今年春天还来过,想来买陶器。”


    陶椿暗喜,她正愁怎么自然地提起陶器的事,话头这不就送上?门了。


    “之前跟你们?说让你们?七月来买陶器,再有半个月就七月了,正好我们?的陶器已经烧制得差不多了,堆了大半个山谷,你们?要不先去看看?”陶椿不紧不慢地说,话虽是问的,但她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她继续说:“今年我们?烧制了不少?新陶器,比如水缸,不再是门前这样的老款式,新烧制的水缸底部?嵌了根出水管,日后洗缸倒水,不用再把?水缸推倒掂起来倒。”


    “你们?托帝陵的开?路队带话了?我出门之前遇到开?路队去我们?抚疆公主?陵,一个陵户拿几张纸去找我们?陵长,好似就有这个东西。”正在洗手的男人问。


    陶椿应是,她再次扯出山陵使做大旗,说:“我们?陵里有陶器,有番薯做的粉条,有花生榨的花生油,往后还能榨菜籽油和芝麻油,除此之外还收牛油和猪胰子,卖火锅料和宫里宫女用的澡豆。山陵使见我们?陵里有大伙儿都?用得着的东西,才想着修出几条从各个方向通往我们?公主?陵的路,就是为了方便大家来我们?陵买货卖货。”


    “花生油榨出来了?”成王陵的陵户问。


    “对,榨出来了。”陶椿盯着他辨认一会儿,问:“你是成王陵的人吧?你胡子拉碴的,我差点没认出来。”


    男人摸一把?胡子,笑?了几声。


    “在场有成王陵和安王陵的陵户,他们?今年春天用快要发芽的番薯来我们?陵换了不少?粉条回去,他们?能作证这是好东西。你们?其他的陵在开?春的时候也收到过山陵使下发的消息吧?是不是没见过实物,不确定粉条好不好吃?”陶椿问,她一拍手,哎呀道:“不如你们?晚一天再走?明天随我去制陶的山谷走一趟?我们?这趟进山制陶把?大半的粉条和花生油都?带过去了,你们?随我去看看新烧制的陶器,我请你们?吃羊肉粉条汤泡油糕。上?个月我们?逮了三十多头野山羊,把?我们?补得冒火,吃了一个月还剩九头野羊。”


    “真请我们?吃羊肉粉条汤?我们?人数可不少?。”安王陵的陵户大声问,他们?安王陵换回去的粉条不算多,分给他家的粉条早吃光了。


    “明早随我进山,早上?动身,晌午就到,到了我让人宰三头野羊,晚上?炖给你们?吃。”陶椿豪爽地说。


    “行?,那我们?就跟陶陵长走一趟。”抚疆公主陵的陵户开?口,他们?春天也接到山陵使的消息了,不过那时候番薯秧已经种下,来不及过来换番薯做的粉条。不过他听说陵长有意在明年开春过来,用吃不完的番薯换些粉条回去,这回让他瞧瞧粉条到底是个啥东西,回去也好跟陵长说一说。


    其他人也没反对。


    于是次日一早,陶椿和邬常安带着外陵的六十七个陵户进山。


    山谷里的狗群闻到陌生人的味道,又狩猎一般涌上?来,一阵狂吠后,树上?的蝉鸣都?消失了。


    平安队巡山去了,留守在山谷里的是虎狼队,陈青榆带人上?来赶走狗群,躲在树上?的人才蹦下树。


    走下断头峰,入眼的就是一大片黑陶,阳光正盛,黑陶亮得反光,刺得人不敢直视。


    “真的堆了半山谷陶器!这有多少??”有人惊呼。


    “上?万件,不过大件少?,碗碟和烤肉的陶网陶盘占多数。”邬常安走在一旁代陵长大人回答。


    陶椿走在前面问陈青榆:“今天宰羊了吗?”


    “没有,邬小婶要等你过来了才炖羊肉,之前你离开?上?十天,少?吃好几顿羊肉。”陈青榆说。


    陶椿笑?着摇头,真是她的好婶子。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邬二叔和邬小婶老两口估计把?她当做亲侄女待了。以前只是面子情,待她客气,眼下一个有好吃的惦记着她,一个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住。


    “我去厨房看一眼,眼瞅着晌午了,多出六七十人,做饭是个难题。”陶椿说,“陈管事,这些是惠陵十三个陵的陵户,他们?此趟过来是看陶器的,你跟邬管事带他们?转转,给他们?介绍一下制陶的过程。”


    陈青榆应下。


    陶椿又去找花大嫂,花大嫂口才好,说话不干巴,对陶器也了解,她跟花大嫂交代几句,让她也去陪同。


    厨房外,姜红玉倚在墙上?等着,见陶椿过来,她为难地说:“陶陵长,这又是哪来的人?这会儿饭菜都?快好了,再重新做可有的等。”


    “惠陵十三个陵的陵户,他们?送孩子出山,返程的时候被我截下来了,我请他们?来看陶器。”陶椿解释,她踏进灶房,问:“小婶,晌午炒的什么菜,做的什么饭?”


    “嫩苞谷炖鸡,芋头炖鸡杂,还有炒南瓜,焖的是豆角米饭。”邬小婶说,她拿勺子敲一敲盛在桶里的鸡汤,问:“我把?鸡汤倒锅里,再添一桶水,煮一缸粉条?”


    “行?。”陶椿点头,“我下午让人宰三只羊,安排几个人来做饭,今晚给他们?煮羊肉粉条汤,明早煮羊杂粉条汤,最好把?他们?吃得回去了念念不忘,入秋一收番薯就往我们?这儿跑。你跟我大嫂腾出手帮我发面,下午在外面搭个灶用花生油炸油糕。”


    邬小婶一听?就明白?陶椿的用意,她激动地说:“等入秋了,我们?陵里可要热闹了。你找旁人帮你发面炸油糕,我来炖羊肉粉条汤,我做这道菜已经练出来了,就是你也没我做得好吃。”


    陶椿笑?着应下。


    姜红玉拍拍陶椿的背,啧啧道:“陶陵长啊,你真是满肚子的心眼子,一脑门的好主?意,回去几天倒腾个大生意过来,这下可不愁外陵不晓得我们?公主?陵的美名了。”


    “赶的巧,我也没想到一回去就碰上?接小陵户出山的队伍,更巧的是还有大人陪着。”陶椿哈哈笑?,她高兴极了 。


    灶缸里的豆角焖饭熟了,陶椿和姜红玉先盛一碗坐在灶前吃。


    杜瘸子把?灶缸里的焖饭都?盛进另一个粮缸里,邬小婶把?两桶苞谷炖鸡倒回灶缸,再添一桶半的水,煮开?后把?泡发的两盆粉条倒进去。


    陶椿吃饱了,她拿着铲子出去敲铜壶,唤孩子们?先来吃饭。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依着跑来的顺序排队,杜瘸子给他们?打?饭,高声催促他们?先洗手。


    外陵的陵户正在木棚参观用转轴制陶缸,见孩子们?一溜烟跑了,又规规矩矩地站在厨房外排队,有人感慨说:“贵陵的小孩都?这么听?话懂事?我看有个小姑娘还没我腿高,四五岁吧?让她干活儿她不闹?”


    “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是我们?陶陵长的侄女,才四岁,受我们?陶陵长的影响,她懂事又能干。”邬常安毫不含蓄地夸。


    “我记得你是陶陵长的丈夫?”


    “对,那丫头也是我侄女。”


    花大嫂扭过脸笑?一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孩子们?都?端上?饭碗坐在墙根下吃上?饭了,陶


    椿再次敲铜壶,木棚里的人纷纷放下手上?活儿去吃饭。


    邬常安和陈青榆请外陵的人一同前往。


    外陵的人吃鸡汤粉条,本陵的人吃焖饭和炒菜,端上?饭碗后两帮人分开?坐,泾渭分明。


    陶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观察外陵陵户的神色,有两个人应当是不喜欢粉条滑溜溜的口感,吃了半碗进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给那两位送两碗焖饭。”陶椿跟邬常安说。


    接到米饭的两个陵户端碗过来,其中一个说:“贵陵的粉条很好吃,其实我可以吃完的。”


    另一个也点头,“除了有点滑不好嚼之外,其他的都?好,挑不出毛病。”


    “太?劲道了,粉条比面条紧实有韧劲,所以不好嚼。从另一方面说,这是个优点,粉条汤炖再久、泡得再久都?不会糊锅,晚上?吃不完的搁到明早不会像面条一样泡得稀烂,反而?更入味,而?且还耐饿。”陶椿说,“今晚我让人留一钵羊肉粉条汤搁水桶里镇着,明早坏不了,到时候你俩尝尝,泡了一夜的粉条软一些,我觉得你俩会喜欢。”


    陶椿太?热情了,这两人拒绝不了,只能一再道谢。


    “陶陵长,这真是用番薯做的?没添旁的东西?”吃上?第二碗粉条汤的男人问。


    “千真万确,就是番薯做的。”


    “真是难以置信,我老娘煎的番薯豆腐可不如这个好吃。”


    “这是我们?公主?陵的秘方。”陶椿笑?着说。


    “你们?今年可以拿粉条去我们?陵里换米,我们?陵的人指定愿意换。”


    陶椿脸上?的笑?微收,问:“你是哪个陵的?抱月山山脚下的是吧?”


    “对,你们?年年都?会带陶器和花生去我们?陵换米。”对方强调。


    陶椿摇头,“今年去不了了,你也看到了,我们?陵里连小孩都?用上?了,哪能抽出人手去抱月山。我们?公主?陵日后要开?集市的,不会再像以往一样缺米吃了。你们?想吃粉条要送番薯过来,要是番薯不多,或是嫌路程远番薯重,也能拿银子来买粉条。”


    第202章 得人心 各方面同时发力


    “在说啥?”成王陵的一个陵户端着空碗过来,他拿起缸里细竹做的长筷捞粉条,扭头跟陶椿说:“陶陵长,你得?补偿我们啊,我们几个月前听你的,去那雪山下的山谷里找熊洞搬陶器,那些陶器都?是老旧的款。这还不到半年,你们烧制的陶器就换新了。对了,那批陶器是你们去抱月山换粮的时候换不出去的吧?”


    “对,我们去年冬天做出粉条,之后就决定不去抱月山换粮了。”对面?的陈青云接话?。


    “齐王陵的大兄弟,以后你们要?来我们公主?陵换粮了啊。”杜星得?意?地说。


    陶椿咳一声?,阻止还要?接着出声?的,她费尽口水把外客拉来可不是为了结仇的,说一两句过个嘴瘾就行了,再说下去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


    “听说抱月山山下地势开阔,河流众多?,种水稻是引用河水,而河水都?是雪山融水,四季不绝,所以种出来的稻子比我们这儿?的稻子好吃多?了。还望这个兄弟回去了跟你们陵长说说,往后我们这儿?开集市了,你们多?运送些稻米过来,让我们其他陵都?换些回去饱饱口福。”陶椿转变态度,一脸温和地说。


    “陶陵长,你没说假话?吧?雪山融水还四季不绝?”安王陵的陵户一脸不信。


    “绝对不假,我们齐王陵在一个山洼里,四周虽是雪山,但山洼里不积雪,雪落下就化?了。我说不清是咋回事,但山顶的雪山的确是冬天还化?水,我们陵长说我们那儿?是块儿?宝地。”齐王陵的陵户神采飞扬地说。


    陶椿赞同,的确是块儿?宝地,任外面?如何改朝换代,都?不会影响到齐王陵陵户的生活。


    见陶椿的态度变了,公主?陵的陵户似乎也没有争口气的打算,之前给陶椿帮腔的成王陵陵户盛好饭,他一手搭在齐王陵陵户的肩上,一口一个好兄弟,哄人?秋收后挑粮食来卖。


    陶椿在外面?又看?一会儿?,她转身进灶房,拿盆舀面?和面?。


    等外面?的人?都?吃得?差不多?了,陶椿也和好一盆面?,她出去点几个人?去宰羊,又点几个厨艺好的妇人?来帮忙做饭。


    炖羊肉和炸油糕都?是费时费事的活儿?,要?想在天黑之前吃上饭,这会儿?就要?动手张罗。


    邬常安他们继续领着外陵的人?去看?堆在山谷里烧制好的陶器,有那不感兴趣的看?见一帮大小不等的孩子跟着一个挑担的瘸子往这边来,他走过去问?:“你们这是要?去干啥?”


    “去河边洗碗。”陶桃接话?。


    “哇!这一天三顿的碗筷都?是你们负责洗的啊?”


    小鹰点头,“我们是救急小队,哪儿?缺人?用我们就往哪儿?补。”


    “看?来你们不止要?洗碗?还做过啥?”


    “挖婆婆丁。”小核桃接话?。


    “用麻绳切陶泥。”白云接话?。


    “睡前还给大人?们烧好洗澡水。”石疙瘩也说。


    “你们真能干,不觉得?累和苦啊?”陵户问?。


    “不累,我们明年还要?来呢。”小核桃说。


    陶桃探究地盯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步步紧跟着和小孩们说话?做什么?她往后一指,说:“我姐夫在喊你。”


    “客人?快过去吧,我们要?去洗碗筷了。”杜瘸子也开口。


    男人?闻言又夸一句真能干,他止住步子,看?一群孩子热热闹闹地跑开。


    山谷尾响起羊的惨叫声?,看?陶器的人?纷纷抬头看?过去,花大嫂趁机提起一打用草绳捆的陶网,说:“这个是用来烤肉的,生个火炉,陶网搁上面?,烧热了刷点油,摊上肉片,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吃了。”


    “巡山的时候有个这东西也不错,挖个火坑铺上炭,支几根棍子架上陶网,守夜的时候烤兔腿、鸡腿,可比吊在火堆上烤或是搁铜壶里烤方便多?了。”陈青榆接话?。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来劲了,什么带水管的澡缸女人?更喜欢,他们潦潦听几句就过耳不过心了。


    花大嫂趁机又拿出陶盘,陶盘跟陶网搁一起对比,陶盘能用来炒饭炒菜。


    邬常安拿来带盛器的酒壶,说:“这个盛器里能放热水也能放火炭,冬天巡逻的时候不烧火没热水喝,带上这个就能喝上热水热酒。出门的时候装几块儿?炭,能烧小半天。不仅能温酒,还能捂手。”


    “这个是好东西。”成王陵的陵户接过酒壶,酒壶不小,盛器也不小,随身带点炭,不时添一点,估计能烧一整天。


    “我真的想跟你们要?补偿了,开春那会儿咋没这么多?好东西?”


    “补偿你上百个碗碟还行,带盛器的酒壶可不行,酒壶难做,一窑烧裂五百个,完好的就七八百个。”邬常安知晓陶椿的目的,他暗戳戳说:“你们想买酒壶那就得?早点过来,晚了就只?能等明年再开窑烧陶。”


    “你说个价,我们回去了也好跟陵长说。”人群中有人?高声?说。


    花大嫂欲张嘴,邬常安抢先说:“不急,你们先看?。等我们从山上下来,我把陶器的价钱都?写下来给你们。”


    接下来花大嫂再介绍陶器,其他人?听得?认真看?得?仔细,一一把陶器的样子和用途记牢,方便日后回去


    了跟陵长复述。


    陶椿端面?盆出来,她远远看?一眼,继而去木棚找人?,喊人把油坊里老旧的陶缸搬出来。她一锤敲破旧缸,在底部?造个烧柴的洞,又在对面?的缸沿下方二寸的地方凿个掌心大的洞,用第一窑烧出来的泥杆当?烟囱,用陶泥把泥杆和陶缸黏在一起。


    天热,面?盆又在太阳底下晒着,面?发得?快,羊肉入锅炖的时候,面?就发开了。


    陶椿喊人?抬个粮缸架在破水缸上,粮缸比水缸小,下陷到一半才卡在水缸上。


    火烧着,白烟从泥杆里冒出来被山风卷走,封陶泥的地方也有白烟冒出来,不过不影响烧锅。陶椿见没什么毛病了,她把厨房里所有的花生油都?倒进粮缸里。


    半柱香后,油烧热,醇厚的花生油香顺着山谷一路往山上攀爬。


    “啥味这么香?”正在山上看?陶窑的陵户齐齐抽鼻子。


    “花生油的味,我们陵往后也卖花生油,用粮食就能换,两斤米面?换一斤油。”花大嫂说。


    “走走走,我们下山吧,这味太馋人?了。”


    粮缸里,炸得?金黄的油糕浮起,头一盆先让孩子们尝味。


    “小核桃,去喊你堂姑过来,让她端一盆油糕去木棚,趁着油糕还酥脆,让制陶的人?都?尝尝。”陶椿说。


    小核桃“哎”一声?,她叼着喷香的油糕快步跑开。


    山上跑下来一群人?,山谷里香味更浓,引得?人?口齿生津,不住咽口水。


    “好些年没吃过油糕了。”


    “对啊,还是在学堂念书的时候吃过,都?有十一二年了。”


    “油糕泡汤里好吃,这要?是有杀猪菜,肉汤煮得?咕噜咕噜冒泡的时候,挟一根刚出油锅的油糕搁肉汤里泡三息,吃进嘴的时候满口的汁,油糕还是酥的。”


    “今晚没有杀猪菜,但有羊肉粉条汤,一样能泡着吃。”邬常安接话?。


    半路遇到邬千蕊端着一盆油糕,本就快要?飞起来的陵户们甩腿跑起来。


    陶椿那里又炸好二三十根油糕,见人?过来,她忙挥手,“站远点,别靠近,别把灰溅过来了。邬常安,你来把油糕端过去。”


    拿到油糕的人?先吃上了,还没分到的探头盯着。


    站在后面?的三个齐王陵陵户凑在一起嘀咕,一个年轻的陵户说:“我打听过了,帝陵附近的陵,稻子还没收割,我们陵的稻子比他们的早熟,等我们回去多?劝劝陵长,赶紧带上稻子过来换东西。”


    “花生还没收,番薯也还没收,我们来得?再早也只?能换陶器。”一个年长的陵户说。


    “换陶器也成啊,去年好些人?家?都?没换够陶器,我媳妇想酿酒没陶缸,只?能用几个坛子分开装。”另一个陵户低声?说。


    “兄弟,尝尝油糕。”邬常安端着陶盆过来。


    “多?谢了。”男人?拿两根油糕在手上,问?:“邬管事,你们陵里水稻少,是不是也没有酒?”


    “有苞谷酒。”


    “那我们秋天过来的时候带上米酒,米酒口感柔,酒劲小,我们陵里坐月子的妇人?都?能吃,说是炖蛋能补血。”


    邬常安点头,“我去过齐王陵,听说你们陵里有米酿的酒,当?时也想换点米酒,可惜你们不肯换。”


    “……哈哈,那时我们酿的也少。”齐王陵的陵户干笑。


    “邬常安,快拿盆来。”陶椿喊。


    邬常安应一声?,赶忙抱着陶盘跑过去。


    一个男人?等邬常安过来,他凑过去问?:“邬兄弟,我今早在客院外面?看?见一张告示,你们陵里要?收养孩子?哪一家?啊?那家?人?在不在这儿??”


    “在。”邬常安看?一圈,他朝灶房里指一下,说:“掌勺的那个,她是我们老陵长的儿?媳妇,就是她家?没有孩子,想领养两个。怎么?你们陵里有?”


    “有,去年冬天我们陵里一个陵户巡逻的时候被狼咬死了,他媳妇今年开春生孩子又没了,娘俩都?没了,留下三个孤零零的孩子,最大的才五岁。偏偏上面?也没长辈,那男人?也没兄弟,留下的三个孩子只?有一个舅舅,舅家?孩子也不少,照顾不过来,三个孩子可怜。我看?你们陵里的孩子养得?都?挺好,听你说这一家?也是好人?家?,下次我们来换陶器的时候,我把三个孩子领过来给你们瞧瞧?”


    邬常安替胡家?应下,“你只?管带来,要?是有缘分就留在我们陵,不会亏待了他们。”


    第203章 钱粮丰收 制陶结束


    油糕炸满两筐,发?的面用完了,正好?厨房里的羊肉也炖好?了。一缸羊肉都舀进另一个缸里,再分次舀进灶缸里添上水再煮,羊汤煮开?下粉条。


    如以往一样,孩子们先吃,等孩子们盛完饭走到不碍事的地方,再换余下的人来?排队。


    一碗粉条汤配三根巴掌长的油糕,陶椿先盛,粉条汤浇在油糕上,捞两筷子粉条,舀一勺羊肉片,她坐在木桩子上低头抿一口羊汤,好?久没吃了,真鲜啊。


    邬常安端着碗坐过来?,他瞥一眼等着盛饭的长队,说:“火候差不多了,我觉得这个月的月底就会有人来?换陶器。”


    陶椿挟起泡在碗底的油糕,油糕被羊汤泡透,面瓤被泡软,她吹了吹咬一口,油炸的面香混着羊汤的鲜味,她一口吃掉一个,咽下去时最为满足。


    “要尽快把制陶的活儿结束,八月花生收了,我们又要忙起来?了,九月番薯收了,会越发?地忙。月底就回去,不管陶器有没有烧够都要回去,回去闲玩两个月,不然累不垮身子也累坏精气神。”陶椿说。


    邬常安赞同,“今年的陶器不够卖,明年他们再来?买。”


    陶椿点头。


    邬常安又跟陶椿提一下福安公主陵的一个陵户要把他们陵里三个丧父丧母的孩子送来?。


    “他是三个孩子的什么人?”陶椿问。


    “是孩子的堂伯,他说两个小的太小了,一个三岁,一个一岁半,需要有爹娘寸步不离地照顾,不然一不小心就夭折了。如果是孩子大一点,每顿给几碗饭吃也能?养大,就是太小了,还不懂事,不舒服也不晓得说,他不敢接手。”


    陶椿点头,“我得空跟胡二?嫂说一下,对了,几个男孩几个女孩?”


    “一儿两女,最大的是个小子。”


    “陶陵长,等稻子收了我们就来?换陶器。”安王陵的陵户说,“番薯和花生收起来?了,我们再来?换粉条和油。”


    “不一定要用粮食,也能?拿钱买,待会儿我把陶器的价钱告诉你们。对了,你们记得早点过来?,我们月底就要回去,你赶在我们回去之前过来?,我们陵的人还能?帮你们把陶器挑出山谷。”陶椿说。


    其他人闻言纷纷记下。


    于是第二?天吃过羊杂粉条汤,外陵六十七个陵户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


    陶椿安排陈青榆带人送他们回陵,之后就跟余下的人宣布:不管陶器烧没烧够,月底就回陵。


    有了盼头,剩下的日子都是有数的,过一天离回家的日子近一天。


    在外陵六十七个陵户离开?的第四天中午,杜月和陈平领来?三个后妃陵的陵户。


    山谷里狗吠声一响,陈青榆熟练地带人追着狗群往山上跑,一柱香后把四十八个人领下来?。


    “陶陵长,好?久不见?啊。我们陵里的桃子和葡萄熟了,我们给你们送几筐过来?。”后妃陵的陵户说。


    陶椿想?起辜陵长待她的态度,想?到后妃陵的处境,她热情地说:“巧了不是,我们烧陶快把人烤蔫巴了,正想?吃点水灵的瓜果,你们就送来?了。”


    后妃陵的陵户挑一串青葡萄递给她,说:“快尝尝,甜的很。我们今年特意安排人守果树,葡萄和桃子被鸟偷吃的少,品相?也不差。”


    陶椿接过,她示意陈青榆带人把果筐接走,她引人往厨房附近走,说:“我们从?你们那儿移栽过来?的果树疏于打理,估计都被鸟雀糟蹋了。”


    “可不是,你们这儿鸟雀太多了,有孩子过去守着也不中用。”


    孩子们拿到甜滋滋的葡萄和红彤彤的桃子,一个个高兴得连蹦带跳的,对待后妃陵的陵户跟对待亲戚一样,一个个搬来?木桩子让他们坐。


    坐下又客套地说几句话?,后妃陵的陵户掏出一张纸递出去,说:“这是一个叫于春仙的陵户托人捎给我们的,陶器能?用银子买可是真的?”见?陶椿点头,他继续说:“我们带了银子来?,这趟是过来?买陶器的。”


    陶椿招来?花大嫂,也让后妃陵派个人随她去说话?。


    “这是我们陵的花管事,她负责跟陶器相?关的事宜,你跟她说你们要买多少陶器,让她带人陪你们取。”陶椿跟后妃陵的陵户介绍,话?落又扭头说:“晚上留下吃饭吧,我们这儿还养着几只羊,晚上宰两头,我们炖羊肉吃。”


    “夏天吃羊肉多上火啊,我们不敢吃。晚上也不留


    这儿,待会儿把陶器装上,我们就走。夜里在你们陵里歇一夜,明早动身,当晚就到家了。”后妃陵的陵户拒绝,开?春换粉条的时候已经占了公主陵的便宜,这次说啥都不能?再腆着脸留下好?吃好?喝。


    “我去厨房看看饭菜,既然你们不留下,那就早点吃饭早点走,免得走夜路。”陶椿说。


    邬小婶又煮一缸鸡蛋韭菜粉条汤,最初她接手厨房的事,心想?到最后粉条肯定吃不完,然而这一两个月,山谷里接连来?客,每次人数还不少,眼下看来可能还不够吃。


    后妃陵的四十六个人在山谷里吃顿饭,饭后就抬着四十个带水管的陶缸、一百三十个罐子、三百个碗、二?百四十个陶网、陶盘和一百二?十个火炉、以及五十个带盛器的酒壶离开?了。


    “杜月交代了,买陶器的银子交给年婶子了,一共三百四十二?两,他们来?之前已经算好?要买多少陶器、需要多少银子。”花大嫂跟陶椿说。


    陶椿点头,她交代说:“你这儿也记个账,记个日子,哪个陵来?买的,买了多少陶器,收了多少银子,一一记清楚,年底的时候归在一起张贴在告示牌上。”


    花大嫂点头。


    送走后妃陵的陵户,隔天又有贤王陵的陵户过来?,贤王陵一个陵五十二?户陵户,买陶器就花了七百两。其中最贵的带水管和水凳的澡缸五两一个,他们一下子就买走六十八个,带盛器的酒壶二?两一个,他们买走一百二?十四个……


    贤王陵的陵户离开?后,花大嫂感叹说:“这么一看,后妃陵的日子的确是不好?过,不仅粮不够吃,余银也不多,买陶器也是捡便宜的买。”


    胡二?嫂点头。


    有了进账,公主陵的陵户制陶更来?劲,加之能?熟练地操控转轴,制陶缸的速度快了许多,七个转轴白天黑夜不得闲,一天就能?凑够一窑的陶缸。


    山上的陶窑也是日夜不停火,一窑陶器搬出来?,另一窑陶器又补上。


    其间?轮到平安队和虎狼队换防,念着虎狼队的人已经是制陶缸的熟手,为了不耽误制陶的进度,平安队回陵歇一天,接着又替虎狼队继续巡山。


    在大伙儿的通力协作下,半个月下来?,一共烧制出三百二?十八个带水管的水缸。


    在六月的倒数第三天,安王陵、成王陵、抚疆公主陵、威武将军陵和路程最远的齐王陵一起相?约着赶到了,五个陵一下子把带水管的水缸和带盛器的酒壶瓜分干净,跟火炉配套的陶网陶盘也被买走了一半。


    这一桩生意,公主陵进账二?千八百三十二?两银子,还有三千九百斤稻子,稻子是齐王陵送来?的。


    齐王陵要酿酒,他们买走三十个不带水管的水缸和二?十个粮缸,另外还有二?十个带水管的澡缸,而他们就来?了四十个人,哪怕粮缸套水缸里,他们也无?法?一次抬走。


    “陶陵长,你安排人帮我们把陶器送回去吧,不然我们抬不回去啊。”


    “你们秋收后还来?换粉条和花生油吗?”陶椿问,“抬不走的陶器可以先放我们这儿,九月再过来?的时候粮缸可以装油装粉条,一起给抬回去。”


    公主陵的陵户见?陶椿拒绝了,他们就忍着没开?口,送上门的时候他们嫌弃这嫌弃那,现在可没有再送上门的好?事了。


    齐王陵的陵户想?想?也对,又见?公主陵的人实在是不肯送,他们只得留下一部分陶器,拿上陶椿给的字据先离开?。


    六月的最后三天又烧一窑陶缸,见?没人再来?买陶器,陶椿让大伙儿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真要回去啊?陶缸卖空了,酒壶也卖空了,生意这么好?,我们不再多烧点?”花大嫂舍不得离开?,一是有赚钱的瘾,二?是舍不得说一不二?的日子,回到陵里,她这个花管事就是个花架子,说话?不中用也没人听。


    “待在山谷里有两个月了,你们还不厌烦?回去吧,歇两个月忙完秋收又要忙起来?了,到时候男人来?榨花生油,女人留在陵里做粉条,要忙到过年,想?歇都歇不了。”陶椿说。


    一听到要忙到过年,其他人不带留恋的,各自?回屋收拾东西。


    花大嫂见?状只能?遗憾地叹气。


    次日一早,一二?百人带着上百只狗浩浩荡荡地离开?山谷,花斑狗也走在狗群里,但走出断头峰的范围它就不肯走了。


    “走啊,跟我们一起回陵。”邬小婶回头喊。


    “小花快跟上。”小核桃喊。


    “嘬嘬嘬……”有人唤。


    邬常安装作是在路上找东西,他东瞅西瞅地拐回去,靠近摇尾巴的花斑狗时,他一把抱住它,强行要带它回陵。


    于是邬常安抱着急得呜呜叫的狗翻过两座山,出山后累得抱着狗坐在地上。


    “呀!你们回来?了?福安公主陵的陵户来?了,我还打算明天送他们过去的。”陈雪迎上来?说。


    胡二?嫂跟胡家全对视一眼,夫妻俩先离队回家。


    “陶器还在山谷里,明天让花管事带几个人陪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去挑选陶器,以后再有来?买陶器的,让她负责招待。”陶椿说,见?其他人也要走,她“哎”一声:“趁着大伙儿都在,我们把卖陶换来?的银子和稻子分一分,免得日后还要再另挑日子分钱分粮。”


    第204章 发羊肠套子 激情夜


    银子收在?年婶子手?上,稻子堆在?公粮仓,一行人刚从山上下来,包袱还没来得及放下,又热热闹闹地聚在?演武场排队。


    李渠带人去公粮仓搬粮食,陈青榆带人去年婶子家里搬银子,住在?附近的胡家人各自回家拿来秤杆和秤砣。


    人手?多,大伙儿干事又麻利,只耗一柱香的功夫就把钱粮都搬到演武场来了。


    陶椿也算好了钱粮分配的斤两,卖陶一共进?账三千八百七十四两,四十五户陵户分八十六两,余下的四两入公账暂存。三千九百斤稻子也是每户八十六斤,余下的三十斤稻子暂存。


    陶椿走到高处高声?宣布每户应得的钱粮,并解释说:“我们进?山制陶期间,二千斤粉条卖了六百两银子,这六百两银子暂不分配,存在?公账上,等到年底若是有剩余,再统一分配。这笔银子的开?支我也会记账,到时候贴在?告示牌上,你们自己?去看,怀疑有不明开?支的人可以去找我问。”


    “陶陵长,我们相?信你。”


    不知谁喊一声?,其他人也纷纷应和。


    福安公主陵的三个陵户在?年婶子家谈好三个孩子的归处,他们闻声?走出来。


    发?钱发?粮开?始了,虎狼队和平安队各负责一项事,一队人负责称银子,一队人负责称稻子。白?花花的银堆和金黄的稻粒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勾得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心里止不住的羡慕。


    有陵户挎着半筐银子从年婶子家门前离开?,福安公主陵的陵户问:“这是多少银子?”


    “八十六两。”


    八十六两?这笔银子快抵上一家四口一年的俸禄了,看来今年朝廷不发?俸禄对?安庆公主陵几?乎没影响啊。


    “平儿兄妹三个掉进?福窝了,你们这做舅舅做堂伯的不用担心了。”一个陵户说。


    年婶子在?一旁听见,开?口说:“刚刚在?屋里顾忌我儿子的面子我没好说,眼下也不用瞒你们,我两个儿子不知道咋回事不能让媳妇怀孩子。所以我膝下可能没亲孙子,这三个孩子到我们家就是亲生的,不会亏待他们,你们放心。”


    实话?实说,这个想法虽说不道德,但三个孩子的舅舅和堂伯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是松了口气。尤其是这个做堂伯的,送养孩子的事是他提的,为此?还挨他老爹的骂,老爹骂完陵长也骂,就是陵里的人听说了也颇有微词,一是骂他怕养堂弟的孩子,二是觉得把孩子送到外陵丢脸。在?得知胡家文胡家全兄弟俩不能生之后,他悬着的心落地了,把孩子送养他不后悔,与其留在?福安公主陵让东家施舍一件衣西?家施舍一顿饭把孩子像狗一样养大,不如趁着孩子还小,忘事快,让他们有“亲”爹娘“亲”爷奶照顾。


    “你们看


    着,我回去做饭,今天我们一起吃顿饭,往后大家都是亲戚。”年婶子说,“晌午我请我家老头子的兄弟过来吃饭,也算认认亲。”


    没过一会儿,胡家全出来,他看他二叔和青峰在?演武场,他走过去问:“卖陶的钱粮还有你们的份儿?”


    胡青峰瞪他一眼,“我没去烧陶但我给?你们送菜了。”


    “陶陵长喊我们过来的,可不是我们厚着脸皮要分的。”胡老跟他儿子从养牲口的山上下来,站在?陵殿前的青石路上看一会儿,邬常安过去喊他们父子俩来排队拿银子。他瞥这个侄子一眼,心想得亏他没当?上陵长,忒没眼界。他跟青峰没烧陶但也没闲着,而且也不是故意不去烧陶,这不是要养牲口走不开?,跟烧陶一样都在?为陵里忙活。


    “卖陶的钱粮不分给?我们,那以后卖粉条卖油的钱粮有没有我们的份儿?要是都不给?我们分,我们还养什么?牲口,跟着陵里的其他人一样听陶陵长使唤就行了。”胡老没好气地说。


    胡家全也反应过来了,他讨饶说:“是我想岔了,二叔别怪。晌午去我家吃饭,我新得两个小闺女,她们舅舅和堂伯还在?,你跟我小叔还有我大堂伯过去陪一下客,也认一下亲。”


    “行,我过一会儿就去。”


    胡家全得了应承又去找他小叔和堂伯,离开?人群看见陶椿在?跟陈平说话?,他快步过去打招呼:“陶陵长,我新得两个小闺女,我娘跟我媳妇在?家做饭招待孩子的舅舅和堂伯,你跟邬兄弟晌午也过去吃饭。”


    “还有谁?”陶椿问。


    “还有我二叔、小叔他们。”


    这是认亲局,陶椿不肯过去,她拒绝说:“你们一家好好热闹热闹,我改天再去看孩子,今天就不去了,我大嫂跟我大哥已经回去做饭了,估计饭也快好了。”


    “好,那你改天再来。”


    等胡家全走远,陈平问:“哪来的孩子?”


    “福安公主陵送来的,父母双亡,上无爷奶,也无亲伯亲叔亲姑,只有一个舅舅,可惜舅家孩子也多,照顾不过来。”


    陈平摇头,“这舅舅可恶,亲妹留下的孩子,再难也该接去家里照顾,又不是像山外的平民百姓一样缺吃少喝的,孩子身上有俸禄,吃喝不缺,就是多操两份心罢了。”


    “不说了,我们也不晓得他家有几?个孩子,要是像你家一样有五个孩子,再给?你三个,你能保证把八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养到大?这孩子的爹娘离世半年了,这半年来不就是孩子的舅舅和堂伯两家费心照顾。”


    陈平不吭声?了,也是,再给?他三个孩子,他还真没余力照顾,就是家里的五个,他也只能保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


    “烧陶这两个月你没去,就最开?始去了几?天,之后一直在?家照顾妻儿,我体谅你一家不易,这次烧陶你们没出力我也给?你们分钱粮了。眼下你媳妇能下地行走了吧?既然身体无碍了,你腾出手?多为陵里做点事,免得让两个月没着家的四十四户陵户觉得不公平。”


    陈平连连点头,“多谢陵长照顾我们一家,有啥事您只管使唤我。”


    “我把你交给?花管事,往后你随她领外陵买陶的人进?山,取陶搬东西?的活儿,你主动动手?。”陶椿说。


    陈平连声?应下。


    “你去找花管事,跟她说一下我的安排。”


    陈平又应一声?,转身离开?。


    钱粮分一大半了,因男人们忙着分钱分粮的活儿,暂时走不了,扛不动钱粮的妇人们也还没走。


    陶椿绕着演武场走一圈,边走边交代?她们还有事说,让大伙儿别急着走。


    又过一柱香的功夫,四十五户陵户都领到钱粮了,陶椿拿出这两个月来一点点攒下的羊肠套子。她走上一个木桩,站在?高处说:“只有三十七个羊肠套子,有需要的过来领。想领这玩意儿的人多不多?要是多的话?,一户只能领一个。”


    “咋滴?一户俩兄弟借着用啊?”年纪大的婶子不害臊地问。


    陶椿抿着笑不接话?。


    二堂哥左右看看,他臊着一张脸上去领一个,他有半年没碰他媳妇了,就盼着这东西?。


    大堂哥也想领一个,但一户只能领一个,他不死心,让弟弟先走,他再等等,看最后有没有剩的。


    邬千蕊挎上她的包袱跟在?她娘旁边,她探头探脑地往陶椿手?上看,好奇地问:“娘,这是啥东西??”


    “过两年跟你说。把银子抬起来,我们也回家。”邬小婶避而不答。


    邬千蕊不死心,她扭头看,看见陈平领个羊肠套子兴高采烈地离开?,她越发?好奇。


    “那个……陶陵长,这玩意儿以后还会有是吧?”杜大嫂吭哧着问。


    “有,等冬天宰羊就有了,多的是,只是这会儿量少。”


    “那我不领了。”杜大嫂把羊肠套子又还给?陶椿,她笑盈盈地说:“我家雀儿站住脚了,我这两年还想再怀一个。”


    陶椿觉得好笑,生孩子和避孕都跟房事有关,谈起生孩子她高高兴兴的,提起避孕却面带羞臊。


    “行,以后羊肠套子不会缺,你啥时候领都行。”


    然而杜星看杜大嫂空着手?过来,他急切地问:“咋没领?”


    “我这两年还想再怀一个。”


    “我这两年要忙油坊的事,你再怀个娃,我就是长四条腿也顾不上在?山里山外来回跑。”


    “又不叫你怀,你就播个种,你急个啥。”


    大堂哥听到这话?想笑,他快走两步过来,央求道:“杜大哥,你再去领一个,你不用给?我用。”


    杜星想到他自家的兄弟,他急匆匆去陶椿那儿领一个,回来说:“我拿回去问问我二弟,他要是不用,我再给?你送去。”


    大堂哥:……


    一户接一户离开?,演武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到了最后,陶椿站起来在?演武场上扫两圈,确定没人再来领了,她把手?上的两个羊肠套子塞给?邬常安,交代?说:“你留一个,给?你大堂哥送一个。”


    大堂哥正踌躇不前呢,他不好意思去跟弟媳妇讨这玩意儿,转眼看老三朝他走来,他快步迎上去,问:“还有是不是?”


    “给?。”邬常安塞给?他一个,嘱咐说:“用之前搁热水里泡软。”


    大堂哥拍拍他,斜着眼问:“你用过?”


    邬常安一噎,他破罐子破摔说:“想用没用上。”


    大堂哥立马愧疚了,他之前还怀疑过老三不行的事是假的,真是该死。


    大堂哥想道歉又觉得是在?老三伤口上撒盐,他支吾几?声?,灰溜溜地走了。


    等演武场上的人走完了,陶椿和邬常安也扛上一袋稻子离开?。


    有了羊肠套子,加之在?山谷里两个月男女分开?睡,还吃了两个月的羊肉,猛地回到家,当?晚家家户户的狗被屋里的动静吵得都没睡好,隔天人和狗都起晚了。


    花大嫂和陈平带着福安公主陵的陵户进?山选陶器时,公主陵里静得几?乎没有人声?。


    第205章 慈父心肠 和美一家人


    日上三竿,陶椿和邬常安先后开门出来,院子里没人,外面有孩子的?说话声?,夫妻俩迅速钻进灶房端出温在锅里的?早饭。碗里的?粉条汤只剩一丝余温,二人懒得再?麻烦,胡乱扒几口填填肚子,留着肚子晌午再?吃。


    “我待会?儿去年婶子家走一趟,你呢?”陶椿问。


    “我带狗去看看地里的?庄稼。”邬常安还惦记着花斑狗,昨天强行把狗掳回来后用绳拴着,他?要带狗出去转一转,熟悉熟悉陵里的?环境。


    陶椿放下?碗,她拿帕子擦擦嘴,末了把帕子一折,往他?嘴上摁了摁。她温言细语地说:“把昨儿换下?来的?衣裳和床单顺带拿去河边槌洗干净。”


    邬常安哪有不答应的?。


    听着说话声?靠近,陶椿快速把两个碗洗干净放碗架子上,她走出去,正好迎上姜红玉领着一帮孩子回来,这些孩子个个手上捧着葡萄。


    “姐,你们陵里结的?葡萄快被鸟雀偷吃完了,没几个好果了。”陶桃说。


    陶椿注意到姜红玉脸上的?坏笑,她“嗯嗯”几声?,敷衍道:“明年多注意。你们在家里玩,我有事出去一趟。”


    她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年婶子家,他?们一家人都坐在院子里的?柿子树下?面乘凉,但说话的?只有年婶子一个人,三个孩子跟昨儿才认识的?爹娘不熟悉,不仅孩子拘谨,就是大人也?不自在。


    “陶陵长来了。”胡二嫂看见?陶椿出现在演武场,她如?得救一般猛地站起来,说:“我去迎一迎。”


    “这是我们陵的?女陵长,可厉害了。”年婶子又找到新?的?话茬,她指了指轮椅上的?老头子,跟孩子说:“这是我们的?老陵长,他?没新?陵长厉害。”


    老陵长不高兴了,他?垂下?眼不吭声?。


    陶椿跟胡二嫂说着话进来,见?三个小孩紧张


    又好奇地盯着她,她背着手靠近,走到孩子身旁摊开两只手,手心里握着九粒葡萄。


    “我来瞧瞧我们陵里新?添的?小陵户,我请你们吃葡萄,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兄妹三个的?名字?”这是陶椿出门后又拐回去,从九个孩子手里各讨了一粒葡萄。


    “我叫平儿,胡平儿。”平儿本姓郭,来到胡家就改姓胡,他?舅舅今早走的?时候嘱咐过他?,他?们兄妹三个从今往后就姓胡,不能再?提郭,免得惹胡家人不高兴。


    陶椿分给他?三个葡萄,又问:“你两个妹妹叫什么??”


    “大妹妹叫胡蝶儿,小妹妹叫胡蜜儿。”


    “真?好听的?名字。”陶椿给两个小姑娘各三个葡萄,说:“这是我们陵里自己种的?葡萄,就在我家附近,我们陵里的?孩子好些都守在葡萄架子下?面赶鸟,你们下?午也?过去玩。”


    “我下?午带他?们去玩,或是叫平儿他?婶子带他?们去也?行。”年婶子接话。


    胡二嫂刚坐下?又起身,她犹豫道:“我这就带你们去摘葡萄?那儿还有孩子玩吗?”


    陶椿点头,“我来的?时候都在我家院子里,你过去看看。”


    胡二嫂问她新?得的?两个女儿去不去,三个孩子大概也?待不住了,都滑下?长凳跟她走。


    三个孩子一走,胡家文和胡家全兄弟俩长吁一口气,二人起身说要去牺牲所看看。


    “这三个孩子是你们自己求来的?,人家喊你们一声?爹,你们就好好待人家。”陶椿扭头嘱咐,她不满地说:“孩子不会?假装高兴,你们还不会??在你们自己家绷着一张脸做什么??孩子不害怕?你们要是不乐意养,明儿孩子的?舅舅和堂伯走的?时候让他?们把孩子领回去。”


    胡家文和胡家全脚步一顿,胡家文挠头说:“没有不高兴,这不是不晓得咋跟孩子相?处嘛。”


    “你是没侄儿还是没侄女?一开始当不了亲生的?孩子,你当做亲戚的?孩子也?行啊。”陶椿又说,“我男人看见?我妹子来了也?晓得笑脸相?迎,我看你就是没用心。”


    “行行行,我待会?儿回来我就扯着嘴笑。”胡家文无奈,他?摆手往外走,嘀咕说:“你这陵长当得真?够称职的?,啥事都管。”


    “陵里一年到头有几件大事?当陵长管的?不就是鸡零狗碎的?事,别说是你养孩子,就是你家的?狗偷吃你二叔家的?鸡,我都要来断个官司。”陶椿看向老陵长,问:“老陵长,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老陵长点头。


    “还是你说的?话中用些,我昨儿就让这两个混账热情一点,他?们当耳旁风。”年婶子说。


    陶椿托腮,说:“婶子,我没开玩笑,胡大哥和胡二哥要是不能真?心接受三个孩子,我们还是把三个孩子送回去。三个孩子来你家图的就是能有人真心爱护,不是图口饭吃。”


    年婶子正色起来,说:“行,这个事是我跟老头子提起的?,我会?负责,再?过三个月,要是家文家全还是这副德性,我就把人还给福安公主陵。正好福安公主陵的?陵长还没把孩子的?户籍转给我们,等平儿他?堂伯回来,我跟他?说一声?,让他?秋收后来换粉条的?时候再?把他?们陵长的?手信带来。”


    陶椿心想福安公主陵的?陵长应当是个好的?,没把孩子的?户籍转来,估计也?存着要是孩子过得不好就接回去的?心思。


    陶椿在胡家待到晌午才回去,半路遇上胡二嫂带三个孩子回来,胡二嫂原本在忽悠最小的?蜜儿喊娘,见?胡平儿喊陶陵长,她像是偷油的?耗子被猫踩到尾巴一样,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个孩子好奇地盯着她。


    陶椿模糊听见?了几个音,她当做没听见?,也?假装没看见胡二嫂的异样,她笑着问:“去我家玩了吗?下?午还来玩噢。”


    “我跟你大嫂约好了,下?午去你家做针线活儿,小核桃长高了,裤子短了,要做新?的?。”胡二嫂说,她也?要给三个孩子各做一身新?衣裳。


    胡二嫂这话提醒陶椿了,她的?鼠皮披风也?该动工了,再?搁置下去没清闲的日子了。


    回到家,院子里的?绳索上挂着摊开的?青色床单和几件衣裳,院子里萦绕着皂角的?清香。


    陶椿往灶房门口一杵,发现邬家兄弟俩在做饭,邬常顺坐在灶前烧火,邬常安带着陶桃和小核桃在刮芋头。


    “晌午炒芋头啊?芋头炖肉?”陶椿问。


    “对?,一个芋头炖熏肉,一钵酸笋鸡蛋汤,一钵蒸蛋,蒸蛋是用猪油还是用花生油?”邬常安问。


    “家里还有花生油?”陶椿问。


    “还有一点,估计半碗左右。”


    “用猪油吧,猪油蒸蛋香一些。”陶椿做出选择,“对?了,地里的?麦子结穗了吗?”


    “七月了,再?不结穗今年不用收麦了。”邬常顺听到这话觉得好笑,“陶陵长,你该去地里转转了。”


    “问你了?”邬常安嫌他?话多。


    陶桃垂着头闷笑,小核桃手拄地上偏头看她,笑什么??


    陶椿被小核桃逗笑了,她拎个凳子坐灶房外,问:“小核桃,你娘呢?”


    “在屋里睡觉,我娘说回来没事做,她闲得打瞌睡。”


    “忙惯了,猛地回来没事做,还真?有点不习惯。”邬常顺不长记性,又去接话。他?翘起腿,晃着脚问:“弟妹,老陵长新?得的?三个孙子孙女你觉得咋样?他?们改姓了吗?要是姓胡能不能有机会?当下?一个陵长?”


    “我跟他?们相?比,我不姓胡都当上了,他?们当然也?可以。”陶椿巴不得不姓胡的?也?有机会?当陵长,哪会?限制血缘。


    “我能姓胡吗?”小核桃问。


    邬常顺哈哈大笑,“你一个小鬼头都在琢磨这个了?少想这东西,心眼子太多坠得你长不高,小心长成一个小矮子。”


    米汤煮沸了,邬常顺起身揭开锅盖,出门拿圆箩的?时候,他?揪一下?女儿的?小辫,说:“你一个小孩,先琢磨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好好长大。”


    小核桃捂头大叫:“不要揪我辫子!”


    邬常顺拿圆箩进来又揪一下?,惹得小核桃蹦起来去追他?,把人堵在灶台上拍两巴掌,邬常顺佯装疼得嗷嗷大叫,小核桃这才耀武扬威地走开。


    闹这一通,小核桃忘了先前的?话。


    邬常顺回头朝外看陶椿一眼,见?她冲自己点一下?头,他?扭头继续撇米汤。


    早慧的?孩子懂事早,想的?也?多,心思细腻的?孩子往往过得不太痛快。邬常顺在旁的?方面愚一点钝一点,但在他?自己的?亲生骨肉身上,他?比旁人要敏锐,小核桃还不到接触俗事俗世的?年龄,她这个年纪爱吃爱玩爱臭美就行了。


    饭好,陶椿敲门喊她大嫂起来吃饭。


    “好嫂子,要我进去伺候你穿衣穿鞋吗?”陶椿心情颇好地调侃。


    “行,你进来。”姜红玉早醒了,就是懒懒地躺在床上没动,见?门推开,她抬手说:“劳烦陵长大人扶我起来。”


    陶椿像个小丫鬟一样跑过去,谦卑地说:“夫人,我扶您起来。”


    姜红玉装不下?去了,她拍她一下?,笑骂道:“见?鬼的?夫人。”


    黑豹摇着尾巴探头进来,小核桃紧随其后,但被狗挡住了,她站门外嚷嚷说:“娘,婶婶,快点呀


    ,我想吃饭了。”


    “来了。”


    第206章 人烟渐盛 清闲中的热闹


    邬常安牵着花斑狗走进院子,为避免狗在院子里拉屎拉尿,他一直把花斑狗拴在牛棚外面,吃饭的时候才牵进来。


    花斑狗看见院里其他人?,它?有?气?无力地摇摇尾巴,绳子往柿子树上一拴,它?就往树下?一趴,无精打采的,不像黑狼黑豹一样?蹲坐在饭桌旁馋得流口水。


    陶椿端上饭碗,她扔一坨芋头喂花斑狗,它?看了看,不为所动,黑狼跑去叼起芋头吞肚子里。


    “野惯的狗,拴着不行。”陶椿说,“待会儿吃过饭把它?放了。”


    “放了它?就要跑回山里。”陶桃嚼着肉片含糊地说。


    “离冬天还早,它?回山就回山吧。”陶椿心想山里的狗都是当?狼养大?的,一直以来都是野性子,如今用个绳子把它?拴起来,虽说是为了它?好要把它?留下?来,但它?明明不开心。


    “收麦前我没事做,我多带它?在陵里和山谷里走动几次,它?要不是个憨蠢的,日后没饭吃没处睡就会往陵里来。”邬常安说。


    陶椿赞同,“串门子嘛,就是邻居远了点。”


    吃过饭,邬常安用剩菜拌饭把狗喂了,等花斑狗把它?的那一份饭吃完,他解开它?脖子上的绳索。


    一得自由,花斑狗一跃逃出院子。


    陶桃和小核桃要去追,邬常安伸手把人?拦下?,他反应过来了,说:“别追,它?把我们当?坏人?了。”


    “蠢狗。”陶桃骂。


    邬常安哈哈笑?,“对了,三妹,你家里还养狗吗?小核桃姑姑家的狗又生崽子了,还是黑狼黑豹的种,狗崽子机灵。要不让小核桃带你去挑两?只,你回去的时候再带回去。”


    陶椿在灶房听到这话,她走出来说:“我哥要给家里的狗守孝,也不晓得孝期满没满。”


    “啥?给狗守孝?”邬常顺大?惊。


    陶椿笑?着点头。


    “我家的老狗养好些年了,跟我哥去巡山的时候被毒蛇咬死了,他伤心得还哭了两?场。之?后我爹想再抱两?只狗崽回来养,他不肯,还惦记我家的老狗,怨我爹铁石心肠不讲情分,老仆一走就要添小仆,跟我爹吵起来的时候他胡说八道要给狗守孝。”陶桃没给她大?哥留面子,一股脑全说了,她笑?哈哈道:“算来今年也满三年了,孝期满了。”


    “想不到陶兄弟还是个这样?的人?,看不出来。”邬常顺大?笑?。


    邬常安也笑?。


    姜红玉眼珠一转,说:“等刀疤脸没了,你们也效仿陶兄弟给牛守孝。”


    邬常顺的笑?声戛然而?止。


    邬常安抹一把脸,他慢慢闭上嘴。


    “还有?邬菜花。”陶椿坏笑?着接话,“尤其是你邬老三,刀疤脸和邬菜花于?你可?是恩同再造。”


    邬常安张了张嘴,话说得没错,但这妯娌俩都是不怀好意,他应和不是拒绝也不是。


    “我去看看花斑狗,看它?是在陵里转悠还是进山了。”邬常安开溜。


    “我、我去地里转转。”邬常顺也溜走。


    “把刀疤脸从香杏家牵回来,顺带拉去地里啃草。”姜红玉说。


    邬常顺伸手掐一下?她的嘴,牛爹的事在她这里过不去了!


    陶椿笑?着进去擦洗灶台,没一会儿擦着手出来说:“三妹,大?侄女,你俩下?午是去葡萄藤下?赶鸟,还是跟我挨家挨户收鼠皮?”


    “收鼠皮。”陶桃抢先回答。


    小核桃点头,“葡萄藤上剩下?的葡萄都是没熟的,酸的很,鸟也不吃。”


    陶椿去仓房拿两?个麻袋,说:“咱们这就走。大?嫂,你留家里啊,我听胡二嫂说你俩下?午约着做针线活儿。”


    姜红玉点头。


    陶椿带着陶桃和小核桃出门,黑狼和黑豹溜溜达达地跟上。


    靠近客院,陶椿看见客院外晃过一个人?影,转眼就不见了,这让她觉得奇怪,总不能来小毛贼了?还是私下?相会的小鸳鸯?她给小核桃和陶桃比个手势,三人?分两?头去堵截这个鬼鬼祟祟的人?。


    “蕊姑姑?”小核桃和陶桃堵到人?,她大?声喊:“婶婶,是我蕊姑姑。”


    邬千蕊一脸悻悻地从柴堆后面走出来,她看陶椿从交易牌后走过来,她干巴巴地说:“我吃饱了没事做,过来转转。”


    “转就转呗,你躲什么?我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藏到外院这儿想搞坏事。就你一个人??”陶椿扭头试图看客院的门是不是还挂着锁。


    “不然还有谁?我爹娘兄嫂都在家午睡,我睡不着来看看我爹说的交易牌。”


    陶椿瞥她一眼,见她不似才回来时对她怒目而视,她招手说:“正好,我还缺个记账的,你回去拿两?张纸拿根炭条跟我走,帮我记账。”


    邬千蕊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腿已经跟着走了,她只能安慰自己陶椿是陵长,她该听她的。


    行至邬二叔家院外,陶椿听见有?人?喊她,是胡二嫂带着三个孩子在作坊附近招手。


    离开邬二叔家再向西,陶椿身后又多三条尾巴。


    先去雪娘家,陶椿从她手里收到九十一张鼠皮,有?五斤重,她让邬千蕊记账:“顾雪娘家,五斤鼠皮折一斤火锅料,账先赊欠着,冬月还账。”


    邬千蕊落笔,账记好,她着重看顾雪娘几眼,离家五年,好些人?的名字她已经忘记了。


    离开雪娘家,她家的儿女也随陶椿走了。


    再去河滩旁边的两?户人?家,他们早忘了鼠皮的事,翻了好一会儿才在仓房的角落里找出来,去掉虫蛀的,一家只有?十三张,一家只有?二十七张。


    “先记账,收麦时再逮到田鼠,鼠皮我还要,五斤鼠皮折一斤火锅料,九十张鼠皮约莫有?五斤。”陶椿说。


    “不用等到收麦,我这就去竹林砍一捆竹子,晒干了我就拿去炸耗子洞。”一个老者热忱地说,“陶陵长,等耗子皮攒多了,我给你送去。之?前以为你要耗子皮只是随口一说,剥耗子皮的时候就没多留意,撕破了好多。”


    “不是随口一说,是真有?用,到时候你们看我用耗子皮做出来的东西,指定好用,你们也可?以做。”陶椿说,“老伯,我还要去四?十余户家里,不跟你说了啊。”


    离开河滩,陶椿带着一串尾巴继续去下?一家。


    从午后转到傍晚,陶椿收到二千五百多张鼠皮,两?个麻袋都装满了。她自己扛一麻袋,邬千蕊和陶桃她们带着一帮高矮不等的小孩嘿呦嘿呦地抬一麻袋,个个累得脸红,却干得很起劲,眼睛亮亮的,一脸的兴奋。


    靠近邬家,邬家兄弟俩要来帮忙,孩子们不肯让他们接手,大?声喘着气?绕过挡路碍事的,鼓着一口气?把鼓囊囊的麻袋送到邬家院子里。


    陶椿见状,她把邬常安接手的麻袋又要回来,合群地扛着麻袋走完最?后一段路。


    “哎呦!”陶椿把麻袋撂院子里。


    小核桃学她也“哎呦”一声,其他人?也哎呦哎呦地喊。


    陶椿忍笑?,她坐在麻袋上,挥手说:“小伙伴们,大?家都辛苦了啊。你们真能干呀,陪我转了一个下?午,谢谢了啊。”


    “陵长大?人?客气?了。”小核桃短胳膊一挥,豪气?地说。


    邬常顺噗嗤一声笑?出来,姜红玉和胡二嫂也忍俊不禁,看大?人?笑?了,在场的小孩也咯咯乐。


    “对,陵


    长大?人?别客气?。”小鹰蹦着说。


    “这可?是你们说的,那我就真不客气?了?”陶椿问。


    小孩们纷纷点头。


    “那行吧,你们明儿再来,后天也来,都来帮我做鼠皮披风。烧火要人?,搅骨胶要人?,抹骨胶也要人?,你们可?给我帮大?忙了。之?后还要熬骨胶,到时候我们再挨家挨户收骨头和皮毛。”陶椿说,接着许诺道:“你们给我干活儿,我不会亏待你们的,等我忙完了,我给你们烤肉脯吃。”


    “我婶婶烤得肉脯可?好吃了。”小核桃卖弄地说。


    一帮小孩七嘴八舌地说明早吃过早饭就过来。


    “邬管事,劳你帮我把我的小伙伴儿们送回去。”陶椿发话。


    邬常安笑?看她一眼,一口一个小伙伴儿,把这些孩子哄得下?巴都要翘到天上了。


    胡二嫂领着她家的三个孩子离开,这才短短一天,三个孩子就不像早上那会儿拘谨了。


    胡家,平儿的舅舅和堂伯都在年婶子家,他们明早就要走,今晚来跟孩子打个招呼。


    平儿的舅舅见三个孩子笑?眯眯地进来,他诧异地问:“去哪儿玩了?这么高兴?”


    “跟陵长去收鼠皮了,鼠皮还能做披风呐!我们明天还要去。”平儿说。


    “我们收了好多好多鼠皮,小核桃还说要带我去炸耗子洞,她家的蛇也很大?,吃耗子还会撑吐,不过我没看见。”蝶儿兴奋地说,她想起什么说什么,东一句西一句的。


    平儿的舅舅和堂伯见状俱放下?心,孩子说不了谎,能玩得开心,说明安庆公主?陵的孩子们接受他们兄妹三个了,没人?欺负他们。


    次日,福安公主?陵的陵户带着陶器离开,安庆公主?陵又迎来平静安逸的日子,不过安逸平静中渐渐渗出热闹。陶陵长家天天聚来一群孩子,孩子引来孩子,又引来大?人?,慢慢演变成陶陵长领着孩子在院子里做鼠皮披风,做针线活儿的妇人?们则是退出院子,聚在屋后的苹果树下?捏着针扯着线一针一线地缝补衣裳和皮套子,顺带驱赶鸟雀偷吃葡萄。


    住得分散的陵户们一改非亲相互不来往的态度,男人?们离家巡山了,妇人?和孩子日日出门,不论远近,都往陶陵长家附近聚拢。


    除了说笑?声,陵里不时响起一串砰砰砰的爆炸声,惹得狗汪汪大?叫一阵。


    陵里走动的人?多了,炊烟之?后,人?烟渐盛。


    第207章 山陵使来访 投票分房分户


    锣鼓声响,陵里各处或忙碌或清闲的陵户纷纷抬头,细数锣鼓声。


    “是集合开会,好端端的,又?要宣布啥事?”李方青从屋里走出来。


    李父取下墙上的草帽戴上,他领着小孙子往外走,说:“估计是为了?分房分户的事,这一个月来,隔三差五就有人来看你大?伯之前住的房子……”


    “呸,屁的大?伯,丧良心没人性的畜牲,杀了?你亲娘,你还当他是兄弟,你认兄弟你自己认,别恶心我儿?子。”李母刚跟李父吵完架,这会儿?什么话戳心窝子她捡什么话说。


    李父脸色灰青,他丢下小孙子大?步出门。


    李方青当做没听见爹娘的争执,他抱起小儿?子慢悠悠走出院子。


    人声起,犬声沸,西斜的太?阳落下,拉长的身影起起落落,匆匆往锣声发出的地?方赶去。


    邬千蕊牵着青果一路碎步小跑,青果看见他娘,他大?喊一声。


    “大?嫂,是有啥事啊?”邬千蕊擦擦汗,走到树下的阴凉里站着。


    翠柳也不清楚是啥事,她原本跟陵里的嫂嫂婶婶坐在苹果树下做针线活儿?,用她新学的针法在新褂子上绣花,猛地?听见锣声,她跟嫂嫂婶婶们一起过来,却没见到陶椿的人影。


    陶椿坐在屋里看她写的单子,这一个月来,她通过收鼠皮、收骨头和皮子来回两次走访,选定五家人口多需要分房的陵户。然而?空置的房屋只?有两户,她拿不定主意分给谁,情况都一样,分给谁都不公平,另外三户没分到的必定会有怨气。


    木门推开一个缝,小核桃挤半张脸进来,她嘻嘻笑着说:“陵长大?人,邬管事让我来传话,人到齐了?。”


    陶椿起身,她拿着名单出去,伸手揪一下小核桃的脸,“你这丫头的嘴跟你小叔一脉相承啊。”


    “我们可是亲叔侄。”小核桃得意地?咧嘴笑。


    “陶陵长,这会儿?召集我们做啥?”站在前面的人问。


    陶椿没作答,她走到盘蛇的石头附近,邬常安带着花斑狗在陵里和山谷间来回溜达的时候,他扛回来六根枯木,截六根枯木最长最直的部位绑在一起夯在土里,在院门口立了?个一步见方的木台,木台有半人高,她站上去能?看清所有人的神色。


    随着陶椿站上木台,院里院外的人齐齐闭上嘴。


    “太?阳快落山了?,山风起,这会儿?凉快,我喊你们来商量一件事。李铁斧、李桂花和他们的三个儿?子贬为奴,我跟年婶子商量过,放孩子们一马,让他们的亲娘带回娘家抚养,此生不准再踏入公主陵一步。大?半月前,李渠李管事作为李家人代?我把李大?三兄弟的媳妇送回娘家,想来那时不少人已经听闻风声,但应当还有不清楚这事的。我今天在此统一做个答复,此后?李铁斧一家从我们安庆公主陵消失,死人活人都跟我们无关。”陶椿说。


    跟李铁斧是亲兄弟的李父闷不吭声地?低着头,其他姓李的面色也不好看,李铁斧那狼心狗肺的烂东西,让他们跟他一个姓的人都觉得抬不起头。


    “今天要说的是关于分房分户的事,我跟年婶子和老陵长商量了?,胡阿嬷那座落在半山腰的房子归公,跟李铁斧一家的房子一样,分给陵里人口多的陵户。”陶椿继续说。


    人群里出现窃窃私语声,胡家人尤甚,尤其是老陵长的堂哥,他一家面色焦躁。他家人口多,自从胡阿嬷去世后?,他就打上那座宅子的主意,偏偏老陵长那一支不同意让他住进去。不论人丁还是名望,他一家比不上他三个堂弟,不敢强占只?能?商量着来,却没想到不肯让给他的宅子竟然被他堂弟拿去归公了?。


    “陶陵长,半山腰那处宅子原是我姑母的,她去世后?,房子该由我们堂兄弟四个共同决定怎么处置,你说要把我姑母的房子归公分给陵里其他人,怎么没经我点头?”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怒声说,他心想他今天得亏心血来潮走一趟,不然房子就这么悄无声息没了?。


    “我爹娘已经同意了?。”胡家全说一句。


    “家全,你喊我什么?我是你堂伯,我比你爹年长,也是你姑母的亲侄子,你爹凭什么绕过我替我做决定?”老头拉着一张脸问。


    胡家全恼得咬牙,他爹当陵长的时候,这老头子可没这样说过话,也没这么傲气,真是形势比人强。


    “胡阿嬷在世时住的房子并不是她的私产吧?”陶椿开口问。


    这下换老头哑然。


    “不是,陵里的房子都是我爹娘他们那一辈的陵户搬进来时统一盖的。”邬二叔接话。


    “这不就得了?,既然并非私产,人死房无主,充公再分配无需其他人同意。”陶椿淡淡地?说。


    老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陶椿,他恨恨咽一口气,把心里的怒气压下去,这人还关乎着下一任陵长的人选,他不能?得罪。


    “陶陵长,我家人口多,我爹娘健在,我们家有四兄弟,老大?老二老三都已娶妻生子,房子早就住不下了?,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分户分房。”老头的大?儿?子说。


    陶椿扬一下手,说:“这名单上有你家,别急。”


    男人一喜,高声说:“多谢陶陵长。”


    “我家人口也多……”


    “陶陵长,我可来找你好几次了?,我跟你说过我家的情况……”


    “陶陵长……”


    “停。”陶椿抬手往下压一压,娘唉,都快要打起来了?。


    “我话还没说完,这名单上有五户陵户,经我走访,这五户都符合分房分户的要求。我从西往东念,分别是胡长生一家、陈裕一家、石锦一家、李广利一家、李荣一家。这五户人口达十二人之多,祖孙三代?甚至四代?同堂,想来大?家对他们都有了?解,若是有比这五户人口更多、住房问题更严峻的,可当众提出来。”陶椿垂下手上的纸,她看向众人。


    人群里窃窃一阵,有人不忿,但没人站出来抗议。


    “五户陵户分两处房子,咋分啊?”有人问。


    “对啊,咋分?而?且喊我们来干啥?这跟我们又?没关系。”


    杜星听到这话,他眉目一动,高声问:“是不是喊我们来投票?”


    “啊!又?能?投票了?!”一听投票,有人兴奋了?。


    “我喜欢投票。”


    “可惜我还没念书,要念过书才能?投票。”这是来自小孩的怨念。


    “千蕊念书了?,你能?投票。”邬小婶高兴地?说,


    “前两次,噢不,前一次你没赶上,这次赶上了?。”


    “投啥票?”邬千蕊好奇。


    这时西边响起狗吠声,接着聚在邬家附近打闹的狗群一窝蜂地?拔腿就跑,狂吠着朝西跑。


    前一瞬心思还在分房上的陵户,这一瞬疾步追着狗跑开,邬家兄弟俩把家里的弓箭砍刀都拿出来,跟着追上去。哪怕晓得野兽白?天不会下山,应该是外陵的人过来,他们也不得不防,就怕是野兽袭陵。


    这下邬家院外聚集的人少了?一半,余下的人纷纷望着西边。随着追赶过去的人影渐渐消失,脚下传来沉重的蹄声,不多一会儿?,狗吠声里响起牛叫声,继而?狗叫声消失了?。


    “是外陵的人来了?。”陶椿说。


    “陶陵长,你赶紧说说打算咋分房?是不是投票?待会儿?他们回来,我们抓紧把票投了?,然后?我们回家做饭,你也去看一看外客。从那个方向过来的,不是你娘家人就是帝陵的人。”胡二嫂说。


    “是投票,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票,我们陵里有六个姓氏,每个姓氏手里只?有三票,这三票投给同姓的陵户只?能?投一票。你们帮我想想,这个法子合不合适。”陶椿说。


    余下的人议论起来,陶椿站在高处往西看,人影出现了?,一大?群人,最前面有人在疾跑。


    门前商讨的人纷纷看过去。


    半柱香后?,人群走到邬二叔家附近,邬常安也喘着粗气跑来了?。


    “是帝陵的开路队和山外的送粮队,送来的是菜籽,对了?,同行的还有山陵使?,陵长大?人,这得你出面接待了?。”


    陶椿冲他招手,说:“我过去,你上来,待会儿?其余的人都过来之后?,你主持投票分房。”


    邬常安点头。


    陶椿蹦下木台,她快步往客院走。


    山陵使?一行人也行至客院附近,陶椿跟骑在牛身上的山陵使?打个招呼,她挥手催促公主陵的人去她家。


    “你家门外何故聚了?这么多人?出啥事了??这是整个陵的陵户都来了?吧?”山陵使?问。


    “没出啥事,就是陵里空出来两处房子,但需要分房分户的陵户有五户,为公平起见,我号召全陵的人一起投票。”陶椿看一眼同行的春仙,扭头问:“山陵使?可要去看看?”


    “可。”山陵使?点头。


    一帮人弃牛撂货,跟着山陵使?一起往邬家走。


    路上,陶椿跟山陵使?说:“大?人,空出来的房子其中有一座是安庆公主的守陵侍女生前住的,我往那座房子里安置一户陵户,能?不能?算我们陵里多一户陵户?我们陵里原本有四十六户陵户,但有四十七处房子。”


    山陵使?这会儿?很好说话,轻易许可了?。


    邬家门外,五户分房分户的人选站在院内,余下的人分成?六个部分,胡二嫂两口子正在分投票用的柿子叶,而?邬常安站在木台上高声宣讲这五户人口多少、住房情况如何。


    山陵使?带着开路队的人在院外止住步子,他们安静地?听着。


    一盏茶后?,投票开始。


    最先进去投票的是邬家人,邬二叔、邬常顺、邬常安手上各一票。


    随之进去的是胡家人,再次是李家人……最后?是石家人。


    又?过一盏茶的功夫,投票结果出来,中选的是李广利一家,他家祖孙四代?同堂,另一户是陈裕一家,他家木屋生虫,为治虫拆掉两间房,孙儿?孙女没房住已经在同族家里借住一个月了?。


    “择日搬家,散了?。”邬常安宣布。


    胡长生气得脸色青黑,其他人都散了?,他还执拗地?站在原地?。


    “堂伯,走了?,这是大?伙儿?选出来的结果,你也别气。”胡家全劝。


    老头哪会不知道,所以他才憋屈,想骂都找不到人骂,想怨陶椿奸诈也不占理。


    “回去吧,有困难得空再来找我说,我给你想法子。”陶椿挥手,她请山陵使?进屋坐。


    “你这是哪门子的招子?”山陵使?问。


    “不招仇的招子。”陶椿说,“大?人这会儿?怎么来我们陵了??有要事吩咐?”


    “献方的事有着落了?,我来跟你说一声,再商量一下开集市的事。”


    第208章 给春仙支招 商定开集的日子……


    邬常安请余下的人也进?院子里坐,不过除了李西峰、春仙和万录事留下来,其他人都返回客院收拾东西了。


    陶桃看见春仙,她高兴地打招呼:“春仙大?哥,你是不是从定远侯陵过来的啊?”


    “是啊,我还去你家看春涧了,她跟我说两个姑姑都不守信。”春仙笑?。


    陶桃赧然?,她姐去帝陵之前跟春涧说会把小姑姑留家里陪她一年,然?而从帝陵回去之后?,她就跟她姐来公主陵了,春涧也闹着要来,但她年纪太小,家里人不肯放,她姐也不敢答应。


    “李大?哥,春仙哥,过来坐。”邬常安搬来椅子,又?说:“三妹,烧一壶水来。”


    “哎。”陶桃快步进?灶房。


    屋外山风清凉,山陵使没进?屋,他坐在柿子树下,介绍说:“这位是万录事,让他跟你说献方的事。”


    “陶陵长万福,我们寺卿让我代山东、河南两地的灾民同您道?谢。您献给朝廷的方子为朝堂上的大?臣解决了难题,大?涝大?旱之地,下一年难种?庄稼,陛下正愁发放粮种?之事,恰好山陵使来信,信上带来山东、河南两地明年能让灾民饱腹的作物,您二位大?德啊。”万录事放下身段,感激涕零地说。


    “万录事言重?了,我只是提供一个方子,能让灾民饱腹和安居乐业是陛下和诸位大?臣之功。”陶椿有模有样地恭维一句。


    “陶陵长实在是明理又?大?气,都怪崔亭和徐涛眼瞎,让太常寺对您多有误会。”万录事脸上的热忱一收,又?改为愧疚,他垂眼说:“若非山陵使来信,我们还真?被崔亭和徐涛糊弄住了,他们收下侯府账房的贿赂,里外两头糊弄,导致您的名声有瑕。经我们寺卿查证,罢免崔亭和徐涛录事之职,也勒令学堂里的夫子挽回您的名声,您不必再忧心从山外回来的小陵户仇视您,也不必担忧安庆公主陵的小陵户出山受欺负。”


    陶椿松口气,“多谢您带话,劳您出山后?跟寺卿说一声,陶椿谢他为我主持公道?。”


    万录事“哎”两声,“话一定带到。陶陵长,还有一个喜事,陛下赏您十年俸禄,绸缎十匹,玉如意一对,赏赐还在那边,我去给您拿,您跟山陵使说事。”


    陶椿琢磨一下,她跪地谢恩,等万录事离开,她扶膝起身,十年俸禄?二百四十两银子。


    咦!十年俸禄,听着挺多的……


    这赏赐中看不中用啊,山里哪有人穿绸缎,穿出门一遭,挂得稀烂。还有玉如意,也是压箱底的。陶椿在心里嫌弃一遭,随即安慰自己这是白得的,如此一想,啥都不嫌弃了。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给你翻案了,名声挽回来了,粉条的事我也会传达给各个陵的陵长。”山陵使开口。


    陶椿回神,她落座说:“趁万录事不在,我说句心里话,我最?感谢的是您,我只是拿出来一个方子,其他的都是您在操心。”


    陶桃端水过来,山陵使接过来抿一口。


    “大?人,您有没有得赏赐啊?”陶椿问。


    山陵使瞥她一眼,没做声。


    陶椿讪笑?两声,解释说:“我不是眼红您得赏赐,我是担心您立功后?会出山做官,万一来个新的山陵使,那我可要后?悔了。救济灾民与我无关,换个山陵使可是关乎我自己啊。”


    “这是为何??”


    “您当山陵使我安心呀,您虽然?霸道?了些,但陵户有难您是实打实地帮我们,您是个为陵户着想的好官。”陶椿觑他一眼,见他嘴角微勾,她大?胆地说:“献方的时候我就担心我一下子把您送出山走上庙堂了。”


    山陵使笑?一声,他靠坐在椅背上放松下来,说:“我记得我头一次来你家的时候,你跟那个年芙蕖可是恨不得放狗咬我。”


    “不不不,立场不同,站在您的立场上,我都能理解。”陶椿说。


    “不会


    入朝为官。”山陵使给出答复。


    春仙看看陶椿又?看看山陵使,陶椿这拍马屁的功夫厉害啊。


    院外响起狗吠,邬常安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带来万录事等送赏赐的人。


    陶椿起身迎上去接赏赐,一家人齐上阵,来回两趟才把二百四十两银子、两柄玉如意和十匹绸缎搬回屋里。


    “万录事,您不急着去旁的陵送菜籽吧?明天再在我们这儿住一天?”陶椿问。


    万录事看向山陵使,山陵使接话说:“我过来就是为这个事,我跟万录事商量好了,他出山后?会禀报给寺卿,往后?每逢送俸禄都是在三、六、九月的月中。同时这三个月的月中,惠陵除帝陵外,余下的十八个陵在月中汇集在你们公主陵,由各陵的陵户领走俸禄。”


    陶椿缓缓点头,“此法甚好,领俸禄的当天,各个陵的陵户汇集在一起,大?家可以?互换东西,加深我们之间的交流。再一个也能给录事官们减轻负担,他们牵骡牵牛驮着许多银钱和盐糖在山里跋涉,困难重?重?。”


    “录事官到底是生活在山外,不如陵户在山间行走利索。”山陵使说,“再一个,若是有灾民进?山当匪,他们人手甚少?,几乎没逃生的余地。”


    陶椿恍然?,原来还有这一方面的考虑。


    “多谢山陵使为我等着想。”万录事说。


    山陵使头也不抬地接话:“谢就不必了,我给你们行方便?,你们也给我们行方便?,额外送进?山的货不能再漫天要价,你们的小动作我心里都有数。往后?我们陵户在此赶集,你们也在此卖货,价钱定下就不能再更改。”


    万录事迟疑一瞬,在瞥到山陵使不耐的目光时,他立即说:“我回去就把山陵使的意思传达下去。”


    山里的皇陵是山陵使的地盘,他只能听山陵使的,否则就会跟崔亭和徐涛一样,白白丢一门肥差。崔亭和徐涛就是贪心太重?,在山陵使的地盘上撒野,大?概贪心蒙住了脑子,竟然?敢背着山陵使插手陵户之间的事,把人惹怒了,一本状告的折子递上去,两人轻飘飘地沦落成看门的小卒。


    山陵使收回目光,他继续说:“这批菜籽也暂放在公主陵,我会让开路队传令下去,半个月后?的中秋节,定为惠陵头一个大?集。”


    陶椿高兴地“哎”一声,邬常安也笑?了,陶桃和小核桃最?兴奋,整个惠陵的陵户聚在一起啊!好热闹呀!


    “你别高兴太早,集市定在你们陵,吃喝住要用的东西你要操心,夏天可以?睡外面,初春和深秋如何?安置?这你考虑过吗?”山陵使问,“还有既然?要开集,集市开在哪里?还是人来后?随便?寻个地方摆摊?”


    陶椿想了想,问:“我先问个重?要的事,您能确保外陵不会盖作坊生产粉条是吧?这关系到我们陵今年做粉条还要不要防外陵的人。”


    “对,我能保证,但管不住他们关上门自己一家人在家里做的。”山陵使说。


    陶椿点头,“如此便?好,真?要十八个陵的番薯都送来,我们陵的人也忙不过来,只要不在另一个地方形成卖粉条的集市便?可。”


    “我管事期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山陵使指一下李西峰,说:“路开出来还要维护,不常走动,路上会再长草长藤。他们往后?会代我在各个陵行走,有他们在,不会有第二个粉条作坊。”


    陶椿道?声辛苦,接着说:“那除了最?后?一步,洗粉晒粉什么的我就不避人了,摆摊的地方我会安排人规整好。至于吃喝好解决,我寻个地方多砌些灶,做饭烧水在一个临水的地方,再安排两个人巡守,避免山间起火就行。难的是住宿,一个陵就是只来十个人,十八个陵也是一百八十人,而赶集图的就是热闹,大?老远来一趟肯定不止这点人,偏偏陵里不能大?兴土木,我只能搭几个大?棚,勉强用竹编的篾席遮风挡雨。外陵的人过来带上被褥,夜间在大?棚里席地而睡可行?”


    “是个法子,但人都聚一起睡觉,容易出乱子。”山陵使说。


    “您有什么法子?”


    山陵使摊手,他没法子。


    陶椿看向在座的其他人,李西峰回避她的目光,春仙摇头,邬常安埋头思索,陶桃和小核桃蹲在檐下夹着眉头苦思冥想。


    “我让陵里的陵户每户各盖一个木棚,四十七户陵户就是四十七个木棚,每个木棚里只住一个陵的男人或是女人,如此一来,隔得远了,总不能再生乱子。”陶椿进?一步提议。


    “这个可以?。”山陵使点头。


    “不过住宿要收费,给钱给粮给山货都行,只要我们陵的陵户同意就能入住。”陶椿说,“为了能让大?伙儿在这事上费心,只能许以?利益,不然?哪怕我发话他们照做了,这个木棚也会各有各的问题。许以?利益,让外陵的陵户可以?选择环境好的木棚,我们陵的陵户或许会在木棚里隔出单间、安置木床、放一张窄桌、摆一个插花的花瓶。”


    “行,就按你说的。”山陵使痛快答应,“我只有一个要求,你把这个集市给我搞规整点,别弄得像难民扎堆,邋遢又?散乱。”


    “这点您放心,外陵的人来来去去,我们是要在这儿长住的,恶心谁不能恶心我们自己。”陶椿说。


    山陵使松口气,他的抉择没错,陶椿有拼劲,不像定远侯陵的杜陵长等人,一嘴的屁话,答应得不爽快,办事更是拖拉。


    “只剩半个月了,你们陵的陵户要辛苦了。”山陵使说句客气话。


    “在我们陵开集市,最?方便?的是我们自己,最?得利的也是我们,辛苦是应该的。”陶椿说。


    山陵使大?乐,“陶陵长是个通透的人。”


    邬常安见这儿没他的事了,他起身说:“大?人,您晚上留这儿吃饭,我去灶房帮我兄嫂做饭,一会儿就好了。”


    山陵使看看天色,点头答应了。


    万录事和李西峰以?及春仙当晚都在邬家吃饭。


    *


    次日山陵使去年婶子家里看望老陵长,陶椿去找万录事谈笔生意,因着往后?录事官也在公主陵摆摊,就在陶椿眼皮子底下走动,再有陶椿献方的名声在前,万录事没怎么犹豫,就接下了拿银子替陶椿在山外制衣的活儿。


    离开前,陶椿跟万录事打听:“我的案子翻案后?,侯府账房可有事?”


    万录事琢磨着陶椿的话,他盯她一眼,问:“他若无事你可愤怒?”


    “今生不复相?见的故人,何?来愤怒。”


    “他无事,挨了两板子就放他走了。”


    陶椿松口气,出门看见春仙,她冲他招招手,问:“又?要走了?”


    “对啊,离中秋不远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把开集的日子通知下去。”春仙说。


    陶椿引着他往远处走,她低声问:“你打算一直跟着开路队在山里奔走?”


    春仙迟疑一瞬,说:“肯定是想像你一样啊。”


    “我觉得山陵使十分看好我……”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春仙笑?。


    “你不如在他面前自荐,我觉得他近一段时间会很看好有主见的人,而他恰好又?厌烦杜陵长,你可以?试着取而代之。”陶椿看他一眼,问:“昨天我们陵的陵户投票分房,你有没有什么感悟?我觉得山陵使是不厌恶这个法子的。”


    春仙一点就通,他高兴道?:“谢谢你呀椿妹子。”


    “再给你说个赚钱的法儿,你们陵种?的松树多,松树的汁液可以?卖钱,或许能代替骨胶。”陶椿说,“给你增加一点拉选票的筹码。”


    第209章 盖土屋 全陵齐上阵


    锣鼓声又响,树木掩映的木屋里,大人小孩鱼贯而出。


    “爹,你?今天不过去了?”胡长生的儿子问。


    老头摆手,他粗声粗气说:“估计是为了分菜籽,我?懒得去。”


    陵里的其他陵户不少都是这么想的,恰逢日头越来越毒辣,不少人不想出门,故而出门集合的陵户大多?是男人和孩子,比昨天傍晚开?会的人数少了许多?。


    邬常安拿着户籍册点名,确定?每户都有?人过来,他跳下木台,换陶椿上?去。


    “今儿来的人少啊,是不是嫌头顶的日头


    晒?本该像昨天一样,把集会的时辰定?在傍晚,不过事情紧急,我?早点通知下去,诸位也早点着手忙活。”陶椿先寒暄几句,见底下的人闻声打?起精神,她也提一口气,调动脸上?的表情,喜庆又亢奋地?说:“接下来我?要宣布的是一件喜事,开?集市的日子定?下了,就是本月的月中,中秋节当天,以我?们为中心,余下的十八个陵都会赶来。”


    不等?陶椿说完,底下的人就吆喝开?了,大笑声、欢呼声如?涨潮的潮水,一波高过一波。


    黑狼黑豹惊得一个翻身?爬起来,对着人群汪汪几声,鹅群也嘎嘎大叫。


    刚回来的菜花蛇闻声嗖的一下爬上?一棵苹果树。


    陶椿耐心地?等?说笑声平息下去。


    “陶陵长,我?们要准备啥?要不要把山谷里没卖完的陶器挑出来?”花大嫂问。


    陶椿摆手,“不用挑出来,到时候要是有?想买陶器的,你?跟陈平带人进山,让他们自己动手挑。我?们现在有?个紧急的事,十八个陵的陵户赶在一起过来,我?们要解决他们的吃喝住问题。我?跟山陵使商量了,我?们陵里四?十七户陵户,每户在自家的屋后盖一个大棚供外客借宿,不过这不是白给他们住,可以收费……”


    “收费?也就是说我?盖个大棚就能赚钱?这不就是长安城里的客栈嘛!”


    “别打?岔,听?陶陵长说。”


    “说得对,就是一个客栈。”陶椿接话,“借宿的陵户可以给钱也可以给物,他们给的东西是你?想要的,他们就能住进去。”


    下面又一阵议论声。


    邬常安敲一下铜锣压下说话声。


    “让我?先说完。”陶椿强调,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高声说:“四?十七户陵户就有?四?十七个大棚,这好比四?十七个客栈,你?们和外客是相互选择的。所以大伙儿动工的时候把住宿的房子修葺好,比如?屋里的光线要好、挡风不漏雨、通透不憋闷、有?床有?窗、是大通铺或是单间、有?没有?桌椅碗筷等?等?,你?把房子修葺好才能引来回头客。关于我?说的这些,回去后你?们自家人商量商量,我?只一个要求,一个大棚里最少要能住十个人。”


    “要盖这么大的屋子,还?每家每户都要盖一个,家里人手少的没有?帮手,半个月估计只够砍树的。”石青提出意见。


    陶椿早就想到这个问题,她笑着说:“想来你?们在山外没见过土夯的房子,四?面墙是黄土夯成?的,只有?屋顶是木头做梁。接下来要盖的屋子就盖成?这种,黄土和干草和泥,堆起来夯结实,一墩一墩连起来形成?墙。除了夯土是个力气活,挖土和泥跟我?们制陶一样,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能上?手,全家齐上?阵,进程就拉快了。”


    她说完后,底下的人有?人点头,有?人欲言又止。


    陶椿看向一个不算眼熟的小子,应该是今年才从山外回来的小陵户,她指一下他,说:“那个脖子上?戴银项圈的小子,你?有?什么疑问?”


    “我?在山外看过一本书,是讲前朝修土长城的,其中提到过夯土盖房要挖地?基,你?说的这种房子也是要挖地?基吧?不知陶陵长清不清楚这个事,不挖地?基的话,土墙容易倒,挖地?基的话,房屋的界限在哪里?会不会破坏风水?”这个小子话里带了点质问。


    想到这个问题的纷纷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陶椿问。


    “我?叫李岁安,是李荣的儿子。”


    “好,我?记下了,看来你?在学堂里勤奋念书了。”陶椿夸一句,换言问:“李渠,你?们在山里巡逻烧火做饭的时候挖不挖火坑?”


    “挖。”李渠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激动地?说:“烧完火我?们会用土把火坑填埋了,挖地?基也是,干土挖起来填埋湿泥,这会影响风水吗?肯定?不会啊。”


    “你们认同这个说法吗?”陶椿问,“昨天投票分房的时候,有?三户人口多?的陵户没得到安置,除开?这三户,陵里还?有?好几户住房拥挤的,依我?看不如?趁这个机会,在仓房或是柴房的背后新砌两间土屋。”


    此举利好所有?人,对子孙后代也有?利,故而没人开口反驳。


    “盖房的事就这样定?下了啊,接着我?们继续说吃喝的事。我打算在河滩附近砌十八个土灶,供外客自己做饭,当然?,你?们自己也能在屋外砌个土灶让住宿的外客自己做饭,收点柴火钱或是免费提供随你们自己。”陶椿说得嗓子干哑,话落,她咳两声,挥手说:“快晌午了,回家吃饭吧,散了。盖房的事要抓紧,不可敷衍。”


    集会散了,人朝四?面八方散开?,陶椿腿一弯盘坐在木台上?,顺手接过邬常安递来的水杯。


    “多?谢邬管事。”陶椿润了润喉咙,她笑眯眯地?说。


    “这个时候可以换个称呼。”邬常安瞥她一眼,意有?所指。


    陶椿当没听?见,她又喝一口水,指着对面的柴房说:“咱家把土屋盖在柴房后面,土屋不用太大,隔成?三个单间就行,以后山陵使或是其他陵的陵长过来,有?个睡觉的地?儿,不用再睡在咱们自己家。”


    “不是说最少要供十人睡觉?”邬常安问。


    陶椿翻白眼,“我?们家又不能赚借宿人的钱粮,盖那么大的房子不费劲啊?你?说你?是故意找茬还?是真正古板?”


    邬常安当没听?见。


    陶椿哼一声,接着说:“在院子里盖个澡堂,就是盖个小土屋,里面盘个烧火的灶,灶上?摞一个大澡缸,冬天洗澡的时候,下面烧火,人坐在缸里洗澡。放水的水管从墙上?穿出去,洗完了木塞一拔,洗澡水就流出去了。”


    邬常安听?明白了,他在院子里看一圈,说:“行,我?明白了,就是带水管的澡缸没有?了,山谷里堆的都卖出去了……”


    “入冬前我?再安排人进山烧几窑,到时候家家户户各分一两个,有?了澡堂,外陵的陵户过来一看,明年澡缸的订单肯定?大爆。”陶椿得意地?说。


    邬常安忍不住乐了,真是满脑子的生意经。


    当天下午,陵里家家户户的人都行动起来,青壮年留在家里挖地?基,老人和小孩挑着空筐扛着锄头四?处寻找能挖土的地?方。


    陶椿和姜红玉领着陶桃和小核桃也出门了,在山脚下、沟壑地?、枯木桩子根下拔草挖土。


    “咦!一条小蛇!姐,我?挖到一个蛇洞,里面只有?一条小蛇。”陶桃大声喊。


    “是什么蛇?你?掏啥?你?跑啊!”陶椿急了,“是不是毒蛇?”


    “不是不是。”陶桃抓起小蛇扬起手,说:“是菜花蛇,跟邬菜花长得一样,我?要带回去养。”


    小核桃跑来细看,说:“肯定?是邬菜花生的小蛇。”


    陶椿确定?她抓的真是菜花蛇,她长松一口气,说:“你?养吧,估计真是邬菜花的蛋孵化的,我?来找找,看它的蛇窝在不在这里。”


    “为啥说肯定?是邬菜花的崽?”陶桃问。


    “这儿离咱家不远,要是有?第二条母菜花蛇,它俩早打?起来了。”姜红玉接话,她也去找邬菜花的蛇窝。


    蛇窝没找到,当天夜里邬常安起来撒尿看见一条菜花蛇盘在木台上?晒月亮,离家两个月的邬菜花回来了,但只有?它一个回来。


    挖土七天,陶椿她们找了七天,除了陶桃发现的那条小菜花蛇,再没有?发现其他的小蛇。


    “邬菜花辛苦孵蛋一两个月,小蛇出壳养大了又都给扔了?”陶椿自言自语,她嘀咕说:“我?以为它会领回去,还?打?算把小蛇请去山谷里安家落户。”


    “家里有?九只大鹅,小蛇回去了也活不了。”姜红玉说。


    “这倒也是。”陶椿点头。


    三个男人从山上?挑土下来,看见陶椿,一人高声问:“陶陵长,你?家动工了吗?”


    “动工了,三面墙砌得快有?膝盖高了。”陶椿回答。


    “哈哈,你?们慢了,我?家的墙砌得快有?腰高了,我?们白天黑夜都在忙活。”


    陶椿一家也是白天黑夜都在忙活,应该说陵里


    的人都如?此,白天挖土挑土,晚上?和泥砌墙,晾个一夜,早上?醒来等?泥土硬一点了再用木板夯打?。


    每日清早,木板捶打?泥土的声音比陵里的鸡啼还?响亮。


    第210章 十陵齐聚 热闹的夜晚


    八月十二,陵里的夯土声没再响起,邬家新起的房子要浇泥封顶了?,挖土的任务结束,陶椿喊上陶桃和小核桃出门转悠。


    “等等。”陶桃跑回屋,不一会儿拎个半臂长的木匣子出来。


    “出门还带上陶杏花啊?”陶椿问。


    “嗯,我出门顺带逮点虫喂它。”


    木匣子里住着陶桃抓回来的小蛇,她给它取名叫陶杏花,一开始担心它跑了?,她把蛇关在罐子里,又怕罐子不透气把蛇憋死了?,她行走坐卧都要抱着罐子,每隔一刻钟就打?开罐子给小蛇透透气。邬常安看了?替她累的慌,抽空用?木头给她做个木匣,匣子里留有缝隙,不用?担心小蛇憋死。从此陶杏花就住在木匣里,靠陶桃喂它鸡蛋和小虫为生?。


    路过邬二叔家,他家的门都关着,家里没人,狗也不在,陶椿转到屋后?看一圈,新盖的土屋里面打?扫得干净,窗户也凿好了?,屋顶上摞着十根梁木,比她家的进程慢了?一点。


    再去雪娘家,她家人口少,但陈青云族人多,加之她家住在山谷里,挖土伐木都方便,屋顶上的梁木已经?铺好,只差铺草浇泥封顶。


    再转至河滩附近,这儿的两户陵户得知陶椿要把灶台砌在这里,为了?多接客,这两户把土屋砌得大?,土墙还没完工。


    “陶陵长,你还收鼠皮吗?我这儿又攒了?些。你之前收走的鼠皮用?完了?吗?”老伯问。


    “用?完了?,鼠皮暂时不收了?,骨胶没了?,等我再熬骨胶再来收鼠皮。”陶椿转一圈,说?:“离中秋节只剩三天,看样?子你这儿的房子完工不了?啊。”


    “八月十五不能完工,九月十五肯定是能完工的,我们图的是长久的生?意,不急这一时半会儿。”老伯笑呵呵地?说?,“我把这间大?屋盖结实,以后?木屋的木头烂了?腐了?,我们一家人搬进土屋。自家也能住的房子,可?要盖仔细点。”


    陶椿不管他以后?是自住还是只用?来接待外客,只要房子不烂尾就行。


    陶桃在稻田里捉蚂蚱喂小蛇,陶椿喊一声,她忙合上木匣子撵上去。


    接着就是去胡家,胡平儿兄妹三个陪着老陵长在演武场走路,守在门外的狗吠叫一声,胡蝶儿惊喜地?喊:“陵长婶婶来了?。”


    老陵长哼一声。


    陶椿迈开腿快跑一段路,她笑盈盈地?问:“老叔练腿脚呢,我看你走路越来越利索了?。”


    老陵长吊着斜眼瞪她。


    陶椿清楚缘由,盖房的消息通知下去后?,她就提着心等年?婶子和老陵长找上门阻拦。然而并没有人上门,她也就躲了?十来天,等房屋要封顶了?才主动过来。


    “平儿,你奶呢?”陶椿问。


    “割草去了?,我家新盖的屋要封顶了?。”


    陶椿暗吁一口气。


    “你、你……大?胆!”老陵长憋出一句训斥的话,他擦擦嘴,继续说?:“动土……伤、风、水……”


    “老叔,你能说?这么多字了??看来病情有所好转啊。”陶椿惊喜,“帝陵的大?夫医术真厉害,你是不是有望康复?”


    老陵长看她不接茬,他气得脸色发红。


    “好了?好了?,您别?生?气。”陶椿忙说?,“怎么气性还这么大??您想说?盖房的事是吧?盖房挖地?基,散土挖起来又用?黏性大?的湿泥填进去了?,这跟挖坑烧火再回埋是一个道理,动土了?又复原了?,不会坏风水的。去年?风雪压断那么多树,大?树倒了?再补种小树,也没影响风水不是?”


    老陵长又哼一声,他扶着轮椅坐下,从怀里掏出纸和炭条,在上面写出“狡辩”二字。


    陶椿不承认,她俯身蹲下,方便老陵长能看见她的脸,她嘟囔说?:“老叔,您不觉得您坚持的信条过于僵化了??我理解的破坏风水是挖土造湖,改林为耕地?,大?规模动土才会影响风水走向。我们在皇陵山脚下倚着原有的房子挖地?基多盖一座房没那么大?的破坏力,山风的走势都不会变,哪会破坏风水。就是皇宫那个风水宝地?都会经?常动土不是?就是一座宫殿走水烧没了?,皇帝陛下也没您这么提心吊胆。”


    老陵长把这话听?进去了?,他心里思索着,一时没吭声。


    “我忘记哪次山陵使过来,我跟他提起陵户们家里的房屋不够住,他指着没有院门的院子跟我说?:院子又没封死,房屋不够住就继续往外盖。想来他也不认为在皇陵下多盖几间房会影响山河国运。”陶椿又轻声补一句。


    老陵长又瞪她,他唰唰写几个字扔给她。


    陶椿捡起纸一看,只见酸气冲天的五个字:山陵使英明!


    “您也英明。”陶椿忍笑,她站起身,说?:“跟您说?这个不是为了争长短或是贬低您,是怕您钻牛角尖生闷气。看您已经接受了?,我这就走了?,我去转一圈,看土屋盖得如何了?,我心里有个数,方便外陵的人来了安排住宿。”


    老陵长摆摆手?。


    陶椿在胡二嫂的带领下看一下她家盖的土屋,继而去胡老家,接着是胡家全的小叔家,最?后?是胡家全的大堂伯胡长生家。


    “你们盖的接待外客的土屋呢?”陶椿看着面前盖在院门处,类似倒座房的两间土屋,问:“门朝内开,你们接受外客跟你们同住一个院?”


    “不是,这是我们自己住的,几个孩子……”


    “接待外客的土屋呢?”陶椿打?断他的话,她冷下脸问:“怎么?你们不是公主陵的人啊?大?家都在为开集市做准备,你们一心为私,这是哪门子的打算?这么不听?使唤,往后?陵里要分利可?就没你们的份儿了?。”


    “等等。”胡老头从卧房走出来,他承诺说?:“下一次开集之前,我们一定把待客的土屋盖好。至于这两间屋,要是外陵的陵户愿意住进去,我们也是愿意的。”


    陶椿瞬间换上笑脸,说?:“那我就给胡大?伯一个面子,下不为例。”


    说?罢陶椿走了?。


    “真霸气。”陶桃跟小核桃嘀咕。


    小核桃重重点头。


    行至胡阿嬷的老宅,陈裕的大?儿子一家已经?搬进来了?,他这里也正在砌土墙,这儿地?势高看得远,陶椿指点他把屋顶盖结实点,到时候弄个梯子,方便客人坐在屋顶赏景。


    晌午了?,陶椿回去吃饭,吃过饭继续出门转悠。


    日?头一点一点西移,安庆公主陵的陵户如蜂巢的蜜蜂一般来来回回在陵里、山里来回跑,扛木头的、割草的、和泥的、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日?落星出,斗转星移,人狗安睡,一天过去了?。


    *


    双峰山,跟着巡山队巡逻的狗群突然大?叫,巡山队跟着狂奔的狗群追过去,在双峰山的峰底迎上齐王陵和贤王陵的陵户。


    中秋节的前一天,巡山队领着齐王陵和贤王陵的五十七个陵户走进公主陵。


    陈雪循着狗吠声奔来,她气喘吁吁地?接手?五十七个外陵的陵户,继而安排巡山队把两陵的牛群送到胡家文手?里。


    “早知这个月还要过来,六月尾的时候


    就不来了?,这趟一起把陶器带回去。”齐王陵的陵户说?。


    “得亏你们来得早,福安公主陵的陵户晚你们两天,好些陶器没买到,尤其是澡缸、粮缸、水缸,全卖空了?。”陈雪说?,“这次你们两个陵最?先来,你们优先选住处和摆摊的地?方。从我们老陵长家到陶陵长家,这一段路都能摆摊,你们要不先选个位置,我给记下,免得后?来的人给占了?。”


    “行,那就在演武场上。”


    陈雪记下,继而领他们去土屋落成的人家住宿。


    傍晚时,西边通往定远侯陵的地?方又有狗吠声,恰好陶椿在河滩旁边看邬常安兄弟俩砌灶,她离得近,她赶在狂吠的狗群赶来之前迎上去,是帝陵和定远侯陵的陵户过来了?,山陵使也在其中。


    狗群刚跑过来,气还没喘匀,又猛地?转身朝南冲去,后?妃陵三个陵的陵户踩着贤王陵和齐王陵陵户的步子下山了?。


    新来的五个陵安顿下来,狗吠声又起,福安公主陵和抚疆公主陵的陵户相约着踩着夜色赶来。


    山陵使跟着陶椿走上胡阿嬷的老宅,站在高处能看见半个陵的风光,山下灯影幢幢,牛哞声声,狗吠不止,人声鼎沸,混在一起好不热闹。


    陈青榆带着虎狼队连夜帮还没完工的土屋封顶,李渠带着平安队在陵里来回巡逻,来回高声提醒注意用?火。


    东南边的山里露出火光,陵里的狗一拥而上全冲了?过去,各个陵的陵户齐声唤狗,然而毫无作用?,李渠带人赶过去时,成王陵的陵户撂下山货抱着狗躲到了?树上。


    这是中秋节前夜最?后?一个赶来的。


    十陵陵户齐聚在安庆公主陵,一直到夜半三更?,陵里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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