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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1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任安楠喝完最后一口奶茶, 将杯子丢进垃圾桶,大手一挥,推开挤在门口呆若木鸡的三人组。


    往门口一站, 跟门里头的江棋瑞对上了视线。


    眼前的江棋瑞跟学校里的江棋瑞很不一样。


    少了小少爷脱离于人群的冰冷与疏离,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嗯,手上还拎着个跟他本人气质极其不符的奥特曼小书包。


    看到奥特曼小书包的瞬间, 任安楠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了声。


    “你好, 是宋思玺家没错吧?”


    门里的江棋瑞轻眨眼,也回过神来,轻应一声:“是的,你好。”


    他反应过来,后退一步, 将门稍微开大了些,让门外的几人进屋。


    在厨房里听着外头声响不对的宋思玺走出来,刚好看见大门打开后门口呆若木鸡挤在一起的三个智障。


    任安楠已经拉着宋安卉进到了玄关。


    瞧见走出的宋思玺, 她调侃:“你再不出来,我也要以为禹子琪按错门铃了。”


    江棋瑞见任安楠朝屋里说话,瞬间转身看去。


    看到宋思玺,他紧绷的身体才稍作放松。


    宋思玺走到他面前, 轻抚他后背,低声开口:“没事。”


    而后从他手中接走奥特曼小书包,放到门口的鞋柜上, 轻轻将人往里推:“先回客厅, 门口冷, 别着凉。”


    江棋瑞没穿羽绒服外套,被宋思玺这么一提醒, 的确感觉到冷。


    他轻点头,又看了门口几人一眼,才往客厅里走去。


    宋思玺也没在玄关多待,丢给门口几人一句“进来把门带上,自己找拖鞋换”,便也回了客厅。


    任安楠第一个反应过来,进屋换上拖鞋。


    宋安卉紧跟其后。


    等两人换好拖鞋往客厅走了,门口呆若木鸡的三人才你推我我推你地挤进了门。


    禹子琪挤在最后,进屋刚要带上门,大门忽地被一只手从门外拉住。


    刚从惊吓里走出的禹子琪二度惊吓,猛抱住走在他前头的钱景澄就开始呜哇乱“啊”。


    钱景澄被他一吓,骂了句草,条件反射地蹦上了前头纪锐泽的背。


    很显然,瘦高的纪锐泽根本承载不住二人重量。


    于是只听“砰”一声巨响,三人脸朝地扑在了客厅玄关。


    任安楠和宋安卉一脸的没眼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客厅走去。


    江棋瑞抱起略有些受惊的宋长草,看一眼门口盛况,轻声问宋思玺:“要去扶他们吗?”


    宋思玺给他倒了杯热水,将人按到沙发上坐下:“不用管。”


    门口三人开始在地上翻滚,你抓我踢地对彼此进行指责。


    “钱景澄你干嘛忽然蹦我背上!”


    “别碰我吉他!禹子琪你干嘛忽然抱住我乱叫!”


    “门口!门口有戴墨镜的怪大叔!”


    听见几人交谈的宋思玺冲门外悠悠开口:“林叔,宋思恺的书包在门口的鞋架上。”


    “怪大叔”热情地应了声“好嘞”,进门还帮着扶起地上三人,才拎上书包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帮几人把门带上。


    禹子琪一张脸瞬间羞愧得通红。


    三人你推我搡一路吵进客厅,看到客厅里坐着的江棋瑞,又一瞬间老实了。


    三只斗殴的野猫秒变家养小猫,鹌鹑似的在沙发前杵着。


    任安楠靠在沙发边上乐:“哟,你仨还有这害羞朴实的一面呢?是不是接下来音乐响还要再一起跳个小天鹅?”


    宋安卉坐在她身旁捧场发表评价:“不看,污眼。”


    三人齐刷刷瞪两人一眼。


    宋思玺看向几人出声:“需要介绍吗?”


    几人整齐划一:“不用!”


    宋思玺便又看向身侧江棋瑞,轻声问:“需要介绍吗?”


    江棋瑞摸着怀里的小萨摩耶,轻点头。


    宋思玺自左往右起。


    “禹子琪。”


    江棋瑞看向穿鹅黄羽绒服,头发剃得很短,脸有些圆的男生。


    “你好。”


    禹子琪有些憨地摸了摸脑袋:“你好你好,江同学你好。”


    “钱景澄。”


    江棋瑞看向禹子琪身旁扎着个小辫,背着吉他,穿着非常鲜艳的男生。


    “你好。”


    钱景澄冲他灿烂一笑:“你好啊,想不到你竟然跟宋思玺认识。”


    江棋瑞轻应一声。


    没等宋思玺开口介绍第三个人,只听空荡的客厅“砰”一声响。


    穿黑色羽绒服戴黑框眼镜的男生红着一张脸忽然跪下了。


    这一跪他自己显然也跪得有点懵。


    然而下一秒见江棋瑞朝他看来,他脑袋冒烟,又是“砰”一声响,干脆将上半身也扑到了地上,表演了一个五体投地。


    而后便是响亮且清晰的自我介绍。


    “瑞神你好!我叫纪锐泽!就读于宣城高中高二八班!最近一次月考的成绩是年级13名!语文123分!数学139分!理综289分!我家住在xx路xxx小区一幢3单元!我有一个妹妹!今年八岁!在上小学一年级……”


    “哈哈哈哈哈哈你神经病啊!”


    客厅里瞬间爆发出几乎要将房顶掀翻的爆炸笑声。


    “你要不干脆回家拿族谱来?站着听你自我介绍还怪累的。”


    经由纪锐泽这么一出,客厅里原本略有些僵持的氛围瞬间散得一干二净。


    任安楠也主动自我介绍。


    她穿着件全白的长款羽绒服,黑直的长发披散,长相英气。


    “我叫任安楠,很遗憾跟这几个智障同班,上一次的月考成绩倒是比某个13名的人低点,我就不说了。”


    坐在她身旁的宋安卉绑着马尾,鼻梁上架着副银边眼镜。


    她轻推眼镜,言简意赅:“宋安卉,上次月考第10。”


    客厅里又是一阵爆笑。


    江棋瑞摸着怀里的宋长草,在众人的笑声中不自觉也露了点笑。


    宋思玺垂眸看了他片刻,才出声问几人。


    “所以你们忽然来是打算做什么?”


    听见宋思玺问话,已经进屋十几分钟的禹子琪终于想起来时初衷。


    “看狗!我们来看你收养的萨摩耶。”


    闻言,江棋瑞将怀里的宋长草放回到地上。


    几人一时间全围了过来。


    小萨摩耶的腿还没完全好利索,走路有些颤颤巍巍。


    它站在原地被五人一堵,哆哆嗦嗦地转身爬回到了江棋瑞腿边。


    任安楠精准吐槽:“看起来狗并不想看我们。”


    禹子琪和钱景澄搭着她肩膀又是一顿笑。


    宋思玺淡淡开口:“嗯,所以你们回吧,今天我家没人,你们蹭不到饭。”


    禹子琪顿时伤心:“我还以为今天叔叔阿姨肯定在家的,那你们中午原本准备吃什么?”


    “冰箱有食材。”


    五人齐刷刷看向宋思玺,发出灵魂质问:“你会做饭?!”


    宋思玺:……


    见江棋瑞也看来,他实话实说:“没做过。”


    五人再次整齐划一:“切~”


    江棋瑞垂下眸很轻地笑了。


    察觉到宋思玺视线,他掩耳盗铃地弯腰将宋长草重新抱进怀里。


    几人就午餐开始了热议。


    “那肯定得出去吃了,可是宋思玺家附近好像没什么好吃的。”


    “最近的商场好像有个火锅,我们打车过去?”


    “外面好冷啊。”


    “或者我来做?”


    几人齐刷刷看向说要做饭的禹子琪。


    禹子琪嘿嘿笑:“我们家男人都有大厨天分,我八岁就跟我爸学颠勺了。”


    纪锐泽质疑:“真的假的?”


    钱景澄无脑捧场:“哇~子琪哥哥你好棒~”


    禹子琪一把推开两人,问宋思玺:“食材多吗?”


    “够。”


    禹子琪瞬间撸起袖子:“今天就让哥来给你们露一手!”


    一个半小时后。


    色香味俱全的六菜一汤。


    乌压压一帮人将宋思玺家餐桌坐了个满。


    “靠!大禹你真行啊!”


    “好香啊!”


    “我开动了!我开动了!”


    少年人吃饭宛如猴子夺食,唰唰几道筷子影,一盘可乐鸡翅直接空了。


    江棋瑞碗里的还是宋思玺帮他夹的。


    见大家吃得香,禹子琪挨个问。


    “怎么样?”


    接连收获了呜哩哇啦一连串的大拇指与赞美,禹子琪最后看向吃得斯文的江棋瑞。


    他带点腼腆,鼓起勇气问:“江同学,你觉得怎么样?”


    江棋瑞停下动作,习惯性将嘴里东西尽数咽下后,才放下碗看向禹子琪应。


    “好吃。”


    见禹子琪满脸期待,他又认真夸赞:“禹同学,你很厉害。”


    禹子琪一脸惊喜,俨然是没想到会得到江棋瑞的夸赞。


    他猛拍身旁的任安楠:“楠姐,你你你听到了吗!”


    任安楠边吃边敷衍他:“嗯嗯嗯我们大禹最厉害啦!”


    禹子琪一瞬间魂都飘了出来,他又看向另一边的纪锐泽和钱景澄,瞬间收获纪锐泽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他得意地嘿嘿笑着,又喊对面的宋思玺:“玺哥,玺哥你听到了吗?”


    宋思玺掀起眼帘,淡淡看了他一眼。


    禹子琪笑容一僵,莫名脊背发寒。


    他正摸不着头脑,就见江棋瑞也侧过脸看了宋思玺一眼。


    宋思玺瞬间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泰然自若地给江棋瑞夹了块糖醋里脊。


    ·


    江棋瑞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风卷残云的一顿饭。


    他才吃完一只可乐鸡翅,桌上的菜已经只剩一半。


    一抬头,对面的钱景澄和纪锐泽吃得几乎要爬上桌。


    宋思玺见缝插针地给他夹了不少菜,他才勉强就完一碗饭。


    一桌的盘子空空荡荡,五人整齐划一一摊。


    任安楠发出灵魂提问:“谁洗碗?”


    禹子琪第一个发言:“做饭的人不洗碗!”


    摊在他身旁的钱景澄拍了拍纪锐泽:“你洗好了。”


    纪锐泽丢锅给宋思玺:“宋思玺洗。”


    宋思玺语气淡淡:“我提供的食材。”


    任安楠缓缓坐直:“那看来,只能江湖道义。”


    一群人瞬间整齐划一:“石头剪刀布!”


    江棋瑞被他们一吓,下意识也跟着出了拳。


    然后便看见清一色的布,就他一个拳头。


    纪锐泽第一个站起来为他鸣不平。


    “我们瑞神肯定是第一次玩,不能欺负新人,重来!”


    江棋瑞反应过来,起身道:“没事的,我可以洗。”


    桌上几人都下意识看了眼他那双漂亮修长的手,而后一致起身。


    “重来重来!”


    “我们第一次一般都是试玩一下。”


    “对。”


    宋思玺在一片吵嚷中,站起出声:“都玩去吧。”


    他一开口,五人瞬间不客气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加油哦小哥哥~”


    “来,帮你叠俩盘。”


    而后短短五秒,全跑了。


    江棋瑞看着这阵仗,愣了好一会,才很轻笑了声。


    笑完,见宋思玺看着他,他又忙止住。


    但眼睛还是弯着的,伸手:“我帮你。”


    “不用,你手上还有药。”宋思玺端着盘子往厨房走去。


    尽管宋思玺说不用,江棋瑞还是跟着宋思玺进了厨房。


    带上厨房门,他走到宋思玺身侧。


    宋思玺将盘子放进洗碗槽,见身旁人眼巴巴盯着,他轻笑,看向江棋瑞。


    “帮个忙。”


    江棋瑞瞬间积极应:“什么忙?”


    宋思玺轻抬下巴:“帮我把门上挂着的围裙拿过来,我手脏了,不方便穿。”


    江棋瑞应好,转身走到门边,拿过挂在厨房门挂钩上的围裙。


    黑色的,一看就是男士款。


    他拿着围裙走回到宋思玺身旁,宋思玺朝向他,配合低头。


    江棋瑞简单研究了一下,将围裙套进宋思玺脖子。


    而后拉着围裙旁的两根线,短暂停顿。


    宋思玺出声提醒:“这个系在腰后。”


    江棋瑞轻应一声,一时间也没想到要绕到宋思玺身后,就这么站在宋思玺跟前,双手环到了宋思玺腰后。


    宋思玺垂眸看着怀中人,呼吸微轻。


    宋思玺的腰很紧实,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柔软的毛衣轻轻摩挲掌心,江棋瑞痒得微蜷了下手。


    他摸索着在宋思玺身后系好围裙两边系带。


    系好后,却没有收回手,而是就这么仰头,看向宋思玺,轻声问。


    “宋思玺,刚刚吃饭的时候,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宋思玺望入怀中人清亮的浅眸。


    江棋瑞想了想,又问他:“是因为我夸禹子琪厉害吗?”


    宋思玺看着他,忽然往前迈出一小步。


    江棋瑞被逼得后退了一步,腰抵上料理台,顷刻便被宋思玺圈在了怀中。


    他困惑抬眸看宋思玺。


    听到一声很轻的。


    “嗯。”


    第052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被宋思玺圈在怀里, 听见宋思玺那一声很轻的“嗯”,他低喃:“真的是因为这个啊。”


    宋思玺看着他,没说话。


    于是江棋瑞试图把夸奖也给到宋思玺。


    “宋思玺, 你做什么都很厉害。如果你做饭,也一定会很好吃的。”


    宋思玺看着他,还是没说话。


    江棋瑞想了想, 又补充:“会比禹子琪做得还好吃。”


    依旧没得到回应,江棋瑞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后腰抵在料理台上, 整个人有些向下倾斜。


    宋思玺又离得他近,没给他留调整站姿的空间,因此他这会大半的重心都在搂着宋思玺的那双手上。


    很少见宋思玺不高兴,江棋瑞不敢轻举妄动。


    他几乎整个人贴在宋思玺怀里,仰头看宋思玺。


    凑近了看, 宋思玺的瞳孔颜色是深灰色的。


    很冷淡的颜色,尤其是没表情看人时。


    江棋瑞与他对视片刻,问他:“宋思玺,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夸别人?”


    深灰色双眸中倒映出少年完整身影。


    米白色宽松羊绒衫将他衬得格外柔软。


    因为江棋瑞的夸赞给了别人感到不悦是真。


    但其实,那一瞬的不悦,连宋思玺自己都没来得及细想。


    如果江棋瑞不提,大概率会就此揭过。


    可江棋瑞不仅提了, 还认真、小心翼翼地对待着。


    宋思玺垂眸看着怀中人。


    看那双专注望向他的清亮的眸,看毫无防备袒露在他视野中的脆弱的颈。


    他忽然低头,放轻了呼吸, 将脸埋到江棋瑞颈侧。


    江棋瑞被他这个动作一吓。


    浑身僵硬了一瞬。


    宋思玺滚烫的呼吸尽数落在他颈侧。


    很痒。


    江棋瑞想躲, 但忍住了。


    他脸颊慢慢发烫, 好一会大脑才重新运转地想。


    看来宋思玺,真的很不喜欢他夸别人。


    将脸埋起来, 在江棋瑞的认知观里,无疑是脆弱最直观的表现。


    于是他思索着,缓缓抬手,想学宋思玺以往安慰他那样,轻拍宋思玺后背。


    手掌心刚落到宋思玺后背,埋在他颈侧的人忽然微侧过脸。


    江棋瑞一瞬间感到有什么柔软温热的轻蹭过他微凉的脖颈。


    他呼吸一滞,脑中嗡嗡作响,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直到埋在他颈侧的宋思玺直起身,往后退去一步。


    他才回过神来站稳,抬眸看宋思玺。


    第一反应是去看宋思玺的眼睛。


    没有红。


    他松了口气。


    他缓缓收了环在宋思玺腰上的手,站直了跟宋思玺认真保证。


    “宋思玺,我以后,不会再夸别人了。”


    见宋思玺看着他,他又补充:“我以后只夸你。”


    宋思玺垂在身侧的手轻蜷,应了声:“嗯。”


    听见宋思玺真的答应,江棋瑞一下子笑了。


    他评价:“宋思玺,你像个小孩。”


    宋思玺看一眼他笑弯的眸,侧回身站到水槽前,抬起双手。


    “帮小孩再挽下袖子。”


    江棋瑞笑得一双眼更弯,像无星夜晚天边格外吸睛的一轮弯月。


    他伸手帮宋思玺将两边袖子卷到手肘以上。


    宋思玺开了水,熟练地拿过洗洁精开始洗碗。


    江棋瑞安静站在一旁,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看着看着,视线一点点从宋思玺洗碗的手慢慢上移至宋思玺的唇。


    看着那凉薄的唇,他下意识抬手,很轻地碰了碰仿佛还残留触感的颈侧。


    浓密的长睫轻颤。


    阳光下少年白皙的耳垂缓缓覆了层粉。


    ·


    等两人从厨房出去,客厅里的五人已经非常适应地把这当作了自己家。


    纪锐泽和宋安卉坐在茶几前生死时速刷题,剩下三人围着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宋长草。


    完全像三个变态。


    “嘿嘿,耶耶,哥哥抱,喜欢吃什么品种的狗粮?哥哥下回来给你带好不好?”


    “撒手!你都抱五分钟了,小萨啊,爱玩玩具吗,姐姐给你买玩具呀。”


    宋长草在几人怀中“汪汪汪”地小声叫着。


    瞧见走近的江棋瑞和宋思玺,渴望地伸出了需要救助的前爪。


    宋思玺收到它的求救意愿,于是帮它赶客。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禹子琪瞬间委屈看他:“我们才来仨小时,屁股都还没坐热,我甚至还给你做了顿饭!”


    听到饭,宋思玺又凉凉看他一眼。


    “别急嘛。”


    钱景澄逗着被任安楠抱在怀里的宋长草:“聊会天,比如聊聊……你俩是咋认识的?”


    八卦之魂熊熊燃起的其余四人唰地抬头,一致性看向江棋瑞和宋思玺。


    江棋瑞也下意识看一眼宋思玺。


    宋思玺张口就编:“救宋长草那次被罚打扫音乐教室卫生,刚好碰见在那里练琴准备元旦表演节目的江棋瑞。”


    禹子琪第一个发出提问:“宋长草?谁?”


    宋思玺轻抬下巴。


    几人看向任安楠怀中的小萨摩耶,短暂晒干了沉默。


    任安楠第一个笑出声:“哈哈哈你这取名本事,没谁了!”


    钱景澄在一片笑声中忽地抓住盲点,他看向江棋瑞。


    “元旦表演节目?我怎么没在节目单上看到你的名字。”


    钱景澄是学生会文艺部的。


    忽然,他一下子窜起,带点激动问:“不会是那个传说中的惊喜神秘节目吧!”


    想起贾主任提过一嘴,江棋瑞轻点头:“应该是。”


    钱景澄瞬间兴奋起来:“我就知道,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也一定看不过去我日夜准备的节目被刷!哥!瑞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哥!”


    他冲到江棋瑞面前:“你弹钢琴缺个弹吉他伴奏的吗?”


    江棋瑞轻眨眼,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钱景澄身后四人齐刷刷露出惊恐表情,双手交叠到空中,疯狂朝他比“X”。


    钱景澄仿佛背后长眼睛般猛地回头。


    四人又瞬间看起来很忙地各自干起来各自的事情。


    小萨摩耶趁刚刚任安楠松手那一下,颤颤巍巍出逃到江棋瑞脚边。


    江棋瑞默默帮它打掩护将它藏到腿后,一抬头,猝然再次撞上钱景澄火热视线。


    他反应不及,溜出个半疑问式的回答:“可以……听听?”


    “哦耶!”


    钱景澄兴奋地冲空中一挥拳,瞬间将背上心爱的吉他拿下。


    江棋瑞再抬眸,就见钱景澄背后四人正在疯狂抽纸往耳朵里塞。


    他刚困惑究竟是怎样的音乐才能让人如此害怕,就听见如雷击般的一声。


    钱景澄带的竟然还是把电吉他。


    钱景澄拉了条椅子踩在脚下,松了脑后小辫。


    姿势很酷,甩头很有节奏,弹出来的吉他声……像拖拉机开过,中间还时不时夹杂着炮仗炸开。


    宋长草咬着江棋瑞裤腿害怕地“嗷呜嗷呜”叫。


    江棋瑞蹲下,默默帮它捂上了耳朵。


    宋思玺跟着蹲到他身边,轻笑问他:“要不要帮你也捂上耳朵?”


    江棋瑞很认真地思考了两秒,最终出于人道主义,摇了摇头。


    短短两分钟,仿佛过去两个世纪。


    钱景澄酣畅淋漓弹完,兴奋问江棋瑞:“瑞哥!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江棋瑞耳中还嗡嗡作响,嘴巴张张合合半晌,也没能出来个字。


    任安楠苍白着一张脸捞出耳中纸条,生硬且直白地转移话题。


    “话说,宋思玺你和江同学认识,在学校怎么也不见你们打招呼?”


    其余三人也纷纷表示好奇。


    “对啊!”


    “天呐!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快来解答一下。”


    “嗯,为什么呢?”


    钱景澄朝四人投去死亡视线。


    下一秒,却听见江棋瑞认真声音。


    “我家人,对我的社交管得很严。”


    这下子几人的注意力是真的被转移了。


    他们齐刷刷看向江棋瑞。


    少年垂着眸,很小幅度摸着脚边的狗狗。


    宋思玺接上后话:“所以出了这里,你们也不认识江棋瑞。”


    几人一瞬间安静下来。


    江棋瑞轻蜷掌心,开口:“抱歉。”


    回过神来的众人连忙开口。


    “哎呀这有什么好抱歉的!”


    “我就说瑞哥你各方面都这么优秀,在学校怎么每次都是一个人。”


    “放心吧我们嘴都很严的。”


    纪锐泽直接表演一个现场滑跪,再次朝江棋瑞五体投地。


    “瑞神你放心!从今天起,你走左,我绝对走右!你坐着,我绝对站着!你说一,我绝对说二!我!纪锐泽!绝对不认识瑞神你!”


    ·


    “往右往右往右!”


    纪锐泽在学校艺体馆走廊上走着走着,忽地一股脑将钱景澄和禹子琪往右推。


    两人一阵反抗。


    纪锐泽自以为很小声地提醒:“看前面!看前面!”


    两人朝前看去,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江棋瑞和贾主任。


    少年将冬季校服穿得工整又亮眼。


    他漂亮的一张脸在冰天雪地里显得比往日里更加冷淡,垂着眸,正在安静听贾主任说话。


    “你的礼服下午已经有人送到更衣室了,听说江先生这几天在国外?”


    “嗯。”


    贾锐智笑笑:“不能来真是太可惜了。节目准备得怎么样?紧张吗?”


    江棋瑞轻声应:“不紧张。”


    贾锐智笑得和善:“不紧张就好,我现在带你去更衣室,晚上如果不方便吃饭,可以让认识的同学帮你带带晚饭……”


    他话说到一半,余光忽地瞥见三个跟做贼似的身影,正紧贴着墙壁试图悄无声息溜过。


    抓人的雷达骤响,贾锐智停下脚步。


    “你们三个……”


    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三人忽然跟被踩着尾巴似的窜起就跑。


    边跑还边冲他呐喊:“贾主任你好!贾主任我们去布置演出会场了!贾主任再见!”


    不多时,任安楠跟宋安卉并肩走过,精准吐槽。


    “找他们三个去演戏,全世界的影视行业都要凉凉。”


    贾锐智一头雾水。


    等几人走过,回头冲江棋瑞笑笑:“这些调皮孩子。”


    领着江棋瑞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他推开门。


    “就是这间了,等傍晚下课后,会有其他孩子过来,也会有来帮你们化妆的老师,你换衣服的话,记得反锁门。”


    江棋瑞应好。


    贾锐智便道:“那老师先走了,有什么事想找我的话,可以去一楼礼堂。”


    江棋瑞轻点头,目送贾锐智离开,才转身进了更衣室。


    整洁崭新的更衣室。


    梳妆台上,摆放着包装精致的礼盒。


    江棋瑞走上前,打开礼盒。


    礼盒里是熟悉的白色燕尾服。


    不同于他生日宴会上那套昂贵和稀缺都藏在细节处的礼服。


    这套礼服极尽奢华,领口处的设计几乎全以宝石作配。


    任谁来看,都能看得出昂贵。


    江棋瑞垂眸静站在梳妆台前许久,才将礼服拿出。


    他走到门口反锁上门,又将窗帘尽数拉上。


    脱去校服,拿过礼盒里的衬衫。


    刚穿好衬衫,忽地听见一阵敲门声。


    他动作一顿,正想加快穿衣速度,就听见门外人开口。


    “请问是江棋瑞同学吗?我是学生会的,来给你送节目单。”


    熟悉的声音。


    江棋瑞双眸一亮,走到门边,将门拉开到刚好能供一人进屋的宽度。


    熟悉的身影走近屋。


    宋思玺含笑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暗?”


    话音刚落,他垂落视线,倏地一怔。


    微弱光线下,少年仅穿了一件勉强过臀的衬衫。


    衬衫的纽扣甚至都未系全,松松垮垮搭着。


    宋思玺愣怔片刻,回过神,拍上身后门。


    走廊的光亮瞬间消散。


    短暂安静,宋思玺站在黑暗里问江棋瑞:“在换衣服?”


    “嗯。”


    少年毫无所觉地靠近他,拧上他身后门锁。


    温热的身体挨近他怀里一瞬,又退开。


    少年人高兴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宋思玺,你怎么知道我这里?”


    宋思玺没再垂眸,视线落在空中,应:“他们几个看到你了,跟我说的。”


    呼吸微轻一瞬,他又反问:“怎么不穿好再给我开门?”


    “这套衣服比较难穿。”


    江棋瑞应着,朝梳妆台走去:“你来得正好,可以帮我扣一下这个吗?”


    宋思玺望去,尽量避免视线往下。


    却还是停了一瞬呼吸。


    微弱光线下,他看到江棋瑞手中勾着,像腿环一般的东西。


    第053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更衣室暖气充足, 江棋瑞只穿着一件衬衫也没觉得冷。


    他低头将手上缠在一起的衬衫夹理开,再抬头,发现宋思玺还站在门边没动。


    他疑惑出声:“宋思玺?”


    短暂安静过后, 门边人才有了反应。


    他缓慢走近,轻声问:“是什么?”


    江棋瑞应:“衬衫夹,你没用过吗?”


    “嗯。”


    江棋瑞闻言, 将其中一根放回到梳妆台上。


    “那我先固定一边给你看,你帮我扣后面部分就行, 后面我自己扣很容易扣歪。”


    话落,少年足尖轻点。


    他笔直的长腿上空无一物,光洁的脚踩在运动鞋上。


    修长的手绕过大腿中部,扣上腿环般那一圈黑色绑带的系扣。


    黑色绑带上有三根分布均匀的松紧绳。


    少年拉起其中一根夹住衬衫前摆,随后指尖穿过腿部绑带将整体方向调正, 再扣好侧边松紧绳,最后拽起身后那根,看向宋思玺。


    “学会了吗?”


    双眼适应过黑暗, 更衣室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清晰。


    少年的腿笔直、匀称,皮肤好得宛若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宋思玺落下视线,再撤离视线,又在少年的要求下无奈再落回视线。


    他意识到自己的呼吸烫得有些失常了。


    尽管如此, 还是在短暂自我调节后,接过了江棋瑞握着在空中轻晃的松紧带。


    他扫一眼侧边扣法,尽量避免接触皮肤地挑起眼下衬衫后摆。


    “以前穿也是别人帮你吗?”他垂着眸轻声问。


    “都是我自己穿的。”


    少年轻笑着, 转回身看他:“但是现在不是有你嘛。”


    忽然的晃动, 宋思玺微蜷的指节不经意触到细腻皮肤。


    他呼吸一停, 抬眸看去。


    近乎靠在他怀中的少年微侧过身仰头看他。


    唇与他的脸仅有一寸之隔。


    宋思玺拉着松紧带的手微收紧,重新垂眸, 轻声开口:“歪了。”


    江棋瑞一下子站好,认真问他:“这样正吗?”


    “嗯。”


    宋思玺利落扣好衬衫后摆。


    江棋瑞又拿过梳妆台上的另一根。


    他依旧轻点脚尖,将绑带绑到腿中央。


    但这次没这么顺利。


    绑带的卡扣半天扣不上,他腿间皮肤很快被磨出一小片红痕。


    宋思玺看着,到底是伸出手,轻扣他手腕:“我来吧。”


    江棋瑞应好,松了手。


    宋思玺半蹲下,保持着适当距离,看清卡扣的扣环间有一点小凸起。


    他用了点力,指腹将那一块压下。


    尽可能忽略掌心间细腻微凉的皮肤,刚要将卡扣扣上,眼前人忽地小幅度往后退了一下。


    本就是踩在鞋上,这一下退得身形不稳,眼见着整个人要往后仰倒。


    宋思玺手疾眼快,抬手扶上身前人后腰。


    江棋瑞也连忙搂住他脖子,才堪堪稳住身影。


    “有点痒。”


    宋思玺听见少年轻声解释,解释的同时,少年微凉的手垂落,轻抚过腿间被宋思玺呼吸扫过的皮肤。


    短暂沉默,宋思玺站起身,脱下身上的冬季校服外套,垫到梳妆台上。


    “靠这。”


    江棋瑞听话地走过去靠上。


    宋思玺的校服外套带着宋思玺的体温,炙热温暖。


    江棋瑞看着高大少年弯腰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衬衫夹,擦拭净帮他重新扣上。


    前后侧边尽数扣好,宋思玺问:“还有什么比较麻烦的配饰吗?”


    江棋瑞闻言,将礼盒里的东西尽数拿出。


    白色燕尾服,西装裤。


    一双白色皮鞋,配好的白色长袜和配套袜夹。


    一回生二回熟。


    宋思玺视线一扫而过袜夹,对江棋瑞温声道:“坐到衣服上。”


    江棋瑞下意识照做,整个人坐上了梳妆台。


    刚坐好,就看见宋思玺拿过他身旁的袜子和袜夹。


    反应过来宋思玺的意思,他刚想开口说这个他可以自己穿,却见宋思玺先一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江棋瑞一怔。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忽地猛跳了一下。


    宋思玺滚烫的手轻圈江棋瑞微凉脚踝,托着让他的脚让他踩在自己的膝盖上。


    而后他不太熟练地撑开袜子,准备帮少年穿上。


    坐在梳妆台上的少年却是忽然缩了下脚。


    宋思玺停了动作,仰头看他:“怎么了?”


    江棋瑞的心脏无规律地开始跳快。


    他感觉到脸颊很烫,一瞬间庆幸更衣室没开灯,他轻声问宋思玺:“你要帮我穿袜子吗?”


    “嗯,介意?”


    江棋瑞没有回答,只是道:“没人帮我穿过袜子。”


    又严谨补充:“从我有记忆开始。”


    宋思玺轻笑:“也没人帮你扣过衬衫夹。”


    江棋瑞听着,也跟着笑了。


    他将脚踩回宋思玺膝盖,看着宋思玺动作生疏地帮他穿上袜子。


    “宋思玺。”


    “嗯?”


    “你的手为什么总是那么烫?”


    宋思玺拿过另一只袜子,随口应:“火气旺。”


    江棋瑞想了想:“火气旺的话,是不是那方面的冲动也比较多?”


    宋思玺动作一顿,抬眸看张口就来什么都敢问的人。


    “谁教你这些的?”


    “生物课上都有教。”


    江棋瑞反制裁宋思玺:“你上课一定没有认真听讲。”


    宋思玺垂了眸,继续帮人穿上另一边袜子。


    他没有回答江棋瑞的问题。


    江棋瑞便又自己嘀嘀咕咕:“我好像都没有过那方面的冲动,身上也常年都热不起来,宋思玺,你说我是不是体寒?”


    宋思玺帮他穿好两边袜子,又拿过袜夹。


    “下回带你去问问医生。”


    江棋瑞想也不想:“不要,我不喜欢去医院。”


    将绑带扣上少年的小腿肚。


    少年放松地踩在他膝盖上,小腿肚上的肉便格外柔软。


    宋思玺有短暂失神,敛了呼吸,垂眸加快手上动作。


    两边都扣好,他站起身,轻笑问:“裤子能自己穿吗?”


    江棋瑞迈下梳妆台,也看向他笑:“好像也不会穿了。”


    这一应,反倒是宋思玺应不出话了。


    江棋瑞一瞬间笑出声,拿过剩下的衣服裤子自己穿好。


    刚穿好,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里面有人吗?”


    江棋瑞看一眼宋思玺,出声应:“有,在换衣服。”


    外面人应。


    “哦哦,那我们去隔壁。”


    等门外人离去,江棋瑞轻声开口。


    “快下课了,贾主任说下课后,这里会有其他人来。”


    宋思玺拿过盖在梳妆台上的校服外套,重新穿上。


    “我先走了,你晚饭吃了吗?”


    江棋瑞摇头。


    宋思玺便道:“迟点学生会会来发盒饭,我去陈记打包菜给钱景澄,到时候让他送来给你。”


    江棋瑞应好。


    见宋思玺要走,他又抬手轻拉住宋思玺的手。


    宋思玺身形一顿。


    垂眸一扫而过江棋瑞牵他的手,收回视线重新看江棋瑞:“怎么了?”


    江棋瑞拉着他没有马上开口。


    拉了会,他才笑道:“晚上见。”


    宋思玺也很轻笑了声,温和回应。


    “晚上见。”


    ·


    搬新校区的第一年,元旦汇演举办得格外隆重。


    偌大的礼堂轻轻松松容纳上千人。


    禹子琪一行人嗑着瓜子,对舞台上炫彩的灯光做出评价。


    “这灯光,这布置,得不少钱吧,听说今晚汇演结束还有烟花盛宴,这么大手笔,不会也有咱瑞哥家出资吧?”


    内部人员钱景澄伸出两根手指。


    “据说场景布置加今晚的烟花花了这个数。”


    他说着,忽然痛苦抱头:“啊啊啊这么好的舞台,我要是能上去表演就完美了。”


    其余几人幽幽:“你要是上去表演,我们就不完整了。”


    钱景澄跃起就是对几人一顿暴揍。


    磕完一包原味的,任安楠又打开一包奶油味的。


    挨个传递,递到禹子琪,禹子琪撞了撞身旁的宋思玺:“玺哥,奶油味瓜子,吃吗?”


    宋思玺正出神。


    迟了两秒才淡声应:“不吃。”


    应完,又轻捻指腹,继续出神。


    禹子琪将瓜子传回去,几人头凑头小声嘀咕。


    “玺哥今晚好奇怪啊,一直在走神,从坐下来起魂就没在过。”


    “对元旦汇演不感兴趣吧,毕竟这家伙的脑回路基本不与普通人同频。”


    “去年他也没这样吧,我记得去年他还跟我们一块乐呵了好几个节目呢,刚刚那小品这么好笑,都没见他笑一下。”


    “肯定是几个小时没刷题,想念迷人又可爱的试卷了。”


    “……滚!”


    汇演接近尾声,大礼堂里的学生们逐渐开始骚动。


    “节目单上的神秘收尾节目到底是什么啊?好好奇!”


    “听说是少爷的节目。”


    “八九不离十了,我去化妆间的时候,看到少爷穿着一身燕尾服,壕得不行,我当时都差点以为我误入了什么大型高端晚会的化妆间。”


    坐在后排的一行人磕完瓜子,又开始嚼起薯片。


    “我好像看到瑞哥了。”


    “哪儿!”


    “喏,左边幕布后,穿白色礼服那个,应该是吧?”


    禹子琪撞撞宋思玺:“玺哥,你今天下午不是给瑞哥送过节目单吗?你看看那是不是瑞哥,瑞哥今天穿的是白色礼服吗?”


    捕捉到关键词,宋思玺回过神来,朝禹子琪所指的方向看去。


    是江棋瑞。


    看不清脸,少年站得笔直。


    节目单上的最后一个节目结束,主持人走上台。


    “辞旧迎新,喜迎新年,今晚的节目到这里,已然进入尾声,但是大家告诉我,你们看过瘾了吗!”


    底下的人积极配合。


    “没过瘾!”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一阵哄笑。


    主持人接下后话:“既然大家都觉得不过瘾,那么接下来,就有请高二八班的江棋瑞同学,为我们带来特别演出,由江棋瑞同学自己编曲,献给每一位莘莘学子的钢琴曲演出,大家掌声欢迎!”


    “wow!”


    舞台上遮挡的幕布缓缓落下,露出一整面梦幻的花墙。


    钱景澄邀功:“这些花是我挑的,怎么样,眼光不错吧!”


    聚光灯落下,打在舞台中央的黑白钢琴之上。


    着一袭白色燕尾服的少年缓缓走到舞台中央,朝向台下众人,优雅鞠躬,而后轻抚衣摆,在黑白钢琴前坐下。


    舞台底下顿时骚动不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看见了什么!天使下凡了?!”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小少爷不愧是小少爷!”


    “好装逼啊!看他那一身的宝石,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家有钱呗。”


    “弹钢琴是有钱人的娱乐,我们这些普通人不配。”


    “一天天摆着张冷脸,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出风头的事一样不少他。”


    “神经病啊哪些酸鸡在那乱叫。”


    好的、坏的、无穷无尽的言论充斥着偌大的礼堂。


    台下的人能听见,台上的人也能听见。


    甚至听见的更杂、更多、更挥之不去。


    少年坐在聚光灯下,垂着眸,面无表情。


    他抬起的双手微蜷。


    高高落下的聚光灯形似牢笼。


    纷乱的言语汇聚成无法凿破的壁垒,将少年束之高台。


    水晶球旋转,被操控的人偶缓缓起舞。


    钢琴声响彻礼堂的瞬间,宋思玺耳旁忽地响起半个月前寂静的夜里,少年穿过电话落在他耳旁的话语。


    ——宋思玺,我不想给他们表演,不想被那么多人注视。


    视野里又出现少年青紫的掌心。


    宋思玺搭在座椅扶手上的手轻蜷,倏地他站起身,径直朝礼堂前方走去。


    其余几人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玺哥?你干嘛去啊玺哥!”


    “卧槽!我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宋思玺没有丝毫停顿地一路走向舞台。


    舞台的阶梯在后方。


    宋思玺没有往后绕,他走到台前,手撑上台面,轻松翻上。


    高大的少年打破壁垒,走进聚光灯下。


    台下的喧闹静止一瞬。


    宋思玺走到钢琴前,抬手,牵住了少年飞舞的手。


    冰凉的手倏地被滚烫的掌心包裹。


    江棋瑞动作一顿,琴声戛然而止。


    他仰头,惊讶地看向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


    高大的少年背对着台下,低头,轻声问身着华丽礼服的少年。


    “跟我走吗?”


    江棋瑞心跳加速着愣怔问:“去哪?”


    少年缓缓扬起笑,俯身。


    “带你私奔。”


    第054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从愣怔, 到震惊,再到笑容浮现。


    他回握住宋思玺温暖的手。


    “好。”


    穿着一身校服的高大少年瞬间牵起身着华丽燕尾服的少年,拉着他往台下跑去。


    两人跑过偌大舞台一整面的花墙, 身影没入舞台侧的帘幕之中。


    全场哗然。


    “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


    “演出事故?还是原本就是这么设计的?”


    后排五人齐刷刷站起。


    “靠!这癫家伙果然又发癫!”


    “玺哥这是要带瑞哥去哪啊?他不会又要喜提检讨大礼包了吧!”


    钱景澄视线一扫而过舞台两边提着花篮的学生会工作人员,他急中生智。


    “你们跟我来!”


    五人朝台前飞奔,钱景澄边跑边跟几人通气。


    “舞台两边各站了两个手里拎花篮的人, 我们原本是打算等瑞哥弹完钢琴上去抛花瓣的,你们现在去把花篮抢过来, 跟在瑞哥和宋思玺后面边跑边丢花瓣,剩下的交给我。”


    四人连声答应照做。


    等他们跑到台前,宋思玺刚好拉着江棋瑞从台后跑出。


    除钱景澄外四人连抢带拿,拎上花篮就跟在他俩身后边跑边一个劲地丢。


    台底下原本已经站起来的学生们又纷纷坐下了。


    “啊?不会吧?真是这么设计的?”


    “啥意思啊?”


    钱景澄拿下背上的电吉他,强行按下第一排已经站起准备追人的贾主任。


    “嘘, 稍安勿躁,接下来,让我们感受艺术。”


    贾锐智被他的故弄玄虚唬住, 半信半疑地重新坐下,跟一旁的校领导们笑笑。


    “艺术,哈哈,艺术, 现在的年轻人们都比较有想法。”


    按回贾锐智,钱景澄在台前连上音箱插上电吉他。


    吉他声响彻礼堂的瞬间,整个礼堂沉默了。


    随即上千人高度同步地捂上耳朵。


    “靠!我他妈以为谁家驴跑出来了!”


    “驴哪能有这动静!拖拉机!是拖拉机!”


    “别弹了!别弹了!我靠哥们我给你跪下了!”


    “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人间地狱?”


    “刚刚哪个傻逼说少爷弹钢琴装逼的?赶紧让少爷回来继续装逼行不行?”


    钱景澄沉浸自我, 松开小辫尽情摇摆。


    “love you!love you baby!”


    向一张脸五彩斑斓的贾主任献上热情飞吻, 钱景澄拔下吉他也朝外跑去。


    “see you!大家新年快乐!”


    跑出礼堂, 发现前面四个还在撒花撒得不亦乐乎。


    他边将吉他装回包里边冲上前:“傻逼!把花篮放下赶紧跑!等一会贾主任回过味追出来,我们今晚都得通宵在学校写检讨!”


    果不其然, 不出半分钟,就听见礼堂里响起几乎要掀破房顶的一声。


    “宋!思!玺!你又在给我整什么幺蛾子!!!”


    “哈哈哈笑飞了又喊的玺哥名,玺哥这锅是非背不可了。”


    “本来就是这癫家伙起的头!”


    “怎么办啊?我们现在往哪跑啊?校门口行吗?”


    “校门现在肯定还关着,而且我赌贾主任已经在给保安打电话了。”


    钱景澄领着众人往后门跑。


    “都跟我来,我知道个地方。”


    绕过小路,跑到寂静的宿舍楼后。


    钱景澄轻车熟路地来到一片矮墙前。


    “这里估计是为了不影响到外面的绿化,所以墙砌得没其他地方高。”


    禹子琪震惊:“可以啊橙子,搬新校区才这么会功夫,翻墙的地都给你找到了。”


    钱景澄拽拽的:“废话,等明年开春我可是要偷溜出去参加比赛的。”


    任安楠出声提醒:“赶紧爬吧,再聊会贾主任也能加入群聊了。”


    第一回干这事的纪锐泽紧张又激动地推推眼镜:“怎么爬啊?这墙比我们人都高。”


    钱景澄指导:“能翻上去就直接翻,翻不上去就一个垫一个拉。”


    他指导的同时,一旁的宋思玺脱下身上的冬季校服外套,披到江棋瑞身上。


    他低声问江棋瑞:“翻过墙吗?”


    江棋瑞人还懵着,脸上洋溢着不自觉流露的欢快笑容,仰头看宋思玺,摇了摇头。


    宋思玺帮他把外套穿好,蹲到墙前。


    “过来,踩我肩膀。”


    宣城连日下了近半个月的雪。


    皑皑的白雪在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


    江棋瑞踩过厚厚的雪堆,想脱鞋再踩宋思玺肩膀。


    宋思玺看见他动作,拉住他:“没事,直接踩,墙上冷,别脱鞋。”


    江棋瑞只好照做。


    他一踩上宋思玺肩膀,宋思玺便握上他脚踝稳健地起了身。


    轻轻松松持平矮墙高度,江棋瑞毫不费劲地迈上了矮墙。


    一旁的钱景澄也给禹子琪和纪锐泽做起示范。


    他半蹲下,让任安楠和宋安卉踩他肩膀,而后等任安楠和宋安卉在墙上站稳,两人再将他拉上墙。


    江棋瑞看着,照样画葫芦,刚想对墙下的宋思玺伸手,就见宋思玺后退几步,简单助跑,轻松翻上墙。


    江棋瑞震惊:“宋思玺,你好厉害。”


    原本在一旁观摩的禹子琪和纪锐泽秒叛变,狗腿地跑到宋思玺这边。


    “英勇的玺哥,快拉我一把!”


    “在翻墙这方面,我承认你的实力!也拉我一把,宋……大哥。”


    宋思玺轻笑一声,对江棋瑞低声道:“等我一下。”


    而后将墙底下阿谀奉承的两人拉了上来。


    “这臂力!”


    “好腰!”


    宋思玺没再管两人,转身轻松跳下墙。


    走到江棋瑞踩着的那一片墙前,他仰头,朝江棋瑞伸出双手。


    就在这一瞬间,不远处的天空骤然亮如白昼。


    “砰”一声巨响。


    绚烂的烟花在雪夜绽放。


    闪烁的光照亮墙头众人。


    钱景澄连忙翻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天边烟火。


    “现在是2009年12月31日晚上……”


    他看一眼手机左上角时间:“9点36分!噔噔噔!学校大手笔放的跨年烟花,而我和我最亲爱的小伙伴们,正准备翻墙出逃。”


    他镜头照过笑着的任安楠和宋安卉,哆哆嗦嗦两脸目瞪口呆望天的禹子琪和纪锐泽,最终定格在墙头穿着华丽礼服的少年身上。


    化妆老师帮江棋瑞化了很淡的妆。


    眼尾抹了细闪的亮粉,唇上涂了很薄一层接近唇色的唇蜜。


    即使是在模糊的镜头里,少年也依旧漂亮得分外惹眼。


    像误坠凡间的天使,美好的脸庞在烟火下明明暗暗。


    忽地,少年收回落在天边的视线,低头向墙下看去。


    烟火照亮墙下伸出双手的高大少年。


    墙上天使般的少年慢慢扬起笑容,纵身一跃,跳进了高大少年怀中。


    高大少年收紧手,将怀中少年抱得稳当。


    漂亮的少年渐渐笑弯一双眼,笑容灿烂胜过天边烟火。


    “wow!Romantic!”


    钱景澄将镜头转向自己,与天边的烟火合影,欢声呐喊:“青春万岁!”


    墙上几人也跟着凑到镜头前喊。


    “万岁!万岁!”


    没喊几声,听见了贾主任的呐喊。


    “好啊你们几个!跑这里来了是吧!都给我马上下来!”


    “卧槽!快快快!”


    墙上几人连滚带爬,赶紧翻到了墙外。


    “快跑!快跑!”


    “往哪跑啊啊啊啊贾主任过来了!”


    “随便!条条大路通罗马!”


    “哈哈哈哈哈!贾主任新年快乐!贾主任节后见!”


    江棋瑞奔跑在欢笑声中,看着前方牵着他的高大少年。


    他将那只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跑过皑皑白雪,从黑暗跑向光明。


    直到将天际的烟火丢在身后很远很远,众人才喘着气停在了路边。


    禹子琪看一圈四周,一脸懵逼开口。


    “好家伙,我们这是跑哪来了?”


    钱景澄还沉浸在兴奋中:“管他呢!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过了,今晚要不要去通宵!”


    纪锐泽第一个提议:“通宵图书馆!决战到天明!”


    禹子琪和钱景澄一人一边将他扑进雪地里。


    “滚!”


    缓缓爬起,钱景澄想了想:“去吃烧烤怎么样?”


    任安楠笑了笑:“下次吧,今晚贾主任肯定会给我们几个家里打电话,逃校加通宵,直接一整个美好元旦假期大消失。”


    宋安卉赞同点头。


    禹子琪摸摸脑袋:“对哦,我爸肯定会拿皮带满屋子抡我的。”


    钱景澄遗憾道:“那也行,下次找个瑞哥也有空的时间,再一起吃。”


    他看向江棋瑞。


    江棋瑞脸上是未褪的笑容,点点头应好。


    钱景澄便道:“那我送楠姐和安卉回去,两个女生单独打车不安全。”


    话落,刚好有出租车经过。


    钱景澄招手拦下。


    三人上车。


    离开前,又摇下车窗对站在路边的几人喊。


    “新年快乐!”


    出租车远去。


    纪锐泽推推眼镜,日常红一张脸如朝圣般问江棋瑞。


    “瑞神,你家在哪,我们先送你回家吧。”


    宋思玺代为回答:“他家司机会到学校门口接,你们打车走吧,我送他回学校。”


    纪锐泽点点头,眼看着又要给江棋瑞鞠一个,被禹子琪哈哈哈地拉住。


    “车来了,咱俩上车吧。”


    纪锐泽这才直回腰,跟两人招招手走了。


    走前还不忘叮嘱宋思玺:“照顾好瑞神,千万不要让这冰天雪地冻坏我们瑞神珍贵聪明的大脑,他那颗大脑可是能在奥赛杯解出……”


    宋思玺上前一步,手动帮他们关上车门,看向驾驶座司机。


    “您可以开了。”


    出租车远去,还能听见纪锐泽声嘶力竭的叮嘱。


    宋思玺转身,走回到江棋瑞跟前。


    “我们也走吧。”


    江棋瑞看着他,没有马上动作。


    宋思玺便也安静下来,耐心等待。


    良久,江棋瑞抬手,重新牵住宋思玺依旧温暖的手。


    他看着宋思玺,轻声开口:“宋思玺,我今晚不想回家了。”


    宋思玺将他寒凉的手包裹进掌心,轻笑:“不怕家里老头了?”


    江棋瑞注视着宋思玺含笑的眼眸,也跟着缓缓笑开。


    他往前迈出一步,拉近与宋思玺间仅剩的距离,笑着一字一顿:“不怕了,我可以来找你,让你带我私奔。”


    雪缓缓飘落,落在两人肩头。


    宋思玺垂眸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少年,抬手,轻抚去落在他脸颊的雪花。


    “好,带你私奔。”


    ·


    两人到宋思玺家时,已经过夜里十点半。


    推开门进屋,玄关亮着灯。


    屋里头是黑的。


    玄关的灯俨然是为宋思玺特意留的。


    宋思玺翻找出拖鞋,让江棋瑞换上。


    两人轻手轻脚进屋。


    上到二楼时,听到很轻的开门声。


    江棋瑞停下脚步,看一眼宋思玺。


    几乎是同时,二楼走廊的感应灯亮起。


    灯光下,披着睡衣外套的穆巧云朝两人走来。


    “哥哥回来了?”


    宋思玺轻应一声。


    等走近,穆巧云看清站在宋思玺身侧的江棋瑞,她笑着跟江棋瑞打招呼。


    “小瑞也来啦?”


    江棋瑞乖巧唤他:“云姨。”


    穆巧云笑容加深:“刚刚你们学校的贾主任往家里来过电话。”


    江棋瑞微怔,刚准备开口,又听见穆巧云继续道:“只是跟你们说一声,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其他几个同学也都安全回家了吧?”


    “嗯。”宋思玺应。


    “那赶紧上楼洗漱睡觉吧,时间也不早了。”


    穆巧云说完,注意到江棋瑞脸上妆容,又道:“稍微等一下。”


    她转身走回房间,不多时,手里拿着化妆棉和卸妆水出来。


    “小瑞脸上是不是化了妆?”


    经穆巧云这么一提醒,江棋瑞才想起。


    他下意识抬手轻摸了下脸:“嗯,今晚有节目表演,化妆老师给我化了一点。”


    穆巧云拿起手上的化妆棉和卸妆水,问江棋瑞:“会卸妆吗?需不需要阿姨帮忙?”


    宋思玺垂眸看一眼,抬手接过:“给我吧,怎么用?”


    穆巧云有点惊讶地看了眼自家儿子,随即笑道:“卸妆水倒在这个棉布上,浸透后,擦拭全脸就可以,眼周和嘴唇多停留一会,因为眼妆和唇妆比较难卸。”


    宋思玺应好。


    穆巧云又问:“妈妈之前给你买的洗面奶,你是不是没用过?”


    “嗯。”


    “在你房间吗?”


    “在。”


    “卸完妆让小瑞再用洗面奶洗一遍脸,就可以了。”


    “好。”


    穆巧云拍了拍自家儿子肩膀,又摸摸江棋瑞脑袋。


    “好了,上去吧。”


    两人上到三楼宋思玺房间。


    屋子里供着暖。


    宋思玺帮江棋瑞脱下冬季校服外套,挂到门边衣架上。


    而后他又转身,从储物柜里找出穆巧云前不久买给他的洗面奶。


    再找了套柔软的睡衣和全新的内裤,他进到浴室,打开暖灯。


    等浴室温暖了些,他才对卧室里的江棋瑞道。


    “进来吧,你先洗,我帮你卸妆。”


    尽管穆巧云说过一遍用法,宋思玺使用前,还是细致地将使用说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江棋瑞乖乖站在他跟前。


    见他往小小的棉布上倒卸妆水,江棋瑞问:“要闭眼吗?”


    “嗯。”


    江棋瑞听话地将眼睛闭上了。


    等化妆棉浸透,宋思玺将卸妆水放到一旁的洗漱台上。


    他按照说明,先将化妆棉敷到江棋瑞亮闪闪的眼皮上。


    看到少年颤了颤睫,想起说明书上的“会有一定刺激”,他放轻动作:“不舒服?”


    “没有。”


    江棋瑞唇角微微上扬:“感觉有一点点奇怪,凉凉的。”


    宋思玺这才慢慢将卸妆水揉开。


    卸好眼周,又换上新的化妆棉,敷到江棋瑞唇上。


    化妆棉很薄,敷到江棋瑞唇上的瞬间,宋思玺指腹如同毫无阻隔般触到了温热的柔软。


    他一怔,手上力道微松,刚敷上的化妆棉一下子掉落,砸在了地上。


    江棋瑞唇上沾了卸妆水,不好再开口,下意识抬手拉了拉宋思玺。


    宋思玺无声地深吸一口气,如常应:“没事,化妆棉掉地上了,我重新弄一片。”


    江棋瑞轻点头,拽着他衣摆的手也不松了,时不时轻晃两下。


    少年人心情肉眼可见的好。


    在寂静空荡的浴室里,甚至轻哼起音乐。


    是宋思玺曾经听到过一次的曲调。


    欢快的、生机勃勃的,宛如初芽绽放。


    宋思玺垂下眸,沾湿新的化妆棉。


    视线再一次落到江棋瑞泛着水光的唇上,他不自觉放轻呼吸。


    抬手,将化妆棉覆上,柔软的触感直达指腹。


    轻轻揉开,形状漂亮的唇瓣在指腹间微微张合。


    看着近在咫尺少年合着眼毫无防备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宋思玺近乎丧失理智地想要加大手上力道。


    想要将那柔软的唇揉开,揉出鲜艳的颜色,再探进温热的唇腔……


    听见少年一声轻哼,宋思玺骤然回神。


    他一下子松了手上力道,心脏疯狂地加速跳动。


    拿走覆在江棋瑞唇间的化妆棉,他短暂闭眼,握紧了手中湿润的棉布,才勉强让开口的声音听起来寻常。


    “我力道重了?”


    江棋瑞说不出话,只是轻轻摇头。


    宋思玺垂了眸,拿过新的化妆棉。


    再抬眸看眼前少年时,刻意避开了那微微泛红的唇。


    将少年整张脸擦净,宋思玺打开水,洗净手。


    等水温合适,他拉过少年手,带他摸准已经拆好的洗面奶摆放位置。


    “洗面奶在这。”


    而后又带他摸水龙头。


    “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冷水。”


    等全部叮嘱完,他才道:“我先出去了,有任何事随时叫我。”


    见江棋瑞轻点头,宋思玺才放开他,转身走出浴室。


    关上门,高大的少年站在浴室门口,没有马上离开。


    他垂眸看着仿佛还残留触感的手,良久,才长舒出一口气,迈开腿离去。


    等宋思玺洗完澡,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床上已经鼓鼓囊囊地躺了个人。


    江棋瑞没有睡觉,正趴在床上,在玩宋思玺的数码游戏机。


    听见脚步声,他一下子抬头:“宋思玺,我27关过不去。”


    宋思玺走到床边坐下:“不困吗?”


    江棋瑞笑着摇头:“一点都不困,我想跟你聊天。”


    说着,掀开被子拍拍床侧,亮着一双眸看向宋思玺。


    宋思玺与他短暂对视,轻了呼吸率先移开视线,配合地躺到床上少年身侧。


    “聊什么?”


    江棋瑞也翻了个面,跟宋思玺一样仰面朝上。


    他将数码游戏机递给宋思玺:“边过关边聊。”


    宋思玺轻笑接过,帮他重打27关。


    少年便趴到他肩头。


    温热的呼吸落到颈侧,宋思玺动作微顿。


    只是一瞬,很快便恢复寻常,按下游戏开始键。


    江棋瑞看着在宋思玺操纵下丝滑过五关斩六将的青蛙勇士,毫不吝啬夸奖:“宋思玺,你好厉害。”


    “啪唧”


    青蛙勇士掉下悬崖。


    江棋瑞瞬间趴在宋思玺肩头笑得乐不可支:“宋思玺,你好不经夸。”


    宋思玺短暂沉默,重新开始游戏。


    江棋瑞笑半天笑累了,又搭着他肩膀轻声开口:“宋思玺,云姨现在怎么不像以前一样喊你阿玺了?”


    宋思玺温声应:“宋思恺说妈妈叫我阿玺,叫他小恺,名字不对等,不公平。”


    江棋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所以后来的称呼变成了哥哥弟弟?”


    “没有马上,妈妈中间叫过宋思恺一阵子阿恺,没多久宋思恺又不乐意了。”


    “为什么?”


    “电视上放古惑仔,他发现反派的小弟叫阿凯。”


    江棋瑞愣了两秒,再一次笑出声。


    他笑得眼泛泪光:“那为什么不叫小玺小恺?”


    “因为爸爸是这么叫的,他说爸爸和妈妈不能叫得一样。”


    江棋瑞一张脸埋进宋思玺肩头,浑身颤着半天抬不起头来。


    宋思玺成功闯过27关,侧过脸看身侧人。


    “这么好笑?”


    好半天,江棋瑞才湿漉着一双眼重新抬头看宋思玺:“嗯。”


    少年漂亮的一张脸笑得通红,柔软的唇上有忍笑时留下的很浅牙印。


    宋思玺视线一扫而过,轻了呼吸。


    江棋瑞趴在他肩头,又轻声开口:“阿玺,阿玺……”


    干净的嗓音,温柔的语调。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他掀起湿漉卷翘的睫,望入宋思玺深灰色的眸。


    “宋思玺,那以后我叫你阿玺,好不好?”


    近到呼吸交织的距离。


    忽然间,窗外炸开爆竹声响。


    江棋瑞刚要抬眸往窗外看去,眼上忽地盖下一片阴影。


    温热滚烫的掌心。


    是宋思玺抬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江棋瑞一怔。


    他下意识抬手,搭上宋思玺手臂。


    耳旁是接连的烟花爆竹声响。


    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中,他感觉到宋思玺似乎靠近了他一些。


    因为唇上有不属于他自己的滚烫呼吸。


    很近,近到仿佛下一瞬便会轻触。


    江棋瑞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逐渐变得滚烫,心跳也在呼吸滚烫间加速。


    他不清楚缘由,只是本能的,缓缓攥紧宋思玺手臂,轻声开口。


    “阿玺?”


    第055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烟花爆竹声愈演愈烈。


    唇上没有触感落下, 江棋瑞只听见一声很轻的:“新年快乐。”


    而后落在唇上的滚烫呼吸远去,宋思玺盖住他眼睛的手却没有马上收走。


    江棋瑞心头忽地涌起很奇怪的感觉。


    像是怅然若失。


    可他又不清楚,他隐秘之中期望了些什么。


    身体又开始出现那种轻飘飘的感觉。


    他本能地像第一次出现那种感觉时那样, 摸索着靠近,抱住了宋思玺。


    埋进宋思玺温暖的怀抱里,身体里的失重感果然有所缓解。


    宋思玺的身体似乎有一瞬僵硬。


    转瞬即逝, 让江棋瑞觉得应该是他生出的错觉。


    他安心地趴在宋思玺怀里,问宋思玺:“过12点了吗?”


    “嗯。”


    江棋瑞声音轻轻的:“阿玺, 你也新年快乐。”


    “嗯。”


    “但是,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


    零点后的烟花爆竹声达到顶峰。


    宋思玺没有马上回答。


    再开口也是不答反问:“你有什么其他亲人对你的昵称吗?”


    江棋瑞安静片刻,告诉宋思玺:“在我很小很小很小,只有一点点记忆的时候,我外婆还没有去世, 她会叫我瑞宝。”


    他说完,窗外的烟花爆竹声渐渐有回落的趋势。


    忽然,他听见一声很轻的。


    “瑞宝。”


    江棋瑞浑身一颤, 整个人瞬间变得酥酥麻麻。


    他半晌说不出话,最终只是将脸更深地埋入宋思玺怀中。


    宋思玺这才松开捂住江棋瑞眼睛的手。


    他手悬在半空,良久落下,轻轻回拥住江棋瑞。


    等到烟花爆竹声渐停, 江棋瑞从宋思玺怀中抬起头。


    “27关通过了吗?”


    “嗯。”宋思玺拿过枕边的数码游戏机,“还玩吗?”


    江棋瑞点点头,接过, 重新靠到宋思玺肩头。


    28关跟27关的关卡机制很像。


    江棋瑞刚刚光顾着笑, 没太看清宋思玺27关是怎么通关的。


    他玩了几次28关, 也通不过,于是又把游戏机递回给宋思玺。


    “阿玺, 你再玩一遍给我看看。”


    宋思玺接过,一次通关了28关。


    等他再侧过脸,身侧人已经靠在他肩头合了眼。


    睡着了,还不忘“照顾他习惯”搂着他的胳膊。


    宋思玺放轻呼吸,将数码游戏机关机放到床外侧。


    而后他伸手,将被子往上拉,盖住熟睡中少年肩膀。


    收回手时,少年的呼吸落到他手背上一瞬。


    他动作一顿,收回到半途的手悬在了空中。


    悬在空中的手微蜷,又松开。


    来来回回数次,最终落下,轻触少年唇瓣。


    原以为隔着化妆棉触碰到的感觉已经足够真实,如今真正毫无阻隔地触碰,才发现根本天差地别。


    柔软的、温热的、隐秘的潮湿。


    稍微用一点力,浅色的唇便会漾出鲜红。


    洁白整齐的牙齿,指腹一颗颗磨过,压上滚烫的舌。


    湿热的触感令宋思玺骤然回神。


    他呼吸一滞,近乎错愕地收了手。


    拇指指腹湿哒哒的,少年微启的唇间隐隐可见水光。


    宋思玺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却因着被江棋瑞抱住的那只手受到了桎梏。


    睡梦中的人甚至发出了不满的轻哼,将他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宋思玺只好重新躺下,不再看身侧人。


    他无比清醒又大脑浑沌地盯着天花板,许久,长舒出一口气,抬手盖住了眼睛。


    ·


    江棋瑞悠悠醒来,朦朦胧胧间第一感觉是,枕头有点硬。


    硌得脸疼。


    他稍微往后靠了点,睁开眼。


    时间尚早,天未大亮。


    江棋瑞在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张帅脸。


    他瞬间不动了。


    想起大约五年前,他也曾躺在这张床上,清晨睁开眼,看到这张脸。


    彼时的宋思玺尚青涩,睡觉时冷冰冰的,皱着眉,看起来脾气很臭的样子。


    而如今……也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桀骜模样。


    但如今江棋瑞看在眼里,却一点也不会觉得眼前人看起来脾气臭了。


    宋思玺是全世界脾气最好的人。


    刚睡醒的少年不自觉弯了一双眼睛,静静看着身侧还在睡梦中的人。


    看他长长盖下的睫毛,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凉薄的唇。


    忽地,江棋瑞想到昨天跨年时,宋思玺捂住他眼睛,落在他唇上的呼吸。


    感觉很近很近。


    可他没有看见,不知道很近,究竟是多近。


    江棋瑞想着,不自觉慢慢靠近宋思玺。


    近到唇瓣离宋思玺唇瓣大约五六公分的位置,他停下,静静感受了会宋思玺的呼吸。


    好像,比这还要再近。


    四公分、三公分、两公分……


    江棋瑞停下。


    差不多,是这样的距离。


    他忽然想,宋思玺昨天晚上为什么要捂住他眼睛,靠他那么近?


    盯着宋思玺近在咫尺的唇瓣思索间,睡梦中的人忽然微侧过脸。


    江棋瑞只觉唇上轻触到什么温凉。


    他瞬间停了呼吸。


    是宋思玺的唇角。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脏飞速跳动。


    “咚咚咚”


    身体又开始变得轻飘飘。


    他浑身发烫,下意识像昨晚一样,整个人扑进宋思玺怀里。


    可是这招似乎失效了。


    感受着宋思玺滚烫的体温,身体里的失重感却愈演愈烈。


    浑身滚烫,心跳失速。


    很像发烧的症状。


    江棋瑞抬手,摸了摸额头。


    忽然间,听见头顶上一声沙哑的询问:“身体不舒服?”


    江棋瑞只觉得浑身烫得更厉害了。


    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能面对宋思玺,于是他卷着被子往里一滚,把自己滚成了一只现包饭团。


    被子忽然被卷走,宋思玺空荡荡地在床上躺了片刻,坐起身看向挨着墙的饭团。


    他靠近问:“怎么了?”


    饭团没动静。


    沉默片刻,宋思玺开口:“早上好。”


    好一会,饭团才勉勉强强往外滚出半圈,而后慢慢探出半个脑袋,瓮声瓮气应:“早上好。”


    宋思玺看眼前人通红一张脸,放轻声音问:“发烧了?”


    江棋瑞看他,视线不自觉落到他唇角,又脑袋冒烟地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好像没有,额头不烫。”


    宋思玺看着他,轻抬手:“让我试试,可以吗?”


    江棋瑞没有马上回答。


    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缩得只露出一双眼睛,才点了点头。


    宋思玺手背贴上江棋瑞额头。


    的确不烫。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棋瑞埋在被子里轻张嘴。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一次没法再像上一次在陈记面馆里时那样,坦荡地向宋思玺陈述自己的症状。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在变质。


    很重要的,会带来很大改变的某种东西。


    于是沉默良久,他轻摇头,对宋思玺说:“没有哪里不舒服,阿玺,你去洗漱吧。”


    但显然宋思玺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他看着江棋瑞,没有动,也没再开口。


    江棋瑞与他对峙半晌,败下阵来,只好硬着头皮现编。


    “我……晨……晨那个。”


    短暂安静,宋思玺反应过来,表情微怔。


    他下意识往下看了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少见浑身僵硬地起了身,语言系统紊乱了一会,才找回声音开口:“我先出去?”


    江棋瑞已经将整个人又缩回被子里。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不用,你去洗漱吧,我躺一会就好。”


    宋思玺这才应好。


    找半天才找到拖鞋,转身进了浴室。


    听到关门声,江棋瑞又在被子里窝了一会,才缓缓探出脑袋,看一眼房间。


    见卧室的确不再见宋思玺身影,他才慢慢往外滚,滚出被子,仰面摊在床上。


    灵魂出窍地盯了会天花板,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嘴唇。


    嘴唇上酥酥麻麻的感觉还在。


    他盯着天花板不知想了些什么,又伸出手臂,亲了两口自己的手臂。


    触感好像差不多,但又似乎天差地别。


    脑海中再次浮现宋思玺凉薄的唇,江棋瑞扯着被子往里一卷,又把自己卷回成饭团。


    ·


    等宋思玺洗漱完从卫生间走出,江棋瑞已经把自己从被子里放出,正乱着一头柔软的卷发,坐在床边发呆。


    睡裤摩擦着床沿卷起大半,少年白皙的小腿搭在床边。


    宋思玺视线落过去一瞬,又很快移开。


    走到床尾,拿起江棋瑞昨晚脱在床尾的拖鞋,绕到床侧,弯腰放到少年脚边。


    视线垂落间,注意到少年红了一圈的小腿肚。


    他眸色微深,出声问江棋瑞:“小腿怎么了?”


    江棋瑞反应慢半拍地低头看了眼。


    “袜夹勒的。”


    想起同样用法的衬衫夹,宋思玺下意识问:“大腿也?”


    “嗯,昨晚看挺红的。”


    江棋瑞应着,抬起腿,撩起裤脚。


    宋思玺的睡裤给他穿很是宽大,只是将裤脚撩至膝盖,抬腿间便自己滑到了腿根。


    日头渐盛,屋内光线充足。


    少年一双腿笔直修长。


    白皙大腿间鲜明的红印分外惹眼。


    少年抱着腿上下看了两眼:“今天好点了,应该过两天就能消。”


    话落,他抬头,看向宋思玺。


    恰好看见宋思玺别过脸,垂了眸,说:“嗯,你去洗漱吧,我先下楼看看爸妈醒没。”


    江棋瑞应好。


    宋思玺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等江棋瑞洗漱完,下到一楼。


    穆巧云、宋康润和宋思恺都在,唯独不见宋思玺。


    穆巧云看见江棋瑞,热情招呼他上桌吃饭。


    江棋瑞礼貌地跟餐桌前的每个人都问过好。


    接过穆巧云递来的粥,道过谢,仍是不见宋思玺身影,他忍不住好奇问:“云姨,阿玺出门了吗?”


    穆巧云反问:“哥哥不在房间吗?”


    江棋瑞点头:“他大概二十分钟前就下楼了。”


    “我和爸爸一直在楼下,没看见他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眼尖的宋思恺看见了刚下楼梯的宋思玺。


    他抬手指:“妈妈,瑞哥,我哥在那!”


    两人朝宋思玺看去。


    宋思玺面不改色走近,猜到他们在疑惑什么,主动出声解释。


    “在三楼储物间找了点东西。”


    穆巧云闻言笑笑:“我就说没有看见。”


    她重新看向江棋瑞:“小瑞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们今天准备去水族馆,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棋瑞看向穆巧云,轻轻摇头。


    “今天要回家,贾主任昨晚应该也有给我家打电话。”


    “那是要回去的,不能让家人担心。”


    不会有人担心。


    但江棋瑞没有解释。


    穆巧云又问:“吃完饭就回去吗?”


    江棋瑞应了声。


    宋思玺微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穆巧云又开口:“等吃完饭,让你叔叔送你回去吧。”


    江棋瑞轻笑摇头:“不用的云姨,我可以自己打车。”


    穆巧云也笑:“好吧,那吃完早饭,哥哥你送送小瑞。”


    宋思玺收回视线,垂眸应好。


    江棋瑞不可能穿着昨晚那套奢华的礼服的回去。


    宋思玺找了套自己偏小的衣服,给江棋瑞换上。


    打车要走出别墅区。


    在玄关换好鞋,宋思玺拿过衣架上的白色围巾帮江棋瑞围上。


    将人围得严严实实,他才打开门。


    今天依旧在下雪。


    天雾朦朦的,世界白皑皑一片。


    两人踩进雪地,宋思玺看一眼江棋瑞垂在身侧的手。


    “手冷吗?”


    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江棋瑞看向宋思玺,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宋思玺便牵起他手,揣进了自己口袋。


    江棋瑞在他口袋里挠他掌心。


    宋思玺抓住他捣乱的手:“回家后如果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江棋瑞应好,而后忽然问他。


    “阿玺,你有想好要考哪所大学吗?”


    “嗯,京大。”


    江棋瑞看着他,慢慢弯起一双眼:“好,那我也考京大。”


    宋思玺脚步微顿,侧过脸看他。


    江棋瑞与他对视,靠上他肩膀,缓缓轻声开口。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赋予过选择的权利。吃什么,穿什么,上什么样的学校,和什么样的人往来,都不由我自己决定,也从来不会有人问我,要我做的事,我喜不喜欢。”


    “虽然有过困惑、迷茫和痛苦,但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过选择,从来不被过问喜恶,久而久之,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什么,是不是想要什么。”


    他在宋思玺口袋里慢慢抓紧宋思玺温暖的手。


    “十三岁那年跟你回家,是我自己做出的第一个选择。十四岁那年拉住你,鼓起勇气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做朋友,是我第一次违背我父亲明确下达的指令。”


    “我到现在依然不会去想喜欢这个字眼,所以读什么样的学校,其实我心里没有想法。”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一如既往地喜欢着你,甚至现在比以前还要喜欢。”


    宋思玺呼吸微滞,目光紧锁在江棋瑞身上。


    江棋瑞看着他,目光纯粹又坚定。


    “所以阿玺,我想走你走的路,想看你看的风景,我想以后,也一直和你一起。”


    第056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感到意外。


    元旦汇演上发生的事不算小事。


    以江泰弘过往树立威严的惯用手段, 他一定会紧急赶回家,对江棋瑞施以惩罚。


    可今天江棋瑞打车回到江家庄园,一切都如常得太过诡异。


    江泰弘没有在家, 管家也像是没有发现他一夜未归,同往常一般向他问候。


    清扫房间的阿姨依旧准点来打扫他的房间,没有因为他房间的一切都与昨天如出一辙而露出异样表情。


    一切维持到傍晚。


    江棋瑞上完下午的课程, 下楼吃饭。


    在餐厅看到了端坐主位的江泰弘。


    他脚步微顿,却没了过往如影随形般的窒息感。


    他的灵魂仿佛已经在昨晚那场盛大的私奔里随宋思玺奔向远方。


    因此他此刻脚步轻盈, 连眉眼都不再沉寂。


    走到江泰弘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他没再忐忑地等待着江泰弘的施罚,拿起筷子,如常吃饭。


    意料外的,江泰弘也没有像以前一样, 一上来就问罪。


    饭到中旬,男人才开口。


    “昨晚的表演,怎么样?”


    听到问话, 江棋瑞一怔。


    江泰弘,还不知道昨晚的事?


    贾主任既然给宋思玺家去了电话,没理由没往家里打电话。


    江泰弘忙于工作,长年在外, 不可能管到他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


    家里的事,与江棋瑞有关的事,向来是管家全权负责。


    小事管家处理, 大事管家再上报给江泰弘。


    想到这, 江棋瑞猛地想起, 早上他穿着一身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衣服回家时,管家见到也没有过问。


    他所有衣服都是由管家购置的, 没有人会比管家更清楚,他有什么衣服。


    江棋瑞抬眸朝管家看去。


    管家还是同以往一般,面无表情,微鞠着身,静静站在江泰弘身后。


    余光注意到江泰弘抬头,江棋瑞迅速收回视线。


    他缓缓握紧手中筷子,语气平稳开口:“一切顺利。”


    话落,他观察江泰弘神情。


    与以往无异。


    对他的事情好似关心,但其实根本不关心。


    问只是确认是否有出错。


    确认没出错,确认没丢了江家的脸。


    江泰弘收回落在江棋瑞身上的视线。


    “接下来一阵子,我都会在国外,过年期间,课业也不能停,一刻都不允许懈怠,不用我再多教你吧?”


    江棋瑞垂眸,轻应一声。


    ·


    贾锐智捧着热茶,时不时压下火气地喝一口。


    他视线在面前六人身上来来回回,再来来回回。


    “你……你们几个,啊,你们几个……”


    钱景澄主动帮他接上后话:“贾主任,您直接说吧,几千字检讨?”


    贾锐智直接给气笑了:“检讨写上瘾了?信不信今天就让你们坐我这教务处从天亮写到天黑?”


    禹子琪摸摸脑袋:“那得有一万字了吧?”


    贾锐智当场七窍生烟。


    他深吸一口气,猛灌几口绿茶,才再次开口:“说吧,谁起得头。”


    宋思玺应得毫不拖泥带水:“我。”


    贾锐智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向他:“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临时起意。”


    贾锐智忍不住站起身:“为什么呢你说说,你跟江棋瑞同学什么怨什么仇?好端端的破坏人家表演做什么?”


    听见问话是这么个走向,知道内情的其余五人默默看了宋思玺一眼。


    见宋思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们也没有多说。


    虽然贾主任的问话跟实情完全背道而驰,但如果他们不知道宋思玺和江棋瑞认识,也会觉得是宋思玺纯纯发癫。


    毕竟不按常理来的事他天天干。


    面对贾主任的一连串逼问,宋思玺言简意赅:“忽然想,就做了。”


    很好。


    现在听起来完全就是纯纯发癫了呢。


    贾主任给他气得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


    “五千字检讨,明天晨会读。”


    教务处安静几秒。


    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事进教务处的纪锐泽实诚发问:“贾主任,我们没有惩罚吗?”


    禹子琪和钱景澄一人一边捂上他嘴,冲他狂使眼色。


    贾锐智冷笑:“你们要是想,也可以上去陪他。”


    任安楠飞速代为回答:“报告贾主任,我们不想。不过您如果罚他几套题,他应该会挺高兴的。”


    被捂住嘴的纪锐泽猛猛点头,表示赞同。


    贾锐智被气笑了:“还好你们没有做出更出格的事,安全送了江棋瑞同学回家。”


    听见贾锐智的话,宋思玺微掀眼帘。


    “江棋瑞同学也表示了不计较你们的行为,再加上最后的节目也算是……也算是好好收了个尾吧,这次就不重罚你们了,以后别再做这种拍脑袋的事情了,好了,去吃午饭吧。”


    几人连应着转身离开。


    刚到门口,又被贾锐智喊住。


    钱景澄吓得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以为是假发被贾锐智看出来了。


    好在贾锐智只是道:“刚刚是哪位同学要题做?我这正好有几套高二的真题。”


    纪锐泽欣喜上前:“感谢贾主任!”


    宋安卉也推推眼镜走过去,跟纪锐泽瓜分试卷。


    贾锐智瞬间露出欣慰的笑容:“要多多向这两位同学学习!”


    走出教务处,钱景澄摸着下巴分析。


    “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啊,你们说会不会是因为我后面那段吉他演奏太出彩了,令贾主任都为之动容?”


    禹子琪呵呵:“你没发现隔壁班喜欢你的那个女生今天早上见到你直接绕道走了吗?”


    任安楠将话题拉向正轨:“中午吃什么?”


    禹子琪在吃方面在行:“学校旁边新开了家麻辣烫,我们去吃那个怎么样,点个大锅的!”


    宋思玺出声:“我先走了,有约。”


    禹子琪不解:“玺哥你最近怎么天天有约,不会谈恋爱了吧?”


    宋思玺脚步微顿。


    几人见他这反应,一个个眼睛瞬间瞪大了。


    “卧槽!真的假的?”


    “玺哥你真谈了啊?”


    “我们学校的吗?同年级的吗?还是学妹?不会是学姐吧!”


    宋思玺没有回应,径直离开。


    “你别吊起人好奇心就走啊!”


    “不会是篮球赛给你送水的那个吧!”


    宋思玺先回教室拿了本书,而后去陈记拿走打包好的饭菜,沿教学楼后的小路拐进宿舍楼A栋。


    因为筛选条件比较严格,A栋至今仍是没住多少人。


    到三楼,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正在桌前写试卷的人瞬间停笔,起身走向宋思玺。


    “贾主任把你们喊去教务处了?”江棋瑞语气紧张。


    “嗯。”


    宋思玺带上门,温声应江棋瑞:“没事,只是明天上台读个检讨。”


    江棋瑞语调一瞬间低落下来:“我说了没事的,怎么还让你念检讨。”


    宋思玺轻笑,垂在身侧的手微蜷,最终还是抬起轻揉了下眼前人脑袋。


    “带头引起骚乱,总要象征性给点惩罚,吃饭吧,今天有点迟了,等会还有别的事要做。”


    “什么事?”


    宋思玺轻晃手里的书。


    江棋瑞看到书名。


    《大学专业详细解读》


    他微怔,跟着宋思玺走到桌前坐下,才轻声开口。


    “阿玺,我可能,不一定能自己选择专业。”


    宋思玺收好桌上试卷,放到桌角。


    “大学可以有第二专业,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也不能,你总有能为自己做选择的一天。”


    江棋瑞看着他,眼底渐渐漾开波纹,而后深深点了点头。


    宋思玺拆开饭盒,又问他:“前天回家,家里有发生什么吗?”


    江棋瑞表情变得严肃。


    宋思玺见状,停下动作,眉心微蹙:“他罚你了?”


    江棋瑞摇头:“很奇怪,爸爸好像不知道元旦汇演上发生的事。”


    他抬眸看向宋思玺:“不太可能是装不知道,他喜欢施压,不屑于装,也没有理由装。那剩下的唯一一个可能,就是管家没有告诉他,但我不知道,管家为什么不告诉他,明明我从小到大做出任何在他们认知里出格的事,管家都会第一时间向上汇报。”


    宋思玺思索片刻:“再看看情况,不要贸然问他,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江棋瑞点头。


    吃完饭,宋思玺收拾好碗筷,去卫生间洗净手,回到桌前,打开了带来的书。


    “大学专业一共分哪些大类你知道吗?”宋思玺问江棋瑞。


    江棋瑞摇头。


    宋思玺摊开书。


    “哲学类、经济学类、理学类……12项大类细分出七百多个专业,其中工学和理学是最多……”


    江棋瑞认真听着,看宋思玺一页页翻书,耐心跟他讲解不同专业间的主要课程与涉及方向。


    又翻过一页书,江棋瑞好奇问:“阿玺,你有理想的专业吗?”


    “嗯,机械工程。”


    江棋瑞在工学的大分类里扫到过这个专业。


    “是研究生产机械的专业吗?”


    “嗯,理论实践参半,我对拆卸组装反推设计开发很感兴趣。”


    江棋瑞深深注视着宋思玺,忽然靠近,抱住了宋思玺。


    宋思玺一怔。


    僵硬片刻,手轻落到江棋瑞背上:“怎么了?”


    江棋瑞没说话,只是抱了他一会,而后摇摇头,松开他道:“我们继续看吧。”


    宋思玺视线落到他脸上,见他是高兴的,才垂了眸应好。


    “农学,”江棋瑞忽然轻喃,“是和种植相关的吗?”


    “嗯。”


    “会在学校里种地吗?”


    “学校面积足够大的话,会的。”


    江棋瑞一双眼睛瞬间亮了。


    “那动物生产类学科,也会在学校养动物吗?”


    “嗯,鸡、鸭、羊、猪……”


    江棋瑞震惊:“猪也能养在学校?”


    宋思玺轻笑:“还能看见猪在学校跑。”


    江棋瑞脸上笑容逐渐变得灿烂。


    宋思玺问:“对这个感兴趣?”


    江棋瑞靠到宋思玺肩头。


    “读幼儿园的时候,我看到有些小朋友会种那种小草,长在娃娃头上的,很有意思。姐姐偷偷送给了我一个,可惜没等草长出来,就被负责打扫的阿姨发现了。”


    “幼儿园的小鸡孵化作业,鸡蛋拿到家就被没收了,爸爸请专人孵化出了一只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小鸡,让我带去学校,受到了老师的表扬。”


    “小学科学老师给每个人发了小树种子。我拿回家,种在家里的后花园,一直没有见树苗长出,我以为是我种得不对,后来才知道,我前脚埋下种子,种子后脚就被园丁挖走扔了。”


    江棋瑞抬手,轻抚摊开在桌上的《大学专业详细解读》。


    “我原来以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条设计好的路。人活一辈子要做的,就是不问悲喜,体面风光地咬着牙将它走完。”


    他仰头,望向宋思玺。


    一双眸在窗外大雪映照下,渐渐闪烁出晶莹水光。


    “阿玺,原来人的一生,可以有这么多选择啊。”


    第057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宋思玺垂眸。


    看着近在咫尺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逐渐湿润, 他抬手,轻覆上。


    隔着手在那双眼上落下轻吻,他温柔开口。


    “嗯, 你的未来,也会有很多选择。”


    宋思玺感觉到掌心湿润,被他捂着眼睛的人却是笑了。


    唇角上扬, 抬手轻拉住他的手。


    拉着,缓缓握紧。


    将书里内容提炼概要翻过大半, 午休即将结束。


    寂静的校园逐渐变得喧闹。


    宋思玺离开前,江棋瑞拉着他。


    “这周六,我想去看看姐姐,等放寒假,可能就没机会去了。”


    宋思玺轻揉他脑袋, 应好。


    ·


    宣城的冬日总不见太阳。


    地上的雪积了又化,化了再积。


    两人到皇家花园,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时间, 临近中午。


    江棋瑞走到江和雅住的那栋小洋房前,发现花圃里的花枯萎了不少。


    厚厚的雪压得花枝直不起腰。


    他脚步微顿,轻喃:“今年冬天太冷了吗?”


    没过多停留,他继续走到大门前, 抬手按响门铃。


    门铃响过半晌,也不见门里有任何动静。


    以往来时,按完门铃最多不过半分钟, 大门便会打开。


    可这次, 两人在门口等了很久, 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江棋瑞看向宋思玺,忍不住轻声猜测:“姐姐出门了吗?”


    但其实这个概率很低。


    因为江元洲有先天性心脏病, 他无法长时间在户外活动,尤其是这样寒冷的冬日。


    所以每年冬天,江和雅都鲜少出门。


    江棋瑞又重新按了两下门铃。


    再等了会,还是没见有人来开门。


    他拿出手机,刚准备给江和雅打个电话,忽地听见洋房二楼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响动。


    江棋瑞骤然看向宋思玺。


    确认宋思玺也听见了,他迅速将手机放回口袋,上前打开密码锁,输入密码。


    他知道江和雅家大门的密码。


    只是每回来出于礼貌,基本不会自己输密码开门。


    门打开,江棋瑞脱了鞋就要往里跑。


    被宋思玺拉住,帮他穿了双拖鞋。


    两人跑进客厅。


    客厅比过去任何一次两人来时都要乱,像是好几天未经打扫。


    江棋瑞心里发慌得厉害,加快了往楼上跑的脚步。


    找到刚才在楼下听见的响动传出的方位,一跑近,便听见很细微的拍打声。


    江棋瑞一时间也无法再顾及礼节,径直推门而入。


    房间一片漆黑。


    床上有道人影,是江和雅。


    江棋瑞靠近,发现江和雅正死死掐着江元洲的脖子。


    小孩一张脸已经胀得通红,拍打江和雅手臂的小手一点点失了力道。


    江棋瑞瞳孔骤缩。


    “姐姐!”


    他和宋思玺飞速上前,一起将江和雅拉开。


    他抱着江和雅跌坐在地,看清江和雅此刻面容。


    脸色苍白、瞳孔涣散、浑身打着颤。


    她像是陷入令她极其恐惧的梦魇,额角不断渗出冷汗。


    宋思玺暂时松开两人,回到床边查看江元洲情况。


    小孩的瞳孔已经回落,看上去仅是呼吸急促些。


    宋思玺弯腰想将小孩扶起,被还未完全回神的小孩警惕地躲过。


    他动作微顿,退一步站回到床边,问:“心脏有不舒服吗?”


    良久,小孩才轻摇头,缓缓自己撑坐起。


    江棋瑞抱着江和雅坐在床尾的地上。


    他唤了好几声江和雅,都不见江和雅有丝毫反应。


    女人深陷在痛苦的梦魇中,一点点将自己蜷缩起。


    江棋瑞湿了眼眶,慌乱地想要摸手机打120。


    没等他摸出手机,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孩童稚嫩却冰冷的声音。


    “右边床头柜,第一层,第一排从左往右第三个药瓶,两粒。”


    江棋瑞和宋思玺皆是一怔。


    宋思玺率先反应过来,按照江元洲说的,走到右边床头柜前。


    拉开床头柜第一层,听到成排药物的碰撞声,宋思玺表情一滞。


    抽屉里大大小小,少说有十几二十瓶药。


    他微侧过脸看了眼床尾满脸紧张忧心的江棋瑞,沉了眸色,拿出江元洲说的那瓶药。


    粗略看了眼,是镇定类药物。


    倒出两粒,放回药瓶,短暂思索,宋思玺还是没有将抽屉推回。


    他拿过床头水杯,走到床尾,将药和水杯递给江棋瑞。


    江棋瑞喂着江和雅服下。


    大约过去十分钟,江和雅慢慢不再颤抖。


    两人刚才在楼下听见的碎裂声是卧室门边的花瓶。


    好在江和雅和江元洲都没有被碎片划伤。


    见江和雅情绪逐渐稳定,宋思玺找来工具,将碎片清理干净。


    江棋瑞时刻观察着江和雅的状态。


    见江和雅一双眼睛慢慢重新聚焦,他刚想开口,却见江和雅看一眼床上端坐的小孩后,忽然埋头哭了起来。


    哭声一点点的,由小变大。


    江棋瑞无措地抱着她:“姐姐,发生什么了?”


    寂静的房间里抽噎声响了很久,江和雅沙哑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响起。


    “小瑞,爸爸说得没错,我是错误、愚蠢、无用、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幸的存在。”


    江棋瑞呼吸骤停:“姐姐,你在说什么,不是这样的,不是……”


    “小瑞,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幸的,所以我才会给你、给小洲都带来不幸。”


    “不是,姐姐,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没有给我们任何人带来过不幸,你怎么会是不幸的。”


    江和雅哽咽着,渐渐的,安静了很久。


    她缓缓抬头,再次看向床上安静坐着的小孩。


    紧闭的窗帘漏了一丝缝隙。


    有光穿过缝隙,落入房间,却也是暗淡的颜色。


    小孩脖子上印着鲜红的手掌印。


    刚走过一轮生死关,他却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情绪。


    没有恐惧、没有愤怒、也没有庆幸。


    他还是那样永恒不变的,用一双沉寂的眸,静静将人望着。


    江和雅再一次痛苦地埋下脸。


    良久,她开口对江棋瑞道:“小瑞,你回去吧。”


    江棋瑞没有动。


    江和雅擦去脸上泪迹,看向江棋瑞,很勉强地笑了笑。


    “放心,不会再有事的,但是我现在……我现在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哪里说起,等以后,姐姐再跟你说,好吗?今天你先回去。”


    江棋瑞注视江和雅良久,才轻应一声,扶着江和雅起身,将她扶回到床边。


    走到床头柜前,视线扫到满抽屉的药,他浑身一震。


    大脑空白了很久。


    直到走出皇家花园,江棋瑞才浑身发冷地看向宋思玺。


    “阿玺,你看到姐姐抽屉里那些……”


    “嗯。”


    宋思玺牵起他手,包裹进掌心,放进自己口袋。


    江棋瑞大脑混乱地僵在原地:“小洲说的那瓶药,你有看是吃什么的吗?”


    “镇静类药物。”


    江棋瑞一张脸倏地煞白。


    他看向宋思玺:“我……我很小的时候,看到过姐姐吃那种瓶瓶罐罐的药,我当时不懂,以为是普通的感冒药,所以姐姐很早就生病了,怎么会这样……”


    宋思玺看着眼前人一张脸逐渐失去血色。


    他上前一步,将人抱进怀里。


    安抚地轻拍江棋瑞肩膀,他温声开口。


    “先不要想了,和雅姐也说了,等她想好以后,会跟你说的。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明天再陪你来一趟。”


    江棋瑞趴在宋思玺怀里,良久,才失神地点了点头。


    ·


    回到家,入了夜,江棋瑞心中始终挂念。


    临睡前,他忍不住给江和雅发消息。


    【姐姐,你现在好点了吗?】


    【小洲怎么样?】


    【我明天想再去看看你】


    捧着手机,直到睡着,也没有收到回复。


    第二天一大早。


    江棋瑞睁开眼的瞬间,便抓过手机看消息。


    江和雅仍是没有回复。


    他又给江和雅发了几条消息。


    等到洗漱完,还是没有收到回复。


    江棋瑞意识到不对,给江和雅拨去电话。


    电话拨出的瞬间,听到官方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江棋瑞确认过号码再拨一遍。


    依旧是空号。


    他大脑空白浑身僵硬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本能地去摸书包夹层那张联系宋思玺的手机卡。


    拨通宋思玺的号码。


    响了两声,电话接通。


    对面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困倦。


    即便如此,仍旧是温柔的,饱含本能的关心:“怎么了?”


    江棋瑞原本还只是担心和恐惧,一听见宋思玺的声音,喉头瞬间不受控哽咽。


    “阿玺,我刚刚给姐姐打电话,姐姐的号码变成空号了,前不久打还是能打通的。”


    手机里顿时传出一连串响动,听动静是宋思玺在下床。


    “别着急,我现在过去和雅姐那边,你今天能出门吗?”


    江棋瑞抹去眼角泛出的泪花。


    “我试试。”


    宋思玺温声安抚:“好,不用着急,慢慢来,有我在。”


    挂了电话,江棋瑞深呼吸,将手机卡换回。


    他换掉睡衣,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确保神色无异,面无表情地下了楼。


    到一楼客厅,他拿过内线电话打给司机。


    “我今天要去图书馆。”


    电话那边安静片刻。


    “少爷,您昨天已经去过了。”


    江棋瑞垂着眸,冷了语气。


    “谁规定我不能连着去两天吗?”


    “可是先生……”


    电话那边的人话到一半,江棋瑞听见管家声音。


    “少爷,给我吧,我来说。”


    江棋瑞猝然抬眸,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管家。


    片刻犹豫,他最终还是将电话递了过去。


    管家恭敬地接过电话,对那头的司机道:“我今早向先生请示过,是少爷学校的要求,先生已经允许了。”


    司机这才松了口。


    挂上电话,江棋瑞看着管家,嘴巴微张。


    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出了门。


    到皇家花园时,远远便看见小洋房前宋思玺的身影。


    江棋瑞跑过去,发现宋思玺身旁还站着个老奶奶。


    他有印象,是住在隔壁洋房的奶奶。


    宋思玺率先听见响动。


    转身,看见他,快步走上前,轻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江棋瑞喘着气问宋思玺:“姐姐在家吗?”


    宋思玺停顿片刻,道:“让奶奶跟你说吧。”


    话落,带着江棋瑞走回到老奶奶身边。


    老奶奶从口袋里拿出封信:“这是你姐姐昨天搬走时交给我的,说如果你来,让我给你。”


    江棋瑞一怔:“搬走?”


    老奶奶轻叹一声:“小瑞啊,以后别再来这了,这里不再是你姐姐的家了。”


    江棋瑞一时没明白:“是和姐夫一起搬走了吗?搬家为什么连手机号也不用了?”


    老奶奶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别提那个猪狗不如的人渣了!你姐姐走得匆忙,又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就是为了不让那个人渣找到。”


    她拍拍心口:“那个人渣,在老家还有一个老婆!前几天他老家老婆找上门,孩子比小洲都大,简直造孽啊!”


    第058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错愕地怔在原地。


    简单的文字排列组合成并不复杂的话语, 却叫他生生消化了许久。


    从不敢置信到怒火中烧。


    江棋瑞转身便要往小洋房里去,被宋思玺拉住。


    “我进去找过了,他不在家。”


    老奶奶开口:“昨晚回来发现你姐姐不在家, 就匆匆跑出去了。小瑞你以后也别来了,万一那个畜生找不到你姐姐缠上你,可就麻烦了。”


    老奶奶离开, 紧绷了一早上神经的江棋瑞胃间一阵翻涌,捂着嘴蹲下, 不住干呕。


    宋思玺蹲到他身旁,一只手虚环在他身后,防止他摔倒。


    看一眼他毫无血色的脸,想到早上江棋瑞打来电话的时间点,宋思玺从口袋里摸出常备的糖果, 剥了一粒喂到江棋瑞嘴边。


    甘甜压下喉间苦涩。


    江棋瑞缓缓侧过身,无声将脸埋入宋思玺怀中。


    领口被打湿,宋思玺虚环在江棋瑞身后的手抬起, 安抚地轻拍江棋瑞后背。


    感觉到怀中人渐渐没了动静,宋思玺才出声:“能站得起来吗?”


    好一会,怀中人才抬头看他。


    宋思玺抬手,放轻动作帮他擦净脸上湿润, 而后温声开口:“等我一下。”


    话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的双腿, 不多时重新蹲到江棋瑞跟前。


    他轻拍后背, 转过脸看向江棋瑞。


    “我背你。”


    江棋瑞大脑一片空白, 本能地遵循宋思玺的话,缓缓爬到他背上。


    高大的少年稳妥地将他背起。


    江棋瑞手上握着江和雅留给他的信, 双手圈住宋思玺脖颈,脸埋在宋思玺颈间。


    宋思玺背着他走出皇家花园小区,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带着人走进。


    已经过了早饭饭点,早餐店里没什么人。


    找了个僻静座位,宋思玺简单要了两笼小笼包和两杯热牛奶。


    江棋瑞喝下几口热牛奶,又勉强吃了两个小笼包,便再无胃口。


    他靠在宋思玺肩头,颤着手,拆开了江和雅留给他的信。


    【小瑞,原谅姐姐没有勇气,当面和你说这些话。


    一直以来,父亲总是说我懦弱,说我愚笨,说我无能。


    幼时不管我多么努力,不管我拿多少次第一,不管我学会多少技能,父亲永远都对我不满意。


    因为不满意,因为失望,因为我是失败品,所以他们又创造了你。


    自你出生起,父亲将原本对我的要求加倍转移到你身上,看着你活泼善良的天性一点点被打压,我感到无比痛苦,痛苦我的无能,连累你来到这世上陪我一起受罪。


    看着年少的你日日被困于方寸之地,无法快乐,没有自由,我总无可避免地想,你的苦难,源于父亲,也源于我。


    所以我想,哪怕只是守护住你一点点,尽我所能给予你一点点自由快乐的时间,也是好的,却不想我自以为的保护,成为了父亲更加狠厉挥向你的鞭子。


    姐姐真的很没用,对吧?】


    一滴泪砸在信纸上。


    “不是的。”


    江棋瑞轻喃着。


    泪迹模糊“无用”二字,他抬手擦去,像是要将那两个字也一并擦掉。


    【也是自那时起,痛苦于我而言,开始变得无法摆脱。


    我时常浑浑噩噩深陷泥淖,觉得我根本不该来到这世上。可偶尔清醒时,又会不甘心地试图将自己从痛苦中拯救。


    我渐渐意识到,我也许是生病了。


    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让我尝试去斩断痛苦的根源。


    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终于鼓起勇气,给了我自己一次机会。


    离开家,离开父亲。


    久而久之,一切似乎真的在变好。


    我过上了梦寐以求普通人的生活,谈了一场普通的恋爱,像普通人那样孕育出爱的结晶。


    可也许,父亲说的是对的,我果真是愚笨不堪吧,所以才会被叶怀骋那样的人欺骗。


    叶怀骋,他在他的老家,原来早有妻子。


    半个月前,我见到了她,还有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甚至比小洲还要大上几个月。


    那是个善良的女人,淳朴,局促,见到我很是不安,我们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次她女儿生了严重的病,她走投无路来寻叶怀骋,我们也许会一直被欺骗下去。


    短短半个月,我见识到了叶怀骋这么多年来深深藏起的虚伪、贪婪和无所不用其极。


    每天每天,过去如同魔咒般父亲的话语又开始萦绕在我耳边。


    甚至连看着小洲,我都在想,这样与众不同的小洲,会不会正是上天对我降下的审判。


    审判我的愚笨,审判我的懦弱,审判我可笑的挣扎。


    他是那样符合父亲对我们的要求,没有感情,聪慧过人,永不出错。


    我陷入混沌,险些犯下无法挽回的错。


    还好你和小玺及时赶到,谢谢你和小玺及时赶到。


    我为我自己勇敢过一次,可惜结局并不理想。


    现在,我想再为小洲勇敢一次。


    我决定要带小洲离开了。


    等到生活稳定的那天,我会重新联系你,不用挂念我,我会努力好好生活。


    小瑞,也希望你,能早日获得快乐与自由。】


    一封信读完,江棋瑞强忍的泪水顷刻决堤。


    他抬手拭去,眼泪却越擦越多。


    直到被身侧人抱进怀中。


    埋入宋思玺温暖的怀抱,江棋瑞止不住哽咽地放声哭了起来。


    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在有其他人在的公共场合,放肆哭出声来。


    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打湿宋思玺大片衣服。


    很久很久,他才趴在宋思玺怀里,哽咽着安静下来。


    早餐店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老板在门外准备收摊,却也没有出声赶店里的两位少年。


    江棋瑞哭得一双眼睁不开,靠在宋思玺怀里,沙哑着声音开口。


    “阿玺,你说姐姐会去哪里?”


    宋思玺轻揉他脑袋。


    “和雅姐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食物、风景或是气候。”


    江棋瑞头脑发胀,越是拼命想,越是大脑一片空白。


    宋思玺安抚地将他抱紧。


    “不用着急,慢慢想,等到你想出来,如果你还是觉得放心不下,想要去找和雅姐,我随时可以陪你去找。”


    ·


    1月31日,学校开始放寒假。


    结束最后一门考试。


    桌椅拖动,到处是欢呼雀跃。


    “你们寒假去哪玩啊?”


    “玩什么玩,才休息二十几天,试卷平均一天一张,还一堆习题。”


    “知足吧,高三才放八天!”


    “欸,你们几个先别走啊!咱晚上去电玩城玩通宵怎么样!”


    江棋瑞将桌椅拖回原位,安静地收拾好书包。


    望向窗外,一眼便看见学校正门口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他垂了眸,背上书包,一个人安静地往外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一抬眸,看见了正靠在楼梯拐角处的宋思玺。


    他眸色一亮。


    身旁有人笑闹着跑过,他又瞬间垂了眸。


    拐角处的宋思玺率先往楼下走去。


    江棋瑞垂着眸,跟在他身后,两三步的距离。


    视野里是宋思玺垂在身侧的手。


    他很想上前牵住,可周围到处是人。


    两人就这么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同周遭所有互不认识又刚好顺路的学生一般,毫无交集地走在相同的路上。


    快到校门口,宋思玺拐进侧边小路。


    江棋瑞脚步微顿,不着痕迹地继续往前走,走到轿车前,坐进轿车后座。


    轿车开动。


    江棋瑞从后视镜,远远望见出现在校门口的熟悉身影。


    直到那身影在后视镜里再无可寻,他才收回视线,垂了眸。


    他的假期和上学期间没有区别。


    期末考结束后回到家,仍是安排满的课程。


    而后从暑假第一天到暑假最后一天,只有除夕那天,能得一天空闲。


    回到家,吃完饭,上课上到夜里十点。


    洗漱,睡觉,又在第二天早晨六点醒来。


    江棋瑞如同机械般起床、洗漱、换下睡衣。


    换好衣服,他坐在床边良久,拿过了书包里姐姐留给他的那封信。


    看过无数遍的内容,又再看了一遍。


    视线最终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小瑞,也希望你,能早日获得快乐与自由。】


    指腹在“自由”两个字上轻轻摩挲,江棋瑞抬头,看向窗外。


    窗前的海棠树被皑皑白雪压弯树梢。


    这样的景色他看过很多年,也许未来,会再看很多年。


    看冬雪消融,海棠树在春日里开出干瘪的花朵,而后一场春雨,花朵结束短暂贫瘠的一生,又在秋日里结出酸涩的果实。


    循环往复。


    他与这棵从未盛放过的海棠树,永恒地被困于这一方土地。


    江棋瑞低头,又重新看向手里的信纸。


    指腹在最后两个字上来回摩挲,胸腔鼓动,他忽然站起,跑出了房间。


    一路飞奔,跑到一楼,打开大门,撞上了正在门外扫雪的管家。


    江棋瑞脚步一顿。


    管家看他一眼,很快又重新低下头,视若无睹地继续扫雪。


    江棋瑞走出几步,停住,转回身看向管家。


    “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管家停下手中动作,这才重新看向江棋瑞。


    他微欠身:“过几个月,我准备回老家了。”


    江棋瑞看着几步远处鞠着身的人,这才发现,不知在何时,管家两鬓长出了白发。


    7岁那年游乐场事件后,他一直没再好好看过管家。


    年迈者轻叹一声:“想在离开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少爷要出门很久吗?”


    江棋瑞没有回答。


    管家也没再问:“我带您出去吧,带您到能打车的地方,少爷现在,想必已经学会打车了。”


    江棋瑞呼吸一轻,仍是没有开口。


    管家将扫帚放到一旁,领着江棋瑞慢慢往庄园外走去。


    走出庄园,走到车辆通行的道路旁,他再次欠身:“先生回来前,我会提前告知您的。”


    拦下出租车,坐上车。


    车辆远去,江棋瑞坐在车里回头看了一眼。


    远远看去,管家的身影显得格外佝偻。


    他立在雪地里,没有马上离开,直到江棋瑞再看不见他。


    车开到宋思玺家别墅,用了整整一个小时。


    江棋瑞下车后一路狂奔,心脏前所未有地蓬勃跳动着。


    跑到宋思玺家门前,按响门铃。


    等待的几秒里,他又不自觉变得紧张。


    清了清嗓子,拍拍冻僵的脸。


    门打开,见是宋思玺,江棋瑞双眸一亮。


    他迫不及待开口:“阿玺,姐姐喜欢海!”


    话音刚落,就见宋思玺身后钻出个圆溜溜的脑袋。


    “我也喜欢海!”


    而后又一个扎小辫的脑袋。


    “我也!”


    一个接一个,五人一个不缺地在宋思玺身后站成一排,集体星星眼看江棋瑞。


    “瑞哥/瑞神/江同学,是要去海边玩吗!”


    “汪汪汪!”


    圆滚滚的宋长草也凑热闹地歪着脑袋从宋思玺脚边挤出。


    江棋瑞怔住,跟大门前一脸无奈的宋思玺面面相觑。


    第059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国内海景最好看的肯定是南城啦!”


    “没错!四季如春!沙滩!大海!椰子!大芒果!简直别太宜居!”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去?”


    七人围坐在客厅地毯上。


    最近长大不少的宋长草团在他们中间, 谁说话就吐着舌头哈哈地看谁。


    问题抛出,几人对视一眼,又看一眼江棋瑞和宋思玺。


    整齐划一。


    “今天!”


    “宣城离南城挺远的, 咱坐啥去啊?”


    “飞机?”


    “火车啊火车!你们没听说过火车软卧吗!有独立推拉门的,像宿舍一样四人一间,咱七个人正好两间, 晚上我们可以关上门在里面玩真心话大冒险,我把我家大冒险牌带上!”


    “好啊!不过坐火车会不会要很久?”


    “查查看嘛。”


    钱景澄拿出手机。


    几个脑袋凑在一起, 盯着他的小屏幕。


    “大约二十三四个小时,好久啊,要在火车上待一整天。”


    “其实也还好,我们聊聊天,玩玩游戏, 吃吃饭,再睡个觉,一下子就过去了。”


    “那还等什么, 赶紧回家收拾行李然后去买火车票啊!咱们火车站见!”


    达成共识,五人一致翻起身,离开前还不忘对江棋瑞说。


    “放心吧!从今天起,你姐姐就是我们姐姐, 我们一定会找到姐姐的!”


    江棋瑞整个人还有点懵地看着他们离开,等听到关门声,他才回过神来, 轻眨眼看向宋思玺。


    宋思玺无奈轻笑:“他们一大早想来找我去附近新开的商场玩, 没想到你会来。”


    江棋瑞看着宋思玺, 缓缓笑了:“没关系,阿玺, 你的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话音刚落,又想到之前答应过宋思玺不会再夸别人,他一下子抱住宋思玺。


    “但你是最好的。”


    宋思玺垂眸看向怀中人。


    看他漂亮的脸上浮现肉眼可见的紧张,他抬手,轻揉了两下怀中人柔软的卷发:“他们现在也是你的朋友。”


    江棋瑞有些慢地消化掉这个认知,一双眼瞬间弯起。


    抱紧宋思玺,他又补充:“那你现在是我所有朋友里,最好的朋友。”


    宋思玺看着怀中人,短暂安静。


    片刻后,他轻拍怀中人肩膀出声:“最好的朋友,起来吧,我们出趟门。”


    江棋瑞看向他:“去做什么?”


    “给你买几套衣服。”


    江棋瑞也没带行李,但他不可能像其他人那样回去拿。


    他盯着宋思玺思索片刻,忽然问:“我不能穿你的衣服吗?”


    宋思玺微怔,没有马上回答。


    于是又听见怀中少年开口:“阿玺,我想穿你的衣服。”


    宋思玺呼吸深了一瞬。


    无聊的宋长草凑到他们身边拱了他们两下,他才回过神,敛眸轻声应:“好。”


    两人上到三楼,家里静悄悄的。


    江棋瑞疑惑问:“叔叔阿姨和小恺都不在家吗?”


    “嗯,爸妈在公司,宋思恺学校有个寒假出游活动,他报名参加了,要去几天才会回来。”


    宋长草寸步不离地跟在两人身旁,毛茸茸的身子挨在两人脚边一起挤进宋思玺房间。


    宋思玺翻找出不常用的大行李箱,摊开在卧室地板上。


    宋长草好奇地凑在行李箱旁嗅了一圈。


    嗅完,摇摇尾巴,爬进行李箱,坐下冲江棋瑞吐舌头。


    江棋瑞笑着摸摸他下巴,问宋思玺:“阿玺,小草可以上火车吗?”


    宋思玺打开衣柜,应:“不能。”


    江棋瑞有些遗憾地“哦”了声,弯腰,将已经不小一只的宋长草抱出。


    抱起身,他有些惊讶:“小草变重好多。”


    宋思玺挑拣着衣服,应:“嗯,在长身体,这个月胖了10斤。”


    他只挑了两套冬季的衣服,剩下装进行李箱的全是单薄的短袖和长袖。


    装好箱,他合上行李箱起身道:“还是要去趟商场,要买夏天穿的鞋子,再买几条你能穿的内裤。”


    江棋瑞应好。


    宋思玺又去橱柜里翻找出身份证。


    忽然,他看向江棋瑞问:“你身份证带了吗?”


    江棋瑞对于出行的知识一片空白。


    他轻摇头:“坐火车必须要带身份证吗?”


    “火车可以补临时身份证,但后续到南城住酒店,必须要有身份证登记。”


    宋思玺将自己的身份证装进背包,走回到江棋瑞身旁:“你今天是怎么出来的?”


    “爸爸最近一直在国外,管家带着我出来的。”


    江棋瑞看向宋思玺:“管家说,他再过几个月,要回老家了。”


    宋思玺抬手轻揉他脑袋:“我陪你回家拿吧。”


    两人刚下到一楼,忽地听见门铃响。


    门外是个陌生男人。


    一身江棋瑞熟悉的黑西装,但并不是平日里专门负责接送江棋瑞的司机。


    宋思玺让江棋瑞留在客厅,自己去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没有多说什么,只递给宋思玺一份文件袋。


    宋思玺接过,打开。


    里面正躺着江棋瑞的身份证。


    ·


    下午一点,一行七人在火车站集合完毕。


    因为学校放假得比较早,还没到年边最难抢票的时候。


    七人顺利买到了傍晚五点出发的火车软卧。


    江棋瑞、宋思玺和禹子琪在一间,剩下四人在一间。


    在售票员的建议下,他们把三天后的返程票也一并买了。


    临近五点,七人拖着行李箱,兴致高涨地登上了火车。


    江棋瑞是第一次坐这样的交通工具。


    长长的,狭窄的,吵闹的。


    孩童从身侧打闹着跑过,有和他们年龄不相上下的学生,也有中年人、年迈者。


    方寸的空间,容纳从老到少,像一个小小的世界。


    软卧的确像钱景澄形容的那样,像小型宿舍。


    两侧上下铺,床铺前有餐桌。


    车壁上有一扇方形的窗户。


    火车开动,窗外闪过的风景像一道道拼凑而成的剪影。


    他们房间里的另一张床空着,暂时没人。


    三人正收拾,隔壁收拾好的四人已经风风火火地来了。


    任安楠问:“你们饿了吗?要不要先去吃饭?我刚刚问了列车员,往前走有餐厅。”


    钱景澄接话:“不过我听说火车上的饭又贵又难吃,早知道我们在外面吃了再进来了。”


    禹子琪忽然嘿嘿看向众人:“你们吃泡面吗?”


    任安楠眉梢轻挑:“你带了?”


    禹子琪带了整整两大个行李箱。


    他拉出其中一个,打开,一整个行李箱的零食。


    在场几人瞬间两眼放光。


    “可以啊大禹。”


    “我说你哪来那么多行李,你简直是人类的福音!”


    禹子琪连人带行李箱一下子被围个水泄不通。


    一群人跟闹饥荒似的。


    禹子琪在一片扯头花中勉强挤出,摸摸脑袋问坐对面的江棋瑞。


    “瑞哥,你吃过泡面吗?”


    江棋瑞摇头。


    禹子琪有些担忧:“那你能吃得惯吗?”


    江棋瑞认真地点了点头,眼里甚至有期待。


    禹子琪莫名不知道从哪来的成就感,积极问江棋瑞:“那你看看你想吃哪个口味?”


    江棋瑞看向宋思玺。


    宋思玺给他挑了个海鲜的,又自己拿了个香辣的。


    各自挑完各自的,一行人说说笑笑地端着泡面桶去接热水。


    等待接热水的途中,江棋瑞照样画葫芦,学着宋思玺拆开泡面包装袋,揭开盖子,将调料包一包一包倒进面饼。


    全部准备完成,江棋瑞亮着一双眼看宋思玺:“阿玺,这是我第一次‘做饭’。”


    宋思玺轻笑,夸他:“好厉害。”


    江棋瑞一双晶亮的眼睛瞬间弯成月牙。


    排到两人接热水,宋思玺拿过江棋瑞手中泡面桶。


    江棋瑞疑惑看他。


    宋思玺简单解释:“你开水,我端着。”


    接完,他也没将泡面桶递回给江棋瑞,径直端着两人的走回了床位。


    其余五人比他们回来得早,已经坐在餐桌前争抢起了配菜。


    “我不要玉米肠!我要泡面搭档!”


    “我要盐焗味的蛋!啊!那是我的!”


    宋思玺盖好两人的泡面,趁乱顺了根泡面搭档和一个盐焗味的蛋回来。


    等两人的面泡好,他把肠和蛋都加进了江棋瑞碗里。


    江棋瑞又分回他半根肠和半个蛋。


    隔壁五人又开始就饮料扯起头花。


    江棋瑞吃两口面,惊喜地跟宋思玺窃窃私语:“阿玺,这个味道很好吃。”


    宋思玺笑着应一声。


    江棋瑞又把视线投向宋思玺面前那碗红彤彤的香辣味泡面。


    “我可以尝尝你这碗吗?”


    宋思玺问他:“能吃辣吗?”


    江棋瑞实话实说:“我没吃过,家里没做过辣的菜。”


    宋思玺思索片刻,拿过他的叉子卷了一小卷给他。


    江棋瑞接过吃下,一张脸瞬间红了。


    他没有准备,刚咽下就不受控地咳了起来。


    宋思玺连忙打开水递给他。


    喝掉大半瓶水,江棋瑞老实了,没再提要吃宋思玺的。


    但他还是不忘肯定宋思玺道:“是好吃的。”


    一行人风卷残云地吃完,收拾掉泡面桶。


    回到床位,纪锐泽一本正经推眼镜。


    “快开始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将你们所有人问倒了。”


    宋安卉轻飘飘出声:“我们是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是玩知识问答比赛。”


    任安楠进门刚好听见这番对话,笑得一踉跄,险些一头栽在门口。


    整个小空间里瞬间充满了捶床的笑声。


    钱景澄拿出大冒险牌:“你们想怎么玩?我还带了副扑克牌,要直接比大小,还是玩点别的游戏?”


    纪锐泽提议:“逢7过?”


    禹子琪瑟瑟发抖抱住钱景澄:“我俩跟你们五个大学霸玩这?”


    钱景澄嫌弃拱开他:“别带我,我上次月考可是比你高了足足30名!”


    禹子琪:“我期中考还比你高22名呢!”


    钱景澄跟他杠上了:“我上上次……”


    任安楠起身,一人给一个脑瓜嘣,而后拿走钱景澄手里的扑克牌。


    “比大小。”


    两人瞬间老实了。


    宋思玺微侧过脸,轻声跟江棋瑞解释游戏规则。


    “每个人抽一张牌,抽到最小牌的人要从真心话和大冒险中选择一个接受惩罚,真心话就是别人问你一个问题,必须回答,不能说谎,大冒险则是抽一张桌上的卡牌,上面会有任务,照做就可以。”


    江棋瑞点点头认真应好。


    两人交流间,各自抽了一张牌。


    宋思玺翻开一看。


    3。


    ……


    他面无表情翻出牌,对面一阵欢呼。


    江棋瑞看一圈,问宋思玺:“阿玺,所以你是输了对吗?”


    “嗯。”


    江棋瑞眼底慢慢浮上笑意。


    “快点快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宋思玺没有犹豫:“真心话。”


    禹子琪一下子窜起。


    “朋友们!我来!这个问题我会!包问得大家满意!”


    他说着,卷起桌上的列车传单,装成话筒递到宋思玺面前。


    “请问,玺哥,你的交往对象是?”


    “wow!”


    禹子琪扭头就是跟钱景澄一个击掌。


    在众人的欢笑调侃声中,江棋瑞看着宋思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


    交往对象?


    什么时候?


    忽然,他看到宋思玺看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应几人。


    “没有谈恋爱。”


    “谁信啊!”


    “你那天那个反应要是没谈,我倒立洗头!”


    “请遵守游戏规则!”


    在众人的持续逼问下,宋思玺只好再开口。


    “的确没谈,不过是有喜欢的人了。”


    “草!”


    “真是!”


    “我天谁啊!”


    宋思玺淡淡:“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


    “你!等!着!”


    “今晚不问出来我们就坐这不睡了!”


    吵闹的声音在江棋瑞耳中渐渐远去。


    宋思玺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有喜欢的人”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心脏又开始出现难以自控的酸涩感。


    像被丢进气泡水,咕噜咕噜冒出的气泡流经他全身,堵塞他喉咙。


    浑身轻飘飘的,发烫,无力。


    他好像生病了。


    江棋瑞垂下眸想,生了奇怪的病。


    第060章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江棋瑞出着神, 跟随大家进行了下一轮抽牌。


    抽到手也没看手里的牌,直接翻了出去。


    翻出去的瞬间,感觉到了全场所有人集中投来的视线。


    他低头一看, 3。


    任安楠在对面笑:“你俩今天点很背啊。”


    纪锐泽迫不及待催促:“瑞神,你选什么?”


    江棋瑞下意识选了跟宋思玺一样的:“真心话。”


    纪锐泽迅速站起,毛遂自荐:“我来!我来!”


    游戏才刚开始, 众人也不跟他争。


    就见他兴奋地推推眼镜,转身从特意带来的包里拿出一份奥赛真题:“瑞神, 你看看这道题你可以用……呜!”


    禹子琪和钱景澄默契无比将他按倒,堵上他嘴。


    “你还是闭嘴吧傻逼!”


    “呜呜!!”


    “剥夺接下来所有瑞哥真心话环节你的提问权利。”


    “呜呜呜!!!”


    任安楠笑半天,看向江棋瑞道。


    “那这次我来问好了。”


    江棋瑞看向她,听见她问:“江同学,你有喜欢的人吗?”


    禹子琪和钱景澄一下子也不捂纪锐泽了, 开始起哄。


    “喔~楠姐,你该不会对瑞哥……”


    “别想多,我就是……”


    任安楠视线一扫而过宋思玺, 神秘笑笑:“忽然好奇,你们不好奇吗?”


    她看向宋安卉。


    两人视线对上一瞬,在对方眼中捕捉到相同的东西。


    宋安卉点头:“我也挺好奇的。”


    江棋瑞想了想,问任安楠:“是要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吗?”


    任安楠点头。


    江棋瑞沉默片刻, 认真回答:“我没有想过。”


    想到宋思玺说真心话环节是不能撒谎的,怕大家不信,他又认真补充:“真的没想过。”


    找半天才找到眼镜的纪锐泽从床上爬起:“我们瑞神那可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怎么可能有俗人的情情爱爱, 你们问这种问题还不如让我来问。”


    “滚!”


    第三轮抽牌, 翻出牌面。


    整个小房间里瞬间炸开此起彼伏的笑声。


    宋思玺又翻了个3。


    钱景澄在对面扶着床笑得前仰后翻:“宋思玺你干脆直接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一口气交代了吧,抽牌怪浪费时间的。”


    江棋瑞也侧过脸看宋思玺。


    他轻眨眼, 抵在床沿的手不自觉收紧,一点点扣紧掌心下床单。


    心跳随着等待时间的拉长逐渐加快。


    宋思玺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悠悠抽了张大冒险牌。


    “切~”


    “没意思。”


    “你!行!不!行!了!”


    宋思玺面不改色翻出大冒险牌。


    【让左边的人坐在你身上做10个俯卧撑】


    宋思玺侧过脸看向江棋瑞。


    “这太便宜玺哥了,”坐在宋思玺右边的禹子琪道,“瑞哥一看就不重,我坐上去还差不多。”


    话虽这么说,众人还是腾出地方,让宋思玺做俯卧撑。


    宋思玺趴好,江棋瑞小心翼翼坐到他背上。


    再不重也是一百多斤的人。


    江棋瑞有点担心,没敢坐太实,双腿支在地上,虚虚坐着。


    谁想刚坐好,就被众人点名。


    “瑞哥,你把腿盘上去。”


    “两只手也别撑着,收起来。”


    “放心坐,宋思玺结实着呢!”


    江棋瑞犹豫地低头看了眼宋思玺。


    宋思玺察觉到他目光,轻笑:“坐不坏。”


    江棋瑞这才听了众人的话,盘腿坐到宋思玺身上。


    他看着因为他的重量,宋思玺撑在地上的手臂一瞬间收紧。


    少年的力量收在腰腹,俯下撑起间,江棋瑞身形微晃,一只手不受控地抵上身下人脊背。


    火车里有暖气,宋思玺只穿了一件单衣。


    滚烫紧绷的触感几乎无阻隔地传入掌心。


    江棋瑞忽然有些浑身发烫。


    他垂眸,视线从宋思玺棱因运动而微微泛红的脸,慢慢落至宋思玺青筋环绕的颈。


    感受着掌心下肌肉的纹理,一个从未在江棋瑞概念里出现过的词忽然浮现。


    性感。


    他竟然觉得宋思玺,很性感。


    10个俯卧撑结束,江棋瑞浑浑噩噩站起身。


    风水轮流转。


    一开局点背的两人接下来几乎没再输过,反倒是剩下几人疯的疯癫的癫。


    任安楠脑门上被画了一只大乌龟,宋安卉被贴了一脑门的纸,禹子琪维持着左手绕脖拉右耳朵大半个小时,左手已阵亡。


    钱景澄和纪锐泽则是各被录了一段扭腰舞,禹子琪握着手机每隔十分钟就要回味一遍,疯狂捶床大笑,然后被钱景澄和纪锐泽暴揍。


    反观江棋瑞和宋思玺,干干净净。


    任安楠一边帮宋安卉摘脸上的纸,一边幽幽:“我错了,开局不该说你俩点背,我这嘴直接给你俩毒好运了。”


    刚被暴揍完一顿的禹子琪趴在床上,喘着气。


    “所以玺哥,你到底喜欢谁啊?”


    宋思玺站起身:“十点了,收拾收拾回去睡吧。”


    禹子琪翻起身:“反正等你交往了,我们迟早会知道。”


    跟着宋思玺站起的江棋瑞听见这话,脚步微顿。


    呼吸停了好一会,他才垂下眸,跟着宋思玺出了房间。


    几人是在钱景澄他们四人的房间玩的。


    江棋瑞和宋思玺回到自己那间,房间里多出的那张空床铺仍是空着。


    宋思玺拉出行李箱,翻找出洗漱用具,对江棋瑞道。


    “我们先去刷牙洗脸。”


    江棋瑞点点头接过牙杯牙刷和毛巾。


    这个时间,软卧的走廊外已经不剩多少人。


    两人抢占先机,洗漱到一半,剩余几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


    刷完牙,宋思玺没占着位置,和江棋瑞先回了房间。


    等几人差不多结束,他才拿上毛巾,重新走出房间。


    洗漱台前只剩下正在努力擦脑门上大乌龟的任安楠。


    看见宋思玺,她打了声招呼。


    见宋思玺细致地调着水温打湿一条崭新的毛巾,她脸上慢慢浮现笑,而后用笃定口吻。


    “宋思玺,你喜欢的是江棋瑞吧。”


    宋思玺动作微顿,抬眸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


    任安楠耸肩:“超级明显,你对江同学和对其他人完完全全是两种态度。”


    她随手一指宋思玺手里的毛巾:“你给你自己洗毛巾都不会洗得这么细致吧,也就纪锐泽这个无脑瑞神吹在,才衬托得你没那么突兀。”


    宋思玺重新垂眸,没有反驳。


    任安楠又忍不住问:“你怎么想的,打算跟他谈恋爱吗?”


    “不是我想,就能谈。”


    任安楠忽然笑:“你觉得他不喜欢你?”


    宋思玺停了手中动作,再次抬眸看任安楠。


    任安楠道:“他挺依赖你的。”


    “嗯,只是依赖。”


    任安楠擦着脑门上的猪头逐渐笑开:“不见得哦。”


    ·


    宋思玺回到房间,房间里仅有江棋瑞一人。


    少年穿着一件暖黄色卫衣,脱了鞋,坐在床边,正盯着窗外出神。


    宋思玺走进,出声:“禹子琪去隔壁了?”


    江棋瑞回神,侧过脸看向他:“嗯,他刚刚又在门口放钱景澄和纪锐泽跳舞的视频,被他们拖去隔壁揍了。”


    宋思玺笑了笑,走到江棋瑞跟前。


    “袖子拉起来。”


    江棋瑞听话照做。


    宋思玺拉过他手,放轻动作帮他擦拭手臂。


    毛巾是温热的,宋思玺的动作很轻柔。


    江棋瑞仰头看面前柔和着眉眼的人,心口又开始变得闷闷的。


    他盯着看了会,忍不住开口问。


    “阿玺,你会和你喜欢的人谈恋爱吗?”


    宋思玺动作微顿,垂眸看江棋瑞。


    少年仰着头,漂亮的一张脸上情绪不高涨得明显。


    脑海中一闪而过片刻前任安楠的话。


    宋思玺收回视线,轻应一声:“嗯。”


    江棋瑞安静了很久。


    久到宋思玺帮他擦完一边胳膊,拉过他另一边胳膊,他才很轻地“哦”了一声。


    又轻声问:“谈恋爱都会做什么?”


    宋思玺淡淡:“我也不清楚,但应该都差不多,牵手?”


    江棋瑞看向宋思玺正拉着他的手。


    “拥抱?”


    江棋瑞又看向宋思玺胸膛。


    那里有全世界最温暖的怀抱。


    “接吻?”


    江棋瑞呼吸微滞。


    脑海中一闪而过元旦那天早上,他意外轻触到宋思玺唇角的感觉。


    这些,宋思玺都要跟别人做吗?


    他忽然感觉到很难过。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连胃都开始翻涌抽痛。


    耳中嗡鸣片刻,听见宋思玺问:“为什么要问这些?”


    江棋瑞看着宋思玺。


    他险些直接开口——可不可以不要谈恋爱?


    可话到嘴边,他瞬间意识到了自我的恶劣。


    他竟然想去限制宋思玺的自由。


    于是良久,他垂眸轻声道:“你之前说,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宋思玺没有马上回答。


    沉默间,门口响起禹子琪的声音:“玺哥你回来啦。”


    宋思玺轻应一声,帮江棋瑞擦好手,将毛巾递给江棋瑞。


    “身上也擦一下。”


    他又出声问禹子琪:“你要睡了吗?”


    禹子琪打了个哈欠,躺到对面下铺:“嗯,累死了,隔壁那帮畜生真往死里揍我。”


    “那我关灯了。”


    “关吧关吧。”


    宋思玺抬手关上小房间的灯,而后背过身,让江棋瑞自己擦身体。


    大约过去一分钟,感觉到衣摆被轻拉。


    他没直接转回去,而是问:“好了?”


    得到肯定答复,他才转回身,拿走江棋瑞手里毛巾,轻揉了一下眼前人脑袋。


    “上去睡吧。”


    等宋思玺洗好毛巾回到房间,禹子琪已经打起了鼾。


    江棋瑞听话地躺到了上铺,却没睡。


    侧着身,睁着一双眼,盯着走进屋的宋思玺。


    宋思玺带上身后门,将毛巾晾好,走到床边,轻声问江棋瑞。


    “睡不着?”


    江棋瑞看着他。


    安静地盯了好一会,问:“阿玺,我可以去下面和你一起睡吗?”


    “很窄。”


    江棋瑞盯着他不说话。


    短暂对峙,宋思玺败下阵:“下来吧。”


    少年脸上终于又见笑容。


    他爬到下铺,躺进里侧。


    宋思玺脱去外衣,躺到江棋瑞身旁。


    火车的卧铺真的很挤。


    睡一个人都只能说刚好,更别提两个人。


    墙冷。


    宋思玺只能搂着江棋瑞,手环在他身后。


    江棋瑞大半个人睡在宋思玺身上,脸枕在宋思玺胸间。


    他很喜欢地埋了埋,仰头看宋思玺,小声开口:“阿玺,你的胸肌好像比之前靠着更舒服了。”


    宋思玺垂眸看他,没应声。


    江棋瑞忽然抱住他,凑近小声问:“真的不能给我看看吗?”


    宋思玺呼吸微滞,浑身僵了一瞬。


    很轻地深吸一口气,才找回声音开口:“不行。”


    江棋瑞很是遗憾地“哦”了声,又试图说服他。


    “我们都是男生,也不可以给我看吗?”


    宋思玺沉默良久:“以后再给你看。”


    江棋瑞不解:“为什么以后可以,现在不行?”


    他不断挨近宋思玺,呼吸已经落到宋思玺下巴。


    宋思玺喉头轻动,合了眼,抬手盖住他脸:“睡觉。”


    江棋瑞失落地将脸埋回到他胸前。


    来回蹭了两圈,又抬手按了按。


    没等多按两下,忽地被宋思玺抓住手腕。


    两人贴得紧,几乎是瞬间,江棋瑞感觉到有什么抵在了他腿上。


    他愣怔片刻,感觉到宋思玺身体逐渐僵硬,再次仰头看向宋思玺。


    “阿玺,你好像真的火气很旺。”


    宋思玺已经说不出话了。


    扣着怀中人手腕的手松开,刚准备起身,忽然又听见怀中人问:“那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宋思玺身形一顿,大脑宕机了两秒。


    好一会,他才勉强挤出两个字:“不行。”


    江棋瑞更失落了。


    整个人蔫巴巴的,声音都轻了不少:“这个也不给我看。”


    虽然只说了这么一句,但看着宋思玺的眼神,失落的语气,都像是明里暗里在说。


    阿玺,你有一点点小气。


    宋思玺停了动作。


    他沉默与怀中人对视,出声问:“为什么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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