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从船中逃出的人们都离开了, 明哲保身是这些人最擅长的求生之道,留下来的也只是芥川龙之介和他的妹妹与同伴,以及中原中也和少年一二与其他几个孩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夜色中的货船沉默得像一潭死水, 就连被风带起波涛的海面都更有活力,太宰治这样问着, 试探性地看向吉田松阳。
皱眉思索的男人摸出手机, 道:“报警。”
“……?”太宰治眨了眨眼,难得有点失语, “可是这要怎么说……而且还有吃人的怪物。”
“这就是大人要烦恼的事了。”吉田松阳按下几个数字,犹豫了一下又换到短信界面, 快速打了几句话上去, 将手机放回口袋, 虽然是这样说的, 但也很耐心地解释, “我的老板最近和政府打过交道,这里远离擂钵街,他们不会拒绝抓捕外地的犯罪分子的。”他说,“至于那个怪物……没有人会发现, 活下来的人说出也得不到信任。”
雇佣兵被体内伸出的手捏爆心脏,当场死亡, 另外两个诅咒师也眼看就要死了。检查现场也只会当作恶人之间发生内讧。
更何况……
“回去吧。”吉田松阳说, “大家都很受惊, 你有回去的地方吗?”他的表情可以说是正常的、成年人对孩子的担忧,大概下一秒要是太宰治说没有就会邀请他到自己家暂住。
“有是有……”太宰治说, 脸上流露出轻微的不情愿, “但真的好不想回去哦。”他双手插兜, 蹦蹦跳跳地转过身, “那我就先走了,之后再见,好心人先生~”
“再见。”男人温和地说,“路上注意安全……要我送你吗?”
“不用——反正你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关心吧?”这样说着的少年跑远了。
——更何况还有太宰治,森鸥外会知道的;既然是想干大事的大人,为此掉点头发也没什么吧。
“先去我的住处,让大家休息一下吧。”目送太宰治的背影渐渐消失于雾气之中,吉田松阳转过去查看孩子们的状况,因为受惊和环境恶劣,有几个看上去要发烧了,他有点担忧地说。
大家都同意了。
吉田松阳解下羽织,抱起两个身体较弱的孩子,他们一起离开码头。
……
吉田松阳的住处已经与之前是犯罪团伙的据点截然不同,灯光温暖明亮,与夜晚格格不入。
“中原君,桌上有糖果,给大家分一点,麻烦你了。”在进厨房前,男人这样拜托了少年,“甜食能抚慰心灵。”
橘发少年呆了一下,看向桌上一大兜零食和糖果,又看一圈在沙发上身体紧绷不敢动弹的几个孩子,嘀咕着认命地去分了。
“给,两个芥川。”握住妹妹的手的芥川龙之介被塞了两人份的糖与零食,中原中也分得很认真,自认是在场人当中年龄最大的,本身也习惯了保护他人,他对这些孩子充满了怜爱。
然后他转身看向少年一二以及另外的同伴,表情严肃:“你们怎么会被抓住的?不是警告过要注意安全了吗?”
“抓我们的人也有异能……”少年一低声解释,捂住后颈,“他们太厉害了。”
“对不起,中也。”少年二诚恳地道歉,“我们没有听话。”
另外四个孩子也垂着头不说话。
中原中也叹口气,道:“也不是指责你们……”
他看了厨房一眼。
吉田松阳在擂钵街住下已经半个月,他见过对方使剑,一瞬间就将不怀好意的人的武器给斩断,这么厉害的人,白天里会去工作,不离开就会和擂钵街凑过来的孤儿们说话,给他们念故事,分出的糖果也很美味。
对方偶尔会和他提起自己的工作——正在建设中的学校教师,孤儿院的孩子们会在里面学习。
虽然有意识的几年一直待在擂钵街,但因为那种游离于外、不可融入的孤独感和对自己身世的探知欲,中原中也是接触过擂钵街之外的人、并观察过的,并知道对他们这样的孩子来说,在擂钵街的人生完全是不正确的未来。
擂钵街是政府都不管的地带。老实讲,在今晚的事情过后,他心动了。
果然还是问问吧……羊之王忧心忡忡地想。
将袖子挽起的男人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出来,脸上笑容温柔。
中原中也看着他,下了决心。
——————
翌日凌晨,横滨沿岸的某个小码头开来了警车,外地来的罪犯被押上车,死去的人被随意地扔进了裹尸袋。
海边本就人迹罕至,更何况是凌晨。
万世极乐教派来的信徒和吉田松阳站在一起,远远地看着这幅画面。
“辛苦你了,玉川先生。”浅棕长发的男人双手拢在衣袖里,微笑着向玉川道谢。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事。”玉川慌忙地说,“教祖大人特意要您注意安全,吉田先生还请保重。”
玉川隆志原本是盘星教的信徒,在童磨上位后,为对方的教义和举动钦佩,率先带着熟悉的信徒们与新成君接触,并认真地为万世极乐教做事。
他在前不久被派来横滨,用百分之百的热情与政府人员接洽,并规划之后的救助站建设,与吉田松阳接触颇多,对这位被教祖亲自招聘的男人,从一开始的轻视转为了尊敬。
“让教祖费心了。”吉田松阳说,“不用担心。”他弯起眼睛,“希望之后的事能正常进行。”
“肯定可以的!”玉川说。
他们转身离开,交谈起接下来要做的事。
…………
上午九点。
破旧的小诊所内。
“鬼舞辻……”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放在桌上的手动了动,露出思索的神情,“没听过的名字呢,还是医生?”
在被港口Mafia招揽之前,森鸥外是横滨的地下黑医,从接待的各种顾客那里获取情报,名为“鬼舞辻”的男人、同为地下医生,从来没听说过。
他对面的黑发少年在椅子上踢腿,不耐烦道:“反正我只听到了这个——森先生,真的好无聊啊。”
收回思绪,森鸥外暗自叹气,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虚阁下非常受首领信任,地位都比干部还要高了。”
“好没用!”太宰治抱怨,“他也不是干部,首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说着这样的问题,却也并不想要回答,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自己烦恼去吧森先生……我去找好心人先生了!”
“我听说过哦,貌似比我这样的医生还受欢迎……”无视少年听到这句话后故意表露的恶寒神色,男人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下去,“剑术高手为什么会在擂钵街呢?真是让人对原因感兴趣啊。”他看向少年,“太宰君,想去学校念书吗?”
诊所里的空气陷入了沉默。
“……”太宰治看着他,震惊地睁大眼睛,“好厚颜无耻,森医生!”他控诉道,“我留下来可不是为了被你像监护人一样看顾的!”
“我走了!不要再来找我了!”甩下这两句话,他跑出诊所。
“诶呀诶呀……”留在诊所里的男人苦恼地摇头叹气,“果然是小孩子呢。”
他的神情并不轻松。
港口Mafia里的虚让人捉摸不透,不得不止住计划谨慎观察;政府那边似乎开始对救助活动感兴趣了,那个擅长剑术的男人,又是为了什么才来、被谁盯上了?再加上血会制造怪物的“鬼舞辻”……
要查的东西很多,他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沉闷气息。
………
上午十点。
思前想后想了一晚,第二天中原中也眼底都带着黑眼圈,和“羊”的基地里孩子们说了一声后,他去找吉田松阳了。
因为心里忐忑,他忽视了最开始邀请他加入“羊”的柚杏和白濑、以及一些同伴在后面的、不太愉快的神色。
正在住处前与玉川交谈的吉田松阳看见了在不远处探头观察的橘发少年,忍不住一笑,后者意识到自己被发现,有点发窘地走了过来。
“吉田先生,这是……?”玉川有点疑惑地问。
“这位是中原中也,是我在这里认识的少年。”吉田松阳简单地为双方做了介绍,“这位是玉川隆志,是我的同事,中原君。”
“你好,玉川先生。”少年礼貌地点头,“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已经说完了。”吉田松阳说,像是随口一说,“今天我要去孤儿院帮忙,中原君你愿意去看看吗?”
那双琥珀绿的眼睛带着笑意,温和而包容。
“……”中原中也别扭地点了点头,“我稍微有点感兴趣。”
玉川在边上明悟过来,道:“我的车就停在街道外,开去孤儿院非常方便!”
“那就拜托你了,玉川先生。”
“请不要这么客气,我会感到羞愧的。”玉川鞠躬,“相信不久之后,大家的目标都会实现。”
在一起离开擂钵街的时候,他们遇见了太宰治——原本吉田松阳正在玉川的补充下,为中原中也介绍接下来要去的孤儿院情况,听见动静,一起看过去,正好看见在路边的树上系好绳结,准备将头伸进去绳圈的少年。
“……”
他们面面相觑。
“你、你没事吧?”玉川紧张地说,撞见自.杀现场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问话都小心翼翼生怕挑动求死者脆弱的神经,“快来这里,不要在那里停留了,少年!”
昨天晚上对他印象不好的中原中也也露出了有些急迫的神色:“喂、小鬼!你在干什么?”
“没看出来吗?我在尝试上吊自杀~”太宰治语气轻快地说,“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呢,好巧,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孤儿院。”吉田松阳淡定地答道,“你要一起去吗?”
“奇怪的好心人先生,你未免也太喜欢孩子了?”太宰治歪了歪头,“不会有什么特殊嗜好吧?”
“不能这么说吉田先生!”玉川第一个反驳,“他是深受信任的人,是值得尊敬的人!”
“别随便说这么恶劣的话!”中原中也第二个反驳,“这个人要是真这么恶心,早就干了!”
太宰治:“……”
“啊,真受欢迎,”他木然地说,“吉田先生。”
“因为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吉田笑着弯起眼睛,“要一起么?”
“正好我很无聊……当然可以!”太宰治从石头上跳下,慢步走到他们面前,“要自我介绍对吧~我的名字是太宰,太宰治。”
“吉田松阳。”青年笑着说出名字。
“你好,”冷静下来后,因为自己之前反应太夸张而感到羞愧的玉川说道,“鄙人是玉川隆志。”
“……中原中也。”不是很乐意的,橘发少年说道。
“这个不用你说我就知道哦~”太宰治朝他眨眼睛,“大名鼎鼎的羊之王嘛,久仰大名。”他说,“为什么羊的成员必须要在手腕上戴蓝环呢?和你的眼睛颜色一样,好自恋哦~”
“才不是自恋!”明明是很简单的话,由这个家伙说出却格外令人火大,中原中也愤愤道,“是大家都觉得蓝色明显才决定要这个颜色的!”
“这样啊。”太宰治语气里的敷衍几乎要溢出来,“其实以前我也被邀请过加入‘羊’……”
“你这么欠揍,没加入可真是让人高兴。”中原中也冷笑。
两个少年针锋相对,吉田松阳跟在身上,目光落到他们身上,神情有些微的恍惚,似乎是回忆起什么留在过去的画面。
玉川隆志察言观色,不说话。
*****
孤儿院的门外停下一辆车,两个少年从后车座下去,手上都提着东西。
副驾驶座上下来的青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和司机一起领头走向孤儿院大门。
门后是孩子们在玩耍,一个孩子为了捡滚走的弹珠来到门边,抬头看见他们,小脸上绽出笑容:“松阳老师!”
“松阳老师来了!”他大声地向身后的同伴们通知,迈着小短腿迎上拜访者:“欢迎,老师!”
“中午好,佑志。”吉田松阳喊出他的名字,微微弯下腰和他说话,“院长老师呢?”
“院长老师和敦在有刺鼻味道的房间!”佑志大声说,脸上露出同情之色,“敦肯定要吃苦苦的汤了……”
有刺鼻味道的房间,是万世极乐教的人过来布置的一个医务室,消毒水的气味对孩子们来说陌生又刺激,虽然知道要到里面看病,但还没有系统学过语言文字的他们,描述起来时总把医务室弄得像什么可怕的地方。
“哈哈,那还真是辛苦。”心知肚明中岛敦根本不会喝“苦苦的汤”,医生只是给小孩、连着院长一起做心理辅导,吉田松阳没对理解不了的孩子们解释,侧过身给好奇地望着陌生人的孩子们介绍,“这两位大哥哥非常善良,大家要好好招待他们哦。”
怀着不同目的前来、都站着门边观察这所孤儿院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愣了一下,目光落到随着青年的话眼睛亮起来的一群孩子们身上,前者反应超快地道:“我对这里不感兴趣——吉田先生我现在头有点晕,能带我去医务室吗——嗷!”
“声音这么大,肯定精神着呢。”猛踩他一脚的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用担心,我们会好好和孩子们相处的。你说是吧,太·宰。”
太宰治表情扭曲地和他对视,后者的脸上写满“一起来的你别想跑”——于是他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是的,因为中原君你想要人陪……你是害怕寂寞的小狗狗吗?”
“才不是!”中原中也说。
“非常快的熟悉起来了啊。”吉田松阳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拜托你们了。”他向玉川先生点头,又叮嘱了孩子们几句,一起穿过院子。
“大哥哥——!”
身后响起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两个成年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
穿过曲折的走廊,他们来到大厅深处拐过去的房间前,“医务室”的牌子被挂在墙上,在外面能隐约听见里面的交谈声。
“叩叩。”吉田松阳敲门,声音温和,“我能进吗?”
屋里的人都已经熟悉他的声音,短暂的低语过后,是中岛敦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请、请进!”
按下门把手走进医务室的青年身后是抱着公文包的玉川,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微笑着道:“野川医生、院长老师、敦君,中午好。”
“中午好,吉田先生。”野川医生是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知性女子,声音悦耳,“院长老师和敦君的情况都还不错。”
“那真是太好了。”吉田松阳由衷地说。
院长老师和中岛敦并排坐在办公桌对面,面前是已经冷掉的热茶,本日的心理辅导已经结束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和之前每次一样,野川医生说道,收拾了一下东西,开门离开。
“这次依然同样的问题。”吉田松阳耐心地对他们说,脸上笑容温和,“为什么不愿意以后和大家一起去学校呢?院长老师。”
瘦削的中年男人沉默不语,边上的中岛敦身体僵住,明明不是问他,却垂下了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很害怕院长老师。这个人为他们提供住处和食物, 却会用各种方法折磨他们,面无表情的男人拿着棍子的样子,在这些孩子眼中无异于恶魔。
少年时代, 院长老师是下级□□的成员,他人的辱骂斥责和折磨是家常便饭, 他学到的只有这些, 也只能这样对待孩子们。
……为什么不愿意一起去学校?
因为他明白自己并不适合照顾孩子。
那些孩子畏惧他,厌恶他, 是不可能再愿意于新生活中见到他的。
在短时间内便获得孩子们信任的吉田松阳,比孤儿院的任何大人都适合负责照顾孩子们, 在他的关心下, 肯定不会再有像他这样的大人残酷对待孩子的行为。
在经过医生的问话、这些日子认真思考过后, 院长老师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我……”他从椅子上站起, 目光瞥见身边中岛敦的颤抖, 开口的第一个字便显得有些沙哑,“他们在学校的生活不需要我。”他已经下定决心,语速略快,“等学校正式开办后, 我就会离开横滨,吉田先生, 还请不要再提起了。”
“院长老师……!”听见他这样说, 最先开口的却是中岛敦, 男孩猛地抬头,紫金色的瞳孔放大, 倒映出男人严厉的面容时又瑟缩了一下, “你、我……不是、为什么要走?”他磕磕巴巴地问道。
院长老师语气冷漠:“我讨厌照顾孩子。”
“我已经对为你保守秘密厌烦极了。”他移开视线, 神情冷得像块石头, 是所有孩子都会瑟瑟发抖的刻薄,“现在还问这种问题真是无聊。”
他还有许多尖锐的话可以吐出,重新让中岛敦的眼中生出畏惧和害怕,但考虑到在场还有其他人,犹豫一瞬的后果是——
“可是、可是那个时候,”白发男孩握住拳头,涨红着脸,愤怒而茫然,“院长老师你为什么会挡在前面?!”
——中岛敦问出了双方一直都没提起的事。
院长老师:“……”
吉田松阳和玉川隆志安静地在一边注视他们。前者神情温和,眼里带笑,后者不太了解情况,礼貌不看。
院长老师觉得自己心态可能有点崩。
一直害怕他的中岛敦怎么敢直接问出来?!吉田先生和他说的吗??
“你死在这里很麻烦。”他干巴巴地说。
中岛敦从椅子上跳下,将手背在身后:“我不是被你讨厌的孩子吗?!”他的声音有些尖利,不服输地瞪着面前的男人,“死了才好吧!为什么要保护我?!”
院长老师沉着脸,男孩为这般熟悉的神情颤抖了一下,但仍旧没有后退,咬住嘴唇,固执地睁大眼睛,想要一个答案。
但男人已经决定离开,本就不擅长吐露真实想法,更不会对一个孩子说出。
“你该感激的是吉田先生。”他冷淡地说,“因为他和其他先生,你才有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
阻止食人虎的是吉田松阳,那位童磨先生也拥有奇特的能力,正因如此,他才觉得他们是可以信任的。
“好了。”听到这里的吉田松阳轻轻拍掌,将大人小孩的目光都吸引过来,“院长老师以前做了许多不好的事,被大家讨厌是正常的。”他温和地指出这件事,而院长并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不再看中岛敦,甚至隐隐松了口气——这样说的意思,就是不会让他留下了。
“不过,”青年话音一转,“就这样走了,真的好吗?院长老师。”他与抬头看过来的男人对视,“孩子们害怕你,也许直到长大后都忘不了你的言行,孩童时期的经历对每个人都影响深重。”
他的言语之中并没有苛责,只是普通地说出了事实;被那双总是带笑的琥珀绿眼睛注视,院长老师的神情恍惚了起来。
他确实知道……因为他自己仍旧受到少年时代的遭遇影响,做出了令人憎恶的事。
“院长老师,还请多考虑一下。”吉田松阳诚挚地说,“孩子们需要改变,你也需要,不试着改变怎么能有好的未来呢?”
“……”漫长的沉默后,院长老师垂下头,“劳您费心了,吉田先生。”他说,“我会考虑的。”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他又说,不等待回应,脚步略为匆忙地离开了。
吉田松阳无声地叹了口气,看向中岛敦,道:“敦君?”
眼眶都红了的中岛敦揉着眼睛,蔫嗒嗒的:“对不起,松阳老师……”
“不必道歉,敦君。”青年走过来蹲在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你能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都很高兴。”他温和而坚定地说,“如果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
白发男孩闷闷道:“……好。”
松阳老师说他有会变成白虎的能力,而这件事目前为止,孤儿院里只有院长知道。
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在院长老师说要离开时说话,但最近这一段时间,他一直会想起那个时候,喊着他的名字挡住铁笼前的院长老师……那时候是什么心情,他已经忘了,因为下一秒他就失去了意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即便现在,他也对自己原来会变成白虎感到恍惚……以致于不敢和松阳老师说出自己的这些纠结。
吉田松阳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开口,便提起另一个话题,道:“外面有两个大哥哥,大家都在和他们玩,一起出去吧,敦君。”
中岛敦用力点头。
***
“显而易见,吉田松阳非常适合与孩子们打交道。”远在米花町的神名深见本体若有所思,语气感慨,“真是的……虽然是我扮演的,但自己都要心动了。”
名为“虚”的存在,被人类杀害过无数次的恶鬼,想要毁灭一切的虚无背后,竟然会有“吉田松阳”这样温柔的、对人类怀有善意的人格诞生。
“你似乎太沉迷于使用这个身份了。”在边上盯着烤箱的立方体转过来,“虚那边,好像没有多大进展。”
“没办法啊。”摘下特制的手套,神名深见捏了一块刚做好的寿司咬住,含含糊糊的说,“即使深受首领信任,虚加入的时间也太短了,接触不到机密事情,甚至于高级成员都不想与他接触。”
不过也有他暗杀刑讯的冷酷太吓人的原因。真可笑,明明本身就是暴力团伙的成员,手上沾了无数的血,竟然也会畏惧“死神”。
“不过,你怎么确定那三个人会接到任务?”系统又问,机械音听上去有点困惑,“让[吉田松阳]撞见又是为了什么?”
这是两个问题。
大介俊三郎和那对被给血的搭档在诊所见到[鬼舞辻无惨];[吉田松阳]和其他人目睹雇佣兵的惨状,从而使“鬼舞辻”之名被森鸥外知道。
“其实是巧合,你信吗?”黑发蓝眼的青年笑着舔去指尖的海苔碎,语调欢快,“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接到任务去对付[吉田松阳]啊,你一副是我做的样子,把我想成什么了?”他有点抱怨地说,“就算说过只有脑子好用,也想不到这种事的。一开始我还挺意外。”
本来[鬼舞辻无惨]给雇佣兵血就是因为对方是货真价实的恶人,为了贯彻卡牌设定才干的;结果他们竟然会接到任务去对付[吉田松阳]……借助在雇佣兵体内的[鬼舞辻无惨]的血看见这件事时,马甲沉浸度kua地飙升到了60%——神名深见在那一瞬间生出的怀疑与[鬼舞辻无惨]的“苟”,惊人的重合了。
“……不太信。”系统说。
“好吧,我也不太信。”神名深见耸了下肩,“这发展巧合到荒谬,又正合我意,所以我很好奇咒术界的‘反派角色’怎么想的。”他沉吟着又拿了一块寿司,“也许是知道雇佣兵的重伤突然恢复、所以想借此一箭双雕……一边搞[吉田松阳],一边搭[鬼舞辻无惨]?”
“说不定不久后[鬼舞辻无惨]会被找上门呢。”他半是笃定半是开玩笑的说,“不过可惜,屑鬼王只想要长生不老,天元大人好是好,但术式太独特了。”
所以[鬼舞辻无惨]只会想依靠将他变成鬼的医学来实现目标。
而且神名深见本人也对研究“夺取术式”没有兴趣,更何况还有[童磨]在咒术界撒欢,没必要再多一个了。
他思维跳跃得很快,短短一瞬就思考出了过程结论和接下来的计划。
“你好聪明。”系统诚恳道。
正在向第三块寿司伸手的神名深见不明所以,道:“谢谢?”
“要抽卡吗?”系统说。
“不了不了。”已经有四个马甲的扮演者拒绝道,“至少也得等[鬼舞辻无惨]进入港口Mafia。”
“叮铃~”
玻璃门前挂着的风铃发出响声。
“欢迎光临~”在料理台后的神名深见放下手,站直身体。
走入店中的是两名少年少女,看上去关系很亲近。
“神名先生,要前天的饭团!”黑发蓝眼的少年兴冲冲地说,“两个!”
“今天还是没有客人来呢……”少女环顾四周,拉住同伴,“别撞到桌子了,新一。”
“因为是新开的店,我也没宣传,人少是正常的啦。”比了个OK手势,戴上手套的神名深见这样说,“而且你们不是客人吗?工藤君,毛利小姐。”
“每次来都只有神名先生你一个人,感觉完全不关心生意。”工藤新一半月眼地吐槽道。
在半个月前正式开业的小饭店,因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所在的街上,经常一起的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在一次偶然情况下,到店里吃了晚餐。店主是一个年轻人,言谈热情,手艺也很好,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因为一开始也没打算靠这个挣钱。”青年笑道,“不过我的手艺这么好,不久之后肯定就会有老顾客了!”
“神名先生的手艺确实很好。”毛利兰说道,“爸爸也很喜欢。”
“那可真是荣幸,毛利先生据说以前是警察,好厉害啊。”神名深见笑吟吟地说,“说不准以后我也会去委托毛利先生呢。”
“爸爸他那样……”毛利兰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自己父亲,只好模糊过去,她对面的工藤新一干笑着“哈哈”两声,“这种话还是不要说了,去找侦探就证明是遇见不好的事了吧?”
“确实。”神名深见赞同道。
不过他真的有点好奇以米花町为舞台的侦探推理主人公会是谁。毛利小五郎这样的前警察现侦探,还是不景气的三流侦探事务所所,感觉Buff挂满了啊。
系统:……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吉田先生, 你为什么会来横滨呢?”
在离开孤儿院、玉川将三人送回擂钵街时,已经是黄昏时刻了。
在昏黄泛红的晚霞之下,太宰治突然问道。
另一边被孩子们折磨得无精打采的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
“很奇怪啊, 横滨这么不安全,吉田先生你看上去就是会在走廊上捧着茶晒太阳的人……”太宰治举起手, “以前是村塾教师, 为什么要来横滨工作呢?那什么万世极乐教,听上去有点奇奇怪怪的。”
这是他在孤儿院和孩子们打听出的消息, 玉川隆志是万世极乐教的人,吉田松阳也是被教祖直接招募的人, 而横滨政府目前与万世极乐教合作进行救助活动。
走在他们中间的青年弯起眼睛, 道:“说起来有点羞愧, 其实我与教祖大人在之前就认识了,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 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会关注彼此遇见了什么事。”
神名深见(理直气壮):虽然是哪里不对的真话,但这就是真话!
系统:……你最擅长这个是吗.jpg
“是被他邀请来横滨的吗?”太宰治问。
“你问这些干什么?”中原中也不太高兴地插嘴,“逼供?”
“逼供可是要折磨人的, 中也你连这种事都不知道吗?”太宰治笑了一声,故作抱怨, “因为好奇心完全按不下去呢。”
“这个倒不是。”吉田松阳温和地看着他们, 语气轻快, “有个与我关系密切的人在横滨,我是来找他的。”他叹了口气, “可惜的是, 他现在非常忙, 无法和我一起。”
青年的目光移向远方, 天际霞光烈烈地从云层中流露,这般艳丽的色彩映在那双琥珀绿的眼里,柔和了许多,他弯起嘴角,笑道:“我可比他自在多了。”
两个少年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的遗憾和笑容是真心实意,也并不像敷衍他们的假话。
“能和吉田先生你做朋友的人,肯定也是很温柔的大人吧!”收回视线,太宰治捏住下巴,说着自己都觉得太浮于表面的虚伪感叹,“肯定会有时间见面的,说不定还可以邀请他一起为万世极乐教工作!”
“总感觉你说这些话时心里转着不好的念头。”中原中也吐槽道,“喂,你可不要做过分的事啊。”
“怎么会~我只是个十四岁的普通少年,怎么会有坏心思呢?”太宰治笑眯眯地说,像是对毛线球失去兴趣的黑猫一样从青年一侧跑到橘发少年身边,“中也,你好厉害啊。”
“有点恶心,听你这么说。”中原中也诚恳地说,“别离我这么近。”他顿了一会儿,有点别扭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跟着吉田先生去孤儿院,是为了‘羊’吧?明明和我一样大,不但保护着那么多孩子,竟然还关心大家的未来——无论怎么想,都可靠得不得了!”太宰治发自肺腑地说。
“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中原中也矜持地说,耳朵红了。
吉田松阳笑着摇摇头,也不去打搅两个少年培养感情,视线从云霞上收回,轻轻地瞥了一眼无论在哪里都能看见的港口Mafia大楼。
虚就在那里。
他们确实关系亲密,对方也非常忙,但“死神”可不是温柔的人。
希望认识他们的人不会太惊讶。听太宰治的说法,真的想想都很有意思。
他嘴角上扬。
吉田松阳/虚/童磨/鬼舞辻无惨ver.神名深见:愉悦.jpg
这份看热闹的期待心情对于神名深见来说实在是太过强烈,以致于同一时间,他所扮演的几个马甲,包括本体,都克制不住地微笑起来。
位于东京都市圈神奈川的某个地下诊所,在衬衫和马甲外套上白大褂的黑发青年对着面前实验台上的器官标本露出一个笑。
“吱嘎——”
生锈的门轴因推动而发出刺耳的声响,推门而入的人正好看见这一幕。
即使面上带笑,赤红的眼眸也裹挟着足以用傲慢形容的寒意,满是非人感的竖瞳看过来时,没有人会怀疑这个人可以随时剥夺生命。
“你是谁?”敛去笑意,青年开口,语调优雅而矜持,好像询问来者是谁都已经是放低姿态。
无视在墙边摆着的那些玻璃观察箱和里面的物体,头戴鸭舌帽的来人微笑,被劣质染发剂染成的红发凌乱地从帽下翘出,帽檐下,额头处的阴影似乎太过深重,他语气温和道:“初次见面,先生,我的名字是茂树。”
黑发赤眸的青年放下手中试剂,似是因为他主动报上名字而满意,问道:“自己、还是其他人?”
这间诊所开在极偏僻的地方,却又正好能在里面望见每个时间的太阳,此刻黄昏已至,落日余光自窗边洒进屋内,空气中的灰尘无所遁形。
鬼舞辻无惨并不怎么出门,无意中走进这里的人会将他的消息宣扬出去,而现在时间并不长,知道他的人大多是从关系近的人口中知道。
自称为“茂树”的男人露出谦和的笑容,避而不答道:“您一直待在这里,不觉得无聊吗?”
“确实无聊,”似乎已经明白他的目的,鬼舞辻无惨肯定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但我已经有了新目标。”
茂树露出讶异的神色,遗憾道:“看来我来迟了。”顿了顿,他又道,“您之后是要离开这里?能否允许我问一句,您要去哪里吗?”
他的态度非常礼貌,尊敬而不失风度,将鬼舞辻无惨短短一瞬表现出的性格拿捏得非常准确。
显然易见,实验台后的赤眸青年被他取悦到了。于是便纡尊降贵地给出回答,道:“横滨。”
茂树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青年似乎是发现了,又好像只是不关心,提起自己接下来的目的地,语气稍微昂扬了些许,道:“那里有一个很特殊的人,我对他很感兴趣。”
“但他好像被盯上了……”他自言自语一般,神情发生细微的扭曲,愤恨和恶意泄露而出,“只能是我!”
“祝您达成心愿。”茂树识趣地没有多嘴询问,只是给出一个想要保持好关系的祝福,“对了,您知道「万世极乐教」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鬼舞辻无惨沉默了一下,表情更扭曲了,瞳孔放大,额头青筋暴起,怒火好似能烧毁一切,杀意毫不保留,“那个无能的家伙……背叛了我!竟然去帮助人类!可恶!”
踩中雷点的茂树:“……”
虽然猜测有联系,但这副只是提起就气到爆炸的态度有够使人吃惊的。
“既然是背叛了您,为何不去处理呢?”他不怕死地问道。
冷血动物般的竖瞳直接扫视过来,面色苍白的青年露出冷笑,道:“看来那家伙仍旧不受欢迎……不必试探,看在你要对付童磨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消息。”
“他现在侍奉的,是一个可恶至极的人类。”他的脸上浮现出厌恶和憎恨,“那个人利用着一切,派出去的不止是童磨。”
“您也不知道是谁吗?”为这个消息沉思的茂树,斟酌着问道。
“不要得寸进尺,肮脏的东西。”鬼舞辻无惨骤然冷下脸来,“滚出去!”
这回茂树是真的愕然了。突然变脸,怎么回事?!
他迅速转动大脑,一边面上谦恭地道歉应答,一边仔细地观察对方的表情——因愤怒和厌恶而扭曲的神情中,夹杂着宛如空气中浮尘般细微、却真实存在的……忌惮和畏惧????你一个板上钉钉的恶人,竟然会有这种感情?!
直到故作狼狈和害怕地离开诊所,茂树都还在震惊于这一事实,但与此同时,他也警惕起来。
能让诊所里这个男人忌惮和畏惧,让他的下属背叛他,万世极乐教的那个咒灵背后的人,大概确实需要认真对待。
但童磨那样的特级咒灵,到底是如何诞生、并与诊所里的男人成为上下属的?
茂树沉思着,离开了诊所所在的街道。
诊所里,鬼舞辻无惨.ver神名深见撤去脸上扭曲的表情,坐到椅子上,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已经离开的茂树。
目前为止,只有「天与咒缚」和六眼在第一眼发现挂着显形buff的童磨是特级咒灵,即使是「咒灵操术」也看不出。也因此,茂树将鬼舞辻无惨当作有着奇特术式的诅咒师是正常的。
神名深见也不准备让鬼舞辻无惨的咒灵身份暴露出来,这个当然要留到合适的时机。
这个叫茂树的家伙,应该和咒术界的“反派角色”有关系……鸭舌帽和刘海,额头被遮住的地方,似乎有奇怪的线条?反正就是有点在意。
茂树知道和以为的:[鬼舞辻无惨]曾是[童磨]上司,身份是诅咒师,与[童磨]现在侍奉的人是敌人(大概)。
伏黑甚尔&五条悟&夏油杰知道的:[鬼舞辻无惨]和[童磨]从上下属变为同僚,关系恶劣,毫无同事情,都是咒灵。
神名深见捏住下巴,愉快地在心里给自己竖大拇指:不愧是我!顺便还把[鬼舞辻无惨]突然去横滨的理由也甩了出去!
虚是阿尔塔纳变异体,吉田松阳也是,他们全身上下都是象征着星球生命的阿尔塔纳的血肉,对鬼来说,是稀血之中的稀血——这个还是他在昨天晚上看见雇佣兵的反应后才意识到的。
鬼舞辻无惨能借助鬼体内的血收集信息,当然是看见了吉田松阳,对此垂涎欲滴、于是决定去横滨也是正常的吧?
人都在了,被拉进港口Mafia是指日可待!
回顾着自己的扮演和昨天想出来的计划,神名深见再一次:不愧是我!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对于鬼舞辻无惨来说, 离开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令人印象深刻的外表无法在他人脑海中停留长久,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接受他的血液的人也说不出他的名字;诊所更是在一开始的某个夜晚, 随意夺取而来的据点;更何况他现在已经不再畏惧阳光,活动时间和范围大幅度增加。
在将目的地告诉茂树后, 他连夜跑路离开, 并没有直接去往横滨,而是转道去了新宿, 在那边的黑中介买了三个身份。
他所垂涎的那个男人,有着能在瞬间斩断恶鬼胳膊的剑术, 更有隐藏在清秀面容下的强大气势, 这让他回忆起数百年前、使自己狼狈逃走的噩梦般的剑士。
直接找上门是不可能的, 就像还是恶鬼时混迹于人类社会, 现在是有如人类般分辨不出的咒灵, 鬼舞辻无惨自然不会莽撞行动,反而打定主意要以正常身份进入横滨,再小心地观察吉田松阳。
神名深见:绝不OOC!屑鬼王怎么可能会直接莽上去!
“不过感觉短时间内事情发生得好密集诶。”他在没有客人的冷清小饭馆里若有所思地说。
这时已经是茂树找上门的第三天,鬼舞辻无惨已经开始一边继续搞坏事, 一边暗搓搓地向横滨移动,因为时间不长, 没加入团体, 所以和其他马甲比起来, 他依然闲得不行。
当然,最闲的其实是本体, 目前没出现在任何势力视线中的平平无奇店老板, 没谁会关心的。
虽然都是神名深见。
“确实。”系统说。
“我发现你总在附和我, 系统。”神名深见说, “真是优秀的辅助啊。”
系统:“……系统忠诚地为您服务。”
“你好会说话。”他没再就这个话题说下去,竖起手指数了数,“专业教祖童磨,冷酷杀手虚,温柔教师松阳,残酷苟比鬼舞辻——哇哦,我和你绑定不到三个月吧,真是充实的两个月。”他放下手,叹气,“事可真多。”
“可是,也很有意思吧?”系统说,“无论是扮演还是搞事,你都做的非常好,也非常开心。”
“这很正常。”神名深见毫不掩饰,坦诚道,“我这样踏上旅途的异世旅人,不干些什么足以消磨时间、带来乐趣的事,很容易就会心灰意懒的。”他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语气轻快,“你的存在使我有了新消遣,但唯一使我感到苦恼的是——”
“反派角色的思维实在是太具备侵蚀性了。”
他叹气:“就算独立出来,也是我自己的精神来扮演,竟然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真可怕。我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精分。”
“我这里有未损坏的初级心理咨询功能。”系统一板一眼地说,“条约上有注明。你可以试试。”
“我不太信任AI对心理的治愈作用。”神名深见诚恳地说,“不过听上去挺有意思,等我哪天感兴趣试试。”他趴到桌上撑住脸颊,“人生啊,日子啊,要高兴才好——”
系统没有对他的感叹给出回应。
*****
10月20日。
“有个好东西想让你看看,波本。”
有着小麦肤色的金发青年垂着眼角,面对满脸兴奋的负责人,露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道:“那还真是让人期待啊。”
他们走过冰冷的长廊,搭乘电梯一路向下,负责人看上去对接下来要看的“好东西”翘首以盼,而波本的心却越发沉重。
在被通知来这里与人会面之前,他是绝对想不到一个新开不久的商场竟然也能被当作组织成员的据点——还是地下。也许要查查这座大厦的施工方和拥有者。
随着电梯降至目的地,身心离地的重力慢慢消失,他突然闻见夹杂着空气清新剂的消毒水气味。
“真难闻。”负责人不高兴地说,在电梯门缓缓打开后踏出电梯厢,“波本,接下来可不要太惊讶。”激动的神情又一次浮现,他看上去简直要撒欢跑向目的地了,“你可是出色的情报人员,等你看见,就会明白为什么要给你那样的任务了!”
“是吗。”波本含糊地说,跟着他穿过两侧房门紧闭的白色走廊。
坦诚地讲,这样的场景加上消毒水的气味,他的心中浮现出了类似“人体实验”的不妙预感。但同时他也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并不足以接触到这些。
对接下来可能看到的事,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转过几道弯,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穿着白大褂、面部罩得严实的研究人员们因为他们的脚步声齐唰唰转过头,见是负责人和一看就是有代号的成员,又不感兴趣地转回去。
被他们围着的,是一个四方都透明的房间,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的人,一个被捆绑带捆在电椅上,神情恍惚满是惊恐、似乎精神出现问题的男人。
而这个宽敞的地方,不止是一个这样的房间,并排的还有三个,互相之间有半米的距离,用密封的管道连接,彼此之间空气是流通的,而另外三个房间里,并没有人,而是……
目光克制而迅速地扫过这些房间,波本挑了下眉,道:“是想去拍血浆乱飞的恐怖片吗?”
三个房间里,透明玻璃上溅有大片血迹,可以看见布满血肉残渍的椅子,以及几乎分辨不出是那块部位的破碎肢体与肉块。
触目惊心。
“清洗太麻烦了。”负责人耸肩,“而且那些研究员们还想从那些东西里面提取出东西。”
他领着波本走近最后一个玻璃房间,研究人员不耐烦地侧开身子,让他们能以最全面的视角观察椅子上的人。
波本认出来椅子上绑着的是在地下世界通缉名单上的一个男人,也在公安的逃犯系统里。
“还活着?”他用意外的语气说。
这个男人曾经给黑衣组织造成巨大损失,他作为情报人员,对这些信息了如指掌,并在前不久听说他正好被外出任务的琴酒撞上,此刻是货真价实的意外。
“最开始我也很意外。”负责人显然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他可是琴酒亲自交给我的。”他脸上的笑容染上些许狂热,“他被琴酒重伤,然后消失,再次出现却完好无损——而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波本意识到什么,看向另外三个房间。
“你应该也听说过,某个诊所的男人,让重伤、重症者不药而愈。”负责人的语调兴奋,“我们抓住这些人,知道了一些事。”
“他们得到的是血液,并得知医生的名字,而对方要求他们不要念出名字。”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浮现在波本的脑海中。
“来,看吧。”负责人说,示意研究人员去操作另一边的机械台。
研究员站到台前,按下一个按钮。电椅上的男人抖嗦着,神情痛苦地恢复了意识,愤怒地瞪着外面的他们。
第二个按钮。
淡黄色的迷幻性气体通过管道注入玻璃房间,男人意识到了什么,视线扫过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其他房间内的惨象,表情染上恐惧,嘴唇翕动,一张一合,如同案板上垂死的鱼。
但很快,这条鱼就就目光呆滞起来。
即使这是罪犯,也实在是恶毒……波本面上毫无异常,看似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广播从玻璃房中响起,是提前被录好、也许重复过许多次的机械问询声。
“给你血的人,名字是什么?不需要回答姓氏。”
冰冷的问询重复了三遍。
如同木偶一般,电椅上的男人呆板地张嘴了。
“给我血的人,是无惨——啊啊啊啊啊!!!”在吐出那个名字的同时,他的身体扭曲膨胀了。
波本呼吸一窒。
负责人和研究员们,却激动到面色潮红、动作都有些不协调起来。
几乎是一瞬的时间,狰狞的鬼手从男人的身体内部炸出,凶狠地挖出他的心脏,然后又与他的肉.体一同爆炸!
血肉四溅。
溅到玻璃上的血肉黏腻不已,因重力向下缓缓滑去,而波本移开视线,道:“有点恶心。”
他的语气带着嫌弃,负责人并不在意,反而很宽容地笑起来,道:“你看,只要说出名字就会死亡,宛如诅咒一般。”
“横滨的异能者很多,而日本还有咒术界,这样的奇人异士,组织可是很感兴趣的。”负责人接着说,“波本,你可要加油啊,早点找到那个医生。”
“行吧。”波本将双手插兜,“那个男人的全名是什么?”
“——鬼舞辻无惨。”负责人笑着道。
*****
11月12日,凌晨4时,位于横滨南部的横须贺市,临近郊外的某条僻静街道。
啪嗒、啪嗒、啪嗒……
鞋跟叩地的声音在夜里传出很远,因为这片的住户大多是夜间工作者和独身的派遣员工,即使声音因寂静而放大,也没有人推开门窗指责。
噪音的制造者、男人慢悠悠地走在小巷中,月色从狭窄的缝中洒下来,照亮他那身干净整洁的西装和锃亮的皮鞋,以及被礼帽遮住、只露出的下半张脸。
那是极其优雅闲适的姿态,将他在黎明前散步的行为衬得都很有格调了起来。
男人离开小巷,随意地瞥了一眼天际即将圆满的月亮,不知道想了什么,嘴角微微上扬,便继续向前走去。
但很快,他停了下来。目光落到停在住处前、街道一侧的一辆银灰色轿车上。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戴着兜帽的司机向他露出礼貌的笑容,淡金色的发丝从帽下翘出,那双紫灰色的眼睛带着笑意。
站住的男人再次迈开步子,面无表情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咔。”
车门被推开,钻出来的司机跟上了他。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初次见面, 鬼舞辻先生。”
并没有跟住太近,而是停留在月光即将消失的边缘,波本用着礼节性的笑容与走入建筑阴影里停下的目标搭话。
——不能再前进了。
直觉这样提醒他。
在阴影里显露的那双赤眸, 无论如何调整思绪,都只能想到冷血动物的阴冷注视, 对视的瞬间, 肌肤感应到的凌晨空气的寒意格外强烈。
“……哼,波本。”男人发出冷笑, 喊出他的代号。
在一瞬间,波本想了很多。在获得代号后,他就有意地将自己的形象往神秘主义者偏移, 即使是组织内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长相和名字, 可这个男人却非常笃定……情报渠道是什么?
“或者要叫你安室透?”鬼舞辻无惨慢吞吞地说, 腔调带着怪异的讥讽意味。
“当然可以, 鬼舞辻先生。”波本笑容不变, “既然您知道我的身份,想必也清楚我的来意。”
以一个名字和他人口述出的模样为线索, 他花了足够长的时间——中间还进行了别的任务——才确定对方来到了横须贺市。
对方相当会隐藏踪迹, 在给予血液上却又称得上“大方”, 并且相当青睐恶.徒;组织还特意拨给他一个行动组, 负责人则是进行辅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抓捕了十四名不药而愈者。
“贪得无厌的家伙。”鬼舞辻无惨嘲讽地说,“要我加入你们,可以,不过——”他眯起眼, 拉长声音, “你有资格来承诺我应获得的报酬吗?”
“我并没有这个资格。”波本实事求是地道, 还是那副礼节性的笑,“但我的上司肯定能给出您想要的一切。”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缓慢道出自己在分析对方的踪迹时推测出的结果,“更何况,您对横滨很感兴趣吧?”
对方想要去往横滨。在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救助”过来自横滨的黑手党,也从那些被“救助”过的人口中打听横滨的消息,甚至在宏观地去看他的行动轨迹,可以看出他一直在东京都市圈里,唯独没有去往的,是横滨。
就像面对不太确定的陷阱而犹豫徘徊,他迟迟没有进入横滨。
在看见对方冷下的神情时,波本知道自己猜对了。但他却来不及为此放松,而是浑身肌肉和骨骼都紧绷着,准备应对接下来的袭击——同一时间,杀气笼罩了他。
冰冷的气息似乎凝结成针,几乎刺入每个毛孔,那双赤红的竖瞳注视着他,宛如俯视死物。
即使是在黑衣组织为了向上爬见证过无数人的死亡,安室透也为这样冷漠的视线心惊,并每一秒都觉得下一秒自己会被撕裂。
呼吸和心跳似乎失了节奏,他努力克制住身体发自本能的战栗,微垂着头,道:“请原谅我的失礼,鬼舞辻先生。”
作为波本,他必须完美地完成这次任务;作为安室透,他不能让自己显得太过谄媚;作为某个公安,他同样需要借此更进一步。
鬼舞辻无惨所表现出的性格,毫无疑问厌恶他人的冒犯,并乐于站在高处去践踏他人;既然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因感觉受到冒犯而出手,那么他此刻的应对可以使对方满意的的概率非常大——又或者,对方其实已经准备好被黑衣组织找上、并抱有自己的目的。
显而易见,他赌对了。
“很好……”鬼舞辻无惨冷淡地说,“让更有资格的人来与我对话吧,安室透。”他抬起下巴,摆出吩咐的姿态,“我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波本抬起头,重新露出微笑,道:“了解。”
男人面露厌恶地皱眉,转身踩上楼梯,就这样将他扔在了原地。
后退几步,转身向汽车走去,并不在意对方态度的波本摸出手机,准备给负责人那边发消息,在打出第一个字时一顿,若有所思地退出界面。
找到人花费的时间很长,没有与对方发生冲突在意料之外,但对方的意思是……更有资格的人?
说实话,他这段时间感觉组织对鬼舞辻无惨非常关注,那些被给予血的人关在研究所里,偶尔几次看见,每一次都更憔悴和虚弱;他接触不到太多信息,却发现有些研究员是没有见过的、地位更高,据说与二把手朗姆有关。
钻进驾驶座,他将左手搭到方向盘上,右手默默在收信对象那一栏打出一个熟记于心的号码。
迅速发出早已组织好的措辞,再修改一番,隔了两分钟发给负责人,波本满意地将手机收起,发动车辆,缓缓驶离寂静的街道。
这可是“投名状”,琴酒。
天际,黎明前的微光已在云层后浮现。
……
在鬼舞辻无惨看见那辆银灰色汽车的同时,睡得正熟的神名深见本体,被吵醒了。
“来得好快!”垂死病中惊坐起,他咕嘟咕嘟喝床头柜上摆着的茶,沉下心去观察另一边的事。
床头柜上休眠的立方体被他的动静惊醒,转向他。
作为实际上不需要睡眠的夜行性生物,鬼舞辻无惨精神充沛得很,还因为临近横滨,压根待不住。
他知道最近一段时间,被给予血的那些人是被谁抓住、遭遇了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名字被说了出去——即使是神名深见,都有点意外那黑.恶.势力竟然能这么做。
鬼舞辻无惨愤怒于人类竟然选择这样的方法知道自己的名字与长相,对黑衣组织充满不满,通过那些血液,他“看见”了研究员们的脸,以及被称呼为“波本”的混血儿。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叫安室透……得归功于神名深见本人在绑定系统之前,四处打工,曾经与这位同志竞争过同一个工作岗位。
就很微妙,尤其是他还成功得到工作,对方失败黯然离场——虽然他那个时候就看出来安室透不是普通的打工青年,但也没想到人家真实身份是混黑的啊!
好好一个小年轻,怎么会误入歧途!
神名深见百思不得其解,但对安室透接到去找“鬼舞辻无惨”的任务乐见其成,并没有特意阻拦;不过鬼舞辻无惨实在太苟,在横滨外徘徊数日都还没有正式下决定,活像拖延症晚期,因此被找到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依靠那些被给予血液的人的眼睛和想法,虽然对黑衣组织的内部情况还是不甚了解,但他倒是对组织的目标有了猜测……那些研究员们的狂热表现透露出的一些东西,让鬼舞辻无惨非常满意。
在这个时代能找到志同道合之辈——实在是惊喜!
耐心地看着鬼舞辻无惨和安室透对话,神名深见竟然有一种看电影的闲适感。
他打着哈欠,真心实意地佩服了一下安室透竟然能连夜蹲守,要不是鬼舞辻无惨是夜行性生物,可能得熬到天明了。十一月的凌晨冷得骨头都在发抖,对方穿得也不厚啊,厉害。
看着那辆银灰色汽车驶离街道,神名深见本体和马甲动作一致地倒在床铺上。
系统:“OOC了。”
神名深见:“没人看见。”
虽然这样说,但鬼舞辻无惨还是坐起来,沉着脸开始看接受自己血液的还有多少人活着、目前正在经历什么。
某种意义上,也是很累,毕竟有时他还会被其他人的思想吵到,想寻个清静都很难。
其他马甲目前都在很专心地进行各自的事情。
“鬼舞辻无惨看来进不了港口Mafia了。”系统说,“要抽卡吗?”
“这个月的第五次了。”伸手捞过睡前还在怀里、现在被踢到床边的抱枕,神名深见哼哼,“好歹学学推销语录吧,完全没有抽卡欲.望。”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被睡意浸染的大脑转动迟缓,片刻后道,“谁说他进不了港口Mafia了。”
立方体又闪起红光。
“可以的。”眼皮越来越重,他伸出手把被子拉起,蒙住头前甩出一句,“睡了,你也好好休息,系统。”
立方体转了回去。
昏暗的房间重归寂静。
*****
11月12日,上午9时。
一辆黑色保时捷停在鬼舞辻无惨住处前的街道一侧。
车里坐着四个人。
后车座上的波本笑着为同样坐在后车座上的鬼舞辻无惨介绍,道:“司机是伏特加,这位是琴酒。”
副驾驶座上银色长发的青年从后视镜里与鬼舞辻无惨对视,彼此脸色都很不好看。
“一个足够忠心的下属。”鬼舞辻无惨评价道,“但也非常无礼。”
“收起你那副可笑的嘴脸。”琴酒冷冷道,“打断四肢,你的血液也仍然能用。”
赤色竖瞳染上杀意,鬼舞辻无惨气极反笑,道:“你敢吗?
“伏特加,开车。”琴酒扭开脸,道。
“这就是有资格的人?”后车座的男人嘲讽道,“随时都能被替代的消耗品,我能制造出更强大的下属。”
“真厉害啊。”波本微笑着附和。
缓缓提升车速的伏特加在下一瞬猛踩刹车。
后车座毫无准备的两个人差点一头撞上前车座的后背。
“不好意思、大哥。”戴着墨镜的大块头急忙说,“前面有猫跑过去。”
“没事。”早已绑上安全带的琴酒平和道,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后车座的两个人。
鬼舞辻无惨额头青筋猛跳:“可恶……!”
波本坐直身体,看向窗外,表示了不再参与的意愿。
“我确实没有资格。”琴酒冷酷地说,“但我能让你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代号。”
鬼舞辻无惨冷笑:“看来你并不渴望拖延死亡降临的能力。”
琴酒沉默着,看上去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随后道:“你的血?污染源一般的恶心能力。”
“……”鬼舞辻无惨表情扭曲。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有点奇怪。
面朝车窗似乎在看窗外飞逝景色、实际上借助反光观察车内事情的波本在内心思索。
鬼舞辻无惨的性格恶劣至极, 即使接触时间并不长,从他的行为上也能看出。他毫无疑问是居于高位者,可名字和外貌却找不出来历, 好似突然地出现在了这个国家, 并只在东京都市圈内活动。
他的目光落到窗面上反射出的、表情扭曲又很快平复、垂眼似乎陷入整理情绪的沉默中的男人身上, 心里的怪异感加深。
琴酒和伏特加显然并不为对方明显的“情绪化”感到奇怪。
单从外表上, 男人那苍白如病患的肤色与极端俊美的容貌, 再加上那双富有侵略性的赤色竖瞳, 让他带有一种阴郁的、不可探究的神秘气息。
这非常有蒙蔽性, 好似暴躁易怒的恶劣性情也能被轻易理解;甚至这样的表现更近似于他们推测中以血液治愈他人、并施加诅咒的变态医生。
——波本曾经也是这样以为。
但他在凌晨单独与对方会面,清楚地明白这个危险的男人绝不可能会受制于被他自己评价为“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消耗品”的琴酒,并为此表现出一种愚蠢的、被踩中雷点而毫不掩饰情绪的“直白”。
可他现在表现出的,确实是这样的角色特点;使人产生“可以控制”的想法的特点。
陷入沉思的波本回忆起对方一见面就喊出的代号与名字, 以及早有预料般的同意与耐心。先前的怀疑昭然若揭。
“你在想什么?”在他确定某个念头时, 鬼舞辻无惨的声音响了起来,“波本。”
也许是恰好想到、又被对方出声对话的缘故, 波本总觉得对方的语调如同毒蛇嘶嘶吐信。不过这个男人的话语总是带有嘲讽气息,就像琴酒总是在放杀气,确信自己思考时控制住表情的他便不是很在意地转回去——
“只是想鬼舞辻先生你会获得什么代号。”他轻笑着说。
——话音刚落,他对上那双微微眯起、露出一种冰冷的打量色彩的赤色竖瞳。
对方侧着脸, 前面的后视镜看不到正面的表情,于是下一秒,男人脸上没笑, 声音却还算平静、带着傲慢。
“我的能力值得他人狂热追捧。”
没扭头的琴酒装作没听见,已经对鬼舞辻无惨的能力给出自己评价的他并没有兴趣去和对方掰扯, 显然对方也是同样的想法。
伏特加专心致志开车。
波本:“……”
波本:“毕竟确实是很厉害的能力。”
笑容不变、仔细看其实僵住的波本想立刻跳车。
琴酒!你作为组织的Top Killer和专业清道夫, 完全没发现车后座的是一个心怀不轨的危险家伙吗?!这家伙在威胁我啊,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完全是一副随时能宰了我的样子!说不定是卧底——
……啊,我才是卧底。
从被那双饱含恶意的眼睛注视的应激状态下跳出,波本心情沉痛而又诡异轻快地向鬼舞辻无惨恢复了笑容,然后沉默而自然地扭头继续看窗外风景了。
其实只是随口试探、因为对方的反应反而没摸出他到底有没有觉得不对,鬼舞辻无惨.ver神名深见:?小伙子心态不错啊。
车内陷入无人说话的安静,伏特加开车非常稳当,一路驶离横须贺市那条偏僻的街道,进入可以看见遥远的富士山的海岸公路。
鬼舞辻无惨靠着车座,目光掠过窗外的海平面,以及那已在天际悬挂的太阳,平静地闭上眼睛。
黑衣组织的人脉资源和财政资金能够为医学研究提供绝大部分的有利前提,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与“青春永驻”“不老不死”有关,即使他再怎么放肆、只要有价值,也不会被视为可以随意丢弃的消耗品——那么最后会是什么结局,就可以想象了。他一向很有耐心,为此可以做到最有利实现目标的事。
……
“这种为目标努力的态度即使是反派也很有魅力。”另一边,正在游乐园买棉花糖的神名深见非常热情地赞扬了鬼舞辻无惨的表现,“想必篡权上位成Boss指日可待!”
飘在他身边肩膀高度的黑色立方体道:“上次还说他被拉入港口Mafia是指日可待。……而且为什么又是篡权?”
“我又不能料事如神,计划也要随着突发情况调整。”神名深见舔了一口被色素染蓝的云朵棉花糖,嫌弃地咂咂嘴,加快进度,“再说一开始就准备让鬼舞辻无惨和制药公司搭上线的,只不过那个叫茂树的诅咒师干得太巧,送来了机会。”
在发现有黑衣组织、抽出鬼舞辻无惨这个马甲后,他的计划随着情况也更新了好几次。
1.0版本:鬼舞辻无惨加入制药公司,也就是黑衣组织,爬上高位篡位夺权,和虚夺权后的港口Mafia针锋相对;
2.0版本:鬼舞辻无惨加入港口Mafia,努力向上爬,然后因为发现虚与吉田松阳的关系而叛逃,为躲避追杀进入黑衣组织,挑起两个组织的冲突,顺便夺权;
3.0版本:鬼舞辻无惨加入黑衣组织,努力向上爬,中间顺便去港口Mafia卧底,因为发现虚与吉田松阳的关系而重回黑衣组织,挑起两个组织的冲突,顺便夺权。
现在3.0版本的“鬼舞辻无惨升职/篡权计划”正在进行中,预计不会再更新了。
“至于为什么又是篡权……”把三个版本的计划简单告诉困惑的系统后,他将竹签扔进垃圾箱,摊了下手,“拜托,我要建立的可是反派结社,这几个马甲都是能让主角和主角团死伤惨重的高级反派,居于人下是不可能的,并没有OOC吧?”
“而且篡权确实很有意思。”他又道,“我对那些人能露出的表情非常期待。”特别是最后发现这些反派竟然是[同僚]。
系统:“……”
说出来了!恶趣味完全没有掩饰地说出来了!真的是咸鱼吗?
“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它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的设定中,鬼舞辻无惨不知道吉田松阳么?包括虚的长相?”
“答案很简单。”神名深见说,“作为同僚,反派们并不会好好坐下来交流感情。”他双手插兜,蓝眼睛里倒映出远处缓缓转动的摩天轮,面上浅薄的笑意格外冷淡,“从本质上讲,要想建立[反派结社],[黑幕]必须比所有成员都更加恶劣,怀有极端的情感与目标,以及强大而危险的能力,从而使那些反派听从安排——要是他们感情好,那可连冲突都没有,实在无聊。”
“……你怎么又闪红光了?”话音一顿,他有点不解地看向亮起红光的立方体,“出故障了?”
飘到他肩膀上的立方体翻了个面,机械音非常冷静,道:“不,我在记录你的言行,并借此分析你的性格。”
“……真亏你能说出来。”神名深见沉默了一下,评价道,因为有对方一开始在发布任务后当场休眠的事,倒也能接受这般直接的回答,“听上去有点像变态,你不会背刺我吧?”他开玩笑,“毕竟不是有那种情节嘛,协助者其实想利用主人公之类的。”
“系统与你是相互利用。”立方体说。
“这倒也是。”这是早就确定的事实,试探了一下、没觉得系统有哪里不对的神名深见坦然道,“说起来我对你们公司其实也蛮感兴趣的,”他说,“等你修复数据、收集能量后,不介意我去那边参观一下吧?”
立方体的红光熄灭了,似乎是思考的沉默过后,系统道:“只要您想。”
神名深见笑起来。
*****
在鬼舞辻无惨拖延症爆发、迟迟不进入横滨的那段时间,吉田松阳与虚也遇见了一些事。
至于童磨,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做得非常开心,就算每次出行都有「窗」的人监视,也完全算不了什么。那个叫茂树的诅咒师也并没有再动作。
吉田松阳遇见的事,与擂钵街的势力有关;而虚遇见的事,也与擂钵街联系上了。
10月25日,此时吉田松阳来到擂钵街一月有余、临近两月,凭借一手出色的剑术打退不怀好意者后,迅速融入擂钵街、并因其对孩子和一部分拾荒者的善待,被视为又一个类似羊之王的头领。再加上人们时常看见羊之王去找他,已经默认他与“羊”有了关系。
10月28日,芥川龙之介及其伙伴,突然失踪。
10月29日,“羊”的两名成员失踪。
10月30日,吉田松阳失踪,其住处附近发生枪战,港口Mafia的武装小队随后赶来,搜寻其住处,似乎一无所获而离去,据小道消息,小队似乎消失了一人。
11月3日,中原中也与“羊”发生争吵,离开基地,在孤儿院与太宰治遇见,发现中岛敦在10月30失踪。
11月5日,港口Mafia封锁起吉田松阳住处所在的区域,禁止入内,违者射杀。
11月6日,“羊”发现中原中也失踪。一些成员看见在被封锁的区域外面,有一名金发红裙的小姑娘行走,随后被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离。
11月7日凌晨4时,被封锁的区域传来激烈的枪声,十分钟后停止。吉田松阳与失踪的孩子们出现。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10月26日。
因为这段时间天气突变, 首领的病情严重起来,除去必要的事情召集人进入房间,几乎都是专心地接受治疗。
上午9时。
被首领叫来随时护卫的虚静坐在房间角落, 森鸥外正在向老人报告体检结果,努力不让那明显下滑的数据使对方生气——但这显然是无用功。
老人看上去下一秒就能撅过去, 呼吸粗重,却还保持着理智, 没有随意地对医生发怒。
越老的人越怕死……他不想死!无论是首领的身份和地位, 还是健康的身体, 他都不想失去!
“森,新型麻醉剂的研究怎么样了?”他问道。
“有非常强劲的兴奋作用和致幻作用。”森鸥外垂头回答,“但根据分析,里面有一种成分不明的药物, 短时间内不可复制。”
明明说是“麻醉剂”, 却是“兴奋、致幻作用”……稍微有点医学常识、并接触过相关知识的, 就可以轻易猜出,是毒.品。
“那就继续,加快进度。”首领漠然地说,“那群乌鸦可不会乖乖和组织维持交易。”
“遵命。”森鸥外恭敬地说,将报告收好,慢慢地后退离开了房间。
从头到尾都没有将视线投向角落里的男人,好像他们互相间压根看不见。
首领对此很满意。他看向如同雕塑一般安静的男人, 觉得可以让对方做更多来融入组织, 毕竟再听话的狗也要丢块骨头安抚不是吗?
“昨天黑城说有底层人员在大楼失踪了。”他说, “你去查明情况, 我会要求他们配合你。虚。”
虚站起来, 沉默地点头。
……
黑城是一个有些胖胖的中年男人, 笑容带着喜庆的意味,实际上是能自己动手挖出敌人眼珠的施虐爱好者。他是组织的老人,年轻时候被首领亲自从贫民窟带进来,是负责刑讯组和信息组的高层之一。
而他看不惯虚。最明显的原因大概是虚在短时间内获得首领信任、并独占地下的刑讯室,抢走了他的部分职能。
不过这么忠诚、好用的一把刀,却经常被派去暗杀和负责交易突发情况时杀人,完全没机会插手港口Mafia的运行……他倒也没到恨不得除了这家伙的地步。首领满意这把刀,那么他只要跟从首领的意愿就可以了。
“这可真是稀客,虚阁下。”他阴阳怪气地招呼总是打扮不合时代、几乎没见过其他衣着的男人,“首领昨天便通知我了,您能这个时间来真是勤劳。”
虚的反应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说不上是无视还是单纯不在意,但无论哪一种都让人讨厌,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瞳扫过来时,似乎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而他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资料,低头看起来。
黑城表情不太好看,没有回应的交谈对象就好比面对投石也激不起水花的深潭,理智提醒他后退远离,情感上的厌恶却越发浓烈。
“就这么走了?”虚看了一遍资料,收起准备离开,而心怀厌恶的黑城在边上开口,“连时刻注意着大楼内的我都不知道那些人怎么失踪的,虚阁下却完全不担心自己找不到吗?首领让你来负责,可是对你抱着很深的期望的。”他看上去很亲切地笑着,“我会让部下好好配合你的,有什么要求可以尽情提出。”
虚停下脚步,声音平稳,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然后他走出门。
黑城脸色铁青。这家伙压根就没有表现友好的想法……真他妈的听话!首领就是因为他这样才会信任的吧?
……
跟着记录和录像,虚在大楼里四下转圈,将每个失踪的成员最后待的地方都去看了一遍。
大楼里的消息流通非常迅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被首领指派调查失踪事件,见到他的人面上恭敬不敢言,心里都在嘀咕这一直拿着刀杀人的人去查案真的行吗?
在前天和昨天,大楼里总共失踪了四人,这引起了黑城的注意,而他派去调查的手下,报告说与这四人交流频繁的其他成员,有三人在大楼之外、在自家和某个街道失踪了。而情况都是人走入摄像头的死角,再也没有走出、好似凭空消失。
这些都写在虚手里拿着的报告里。
披着马甲的神名深见·分意识对着感应到的一些东西有点头疼。
马甲独立出去后,除了意识是他,能力和身体素质都属于马甲本身,要是使用自己的能力,还得他将本体的意识并联到马甲上。
仅凭虚这个个体,能感应到失踪的地方有着奇怪的气息,从他获得的知识来看,应当属于咒力残秽。
横滨的咒灵比外界明显少很多,原因不明,但现在竟然会侵入港.黑大楼……他到底要不要告诉首领,让他们找咒术师或者诅咒师来处理?毕竟还要查那些失踪人员接触过、做过什么才导致被咒灵盯上。
他犹豫了一秒,很快做出了决定。
虚转身向首领卧室走去。
***
10月28日下午7时,天色已晚。
吉田松阳例行结束与万世极乐教的相关工作归来。随着时间流逝,在政府并未拖延、认真配合的情况下,能接纳孤儿院的孩子们的学校不日便能打开大门。
虽然教职工缺乏有些令人头疼,但万世极乐教的信徒都很有奉献精神,除去手续问题,算不了什么。
在擂钵街,男人的生活称不上单调,只能用平静来形容。有擂钵街的小组织起过招揽的心思,甚至还设下陷阱想让他服从,但结果却是一整个组织的人都被捶进地里,光是爬出来都很费劲——此后再没人表现出明显的意愿。
倒霉蛋们:你丫的既然能刀砍枪械,怎么这么喜欢在地里种人?!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芥川龙之介和他的伙伴们明显地对离开擂钵街心动了。
他们向吉田松阳打听如何获得住民票,未成年人能否在外面不需要监护人,以及在童工上是否有强制要求,并向他请教一些时政新闻……偶尔心情不知为何烦闷的中原中会来边上听,太宰治也恰到好处地冒出来,最后的结局往往是他们一起排排坐听吉田松阳念书念诗做赏析。
这样的事情也不只是在擂钵街,在孤儿院时,吉田松阳也会这样做。芥川龙之介和妹妹芥川银跟着去了三次,有两次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在。中岛敦对此很高兴,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个——就像一群白绵羊里的山羊遇见了另外三只山羊,他对三个比自己大的异能力者非常有亲近感。
吉田松阳并不打扰他们之间的交流,但有几次有人看向他,发现他似乎是回忆着什么、露出了柔软的微笑。而他们都体贴地没有出声。
独自一人的吉田松阳在住处稍作休息,便开始准备今天的晚饭,但很快,他停住动作,视线落在虚空,似乎在看另一个空间的事。
……
和其他马甲不同,即使有同一个主意识,吉田松阳与虚也因为出自同一张卡牌,彼此间的五感和想法是共通且同步的。
在隔了一天后,得知有咒灵作祟的港.黑对失踪人员的调查出了结果。
那些人都在大约两个月前接触过某个物件,据说是被某个诅咒师窃取而来、结果对方在来到横滨的第一个晚上,就因为横滨火并的特色风俗而不幸遗失的咒物——现在人正被绑在刑讯室里,嚎啕大哭地咒骂。
失踪人员们在现场捡到那个东西后把玩了几天,据目睹的知情人回忆,他们用绳子系着它去逗狗、互相拿着它演戏、在食堂把它丢进混合着各种酒的一次性杯子,号称要把它浸泡成弥漫着酒气的玩具,结果因为气味太刺鼻,在当天夜里又出去火并时,被失踪人员们扔给给了碰见的小组织。
被拷在墙上的诅咒师听知情人这么说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位可怜蛋在发现自己偷来的咒物丢失后,先是去找了和港口Mafia发生冲突的小组织,结果没找到,只好在擂钵街放出消息说那是很珍贵的东西,然后跑去黑市蹲点;结果一段时间过去,毫无收获,反而连钱包都要空了,在被港口Mafia找上时正在思考要不要离开横滨去挣钱。
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咒物被这么对待后,当场就气哭了。
而虚意识到,吉田松阳在擂钵街的住处,似乎原本就是被扔了咒物的小组织的据点之一。
吉田松阳想到了芥川龙之介他们拿走的那个东西。即使孩子们没有明说,也表现出了想将那个东西卖掉、以获得钱财的想法。包得很严实方正,但根据大小推测……似乎能确定就是诅咒师口中的那个咒物。
他待不住了。
港口Mafia调查发现,只要有可能接触过那个咒物的人都失踪了,那些人还接触的时间不长。
离开住处时,他倒是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和被咒灵盯上的咒物朝夕相处很长时间,都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他来到芥川龙之介及其伙伴们的住处,这是一个破旧低矮的小木屋,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和人声。在外面望去,似乎有什么庞大的浓重雾气包围着它。
吉田松阳微微闭眼,上前推门而入,打开了边上线路裸露的灯泡开关,有些诧异地看见房间内一幅被胡乱翻动的景象。有人在他之前进入并找过什么。
房间内部并没有虚感应到的那种咒力残秽的气息,他微皱起眉,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几个孩子们是突然失踪的。
借着整理房间,吉田松阳确定确实有某个藏得很严密的东西被拿走了。他直起身,关灯带门离开,神情沉郁地望了一眼夜幕。
这可真是……本体那边没有推理案件,这边混黑和养孩子的却遇上了。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10月29日, 上午10时。
一夜未眠、查找信息的吉田松阳终于确定失踪规则并非“接触过咒物”,而是一种稍微有点模糊、不太好明说的“想要活下去、并未此付出行动”的[信念]。
吉田松阳&虚:“……”
就连注意着这边的本体都在得出这个结论时差点咬到舌头。
虽然不是不能理解诞生自人类负面情绪的咒灵能有的智慧和恶意,但怎么想都有点微妙……这边的两个人可是对死亡毫无畏惧、期待着毁灭的“虚无”哦?要这样的存在去试着触发规则,未免太难了了。
就连神名深见都不确定自己扮演的马甲能否触发。
但在此之前, 果然还是要找到那个咒物才能再做打算。
10月29日, 下午4时。
苦于擂钵街并没有摄像头、不能确定目击者, 吉田松阳只能以地毯式搜索的方法走遍他所能感知到咒灵气息的每一个角落。
但在斩杀了看不见的几个低级咒灵后,他并未找到在港.黑大楼里的咒力残秽。就好像那个咒灵从来没来过这里。
但这是不可能的——那个小组织的成员也失踪了。就在擂钵街。
下午5时。
中原中也找到他,表情不太好看地问:“芥川他们失踪了?”
吉田松阳点头:“和咒灵有关系。”
中原中也能看见咒灵,擂钵街的一大半咒灵都是被他发现后直接祓除的,而在吉田松阳告诉他那是什么之前, 他一直以为是妖怪之类的东西。
“昭一和辉二失踪了。”中原中也说。
吉田松阳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动, 他现在知道已经算是迟了;因为他也在找失踪的人。
昭一和辉二,就是少年一和少年二,是“羊”当中唯二两个主动来找吉田松阳的孩子, 并因为这件事, 这段时间被同伴们排斥了。
中原中也在此前注意到了这一点,有心想要抹平,但很快他就意识到, 同伴们对自己也有不满。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会对此不高兴……如果是担心他离开,他不会那样丢下他们的。
这段时间他思考着要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大家, 却又犹豫于要怎么和吉田松阳说,因此拖延了。今天本来是想和昭一和辉二商量一下的, 结果没找到人。
“可以确定是某个吸引咒灵的咒物。”听他简单地说完情况, 吉田松阳也给出自己掌握的信息, “龙之介他们将它当成有价值的商品, 其他接触过的人也同样失踪了。”他神情凝重, “其中有港口Mafia的成员。而那个咒物现在下落不明,我也找不到咒灵。”
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中原中也干脆地问:“还有什么?”
“术式和生得领域,无论术士和咒灵都有。”吉田松阳平静地说,“初步推测,咒灵的领域与空间有关,能够抹消咒力,并拉人进去。”他补充道,“也许之后会有咒术师或者诅咒师来处理,但还请注意安全。”
“我明白。”中原中也点头,“你也要注意。”
10月30日。
接到院长老师电话的吉田松阳去往孤儿院,在中岛敦失踪的地方发现咒力残秽,意识到自己的推测可能出现失误,导致情况失控。
回到擂钵街住处的他原本想要去找中原中也,但不知为何,有持有枪械的小组织认为他拿着最近在擂钵街流传的宝物(诅咒师放出的消息),对他进行了围堵。
于是只能反抗了。
而在后退进入住处后,吉田松阳再没有走出。
三十分钟后,港口Mafia的武装小队前来清场,并进入其住处搜索,十分钟后离去。
直到11月3日,中原中也都在寻找可能有咒灵出没的地方,并在3号震惊地发现——
将“吉田松阳拿有宝物”这个假消息放出去的,是“羊”。
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中原中也愤然离去,遇见因联系不上吉田松阳而前来的玉川隆志,后者告诉他孤儿院的院长老师在担心吉田松阳的情况。心情烦闷的少年与他一起去往孤儿院,却意外地遇见了太宰治。
“呀,中也~”对方和他打招呼。
他们此时才发现中岛敦失踪。
11月5日。
虚在港.黑大楼的刑讯室失踪,黑城在桌上发现对方留下的纸张。
似乎是对此早有预料、且已经掌握到大量信息,男人以符合他形象的锋利笔迹写下了对此后事件的安排。
派遣组织内的异能力者兰堂与武装部队一起封锁擂钵街的某片区域,禁止入内,违者射杀;
咒物在未成年人组织“羊”手中,无需提醒,密切观察;
准备大量□□,在遇见怪物时投放……
首领于卧室内阅读,医生森鸥外在旁边也一同知晓。
这份安排被首领允许,兰堂带领武装小队前往擂钵街。
11月6日上午8时。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在擂钵街外的观景台会面,一起坐在面朝大海的长椅上。
“……就是这回事啦。”太宰治把自己从森鸥外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中原中也,“那个人可是超可怕的,肯定不会去管有没有人死。”
“你告诉我这些没问题吗?”中原中也转头问,和“羊”的吵架和对失踪人士的担忧让他打不起精神,明亮的橘发和钴蓝色眼瞳都有些暗淡,“被知道会出事的吧。”
“这个不用担心。”太宰治轻快地说,“被发现也不止我一个出事。再说也没人知道。”更何况森先生大概是有将中也带进港.黑的想法,他自己觉得这个主意成功不了。
吉田松阳那个人,有着很强的保护欲,表现出的道德感和价值观几乎都能用“好人”来形容了。
“比起这个,你觉得该怎么应对呢?拿走咒物的是你的同伴。”太宰治伸了个懒腰,抬头看万里无云的碧空,“说不定咒灵也会盯上他们哦~”
“……我去找他们。”中原中也说,他并没有想要将对方也拉下水的想法,这么说着,已经从椅子上起身了,“你去那个医生那里吧,不要到处乱跑。”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太宰治嘀咕,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突然消失,好像广播乍然中断。
他转过头,对着空荡荡的观景平台沉默了。
“……巧过头了吧?”他喃喃,表情渐渐染上不高兴,“为什么不是我啊!”
下午5时。
四处乱逛的太宰治被“羊”的白濑和柚杏找到。
“中也去哪里了?!”两个人气势汹汹地质问这段时间能看见和中也走在一起的太宰治。
“我不知道哦。”少年摊了摊手,“不过和你们手上那个东西有关,”他语带笑意,神情却称不上多么愉快,望着他们的眼神冷寂得如同冰原,“友情提醒你们一下吧,港口Mafia盯上那个东西了。”
白濑和柚杏的神情变得有些慌张,他们甩了几句狠话,跑走了。
太宰治看着他们的背影,倍感无趣地撇撇嘴。
……
差不多同一时间,森鸥外来到了被虚下令封锁的区域。
金发红裙的小女孩甩开他的手,不知道跑去了哪个角落,而注意到他这名首领贴身医官的港.黑成员们尊敬地打招呼,委婉地询问他是否接到命令才来的、要干什么。
“抱歉、抱歉……我只是有点在意这边,就想来看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露出带着歉意的笑容,随意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11月7日,凌晨4时。
天色未亮,雾气也即将散去,冷意侵入骨髓。
被封锁的区域外,略有些疲惫的港.黑人员们注意到自虚空某一点、突然侵染雾气并迅速扩散的黑色。
在角落里生起篝火的准干部兰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迷茫地和部下们一起看向那一团渐渐有影子攒动的黑雾。
“——”极富有冲击力、似乎直刺入大脑搅拌的、嘁嘁喳喳的嘶鸣从雾中传出,黑雾猛地散开,身形狰狞的数个怪物从里面蹿出。
这个时候,在场的人都想起了虚在纸上写下的命令。
“看见怪物,射杀或焚烧。”
他们举起枪械,毫不犹豫地向那些怪物倾泻弹药。
枪声大作,火光冲天,附近地方的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兰堂站在前方,随时准备用异能力将冲出包围圈的怪物用亚空间关住、并将其扔回包围圈。很快他发现,怪物确实在减少,但不止是因为枪械攻击和燃烧,在黑雾的深处,同样有人在解决怪物、并一边向前移动。
他望见黑雾深处有些密集的人影。
怪物逐渐减少,黑红色的光附上剩余怪物的身体,宛如庞然大物压下,将那些丑陋的存在碾压至无。
枪声停止。
下一秒,从黑雾中跳出一个个子小小的身影、橘发蓝眼的少年,视线扫过外面包围的一圈武装人员,又扭头朝雾里挥了挥手。
失踪的成年人和孩子们走了出来。将刀收回鞘中的吉田松阳跟在最后面,目光向着身边的人扫去,轻声说了什么,然后弯起眼睛笑了,自己又往前跟上队伍。
中原中也扭过头,没有看到这一幕,而他也在警惕外面这一圈人的过程中,与兰堂对视了。两个人都是一怔。
心里的怪异感让兰堂移开目光,看见发布命令让自己在这的虚……三度笠和宽大的衣氅,虽然看不清脸,但一看就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在观察他们,片刻后,停住的男人后退几步,朝兰堂点点头,转身让身影消失在雾中。
……是让他处理接下来事情的意思?兰堂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往前走去。
……
“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中原中也主动说。
上午8时,港.黑的人已经离开了,孩子们都聚到吉田松阳的住处吃了顿饭抚慰心灵,并很快沉沉睡下。
而两人现在正在一楼的客厅,面对面的交谈。
说这话时,中原中也的表情并不算明朗,很是凝重,符合“秘密”这个话题。
对面捧着茶的青年笑弯了眼睛,道:“谢谢你,中也。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中原中也说,又忍不住叮嘱,“以后你要注意……别又受伤了。”
“会的。”吉田松阳说,“这可是会引来坏家伙的事,我自然会好好保护自己。”
吉田松阳在咒灵制造的空间里受了伤。滴落的血使空间里的低级咒灵发生异变,分裂很快,造就了今天凌晨的那些怪物。中原中也目睹全过程——包括伤口飞快愈合的画面。
中原中也不是很放心地叹气,却也没说什么。
“叮咚~叮咚~”门外响起少年捏着嗓子喊的门铃声,声音不大,正好能让一楼的人听见,“吉田先生在吗?太宰治来拜访了~”
中原中也跑过去开门。
“还活着啊中也,突然消失真的吓死我了。”太宰治并不意外能在这里见到他,抬手打招呼,“说起来你的同伴们还来找过我呢,问我你去了哪里——好像我把你藏起来一样,超好笑对不对~”
“……找了你啊。”中原中也的声音有些沉闷,他侧开身让人进来,“大家都在二楼睡觉,动静小点。”
“我可不是没礼貌的混蛋。”太宰治嘴上说着,和沙发上看过来的吉田松阳对视了,“看上去气色很好啊吉田先生,这次事件真的很麻烦呢。”
“确实,”浅棕长发的青年颔首微笑,“不过非常幸运地平静结束了。”
“结束了么?”
“结束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不然我会被黑心大人烦得要死的。”太宰治说。
他有些困惑,同样进入异空间的虚竟然没和吉田松阳发生冲突吗?从森先生那边的态度看,似乎是认为吉田松阳起的作用不大——因为这个人失踪得也蛮早的。但他却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不过和他没关系~这样想着,他愉快地开始问两人在异空间里遇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事。
中原中也一开始还能好好说,但随着他冒出来“感觉能死得很轻易”“听上去死法很痛苦”“会不会丑死人”的这样的话语,语气也暴躁起来了。
吉田松阳慢悠悠啜茶,只是时不时补充一句。
——其实还没结束,不过剩下的和未成年人没关系就是了。
神名深见如是道。
第30章 第三十章
“……教祖大人?”
一声带着迟疑的呼唤后, 廊下望着池面的青年回过神来,笑道:“怎么了,新成君?”
抱着资料的年轻人提醒道:“天内小姐和黑井小姐已经到了, 伏黑先生正在招待他们;大家都在等您。”
“啊啊、抱歉~一不小心忘记了。”童磨转过身, 迈开步子, “是有什么事来着?”
“是关于咒术界非术士及其家庭的安排会议。”跟上他的新成君道,“咒术总监会对本教的行为提出了严重抗议, 认为您完全是在拉拢人心, 不日将会有咒术师登门拜访;而为了蒙混、表明本教的慈善倾向, 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差点说出真实想法的他迅速改口, 毫无异常地接着说下去, “您的想法是什么?”
“这个嘛……”童磨撇着眉, 似乎是现想一般地沉思起来。
新成君:“……?”
什么想法, 当然是没想法了。
属于童磨的情绪只有“人类就是这样”的毫无波动,而马甲里的神名深见·分意识只觉得咒术界那群上层恶心得要死,恨不能打爆那群封建分子的狗头, 可惜现在还不能。
几乎在法律之外的咒术界有御三家和咒术总监会这两样“巨头”,前者历史悠久, 以血脉传承的强力术式维持其千年之久的地位, 后者则是进入新世纪后顺应时代出现的组织, 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从前者掌控下脱出,两者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但对于非术士的咒术界人士的歧视却是同出一源。
据万世极乐教查到的消息可知, 在御三家内部既有嫡庶、妻妾之分,也有重男轻女的恶劣习俗, 有咒力才能的家族成员可以随意欺侮没有咒力的人, 甚至有恶意致残、致死的结果;而伏黑甚尔——原姓“禅院”的天与咒缚, 在发现童磨及[黑幕]似乎针对咒术界后,把情报卖给了万世极乐教,并表示自己也不是不能去有偿挖人。
神名深见:大兄弟还挺会做生意。
通过伏黑甚尔提供的情报,万世极乐教的人私下接触了那些作为普通人被排斥、践踏的家族边缘人物,将其吸纳到了自己这边——有的普通人大字不识身有残疾还有严重的心理问题,有的咒术师的家人、妻子是普通人,家族的力量和规则太强大,在发现有万世极乐教愿意庇护他们后,虽然明面上没有动作,但暗地里却也把家人送了过来。
伏黑甚尔作为“叛出家族”的标志性人物,在安抚这些咒术师和非术士上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万世极乐教对这些人的安排是对成年人进行扫盲、授人以渔然后塞去教里干活和未成年人就该老老实实接受教育。
以上笼统概括、实际上耗费心力的事情发生在[童磨]进入咒术总监会视线、并安然无恙地离开据点之后。
伏黑甚尔似乎从他竟然能搞到被认定为真货的住民票这件事上看出了什么,不再有之前漠然旁观的戏谑,反而稍微主动了一点——尤其是在知道横滨那边的事走上正轨后。
可惜的是,再怎么小心谨慎地压着消息,也还是被咒术界注意到了。
“新成君,”穿行在走廊中,即将到达会客厅时,童磨出声询问身后的年轻人,“你觉得这个国家的法律如何?”
“法律是保护公众的武器。”新成毫不犹豫地回答,“但社会阴影里的垃圾必须被拽出来才能接受审判,被欺侮的人们才能坦然地生活在光明下。”
童磨停下来,看了他一眼,眼睛弯起的弧度与翘起的嘴角展露着笑容,但那双绚丽如琉璃的彩眸当中,笑意却虚浮似转瞬即逝的游云。
猝不及防与这双眼睛对视的新成垂眼,用疑惑的声音说:“教祖大人?怎么了?”
“很有道理。”童磨微笑着说,“所以大家做出了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弃暗投明回邪入正;这可是好事,对此不满的人,对法律去提意见吧。”
“……”新成心情复杂,发自内心道,“您说得对。”
“果然是很有道理的话啊。”童磨拉开障子,声音轻快,“我是被这么教导的哦~”
会客室内的五双眼睛默默地盯着他,而更分散的其他人,垂着头不去看门外的青年。
“大家都在啊。抱歉,来迟了。”特级咒灵[童磨]笑吟吟地举起扇子,跨入门内,“那么,闲话少说,开始讨论吧。”
……
“你事好多。”伏黑甚尔抱怨道。
会客室内的其他人已经散去,留在屋内的是天内理子、黑井美里、伏黑甚尔和没有经过邀请就来还旁听了一整场会议的两个年轻咒术师五条悟和夏油杰。
新成君也离开了。
“我在干的可是好事。”童磨说,歪着头朝他们笑,“两位有什么事吗?”
“只是来看望你一下!”五条悟竖大拇指,“你干得不错嘛,我家的老头子们可是被禅院和加茂烦得要死,他们的表情我可以回味一百年!”
“悟……要说的不是这个吧?”夏油杰无奈地抚额,“听说万世极乐教在横滨也有产业?我们这边接到了去找回丢失咒物的任务,但「窗」的情报太少,实在是头疼得很。”他说,“你既然吸收了咒术师,最近传的很广的事也注意到了吧。”
其实因为情报太少,高层似乎还知道一点消息,由夜蛾转达的“回收特级咒物”的任务要求非常模糊,他们两个人的主要任务还是祓除咒灵。
“和政府做交易,办起了学校和收容所。”童磨回答道,“说的咒物是那个吧?宿傩的手指。它在横滨最大的□□那里哦。”
五条悟&夏油杰:“?”
怎么连在谁手上都清楚?
不过好像能明白没有强制要求必须回收的原因了。横滨特产□□,还有异能者,发生冲突可不是高层们想看见的发生。
“那你去横滨是想要宿傩的手指吗?”夏油杰迟疑道,“为什么理子妹妹和黑井小姐也去?”
这是在会议开始之前他们知道的,童磨提前好几天就告诉他们要一起去横滨。
“作为「形象大使」,怎么能不去横滨传播本教的教义呢?”童磨理所当然地说,“我对男人的、风干千年的手指不感兴趣,只是单纯地去视察工作、拜访可靠的教师罢了。”
“……”被提到的「形象大使」幽幽地看了咒灵一眼。
后者扬起扇子,毫不吝惜地夸赞道:“做的很好哦,理子小姐,黑井小姐也是。”
女仆惆怅地看他:“……是的,教祖大人。”
“要加油哦,我可是对大家抱有很大期望的。”他又说,“新成君也是,非常好用、非常尽心。”
——不知道为什么,好欠揍啊这家伙。
在场的人类不约而同地冒出来这样的想法。
“要一起去吗?”童磨转过来问两个少年,“那边的学校正好有第一批学生入学呢,年纪最大的和你们一样大。”
伏黑甚尔不爽地眯起眼:“你不会觉得能把这两个小鬼拉入伙吧?”
好歹是个特级咒灵,就算之前合作良好,也别这么随意啊!
“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们当然要一起去!”原本看上去不感兴趣的五条悟立即振奋精神,大声喊道。
“……”夏油杰没说话,露出了包容的笑容。
“你看,杰也同意了!”
伏黑甚尔:“嘁。”
“那就一起去吧。”童磨说,“明天早上,新成君也一起。”
*****
横滨那边万世极乐教的主事人已经变成吉田松阳,但他并没有走到台前,负责应付政府的依然是玉川隆志。
“吉田先生,教祖大人真的会明天来吗?”
办公室里,玉川隆志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平川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办公室后的青年温和地说,“明天早上出发,大概中午就会到,会直接到学校来视察情况,顺便和大家打个招呼。”
“我知道……就是很紧张。”玉川掏出手帕擦汗,“希望教祖大人满意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
“工作报告写得很明白,教祖大人肯定不会无故发怒。”吉田松阳继续安抚,手上动作不停地批阅作业,“不过教职工实在太少了,孩子们的年龄段跨越过大,实在是苦恼。”
“这也没办法……虽然有政府保证,条件也好,但学校也才刚开办。”玉川叹气,从椅子上起身,微微鞠躬,“辛苦您了,吉田先生,还请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他说,“我先告辞了。”
“再见,玉川先生。”男人回应道。
夜幕低垂时吉田松阳才离开学校,因为是与政府交易来的廉价地段——经过恐怖袭击而被横滨市民避而远之、且因政府顾不上而没再开发——街道上的车辆与行人很少,暖黄的路灯被树荫遮住,地上的影子稀稀疏疏。
“今晚的月亮真不错。”浅棕发色的青年抬首望了望天幕,突然听见一声猫叫,看过去后发现是在长椅上蹲坐着一只三花猫,“啊,猫先生,又见面了。”
吉田松阳之前去拜访孤儿院、去万世极乐教的产业里查看,在路上也见过好几次这只猫,似乎是在城市里四处乱蹿、有好几家铲屎官而外表干净的流浪猫。
而在学校开办起来的这几天,这只猫也来过一次,没想到现在又见到了。
“喵~”三花猫叫了一声,又跳进花坛里跑走了。
吉田松阳笑了一下,继续向前走。在上次的事情之后,发现自己拿到的“宝物”竟然是源头的芥川他们非常沮丧,吉田松阳适时提出让他们搬出擂钵街,到孤儿院里居住;现在他们已经入学了,再过不久、就算不想住在学校里,也可以在这条街道上住。
不过坦诚地讲,即使万世极乐教拼命发展产业,办学校和给学生提供良好的条件,只出不进也非常让人头秃于财政。而且横滨的社会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就连普通的生意,都会被火并和恐怖袭击波及到,政府完全是有心无力。
希望虚那边加把力。他真诚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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