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回娘家 算错账
陶椿拎蛇进灶房,姜红玉见了大叫一声,忙赶她出去。
“不是吧大嫂,你怕死蛇啊?”陶椿诧异。
“恶心人?,拿远点,忒恶心人?。”姜红玉扭着脸,不肯去看她手上的东西。
“你不是挺爱邬菜花的?”陶椿嘟囔,“真是奇怪,不怕活蛇怕死蛇?那你敢不敢吃啊?我还要煲蛇羹的。”
“不让我做我就敢吃。”姜红玉也不是怕蛇,山里的孩子没几个怕蛇的,多?数人?看见蛇下意?识想打死,她也不例外。但蛇一旦死了,她就觉得这玩意?儿又恶心又可怖,一旦对蛇没了忌惮,剩下的全是厌恶。
陶椿:……
陶椿把?蛇扔外面,她搬火炉、陶罐、陶盆和菜刀出去,去灶房后面烧火煮水。她对处理蛇很有经验,记忆里也有道名菜的做法,是在?侯府学到的,要取新鲜宰杀的蛇和老母鸡,还有新鲜的猪肉煲汤再勾兑,末了还要用新鲜的菊花花瓣调味增色,可惜一无新鲜的猪肉,二无新鲜的菊花,只能作罢。
开水浇烫蛇皮,手搓掉蛇鳞,再剖开取出蛇胆和内脏,陶椿脏了手,她喊人?给她提半桶凉水过来。
“老三,你去送,我跟你大哥去推磨磨花生。”姜红玉说。
邬常安应一声,他?放下凿刀去舀水。
陶椿听到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倒水给我冲一冲,把?蛇肉冲洗干净。”
“打算咋做?龙凤汤?要不我去二叔家借只母鸡?他?家去年留的母鸡多?。”邬常安说。
“做重?口味的吧,不炖龙凤汤,大嫂竟然?嫌弃死蛇恶心,炖清淡的她估计吃不下去。”陶椿见菜板和蛇冲洗干净了,她手起刀落斩断蛇尾,再从另一头剥下蛇骨,一手按着蛇骨,一手拽着蛇肉撕扯,一根完整的蛇骨就这么?剥了下来。
石青又来了,他?绕房子转一圈没瞅见第二条蛇,最终在?陶椿面前站定,问:“你打算怎么?吃?”
“爆炒慢炖吧,做香辣口的。”陶椿手上动作不停,她操着刀贴着蛇皮片掉腹上的细刺,接着刀刃竖起,刮掉蛇肉上的脂肪。
“刀耍得不错啊。”石青惊讶。
“在?侯府的时候当了几年的厨娘,可不是白当的。”陶椿糊弄一句,她指了指火炉,说:“你帮我看着火,别让火灭了。”
石青应下,陶椿端着盆连刀带菜板一起端走了。
“今晚吃蛇啊?”又新来一家榨油的,男人?搭话说:“宰只母鸡一起炖,大补。”
“炖鸡是来不及了,今晚吃爆炒蛇肉。”陶椿接一句,“你们慢慢来,晚上在?我家吃饭。”
“谢你的好意?,不过家里也在?做饭了。”
陶椿进屋刷洗锅,灶里重?新燃起火,她手快地斩蛇段。
“锅底烧红了。”邬常安提醒。
“舀半勺花生油淋进去,再舀一勺猪油化开。”陶椿去门后的布兜里抓一把?干辣椒和一撮青花椒。
花生油掺着猪油烧热,蛇段倒进去,接着倒进整段的辣椒,翻炒两下再撒花椒。蛇皮韧,不像鱼皮易碎,陶椿握着铲子大开大合地翻炒蛇肉,蛇肉煎香再淋少许酱油调色,兑上盐和糖继续翻炒。
邬常安探头盯着,他?看得认真,想看看她的做法跟他?的做法有没有不同。
热油一点点浸入蛇肉,锅底的油渐少,陶椿从后锅舀一瓢热水淋进去,刺啦一阵响,锅里恢复平静。
“烧大火炖?”邬常安问。
“烧大火,把?汤煮开,我去拿罐子。”陶椿跑出去,不一会儿端来火炉上的陶罐,她把?锅里沸腾的蛇汤舀进陶罐里,又端出去架火炉上炖。
邬常安压下灶里的火,顺手把?铁锅、灶台、菜板一一擦洗干净。
炉子里架着柴烧旺火,陶椿又回到灶房,她端个竹筛出门去掰香椿芽,香辣蛇羹下饭,她打算晚上蒸米饭,再炒一盘香椿炒蛋换换口味,万一小核桃吃不惯蛇肉还能吃炒蛋。
黄昏降临,陶罐里的蛇羹炖足一柱香的功夫
,陶椿浇水灭掉炉子里的火,回屋着手淘米煮米。
演武场,终于轮到姜红玉和邬常顺磨花生了,二人?各提一个桶沿着转盘倒花生粒,倒满一圈,邬常顺推磨,姜红玉拿着拨片跟在?后面翻动碾压的花生。
晚霞即将消散,天的东边升起一轮弯月,小核桃带着黑狼黑豹寻来。
大半个月没着家的狗大概是心虚,见着主人?没敢往上贴,而是塌着腰撇着耳朵眯着眼,做出一副谄媚相,狗尾巴飞快摇摆。
“它俩咋来了?你在?哪儿遇见它们的?”姜红玉心想前两天才念叨这两只狗,不是找小母狗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在?我姑家玩,它们跟着大脑袋一起跑回来,又跟我一起来找你们。”小核桃抓一把花生碎喂嘴里嚼,她吧唧吧唧地吃,还不忘说:“我跟我姑过来的,她去作坊收粉条,叫我来跟你说你不用去了,明天也不用去了。”
姜红玉晓得,最后一批粉条也晒干了。
当天色完全趋于黑暗时,邬常顺挑起磨碎的花生准备回家。
“红玉,你回去的路上帮我看看你家全兄弟是在?作坊还是在?你家,喊他?跟他?媳妇回来吃饭,天都黑了还不见人?影,也不晓得在忙活啥。”年婶子出来说。
姜红玉应下,走到半路就遇上胡家全两口子,她打听:“收粉条耽误了?年婶子在?家等你们吃饭。”
“没有,我去跟陶陵长报个账,前前后后一共磨了五万四千斤番薯,能做出一万又八百斤粉条,换出去七千八百斤,剩下的还不少。”胡家全说。
“你猜怎么?着,之前给帝陵和定远侯陵的粉条给少了,咱们的陈管事算错账了。”胡二嫂发笑?,“她按照康陵换粉条的斤两算的,但康陵送番薯过来是在?山陵使过来之前,是一百斤番薯换十斤粉条,之后就是六十斤番薯和二十斤花生或是一只猪羊崽子换十斤粉条。”
姜红玉反应过来,她“噢!”地一声,拍腿说:“帝陵和定远侯陵是用番薯和猪崽子换的粉条,他?们一共送来二万三千斤番薯,我们只给他?们二千三百斤粉条?”
“对,给少了,两方竟然?都没发觉不对劲。”胡二嫂笑?,“刚刚跟陶陵长报账才发现这个事,陶陵长还说要赶紧安排人?把?不足的送过去,免得人?家反应过来再找上门,那可没脸了。”
姜红玉没想到还能出这样的岔子,陶椿当上陵长后,她把?陵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事顺遂,眼下账上出问题,她不觉得愁,反倒觉得新奇。
胡家全两口子也丝毫不愁,隐隐还有些激动,回家跟老娘谈起时还忍不住大笑?,不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态,就是觉得好笑?,还有一种?急于解决问题的激动。
邬家,院子里榨油的人?走光了,陶椿见家里人?都回来了,她把?锅里的米饭盛出来,烧火洗锅煎鸡蛋,准备做香椿炒蛋。
“弟妹,看样子你要提前回娘家了。”姜红玉进来说,“不过回娘家也不清闲,还要往帝陵跑。”
“你都晓得了?路上碰到胡二嫂了?”
“对,她都告诉我了。”
“我估计后天就要带人?押送粉条离开,看样子要把?小核桃送到她姑家,或是送去二叔家住几天。”说着话,香椿炒蛋出锅,陶椿把?菜递过去,说:“干饭在?盆里,都端出去,我把?蛇羹再回锅收一下汁。”
姜红玉端菜出去,跟小核桃说:“我跟你爹还有你叔你婶后天回娘家,你是去你姑还是你堂爷爷家住几天?”
“我小婶婶不是等你们回来了再走吗?”小核桃“啊”了一声,不等她娘解释,她又激动地问:“我能跟我婶婶回娘家吗?我去看我桃姨。”
“不能。”姜红玉一口回绝,她进灶房去端饭盆。
陶椿把?陶罐里煲的蛇肉倒铁锅里,蛇羹还是烫的,热气随着汤水和肉一起冒出来,火辣辣的香味和蛇肉特有的味道勾缠在?一起,刺激得人?口齿生津。
“好香。”姜红玉深吸一口气。
“有食欲?”陶椿问。
“有,你想想我都敢吃鼠肉,蛇肉有什么?不敢吃的。”姜红玉笑?,“这两样东西只要不叫我沾手,做熟了我都能吃。”
“有口福。”陶椿挟一段蛇肉吹一吹喂嘴里,咸淡合宜,火候也把?控得刚刚好,炖的时间不长,但焖的时间久,蛇肉肥美,鲜嫩却不像鱼肉一样易碎,带着嚼劲,蛇皮最有嚼劲,脆脆的,爽口弹牙。
锅里沸腾的汤汁由大泡转为?小泡,汤汁收浓,陶椿拿钵盛蛇羹。
“吃饭了。”陶椿端着蛇羹快步出去,“快来尝尝口味蛇,要不是邬菜花吃撑了,我们可尝不到这口鲜。”
邬家兄弟俩都不排斥吃蛇肉,在?山间巡逻时,他?们也会抓草蛇串在?枣木上烤着吃,烤熟的蛇蛇皮发硬,他?们往往是剥了蛇皮只吃皮下的肉。
邬常安挟一坨蛇肉喂嘴里,滚烫的汤汁鲜辣,他?嚼得匆忙,咽下去没尝到味,又挟一筷子搁碗里慢慢吃。
“好吃。”邬常顺身上的汗还没干,又被?辣得冒一身汗,这个味儿得劲。
小核桃用米饭沾一沾蛇肉上的油,她大吃一口,屏着气嚼几下,憋不住了才大呼一口气,然?后惊讶地发现炖熟的蛇肉香香的,没有蛇洞里冒出来的腥味。
“敢吃吗?”陶椿偏头问。
小核桃点头,“好吃,像弹弹的猪肉,又像鱼肉一样嫩,皮还脆脆的……”她想了想,没想起来她吃过的哪种?肉有这个口感?,猪牛羊还有鸡鸭鹅的皮都不是这样的。
“我喜欢吃。”小核桃说。
陶椿给她挟两筷子放碗里,说:“拌一拌趁热吃,等入秋了,婶婶给你做菊花蛇羹。”
“婶婶你真好,我能跟你回娘家吗?”小核桃狡黠地问。
“哎!”姜红玉沉下脸,“你婶婶回去有正事,你要是不想去你姑家,你跟我去你姥娘家。”
陶椿之前在?灶房听见小核桃的话了,这会儿说:“她要跟我回娘家也行,我们路上带几百斤粉条走不快,不用太奔波。她去了跟陶桃玩跟陶桃睡,又不用我伺候,我要是出门,她就在?我家待着。”
“你太惯着她了。”姜红玉叹气。
“我又没孩子,小核桃跟我亲女儿没两样,跟我回娘家也是去她另一个姥娘家,不是外人?,嫂子你别觉得不自?在?。”陶椿明白姜红玉的顾虑,是担心小核桃一个外人?去陶家惹人?不喜欢。
邬常顺一听陶椿说她没有孩子他?就心虚得不行,羞愧得头都抬不起来了,余光瞥见老三像个没事人?一样掺着蛇肉大口扒饭,他?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吃吃吃,就知?道吃。
“弟妹喜欢小核桃,小核桃也喜欢她婶婶,难得两个人?都愿意?,随她们去吧。”邬常顺做出决定。
“哥,嫂子,你们放心,我会看好小核桃的,不会叫她出事。”邬常安扒完一碗饭,腾出空开口说话。他?在?桌上看一圈,就他?吃得最快,其他?人?碗里还有饭,他?就自?己给自?己盛一碗,又坐下继续吃,这道蛇羹实在?是下饭。
邬常顺咬牙,这憨子!
黑狼黑豹突然?蹿起来跑出去,吃饭的五个人?齐齐扭身往外看,狗没叫,不是来人?了。
屋后,菜花蛇又绞死一条外来蛇,这是一条乌梢蛇,跟它相比体型差远了。在?两条狗的盯视下,它吞吃掉蛇,大摇大摆地在?狗面前游走,顺着墙根进了院子,熟门熟路爬上石头。
陶椿吃饱了,她挟一筷子香椿嚼一嚼,香椿气味浓烈,祛腥效果好。
五个人?吃掉一钵蛇肉和半盆米饭,剩下的饭拌上香椿炒蛋倒了喂狗。
吃得太饱,一时半会儿不能睡觉,陶椿回屋写计划做安排。
*
次日一早,天刚亮,邬家兄弟俩早早起床压花生饼准备榨油,免得被?陵里早起的人?抢占先机。
石头砸木楔的声音响起,陶椿睡不着了,她爬起来做饭。
人?刚进灶房,屋外响起狗吠声。
正好小核桃起床了,邬常顺打发她出去赶狗,免得咬到陵里的人?。
陈雪气喘吁吁跑来,见小核桃来赶狗,她丢下手里的棍子,问:“小核桃,你婶婶醒了吗?”
“醒了,在?做饭。”小核桃领她进院子。
“邬大哥,邬管事,这么?早就在?忙啊?”陈雪嘴上跟邬家兄弟俩说话,脸却朝着灶房,小心翼翼地盯着昏暗的门洞。
陶椿从昏暗中走进门外的光亮,她笑?着说:“听到消息了?”
陈雪见她没生气,她大松一口气,她面带愧疚地说:“陶陵长,我对不住您对我的信任和看重?,竟然?闹了这么?大的乱子。”
“还没人?找上门,算不上乱子。我也有责任,你跟我报账的时候我也没发现问题,收了人?家的猪崽
子转眼就忘了,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陶椿玩笑?着说。
她越是这样,陈雪越是愧疚,来时担心受罚,这会儿却主动想领罚。
“这个漏洞咱俩都有责任,你回去收拾收拾,明天跟我一起带着粉条去定远侯陵,我跟你一起把?少给的粉条送到定远侯陵和帝陵的陵长手上。”陶椿说,“再一个,算错账是我们的疏忽,正好陵里有花生油,我们给两个陵各送二十斤花生油做赔礼,这个事交给你负责。公粮仓里还有一百来斤花生,你去取出来,跟陵里榨油的人?家换四十斤油。”
“这一百斤花生由我拿吧,不拿公中的。”陈雪说,“要不是我疏忽,不会算错账。”
陶椿摆手,“我本来就打算这趟回去顺路去帝陵一趟,给山陵使送坛花生油,这趟去送花生油就当是放出消息好了,为?了往后生意?更好。人?非圣人?,谁能保证不犯错,今儿因为?你的疏忽就要你一个人?承担损失,明儿山里的猪要是病了死了,难不成也是由两个胡管事补上公中的损失?惩罚是有,但不是这么?罚的,要是这么?罚,谁还敢为?陵里做事对不对?”
陈雪被?说服了,她点头说:“我愿意?领罚。”
“你手上的活儿先交给卉娘,成王陵和安王陵来拿粉条的事叫她接手招待。”陶椿说。
卉娘也就是胡二嫂,陈雪晓得这个人?能干,性子圆滑,嘴巴讨喜,她落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很是担心她会被?胡二嫂取代?,这还不如罚她自?掏腰包出一百斤花生呢。
陈雪犹犹豫豫,想要问个期限但又不好意?思问。再抬头,她发现陶陵长不知?道啥时候又进灶房了,她只得灰溜溜地回家。不过她留了个心眼,半途拐去老陵长家主动交代?她的疏忽给陵里带来损失,“我要陪陶陵长去帝陵和定远侯陵一趟,把?少给的一千五百三十四斤粉条补上,我不在?的这几天,要是成王陵和安王陵的陵户过来拿粉条,还要劳卉娘姐姐替我招待一二。”
胡二嫂没多?想,她痛快应下,“行,这事交给我。”
“我会尽可能早点回来。”陈雪说。
“哪天动身?”年婶子问。
“明天就走,我回去喊上几个兄弟,估计四五天就能回来了。”陈雪说。
年婶子点头,“那你去安排吧,带上你们的口粮,出门自?己做饭,免得让人?家为?难。这时候青黄不接,外陵陵户手里的粮食也不多?,拿不出好的招待你们,但饭菜差了面上过意?不去,你们也吃得不高兴。”
陈雪“哎”一声,这点她的确没想到。
陶椿熬油的时候,陈雪带着她的族兄弟去作坊称粉条,打捆、修剪、装袋,收拾妥当,她又去拿花生跟榨油的人?家换油。
“爹,陵长大人?找你。”小鹰跑来演武场喊。
杜星应一声,他?招来胡家全帮忙盯着磨花生的事,他?急匆匆去邬家。
“我明儿要回娘家一趟,还要去帝陵,最少也是五天后才能回来,长则十来天。我哥嫂也是明天离家,到时候家里就没人?了,榨油的事你盯着点,别让人?闹出矛盾打起来了。”陶椿交代?,“我也跟陈青榆交代?了,我家没人?的时候,要是有外陵的陵户过来,他?日里夜里都要带人?常来巡逻。不过家里没人?守着不是事,只要陵里有外客,你夜里就睡在?我家值夜,防着有贼心的人?上门。”
杜星一一应下,“好,我晓得了。”
“之前忘记过问了,山谷里的房屋屋顶修缮好了?”陶椿问。
“修缮好了,梁木是新换的,也悬挂上绳索,就是石头还没绑上去。”杜星回答。
“等陵里的花生油榨完,你就操心安排人?把?木机抬到山谷里,油味太招耗子了,我家的菜花蛇和狗吃耗子都快要撑死了。”陶椿有点无语,今早去牛棚,她发现牛棚里一地的血滴,还有遍地带肉的碎鼠皮。蛇逮了耗子吃不完,一一绞死丢在?牛棚里,黑狼黑豹刚好捡个便宜,啃耗子啃了一夜,早上喂饭的时候碰都不碰一下。
杜星笑?了,“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家的母鸡叼着鼠头跑,一群小鸡跟在?后面追。”
陶椿点头,狗嫌弃的鸡不嫌弃,叼着鼠头鼠尾耀武扬威地到处跑。
“我跟巡山的人?说一声,在?山里遇到菜花蛇就逮起来放到山谷里,蛇多?了就没耗子,也没有毒蛇。”杜星说。
“行,你多?操心。我这儿没事了,你去忙吧。”
杜星走两步又拐回来,问:“陈管事算错账了?”
“对。”陶椿指一下告示牌,“来龙去脉贴上去了,你自?己去看。”
杜星快步过去,从头扫到尾,发现赔礼的花生油从公中出,陈雪负责随行出面扫尾,手上的事暂时移交出去。他?松口气,这说明往后他?要是犯错了,损失不会全落在?他?身上。这就好,他?当管事的俸禄养活不了妻儿,自?然?不能因他?让妻儿背上一大笔债。
*
次日一早,陈青云和雪娘带着儿女扛着油罐、提着炒干的油饼、还有一捆粉条前往邬家。
另一头,陈雪带着三个族兄弟从山上赶下来二十头大青牛,路过作坊直接把?一千五百多?斤的粉条捆在?牛背上。
邬常顺也从香杏家牵来刀疤脸,他?跟姜红玉独自?上路,带上有灵性的刀疤脸更踏实些。
“你俩把?黑狼黑豹也带上。”邬常安说。
“行。”邬常顺回仓房装一兜风干鸟肉,先给狗闻了闻,他?牵走一头大青牛,引着狗先走一步。
“听你婶婶的话,不准捣乱,要是叫我晓得你不听话,你回来准挨揍。”姜红玉告诫小核桃。
“我不捣乱。”小核桃认真答应。
“弟妹,老三,给你们添麻烦了啊。”姜红玉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陶椿嫌她啰嗦,她搂着小核桃,说:“跟大娘说回见。”
小核桃跟姜红玉俱是一愣,小核桃先反应过来,她嘻嘻一笑?,古灵精怪地说:“娘,我把?我借给小婶婶几天,这几天你是我大娘,不要挂怀我。”
姜红玉又气又想笑?,也不啰嗦了,她踩着石头骑上牛背,驱着牛跟上前面的人?。
邬常安一一检查门锁,尤其是他?跟陶椿的房间,这道门旁人?可进不得,里面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确认挂着锁的门都锁上了,陶椿和陈雪一行人?骑牛离开。
陶椿一家离开不久,年婶子推着老陵长过来坐镇,这个木机可是个宝,她担心被?陵里的莽人?捣鼓坏了。
没多?久,石青也过来了,他?时不时绕着房子走一圈,终于在?傍晚时从邬菜花的蛇口下捡到一条肥蛇。
黄昏降临,陶椿和邬常安带路走进定远侯陵的陵地内。
“去年我跟你小叔,还有你桃姨,我们在?这座山里采菌子。”陶椿给小核桃指。
小核桃看一眼,说:“定远侯陵的山更高。”
“嗯,公主陵的地势高一些,山矮一些……”话音未落,陶椿发现前方有人?。
“哪个陵的人??”一个老头问。
“安庆公主陵的,我是你们陵的女婿,陶定是我老丈人?,陶青松是我大舅哥。”邬常安打头,他?去回话。
老头神色一变,他?扫邬常安一眼,高兴地说:“你是陶椿的男人??我听说我们陵的姑娘是你们陵的陵长?”
“对。”邬常安点头。
“老爷子,你们在?这儿看庄稼?”陶椿上前打招呼。
“兔子耗子吃花生秧,我们过来盯着。”老头笑?眯眯地看着陶椿,满意?地说:“不愧是我们陵里出去的姑娘,真给我们长脸。”
“你大哥就在?那边山上放牛,刚刚还下来看过我们,你喊两声。”在?花生地里拔草的老太太说。
“不打扰他?,我们直接回去。”陶椿说,“天要黑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春仙还交代?我们等他?们赶牛下来一起回去,我们要等他?,免得他?找不到人?再误以为?我们被?野兽拖走了。”老太太说,“你们先走,我们再等一会儿。”
一听春仙也在?,陶椿立马决定也跟着等一等,她正好跟他?打听一下消息,少了一千五百
多?斤粉条,他?们难道一直没反应过来?她觉得不可能。
现在?想想这个事都还觉得想不通,莫不是都喝迷魂汤了?一下子少了一千五百多?斤粉条,当场就没人?觉得不对劲?
东边山上传来牛叫,山上树影晃动得厉害,是牛群下来了。
“我记得这片地去年种?的是苞谷,产量如何?”邬常安跟老太太打听。
“不咋样,所以今年改种?花生,能拿去你们陵换粉条。”老太太说,“你们陵的日子好过喽,帝陵的陵户都往你们那儿跑。你家还有没有没娶妻的兄弟?我有个孙女长得可好了。”
邬常安摆手,“我最小,哥哥们都娶妻了,姐姐也嫁人?了。”
牛群轰地下山,压下了老太太没说完的话。
“陶陵长?我道是谁呢!”春仙握着赶牛鞭大步走来,他?朗声大笑?,说:“欢迎啊,贵客上门了。”
“贵客?不是耍无赖的糊涂虫?”陶椿翻身下牛背,说:“我们少给你们一千五百多?斤粉条,你们就老实巴交地不吭声,打算吃下这个哑巴亏?”
“这不是太相信你们了,当时有人?觉得不对劲也没敢提。我们快走到了才发现算错账了,也是在?这个地儿,跟帝陵的陵户分账的时候发现账对不上。”陶青松跑来,他?认出陈雪,伸手点了点,笑?着说:“我们想来就是你们这个管事才接手这个事没弄明白,还按照去年的方式算账。你别担心,帝陵的粉条拿够了,我们把?我们的补给他?们,想着你查出账就要送过来。”
“多?谢两个哥哥。”陶椿笑?盈盈道。
“谢早了,脸已经丢完了。”春仙玩笑?道,“我们没少笑?话你们。”
陈雪更羞愧了。
“丢脸没事,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们榨出花生油了,给你们送一点来抹抹嘴,保证香得你们说不出话。”陶椿拍拍油罐子。
“走,回家,天要黑了,回家再说。”陶青松吆喝一声,他?去招呼他?妹夫,看邬老三怀里还抱个小丫头,他?笑?道:“这不是小核桃吗?陶桃在?家天天念叨你,还真把?你念叨来了。”
小核桃被?当成个大人?招呼,她有点害羞,小声说:“我也想我小姨了,我就是来看她的。”
第162章 家人团聚 给春仙出招
步入陵里,天色昏昏然,夜雾浮起,天边的弯月看不真切,暗沉的夜色里,青白色的炊烟都添了几分仙气。
春仙让陶青松赶牛群去山坡上,他领陶椿还有公主陵的陵户去找陵长。
路上,陶椿问:“之?前你们把粉条补给帝陵,是不是我们陶家和你们家的族人没分粉条?跟我们同行回来的老爷子老太太看到?我们驮着鼓囊囊的麻袋过来没啥反应,不像没分够粉条的样子。”
“那倒不是,帝陵的陵户几乎把粉条全驮走了,分账后我们只落下四百多斤,都还堆在公粮仓,没有分。”春仙说,他往后看一眼,压低声音说:“至于老爷子老太太们看见麻袋没上手,八成是装的,不想让你在公主陵的陵户面前掉面子。”
不止是老爷子老太太们给陶椿面子,就?是定远侯陵的杜陵长见到?陶椿带着公主陵的陵户前来送粉条也极给面子,他一副寻常聊天的口吻,没有怪罪也没有阴阳,更是没多打听,手一挥安排春仙带人赶牛去卸粉条。
陈雪此趟过来是为了赔罪的,哪想到?压根没遭遇为难,甚至没有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诸位跟我来,我给你们安排过夜的地方。”春仙客气地请人离开。
陈家几个兄弟赶着牛群跟上,他们交头接耳说:“定远侯陵的陵户和陵长都挺和气,没有为难人。”
雪娘心?想定远侯陵是陶椿的娘家,娘家人哪会?在婆家人面前为难自家的孩子。
屋里,杜陵长打量着陶椿,他怎么都想象不到?,这个嫁过去不到?一年的小媳妇会?成为安庆公主陵的陵长,更想不到?的是她还把公主陵打理得井井有条,关键是还有山陵使?出面为她拉生意。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还真是个有本事有主意的,唯一可惜的是嫁出去了。
“陶陵长,随便坐,来到?娘家别当自己是外人,随意点。”杜陵长客气地说话?,他看向?邬常安,问:“这是我们陵里的姑爷吧?姑爷上门?是贵客,晚上留我家吃饭。”
正好杜陵长的媳妇端茶进来,她打量陶椿几眼,说:“喝口茶润润嗓子,这是侯府的管事清明来祭拜侯爷时送给你叔的,你尝尝。”
“劳烦婶子了。”陶椿客气一句,接着说:“叔,你是长辈,也是我娘家人,喊我名字就?好了,你一声陶陵长,吓得我坐不住了。”
“行,那我就?喊你阿椿。”
陶椿一口茶水哽在嗓子里,差点咽不下去,她爹娘都没这么肉麻过。
邬常安往外看一眼,他轻咳一声,提醒陶椿快说正事,他可不想真留在杜家吃晚饭。
“叔,这次可要谢你们,要不是有你们在这儿补一手,我明儿还要驮着粉条去帝陵赔不是,帝陵的人可没有我娘家人好说话?。”陶椿是真心?实?意地感激,她指一下门?口放的油罐子,说:“我们陵里榨出花生油了,味道不赖,比猪油适合炸油糕、煮汤和做凉拌菜。就?是陵里攒的花生不多,只能送四十斤过来。本来是想着给帝陵和定远侯陵各送二十斤油赔礼的,眼下不用再去帝陵,就?都留给我娘家人好了。还要劳烦叔给陵里的陵户各分个一斤尝尝味,余下的十斤就?当我这个晚辈孝敬长辈,叔和婶子留下自己吃。”
“噢。”杜陵长脸上的笑落下来一点,他早闻到?油香味了,还以?为门?外的两坛油都是给他的,没成想都送到?他家来了,还差使?他往外拿。
陶椿跟邬常安对视一眼,她起身说:“不早了,我们两口子就?不叨扰叔和婶子了,想来我爹娘在家等急了,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拜访叔和婶子。”
“行,那你们路上慢点,今晚月色不好。”杜陵长心?里有点不痛快,装出来的客气劲也没了,他绝口不提之?前留饭的说辞,起身送人出门?。
春仙在门?外跟杜福海说话?,见人出来,他开口说:“二位陵长,我把公主陵的八个陵户都安排妥当了。陶陵长,你们忒讲究,来我们这儿做客,还自己带粮食,怕我们招待不好啊?”
陶椿不知道这个事,闻言,她说:“这次不是上门?做客,有机会?来做客再由你们款待。”
杜陵长懒得听这没劲的话?,他随口说:“春仙,你替我送一送陶陵长。对了,再交给你一个事,明儿分发粉条的时候,把陶陵长带来的花生油给每家每户分一斤。”
春仙应下,他跟着陶椿和邬常安一起离开。
三?人走远,陶椿回头看一眼,没人跟过来,她打听问:“春仙哥,杜陵长挺重用你啊。”
“我能跑腿又?能办事,还听他的话?,他乐得差使?我。”春仙说,“这点也不好,跑腿的事都交给我了,他不常出门?,撞不伤也摔不死,我只能望着他的位置眼巴巴地发馋。”
能听出他话里玩笑的意思,陶椿也没当真,情况不同,杜陵长就?算真的突然摔死了,下一任陵长也轮不到春仙来当。
“椿妹子,你榨出花生油打算跟山陵使报喜吗?要不你在家歇着,我替你走一趟?”春仙有意尝试从山陵使身上找机会,可惜一直没上门?的机会?,刚刚听杜陵长说花生油,他突然冒出个想法。
陶椿离家时是有这个想法,想着去了帝陵请帝陵的辜陵长领路引见一下,但前一刻改变主意不打算去帝陵了,带来的四十斤油还都留给了定远侯陵。
“这次榨的油不多,我只给我娘家送来一罐,估摸有十一二斤,要是分一半给山陵使?送去,分量太少太寒酸。正好我们这趟回去就?要开窑烧陶,你去帝陵一趟,以?听闻这个消息为借口,约帝陵的人得空结伴去买陶器。也可以?问他们需要什么样的陶器,你先去预订。”陶椿给他出主意,“往后家家户户分到?的粉条少不了,粉条防潮要装陶缸里,指定有不少人家家里缺陶缸。”
“装油还需要坛子和罐子,我趁机再说出你们榨出油的消息,借口替你报喜去见山陵使?。”春仙心?喜。
离陶家不远了,陶椿听见陶小叔家的狗吠声,她加快步子,不忘指点说:“你最好想个说辞有点个人的见解才能跟山陵使?坐下说话?,我跟他打过一回交道,他性子霸道,容不得一陵独大,更不喜地主做派,但有怜弱心?肠,比较挂心?日子贫寒的陵里。”
春仙默默记下,“行,我回去了多琢磨琢磨。”
“是我姐回来了。”陶桃朝家里喊一声,她牵着小核桃站在门?前的树下踮脚看着。
“你们到?家了,我回去了。”春仙说。
“留下吃饭。”邬常安一把拽住他。
“对,留下吃饭。”陶椿说,“你吃完饭再回去。”
正好陶父陶母出来,得知春仙送二丫头两口子回来,老两口都拽着他往家里走,要他晚饭在这儿吃。
“舅!”春涧激动?地大喊一声。
春仙身上脏,他脱下外褂抱起她,指着陶椿和邬常安教她喊人。
春涧还没到?认生的年龄,她也不是胆怯的性子,大人怎么教她就?怎么喊,一口一个姑母,一口一个姑爹,喊得响亮。
“你们来晚了,来不及炖肉,我就?没多折腾,正好我跟你嫂子还有桃丫头在家包了小半天的饺子,晚饭就?吃饺子。”陶母说。
“我就?想吃饺子,自从?娘走了,我家就?没有饺子再上桌,我做梦都馋这个味。”邬常安在他丈母娘面前一向?嘴甜,哄人的话?信手拈来。
陶母高兴的很,她篦掉碗里的水,又?多盛一勺饺子,说:“给,这碗是你的,吃了再盛,今儿煮的饺子多,够你敞开肚皮吃。”
陶椿在灶房瞅一圈,高声问:“哥,我叫你搬回来的油坛子呢?”
“在仓房里,娘说油味太香,招耗子,灶房开门?关门?的次数多,她担心?耗子趁人不注意溜进来了。”冬仙说。
“还是小核桃跟我说的,不让我把油坛子放灶房。”陶母递一小碗饺子给小核桃,接着说:“她说榨油的木机在她家里,引得耗子和蛇都往她家跑。”
陶椿递个碗给冬仙,让她去舀两勺油,她抓两把干辣椒切成细细的沫,打算做个蘸碟蘸饺子。
一碗接一碗饺子盛起来,又?被人端出去,拥挤的灶房迅速空了下来。
冬仙端油碗出来,院子里的风瞬间染上香油味,春仙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个味太香了,嘴里的饺子都变得无味起来。
灶里还有火苗,陶椿把装油的碗放火钳上塞灶里,她跟陶母和冬仙说着话?,半盏茶后拿出火钳,碗里的油烤得冒烟。
半碗辣椒面倒进热油里,刺啦一阵响,油辣椒的味道嗖的一下扩散开,冬仙呛得打个喷嚏。
碗的温度高,辣椒面炸了好一会?儿,香味完全激发出来,陶椿拿筷子拌一拌,分成两份,又?舀两个半碗的醋,端出去让人蘸着吃。
陶母和冬仙见她忙完,也跟着端饭碗出去。
“陶陵长,回来能住几天?我问姑爷,姑爷说他说了不算,叫我问陵长大人。”陶父颇有些阴阳怪气。
陶椿笑得差点挟掉饺子,她挟着饺子蘸一蘸醋,又?蘸一点辣椒油,这才说:“这次你姑爷说话?算话?,他想住几天我就?陪他住几天。”
“你要这么说我就?住十天半个月,反正我回去没事做,陵里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一样。”邬常安说。
“那就?住十天半个月。”陶椿咽下饺子,她招呼其他人也蘸醋蘸辣吃,转头问:“娘,松林里长松树菇了吗?”
“之?前下雨天还冷,没有长,眼下要是下场雨,过个夜就?能长一堆。”陶母说,“你多念叨念叨,说不准明天就?下雨了。”
“说不准近几天还真要下雨,我在山里放牛,看见蚂蚁群搬家,都往高处爬。”春仙接话?,他扒一筷子辣椒油倒饺子碗里拌匀了吃,问:“椿妹子,一斤花生出几两油?”
“四两,我们陵里的陵户榨油差不多都是这个斤两。”陶椿说。
邬常安不咋说话?,他碗里空了,他朝陶椿碗里看一眼,起身去盛饺子。片刻后出来,先给陶椿扒半碗,把她的碗填满,又?给小核桃分四个,叮嘱她吃完这些就?不准吃了。末了又?进灶房盛一大碗。
“瞧瞧,妹夫多贴心?,眼里不缺活儿。”冬仙羡慕,哪怕陶青松也不错,但每次见到?邬常安,她都忍不住羡慕陶椿,这二人之?间的情意藏都藏不住。
陶青松被辣椒呛得狂咳,他没好气地睨邬老三?一眼,真是个惹事精。去年年底邬老三?来一次,他多个打洗脚水的活儿,今年这回又?这样搞,等他走了,他又?多个盛饭要给媳妇扒半碗的活儿?
第163章 制陶图纸 工作和美食双不误
陶桃和小核桃最?先吃饱,二人丢下碗筷,牵走趴在一旁吃面片的?小丫头,春涧嘴巴糊一圈面汤,陶桃舀水给她擦洗。
“小核桃,今晚我们三个一起睡行吗?春涧在家经常跟我睡,撇不?开?她。”陶桃说。
“行!”小核桃巴不?得多个玩伴,更何况她就喜欢挤着?睡,她摸一摸春涧的?胖脸蛋,说:“春涧真可爱,她跟你还有我小婶婶一样,都是圆脸蛋。”
“对,侄女随姑。”陶桃老?成地说。
小核桃又?揉一下春涧的?脸蛋,说:“我们来教春涧画圆,明早我们起来跳圈。”
陶桃没意见?,她回屋拿麻绳。
“我吃好了,叔,婶子?,还有椿妹子?和邬兄弟,你们慢吃,我得回去了。”春仙吃饺子?不?仅蘸辣,喝的?面汤也是辣的?,他吃出一脸的?汗,浑身畅快。
“你明儿再来,我给你装一小罐花生油,你回去炸辣椒,我看你挺爱吃这个。”陶母说。
春仙取下挂在墙上的?外褂,笑着?说:“婶子?你就别操心了,托陶陵长的?福,明儿咱们陵的?陵户每家都能领一斤花生油。”
说罢就出门?走了。
春涧忙着?当尾巴画圈,她也要拽着?拴绳子?的?棍子?在地上画圈,头一次在她舅走的?时候没追出去。
陶椿和邬常安累了一天,吃过饭坐着?说一会?儿话,消消食就打水回屋,准备洗洗歇下。
陶椿洗好脸去陶桃的?屋里准备帮小核桃洗漱,刚进门?就被赶走了,小核桃言辞凿凿地要自己洗脸洗脚洗屁股,不?要大人帮忙。
“你回屋歇着?,我盯着?。”冬仙过来,她朝屋里看一眼,说:“今晚她们仨挤一起,保准要闹到深更半夜才肯睡,别管她们,她们没事做,明天睡到晌午都没事。你趁早回去歇着?,你明天估计还有事。”
陶椿点头,她估计陈雪等人明天一早就要过来,路上商量的?是明天随雪娘和陈青云一家去帝陵,她改了主意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陶椿的?闺房半年没住人,但?也打扫得干净,屋里没灰尘的?味道,被褥也没潮气,这一晚,她跟邬常安睡得极好。
受她指点的?春仙却一夜没睡,屋里的?油盏燃到天色大亮。
陶椿不?知陈青云等人住在哪里,但?他知道陶家的?位置,故而吃过早饭就收拾行囊离开?借宿的?地方,八个人聚在一起去找陶椿。
“哐”的?一声响,紧跟着?又?响起三道锣声,定远侯陵的?陵户纷纷走出家门?。
“这会?儿集合有啥事啊?”不?了解情况的?人打听。
“估计是分粉条,昨晚安庆公主陵来人了,有两个男人歇在我大伯家,说是来送粉条的?。”一个妇人说。
陈青云他们半路遇到脚步匆匆的?陵户,对方一看见?他们,警惕地高声问?:“哪儿来的??”
“安庆公主陵的?,我们跟我们陵长一起前来送粉条。”陈雪解释。
“你们陵长?陶椿?难怪昨晚我家的?狗叫了好一阵。”陶小叔说,再看背着?行囊的?几个人,他惊道:“你们今天就要走?这么?急?我跟你们去跟我侄女打个招呼。”
有陶小叔领路,陈青云他们行走的?速度加快,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陶家。
陶椿在等着
?了,不?等他们开?口,她先说:“我改主意了,今天不?去帝陵。雪娘,你们一家今天独自赶路,折返时过来一趟,我们等你们一起回去。”
“好。”雪娘没二话,“你找人给我们牵四头牛过来。”
“我哥去牵了,你们等等。”
“大侄女,没看见?你老?叔啊?”陶小叔挑理,“听你爹说你当陵长了,是挺有架势啊。”
陶椿咋舌,她这个小叔不?搭理她的?时候理直气壮,没觉得有问?题,她慢待他一点,立马阴阳怪气。
“哪能没看见?,看见?了,我还要在娘家住好些天,不?急着?这一会?儿说话,我就没说寒暄的?话。”陶椿看一眼他们来时的?方向,说:“我小婶去陵长家了?今天陵里分花生油,她估计没带碗,小叔你拿两个碗送过去。”
陶小叔闻言来不?及多问?,他进灶房拿两个碗,二话不?说就走了。
陈雪这才说:“陵长,既然不?去帝陵了,我想今天就回去,我放心不?下陵里的?事。我跟我三个兄弟今天先赶十头牛回去,你跟雪娘难得回娘家一趟,在娘家多住些日子?。”
陶椿想了想,点头应下。
正好陶青松赶过来四头牛,陈青云带着?妻儿骑着牛先离开。
“哥,你再赶十头牛回来,这四个人今天就回去。”陶椿说。
陶青松“噢”一声,又?转身离开?。
“陵长,你果?真是在宽慰我,还说要给山陵使送油,你看一旦不用去帝陵送粉条,你也不?提去找山陵使了。”陈雪说。
陶椿笑一声,“有人去替我报喜,我就不?跑这一趟了。”
说曹操曹操到,陶椿看见?春仙的?身影在快速靠近。
“邬管事呢?”陈雪发?现陶家似乎没人在家。
“帮我爹娘扛粉条去了。”陶椿说一句,见?春仙走近,她“呦”一声,“你昨晚做贼去了?挂俩黑眼圈。”
春仙一脸亢奋,他把手?上的?一沓草纸递给她,说:“看看。”
陶椿接过扫一眼,看清纸上的?图案,她正色起来。头一张草纸上画的?是一个带管子?的?大陶缸,水正从管子?里流出来,地上撂着?一个木塞,旁边标注着?水缸、油缸、澡缸六个字。第二张纸上画着?一个陶壶套在碗里……噢,不?是,一旁标注着?字:温酒壶。第三张纸上没画,只有一行字:辣椒油罐、蒜油罐、抹脸抹手?用的?猪油罐,巴掌大小,一手?可握。第四张纸上画着?一个蒸篦形状的?东西,旁边标志着?烤肉陶篦。第五张……
春仙观陶椿的?神色,问?:“能做出来吗?尤其是头一张纸上的?陶缸。”
“能。”陶椿点头,她把手?上的?纸递给陈雪看。
“你们陵的?人能做出来,我就拿这沓纸去帝陵帮你们拉生意,我敢说我画出来的?这些东西,家家户户都会?买。”春仙得意地说。
陶椿看着?他起了挖墙脚的?心思,春仙竟然还有这般巧思,不?如随她回公主陵接手?制陶相关的?事。
“陵长,我们把这些图描下来带回去行不?行?”陈雪问?。
陶椿看向春仙,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春仙摇头,“这主要是为我自己,给你们行方便?是顺带。”
陶椿回屋拿几张草纸,又?在院子?里捡几块儿炭,让陈雪和她的?三个兄弟伏在饭桌上描图。她出去领着?春仙往远处走,笑着?说:“杜陵长身子?康健,离他辞位不?知还有多少年,你就是占尽人和,等天时就有你等的?。要不?考虑考虑移居我们公主陵,我把制陶的?事交给你掌管。”
“制陶?公主陵的?陵户放心我一个外人?”春仙问?。
“你移居我们公主陵就不?是外人了,再说你还能把陶窑搬走不?成?别说你是个门?外汉,就是有经年经验的?陶匠,单凭他一个人也盖不?出陶窑。没有陶窑,你捏的?东西就是泥巴。”陶椿说。
春仙是有点心动,陶椿说的?是实在话,杜陵长还有得活,他又?不?至于为了当个陵长还去害人性命,那就只能干等。
“不?了,我爹娘兄弟还有我妹妹和春涧都在这儿,我离开?这儿过得没意思。”春仙拒绝了。
“那好吧,以后你要是有需要,卖给定远侯陵的?陶器价钱能比旁人低两成,只有你出面才有这个优惠。”陶椿许诺。
春仙想不?到他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个承诺,但?这是意外得来的?,很是让他心喜,他欣然应下,还许诺说:“我得空再琢磨琢磨,要是有新样式,我画下来给你送去。”
“咦?我大哥来了?你俩又?凑一起蛐蛐啥?”陶青松赶牛回来,问?:“大哥,你今儿去放牛吗?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去,今天就让牛群在山坡上啃草。”
春仙摆手?,他还要去公粮仓分粉条和花生油。
想起这事,他拔腿就走,边走边说:“图先留你这儿,我忙完过来拿。”
陈雪跟她三个兄弟把六张图描完了,她把纸叠起来塞包袱里,说:“陵长,那我们这就走了。”
“好,路上小心。你们回去把图交给年婶子?,让她召集陵里的?人都看看,都想想新样式,或是补足不?足之处。比如第一张图的?陶缸,要加两个把手?方便?抬握,再一个就是配上坐在水中的?陶凳,给个子?矮的?人行个方便?。像这种大东西,价钱不?会?便?宜,大多数人家买一个要用好些年,用不?坏就不?会?更换。我们尽可能把边边角角都考虑到,免得年年添补,再以同样的?价钱卖出去,岂不?是让先买的?人不?痛快。”陶椿嘱咐。
陈雪点头。
“识得路吧?”陶椿不?放心地问?。
“昨天才走过,哪会?不?识路。”陈雪她大哥笑,“陶陵长你就别操心了。”
四个人骑着?牛赶着?另外六头牛离开?,陶椿等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
“二妹,养牛的?山坡上有地皮菜,你跟娘说你想吃地皮菜包子?,让她给你做。”陶青松嬉皮笑脸地说。
“咋了?你说你想吃难道娘还不?给你做?”陶椿问?,“我还想趁着?清闲又?有帮手?,跟娘和嫂子?炸油糕的?。”
“炸油糕?那就炸油糕,我还是好些年前在山下吃过几次。”陶青松高兴,“不?过也可以用地皮菜做馅炸咸油糕,要不?我去捡,你费心洗一下?娘就是嫌洗地皮菜麻烦才不?肯做,不?让她洗她又?担心我们洗不?干净。”
“我跟你一起去捡。不?对啊,又?没下雨,哪来的?地皮菜?”
“干了这么?些天,湖里的?水晒干了些,被水淹的?山坡露出来了,那一片长了些地皮菜。”陶青松进屋拿盆,不?小心惊动屋里睡觉的?三个小姑娘,他高声问?:“我跟陶陵长要去捡地皮菜,你们去不?去?”
“去!”小核桃猛地坐起来。
“快点,磨蹭久了我就不?等你们了。”
第164章 炸油糕 簪花戴
陶桃先给春涧穿好衣裳送出门,陶椿接手扎头发?的事,陶青松舀水给她擦洗,顺道生一把火,把锅里温的饭热一热。
春涧的头发?长齐脖子,陶椿将头发?一分两半,从额前捋着头发?往后编,编两条蜈蚣辫,在?后脖子处缠上红头绳。
“好了,待会儿?出门,让你小姑姑和小姐姐给你簪满头的花,可好看了。”陶椿拍拍春涧的屁股,说:“快去吃饭。”
“婶婶,我也想簪满头的花,你给我编跟春涧一样的发?辫。”小核桃熟门熟路地蹲在?陶椿身前。
春涧看不见自己的头发?,她站陶椿腿边看小核桃的头,陶青松没法,只能蹲过来喂她。
陶桃看了看,尝试着自己挽手编蜈蚣辫。
“你先吃饭,我给小核桃编完再给你编。”陶椿跟陶桃说。
陶青松叹口气,他看看陶椿,又?望望天。
“耽误不了多久。”陶椿忍笑?,“我就是现在?跟你去捡地皮菜,你晌午也吃不上包子,还没发?面呢。”
陶青松又?叹一声。
春涧斜他一眼,学着她奶奶的口吻奶声奶气说:“掌你嘴——”
“吃你的。”陶青松舀一勺鸡蛋羹喂过去。
春涧还想说话,陶青松眼疾手快地塞一勺蛋羹进去。
陶椿余光瞥见笑?两声,她拿发?绳缠上发?辫,接着编另一边。
陶桃迅速喝完一碗粥,她拿来一个水煮雉鸡蛋站一旁看着,轮到她了,小巧的鸡蛋也剥好了,她一口塞嘴里,利索地蹲下去。
春涧追着小核桃要看她的发?辫,陶青松赶忙端着碗跟上去。
陶桃头发?长,发?量多,发?色油亮,两条蜈蚣辫编得又?粗又?长。陶椿给她扯松一点,末了摁着她的肩膀转过来瞧一瞧,红润的脸蛋,青涩的脸庞,眼里带着点点羞意,好生明媚亮眼。
“姐,看啥呢?”陶桃被看得不好意思,她站起来退两步。
“看你呗。”陶椿把木梳放椅子上,心想这个年纪的少女?可太美了。
“能走?了?小核桃吃饱了。”陶青松一手拎个丫头走?出灶房。
陶椿点头,她挽着陶桃的胳膊一起往外走?,出门就看见邬常安和陶母陶父三人的身影。
看出陶椿要出门,邬常安扛着粉条加快步子,把老丈人和丈母娘远远撂在?身后。
“你们要去哪儿??等等我。”他高声喊。
陶椿站定,陶青松松开手,他去接老爹拎的粉条。
小核桃和春涧一得自由,二人忙去掐花往头上戴,陶桃见了去帮春涧。
“去哪儿?啊?”邬常安走?近又?问。
“去放牛的山坡上捡地皮菜,我哥说湖面水位下移,露出水面的地方长的有地皮菜。”
“等我一会儿?,我也去。”邬常安扛着粉条快步走?进院子。
几丈外,陶青松也在?跟爹娘说捡地皮菜的事,“我二妹要炸油糕,缺馅儿?,正好湖边有地皮菜,我带她去捡一点。”
陶母瞧他一眼,到底是谁想吃地皮菜当?她心里没数?她没揭穿,顺着话说:“反正要麻烦一次,那就多捡点,用不完的我拿来包包子。”
陶青松翘起嘴角。
“分了多少斤粉条?”陶椿问。
“每家每户六十五斤,公中留了四十三斤用来招待过路人。”陶母说,“往后你别给家里送粉条,番薯和花生都好种,我们想要多少就能换多少。”
陶椿应下,说:“爹,娘,你们没事忙了吧?不如跟我们一起去捡地皮菜。”
“行。你们再等一会儿?,我把两个半碗油倒油罐里。”陶母说。
小核桃和春涧可等不了,两个小丫头把路边好看的花摘完了,脚步毫不停顿地顺着路往前走?。
等陶母和陶父出来,他们一行人拎着盆拿着竹箩跟在?陶桃她们三个后面。
路上,陶青松嫌她们掐花耽误事,说:“这些花都不好看,山坡上和湖边的花开得又?大又?艳,可好看了,你们快点跑,去山坡上掐花。”
陶桃半信半疑,小核桃和春涧是毫不怀疑,俩人手牵手跑起来,发?间缀的紫色小花和淡黄细茎花随风飘起,掉了一路。
山坡上果然有花,小核桃牵着春涧欢快地跑过去,陶桃也快步追上去,奔向花丛掐花。
“你们三个就在?这儿?玩,我们去捡地皮菜,离你们不远,有事喊一声。”陶母叮嘱。
陶桃应一声。
邬常安接过陶椿手上的竹箩,说:“我们去捡地皮菜,你也去掐花簪花。”
陶椿大笑?,“我又?不是个小姑娘……”
“去吧。”邬常安强行推她过去,他觉得女?鬼大人也是爱美的,就是不好意思。她走?了一路,眼神不是落在地上的花瓣上就是落在草丛里的花朵上,就是一直不好意思掐花往头上戴。
“你去盯着,防着山坡上有蛇咬人。”邬常安换个说辞。
闻言,陶椿半推半就地朝陶桃她们走去。
陶家另外三人对他的举动装作没看见,陶椿没跟上来也没人询问,四人一起走?向湖边,在?草丛里翻找地皮菜。
山坡上,陶椿散开头发?,将矮髻改成高髻,她走?到桃树下折一枝初发?花苞的桃枝,充当?发?簪簪起发?髻,接着掐五簇铁线莲的花簪在?发?髻上,还有耧斗菜的紫色花、还亮草的蓝紫色花朵。
陶桃、小核桃和春涧也没闲着,这三个小姑娘遇花只挑大小和颜色,花朵够大,颜色够亮,通通往发?辫上插,插得密密麻麻,满头都是,活像花瓶成精了。
陶椿看着她们,心里琢磨着烧陶的时候要添两款花瓶,细茎和大肚子花瓶各烧百余个。
“婶婶,我好看吗?”小核桃大声问。
陶椿点头,“美极了。”
“婶婶,你头上插的花太少了,我来给你插。”小核桃兴奋地说。
陶椿摆手,但她这会儿?说话不中用,陶桃和小核桃掐来花,压着她往发?髻上插。
等邬常安他们过来,簪花的四人都顶着一脑袋的花,山坡上好大一片藤草没了颜色,尤其是长势好的,花枝给掐干净了。
“小叔,我好看吗?”小核桃扭着腰问。
邬常安的目光从陶椿身上移开,他点了点头,说:“好看。”
“爹,我……”
“好看好看。”陶青松不等春涧说完话,他抢先回答。
陶父看一眼两个闺女?,像是害怕被问似的,他迅速背过身,作势要回去。
“我娘呢?”陶椿问。
“马上就过来,她要再淘洗一遍地皮菜。”邬常安回答,他走?到陶椿身边替她摘下一些摇摇欲坠的花,问:“你咋也簪这么多?”
“不是你让我簪的?”
邬常安一噎,嘀咕说:“旁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他把陶椿头上的花拔掉好些,只留下发?髻一圈簪的花,这下清爽又?好看,他满意了,但三个帮忙簪花的小姑娘都嘟起嘴。
“呀!谁家这么有福气,有四个貌美的小娘子。”陶母逗趣,她笑?着说:“都跟我回家吧,我做饭给你们吃。”
“我嘴巴可刁了,大娘,你做饭要是不好吃,我可是会走?的。”陶椿故意说。
“等着吧,我做的饭菜保证香得你抱着我喊娘。”
陶椿大笑?,她过去挽着陶母走?。
春涧玩累了,陶青松抱着她走?,无?意撞掉她头上两支花,她不高兴地哇哇大叫,他干脆把她架脖子上,这下要是再掉花可赖不着他。
冬仙在?家已经做上饭了,听到孩子的笑?声,她探头出来,说:“都回来了?捡到地皮菜了吗?”
“捡到了,还不少,估摸有两三斤。”陶母接话,“你妹子要炸油糕,吃完饭我发?盆面,我们晚上炸油糕,用地皮菜做馅儿?。”
“是青松要吃吧?他跟我念叨两次了,这下可算是吃上了。”冬仙看丈夫一眼,回灶房继续炒菜。她洗衣裳回来在?饭桌上看见“捡地皮菜”四个大字,就晓得这事是陶青松张罗的。
“大嫂,你没看见我们头上的花吗?”陶桃不解她咋没反应。
“看见了。”冬仙回头看一眼,说:“杜鹃树上开的花都没你们头上的花多。”
陶桃:……这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我们好看吗?”小核桃钻进来问。
噢!冬仙明白了,她夸几声好看。
“让一让,我要进去做饭。”陶母喊,她跟陶桃说:“你大嫂是个不爱说亲热话的,你在?她这儿?讨不到你爱听的话,有这功夫往你二姐和你姐夫身边凑,这俩是会哄人的。”
陶椿和邬常安:……
陶母挤进灶房,她心想三个儿?女?一个儿?媳妇,就陶椿随了她,甚至胜于她,长了个能说会道的嘴。另外三个跟老头子一模一样,嘴拙得像木头,说句亲热话比杀他还让他难受。噢,还有个女?婿,也是个甜嘴巴。要是这么看的话,她另一个女?婿八成不会是个油嘴滑舌的。
晌午炒鸡炖鹅,焖了米饭还蒸了槐花,槐花是冬仙洗衣裳的路上看人爬树打?槐花,她跟人说了一嘴,跟着捡半筐槐花回来。
冬仙看陶椿一直挟槐花,她端起蒸笼让她扒一碗,说:“你还挺喜欢吃这东西?,多扒点,我们都快吃厌了。”
“这还是我今年头一次吃槐花饭,在?公主陵的时候没这个闲情雅致。”陶椿扒满一碗,说:“够了。”
“我明天爬树去打?槐
花,你一天三顿吃,保准给你吃得够够的。”陶青松就不爱吃这东西?,蒸熟了软软烂烂,还有一股子烂花味。
“下午就去摘,摘回来冲洗一下拌上面粉下油锅炸。”陶椿说。
“行。”陶青松答应。
吃过晌午饭,陶母发?一大盆面,她也吃过油糕,就是发?稀面下油锅炸。
等待面稀发?酵的功夫,陶椿和冬仙剁肉拌馅,地皮菜软嫩,熏肉就要剁成肉沫,拌在?一起再撒上小野葱,辅以毛毛盐。
咸味的馅做好,陶椿掏出陶家余下的二斤花生米,炒熟擀碎吹去花生皮,拌上白糖红糖。担心糖化了会淌糖汁,陶椿捋一碗槐花切碎一起拌在?花生碎里。
黄昏时,面发?好了,陶母烧火,陶青松抱来一坛花生油倒在?锅里,陶椿和冬仙站在?灶台两边,手旁各放半盆面半盆馅。
油锅烧热,香飘一里地,陶小叔和陶小婶老两口闻到味,循着味找过来。
陶椿揪一坨面稀丢油锅里,三息的功夫,面稀浮起,变成一坨金黄的蓬松油糕,油温可以了。
冬仙割一刀面剂,接着舀半勺花生碎倒面剂子上,扯着面剂包拢花生馅,跟着丢进油锅。
陶椿也丢一个面剂进油锅,两个油糕在?油锅里迅速膨胀变大,浮起时面剂上色,金黄好看。
“好了吗?能吃了吗?”陶桃在?门口问。
“马上。”陶椿又?丢一个面剂进油锅,顺手拿勺子给油糕翻个面。
“我来。”陶母伸手接过勺子。
第四第五个油糕浮起,陶母捞起最先丢下去的三个油糕,紧跟着又?捞起第四第五个。
陶椿和冬仙手快,手一翻一拢一捏,一个面剂下锅,不一会儿?油锅上浮起上十个,陶母这个做饭熟手一时还顾不过来。
陶椿听到屋外有她小叔的说话声,她端着炸好的油糕出去,说:“小叔小婶,来吃油糕,刚捞起锅的,可得小心,别烫着了。”
“在?炸油糕啊,难怪这么香。”陶小叔笑?。
“用花生油炸的?的确香,等秋后收花生了,我也榨两罐子油回来。”陶小婶说。
陶椿没多说,她进灶房接着忙。
陶母忙不过来了,她吆喝一声,把陶小婶喊进去帮忙烧火。
装满一箩油糕,陶椿和冬仙歇一歇,二人各拿个油糕尝尝味,才出锅的油糕,外酥里软,掰开时嚓嚓响。
“我这个是个甜的,糖融了,花生碎和槐花黏在?一起,看着就好吃。”冬仙撕下一半,说:“二妹你尝尝。”
陶椿手里的油糕是咸的,她也分一半给冬仙,油糕满含面香、油香,甜花生脆脆的,槐花甜滋滋的,咽下去后满嘴的花香。再吃咸油糕,地皮菜和小野葱好鲜,咸香的肉沫在?二者面前都失了味道。
“外面的油糕吃完了,我再来拿一钵。”陶青松进来,问:“哪些是甜的?几个孩子要吃甜的。”
“不晓得,挟出去掰开看。”冬仙嫌他碍事,打?发?他随便挟一钵赶紧出去。
第165章 闲话家常 陶父吃瘪
陶青松往出走时又被叫住,冬仙交代说:“生炉子煮一罐稀粥,只吃油糕夜里渴。”
“好嘞。”
陶青松不止生炉子煮粥,还将?卧房里的油盏都拿出来燃上火,一一拿去灶房摆在高处照明。
“春仙来了?你倒是赶的巧,来吃油糕。”陶父张罗道?。
“我?走到半道?闻到油香,想着就是从你家传出来的,太香了。”春仙快走几步,俯身咬住春涧递来的半截油糕,入嘴一股甜香混着槐花香,他头一次发现槐花跟熟花生一起吃这么对味。
陶青松掰一个油糕递给他,说:“这个是咸的,地皮菜熏肉馅的,比糖糕好吃。”
“糖糕最好吃。”小核桃鼓着油亮的腮帮子说。
“嗯嗯嗯。”陶青松敷衍地赞同。
“这是哪家的丫头?”陶小叔问。
“我?侄女?,叫小核桃,她黏她婶婶,跟我?们一起过来的。”邬常安回答。
陶小叔“噢”一声?,他扭头问:“大哥,椿丫头成亲快一年了吧?有喜讯了吗?”
陶父脸上的肉一抽,嘴里有些食不知味,他含糊地说:“没有,不急。”
陶小叔也不是催,他另有目的,说:“侄女?婿也在这儿,你看小叔这个人咋样?以后我?侄女?生娃娃,你来报喜的时候往我?家走一趟,我?跟你小婶去看看她们母子俩。公主陵离我?们这儿不远,来往也方便。”
邬常安听明白了,这是想要两家当亲戚走动的意?思。
小核桃小心?翼翼瞧她小叔一眼?,不料他也在看她,她迅速扭开?脸。
“小叔自然是好的,行,要是有喜讯,我?来报喜肯定?往小叔家去。”邬常安面不改色地应下,接着又说:“公主陵离这儿不算远,目前小叔小婶身体硬朗,往后我?爹娘去我?家的时候,小叔小婶也一起同行,去我?们公主陵看一看。”
陶小叔点头,他正有此意?。
陶父没说话,也没胃口再吃油糕。
“爹,吃饱了?”邬常安挟一个咸油糕递给他,说:“再吃一个,油糕才出锅的时候最好吃,下一顿就少几分滋味。”
陶父接过,说:“你年轻胃口好,多吃几个。”
“大哥,你这个女?婿好啊。”陶小叔羡慕。
“对,我?这女?婿不比儿子差。”陶父说得认真。
灶房里能听清外面的话,陶小婶笑?盈盈地说:“椿丫头,你们陵里有没有好丫头?给你堂弟介绍一个,往后你多个娘家人去公主陵走动。”
陶椿可不沾拉媒保纤的事,她推托说:“眼?下公主陵势头好,陵里的人不咋愿意?让姑娘外嫁。”
陶母挟着油糕往竹箩里放,半途故意?松手,油糕掉在地上,她踢一脚,转移话题说:“脏了,待会儿你们拿回去喂家里的狗。对了,今儿炸的油糕多,你们回去的时候装一箩带走,我?再叫青松给他二叔送一箩,都尝个味。”
“娘,你今年种了多少辣椒?”陶椿忙接话。
“不少,少说有一亩,种的零散,屋前屋后还有鸡鹅走动的地方都种的有。”
“我?在我?娘家也种了。”冬仙接话。
陶小婶刚要问种这么多辣椒做啥,转眼?瞥见门外进来个人,这人一声?不吭直奔灶台,吓她一跳。
“福海?”陶母认出人,“吃油糕是吧?外面又吃没了?你拿钵进来,别拿手抓,你洗……哎!烫手。”
春仙拿钵进来,他轰不速之客出去,低声?说:“真是长了个狗鼻子,这么远还让他闻着味了。”
杜福海像狗一样,走进院子直奔灶房,院子里坐的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春仙担心?杜福海又进来,他挟满一箩油糕,忙快步出去。
“这人……”陶母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真是没教养。”
“他跟他那当陵长的爹一个样子,走到哪儿闻到香味都要闯进去吃一嘴,父子俩都是不要脸的。”陶小婶低声?骂。
陶母应和,接下来老?妯娌俩一来一往地骂陵长一家,陶小婶全然忘了请陶椿做媒的事。
天色黑透,一盆面用光,陶椿出去端晾在檐下的槐花,面粉里打三个鸡蛋,倒水拌成面稀,撒点盐调味,一束束槐花挂上面糊丢油锅里炸。
“杜福海走了吗?”冬仙问。
“没见人,估计是走了。”陶椿说。
“我?们也该回去了,我?看外面都看不见人影了,今晚月亮没出来?”陶小婶起身说。
“春仙哥说这几日可能有雨,小婶你晾晒东西
的时候可留着心。”陶椿嘱咐,“我?喊我?哥送你们回去。”
说着,陶椿端一箩油糕递给她,出门喊:“哥,小婶要回去,你送一送她和小叔。”
“明儿到我?家吃饭,晌午去,晚上光线不好,吃不尽兴。”陶小婶说。
陶椿想了想,没找到推拒的借口,只能应下。
陶母又端两箩油糕出来,她把竹箩递给儿子,说:“喊上你妹夫还有你大舅哥,送你小叔小婶到家后,你们再去你二叔家走一趟,最后把春仙送到家你俩再回来。”
“不用送我?,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去。”春仙说。
“当心?路上有蛇,三个人结伴,就是踩到蛇也有回来报信的。”陶母交代,又告诫说:“你一个人少走夜路,万一惹到谁,人家在背后给你一榔头,你爹娘想给你报仇都寻不到人。”
春仙心想这就无厘头了,他又没有生死仇敌,哪就到伤人性命的地步。
陶椿回屋,把早上春仙送来的图纸还给他。
春仙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说:“夜里要是不下雨,我?明早就动身去帝陵。”
“你一个人?”陶椿问。
“对,一个人。”春仙揣上图纸大步离开?。
一帮人走出陶家,陶青松递给春仙一箩油糕,说:“你端回去给爹娘尝尝。”
春仙“唉”一声?,“这真是吃不完的还带着走,你家炸多少油糕?别分来分去你自家不够吃。”
陶小叔和陶小婶听到这话心?里有点不舒坦,他们两口子也是又吃又拿的。
“够吃,不够吃我?们明天再炸。”邬常安接话。
“明儿来我?家吃饭,我?跟你媳妇说好了。”陶小婶接话,她可不是白吃白拿。
“那又要让小婶受累。”邬常安客气道?。
陶家,余下的人坐在饭桌旁吃饭,陶椿闻一肚子的油烟,这会儿嘴里没味,有点腻得慌,喝着粥也不对味,她回灶房端来昨晚吃饺子剩下的辣椒油。
冬仙也挑一筷子辣椒油吃,说:“再香的油,闻久了也受不了。”
“熟油是这样,生油就不会,我?们在家的时候,院子里一天到晚都有人榨油,也没被腻到。”陶椿咂咂嘴,辣椒油够劲,两口下去就有胃口了。她挟一个油糕,戳开?看是咸的,蘸上辣椒油咬一口,再喝一口稀粥,这个吃法又是一个滋味。
陶母和冬仙也学她拿油糕蘸辣椒油,陶母尝到滋味,说:“明早吃粉条汤,油糕泡粉条汤里吸点汤,又软又好嚼,咬一口满口的汁。要是在冬天煮上一锅羊肉粉条汤,用没馅的油糕泡汤里……”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可喝不进去粥了。”陶椿咽口水,她挟一串炸槐花吃,外酥里嫩,混着蛋液的面糊嚼着咔嚓咔嚓响,而且里面的槐花被面糊裹住了,没沾油也没蒸汽熏,吃着还是鲜嫩的味道?。
“我?也好想吃呀。”小核桃咂巴嘴,她想吃羊肉汤,也想吃炸槐花,可惜她小叔不准她再吃。
“可惜我?吃不到羊肉粉条汤泡油糕了。”陶桃叹气。
“学堂里有羊汤也有油糕,你出山的时候带一捆粉条,踩熟地盘后拿钱找厨子单独给你煮一碗羊肉粉条汤,或是请玩得好的小伙伴开?小灶也行。”冬仙出主意?,“秋末的时候,我?们再托录事官给你捎粉条。”
陶椿点头,“学堂里的伙食还不错,你们这些山里娃月月有不低的俸禄,当值的人会想方设法赚你们手上的银子,你提要求,他们多半能给你办成。”
“出山了机灵点,能花钱就别吃亏,你在山外拿的俸禄就用在山外,不用惦记往回带。”陶母叮嘱,前两个孩子出山时她也是这么叮嘱的。
陶桃点头。
陶椿吃三个油糕外加一碗粥就饱了,她把碗筷一推,翘着腿说:“今晚让我?哥跟邬常安洗碗刷锅灌油,免得他俩吃白食。”
陶父不满地发出声?响,他粗声?粗气说:“你待姑爷尊重?点,你小叔过来还打听你怀娃的事,姑爷待你极不错。”
冬仙听不明白,这话说得怎么颠三倒四的。
陶椿听明白了,这是说她不能生,因着这事她要低邬常安一头。
“嗯,我?尊重?你姑爷,他歇着,那你去洗碗刷锅吧。”陶椿敲着腿说。
“我?……”冬仙欲起身,陶母按住她,转头说:“小两口的事,你个老?东西瞎掺和啥。洗碗去吧,你不洗待会儿就是你儿子跟你女?婿洗。”
陶桃左右看着,见她爹绷着脸,她递个台阶说:“爹,我?帮你收拾碗筷。”
陶父起身去灶房。
“别听你爹那老?东西说的,他要是再讨人嫌,胳膊肘往外拐,你就少回来几趟。”陶母高声?说。
陶父在灶房哼一声?。
陶母也哼,谁不会哼?
陶青松跟邬常安送人回来,听见灶房里有动静,他走过去问:“娘,咱家留了多少油糕?没有全送人吧?我?明早……爹?呦!爹你在洗碗啊!看来明早的太阳要从西边出来。”
“要你多嘴!”陶椿白他一眼?,“你跟爹过得像地主,洗个碗都要太阳从西边出来?这要是在邬家,你俩这德性上不了饭桌,你妹夫跟他大哥在家不仅洗碗,每天早上还早起做早饭。”
陶青松不吭声?。
“是真的,不信你问小核桃。”邬常安拖着椅子坐陶椿旁边。
“对,我?爹跟我?小叔都会做饭。”小核桃作?证。
“吃饱了吗?陶罐里还有粥,还是热的,你喝一碗,免得夜里渴。”陶椿跟邬常安说,转头又跟她大哥说:“大哥,你有啥想法?”
“啥想法?”陶青松不敢有想法。
“我?以为你会争口气,明早起来煮粉条汤。”陶椿说,“煮一锅粉条汤,馏一篦油糕,是好是歹我?们不嫌弃,煮熟就行。”
眼?瞅着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陶青松塌下肩膀,他有气无力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口子回来是为了改造我?跟老?爹的。”
陶椿盛一碗稀粥递给冬仙,示意?她给陶青松端过去,说:“我?这是帮你孝敬老?娘,帮你心?疼媳妇。”
“往后早饭归你,晚上洗碗归你爹。”陶母顺势说。
陶青松想抗议,偏偏媳妇递来一碗稀粥,他正好渴了,只能接下来。
冬仙笑?了,她坐下跟陶椿说:“二妹,往后常带妹夫回来啊。”
第166章 少雨 家有长辈的日子
“今晚那会儿,你给?春仙拿了啥东西?”邬常安拨了拨灯油芯,他坐床边问。
“几个?陶器的款式。”陶椿背着他擦身上的水,傍晚炸一筐油糕,浑身的油腻味,不擦洗她睡不着。
穿上亵衣,陶椿走到他身前坐下,示意他帮忙取下发髻上发蔫的花枝,嘴上说:“春仙昨夜一夜没?睡,熬夜画出几款极好的陶器模子。比如缸底带陶杆的陶缸,可用来当澡缸也能用来当水缸,拔掉陶杆里的塞子,脏水就流出来了,有了它就不用费力地搬抬陶缸倒水。还有温酒的酒壶,外?面套个?合契的水碗,冬日温酒方便,样式细琢一下,还能当暖手炉。等我回去琢磨一下,看能不能做成中?空的炭碗,丢四五块儿碎炭可以烧一顿饭的功夫,这比水碗凉得慢。”
邬常安捏一把发蔫的花枝,他抬眼瞧着她发顶,说:“春仙还有这本事?”
“是挺有本事,敢想敢做,主要是挺有想法。”陶椿虽更有见识,但洗水缸、倒洗澡水这些事用不着她动手,她不觉得费力,就想不起来要改良笨重的大陶缸带来的不便。而且她晓得制陶的繁琐,也下意识避开?去琢磨改良陶器。
邬常安取下簪发的桃枝,连带一捧发蔫的花丢在床边,他捧着散开?的乌发,以指代梳轻轻梳开?。
陶椿抬起胳膊搭在他两条腿上,她微微后仰支撑着身子,继续说:“可惜了,我还起意挖春仙回咱们公主陵,承诺让他当制陶的管事,免得一直在这儿蹉跎。但他家人在这儿,他不愿意离开?。”
邬常安手一顿,他睨她一眼,心中?的醋意来不及翻涌,他的目光追随着散开?的衣襟匍匐进沟壑中?。昏黄的火光罩住她半身,油亮之色从颈前一路蜿蜒,流淌在丘峰上,殷红之色不甚明亮,好比夕阳下最后一颗冒尖的茱萸,转眼就要隐入黑暗。
陶椿仰头,目光相接,她轻唾他一口,笑骂道:“色胚。”
右手却轻移,剥开?松松垮垮的衣襟,一抹黑影罩下来,在轻咂细吮下,带着莹莹水光的蓓蕾如黄豆大小胀至花生米大小。
“你怎么?还带这东西来了!”陶椿红粉敷面,她低声嘟囔,“不要脸。”
事先没?准备热水,邬常安这会儿也舍不得离开?床榻,他左右为难,试着将玉柱贴上去,眼瞅着女人皱起眉头,他一时情急,以口温之。
“你、你……”眼前的
一幕太震惊,陶椿惊得说不出话,她支起胳膊坐起看他,蠢蠢欲动地伸手。
邬常安脸色爆红,他俯首下去不让她看,衔接的手柄无?意撞上沼泽,炽热遇上微凉,顿时水意蒸腾。他惊讶地抬头望她,好生变态,她反应竟然这么?大!他取出口中?之物,动作利索地堵住发水的窍口。
腰身一软,陶椿栽倒下去,她抓紧枕头,一口气噎下去,才咽下口齿间泄露的声音。
一切结束,夜已经深了,屋外?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邬常安下床拿草纸,他又拨了拨灯芯,火苗拔高,床榻上光影跳一跳,火光映着润泽的汗意,二人身上油润发亮,煞是亮眼。他搓了搓草纸,俯身将她胸前的秽物擦干净,手指拂过丘壑间灼烫的红痕,他餍足地笑出声。
“再沾点水擦一擦。”陶椿抬手撑住他的脸,转手捏着他的脸皮,另一只?手抓过玉势砸给?他,“你啥时候偷偷带上的?要不要脸?随我回娘家也敢折腾。”
“为了伺候陵长大人。”邬常安觍着脸拿走玉势,他下床用她的洗澡水先洗一下,擦干后藏进二人带来的包袱里,再用湿润的草纸去给?她擦一擦。
陶椿穿上亵衣掀起被褥盖上,男人躺下来,她伸手摸他嘴角。
邬常安拿下她的手,不好意思?让她摸。
陶椿拧他一把,真是会玩也敢玩。
“舒坦了?”邬常安低声问她,“这个?床一动就响,我不敢亲身上阵,出发前检查门锁的时候我回屋把这个?东西揣身上了。”
陶椿又伸手摸他的嘴,这次他没?阻拦,由着她摸,他含糊地问:“我有本事吧?”
“嗯。”陶椿笑着点头。
“不比那装模作样有大志向?的男人差吧?”
陶椿瞬间意会,这是暗指春仙吧?什?么?人啊?还吃这狗屁不通的醋。真该让她爹瞧瞧,在他女婿心里,她行情大好。
“世间再没?有谁比你跟我如此契合。”陶椿搂住他的脖子,枕在他胸前,说:“睡觉吧。”
窃窃声消失,不久后,屋后栖在树枝上的大公鸡趾高气昂地向天鸣叫。
一夜过去,春深露重,屋外?的地面被露水打?湿。
屋门吱呀一声响,陶青松蓬头垢面地开?门出来,门内还有声音嘱咐他今早的酸笋要用花生油炒,再打?九个?荷包蛋。
陶青松打?个?哈欠,看院子前面跑过鸡鹅,他先进仓房舀一瓢米糠倒去屋后,回来发现邬老三在院子里束发。
“妹夫,起这么?早?帮我做饭的?”陶青松高兴地问。
“不就是煮锅粉条汤,这还要我帮忙?帮你烧火?”邬常安摇头,他舀一瓢凉水蹲下洗脸,凉水一激,本就不错的精神?越发好。他随意一抹脸,说:“我要出去一趟,去找春仙。听你妹子说他今天要去帝陵,我托他给?我们陵的一户人带句话,叫他们在娘家多住两三天,我们也在这儿多留几天。”
他发现了,女鬼大人挺享受当女儿的滋味,而只?有在陶家,她才能全身心的当个?女儿、当个?妹妹,而不是陵长大人、弟妹、婶婶……
陶青松一听,忙说:“行,多住几天,你们回来,我们一家都高兴。”
邬常安往外?走,又被陶青松拦住。
“我替你走一趟,你不晓得我丈人家住在哪儿。”
“我晓得……”
“陵里有狗,不认识你,你走一趟要被狗追。”陶青松忙补充。
邬常安心想也是,他扭转脚尖,问:“你替我走一趟,我替你做早饭?”
陶青松悻悻一笑,拔腿就跑。
邬常安只?得替他进灶房做早饭。
烟囱冒起炊烟,油香里掺入辣椒香,接着是一阵刺啦响,酸笋爆香,凉水进锅,邬常安手脚利索地张罗着早饭。
冬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开?门出来,她一心琢磨着跟小姑子学几句甜话夸夸男人,让夫妻俩之间也能添些情趣。目光越过门框落在灶前,一个?不属于丈夫的脸看过来,她脸上的笑凝住了,她在灶房瞅一圈,再在院子里看一圈,没?有丈夫的影子。她心里的失望越聚越多,脸如干巴的浆糊一样僵硬。
“大嫂,大哥替我去找春仙哥捎话,春仙哥今早要去帝陵。”邬常安解释。
“噢。”冬仙笑了笑,说:“他就是个?爱偷懒的。妹夫你出来,我来做饭。”
“水烧开?了,只?差下粉条馏油糕了,我来做,大嫂你去看看孩子。”邬常安起身揭锅盖。
冬仙吁口气,她去仓房拿鸡蛋,家里的鸡还小,没?开?窝,去年留下的五只?老母鸡一天只?能下三个?蛋,这些蛋都是陶青松在山上放牛捡的,有鸟蛋、雉鸡蛋和野鸡蛋,大大小小都有。她挑九个?大的送到灶房,转眼看见陶青松跑回来。
陶青松看冬仙脸色不好,他迟疑地慢下步子,干巴地解释说:“我去找大哥了。”
“我晓得。”只?是她觉得从昨晚到今早的自?己有点可笑,一顿早饭罢了,她期待了一夜。
这个?早上,冬仙胃口不好,话也少,吃过饭就张罗着去河边洗衣裳。
陶母没?发觉,这个?儿媳一向?话少,尤其是在话少的人面前话更少,得话多的人挑起话头,对她的胃口才能让她多说一点。她还在骂魂不守舍的儿子,自?己不做早饭还差使他妹夫动手,脸皮厚还无?赖,骂起劲了连带姓陶的父子俩一起骂。
陶青松悔死?了,他求饶说:“我明早、不,后天早上、以后的早饭都是我做行了吧?”
“你晌午回来吗?”陶椿问。
“晌午回不来,我要去放牛,傍晚才回来。”陶青松说,“我不在家你们照样吃饭,都是一家人,你们是客也不是客,我就不作陪了。”
这话是跟邬常安说的,邬常安点头,“我也没?当我是客。”
“妹夫托我大舅哥给?陈青云捎话,叫他们一家在帝陵多住几日,你们也安心住下。”陶青松又跟陶椿说,“眼瞅着要下雨,等停雨了,我们上山采松树菇,这回多采点,你们走的时候带回去。”
陶椿点头,她调侃道:“我不紧要,你可哄好你媳妇。”
陶青松脸色一垮。
“咋了?你俩吵架了?”陶母问。
陶青松摆手,“我出门了。”
陶椿吃过饭也收拾换下来的脏衣裳去河边洗衣裳,河边洗衣的人不少,其中?就有陶二叔的女儿,也就是陶椿的堂姐。她今早吃到她娘送去的油糕,这会儿打?听榨油换油的事。
“换油要用粮食,米、面或是稻子、麦子。”陶椿说,“不过陵里这会儿没?花生,榨不了油,你们要是想换油,只?能去跟我们陵里的陵户私下换。我们今年没?种?花生,花生种?都拿来榨油了,所以每户手里估计有三十斤左右的油。”
“也不多啊。你们都没?种?花生,还要用粮食换油?不如用花生换油算了。”有人说。
“秋后换粉条的时候就有花生了。”陶椿不改主意,“大家还是吃猪油吃得多,花生油为辅,炸一筐油糕也才耗一斤多的油,一年顶多吃三四十斤的花生油,用番薯换来的花生够用。”
一听她说每户人家一年只?能吃三四十斤的花生油,河边捣衣的妇人们顿时没?意见了,这个?量不多,就是用粮食换也拿得出这份粮食。
洗好衣裳,陶椿跟冬仙一起回去,半路看黑压压的乌云从东边飘来,大上午的,天色阴得像傍晚。
“要下雨了,快跑起来。”陶椿说。
河边捣衣人的棒槌抡得急,风起,凌乱的哐哐哐声渐渐被风声掩盖。
陶椿
和冬仙到家忙把衣裳晾在檐下,家里只?有邬常安在,陶母陶父带着三个?小姑娘去陶小叔家了。
“我哥这会儿估计还在路上。”冬仙有些担忧。
“帝陵周边不止有陵户巡山,还有官兵巡守,附近野兽少,春仙哥估计就淋点雨。”邬常安说。
陶椿点头,路上雪娘说起过这个?事,帝陵的巡守要严密许多,那里守陵的可不单是陵户这些小喽啰,废妃、宫女、犯错的王爷、大臣也不是没?有,所以有官兵驻守。
赶在雨点落下之前,三人赶往陶小叔家,天色更暗了,灶房里还点着三个?油盏。
“看样子要下场大暴雨。”陶父望着天说。
“是该下场大暴雨,稻田里的水都快晒干了。”陶小叔面带高兴。
但一直到陶青松回来,雨还没?落下来。
“我刚赶牛上山就变天了,又匆忙赶牛回来,还以为要淋成落汤鸡。”陶青松庆幸。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但雨点迟迟不落,一直到晌午吃完饭,过午了,豆大的雨点才落下来。
然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雨点转小,细细密密下了一阵,天上的乌云散开?,天色陡然大亮。
到了傍晚,太阳还出来了。
陶父用脚尖碾土,一层泥巴下,土还是干的,这场来势汹汹的乌云酝酿半天下一阵雨,就打?湿个?地皮。
陵里的人纷纷走出来,有人骂这场雨装腔作势,也有人走向?稻田,这场雨落不下来,只?能从河里挑水灌溉。
“今年莫不是要干旱?”陶椿凑邬常安身边念叨,“得亏今年大家种?的番薯多,番薯不怕旱。山陵使要感谢我啊。”
第167章 陶器生意 春仙得山陵使青眼
陶小叔一家请吃午饭,陶二叔一家请吃晚饭,同桌的还有陶二叔的女儿女婿。
“西宁公主?陵有去你们陵换粉条吗?”陶二婶打听,她的另一个女儿就嫁在西宁公主?陵,离定远侯陵远,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陶椿咽下鸡肉,摇头说:“没有,可?能秋后会来吧。”
“如果西宁公主?陵来换粉条,翠丫头想必会带上夫婿和孩子一起同行?,到时?候回?来住一个月,等陵里取粉条的时?候再?一起回?去。”陶母说。
“我也是这样盼的。”陶二婶说。
“回?去了我贴个告示,如果西宁公主?陵来人,哪怕我堂姐没有一起同行?,他?们陵里的人看?见告示捎信回?去,我堂姐晓得了,明年也会回?来。”陶椿说。
“那就叫你费心了。”陶二婶高?兴,她给陶椿挟个大鸡腿。
吃过晚饭,陶椿一行?人提着?灯笼回?家。
*
一夜过去,陶椿醒来时?屋外已大亮,她听院子里有陌生的说话声,她躺在床上等好一会儿,等人走了,她穿戴整齐开门出去。
太阳已挂枝头,陶父挂着?一张愁脸站门前望天。
“天晴了,不会下雨了。”陶椿说。
陶父“嗯”一声。
“刚刚是谁来了?”陶椿问,“其他?人呢?”
“你娘跟姑爷上山了,看?山上有没有菌子。你大嫂带三?个丫头在菜园里,我待会儿要?去稻田里。”陶父说,“陵里准备从河里挑水浇稻田,你们公主?陵的庄稼愁不愁水?你真不急着?回?去?可?别误了事?。”
“各家地各家管,都是老庄稼人,浇水的事?还叫我挨家挨户吩咐?”陶椿往灶房走,锅里温的有粉条汤和油糕,她端碗端盘出来,继续说:“我们陵里今年没种?多少稻子,种?麦时?撒了稻种?,之后忙着?做粉条疏于打理稻秧,根被水里的虫啃坏不少,之后只种?了一亩半。不过我们陵里能种?稻的河滩也才?三?亩多一点,别说没种?满,就是都种?上也不用我大老远为三?四亩地赶回?去。”
陶父心想这也不错,水田少旱地多,是涝还是旱对公主?陵影响不大。
陶父等陶椿吃完一碗粉条汤,他?瞅她一会儿,问:“你猜这顿饭是谁做的。”
“我哥?”陶椿立马反应过来,“呦!我都没吃出来,我还以为是我娘做的。”
“不是你娘做的。”
陶椿瞥他?一眼,又不是他?做的,他?炫耀个啥劲。
陶父为儿子正名了这才?满意地离开家。
…
临近晌午,邬常安扶着?陶母回?来,二人在山上行?走半天,一脚的泥,半条裤腿也被雨水、雾水弄得湿漉漉的。
陶椿从灶房探头出来,她拎个椅子让陶母坐下,问:“咋在山上待了这么久?”
“昨儿雨下小了,山上菌子不多,我跟姑爷转了大半个山腰,才?采了大半背篓松树菇。”陶母热得冒汗,她接过水碗喝两口,说:“下场雨还热起来了,闷热闷热的。”
陶椿接过背篓,说:“晌午吃菌子锅巴饭?”
邬常安点头,“我就是想吃这个。”
陶椿拎着?背篓去洗菌子。
“你爹呢?”陶母问,“其他?人呢?”
“我大嫂带着?三?个孩子在屋后除草,我爹去地里了,陵里发话要?挑水灌溉稻田。”陶椿说,“邬常安,我哥放牛不得空,你下午陪爹去挑水。”
“哎。”邬常安也有这个想法。
陶家人多,陶椿用个大罐子焖饭,米饭焖得没汤了,她把?肉丁炒菇丁铺在米饭上,米饭半罐,肉丁和菇丁半罐,淋一圈油盖上盖子,接着?用半指长的小火慢慢焖着?。
饭香飘出去,冬仙赶着?三?个小姑娘回?来,她们手脚上也全是泥。
“萝卜秧长得密,我拔了一片,秧子下长小萝卜头了,我把?萝卜洗洗晾干,晚上丢酸汤里腌着?,等酸了捞出来下粥吃。”冬仙跟陶母说。
陶母点头。
“大嫂,洗一盘给我,晌午就着?焖饭吃,爽口。”陶椿出来,“我爹还没回?来?”
“回?来了。”邬常安看?见人了。
陶青松晌午不在家吃饭,陶父回?来,一家人就坐下吃饭。
松树菇的鲜味全焖出来了,陶盖一揭,菇子的鲜香味徐徐往外冒,春涧馋得抽鼻子闻香味。陶椿已经把?饭拌好,一碗碗油亮的焖饭盛出来,冬仙再?撒上葱花,色香味俱全。
陶母尝一口,松树菇这个吃法要比炖鸡好吃,油色在焖蒸下融入菇子里,松树菇吃着?不再?是脆脆的,而是软的、油润的、滑口的。还有板栗丁,水煮了再?过油炒,再?倒在罐子里焖,一抿就化了,甘甜绵软的板栗瓤裹在米粒和松树菇上,化解了油的腻味。
嫩生生的小萝卜头没人动,直到大伙儿吃饱肚子,这才嚼根指头长的萝卜刮刮嘴里的油。
“猪油多了。”陶母擦擦嘴。
“油多了米才?润,油少了米发干,不好吃。”陶椿往罐子里看一眼,说:“剩下的给我哥留着?,他?晚上回?来吃。”
“菇子吃完了吗?”这顿饭吃得太舒坦了,邬常安还没吃过瘾。
“没有,还剩一半,明天晌午再?吃。”陶椿说。
小核桃一听,顿时?欢呼出声。
“我们下午还上山采菇子吧?”陶桃提议。
陶母和冬仙都去不了,她们要?去花生地里拔草,雨后土壤是湿的,这时?候正适合拔草,不会扯断根。
陶椿不好意思在家人都忙的时?候偷懒,也不好意思把?小核桃和春涧都丢给陶桃,索性门一锁,带上三?个小姑娘都去地里干活儿。
邬常安挑着?担子来来回?回?挑水,陶椿蹲在花生地里眼忙手忙地拔草,从太阳升到头顶到晚霞浮起,小两口累得腰酸背疼,夜里沾床就睡,没劲折腾了。
晚上早早睡,早上早早起,早饭有陶青松张罗,碗也是他?洗,其他?人吃饱肚子碗筷一丢就下地干活儿。
忙活半天,陶椿捶着?腰带着?孩子回?去做饭,她这算是明白为啥陵里的人剁洗几万斤番薯也没撂挑子的打算,洗番薯剁番薯好歹是坐着?的,不用像狗一样在地里爬着?拔草。昨儿拔花生草还能将就,今儿蹲了半个时?辰,腿酸麻得蹲不住,偏偏还要?不停挪动,她累得只能撑着?手拄在地上分担腿上的压力。不止是她,其他?人也是,她回?头看?一眼,绿油油
的花生地里,拔草的人蹲着?跪着?以手撑地,远远地看?就像一只只嗅地的狗。
“大侄女,等等。”
陶椿扭头,听见春涧高?声喊外婆。
“大侄女,春仙说要?去帝陵给你办事?,啥时?候回?来啊?这都是他?走的第三?天了,还没见他?回?来,我担心他?路上出事?了。”春仙的娘担忧地问。
春仙是打着?给陶椿办事?的名头离开定远侯陵的,陶椿没想到他?跟他?家人也没说明白,这会儿她只好说:“明晚他?要?是还没回?来,后天一早我跟我男人就去帝陵打听他?的消息。”
春仙老娘有盼头就不追问了,这下换陶椿日夜盼春仙赶紧回?来,他?要?是出事?了,她可?要?挨打落埋怨。
好在第二天晌午吃过饭就看?见他?出现在陶家门前。
春仙拿着?一笔订单回?来,跟他?同行?的还有山陵使和两个随侍,山陵使是听闻陶椿在娘家,他?特意来找她的。
“有没有饭?我们还没吃饭。”春仙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他?眉飞色舞地冲陶椿挥了挥,说:“陶陵长,给你拉来个大生意,你给我们弄点饭吃。”
“我去,你们坐下说话。”邬常安说。
陶父陶母正准备下地干活儿,这会儿也不晓得该不该在家陪客,他?们留下好似也说不上话。
“陶陵长,你在家把?客人招呼好,我们下地干活去了。”在山陵使面前,陶父觉得喊椿丫头或是二丫头都不够有面子。
“山陵使大人,慢待了啊,您赶了远路,在家歇歇,晚上在我家用饭吧。”陶母说。
山陵使的年纪比陶母年轻些,他?唤声大嫂,说:“大嫂不用客气,去地里忙吧,不用招呼我。你们陵里的庄稼长势如何?稻田缺不缺水?”
二人聊几句,山陵使了解下情况,他?安排随侍去找杜陵长过来。
邬常安把?留给陶青松的菇粒肉丁板栗仁焖饭端出来,前天他?跟陶母上山采的菌子吃完了,这顿吃的菌子是陶青松昨天在山上放牛时?寻摸的。
春仙和山陵使他?们赶了半天的路,又累又饿,这会儿有饭吃就不讲究,接过来就大口扒饭。
陶椿正在看?春仙递给她的订单,帝陵陵户不知多少户,这上面写着?订带陶杆的陶缸就有五十六个,酒壶有九十八个,烤肉的陶盘有一百六十二个,这还是在不知价钱的情况下就被他?卖出去这么多。
“你跟他?们说价了吗?”陶椿问。
“没有啊,你都没跟我说价,我哪敢说价。”春仙笑道,“我跟他?们说陶陵长是个值得相信的人,有情又有义,不会虎口大张漫天要?价。再?说山陵使都愿意为你拉生意,他?们还有啥好犹豫的。我没跟他?们说价,但也没收定金不是?嫌贵不买呗,你又不是卖不出去。”
“春仙哥,真不跟我去公主?陵?你再?考虑考虑。”陶椿忍不住继续游说。
“谁在挖我的墙脚?”杜陵长大笑着?进来,他?拱手见礼:“山陵使大人受累,您有事?差人来唤一声,我去拜访您,何必劳累您大老远过来。”
山陵使懒得抬眼看?这马屁精,他?咽下嘴里的饭,说:“我是来找陶陵长的。对了,这个春仙是你们陵的人,我跟你说一声,往后他?随我办事?。不过他?不愿意离开家人,所以还是你们定远侯陵的陵户。”
杜陵长愣了愣,他?看?着?春仙,心里闹不明白他?哪来的本事?入了山陵使的眼,不过这会儿来不及打听,他?端着?长辈的架势嘱咐说:“大侄子,山陵使大人看?重你,你可?要?尽心为他?办事?,不要?丢我的脸。”
春仙也不反驳,他?连连点头,见陶椿斜眼看?他?,他?很是得意。
“看?来我的锄头不够硬,叫山陵使抢先撬动墙脚了。”陶椿调侃。
第168章 山中修路 粉条卖钱
杜陵长知道春仙前往帝陵是去给?陶椿办事,但他不清楚是什么事,当?时春仙一大?早登门,他还在床上睡觉,没心思打听,应一声就?允他离开定远侯陵。眼下看来,春仙还真是在给?陶椿跑腿办事,两人交情还不浅。他暗哼一声,觉得春仙是吃里?扒外,一个定远侯陵的陵户巴巴给?公主陵当?狗腿子,转而又投到山陵使门下,想来这?半年他忙里?忙外在他面前争表现也是有?所图。
想到这?儿,杜陵长自己搬个椅子落座,他嘴上说着漂亮话?:“陶陵长主意?多,我?跟陶陵长学学,日后也为山陵使大?人分忧。”
没人赶他,也没人接话?茬,山陵使吃完最后一口饭,他掏出帕子擦擦嘴,看向陶椿说:“花生油榨出来了?出油多少?”
“一斤花生最多出四两油。”陶椿回答。
山陵使垂眼思索一下,回忆道:“之?前定下的是二斤米面换一斤油?”
陶椿点?头,她不知道山陵使到底想说什么。
山陵使想了想,油价是降不下来了,他转而问起另一个事:“在这?之?前,有?多少个陵去换粉条?一共做出多少斤粉条?还剩多少?”
“今年换粉条的有?八个陵,一共做了一万零八百斤粉条,这?八个陵都已经把粉条拿走了,剩下的粉条不多了。您是有?什么打算?不如直说吧。”陶椿不想被盘问。
“剩下的粉条卖不卖?用银子买,眼下青黄不接,庄稼都还长在地里?,没有?多余的粮食换粉条。”陵长说。
“卖。”陶椿痛快道,“不过?最多只能出手二千斤。”
山陵使皱眉,这?比他预料的少,他再次问:“你们陵里?还余下多少?”
“不足三千斤,之?前三个后妃陵过?来,他们带来的番薯发?芽了,我?没收,他们就?用牲口和果?树换走不少粉条。”陶椿解释,“这?二千斤粉条,给?一千两银子,你们就?能拉走。”
山陵使下意?识砍价,说:“太贵了,六百两银子。就?是外陵的陵户去换粉条,十?斤番薯就?能换一斤粉条,你总不能一两银子只能买十?斤番薯。”
春仙和杜陵长双双点?头。
“也可,不过?我?有?个请求。”陶椿瞥春仙一眼,这?屁股歪得真快,她看着山陵使说:“眼下五月出头,山外的菜籽估计在收割了,山陵使不如央太常寺给?我?们山里?的陵户提供一批菜籽,今年秋末种?下,明年夏天收割。菜籽比花生好伺弄,收获在夏季,正好可以填补春种?、秋收之?间的空闲,菜籽收割后送去公主陵榨油,能给?陵户们多添一种?油吃。”
山陵使身子后仰,他靠在椅背上放松下来,说:“陶陵长高见,我?也有?这?个打算,折子已经托人送往太常寺,若是没差错,下个月就?会有?人送菜籽上山。”
“大?人深谋远虑,我?们都没想到这?个主意?,您已经筹划好了。”杜陵长忍不住又拍马屁。
春仙低头,丢脸啊,旁的陵的陵长跟山陵使志同道合,他的陵长只能做个谄媚小人。
陶椿忍笑,说:“山陵使才是高见,有?您这?样的主事人,往后山里?的陵户不愁没有?好日子。既然如此,我?就?不操心联络录事官再私下买菜籽。您挑些人,得空去公主陵拉粉条。”
“行。”山陵使指春仙一下,说:“他对这?事熟门熟路,就?由他带银子去买粉条。我?还安排一队人出门在山里?修路,连接安庆公主陵通往各个陵里?的路,往后修好路常维护,录事官们行走方便,各个陵里?来往也能密切些。这?事你们两个陵的陵长都知晓了,回头安排自己陵的人也出手帮忙修路,定远侯陵通往安庆公主陵的这?条路由你们两个陵共同负责。”
陶椿看杜陵长一眼,这?人是个奸滑的,她可不想跟他做搭档,她为难道:“等我?回去,我?们陵要着手制陶,除了巡山的人,二十?至四十?的男人女?人都要进山制陶,没有?多余的人手修路。”
“今年制的陶不少,还多是新样式,难度不小,最少要忙两个月。”邬常安接话?。
“我?们陵的老陶匠去年冬天还死了,制陶的事只能我?们陵的人自己摸索。山陵使,您有?没有?跟太常寺打听打听,什么时候能给?我?们送个陶匠。”陶椿突然想起这?个事,她看向山陵使。
山陵使压根忘了这?个事,他接不上话?,只能说:“安庆公主陵人忙事多,修路的事就?交给?杜陵长,你们是陶陵长的娘家人,你们此次多出点?力,往后陶陵长多给?你们行方便。”
杜陵长后悔留这?儿了,他一口肉汤没尝到,事倒是揽一身。
“哎!成。”杜陵长呲着牙佯装痛快地答应下来。
“等修路修到我?们陵前,我?安排人杀猪宰羊款待我的娘家人。”陶椿感激
地说。
“我?们两个陵距离不远,路修平整,还能造几辆木板车拉陶器,车不颠簸,陶器也坏不了。”春仙接话?,“如此一来,不用等到冬天下大?雪才能去拉陶器。”
“对,路修平整点。”陶椿跟杜陵长交代。
杜陵长坐不住了,他含糊地支吾一声,起身说:“我回去准备菜肴,大?人跟陶陵长商量好事情,还请移步去我家。”
山陵使抬一下手,说:“可。”
杜陵长大?步走了。
陶椿跟邬常安对视一眼,双双露出笑。
“山陵使找我?还有?旁的事吗?”陶椿偏头问。
“无。我?主要是问一下你们陵里?还剩多少粉条,以及多少个陵的陵户去换过?粉条。惠陵十?八个陪葬陵我?都遣人通知了,据我?所知,送俸禄的录事官也替你捎过?消息,偏偏还有?十?余个陵没动静。我?估摸着他们不晓得粉条是什么东西,正好我?要安排一队人去开道修路,顺道把粉条分发?下去,免得迟迟没动的陵户错过?秋后换粉条。”山陵使语气沉沉,他吁口气,望着树荫外刺眼的日光,说:“今年一春就?落了两场雨,我?担心会干旱,庄稼减收。”
“下雨那日,我?还说山陵使要谢我?,今年各个陵番薯种?的多,番薯不怕旱,就?是雨少也影响不大?,陵户们不会饿肚子。”陶椿说。
山陵长赞同,“是要谢你。对了,陶器的价钱不易过?高,今年要是粮食受灾,大?家没多余的米面跟你换陶器。”
陶椿心里?有?数,换够陵里?陵户的口粮,余下的陶器可以跟粉条一样卖钱,银子又搁不烂,分到手上早晚能用得出去。
要紧的事商议完,山陵使又谈起公主陵立的交易牌,打听陵跟陵之?间有?没有?达成交易,进而谈及集市,言明修好路可以在公主陵开大?集,一月一次或是两次都行,可用来买卖山货、交换粮食、男女?婚嫁等等。
“对了,春仙,改日我?给?你做个媒。”山陵使知道春仙的媳妇在生产时去世?,这?会儿做媒的心思又起,他指指陶椿和邬常安,说:“这?一对就?是我?撮合的,你瞧瞧多合适。”
“我?无意?再娶,要辜负大?人好意?了。”春仙直接拒绝。
“孤老一辈子?”山陵使问,“一个人过?多没意?思,夜里?没个说话?的人,睡不着的时候你睁眼等天亮?”
“睡不着的时候我?点?灯看书,我?有?一柜子的书,往后还会再买新书,岂会打发?不了长夜。”春仙笑着摇头,“我?能得您青眼不就?是看书多的功劳,我?夜里?要是有?个做伴的人,今儿可站不到您面前。”
山陵使心想也是,见他态度坚定,他就?不勉强了。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一直聊到傍晚,奔波在田地间的陵户如山雀一样归家,山陵使才离开陶家前往杜陵长家。
春仙没跟去,如今他不必在杜陵长手下讨管事的机会,也就?不用再去看他的脸色。他把山陵使送到杜陵长家门前,拐道回去在家里?点?个卯,又直奔陶家。
“我?抵达帝陵的时候先托人引路去找陈青云,等雨停了,又托他丈人引路去找帝陵的辜陵长,一是通知你们把混账的一千余斤粉条送来了,二是通知你们榨出花生油,三是通知你们陵要开窑烧陶。我?拿出几样图纸给?他,问帝陵要不要提前预订陶器,第二日我?就?奔走在帝陵的陵户之?间,忙完一日把订单拿到手了。次日再借口帮你给?山陵使捎信让辜陵长引见,我?没受为难,很顺利地见到山陵使。”春仙跟陶椿讲述他此趟前往帝陵的经过?。
“你在山陵使面前说了什么?让他对你青眼相看。”陶椿好奇。
“借口帮你报喜,换个说辞汇报榨油和烧陶的事,山陵使当?日可能清闲,他耐心地跟我?谈了半日,都是跟你们公主陵有?关的事。比如交易的路上顺不顺利,有?哪些不便;用番薯和花生换粉条,陵里?的陵户有?没有?什么看法;看不看好用粮食换油;以及各个陵加强往来是利多还是弊多。”春仙说。
当?然,这?些话?题大?多是春仙主动挑起的,他得陶椿指点?得知山陵使的性子,知晓他看重什么事,加之?前一日他无意?从帝陵的陵长口里?得知山陵使有?意?在山中修路,他猜测山陵使有?意?削减陵户对山外的依赖,在交谈中他有?意?谈与此相关的事,果?然得山陵使青睐。
“山陵使得知我?家有?兄弟,又无妻儿傍身,就?让我?进修路的队伍。”春仙又说,他看向陶椿,她说得对,指望杜陵长辞世?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他不如在山陵使身边做事,再等待机会夺陵长之?位。定远侯陵的陵长不能再由姓杜的人把持,姓杜的一代不如一代,若是由杜福海当?下一个陵长,保不准陵里?的陵户要受他压迫。
陶椿道声恭喜,“恭喜你找到明路了。”
春仙高兴大?笑,说:“我?还要多谢你。”
“我?就?是个点?火的火折子,火烧得旺不旺都指望你自己,谢就?不用了,我?没损失什么。”陶椿摆手。
“你下次再回娘家我?请你们一家吃饭,这?次是不得空,我?跟山陵使离开帝陵的时候,陈青云托我?捎话?他们一家明天过?来,他惦记家里?的庄稼,急着回去。”春仙说。
陶椿顿了一下,也就?是后天她就?要回公主陵了。
第169章 归家 姜红玉有喜
春仙在陶家吃过?晚饭离开,他离开之后,陶椿告诉家里人?她跟邬常安后天?一早要带小核桃回公主陵。
“回去也行,你俩在这儿还要下地干活儿,回去清闲些。”陶父没意见,“就是没啥好东西给你们带回去,以后再下雨,我叫你哥给你们送松树菇。”
“鹅毛。”冬仙提醒一下。
“对对对,去年?二丫头不是要鹅毛做什么被子?走?的时候忘记带走?了,我用草灰和雪搓洗几遍,晒干收起来了。之前过?去忘记捎过?去了,你们这次带走?。”陶母说?。
陶椿也忘记这个事了,她记得陶母当时要拿鸡毛鹅毛沤肥的,竟然又留下来搓洗干净了,真?是亲娘啊,太把她的话当回事了。
*
次日太阳初升时,春仙要跟山陵使?离开,离开前他来陶家跟妹妹和外?甥女?告别,他最?疼的是春涧,这趟离家最?舍不得的也是她。他殷殷嘱咐妹妹和妹夫要照顾好孩子,吃饭、睡觉、外?出要注意的一一叮嘱。
山陵使?还在等?着,春仙不敢多耽误,末了抱抱春涧,转身快步离开。
陶青松看着大舅兄离开,不是很舒坦地说?:“我这个亲爹还能亏待亲闺女?不成?瞧他担心的。”
冬仙神色不变,没有接话。
“吃醋?觉得闺女?被抢了?”陶椿把话挑明?。
陶青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他挠头说?:“我去放牛。”
等?陶青松走?远,陶母才说?:“他这个当爹的是没当舅舅的上心,吃醋也白瞎,没人?搭理他。”
冬仙神色舒展开,她拿起筐,说?:“爹娘,我们下地吧。二妹就别下地了,你在家等?公主陵的人?,免得客人?到?了主家没人?,再慢待了人?家。”
陶椿应下,她是不想?再下地干活儿了,不过?她在家也没闲着,将一家人?的脏衣裳收集起来去河边捣洗。
陈青云一家是傍晚时到?的,陶椿把他们一家安顿在
她二叔二婶家,陶二叔家里只有老两口住,空闲的房屋多。
次日一早,吃过?早饭,陶青松赶来公主陵的大青牛,陶椿一家跟着陈青云一家离开定远侯陵。
“回去吧,别送了。”陶椿挥手?。
“小姨,我会给你写信的。”小核桃扭身挥手?。
陶桃慢下步子,等?牛驮着人?拐进山道,她才转身往回走?。
行在路上,陶椿看着牛蹄下的路,从定远侯陵到?安庆公主陵要绕过?六座山,两陵之间直线距离不远,就是绕弯多,一直在山脚的谷道绕行。
“修这条路要把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和横木移走?,有坑的地方填一下,藤草杂树连根挖了,人?多的话,五六天?就能完工。”邬常安说?。
“要修路是吧?我在帝陵也听说?了。”陈青云接话,“听说?山陵使?要把惠陵的十几个陵捏在一起,盘成个圆,搞成山外?的小镇。”
“我们公主陵就是这个小镇,要开办集市呢。”陶椿高兴。
“我娘说?我从帝陵嫁去公主陵,没嫁亏。”雪娘玩笑。
小核桃坐在陶椿身前,她坐累了趴在牛背上,听见这话她支起身子说?:“多亏有我婶婶。”
“对,多亏有你婶婶。”雪娘赞同,她逗弄问:“你跟你婶婶离家好几天?了,想?不想?你娘?”
小核桃点头。
“她夜里哭不哭?闹不闹人??”雪娘问陶椿,“我家白云四五岁跟我回娘家的时候,我跟她爹都在,她夜里还哭闹着要回家,真?是金窝银窝不如狗窝。”
陶椿摇头,小核桃在陶家的日子过?得惬意的很,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压根没听她提过?她爹娘。
一路闲聊,抵达公主陵时太阳还没落山,邬常安去山上还牛,陶椿牵着小核桃先回家。
“我二堂婶。”小核桃眼尖,看见脚步匆匆的石慧。
石慧也看见陶椿了,她挥挥手?,脚步没停。
行至邬二叔家,他家的烟囱在冒烟了,灶房有说?话声,青果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青果弟弟。”小核桃喊一声。
翠柳闻声从灶房出来,见是陶椿,她目光一亮,“是陵长大人?回来了啊?感觉好些天?没见你了,还想?的慌。”
“真?想?啊?”陶椿笑问。
“可不是嘛,我们都盼你回来,好进山制陶。忙完榨油,陵里的人?清闲下来都不得劲,太松散了,手?上没活儿聚在一起唠嗑都没意思。”
小核桃看见黑狼黑豹在家门口探头探脑,她高兴地往回跑,“我爹娘回来了。”
“早回来了,两口子在你们离开第四天?傍晚就到?家了。”翠柳说?。
“那我也回去了。”陶椿说?。
“晚上在我家吃饭。”翠柳高声说?。
陶椿摆手?,她小跑起来追上小核桃。
青果拎着小铲子走到路上好奇地望着。
黑狼和黑豹迎上两个主人,二狗蹦跳着往人?身上扑,小核桃被狗扑倒,她爬起来继续往家里跑,边跑边喊:“爹,娘,我回来了。”
姜红玉从灶房出来,一见小核桃喜笑颜开。
“娘,你想?不想?我?”小核桃高兴得像黑狼黑豹一样蹦来蹦去,她嘴甜地说?:“我好想?你跟我爹,想?得我吃饭都吃不下。”
“我看你还胖了,这可不像吃不下饭的样子。”姜红玉捏一下她的脸,抬头问:“弟妹,这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虽然我俩一天?三顿同桌吃饭,不过?打?交道不多,她都是跟着我妹妹和我侄女?一起玩。”陶椿实打?实地说?。
姜红玉牵着小核桃往院子里走?,说?:“没添麻烦就好,你俩坐着歇歇,我再来揣点面,没料到?你们今天?回来,我就做了我一个人?的饭。”
陶椿见院子里没有木机,想?来是杜星带人?把木机搬走?了,她坐下问:“我大哥呢?巡山去了?”
“昨儿跟杜管事一起抬木机去山谷,不见人?回来,估计是在山谷里忙着盖房,或者是烧炭,把人?绊住了。”姜红玉说?,“对了,成王陵和安王陵来人?了,把粉条领走?了。”
陶椿“噢”一声。
小核桃进灶房,不一会儿捧一碗滚烫的米汤出来,说?:“婶婶喝。”
“谢谢小核桃。”陶椿惊喜地接过?来,她摸摸她的小手?,问:“烫到?没有?”
“没有呀。”小核桃开心地蹦一下。
“回家好还是在我娘家好?”陶椿问。
小核桃想?了想?,说?:“陶奶奶家里人?多热闹,我们家人?太少了。”
姜红玉闻言走?出来,问:“娘再给你添个弟弟或妹妹就热闹了。”
陶椿差点被呛到?,她放下碗问:“大嫂,你有喜了?”
姜红玉笑着点头,“八九不离十,我跟你大哥回来的那晚,邬菜花绞死一条菜蛇没吃,你大哥拎回来打?算剥皮爆炒,他剥皮的时候我闻到?风里的味道就吐,那晚啥都没吃。第二天?早上醒来还吐,我算了算发现这个月月事迟了五天?,一直到?今天?还没来,想?来是有了。”
陶椿替她高兴,她揉揉小核桃的脸,说?:“恭喜啊小核桃,你要当姐姐了。”
“像春涧一样的妹妹吗?”小核桃问。
“对,也可能是像小毛和青果一样的弟弟。”姜红玉说?。
小核桃想?了想?,说?:“行吧,那她要快点长大,她要是长慢了,我就出山念书去了。”
陶椿心想?她大嫂肚里这个要在明?年?生出来,明?年?小核桃五岁,等?小二长到?五岁,小核桃还真?出山念书了。
“我回来了。”走?到?家门口,邬常安见院子里的人?没发现他,他吆喝一声,还提醒说?:“陵长大人?,陈管事来了。”
陶椿扭头,见是陈雪,她起身说?:“你消息够灵通的,我刚到?家没一会儿。”
“我听到?陵里的狗吠声出门查看,路上碰见石管事去给人?接生,她跟我说?是你们回来了,我过?来看一下。”陈雪说?。
“谁家要生孩子?”陶椿拿凳子给她坐。
“我一个小婶子,这是她第五个孩子,她年?纪不小了,好像是三十有四,不晓得是不是年?纪大的原因,这胎怀相不好,人?瘦肚子大,估计生得艰难,我小叔叫石管事过?去瞧两眼。”陈雪闲聊,她想?想?自己,幸好跟李方青和离了,她住在娘家他没脸过?来,往后她不会再怀孩子。
“陵长你看看,这是成王陵和安王陵拿粉条的账单。”陈雪递出一张纸,接着又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纸,说?:“这是我这几天?召集陵里的人?商讨的,增添了七款陶器,样式都有更改,你得空瞧瞧。”
陶椿收起来,说?:“陵里剩下的粉条被我卖出两千斤,卖给山陵使?了,六百两银子,你留意一下,近几天?可能有帝陵的人?过?来。撇除这二千斤,余下的分给陵里的人?,不如就定在明?天?,这事交给你张罗。”
陈雪欢喜地应下,看来她管事的位置保住了,她不用担心这个管事的名头落在胡二嫂身上了。
第170章 羊肠套子提上日程 接生婆摸着石头过河……
陈雪离开后,天色黯淡下来,陶椿把手上的一卷纸递给邬常安,让他连带带回来的包袱一起拿进?屋。
陶椿进?灶房,看?见盆里的面团,锅里煮着粥,她心里有数,撸起袖子说:“大嫂,你跟小核桃好几天没见,回屋聊聊悄悄话去,我?跟邬常安来烙饼。”
姜红玉没听,她坐在?灶前没动,说:“不急这一会儿,小核桃今晚跟我?睡,有的是时间说话。我?来烧火,老三烧火不行,我?可不想吃焦黑的饼子。”
“我?在?我?丈人家,厨艺可是能排上号的,也就回来了遭嫌弃。”邬常安在?门外接话,“对了,我?哥呢?巡山去了?”
“抬木机去山谷了。”小核桃接话,她牵着小叔的手,悄悄说:“小叔,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可别伤心。”
邬常安眉头一皱,他思索一圈,想不起来有啥值得他伤心的事,他蹲下问:“啥秘密?你说。”
“我?娘肚子里有娃娃了。”小核桃觑着他的神色。
“真的?这是高兴事,我?伤心啥。”邬常安双手托着大侄女的头如?揉面一样来回盘,他趁这个机会告诫说:“小叔晓得你机灵,但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掺和大人的事,之前是不是你跟陶桃说我?不能生的?之后也一直关心这个事,一听到生孩子就盯着我?瞧,你瞧出什么了?这不好,不讨喜,陵里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天天把生孩子挂在?嘴边。”
小核桃脸发烫,是臊的,她明?确感觉到她小叔是真不喜她操这个心。
“我?以后不掺和了,也不盯你了。”小核桃小声保证。
“嗯。”邬常安放开她,问:“是不是跟你爹学的?”
“我?爹夜里跟我?娘说的时候我?听见的,那会儿没睡着。”小核桃偷偷往灶房瞥一眼,小声说:“我?爹担心婶婶会嫌弃你,不要你。”
邬常安深吸一口气,琢磨着要把邬常顺打一顿。
“不会。”邬常安拍拍大侄女的头,说:“你婶婶可喜欢我?了,我?俩没孩子也能白头到老,你这个小丫头就别替我?担心了。”
闻言,小核桃大松一口气,她是真担心她小叔留不住她小婶婶。
“我?去看?邬菜花。”小核桃怕还要挨训,她不自在?地大步跑开。
邬常安站在?原地想了想,他跟他大哥提过两三次了吧,但不中用,他大哥还是操心他房里的事。如?此?,他走进?灶房,笑着说:“大嫂,恭喜啊,我?听小核桃说我?又?要多个侄儿了。”
姜红玉笑笑。
“幸好,你没像小核桃一样叫我?别伤心。这丫头跟我?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叫我?别伤心,人小鬼大,操心的多。”邬常安佯装玩笑,见他大嫂神色有变,他接着继续说:“我?一问才晓得,她夜里装睡听见我?哥忧心因为孩子的事,陶椿会嫌弃我?离开我?,她替我?担心得不得了。”
姜红玉听明?白了,她尴尬得笑不出来,含糊地支吾几声,她抬头直面小叔子,说:“我?晓得了,等你大哥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显然,不管是明?面上还是私底下,老三都不情?愿让人谈论他们?两口子的私事。姜红玉尴尬得想逃,虽然没提她的名字,但她清楚老三知道?她背后跟邬常顺议论过。
“你去二叔家一趟,看?二堂嫂回没回来,不晓得陈雪的小婶子情?况咋样了,你打听一下。”陶椿转移话题,又?说:“大堂哥和二堂哥估计不在?家,二堂嫂要是还没回来,你问问二叔二婶,夜里要不要你去接一下。”
“我?直接去生孩子的那家走一趟,问二堂嫂什么时候去接她合适。”邬常安说。
陶椿点头,“你先去跟二叔二婶说一声。”
邬常安出门离开。
陶椿拿陶盆舀锅里的粥,说:“大嫂,有前车之鉴,你哪怕生过一胎,这一胎会好生一些也不能放松警惕,不能把肚里的孩子养太大了。”
姜红玉不再琢磨老三的话,跟着转变话题,讨论起生孩子的事。
锅洗干净,陶椿快速将?一坨面擀成薄饼贴在?锅上,烙死面饼子不需要油,用火星慢慢烤,来回翻面,两面都烤成微黄色,薄饼就熟了。纯面饼子,没弹性,有嚼劲,没发酵过的面瓤哏哏的,嚼着是纯麦香。
烙第二张饼子的时候,陶椿和姜红玉母女俩分吃一张饼,这种饼子不夹菜,干吃也不噎。
九张饼子烙好,邬常安还没回来,陶椿她们?先吃。
临睡时,邬常安回来了,他端饭回屋吃,说:“还没生下来,我没见到二堂嫂的人,她在?屋里没出来,我?隔着门跟她说我后半夜的时候去接她。”
陶椿放下手上的图纸,问:“生娃的妇人情?况咋样?生多久了?还有劲吗?”
“早上发动的,一整天了,我听说已经灌上参汤了,是胎位不正,孩子的脚先出来,生得艰难,请了大夫也不中用。”邬常安捏捏鼻子,他似乎还能闻到血腥味,满院子的血气,他走一趟沾了一身?。
陶椿想了想,她下床穿衣裳,说:“我?过去一趟。”
“你不会接生,也没生过,又?没法力,去了也没用,除了添个人头,出不上力,还是待家里睡觉吧。”邬常安不建议她走这一趟,他劝说道?:“你今儿去这家,明?儿另一家生孩子你去不去?去了这一家就要去那一家,漏下一家就有一家不高兴。睡吧,明?早早点起来去探望一下。”
陶椿又?坐回床上,他这番话说得在?理,她就是过去守一夜也出不了力。
“我?要是有法力就好了。”陶椿痴心妄想。
邬常安没敢接话,她要是有法力,他早吓死了。
吃完两张饼子一碗粥,邬常安把碗筷洗一洗,又?打水洗漱,忙过一阵才睡在?床上。
夜半,鸡鸣头一声,邬常安从床上爬起来,陶椿也跟着坐起来,说:“我?陪你一起去。”
两口子开门出去,邬常安从仓房里翻出落灰的灯笼,倒上灯油点亮,两个人一人提个灯笼带着黑狼和黑豹离开家。
邬二叔家的狗最?先听到动静,两只半岁大的小狗跑出家门狂吠,邬二婶还没睡,她开门出来,见两点亮光往西去,猜想是老三去接石慧,她进?灶房烧水,准备给儿媳妇煮碗热乎的饭。
陵里的狗吠声接连响起,不少人惊醒了,但没人开门出去查看?,谁也不确定门外是人还是野兽。
邬常安牵着陶椿走进?陈平家,黑狼黑豹闻到血腥味不安地呜呜叫,两只狗贴着人走。
陈平还坐在?院子里,有人进?来他也无力起身?迎接。
“还没生下来?”陶椿问。
“还没有,也没声了。”
话刚落,映出火光的卧房里发出一声嘶哑又?凄厉的痛嚎声,陈平猛地站起来,打着晃没走几步重重摔在?地上,他紧张地问:“娘,咋回事?是孩子生出来了吗?”
屋里没人应声,石慧脱掉半件衣裳,她光着膀子跪在?床尾,颤抖着将?孩子的两条腿塞进?去。她忍着恐惧伸手进?去,不知过了多久,她扶着床站起来,一条血淋淋的胳膊垂下来。
“胎位正了,头移过来了,大娘你推一推肚子。”石慧浑身?打哆嗦,她颤着声说。
床上的妇人面如?金纸,眼泪和汗珠混在?一起,她闭着眼,在?婆婆的连声劝说下憋着一口气使劲。
婴孩细微的啼哭声跟着公鸡的啼叫声一起响起,屋外的人没听见,石慧听见了,她不顾自己一身?血,赶忙跪倒在?地查看?,帮着清理胎盘。
这会儿屋外的人听见了孩子的哭声,陈平靠在?门口大声问:“大人小孩都没事是不是?”
陈平的老娘开门出来,说:“你媳妇睡过去了,这一胎受了大罪,要好生坐两个月的月子养一养。”
“好好好,活着就行。”陈平抹眼泪,太吓人了,他孩子差点就没娘了。
“给石管事做点饭,这回多亏了她。”陈母吩咐,说罢又?关门进?去。
陶椿见陈平站起来,她阻止说:“我?二堂嫂这会儿估计没胃口,你就别忙着做饭了,待会儿她忙完我?们?接她回去。”
另一间屋跑出来两个小孩,高一点的丫头哭着问:“爹,我?娘还活着吗?”
“活着。”
“我?娘能不生孩子了吗?我?想要娘,不想要弟弟妹妹了。”另一个丫头呜呜咽咽地哭,含糊地重复她想要娘。
屋里也响起两道?孩子的哭声,这似乎是个泄洪的信号,陈平一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抱出两个小的,拥着另外两个大的坐着门口也跟着哭。
陶椿:……
邬常安也无话可说。
门又?开,石慧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外褂,手上拎着自己的脏衣裳,从光亮里走进?黑暗,她啥也看?不清。
“二堂嫂,忙完了?我?们?来接你回去。”陶椿过去扶着她,她跟送出来的陈大娘说:“人我?们?接走了,你忙着照顾大人和小孩吧。”
“弟妹,你咋来了?”石慧回过神。
“二堂哥不在?家,邬常安过来接你回去,我?跟他一起过来的。”
石慧想起来了,她忙昏头了,天刚黑那会儿,邬老三是来找过她。
离开陈平家,石慧闻着草木的味道?,脑子清醒过来,她推开陶椿,扶着腿瘫坐在?地上,说:“我?走不动了,让我?坐一会儿。”
陶椿也蹲下来,她打着灯笼拔一把草揉出汁,青涩的草汁味渐浓,她递到石慧鼻下。
石慧接过直接塞鼻子里,她瓮声瓮气地说:“弟妹,多谢你啊,我?又?救了两条命。”
“谢你自己吧。”
“要不是你提议让我?学做接生婆,我?可没这个机会救人性命。”石慧坐不住了,这会儿后怕和激动席卷全身?,她浑身?瘫软,索性躺倒在?地。她望着天上的星星跟陶椿
讲她最?后是怎么给人接生的,胳膊上的感觉似乎还在?,她晕晕乎乎的,差点哭出来,太吓人了。
“生下来的是个小子,左腿估计坏了,不晓得是脱臼还是被我?掰断了,往肚子里塞的时候,两条腿不愿意进?去,我?用劲大了。”石慧说。
“这种情?况能保住命他就该谢你了,坏条腿跟命相比是小事,你别怪罪自己。”陶椿宽慰她。
“我?没怪罪我?自己。”石慧歪过头看?她,请求道?:“陶陵长,你能不能想法子买一百四?十?三个羊肠套子?陵里有一百四?十?三对夫妻,我?觉得他们?都需要这个东西。我?了解到的,好些妇人都很愁怀孩子的事,年纪大的害怕怀上,孩子小的也担心再怀上。”
山上的羊群还没长大,这会儿肯定不能宰杀,陶椿敲敲额头,说:“行,我?想想办法,把分发羊肠套子的事提上日程。”
她本来是打算等到冬天宰羊了再办这个事的。
陶椿应下这个事,石慧高兴的很,她又?歇了会儿,才站起来跟着陶椿和邬常安往回走。
送石慧到家,陶椿和邬常安带着两只狗回家,进?门发现邬菜花盘在?门前的石头上晒月亮。
鸡叫又?起,鸡叫三声了,天要亮了,陶椿反应过来,邬菜花是在?等太阳升起,而不是晒月亮。
它倒是会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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