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二)
大老虎停止了咀嚼, 满头都是黑线。
“我这是抽到了什么?这个金手指有什么用啊!古早的审核标准和现在不一样,按现在的标准,目标人物不是在违规就是在违规的路上啊!难道让他一直考试?退货!强烈要求退货!”
【没办法,这也是为了保护宿主你, 毕竟你到现在还是个处男, 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污染了你纯洁的身心……宿主你怎么了, 为什么哭了?】
大老虎将脑袋埋进肉垫里, 难过得蹭啊蹭。
系统只好安慰他:【这个金手指也不是完全被动的, 宿主你可以指定考试内容,如果不指定,我就随机了。】
宁时眼前出现了各种试题,从三年模拟五年高考到仙门入选试题, 从厨师资格证到上古九弦琴等级考试,从文明礼仪规范条例到九重天的天规历法……
他抬起爪子一挥, 选中一套《文明礼仪综合卷》。
卡住的画面立刻动了起来, 紫昼和渺烟面前出现一卷试题,耳边还有倒计时的嘀嗒声,气氛莫名变得紧张起来。
紫昼空白了一瞬,接着便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试卷上。
好生邪门的阵法!世间竟有如此大能, 能够入侵他魔尊的神识, 操控他的意识?对方身处何处?是如何逃脱魔都山层层的监控的?
魔尊心思飞转, 转不过审核大能金手指, 神识牢牢被盯在方圆之内,手已经不受控地握好了笔。
【第一题, 简答题。】
【玄音阁仙子冰清玉洁,由重男女之防, 出门在外,要注意哪些事情,才能避免冲撞了仙子?】
“冲撞?”
紫昼一片茫然的脑海中,好像想起来要做什么了。
他眨了眨眼望向渺烟仙子,对方气得满脸绯红,一记手刀劈在他天灵盖上。
“好好答题!”
渺烟尚未恢复行动力,她同样被考试系统牵绊住了,虽不是答题的主位,但一时也无法脱身。
冥冥中有一股意识牵引着她:只有两人答完这卷题,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大老虎在不远处打了个哈欠:“话说蘅止是不是在来的路上了?他厉害吗?”
【他可是男主,顶厉害的。】系统回答。
仙界的裕泉天宫,得知未婚妻被魔头抓走,蘅止仙君大怒,骑着仙鹤往下界俯冲,冲着冲着,耳边响起一道古怪的声音:【时速100km/h,时速200km/h,时速500km/h,您已超速,请完成科目一考试后,从起点重新出发。】
【第一题,下列哪些违规驾驶行为一次记6分?】
【A. 未经允许驾驶其他人坐骑】
【B. 饮酒后驾鹤】
【C. 驾驶饮酒后的仙鹤】
【D. 长时间占用应急仙道】
蘅止仙君和他的鹤:“?”
魔宫这头,紫昼满脑子都是“冲撞”两个字,哪知道题目怎么回答,提笔画了个王八,然后迎来了第二题。
【你主持仙界会议,只准备了四杯仙桃佳酿,却来了五位仙尊,请问该如何应对?】
嘀嗒嘀嗒声没完没了地响,紫昼扯着头发吼了一声,龙飞凤舞地写道:“随便弄死一个。”
接着又迎来渺烟的劈头杀。
紫昼提笔重来:“老子喝四杯尿五杯。”
“杯”字还没落笔又挨了两记手刀。
渺烟发现一个奇怪之处,每次揍完他之后,便有一缕红色的火焰似的印记自紫昼身体内爬上来,贴着他的肌肤,通过脖子窜至他被揍的头顶,化作一缕烟消散在空气中。
红色的深浅依她揍人的力度而异。
仙子渐渐了然,被打这么多次紫昼都没有还手,除了因为被困在这个不知何方神圣构造出来的考试法阵以外,还因为这个魔头其实被打得很爽吧!
经过这么久时间的相处,渺烟猜到他应该是有某种软肋,只有自己特殊的冰魄灵脉才能压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渺烟酥软的筋骨慢慢在恢复,抱着这个猜想,她加大了手刀的力度,逼出大半灵力劈来下去。
那火苗的颜色果然更深,隔着紫昼胸前敞了大半的黑鲛纱睡袍也能看见。
她试图找到火苗的来源,鹰窗?不是。
再劈一次。
太焦?不是,还要再往下。
天枢?也不是……
渺烟一路往下摸索,紫昼的头顶不停地冒烟,都快变成一个香炉了。
终于在劈了不知道多少次后,她发现了毒苗的中枢——屏翳。
紫昼做题做得想死,忽然觉得下身有什么东西在凑近,低头一看,渺烟正在研究自己那个地方……
女人很苦恼,这该怎么办?一抬眼刚好跟他视线对上,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逾矩得太厉害了,血气刹那间上涌,精致的五官浮上醉意似的一层桃红,妩媚至极。
紫昼一只大手整个罩住她醉人的脸蛋,将她推了出去:“不要干扰我做题!”
“……”
渺烟在一旁纠结甚久,终于在听到“考试时间到”的同时下定了决心,运起全部的灵力朝紫昼的屏翳穴击去。
魔宫刹那间冰天雪地,宁时都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裆。
这女人,疯得有些早了吧?
“你……干什么……”紫昼突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舒爽自屏翳传出,被炎阳剧毒压制千年的四肢百骸,正在被强大的冰魄灵力冲刷,灼烧感一扫而空,他差点说出“不要停”。
然而渺烟真的没有停,炎阳的毒眼也是紫昼全身最脆弱的地方,被输入了过量属性相克的灵力,紫昼非但没有被治愈,反而浑身瘫软,简言之,爽过头了,他的毒连同浑身精气一道被抽空了。
渺烟留了点灵力供自己逃跑,趁紫昼神志云游太虚,一掌破开魔宫的结界,正欲逃走,忽然察觉寝殿内还有一只可怕生物。
她视线逼来,和大老虎面面相觑。
大老虎被盯地无所适从,默默捂好了自己的裆。
传说魔都山的白将军是世间唯一一只白翎翼虎,战斗起来也是藐天灭地的那种,以自己现在所剩无几的灵力,恐怕它只要一掌……不,哪怕呼啸一声……
然而仙子充满戒备地盯了良久,对方也没有动一下的意思,顶多脸颊被盯出两坨红晕来。
算了,可能是认错虎了吧,渺烟运起灵力,化作一道青烟,悄悄融入了夜空之中。
大老虎死里逃生地呼出一口气,再看紫昼,双目无神地瘫在那里,好像进入了圣贤模式。
这下好了,宁时心想,渺烟仙子知道了魔尊的弱点,不再那么好抓了。
但是读过原著的他知道,魔尊的这个毒其实是一个巨大的不定时炸弹,若一直没有找到方法克制,毒发会越来越频繁,最终导致魔尊爆体而亡,那一刻,天地流火,苍生陷入火海,人间化作炼狱……
目标人物提前死了,任务自然失败,还把小世界嚯嚯成这样,宁时可不愿意。
看来让紫昼翻车的同时,还要想办法捂住这个不定时炸弹。
不知过了多久,紫昼坐了起来,像无事发生一样整了一下睡袍,朝外走去。
宁时动了动爪子,跟上了他。
紫昼出了寝殿,径自往魔宫大门行去,目光悠悠,目不斜视。
一路陆续有身着黑色劲装的身影落在身边,叩拜后随他一起往外走,总共数数十道。
宁时虎杖人势地走在魔尊身旁,奇怪的是,落在身边的黑衣人全都像看妖怪似的看着他,有人还一边看一边侧目。
这些看打扮就知道是魔族高手的人物,也会如此忌惮我一只白翎翼虎?看来我真的很厉害。
只是身旁的紫昼眼珠也时不时横过来,这让宁时尤为纳闷。
直到一位魔将用眼神示意他看自己下身,才发现原因。
宁时是双脚站立着走路的,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四肢在地上爬才奇怪呢!
但是在别人看来,那画面就极其诡异了,大老虎上半身站起来,那玩意就在他们头顶吊着晃来晃去,阳光射来,投下巨大的阴影,想装作没看见都不行。
“白将军,要不您穿条裤子吧?”那位魔将好心建议。
第一次做虎,那厚重的皮毛覆在宁时身上,宛如穿了一身皮草一样,让他浑然不觉这是在裸|奔。
大老虎立马红了脸,用后腿拼命夹住,脸上还是保持着威严无比的神态。
紫昼似乎没有发觉这异常尴尬的气氛,一瞬间掠到了虎背上。
“去幽冥。”指令一下,宁时的身体就条件反射地放出羽翼,飞了起来。
半空中真好,终于脱离裸|奔的尴尬。
大老虎四肢不知道怎么放,前肢作蛙泳状,后肢依然夹紧,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他们降落在了一个冰天雪地的异界,紫昼点名的六位魔将紧随其后。
冰川雪域,狂风卷着暴雪刮在人脸上,似要将不属于这里的生物赶走。
别说是凡人,修为较低一些的修士但凡涉足,必定瞬间变成冰棍,被暴虐的风雪吞噬,呼喊声都被淹没。
令人恐惧的还不是这极端的环境,而是周遭似有很多双凶恶的眼睛盯着他们。
灵力越深厚的人,对这种恶意越发敏锐,像宁时这种高阶灵兽,浑身的毛都不自主地炸了起来,像只雪团子。
紫昼原地起了一个法阵,魔将在四周护法。
宁时觉得身为“将军”,也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也尽责地在旁边护(滚来)法(滚去)。
顷刻间,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睛统统露出真容,一只只体型比大老虎还要大出好几倍的怪物从冰雪深处走了出来。
它们的样子像是各种凶兽缝缝补补在一起的结合体,灰白色的外皮看起来刀枪不入,眼睛里有种时刻要暴走的凶煞戾气。
那法阵像一个巨型的蜘蛛网,吸引着它们不断靠近。
系统:【这是紫昼私自炼制的妖兽,这个秘境很大,妖兽不计其数,用来……】
“用来修炼邪功?真是个疯子!”大老虎滚来滚去,生怕他到时候让自己也跟着练。
毕竟炼制出来是一回事,控制这些妖兽又是另一回事,紫昼算不上这里的主人,它们才是。
反正同为兽类,宁时从它们的眼神里,绝对看不到顺从二字。
踏入法阵的七只妖兽齐刷刷凝视着紫昼,虎视眈眈,仿佛知道他才是最大的敌人。
但法阵如蛛丝般缠着猎物,不断消弱它们的气焰。
紫昼一直闭着双眼,强大的灵力在法阵上流动,睁开眼睛的一瞬,时间放佛被冻结了,妖兽纵身一跃的身影刹那间被定格,与此同时,一团黑影从紫昼的身体里冒出来,笼罩了其中一只妖兽。
宁时知道黑影是紫昼的化身,他看见黑影凭空“长”了张巨大的嘴巴,从头部开始啃食妖兽,不一会儿就将它吃光了。
大老虎的嘴巴张成O型,还没来得及闭合,那黑影已经如法炮制“吃”完了其它六只妖兽。
法阵之外的凶兽发出咆哮,冰川裂纹横生,风雪更盛了。
想为同类报仇又惧于魔尊的妖兽嘶鸣了一番,成群结队向风雪深处走去,像是要去摇人,又像是受到了深处某种生物的召唤。
“原来领导是来吃饭的……”大老虎整只僵住,风雪灌进他O型的嘴巴里都顾不上了。
系统:【这些冰系妖兽也能暂时克制紫昼体内的炎阳毒,他时不时来补一补,就跟自家喂养的鸡鸭一样,纯天然,无公害,很合理。】
“你见过生吃自家鸡鸭的?”宁时嗷嗷地抗议,可别哪天把我给吃了。
紫昼平常只吃一只的,今天心情不好,多吃了一点。
享用完美食,趁妖兽在肚子里,他开始打坐入定,将吸收的冰系灵气聚集在屏翳,层层包裹住。
然而这远非长久之计。
七只妖兽的灵气根本比不上渺烟的灵脉,然而渺烟运尽全身灵力的一击,冲进他身体里的冰魄灵气也没能呆得太久。
他能感觉到屏翳的炎阳毒正在死灰复燃,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想要长久地享受冰魄,一定要将渺烟禁锢在身边才行。
幽冥的风雪并没有停的意思,紫昼和他的魔将们坐定在法阵的中央和六角,闭目凝神。
大雪就像忌惮着他们似的,一片也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大老虎就不同了,只要一下不动,顷刻便化作雪球。
他抖落了几次就没有耐心了,当雪球就当雪球吧,好在灵兽皮毛厚重,不怕冷。
就在这时,紫昼身后的雾变得浓了,那浓雾之中放佛藏着另一个世界,宁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果然,有东西在动,一个人影,一个绝美的女人,从浓雾中现了身。
这就是紫昼的背后灵?
大雪球不自觉被那个身影吸引,缓缓滚了过去。
女人穿一身白色的广袖留仙裙,和紫昼一样的墨色头发,漆黑地像一汪黑潭,没有一点装饰,哪怕多一只朱钗都显累赘。
她表情平静而端详,一双美丽的眼睛注视着宁时,放佛在说,我知道,你能看见我。
第62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三)
根据以往的经验, 背后灵是不会跟人说话的,不管那个人看不看得见他们。
他们和现实隔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这个女人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倾诉,隔着“屏障”, 她竟跟宁时打起手势来。
手势越打越快, 都快摇出花手了, 大老虎歪着脑袋, 愣是一句没看懂。
女人见状, 急得拨开那厚厚的烟雾, 整个人跨了出来。
就好像电影里的人物从二次元来到了三次元,整个人也从半透明变成了实体。
还能有这种操作?!
大老虎爪子塞进嘴里,紧张得咬起指甲,用还没有完全适应的人声含糊地问了一句:“你要干嘛?”
女人好像也是头一次发觉还能这么玩, 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然后毫无来由揍了宁时一拳, 看着自己的手惊叹:“居然还有触感!”
大老虎捂着自己脑袋表示抗议:“到底要干嘛!”
“嘘!”女人伸出食指比在嘴上, 扭头瞅了紫昼一眼,“小点声,别把他弄醒了,我只能在他睡觉或者入定的时候现身……可能因为你能看到我的缘故, 所以……所以我是要干什么来着?”
宁时:“……”
他发现了, 女人不说话的时候像个神色端方的神女, 精神状况却一言难尽。
她好像比自己对这世界还不熟悉, 也在一点点摸索,左看看右看看, 轮流找人试手感,好像初来驾到一样。
直到一个魔将被她捏醒了, 女人才停手,吓得躲到大老虎身后。
魔将四顾,却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于是再次投入到护阵的行列之中。
“他看不到你。”宁时推断。
“啊,我想起来了!”估摸着紫昼也要醒来,女人这才严肃起来办正事,“灵兽大人好,我在紫昼身边多年,最近才渐渐能聚形,还有了脑子,现在还能自由活动,都是大人功劳?”
你确定有脑子?
“哪里哪里,”大老虎抬起前爪摸了摸脑袋,“我可没有这个本事,顶多就是体质特殊能看见你而已,可能是你自己有这个能力不自知。话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我是紫昼的母亲。”女人说,“我叫赤秋。”
“他有母亲?”原文里从未提过,不过宁时见过一些背后灵是去世亲人以守护灵的方式出现的,所以他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能跨越次元跟自己沟通,这说明她不完全是死人,可能还有一缕神魂尚在人间。
“紫昼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女人缓缓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是个可怜的孩子。”
“呜,”大老虎盘腿坐在雪地里,拖着腮,摆出吃瓜的正确姿势,“那他的身世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女人蹲在地上扒拉雪,“我连我是怎么死的,生前是什么人都忘了,只记得我是他母亲。”
“……”
“别告诉他我的存在。”赤秋抬起头对宁时说。
她眼睛里似乎还有少女的天真,但魂魄残碎成沙,无法聚成一体,连一块完整的回忆都拼凑不出来。
“既然不愿意让他知道你的存在,为什么现身在我面前呢?”大老虎问,“你定有所求之事。”
“没错,我,我想让你帮他解炎阳之毒!再找不到解药,他会越来越严重,最后爆体而亡!”女人停下扒拉雪花的动作,正色坐好,望着大老虎道,“在幽冥深处,有一只名叫澜的大妖,它和紫昼同一天降世,身怀一颗冰魄雪莲,正是炎阳毒的解药。”
宁时望向冰雪深处,想起那些受召唤而离开的妖兽,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这个……”
这就好比让最小的小兵去偷水晶嘛!
他不想让女人知道所托非人,谁让只有自己看得到她呢,女人在屏障外可行动的范围,恐怕也和自己有关。
可是幽冥这鬼地方,真的让他害怕,别说是他了,紫昼应该也察觉到了幽冥深处的危险味道,才没有深入探索,和澜正面打交道吧。
宁时不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又何以知道这个呢?”
别告诉我说是做梦梦到的。
“我做梦梦到的。”女人一本正经。
宁时:“……”
一阵劲风扫过,紫昼的眼睛缓缓睁开,他有着和女人一脉相承的美貌,眉眼中藏着同样的癫感。
随着他神志的恢复,女人很快消失了,留给宁时的最后一眼,是满腹忧愁又一脸恳求的模样。
回程的路上,宁时试着提起大妖,他问紫昼:“尊上,你是怎么发现幽冥这个地方的?”
紫昼骑在大老虎背上,平日老虎是不爱说话的,这些天突然奇怪起来了。
他随口答道:“走走就发现了。”
大老虎:把天聊死了吗这不是!
紫昼确实是无意间发现这里的。
准确来说,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一股来自幽冥深处的力量。
“那你是怎么想到在幽冥炼制妖兽的?”宁时不死心地问。
“因为这里的环境能压制我体内的毒,呆着很舒服。”紫昼理所当然地回答,“呆着也是呆着,总得找点事干。”
舒服的地方就圈起来当自家自助餐厅是吗!大老虎晃了晃脑袋,把脑子里的吐槽晃出去:“那尊上是否知道,幽冥深处住着一个名叫澜的大妖?它还守护着一颗……”
“它叫澜吗?”紫昼牵起唇角笑了笑,“没见过,但是它的气息我很喜欢。”
幽冥满满的恶意把高阶灵兽都瘆得炸毛,有什么好喜欢的啊!
这句话到了宁时的脑子里,自动过滤成了“大妖啊,是我喜欢的口味,准备留到最后当大菜”。
大老虎为领导独特的口味打了个哆嗦:“那个,我怎么觉得那个地方充满着危险的气息呢?你就不怕哪天大妖带着妖兽们冲出封印,为祸三界?”
这就跟发现了恐怖分子的驻地,然后想方设法往里面输送军火一样啊!
“为祸三界?关我什么事?”紫昼在老虎背上发出一连串古怪的笑声,笑得老虎又炸毛了,“你刚说它守护着什么?”
“没,没什么……”宁时赶紧结束了话题。
紫昼应该还不知道解药的事,否则,他肯定做得出把大妖掳走,关在魔宫里各种开发的癫事。
不管打不打得过,也不管幽冥会有什么后果。
因此,宁时决定暂时将冰魄雪莲的事瞒起来。
紫昼也没有追问下去,他一直看着云层下方的地形,蓦地命令坐骑改道:“往北,去济云仙道。”
济什么仙道?宁时赶忙让系统调出路线。
系统在他脑海里开了个导航,大老虎爪子刨着空气转了个弯,朝目的地飞去。
济云仙道凌空假设在山峦之间,几乎和云雾晨曦融为一体。
一列白马车队飞快从仙道上驶过,车厢是白玉做的,驾车的是纤薄飘逸的仙子,长长的纱裙飘在云雾之间,蓦一看,整个车队就像一道飞虹,飞虹过处,隐约出现淡淡霞光。
“大师姐,还有两个时辰才到慈召山,您合眼休息一下?”
“九皇子呢?”
“他起初害怕得不行,贴着车厢不敢动,飞稳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竟如此庸懦,并非师傅所说是快璞玉。”渺烟轻轻叹了口气,“沿路若有山精邪气侵扰,马上来告诉我。”
嘱咐完师妹,她马上打坐入定。
此番灵气大损,又撞上替闭关的掌门接九皇子容沛上山,她不得不强装镇定,找机会调息修补。
同门得知大师姐遭遇魔头,本来忧心忡忡,但她不日便回了,看上去毫发无损,便没有作过多猜想,只道是大师姐厉害,轻易就摆脱了魔头的纠缠。
师妹应了声“是”,便化作青烟飞走了。
一众玄音阁弟子和大师姐一样素衣白裙,清净地没有一丝人味,车队安静地朝慈召山玄音阁行去。
九皇子容沛所在的车厢处于车队的正中间,前后都有重重护佑,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
容沛是当今皇帝最小的一个儿子,年近六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老皇帝十分疼惜,一出生就请高人替他算吉凶,高人算出皇子在十八岁这一年有道一大凶,若能平安度过,必能百岁无虞,否则多半是凶多吉少,命丧黄泉。
皇帝大惊,举国寻找能人异士帮小皇子化灾。
那一年恰逢玄音阁掌门青山君下山,听闻有这么一件事,便进宫一见。
他一见襁褓中的孩子,便觉同他有缘,答应十八岁那一年,接他上慈召山庇佑,若是能开灵窍,便留他作关门弟子,若是不能,也能保他这一年安稳度过。
皇帝自然是大喜,从此,便更喜爱这个被仙人看中的小儿子了。
容沛最为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从小被养在金樽里长大,从侍卫到宫人都比别的兄弟姐妹多,被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十八岁的少年,活像个易碎的白瓷娃娃,头顶上的太阳猛烈一点,都能将他烤化似的。
十八岁生辰一过,真的有一群仙气飘飘的师兄师姐腾云驾雾,奏着仙乐来接他,告别了父皇母后,九皇子使劲地忍住眼泪,诚惶诚恐地登上仙车,白马嘶鸣一声,竟直冲云霄飞去,吓得这位还处在懵懂中的少年抱紧了一切能抓到的东西,憋不住大哭起来。
做人难,做皇子更难,人生太苦了!
容沛带着一只从小陪他长大的橘猫,名叫猫大人,体型比同类的猫胖上一圈,小眼睛总是闪着精光。
见容沛贴在车厢上很久都没动,猫大人跃到主人胸前,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盯着他,像是在判断主人是不是死了,如果死了能不能吃。
主人胸腔有规律地起伏着,原来只是睡着了而已,猫大人打了个哈欠,一点一点把自己团在主人身上,也准备入睡。
就在这时,本已经和车壁融为一体的主人忽然挺尸一样坐直了,脸上露出一丝从未出现过的诡异笑容。
猫大人奇怪地凑近嗅了嗅,立刻跳下身去跑开了。
“这么怎么了!啊——父皇——母后——”
九皇子觉睡到一半,突然觉得身体像被什么占据了一样,自己退居二线,只能用尚存的五感当看客,却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他的喊声像石子投入大海,除了自己和身体里的那个人,没有第三个人听到。
极具的惊恐之下,再次哇哇大哭了起来。
“吵死了,”紫昼在他身体里懒懒地说,“殿下别急,我借你身体用几天,用完就还给你,你要是乖一点,一定完璧归赵,要是不乖……”
他用那只细皮嫩肉的手端起桌上的蜡烛,往另一只手背倾斜下去。
蜡油还没滴到手背上,金枝玉叶的九皇子就惨叫一声,在身体里厥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皇室养出的窝囊废。”
瓷白的少年咧开嘴角,用一种极其怪异的声调骂了自己两句,随后朝虚空中命令道:“你也进去。”
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只不顾主人死活的橘猫:“委屈白将军一段时间,我办正事的时候,替我把风。”
办什么正事?不就是泡妞?
宁时很无奈,可谁叫自己领导对渺烟的灵脉那么执着呢?现在对方知道了他的弱点,不那么好抓了,他就契而不舍占用九皇子的身体跑到别人家去。
“尊上,慈召山可是别人的地界……”虚空中一个光点闪了闪,“听说他们掌门很厉害。”
“哈哈哈哈哈,那又怎么样?”又是一阵怪异的笑声,疯批反派的标配。
别笑了别笑了,知道你癫。
光点在橘猫身边徘徊了一圈,见胖猫一点防备也没有,飞速蹿进了它的身体。
然后就被主人吐了出来。
咦?宁时初来驾到,还不怎么会调用灵气,夺舍别人身体。
没来得及总结经验尝试下一次,猫大人肥嘟嘟的肉垫就朝光点拍了下来,宁时觉得周身被震了一下,差点显出原形,努力用灵气稳住身形,但身体还是由光点逐渐现形,最后变成了一只虎头虎脑的白猫。
两只猫大眼瞪小眼,猫大人在宫里被宠坏了,霸道得不得了,出于领土意识,自然不会放过从天而降的同类。
它愣了两秒,居然没有开揍,而是用它那肥硕的身躯扑倒了白猫,冲它的脖子舔啊舔。
“喵!喵喵!(你干什么!冷静一点!)”宁时吓得连滚带爬,可是橘猫像一座肉山一样压在身上,力气别提有多大了。
偏偏灵力像卡了壳,一点儿也使不出来,宁时只好用蛮力挣脱。
推开橘猫后,他气觑觑地用两条腿站了起来,一条腿踩在椅子上,指着自己告诉对方:“喵喵喵!(我是公的,看清楚了!)”
明明都是猫,但两只猫居然无法沟通,宁时以为自己的样子足够吓唬对方,猫大人却更激动了,再次跃起它肥硕的身体飞扑上来。
“哈哈哈哈哈,宫里的蠢猫。”紫昼在一边笑道,愣是不帮忙。
“喵!(别癫笑了,快帮帮我啊!)”
许是动静太大,打坐休息的渺烟被惊动,过来查看情况。
首先注意到的,当然是无端多出来的一只猫,她伸手一挥,激动的猫大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翻了个肚子,就地睡了。
接着,她蹲到白猫跟前,奇怪地上下打量。
白猫被盯得害怕,步步后退。
“别紧张,你的灵气已经被我封住了,这个蠢女人看不出来。”紫昼的声音飘到宁时耳朵里。
“喵!”怪不得刚才被蹂躏的时候调动不了灵气!白猫气得狠狠跺了一下小脚。
然而面对渺烟,他还是生怕露出破绽,毕竟在魔宫时,两人是打过照面的。
“渺烟师姐,这只猫是猫大人的玩伴,父皇害怕多有叨扰,只许我带一只猫,所以我偷偷把它藏起来了,真对不起……”端坐在侧的“九皇子”终于说话了。
他刚出发时还发抖,这会儿却不怵了,语气太过平稳,平稳地有一丝不真实。
可惜渺烟的注意力全在猫身上,并未发现端倪。
“是吗?”她盯着白猫头顶那一撮黑毛,“我总觉得在哪见过它,在哪呢……”
话音未落,被逼到墙角的猫举起爪子一把拔了那撮黑毛。
哼,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吧!
白猫傲娇地别过脸,血柱像小喷泉一样涌。
“啊!”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的渺烟终于露出一丝普通人该有的惊慌,忙给猫施止血咒。
白猫双臂抱胸盘腿坐了下来,头顶一块秃斑。
明明更危险的人物就在面前,非要逮着我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不放,仙子怎么回事?
这边止血咒刚施完,渺烟还想细细查看它伤势,只听九皇子蓦地叫了一声“仙子!”
一转头,对方的手正朝自己伸过来,伸到面前时,蓦地僵住不动了。
苏醒的九皇子努力地抢夺身体的主控权,终于在几番挣扎后惊恐地叫了一声。
仙子姐姐快发现异样,救救我!
他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与身体里的邪物较力。
然而这短暂的一瞬过后,身体就再也不归他管了,不管他如何用力,如何挣扎求救,愣是叫不出声来,伸出的手生生僵在半空,像是那邪物有意让自己难堪,故意不放下来似的。
通过自己的视角,九皇子眼睁睁看着渺烟仙子露出疑惑地神情,然后任凭占据这具身体的邪物装作笨拙地样子,彬彬有礼地收回手说道:“抱歉,我看到血吓了一跳,不小心冲撞了仙子,还请仙子赎罪。”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冲撞”两字,渺烟仙子唰得脸红了。
“你太心浮气躁了,”渺烟一瞬间恢复肃然的神色,“看你面色赤红,眼神不定,意志如此不坚,如何能有所成?玄音阁并非锦衣玉食的避难之地,掌门说过你这一年若是能好生修炼,说不定能开灵窍,现在看来还差得远呢。”
她说着,一指触在对方眉心,一道泠冽的寒冰气息立刻沁入九皇子五脏六腑,只听对方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紫昼:有被爽到。
“进慈召山前,我送你一到道灵气,保你不受山间冷锋侵袭,你要好好感受,带着这道灵气打坐调息,望你早日心定。至于这猫,”她伸出两根纤细玉白的手指拎起宁时,“我要带走查看,确认身体里没有什么邪祟,再做归还。”
“谢……”紫昼声音有点飘,赶紧咳了两声沉下嗓音,“谢过大师姐。”
他目送对方身形一晃,消失在车厢中,缓缓勾起嘴角,在傻白甜的容沛脸上牵起一抹危险的笑容。
宁时:为什么……
“别走!师姐!救救我!”九皇子在身体里歇斯底里地叫喊,眼睁睁看到最后一丝希望也飞走了,不禁号啕大哭起来。
“啧。”紫昼眉尖轻蹙,食指微微一动,九皇子瞬间感到一道火苗游走在经脉各处,整个人身处火海之中,每一寸肌肤都被火舌啃食,灼烧感席卷全身。
偏偏他还不能死也不能晕,只能清醒地受着,想象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黑炭。
从小被千娇万宠出来的九皇子哪里受过这种苦痛?
他大脑接近空白,呼喊的声音渐渐熄灭了,一同熄灭的还有他反抗的意志。
原来这个魔鬼,他就是我的劫!
九皇子对此深信不疑。
对于正主的安静,紫昼很是满意。
“渺烟的冰雪灵脉浪费在你身上真是可惜,看,这样才听话嘛。”
“你到底想怎么样?求求你不要伤害我!”九皇子在身体里发出恳求。
那癫狂的笑声再次响起。
“我吗?我很好说话的,让我用一用你的身体,别捣乱,我是说,即便是哪天我离开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紫昼再次勾了勾手指,那烈火焚身的痛苦又来了。
“你说说看,是你告密快,还是我这样来得快?”
“我不说,我什么都不说!”九皇子泣不成声,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魔头这边,恐惧和求生欲将皇族的尊严踩在脚底。
离开父皇母后庇护的第一课,他学到的是妥协,无条件向邪祟妥协。
第63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四)
车厢里一人一猫对视, 白猫捂着头顶的秃斑,心里骂骂咧咧。
倘若仙子认出他是魔尊的坐骑,不应该由此想到魔头就在附近,进而怀疑到九皇子头上吗?
逮着我一只喵不放做什么?
渺烟视线冰冷, 车厢内外针落可闻, 一片肃杀, 紫昼也不管属下死活了, 宁时心想, 他的背后灵应该是只泰迪才是。
正生气, 渺烟忽然伸出双手,将猫抱起举到面前,她冰冷的视线突然融化了,拼命抿平的嘴角也开始缓缓上扬, 露出少女般甜甜的微笑。
宁时:“喵(咦)?”
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对方猛然将猫贴近自己脸庞, 开心地蹭啊蹭。
原来仙子也逃不过吸猫的诱惑, 宁时沉醉在对方若有似无的体香中,有点飘飘然。
好一顿蹭之后,仙子将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顺毛,一边顺一边幽幽叹气。
宁时:“喵(怎么了呢老姐)?”
“你在问我怎么了吗?”带着些许少女般娇嗔意味的嗓音传来, 一人一猫还沟通上了。
渺烟叹道:“我的未婚夫蘅止, 他知道我被魔头掳去了, 为何一点音讯也没有?就算不来救我, 我回了,为何也不来看望?眼看婚期近了, 他难道改变了主意?”
白猫翻了个白眼:“喵……(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男主出场得确实有些晚了, 按照以往穿越的经验,男主的作用还是很关键的。”宁时也纳闷起来,难道被系统耽搁一次,就放弃见未婚妻了?
“统子哥,帮我看看蘅止仙君在干什么。”
系统:【男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宁时:“又?”
蘅止骑着仙鹤,在赶往济云仙道与渺烟汇合的路上。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骑得要多慢有多慢,时刻谨记“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驾鹤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仙鹤非凡品,食山间灵气,吸日月精华长大,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哪里受得了天天被这么拉磨似的使唤,长腿一蹬,撇下主人就要单飞。
蘅止一心扑在交规上,一个不留神,人仰鹤翻,仙鹤的长腿左右互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来不及站起来,蘅止的脑袋里忽然出现“叮”的一声,像是被什么锁定了。
似曾相识,那不好预感又来了。
果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伤害仙界一级保护动物致其重伤,此描写影响恶劣,属于有害信息,审核不予通过,请答题后重新出发。】
眼前一卷试题铺陈开来:
【第一题,简答题,仙鹤几年年检一次?】
【第二题,开放题,年检不过关的仙鹤该如何护养调理?】
……
空白的长卷在蘅止仙君的面前铺陈开来,铺满了漫长的仙道。
【就是这样,所以男主蘅止还在赶来的路上。】
系统如是回答。
“呜,审核大能这么严格的吗?驾驶违规是有害信息,害仙鹤受伤也是有害信息,蘅止这么正直的男主,次次被绊在路上,太惨了吧。”宁时卧在渺烟腿上被顺毛,心里和系统蛐蛐着。
系统耐心解释:【审核大能金手指的背后,是数百位神秘的现实读者,横跨各个阶层,涵盖老中青三代。】
【审核这种事,每个老师心里都有一杆称,标准因人而异,再说蘅止是男主,怎么能做出违规违法的事情来呢?会教坏小朋友的。】
宁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按照这种标准,这个世界岂不是人人都困在题里?”
【非也,原文情节因你的出现而改动,金手指也是你带到这个世界的。】
【所以从你我的视角看到的人事物才会被改写到书里,书里的内容有问题,才会触发审核大能,换言之,是你刚才借我的视角查看男主,才让审核大能扫到他的。】
“明白了,蘅止仙君进审有我一份功劳。”白猫撑起爪子,托腮思考了一番,想出一个身在慈召山,就能远程搅动天下大局的计划来。
“统子哥,我要看各大仙门掌门和长老的日常。”
【这个,视角有点多,待我一一调出来。】系统尽职尽责地汇报每一个人的情况。
【月隐峰的谭长老在和道侣双修。】
“双修?”
【嗯,就是那种……】系统声音有点抖。
“脖子以下看到了吗?”白猫眼里精光一闪,圆滚滚的肚子里全是坏水。
【自然看得到,啊!审核大能被触发了!】
“那是自然,脖子以下都敢有动作,太猖狂了,下一位。”
【好的,无锋剑派的张掌门正在练剑,他的新剑刚出鞘,练得很顺,心情大好,赞了一句:“云矿出品的玄铁就是好……”】
宁时:“广告,公然打广告,还是贩卖武器。”
【是的,老人家已经在做题了,考的是《仙界治安管理法》。】
宁时:“下一位。”
【缥缈宫的尚宫主在给坐骑铲屎。】
“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了,看看下一位吧。”
【她的坐骑是一只大熊猫。】
“好家伙,私自圈养保护动物当坐骑。”
【也在做题了,考的是《野生灵兽保护法》。】
……
就这样,宁时一连将好几位绝世大能送进了题阵。
大能们先是惊诧于神识被入侵,身体甚至想法都不受控制,强烈的反抗无用后,只好耐心答题,而试卷的最后,都会出现宁时特意加上的一句“幽冥出品”。
奇了怪了,幽冥这个地方地处极寒,没有正道人士愿意涉足,只有寥寥几位长者知道里面住着一只大妖,对其来历都闭口不谈。
难道那只大妖不甘寂寞,开始觊觎地界之外的世界了?
路途无聊,宁时没事就看他们几眼,几位长老掌门换着法儿被锁。
强行做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几次陷入题阵不得解脱之后,那种随时随地有一双眼睛监视着自己的不安感挥之不去,定力稍差一点的都得疯掉。
一时间,几位大能心里乱了起来,可又羞于对外界启齿,毕竟这事太蹊跷了,且一而再再而三陷入闻所未闻的阵法不得脱身,连高人所在都找不着,说出去也怪丢人的。
宁时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长此以往,这几位一定会按耐不住,去幽冥一探究竟。
正道人士不是最喜欢干这种事吗?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在妖兽动荡前,顺带把它们也灭了。
等各仙门联合起来把大妖打得七荤八素,再和紫昼趁乱偷取冰魄雪莲,得渔翁之利.
车队终于进入慈召山,仙山雪雾渺渺,清冷无比,满世界只剩一片耀眼的银白。
玄音阁更是冰雕玉砌,门派内女弟子占多数,他们都是音修,使什么乐器的都有,应该是一片热热闹闹,可奏出的皆是清雅的仙乐。
宁时非常想念那身厚重的老虎皮,可惜这会儿变不回去,而且冷心冷情的大师姐似乎有点想顺猫,也没提过什么时候把自己还回去。
紫昼要是知道宁时在渺烟那里的待遇,肠子都要悔青,费那事要九皇子的身体干什么?变只毛茸茸不就得了。
宁时决定不告诉他,作为他对自己不管不顾的惩罚。
九皇子被安顿下来没多久,就被大师姐带进了器乐坊,孤男寡女的,紫昼很是兴奋。
渺烟背过身去捏诀,没有看到背后饿狼似的凶光。
一道诀毕,平平无奇的塔楼骤然凌空出现了上百种乐器,渺烟教道:“玄音阁弟子都有属于自己的乐器,听说你自幼练琴,师承举国最厉害的琴师,拿出你的琴弹奏一曲,我试试你水平。”
“这里的每一件乐器都有灵性,若有一张琴回应你的琴声,说明你和它品性相近,它也看中你,从此它就是你的本命琴了。”
“是,大师姐。”
九皇子似模似样地拿出自小所练的琴摆在案上,用的是稀有的金丝楠木,琴身雕琢着繁复的皇室花纹,一看就价值连城。
渺烟冷冷扫了一眼,不着一词。
“魔头前辈,要不,还是让我来吧?”容沛很怕身体里那只邪物一顿乱弹,影响他皇室脸面。
然而魔头并未理他,兀自轻抚过琴弦。
大师姐怕九皇子紧张,安慰道:“若是没有琴回应你也没关系,大多数弟子都是无功而返的,不要灰心。”
事实上,大多数玄音阁的弟子一辈子也没有踏入器乐坊的资格,但是既然师傅说他有天缘,不妨探探他深浅。
对方一笑,修长的十指蓦地快速拨捻起来。
琴音一出,渺烟立马瞪大了眼睛回过头来。
这是什么靡靡之音!
“前辈,您为什么能弹得这么勾人?”容沛从不知道琴还能弹得这么抓心挠肝,弄得人心痒痒的,简直,简直……
“够了。”渺烟蹙眉道。
堂堂九皇子,就是在勾栏里学的琴吗!简直淫词艳曲!
然而对方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低头一笑,放佛在说你明明很喜欢,还假正经。
渺烟正欲出手,忽然漫天的乐器全都回应了他,它们各司其职,加入了这场勾栏盛典。
冰封的慈召山竟然开始解冻,山中的飞禽走兽成批开始□□。
玄音阁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盛景,满山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望向器乐坊的高塔,没有人相信是那个绣花枕头九皇子弹出来的。
“是大师姐在奏琴?还是师傅出关了?”
“师傅尚未出关,可是这也不是大师姐的风格……”
“大师姐进来为蘅止仙君的事心情不好,但是现在看来,她似乎心情还不错……”
“原来大师姐如此思嫁!”
“停下来!”
渺烟一掌劈向九皇子的琴,一股寒意将琴弦全部冻住,弦断音灭,寒意经由指尖传入身体,紫昼缓缓停下手,挑衅地问道:“师姐,不好听吗?”
若不是师傅看中的人,渺烟这一掌就不是在琴上,而是在对方天灵盖上了。
“不知道何方高人教你弹成这样的,但是玄音阁主张以乐养心,好的乐曲能清洗道心,洗涤污浊,而你弹的……”
“大师姐误会我了,她觉得我脏!”九皇子在身体里欲哭无泪。
紫昼自然不会理会原主的委屈,舔着脸问:“现在所有乐器,是否都归我了?”
“自然不是!”渺烟背过身去,不让对方发现她的为难。
慈召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所有仙器齐鸣的情况,怎么可能让这小子趁师傅闭关,把家底给掏光了呢?
“方才仙器齐鸣只是,只是……”
正说着,一把乐器从空中掉了下来,正好砸到“容沛”怀里,像是等不及认主似的。
那是一把锁呐。
不知道蒙尘了几万年,玄音阁上下都快要忘记了它的存在。
“可以换一把吗?我不会吹。”九皇子弱弱发出抗议。
紫昼却恭敬地将它揣入怀里:“多谢大师姐。”
“无需谢我,是你与它有缘。”渺烟敷衍地嘱咐了两句,飞快逃离了现场,她无法接受仙气飘飘的慈召山会响起锁呐的声音。
紫昼紧随其后,忽见地上的台阶,嘴角一勾,“哎呀”一声绊在台阶上,随后往师姐身上扑了过去。
渺烟轻移莲步,施施然躲开了,接住他的是一张冰床。
“冰死我了,前辈救命!”九皇子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在发出抗议,又哭了。
“师姐这是?”紫昼觉得甚爽,妖娆地躺好,衣襟随他的动作在胸膛处敞开,露出白花花一大片。
“这是玄冰床,以后你就睡它了,起初会有些不适应,但对你这种气血过于燥热的人来说,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你……”渺烟没有看到预期中,对方痛苦的样子,反而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放浪形骸的身影,那人微微侧了个身,腰间还掉出一根鞭子来!
大师姐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出器乐坊,立刻吩咐对九皇子的日常起居严加管理。
玄音阁弟子卯时起床,吸晨曦霞光雨露,九皇子则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静心打坐。
在魔宫,紫昼寅时还没有睡,这简直打乱了他的作息,严重影响魔尊生长发育。
然而为接近渺烟,他只好先忍忍。
每日寅初,他就要起床,随后去山顶打坐冥想,然后用那柄锁呐把满山的人吵醒。
玄音阁三餐规律,每餐都是露水和野果,慈召山灵气沛然,这些食物也含有丰富的灵气。
九皇子由于大师姐的“特殊关照”,除了辟谷丸外,三餐只有露水,因为大师姐说饥饿能更快消除心中妄念。
下午是听长老讲经,紫昼每每听得昏昏欲睡,睡醒了接着练那把锁呐,渺烟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心里快把他剐一千次了。
亥时三刻,所有人都要沐浴更衣,九皇子则要在玄冰床上睡觉。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三天,魔尊脑子渐渐空白,这就是传说中的清心寡欲吗?
“前辈,我找到升仙的感觉了。”
“胡说,你那是饿厥了。”
“前辈,你那么神通广大,为什么不找点吃的改善改善?”
“你怎知我不喜欢这样?”紫昼心里嗔道。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困惑,怎么渺烟虐待他,他还挺受用的呢?
一次晨起打坐完,紫昼偶遇渺烟仙子,在狭窄的山间石径上不小心碰到了对方,他空白一片的脑子里下意识蹦出“对不起”三个字,话一出口,给自己吓了一跳。
舌头尚且没管住,身体又下意识行了个玄音阁的拜礼。
不行,这种生活不能再过下去了!否则,否则迟早要变成一个好人啊!
数白里之外,仙子卧榻上的白猫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系统:【疯批翻车值10%】
白猫:“喵?”
清心寡欲的生活是过不下去了,但紫昼却不敢贸然从九皇子身体里出来。
慈召山高手众多,处处是监控灵气波动的符咒法阵,他一个没有实体的魂魄在山间乱窜,肯定会被发现的。
“看到你正好,”大师姐见他守礼了一些,欣慰一笑,告诉他,“师傅今日出关,指名要见你,随我去大殿。”
第64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五)
宁时正在渺烟的榻上卧着, 身下是毛茸茸的团垫,周身被伺候地香喷喷的。
若不是有任务在身,他差点就适应这样的生活了。
白猫打着盹,正要进入梦乡, 忽然一个激灵, 黄澄澄的猫眼陡然睁大, 浑身的毛炸了起来。
原来是一道魔气骤然打入他身体, 接着, 宁时便失去了肢体的主导权。
“喵?(紫昼?)”
“老远就感觉到掌门那个老东西威压甚广, 恐不好糊弄,你的身体借我用用。”紫昼将左右肉爪依次伸到眼前瞅来瞅去,似乎还不怎么适应小动物的身体。
但是渺烟房间的气息让他着迷,他下意识用白猫的身体伸了个懒腰, 一连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别用老子的身体泡妞啊,快滚出去!
白猫在身体里喵喵喵地抗议, 他比容沛那个没有半点灵气的凡人厉害一些, 几番挣扎下夺回了一点主动权,但没有什么大用。
房间被弄出巨大的声响,周围的师弟妹赶忙过来查看,只见白猫一只爪子抓着另一只爪子, 两只爪子当空互搏, 把渺烟一尘不染的床滚得稀烂后, 蓦地跳下床, 两只后腿左右互绊,以一种绝对不会出现在猫猫身上的奇怪跑姿, 着朝大殿方向连滚带爬而去。
得亏慈召山的人没见过丧尸,否则还以为我变异了。
宁时拦不住身体里的魔头, 被他带去了大殿。
“我想看看那个叫青山君的掌门到底好不好对付,一只小猫,应该没人会在意吧。”紫昼和宁时还是有共同点的,比如看起来再匪夷所思也绝不用四蹄爬行。
于是白猫站在柱子后面,两只前蹄扶着柱子,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邪魅笑容。
这样的小喵咪,没人不会在意吧。
更何况是耳聪目明的大师姐,渺烟一挥手,将猫猫卷在袖间,用衣服藏好了。
柔软的指腹在袖子里偷偷挠着白猫下巴,紫昼简直要升天了,顿时决定放弃容沛那个废物,安心当一只被大师姐蹂躏的猫。
殿上,青山君仔细端详着容沛,顿时察觉出他身体里有一丝说不出的邪恶又熟悉的气息。
但邪祟此刻不在,青山君只能暗暗留心着。
掌门已有上千岁,还是中年时期的样貌,看上去像个书卷气息浓厚的儒者,细看又有种历尽千帆后的忧郁感。
他负手走下台阶,身姿轻盈优雅,有种遗世独立的出尘气质,把九皇子都看呆了。
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啊!
忽然,青山君注意到容沛怀里的锁呐,他目光微不可查地一滞,牵起淡淡的笑容问道:“听渺烟说你才进玄音阁就已经找到本命仙器了?”
“非,非也,”容沛谦逊道,“晚生还驾驭不了仙器,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只是机缘巧合让它认可了你?”青山君负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你吹奏一段,让我听听程度如何。”
容沛咽了一口唾沫,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从前都是他身体里的魔头吹的,现在魔头不在家……
紫昼最喜欢吹唢呐了,但是他不仅没有行动,还进一步隐藏了自己的魔气。
容沛不敢告之掌门自己身体发生的异样。
魔头说过,在身体里种了一道禁言符,哪怕他暂时脱离的身体,也不可对外人道一句,否则立刻遭受烈火焚身之刑,在别人施救之前,已经化为齑粉了。
没有办法,容沛只能战战巍巍将锁呐端起来,勉力吹了一句。
这一句,是可以当场把人送走的程度。
渺烟和青山君对视了一眼,放佛在说:“这就是你(乐器)选中的人?”
也就是这一眼,青山君忽然察觉到徒弟袖中的异样,向她走了过去。
而锁呐也像是突然嫌弃了主人似的,无论容沛如何用力送气,它都没有再响过一声。
就在青山君来到渺烟面前的一刹,一只炸毛的白猫从袖子里跳了出来。
渺烟及时将猫逮住,回禀掌门说:“这是九皇子带来的猫,弟子看它有些奇怪,便带在身边观察了一段时间。”
“噢?”青山君伸手想去摸,却被猫躲过了。
紫昼转瞬从甘心被蹂躏的小宠物变身成炸毛的小怪兽,冲着掌门的手指头就是一口,若不是对方及时躲开,手指头已经是他腹中之物了。
也就是这一瞬,宁时逮到机会暂时要回了控制权,一跃跑进容沛的衣服里。
再呆在渺烟那里,恐怕魔头不舍得把身体还给他了。
两人又开始争夺身体的主控权,猫在九皇子的衣服里乱窜乱抓,后者愣是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看来,这猫没有什么问题,就此完璧归赵。”渺烟虽面无表情,但心里万分不舍。
“接下来一段时间,弟子将全心准备婚礼事宜,不能分心看管九皇子了,还请师傅见谅。”
听到“婚礼”二字,九皇子衣服里骤然平静了,接而传出兽类的磨牙声,差点把养尊处优的皇子吓死。
青山君自小将渺烟视作亲生闺女,婚事将近,替她高兴又心有不舍,便将她留下单叙。
九皇子容沛挂着气红了眼的白猫回到房里,白猫亲车熟路地往玄冰床上一趟,磨着牙滚了一整天,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渺烟嫁出去之前,得到她,囚禁她,开发她。
由于白将军的身体远没有九皇子好控制,再加上九皇子身边的胖橘一有机会就各种骚扰,一离开青山君的视线,紫昼就回到了九皇子的身体。
面对骚扰,宁时又一次指着自己示意胖橘:“我是公猫!”
紫昼用九皇子的身体懒洋洋提醒道:“有没有可能它是母的。”
白猫僵硬地扭过头,身后的胖橘羞涩地对他眨眼,然后趁他愣怔,再次将其扑倒。
宁时正宁死不屈地挣扎着,猫大人竟猝不及防地歪倒了,他上前查看,原来对方只是睡了。
可恶。
“亥时三刻准时入睡,渺烟仙子那儿不是这样吗?”紫昼在玄冰床上打了个哈欠。
“那也不至于连猫都被调教得这么准时吧!”宁时说着,一扭头,紫昼竟也睡着了。
系统:【魔头进入规律健康的作息,翻车值20%】
就在紫昼入睡的一瞬间,他的背后灵赤秋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什么事这么着急?”宁时纳闷。
“让紫昼小心,那个青山君已经发现他的存在了。”
话音刚落地,只见青山君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负手站在床前,看着酣睡的人。
赤秋急地五官都扭曲变形了,好像紫昼被他看一眼就危在旦夕似的。
即便如此,宁时还是倾向于站在精神状态明显更正常的青山君这边,人家一看就是个品行端正的正派,不可能当面不拆穿,趁紫昼睡了搞偷袭。
再说,就算青山君要除魔卫道,紫昼也不是好对付的,自己一个灵气被封的小兽兽能做什么?
于是白猫摊开两只爪子,表示爱莫能助。
只见青山君轻手轻脚地弯下腰,伸出手探查九皇子身体里异样的气息,这动作看起来完全没有伤害性,但落在赤秋眼里,就成了老变态要对懵懂的小魔魔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赤秋护子心切,全然不知自己儿子才是书里唯一的坏人。
可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背后灵,连现身吓一吓敌人都做不到,这可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她竟抓起连手边的小猫,朝老变态脸上扔了过去。
白猫惨叫一声,两只猫爪顺着青山君的脸部滑落,留下六条带血的抓痕。
“喵喵喵!喵喵喵喵!(秋前辈!你正常一点啊!)”
“抱歉白将军,我只是……啊,他!”
青山君一拂手就治好了脸上的伤,狐疑地看着白猫,赤秋再次情急,白猫又糊在了对方脸上。
“抱歉抱歉,我的手,好像不听使唤了……”
白猫“duang”的一声落地,青山君脸上又是六道血痕。
他拎起白猫的后颈,磁性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恼怒,只是奇怪:“九皇子的猫竟如此顽皮?”
手中的白猫立刻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抢了过去,再次糊了他一脸。
宁时:“帽子戏法是不是?够了吧大姐!你就不能换个东西丢吗?光指着我一只喵干什么!以为仙人不会生气吗?”
“对不起对不起。”赤秋嘴巴和手各论各的,嘴上说对不起,手里却再一次将猫扔了过去。
是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她,终于找到了趁手的兵器。
经过这一次,青山君终于发现了异样的来源,他望向赤秋所在地方,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手忽然一抖,怔了老半天,直到再次被糊一脸。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完了,他发现了,都怪你!)”
“我不怕。”赤秋视死如归,拿起白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
然而青山君愣了数秒后,只是叹息着转头离开,最后一次攻击,白猫糊在了门框上。
“我们赢了!”赤秋终于松了一口气,揭下门上的白猫,很顺手地拿它擦了把脸。
宁时想咬死她的心都有了:“截姐,好玩吗?你不是跟我有仇,就是跟他有仇!”
“我不认识他,”赤秋认真地想了想,“但看到这个人,就本能地想拿东西扔他……”
宁时用猫爪比了个大拇指,但是猫爪没有大拇指,所以他比的是中指.
这天以后,紫昼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渺烟了。
渺烟仙子真的忙婚事去了,而九皇子则被青山君亲手调教。
调教的时候,紫昼就暂住在白猫的身体里,而九皇子不管怎么努力,再也没有吹响过锁呐。
“吹不响就算了。”青山君并不勉强。
慈召山的日子不能白过,紫昼始终惦记着渺烟,他用容沛的身份给渺烟留了张字条——
“为感谢大师姐多番照顾,我去西岭岩洞找夜明珠作为师姐新婚之礼。”
渺烟忙了一天,师妹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字条给她看。
“西岭岩洞是蝙蝠妖的地界,他一个凡人,怎会如此大胆,一个人带只猫就去了呢?”
渺烟压根不想理会,她正为婚事烦恼,根本不想管这位废物皇子。
再说,慈召山又不是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皇城老家,守卫怎会放九皇子出山而不报?
她心心念念的蘅止仙君说好上玄音阁拜会青山君,顺便商讨婚礼细节的,这会儿又没了音讯,他从来不会这样不靠谱的。
渺烟左等右等,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蘅止仙君其实在来的路上了。
这次他学聪明了,出门不再骑仙鹤,而是搭缥缈宫主的便车,趁他出门之际,让他载自己一程。
两人本来骑得好好的,空中忽然一声鹤啸,原来是蘅止仙君的坐骑见主人撇下自己,不高兴了。
仙鹤愤怒地嘶鸣着,冲着尚宫主和他的熊猫就高速俯冲下来。
蘅止仙君下意识急道:“不行啊,会超速的!”
大熊猫一个转身灵活避开,仙鹤的长喙正好刺进熊猫腰间的酒葫芦,就这么卡住了。
尚宫主挠头:“蘅止兄,这……”
“多有得罪,抱歉抱歉,等本君将仙鹤弄出来,再好好给尚兄和熊猫兄赔罪。”蘅止仙君三步并作两步扑倒仙鹤面前,满心想的都是审核大能。
若是判定我虐待仙畜,我定告到九重天去,刚才我可是一个手指头都没动,不管是仙鹤还是大熊猫,没有一个惹得起的。
熊猫挠挠头,将酒葫芦取了下来,但是葫芦材质坚硬,仙鹤的长喙进退不得,难受得胡乱扑腾翅膀。
“鹤兄,别乱动,越动越紧。”蘅止仙君安慰道。
尚宫主也在想办法:“不行,太紧了,蘅止兄可有带使其润滑的东西?”
蘅止仙君:“这个时候才用是不是晚了?”
尚宫主:“唯有一试了。”
“叮——”
空气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蘅止仙君和缥缈宫主异口同声道:“完了。”
然后奇怪地互看了一眼:“你也?”
两位仙君这才知道有这种奇怪经历的不止自己,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同在心里叹了口气,等待着大能宣判。
【对话含有性|暗示,不符合规定,请答题后重新出发。】
【第一题,用八国语言默写《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
【幽冥出品】
“又是幽冥……”题阵中CPU烧干了两个人响起默契的磨牙声。
渺烟仙子等了很久,没有等到蘅止仙君的消息,却等来了漫山岗哨的回报:没有人看见九皇子离开慈召山,他逃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和满山的监控符咒,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掌门已经下令,全山搜索九皇子,部分高手已经下山去西岭岩洞了。”师妹告诉渺烟。
渺烟盯着那张字条良久:“他因我涉险,理应我亲自去寻,帮我禀告师傅,渺烟下山了。”
“是,”师妹想了想,“那一会儿若是蘅止仙君来了……”
“若是来了,让他见过师傅即可,不必等我,若是没来……”
渺烟眼眶渐渐变红,下意识攥紧了手,若不经风的纸条顷刻化为齑粉。
第65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六)
西岭岩洞在慈召山西面的一座荒山深处, 数千年前,那里就被妖族占领,渐渐变得寸草不生,毒瘴蔓延。
妖族和隔壁山上的玄音阁井水不犯河水, 特别是西岭岩洞内的蝙蝠妖。
平时, 它们成群结队昼伏夜出, 生活规律, 不会侵扰别族, 但若有人觊觎洞内的夜明珠, 多是有去无回的。
蝙蝠妖最可怖之处在于,它们的分泌物有剧毒,沾上立刻毒发,轻则神经麻痹, 重则当场身亡。
渺烟提前服下一颗避毒丹,小心翼翼往岩洞里探去。
只见沿路倒着的, 全是先她一步过来的玄音阁高手, 他们面色青紫,呼吸微弱,不省人事,皆是中毒的征兆。
岩洞深处忽然传来九皇子的声音, 带着那熟悉的哭腔, 听上去三魂被吓走了七魄。
“大师姐你来啦, 大师姐救我!”
渺烟来不及一一救治同门, 一人喂了一颗清心解毒丹,盼望他们能自行转醒, 然后寻着呼救声,继续往深处走去。
一路都是逼仄潮湿的通道, 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一片,除了九皇子不绝于耳的求救声,还有不知源头的簌簌声围绕在周围,好像随时都会有一群蝙蝠从深不见底的洞内蜂拥着扑出来似的。
然而渺烟走了很久也没遇到半只蝙蝠,此地离同门倒下的地点已经相去甚远了,为何还没有见到敌人?
她仔细一想,倒下的那几位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高手,蝙蝠妖虽可怕,不至于在家门口就把他们团灭。
恐不是有别的妖物,在诱她深入吧?
渺烟猛地顿下脚步,刚准备撤出去,只见那久久只闻哭声不见人影的九皇子居然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哭喊着扑向她。
“大师姐,你来了!”大鼻涕恨不得隔着老远就甩在渺烟身上。
渺烟来不及反应,脑子里轰然一声就空白了,接着,整个世界好像陷入了深潭,一切的思维都变得缓慢起来。
是该避开还是该接住他?是该捏诀还是该马上再含一颗闭气凝神的丹药,以免妖邪入侵?
还未行动,意识先一步离她而去。
九皇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的五官逐渐被拉大,样子却越来越淡,那凄厉的“大师姐”,语调也一声比一声更加古怪。
渺烟仙子的眼皮重若千钧,终于沉沉塌陷了下去。
这种情况,以前似乎是遇见过的,待她想起来是什么时候遇到过的,已经为时晚矣。
最后,当视线彻底被黑暗笼罩之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笑声猖狂极了。
慈召山上,小师妹将渺烟下山的决定禀告给了青山君。
青山君听了,本就忧郁的眉眼彻底紧锁了起来,眉间皱成深深一道褶。
“她怎么变得如此冲动了?”
掌门身形一晃消失之前,小师妹好像听到他是这么说的。
连师傅也去了,小师妹感觉此事事关重大,心思一转,向还在路上的蘅止仙君传了一道消息:“师姐有危,请改道去西岭岩洞支援。”
西岭岩洞其实比世人想象中的要大,漆□□仄的通道尽头,空间豁然开朗,无数大大小小的洞穴分散四处,石壁上嵌满了价值连城的蝙蝠妖分泌物——夜明珠。
只不过岩洞的主人蝙蝠妖畏惧魔尊,此刻已组团出去避难了。
一只白翎翼虎卧在最深处的一个洞府外头,一脸无奈地撑着脑袋。
作为魔尊座驾,领导办正事的时候得给他把风。
呸。
大老虎无聊地摔着尾巴,反正不到一会儿,触发审核大能的紫昼就会知道,他这次又白浪费功夫了。
【青山君要来了,男主也在路上了。】系统尽责地汇报外面的情况。
大老虎打了个哈欠:“蘅止仙君终于要来了。”
就在渺烟还没有来西岭岩洞的时候,宁时照常查看各仙门高手的动态时,扫到了尚宫主。
倒霉的尚宫主触发了审核大能,大能一并将蘅止也给锁了。
这意外的一锁让两人意识到,原来遭受监视的不止自己,幽冥大妖的攻击范围,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广得多。
于是各自默写完八遍《心经》后,尚宫主决定回去召集各大仙门,彻底搞清楚这件蹊跷的事情。
说不定,和他遇到同一情况的人不在少数。
若大妖真能同一时间锁住这么多位大能,这可是足以震慑三界的威胁。
正道之士再也不可以闭门造车,坐以待毙了。
这岂不是正中下怀?宁时乐怀了。
当初从赤秋那里得知幽冥大妖有紫昼需要的炎阳解药时,宁时就开始做噩梦。
他不止一次梦到魔头赤红着双眼,狂发乱舞,骑着他这头帅气逼人的白翎翼虎闯入幽冥,对那参天的大妖喊:“杀!”
这场景每每把空有一副吓人的皮囊,实则软萌无比的大老虎吓出一身冷汗。
他哪里懂得什么打打杀杀?顶多当个吉祥物。
现在,只要等到各大仙门组团杀上幽冥,杀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去捡个漏就行,多简单。
和尚宫主分别后不久,蘅止就收到了玄音阁发来的消息,一得知渺烟有难,他被八遍《心经》磨成止水的小心脏再度揪成一团,燃起来了。
“渺烟,等我,我上路了!”
这次,不断吃亏的蘅止仙君断然放弃了驾驭灵兽,改为布阵。
一番忙碌后,传送阵凌空架好。
缜密如他,这次还抱着他的坐骑仙鹤,以防鹤宝再次闹情绪。
六芒星阵的各角依次亮起,蘅止仙君心跳越来越快,血几乎要烧起来了——
终于要顺利见到自己的未婚妻了!
传送阵是个好东西,既快又省事,就是需要耗费大量的灵力。
一想到待会儿到了西岭岩洞,免不了还有一番恶战,蘅止仙君不由得紧张起来,并旋了一大把补充灵力的仙丹为自己打气。
万事俱备,能量也补充了,这次什么也拦不住他。
仙君口中颂诀,灵力在法阵中流转,霎时间光芒万丈。
随着传送阵的开启,向来最克己守礼的蘅止仙君没能抑制住不断上扬的唇角,开心地笑出了八颗大白牙。
“叮。”
仙君:“……”
那一头的宁时一拍大腿,和系统君异口同声地痛呼了一声:“唉!”
仙君的唇角渐渐抿平,颤抖着向下弯去。
审核大能:【服食大量兴奋类药剂,属于毒驾,内容有害,审核不予通过,请答题后重新出发。】
【第一题简答题。请问您所服食的仙丹中,哪种成分会对神经中枢产生兴奋作用,其原理是什么?】
【第二题论述题。炼丹炉的消防安全审核标准有哪些,如何提高炼丹道童安全意识?】
【第三题材料题。曾经有一位老人丧心病狂地将一只猴子投入炼丹炉,结果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从此以后九重天颁下天条,严禁拿活物做科学实验。请基于以上材料阐述您的观点,并从炼丹学,消防安全知识,和人文道德等各个方面加以论述,字数不少于一千字。】
……
传送阵的六角依次熄灭。
一同熄灭的还有蘅止眼中的光。
一人一鹤呆滞地坐在半空中,眼神空洞,开始思考人生。
宁时还没来得及替仙君默哀,就听见洞府内传来紫昼狂怒的咆哮——
很显然,他也被锁了。
审核大能:【……不通过的原因你懂的。】
“我懂什么?!我懂什么?!”
紫昼嗓音嘶哑,满腔的□□无处发泄,又烧又痒还挠不得,恨不得上玄冰床上滚上一滚。
眼看美人就在跟前,自己却要做什么鬼题,上哪说理去?他血气不受控制地向上涌,狂乱地冲击着四肢百骸,才发作没多久的炎阳毒再次卷土重来。
“我要劈了这天!”魔头赤红着双眼,狂发乱舞。
整个岩洞都震了一震。
然而再怎么发癫也没用,审核大能是不会顾及纸片人身心健康的,它刚把蘅止仙君弄哭也同样没有半点悔意。
机械的声音传来:【请用八国语言翻译这份《禁欲对人体好处的研究》】
【一、抵御欲望的侵袭,磨练意志。】
【二、调节内分泌,降低油脂分泌,使皮肤更光滑,不长痘痘。】
……
“我是不会做的。”魔尊傲娇地跟题阵对峙。
也许是法阵的压制作用,灵力在阵中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便绷紧了全身力气,不让手去握笔。
渺烟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红绳以奇怪的姿势吊在一块类似祭坛的石台上方,石台上摆着各种吓人的刑具,其中还有一条眼熟的鞭子,红绳凌空高垂,将石洞布置得像间血腥的洞房。
她霎时羞愤难当,激动的血液涌遍全身。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干的!
紫昼坐在石台的正中央,全神贯注,身前是一张空白的试卷,旁边的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九皇子。
以目前的形势看来,这个魔头又被不知名的阵法困住了。
渺烟强行镇定心神,没事的,只要像上次一样,在题阵结束的一瞬间,运起全部灵力朝他屏翳一击,就可以了。
她拼命挣扎解开了绳子,屏气接近了紫昼,无暇顾及尚未整理好的衣服,雪白的肩头和半片酥|胸|就这么露在外面。
紫昼正在和题阵较劲,袒露的胸膛浸湿在汗里,牙龈都快要咬碎了,他甚至想剁了自己的手,然而刚箍住了手,脚却在他没注意的地方蠢蠢欲动,像是长出了自己的思想一样,一个闪现夹住了笔。
渺烟消无声息地靠近,魔尊似乎没有察觉到她,她瞟了一眼题目,心想不会八国语言急成这样,没文化真可怕,阵法大神也太难为人了。
两秒的分心后,她拉回了注意力,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紫昼的屏翳上,死死盯着,只等结束考试的一瞬间。
蓦地,一缕男人的发丝垂到渺烟脸上,带来一丝瘙痒。
她心如擂鼓,抬头望去,只见紫昼正眼神莫测地盯着她,不知是欲望难消还是题目太难,他整个人充满了攻击性,额上和颈部随处可见搏动的青筋,好像一低头就能生吞了她似的。
渺烟被他这个样子怔住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任凭红晕一点点爬上她娇嫩欲滴的脸颊。
男人低了低头,薄唇几乎要贴着她滴血的耳尖,似火舌般灼热的气息喷薄而出,快要将渺烟给蒸熟了。
他的声音粗粝而压抑,哑着嗓子问道:“你懂巨龙语吗?”
“……”渺烟的话哑在嗓子里,淹没在剧烈的心跳中,愣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接着,她就被紫昼一双大手推下了石台。
“看上去不太有文化的样子,只会吹拉弹唱的,哪懂什么巨龙语?”紫昼看也不看石台下凌乱的仙子,并下意识捂好了自己的屏翳。
渺烟清晖一样白皙光洁的冷美人,整个人从里红到外,内心跳得像滚滚天雷,不知该羞还是该怒。
紫昼正用都坦食梦兽语翻译到“精元排蓄得当,不过分消耗,有助于提高其质量”。
忽然,渺烟仙子猝不及防猛扑过来,差点把他扑倒,美人怒目而视,按住他坚实的胸大肌,将自己洁白的肩头抵在他面前,差点戳穿他眼睛,怒而骂道:“你丫的,瞎吗!”
紫昼本能的一掌,将美人糊到对面的石壁上,来不及思考极重男女之防,清冷高傲的渺烟仙子是中了蝙蝠毒还是怎么着的,居然性情大变。
“刚想到精元用都坦食梦兽语怎么说的,被这一扰,又忘了!”
“话说都禁欲了,精元质量再高又有什么用!!”
“反正老子的精元质量之高,肯定是三界极品,美人一试便知,美人……?”
仙子缓缓从墙上滑了下来,晕死过去。
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的魔尊:“我要劈了这天!”
嚎完之后继续发奋狂写。
就在这时,一缕青烟倏然降临在洞府。
青烟落地,凝成青山君的样子。
“你就是藏在九皇子身体里的魔物……”青山君在玄音阁一直暗暗观察,一来不知魔物深浅,骤然攻击恐会打草惊蛇,伤到九皇子。
二来这魔物身上的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地让他害怕。
他一时困惑不已,却寻根究底找不出所以然来。
如今魔头先动手了,打的还是亲传弟子的主意,实在不能忍。
青山君一挥手,招出了本命仙器上古七弦琴,这张琴是传说中九重天的玄女所铸,玄音阁历代掌门一届一届传下来的,乐音高雅,闻者如登仙界,只有境界极高,造诣极深,出尘绝世的雅人,才能被琴所认可。
紫昼被困在题阵中,分不出一丝神来对付青山君,灵力也备受限制。
他大喝一声:“白将军,护驾。”
只见一只体型巨大的白翎翼虎凶狠地踱进石洞,白毛厚重,不掺一丝杂质,威风凛凛,铜铃似的眼睛只是一扫,便威压震天。
青山君精神紧绷了起来,指节弓成有力的弧度,泛白的指腹紧贴在弦上。
三界太平百年,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看来也将是要迎来一场恶战的时候了。
然而大白老虎携着他震天的威压继续踱,缓缓踱到九皇子和渺烟仙子的身边,肚皮一翻,三个人并排躺板板。
宁时: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紫昼:“……”
青山君愣了片刻,随后立即提高了警惕。
他不是爱护小动物的人,高阶灵兽行为异常,可能是中了蝙蝠毒,但也不能小觑。
趁魔头困在阵内,必须先干掉这头白翎翼虎才是。
琴音一扫,一道劲气结结实实打在大老虎身上。
白翎翼虎动也不动,明明白白地装死。
大老虎:惹到我呀,算是踢到棉花了呢!
炎阳毒随着每一次心跳在紫昼身体里狼奔豕突。
阵外,青山君眼里杀意漫天,拨弦对准了他。
还剩四国语言没有翻译的紫昼:“杀了我算了,就现在。”
青山君果决无比,丝毫没有怜悯,一弦杀意满满的狠招朝紫昼射了过去,紫昼顿感皮肤被划开,冷白的胸膛上绽出道道血痕。
几击过后,致命的重头戏来了,一道撼天的灵气森然逼近,足以撕碎他。
紫昼没有反抗能力,正待受死,那灵气触碰到他身体前,却戛然而止,继而慢慢消散了。
他抬眼看青山君,对方动作凝滞,周围被一层雾霭轻轻包裹着,好像跟他一样陷入某种法阵了。
青山君正奇怪攻击为何刚逼近对方就消失了,耳边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您的行为涉及严重家暴,血腥,杀子,有碍人伦,属于有害信息,审核不予通过,请答题后深刻反省,并改正您的行为,he——忒——】
语气中透着审核大能对家暴犯的深深鄙视。
青山君好像被卒了一脸,下意识退了半步,然后从一些列匪夷所思的语句中准确地提炼出“杀子”两个字。
他的手指按在弦上,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果然,果然……
难怪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因为他是自己和那个人的结合啊!
儿子!青山君从未奢望过她会给自己留一个儿子!
他想起了尘封数千年的回忆,陷在回忆里百感交集,老泪纵横。
另一处阵中的紫昼看他这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刷题没有不哭的,怎么样?刚才还想杀我,现在我就在面前,你却干不掉我还要做题,这滋味怎么样?老东西,好好做吧!我出去以后,可是要将玄音阁掌门做题做到哭的样子昭告天下的!”
一边笑,一边奋笔疾书。
青山君泪眼朦胧地望着儿子,久久不知该说什么,唯有一声叹息。
一卷试题横陈在他眼前:【吃瓜(划掉)作文题:请用不少于一万字详细描述你们一家三口的家族史。】
青山君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阵法前所未见,题目也是紧贴现在的境况,太诡异了,就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九霄之上盯着他一样,到底是哪位高人?
不远处装死的大老虎打了个喷嚏。
诡异归诡异,谜团重重的青山君已经不由自主地提笔了。
大老虎挠了挠屁股:快写快写,虎虎我等不及要吃瓜了。
第66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七)
从前从前, 为祸一方的大妖与玄音阁最年轻有为的弟子相恋了。
他们明知不为世人所容,却还是暗度陈仓,偷偷往来。
最终,东窗事发, 玄音阁弟子被师傅下令诛杀妖邪以正道心。
弟子不忍, 放走了大妖, 从此二人分道扬镳, 再也没有彼此的消息。
多年以后, 那名弟子继承了师傅的衣钵, 成为玄音阁掌门。
他受万人敬仰却再也没有一点情绪波澜,早就断情弃爱,千年万年沉浸在过去的遗憾里,饱受折磨。
谁知有生之年, 当记忆已经淡薄如残卷旧章,风一吹就碎成粉末的时候, 竟让他得知恋人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儿子。
往事如点点星火, 转瞬燎原,融化了他冰山一般的心。
儿子,你娘去哪了?你可曾认识我?
青山君将重伤的紫昼带回来,悉心帮他祛除炎阳毒的痛苦, 盼望着等他醒来, 能够告知自己这一切。
西岭岩洞, 紫昼毒发之下, 受了青山君的攻击,虽躲过了致命的杀招, 却还是在考试过后耗尽元气,倒地不支。
后被青山君带了回来, 躺在玄冰床上昏迷不醒。
赤秋现身,满是担忧地看着儿子。
宁时将青山君写下的故事告诉了赤秋。
“呐呐,记起来了一点吗?”大白猫侧躺着剔牙,吃瓜吃得津津有味,“你后来怎么样了?为什么变成这副样子?紫昼知道他亲生父母的事吗?”
赤秋迷茫的双眼忽明忽暗,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午夜,整个慈召山都静悄悄的,九皇子和渺烟,还有一众倒在西岭岩洞的炮灰高手们都还在躺板板。
没有人知道,掌门顺手捡了个魔尊回来。
门轻轻地被推开,青山君像一缕青烟悄然现身在紫昼床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
赤秋倒呼了一口凉气,立刻从烟雾中钻出来,警惕地盯着来人。
“安啦,他一万字小作文不像是在骗人,几乎句句都是在说你俩如何恩爱,他失去你之后如何日夜思念,饱受煎熬。你看他把这个山搞得死气沉沉的,就知道老叔是受了多大情伤了。”大白猫喵喵喵地安慰赤秋道。
本来,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赤秋的存在告诉青山君。
这样,也算是一家人团聚,大团圆结局。
但是转念一想,紫昼不是这本书的反派吗?这样发展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先问过赤秋的意见。
“你想告诉青山君,他苦苦思念的恋人就在眼前吗——啊——”宁时还没有说完,就猝不及防被赤秋抓了起来,他能感觉到对方绷紧的肌肉,和扔死这个老男人的决绝。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咪!(嘛呀!不是恋人吗?多大仇多大怨?)”
“抱歉,本能就……”赤秋嘴和手仍是各论各的的,嘴上的歉意一丁点也没有体现在手上。
宁时听她嗫嚅道:“既然各奔东西,何来这种惺惺作态?天地之大,掌门不闻不问,而是把自己锁在深山,欺骗自己已断绝情根,实在不像得道者所为。”
这缕混沌的残魂不知过没过脑子的一句话,居然比历尽千帆,修炼悟道的玄音阁掌门一万字小作文要来得清醒得多。
一句话将宁时从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中拉了出来,从甜甜的瓜中尝出了一丝不合时宜的腻。
宁时怔了一瞬,但马上意识到自己还在赤秋手里,又要被当牛屎弹子扔出去了!
他气沉丹田,灵气乍泄,身形骤然间变成白翎翼虎。
反正在西岭岩洞已经和青山君打过照面了,在他面前犯不着伪装。
赤秋的手臂被重量带着向下一沉,赫然发现大老虎已不是小抹布,不能拿来丢了。
但是她并没有因此放弃,一双大大的眼睛仍是死死盯着青山君。
青山君被盯出一身寒意,哈出一口冷气,放眼望去,除了骤然变身的白翎翼虎,什么也没看见。
白翎翼虎无辜地摊手,表示这事和他没有关系。
不多久,赤秋就找到了另一件趁手的武器。
她举起床上的儿子,朝青山君扔了过去!
几乎是感觉到杀气的同时,物理攻击就到了。
青山君被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掀出门外,在院子的雪地上留下一道又长又深的滑痕。
“牛哔——”白翎翼虎朝赤秋比了个大拇指。
也就是这一击,紫昼从昏迷中转醒了。
莫名其妙,不是在蝙蝠洞,也不是在题阵中,而是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上!
才认清男人是谁,对方竟激动地口音都出来了,颤抖着冲他道:“蛾子,叫爹爹!”
紫昼:“……”
不能忍,这比杀了他还不能忍!
紫昼攥紧拳头,一拳下去,青山君的眼眶就塌了,空气中响起“叮——”的一声。
【血腥暴力,袭击生父,涉及家暴,和严重的人伦道德缺失,请答题后深刻反省,he——忒——】
看到紫昼惊骇的目光和退半步的动作,青山君就知道他被“忒”了。
审核大能:【请默写出十个《二十四孝》故事,从中认真领会什么叫孝悌。】
才走出《禁欲对人体好处的研究》阴影的魔尊,又陷入了《二十四孝》的魔咒,一个故事也写不出来。
漫长的沉默过后,大能体恤地将题目换成了誊写这二十个四个故事。
青山君很有耐心地等着儿子做完题,显然,他对自己亲生父母的事情一概不知,突然冒出这么个仙风道骨,渊渟岳峙的父亲,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的。
老父亲眼睛里冒着星火。
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用来弥补这些年缺失的父爱。
青山君用一夜的时间组织好了话术,在紫昼考试结束,重获自由之时,用最亲切的语气对他说:“我知道这一时间很难接受,但好在我们两个还有很长时间……”
“爹。”
“咦?”
紫昼好像没有多久就接受了,他接受地毫无波澜,甚至让青山君涌起一丝失望。
老父亲带着一丝尴尬扭开了视线:“你这就……”
“爹我要那个渺烟。”紫昼腆着个大脸说。
两父子眨着眼对视了两秒,青山君终于忍不住,冒着被审核大能锁定的风险朝儿子后脑勺糊了一巴掌。
“孽障!”
紫昼极力忍住动手的心,深吸了一口气,按下胸口涌荡的戾气。
“行,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站住!”青山君一掌带着劲风,将身旁一棵树劈成两半,倒下的树干挡住了紫昼的去路。
“我探到你体内有炎阳剧毒,我们慈召山天然的冰雪气候刚好克你的毒,你就呆在这里每日打坐念禅,为父会奏《清心明思乐》帮你去除心中的妄念,待你心无杂念,欲念全消之时,就是彻底摆脱炎阳毒之日。”
紫昼叹了口气:“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把渺烟给我就行……”
“还在口出狂言!”青山君鲜有地露出严厉的一面,“呆着这里哪也不许去!为父要把这么多年缺失的纲常伦理,礼义廉耻,全部给你补回来!”
“说补就补啊?”紫昼的耐心终于耗尽,回头阴恻恻剜了父亲一眼。
他眼中,从来无父无母,无尊无卑,要不是题阵绑着,早就开杀戒了,就算是父亲又如何?
“有当爹的瘾,别找老子发啊。陪你玩够了,老子走了,有本事,尽管来打,生死不论。”
说着,只是看了一眼挡路的树干,树干便顷刻间燃烧起来。
魔尊嘴角勾起危险挑衅的弧度,等着青山君出招。
青山君早有准备,他不打也不骂,走过去往紫昼跟前一躺:“打吧。”
“以为我不敢?”紫昼眼睛变红,残存的理智秒变为无。
正道人士死在他手上的多了,不差一个叫爹爹的。
他抬脚往青山君脑袋踩去,待到脚被一股陌生的力量拦住时,才发现中了这老登的圈套。
“叮——”
【……he——忒——】
“血腥暴力又怎样?家暴又怎样!弑父又怎样!”紫昼在题阵里狂怒,一边咆哮一边又抄了一遍《二十四孝》。
“啊啊啊啊啊——”抄得可快了。
二十四个冲击他世界观的小故事将他雷得外焦里嫩,让他孝,比让他禁欲还不可能。
青山君真的要打紫昼,孰胜孰负不好说,但他知道先激怒对方,再往地上一躺,就能解决大部分的问题。
再加上慈召山漫山遍野都是有形无形的岗哨,紫昼怎么逃,都逃不出这个人肉路障。
“蛾子,打吧。”
“蛾子,打吧。”
“蛾子,打吧。”
……
接下来的几天,紫昼逃跑了无数次,都以失败告终,每一个败在这个节骨眼上。
“行。”他把心一横,老子不跑了,老子闹你个天翻地覆。
青山君也不薄待儿子,他为紫昼编了一个身份,说是新收的关门弟子,天资极高,每日和九皇子一起练琴,一同教诲。
还亲自劝说唯一知道紫昼身份的渺烟,告诉她除掉魔头心魔,让他弃恶从善,比除掉魔头本人更加伟大。
紫昼每日睡玄冰床,吃青山君私藏的各种灵丹妙药,是觉着舒服一些,但比起渺烟的先天灵脉,这些丹药还是差远了。
于是一有机会,就跑去打渺烟的主意。
没有了九皇子的皮囊束缚,连掳走仙子这种事都不用那么迂回了,直接闯入她闺房,以武力带走了事。
下不了山,就布下结界。
这样,如同开辟了一个隐秘的空间,在别人地盘上光明正大地洞房,谁都找不到,找到也进不来。
这种羞耻play,紫昼光是想,就已经兴奋得不能自已。
“仙子,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听说你就要成亲了,我劝你还是再想想,反正有我在,不会让你们这么顺利的。”
魔尊一如既往地邪魅娟狂,敞着衣襟露出大片的胸膛,就要和仙子亲近。
其实,就算他不在,婚事恐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仙子已经对久未露面的未婚夫失望透顶了。
然而现在不是想蘅止仙君的时候,渺烟同情地看着魔尊:“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
“每次只要你欲同我……就会招来那位题阵高人,然后你就会……懂吗?”渺烟想起上一次在西岭岩洞的经历,顿觉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个傻瓜还没有放弃。
“哼——哈哈哈哈哈——”紫昼仰天大笑,“老子会怕那个藏头露尾的高人?来啊!有本事就来!谁怕你谁是王八!”
两秒后。
【第一题,请列举并详细叙述王八的十八种做法。】
骂骂咧咧地挣扎了半柱香后,魔尊开始奋笔疾书。
仙子麻木地望着这一切,竟生出了一丝失望。
她试探性地在紫昼身旁坐下,往日冷冰冰的眼睛里含了一层迷离的水雾,幽幽朝他耳朵叹息一声,吐气如兰。
魔尊耳尖一动,唰地抽身坐开了,并抱走了卷轴:“女人,你压着我试卷了。”
“哼。”仙子冷笑一声,目光望向不远处“把风”的白将军,“过来。”
大老虎甩了甩尾巴踱步过来。
仙子捋着他头顶的黑毛:“原来那只傻猫真是你伪装的,新毛长出来了?别再拔了。”
大老虎舒服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接着就听仙子问道:“打不打牌?”
仙子无力挣脱被掳走的命运,却聪明地带了一副牌。
青山君的寝殿内。
“师傅,不好了,大师姐被魔头掳走了!”弟子慌慌张张来报。
“孽障!”青山君身形一晃消失了。
半柱香后,青山君破开了紫昼的结界,后者眉头紧锁,正在写清炖王八的烹调方法。
渺烟和白翎翼虎相对盘坐,正在打牌。
一炷香后,考试结束,紫昼咆哮着冲出结界,誓要杀光山上的所有王八,完全忘记了仙子的存在。
临别时,仙子不忘跟白翎翼虎约定:“下次轮到你带了,带些瓜果来吃。”
大老虎点点头:记下了,下次不见不散。
紫昼虽没有吃到仙子,但是当真吃光了山上的王八。
他疯癫不改,天天在慈召山乱窜,以前在大师姐的管教下还能服几天规矩,现在在掌门手里,加倍地叛逆起来。
青山君还没有弥补缺失的父爱,蛾子已经充分释放了缺失的叛逆。
紫昼吃光慈召山王八的第二天。
“师傅,不好了,大师姐又被魔头掳走了!”
青山君怒气冲冲地赶到,蛾子在奋笔疾书,渺烟和大老虎对坐着织毛衣,旁边还放着一列果盘。
第三天。
“师傅,不好了,大师姐又被魔头掳走了!”
青山君怒气冲冲地赶到,蛾子在奋笔疾书,渺烟和大老虎在练双人瑜伽。
第四天。
“师傅,不好了,大师姐叕被魔头掳走了!”
青山君怒气冲冲地赶到,蛾子在奋笔疾书,渺烟和大老虎在练杂技。
……
青山君终于忍无可忍。
这天夜里,他趁紫昼不注意,在他的水里下了沉睡散,等紫昼沉沉睡去,青山君来到他的床前。
他看着自己的手纠结了良久,然后重重打了儿子一巴掌。
紫昼的白皙的脸瞬间被打出五道血痕,审核大能也被青山君如愿召唤了出来。
青山君在口中诵念:“九天之上的神君,是你让儿子与我相认,老夫下定决心教逆子从善,却不得不承认,虽座下弟子逾千,却始终教不好一个儿子,还请神明指一条明路,紫昼他还有没有救?老夫该如何教子才是?”
一旁卧着的大老虎尾巴扫了扫。
青山君面前的试题铺陈开来:【请列举紫昼在慈召山的不堪行为。】
那可就多了。
青山君迫不及待向神君禀告。
“晌午之前不起,鸡鸣之前不睡。”
“教他礼义廉耻,施个替身术就跑了。”
“教他弹奏高雅的仙乐洗涤污垢,他却天天弹些靡靡之音,脏污了修道人的耳朵。”
“让他辟谷清除体内浊物,非但不听,还把山里的珍禽都吃了。那日,还吃光了仙池的王八,那王八不是凡兽,食仙气浸仙露长大,活得比他还久啊!”
“最不能忍的是,这小子天天思□□,想方设法掳走我大弟子行不轨之事,若不是神君法阵护佑,渺烟她……老夫无能,真是无颜面对神君!”
……
青山君慷慨激昂地写满了整整一屋卷轴。
提交后不久,再次抡起胳膊,打了紫昼一巴掌。
【……he——忒——】审核大能再次被触发。
这次的题目是:【佛祖以身伺鹰,此觉悟与大义,掌门是否有之?】
以身伺鹰……
青山君对着只有一行字的试卷思考了一整夜,直到豆大的汗珠流了满脸,最终,他一笔一画在卷上写道:“有。”
“神君不愧是神君,老夫悟了!”
经过这一次,青山君找到了和神君的沟通方法。
就是这方法比较费儿子。
第二天天微亮。
紫昼高耸着半边青紫的脸醒来,面前是他一脸慈爱的爹爹,头顶,是冰凉的瀑布水帘。
青山君:“儿子,起床了。”
水帘倾盆砸在父子两头上,场面极其狼狈。
青山君抱着以身伺鹰的觉悟,牺牲自己也要教好儿子。
儿子不起床,他就将他背到瀑布下,一起淋着:“为父已经几百年没有在此处打坐了,想当年年轻气盛,难免有些躁郁萌动,打坐一天,就什么都没有了,阿嚏——”
儿子打山里生灵的主意,青山君就在他面前自割腿肉:“儿子,知道你想吃肉,为父成全你这一次,不是自吹,为父的肉还有食补作用,不信你试试?”
“打住!”紫昼按住青山君的刀,罕有地面露出惊恐。
并不是青山君的行为,而是他割腿肉的表情,看起来实在太变态了。
紫昼甩开了青山君,跑去打渺烟的主意。
“掌门!大师姐她……咦,掌门呢?”
结界里,紫昼搂着仙子正欲一亲芳泽,仙子当着他的面变成了青山君的样子,紫昼吐了三天。
第67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八)
“爹, 别念了,老……我不想听睡前故事。”
每日亥时一到,青山君就会准时出现在儿子床上,给他制造各种“惊喜”。
“拍背也不必了, 我习惯自己睡。”紫昼后牙槽都要咬碎了。
青山君对越来越懂事的孩儿十分满意:“那好, 喝了这碗山巅雪莲化的玉露, 保你这一晚安睡, 爹今早亲自去摘的, 熬了七个时辰将之熬化。”
紫昼一骨碌喝完:“可以走了吧。”
“爹还没有说完, 里面有爹爹的心头血作为药引,至少保你一年之内不受毒发之苦……哎你怎么……”
青山君被玉露喷了一脸,东施般捧着自己的心:“没关系,爹不怪你。”
“我睡着了。”
紫昼翻过身去咬牙切齿地扣冰床, 刺耳的划拉声过没多久就渐渐小了下去,紫昼陷入梦乡。
药里除了冰莲和心头血, 还有沉睡散。
青山君迫不及待禀告九天之上的神君, 关于教子的进展。
一巴掌打下去,青山君下手是越来越熟练,口中碎念:“神君啊神君,真是多谢您指点, 犬子他最近作息规律, 不乱吃东西, 也不去骚扰渺烟, 就连气色都变好了!若能长此以往,老夫舍身取义又何妨?”
这次, 神君久久没有出现。
青山君纳闷,难道是打得轻了?他抬手又是一巴掌, 紫昼的脸肉眼可见地肿胀了起来。
不是神君看不见,是宁时此刻正在屋顶打盹。
紫昼在他爹油腻的感化下,已经规行矩步了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渺烟也不去招惹了——
当然,多半是对他爹那张脸吓出了心理阴影。
目标人物翻车值已经达到了40%,猫猫安心地梳着毛,惬意地晒着月亮。
扫不到青山君,也就触发不了审核大能。
一道烟雾携着赤秋出现在屋顶,赤秋在宁时面前凝成形,安静地坐在他身旁。
“姐,来了,想起来一点什么了吗?”宁时问。
赤秋仰头看着月亮,好像在晃神。
“姐,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猫咪八字形趴在赤秋身边。
赤秋轻轻回了声“嗯。”
宁时将自己引众仙门上幽冥的计划告诉了赤秋。
如今形式如宁时所愿,幽冥一地成了各大仙门关注的重点,已经有人提出齐心合力上幽冥一探的想法了。
作为三界第一大音修门派,玄音阁自然不会被落下。
青山君被邀参加了几次仙门大会,可是他对幽冥的态度和其他门派完全不一样——
玄音阁不参与此事。
因为青山君的考卷上没有出现过“幽冥出品”的字样,所以他始终不相信阵法大能是幽冥大妖。
既然他不加入那帮仙门的队伍,那么可否为我们所用?
“青山君提出的修身养性,清心寡欲,对炎阳毒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告诉他治本之法在幽冥那只大妖身上,让他助我们捡漏,岂不是又多一个帮手?”宁时喵喵喵地陈述了一通弊利,“看他一天天的对儿子这么上心,到时候一定会竭尽全力,不惜代价拿到冰魄雪莲!姐,你意下如何?姐?”
赤秋呆呆地看着月亮不答,好像随时都会消散的一样。
嗨,干嘛跟一缕残魂讨论?
宁时托着腮帮子,独自斟酌起这件事来。
“狗男人。”始终不发一语的赤秋忽然无端地骂了一句,退进雾里消失了。
下一秒,她出现在紫昼的床前,忿忿地盯着青山君。
宁时立马跳下屋檐跟了上去,只见赤秋又犯病了似的举起紫昼就朝青山君扔了过去。
青山君这次警惕性高了,他退了几丈远来缓冲,才堪堪接住儿子。
玄音阁掌门不是吃素的,虽看不见来人,却准确地定位了杀气所在的方向,将紫昼以同等的力道掷了回去,并大喝一声:“何方妖孽,为何不敢出来见人?!”
“妖孽”没有现身,而是将紫昼接住,并再次掷了回来。
“喵?”宁时看不懂了,自己为了这一家三口的事让神识东奔西走,盘算各家仙门伤透了脑筋。
这两口子倒好,半夜打架抛儿子玩!
紫昼喝了沉睡散,被两人抛到天亮才醒,喵咪已经睡着好几回了。
他醒来的一瞬间,赤秋就消失了,没有人接住的魔尊直接砸在地上,感觉浑身疼痛,半边脸还是青紫的,顿时火冒三丈——
老爹恶心人的花样层出不穷,这又是闹哪样!
紧接着就看到青山君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夜里有一只妖孽,用你袭击我!”
紫昼顶着肿胀的脸沉默了半晌,这段时间的委屈和恶心一并涌了上来,换作冲天的咆哮:“爹——你看看病吧!”
不久后,渺烟与蘅止仙君的婚期终于到了。
慈召山罕见地热闹起来,各大仙门齐聚,仙鹤和驾鸾不停地在慈召山上空飞过,送贺礼的队伍绵延不绝,那些闪着金光的宝盒将素白的雪山装点得流光溢彩,金碧辉煌。
山间一连数天仙乐飘飘,五彩霞光经久不散,飞禽走兽一连欢腾地叫了好几天,叫得紫昼脑壳疼。
“这些狗狗熊熊还要叫几天春?!”自从慈召山热闹起来,魔尊脑门上的青筋就没有消下去过。
“要叫到大师姐出嫁那天吧,”九皇子安慰他,“其实他们叫得还没有你初来驾到,和器乐坊众仙器齐奏淫乐时过分。是师弟……前辈你杂念太多。”
“我杂念多?”紫昼气得脑门突突,抢了九皇子的锁呐就吹。
霸道的唢呐声在一众仙乐中突出重围,传进渺烟的耳朵里。
本就心事重重的仙子用刚染好红指甲将玄冰床凿出了条运河。
若不是她现在满心都担忧着婚事,一定将锁呐戳到魔头口口里。
“啊——”
渺烟倒吸一口凉气:我怎会想如此不堪之事?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仙子立马开始端正坐好,抚琴让自己心静下来。
鲜红的指甲和鲜红的嫁衣都让她非常不习惯,妆容过重,发饰过沉,臂纱过于束缚人,每一个细节都要新娘子将就着配合。
“嫁衣颜色会不会太艳了?”她问师妹。
“怎么会?一生才一次的大事,难道穿白色出嫁吗?话说我们玄音阁的服制不论男女都是白色,太单调了。”师妹趁机发起牢骚。
“多嘴,统一的白色是让你沉心修炼,不存妄念。”渺烟教训了小师妹一句,师妹咂咂舌,还是欢天喜地的,满屋子帮忙梳妆打点的师妹,每一个都显得比她还要兴奋。
若不是蘅止传信来说,每次都是被幽冥大妖的法阵堵在了路上才缺席的,渺烟怕是真要悔婚了。
那大妖的厉害如今甚嚣尘上,传遍三界,渺烟也是见识过的,怎能怪蘅止仙君?
他信誓旦旦婚礼绝不会缺席,姑且信他。
越是接近婚礼,渺烟越是紧张,一不小心把紫昼的猫偷了来。
事实证明,吸猫有助于减缓焦虑,她干脆就不还了。
宁时盘腿坐在渺烟床上拨弄着毛线球玩。
“统子哥,这次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去瞧那倒霉的蘅止仙君,否则大师姐这良缘,就要毁在我们手里了。”
成人之美的心宁时还是有的,何况渺烟对他这么好。
系统忙不迭地答应,蘅止毕竟是男主,也该出场了。
已经被审核大能折磨得谨小慎微的蘅止仙君提前好几日就出发了。
不驾鹤,不动用法阵,仙君用了最原始的方法——步行。
他一个人,一双脚,亲自去迎亲,餐风饮露,既虔诚又浪漫。
关键是安全。
然而。
漫长迎亲路,仙君迷路了。
这不能怪他,用腿走路,还不知道是几千年以前的事了,更何况认路记路这种事。
以前都是鹤宝做的,如今为了不背上虐待仙畜让它陪自己长途跋涉的罪名,他特地提前灌醉了鹤宝,将它留在了家里。
迎亲的仙道一日抵得上下界十日的路程,最多两日就走到了,因此像路引这种仙器,仙君也一并留在了家里。
然而仙君非但迷了路,就连走错了方向也不知,往着与慈召山相反的方向,兴高采烈地迎亲去了。
仙乐和霞光在慈召山庆贺了七日,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日子。
满山金光彩霞,庆贺的仙友一批又一批地到来,穿着各色服饰,带着积玉堆金的稀世奇珍相赠,给足了仙子排面。
三界最美的音修穿着美艳绝伦的嫁衣,在凤凰台弹奏她的本命仙器——一把白玉质地的上古名琴——迎接她的未婚夫。
琴声传遍山峦,各色异鸟结对飞来,盘旋不散,普天同庆。
高山流水,四海升平,所有美好的意境都在渺烟的琴音中体现地淋漓尽致。
闻仙乐者感到四肢百骸均被及其干净的仙气过了一遭,脉络通畅,吐纳平稳,甚是舒坦。
交口称赞渺烟不仅是绝世美人,还是绝世奇才,蘅止仙君何其有福气!
渺烟从子时弹到第二日午时,已经到了迎亲的良辰吉时,却还是不见蘅止蘅仙君的身影。
她眼里渐渐笼罩了一层阴影,琴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高山流水的天地间悄然覆着了一层幽幽雾霭,闻者不经意间也跟着幽怨从生。
仙子脚边的白猫不安地摇了摇尾巴。
这次明明什么也没做啊,审核大能如果触发,他不会不知道,难道男主真的逃婚了?
蘅止仙君意气风发地走到灵州最南边的无望海岸边,面对掀天的浪涛,沉默半晌,方知走错了方向。
“完了……”仙君流下两行清泪,“完了。”
一轮乌金悬在天边,随时都有西沉的势头。
渺烟的琴声已经比之前快了数倍,宾客人心惶惶。
有人担忧,受人仰望的渺烟仙子大婚之日遭未婚夫逃婚,从此岂不是变成三界的笑话了?
有人窃喜,谁叫她平日眼睛长在头顶上,自视清高,现在尝到报应了,兴许那个蘅止仙君,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一些白须白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古董捧着心窝,觉得随时都要被弹归西了。
又碍于青山君的面子,不敢当场坐下来打坐调息,更不敢离席,只能强装无事地苦撑。
青山君已经命了几批弟子去迎亲道上找了,听说仙君提前了好几日出发的,三拜九叩也该到了啊!
最后,终于在乌金西沉的时候,收到蘅止仙君送来的消息:他说他迷路了。
这特么谁信?!掌门气得都快要飙违禁词了!
“师傅,要禀告师姐吗?”弟子战战兢兢地问。
“为师亲自去告诉他。”青山君心都要操碎了,脚步一顿,问身旁的九皇子,“对了,怎么没看到你师弟?”
幺蛾子今天出奇安静,安静地让老父亲一想起他来,额间就突突直跳。
“禀告师傅,师弟觉得仙乐烦躁,回房睡觉了。”九皇子老实回答道。
“知道了。”这样的事,恐怕连傻皇子自己都不信吧。
青山君按了按额上不停跳动的青筋,一拂袖,向凤凰台飞去。
还没有落到凤凰台,只听如炸雷般一声巨响自那边传来。
原来是新娘子一掌拍裂了本命琴,弦断,新娘子一口鲜血吐在上古白玉雕琢的琴上,随即飞下凤凰台,一身凤冠霞披在她身后散落数丈远,锦萝玉衣光芒万丈,依然掩盖不了她本人的容颜,真是世所罕见的美人。
许多第一次见到渺烟的宾客都惊呆了。
众人沉醉其美貌的同时,心神被那巨响产生的余韵震地鼓鼓作响,具不敢妄动。
美人睥睨之姿,穿过高堂的贵宾,穿过庆贺的仙友,穿过长长的仪仗队伍,像只高傲的凤凰一样一飞冲天,最后与那西沉的乌金一道,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第68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九)
日月轮换, 天地间被沉沉的夜色包裹,偶有一片清冷的月光洒落下来。
渺烟鲜红的嫁衣成了这一片死寂的夜色之中,最璀璨的存在,她忽然喜欢上这种颜色。
仙道上人心惶惶, 渺烟的想法只有一个:杀上仙宫, 质问蘅止仙君究竟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弄她, 置她于如此境地。
然后掀了他的仙宫, 跟他同归于尽。
她内心气血翻涌, 将瓷白的脸蛋染得通红, 全神贯注在同归于尽这一想法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一股邪气自慈召山就悄无声息地跟着她。
那邪气爬上她的腰际,骤然间肆虐起来, 弄出酥麻的动静,随后猛地将人往回一带。
“谁!”渺烟骇然回神, 然而为时已晚。
悄然蛰伏的邪气自四面八方涌来, 其中一道直逼入她眉心,她放佛看见隐没在邪气后边,那张唯恐天下不乱的脸,正绽放出得胜般的笑意。
“你……”没来得及说话, 渺烟仙子浑身一软, 失去了意识。
待她醒来, 竟是在那个熟悉的蝙蝠洞。
洞内的布置一如紫昼惯常的风格。
各色叫人浮想联翩的器具一应俱全, 在只有红烛照亮的漆黑洞穴里泛着寒光。
紫昼勾起一抹得逞的绝美笑容,看着渺烟:“我说过, 你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渺烟和一旁卧着的大老虎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这疯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放弃?
或许,他享受的只是掳走自己的过程?
大婚之辱尚在眼前, 仇恨的藤蔓蔓延至全身,侵占着渺烟的大脑。
她无暇去琢磨紫昼的行为动机,浑身的戾气被紫昼的力量压制住,无法泄愤,难受得牙齿都在打颤。
一腔仇恨瘀积本该大杀特杀,此刻却不得已软绵绵瘫在这里,渺烟只觉得一股难耐的酸痒从每个骨头缝里钻出来,支使着她做点什么来发泄。
紫昼没见过仙子这般阴鸷又隐忍的模样,他舔了舔嘴唇。
仙子越被惹怒,他越被兴奋冲昏头脑。
倘若好好将这副表情玩味一番,必定能意识自己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摸电门。
“大师姐莫气,师弟与你好好快活一番,再一起去仙宫,气死你那个逃婚的仙君,怎么样?”
“大师姐真是太冲动了,本来就武力平平,现在连琴都毁了,拿什么杀上仙宫?”
“你那个只会做表面功夫的师傅,现在肯定急死了,不过他就算急死,也不会陪你杀到仙君那里,让玄音阁给你作祭的,你看看,现在只剩我这个小师弟陪你不是吗?还不懂得好好珍惜我?”
“你说得对。”渺烟一个暴起夺过紫昼的鞭子。
“武器是要有一个的。”她朝着面前大言不惭的人就是一鞭,“不然拿什么抽你?”
紫昼躲开的瞬间,脸上绽出一道血痕。
同时,祭台似的石台被劈成了两半,整齐排列的器具散落满地,渺烟抬眼扫过去,像是在找哪个趁手。
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紫昼突然不说话了。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唇边的鲜血,眼神突然认真起来。
渺烟轮换着试了一遍,还是跟鞭子最合得来。
她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鞭子的各种抽法,且越来越上道。
鞭子被挥出去,打在皮肉上的手感和声音让她心跳加速,停不下来。
两人打得有来有回,紫昼身上已经出现了几处极深的鞭痕。
并非他能力不及,而是,而是自从挨第一下开始,他就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异样感觉。
后来挨的那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走神,迟钝,还是自己有意撞上去的。
不行!这不是他想要局面!紫昼心想。
渺烟她一通乱抽,抽得我心里好乱啊!,再挨几鞭的话,就要控制不住叫出来了呀!
紫昼目光扫到石台边的大红色粗麻绳。
先把这个女人绑起来再说,不能让她继续乱搞了!
可现在的局势不太好操控,有点苦手,都怪这身体太诚实了!
除非来一个帮手。
不巧,渺烟也是这么想的。
“白将军!”
“小白!”
紫昼和渺烟异口同声,同时望向大老虎。
几乎就在出声的一瞬间,大老虎肚腩一翻,躺得比死了三百年还要笔挺僵硬。
在领导和温柔大姐姐之间,大老虎选择了臭不要脸地装死。
两人收回视线,渺烟一鞭子抽坏了紫昼的帅脸,血沿着脖子淌进衣襟,她眸中闪着寒光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渺烟从未想过牵扯玄音阁。即便违反天规杀了蘅止,又怎会让宗门为我垫背?大胆狂徒不要污蔑我师傅!”
紫昼嗤笑:“哼,你就是想,玄音阁也不会给你撑腰!你师傅真的处处为你着想吗?我看未必。”
“你……”
“我跟那个别扭老贼不同,我这个大胆狂徒陪你杀上去!若是你高兴,陪你杀尽三界又何妨?”
“你……”渺烟缓缓停下鞭子,眸子里的红色渐渐褪去了些。
刹那间,鞭子如疾风般向身后甩去,与悄然靠近她的红绳缠在一起,像即将绞死猎物的蟒蛇,劲力一催,便轻松绷断了红绳,而后狮子大开口般朝它的原主人逼去。
“我就知道你使阴招!你陪我杀上去?那杀人的畅快,岂不是也要分你一半?”
渺烟猖狂地大笑,这样的笑声,这样的做派,慈召山上没有人教过她,全是这些时跟魔头交锋时学的——
所谓近墨者黑。
紫昼咽了一口口水,浑身的鞭痕应如灼烧一般刺痛,却因是渺烟打的,所以覆上了一层深入骨髓的寒意,每一鞭都是一次冰火两重天。他不想承认很爽,因此一直咬牙,抵死沉默,这表情放在渺烟眼里,成了刺激她快感的来源,让她身陷其中,越打越起劲。
大老虎见以往瑜伽杂耍的温馨场面一去不复返了,干脆仰躺着,咕涌出了洞外。
这一夜星辉漫天,只听到渺烟绵延不绝的笑声,蝙蝠挤在洞外瑟瑟发抖,觉得家都脏了,以后还是换个地方嚯嚯吧。
这一整夜都没有触发任何审核锁死的情况。
系统:【疯批居然没有口口口口口,口口渺烟,而是被口口口口,口口了!像泰迪一样憾不畏死就是要操的行为轨迹被推翻了,翻车值50%。】
“说话正常一点统子哥,”宁时安详地躺在洞口,看着日出的金光,“那是因为这一夜并没有任何色||情发生,全是正派对反派的纯暴力。”
正说着,渺烟穿着那身火红的嫁衣走出了洞口,墨色的长发和金红相间的嫁衣交相辉映,比朝阳还璀璨。
那股凛然的气场使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面相都变得锋利了,令大老虎本能地不敢靠近。
她站在悬崖边看了会儿初升的朝阳,手中捏诀飞走了。
起飞的一瞬间,那些泛着寒光的器具叮叮当当从身上掉了下来,每样都沾着血。
只有紫昼那根不管走到哪都随身带着的鞭子,牢牢系在她腰间。
宁时:……
系统:【进去看看吧?】
宁时:“不去不去。”
大老虎扒着洞口踟蹰不已,领导会不会被打坏了?
他心里浮现出一个赤|身|裸|体,发丝凌乱,喘着粗气,浑身都是鞭痕还有不知名的红晕的形象。
系统:【还不去吗?】
宁时:“虎虎害怕。”
玄音阁那边,青山君连夜送走了各方宾客,同时派出好几批人马下山寻找渺烟的下落,一无所获。
令他更加焦头烂额的是,儿子紫昼趁兵荒马乱逃走了。
这一走,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蘅止仙君的座下使者前来请罪。
青山君恭敬有加地请其上座,问道:“蘅止仙君现在应该回裕泉天宫了吧?”
那使者万分惭愧:“蘅止仙君好不容易回了仙宫,一听说渺烟仙子出走了,急得出门寻她去了。”
青山君听了,当场吐出一口陈年淤血:“让他老实呆着!再也别乱跑了!渺烟定会去找他的呀!这一走,岂不是又错过了!”
九皇子忙扶掌门坐好,心里头不禁纳闷,掌门这么肯定师姐会去裕泉天宫找蘅止仙君,却没有一队人马是去仙宫的,尽让人在山下乱寻什么呀?
宁时在西岭岩洞外从日出等到日落,紫昼终于现身了。
他穿得完完整整,看上去并无大碍,就是脸上和脖子上还有浅浅几道血痕,只是面色比让日苍白一些,眼神里的锐意消失无踪,让人不禁联想是失血太多了。
“回魔都山。”紫昼一展玄色的长袍,纵身跃上虎背。
宁时明显感觉到他坐下的一瞬间,身体颤抖了一下。
白翎翼虎展翅起飞,不久便到了魔都山。
魔尊许久不回宫,这次回来,魔族大军全部守候在魔宫外,仗势惊人。
宁时载着紫昼威风凛凛走在宽阔的大道上,两旁皆是恭迎的队列,每一个都高大威猛,奇形怪状,望着魔尊的眼神都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忠诚。
但是不多时,宁时就发现,那些魔族的表情变得奇怪了。
不少人眼神闪烁,尴尬地别开目光,还有人眼神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出什么事了,统子哥,你知道吗?”宁时问系统。
系统没有说话,给了他一个从后面看这一人一虎的视角。
魔尊股下流出血来,小溪似地兵分两路,顺着毛发纯白的虎背向下淌,沿路滴在地上,流成两股溪流。
大老虎差点没尖叫出声来,他狠狠喘了两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小声对领导说:“尊上,您屁屁流血了!”
紫昼气度非凡,坐得笔挺,眼里虽没有锐意,但空空的看起来反而更加尊贵矜持。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两道的魔族紧张地上下牙打架,生怕表现出异样来。
知道魔尊昨夜和谁在一起的魔将们眼睛已经直了,有的砰地一声跪倒在地,身为魔将地信念也跟着碎了一地。
似是听到了□□坐骑内心的尖叫,魔尊若无其事地解释道:“癸水来了而已。”
宁时内心的尖叫声震碎山河:你就是说痔疮裂了也比这强啊!
紫昼没有回应,面无表情地下令:“直接送我回寝殿内室。”
虎虎碎了。
你丫就是不敢下来吧!
知道下来了会更明显吧!
我尊贵的白毛!谁来帮我洗洗啊喂!
那个位置我自己舔不到啊!!
大老虎就这样在魔族全族的注视下,崩溃地载着魔尊踱进了卧室。
踏进卧室的一瞬间,宁时便觉背上一轻。
紧接着,大老虎被一道气流卷出了房间,大门随之关上,门内传来了巨大的水声。
别逞强了,不是该止血吗?洗有什么用啊?
大老虎站起来,用两只后腿走出魔宫,尾巴扫开石化的众人,来到醉云烟树下的水潭旁,随手抓了只倒霉兔子,蘸了水开始刷自己后背。
一个平日和他关系好的魔将小跑过来,抓了只卡皮巴拉帮他擦背,边擦边小声问道:“白将军,尊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何……”
“领导的事别瞎打听,”宁时一本正经地坐直了,尽职地帮领导打起掩护,“尊上就是上火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魔将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魔心捡回来了一点,“还有件事想请白将军帮忙拿主意。”
“请讲。”虎虎放走了倒霉兔子,洗耳恭听。
“是这样的,今日在幽冥经常出现外来的修士,各个仙门的都有,好像是打探情报的先头部队,不过全都被妖兽吃了,没有一个回去的。不知这些仙门为何突然开始打幽冥的主意了,尊上如今这状态……属下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跟他禀报这件事呀!”
“这样啊,”大老虎咂摸了半晌,“以尊上现在的状态,可能听不进这些,等他好些了,我告诉你。”
第69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十)
回宫以后的魔尊, 变得比以前更加冰冷了。
他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经常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部下纷纷猜测,尊上定是在修为上, 进阶到了一定程度。
那些“神游”的时刻, 绝不是普通的发呆, 而是在神境中修炼。
只有宁时觉得, 领导脸上始终有一股蛋蛋的忧桑, 就像闺阁女子春心动, 一夜之间进入了青春期。
又像嚣张跋扈了一辈子,终于等来一个抽自己一顿,还把自己抽出了快感的人,但他不想承认,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尊上回来以后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早上我给他盛酒的时候, 不小心将酒杯摔碎了, 他竟然问我‘没事吧’!”
一个魔宫侍者哭着向宁时哭诉:“白将军,他这样,我真的好害怕啊!”
“这算什么?尊上他今早居然亲自给我织了一件毛衣!虽然,虽然只能遮住两点!”一个爱光着上半身战斗的魔族猛将, 穿着一件尺寸明显不合适的粉色“肚兜”, 瑟瑟发抖地跌坐在地上, “他还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不遮住会得伤寒的呜呜呜呜!”
这样不好吗?
大老虎不解地抱着胸,这样亲切的领导不好吗?
“安啦, ”他安慰众人,“尊上只是, 长大了。”
“你们这些算什么?”一个魔将瞪着惊恐的双眼回忆道,“我见尊上的随身武器的披云鞭不见了,问他需不需要打一条新的,他居然,居然当场就哭了!”
魔将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就好像看到鬼一样。
“你这确实有点勾起他的伤心事了。”大老虎几不可闻地嘟囔。
“你们在说什么?”紫昼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告状的几个人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
紫昼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回来后终于可以大鱼大肉,不用餐风饮露了,可是魔尊吃什么都如同嚼蜡,食不下咽。
他一跃坐上虎背,淡淡吩咐:“去幽冥。”
通常心情不好,他会多屯几头妖兽。
但这次的“不好”和从前不是一个性质,准确来说,是一种无力感。
料想自己没胃口吃得太多,紫昼除了宁时,没有带任何护法。
白翎翼虎降落在白茫茫一片的边缘禁土,这里的极寒一如既往,甚至更甚,风雪狂暴地攫住每一个外来者的咽喉,迫使人们敬而远之。
每一口呼吸都似带着刀子。
紫昼捕猎进食的时候,大老虎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待。
系统忽然发来战报:【疯批重口味有所改善,翻车值60%。】
大老虎一愣,发现紫昼不再是一口一只,而是撕成小块细嚼慢咽,吃相像个大家闺秀,吃了几口便罢了,又摆出那副小媳妇般哀怨的神情。
宁时看不过去,走过去安慰他:“尊上,这里没有别人,想哭就哭出来吧。”
虎虎厚重的爪子轻轻挠了挠主人的后背。
紫昼怔忪地抬起脸,鼻翼翕动,渐渐地红了。
我只是试探了一句,就把这个疯批弄哭了!
宁时正可云状抱头惊愕,忽然三只悚然巨大的妖兽突然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过来。
“嗷呜——(暴暴暴暴走了!)”
紫昼迅速地展开一道结界包裹住了他俩。
然而妖兽并不是扑向他们,而是扑向不远处的几个闯入者。
那是一列十人的队伍,穿的是不同仙门的服制,所用的仙法也出自不同门派。
虽然他们各施所长,扔出无数符咒和仙器,但仍是不敌妖兽的野蛮攻击。
几个修士命丧爪下后,鲜血吸引来了更多的妖兽,也使其更加狂暴难驯。
最终,这些人无一幸免,全部沦为了妖兽腹中的餐食,断肢内脏散落一地,连着鲜血一道,很快就被连天风雪所掩盖,只剩下空气中游丝般的血腥味不散,随着呼呼的风声越飘越远。
宁时忍不住呕了一声。
紫昼纳罕:“幽冥从不见外族来客,这些人来自各门各派,忽然一同上山……难道也是想吃妖兽进补?”
“他们应该没有你这么重口味……”
宁时本想等各门派齐心协力把那个叫澜的大妖打个七七八八后,再告诉紫昼真相的。
谁知道这些门派也太菜了,前前后后出动的都是菜鸟,大佬全部隐身幕后。
这些杂菜非但找不到大妖的下落,反而投身了妖兽的喂养事业。
不知是他们把妖兽的胃口养出来了还是怎么的,宁时以高阶灵兽天生的嗅觉感知到,这些妖兽比以往更加凶残暴戾了。
不仅仅是妖兽,就连这整个秘境,都比以前更加凶残。
这里的风,这里的雪,都似有主人。
主人此刻的心情,绝对不算好,时刻有暴走的风险。
然而各大门派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就在先遣部队全部交代在这儿之后,几个看似重量级一些的人物骑着灵兽登场了。
月隐峰,无锋剑派,飘渺宫,东海柳家,西域孤鹰堡,五个势力最大的仙门长老都来了。
只见东海柳家的家主用仙法启动了一颗明珠外形的仙器。
明珠缓缓上升,火红似日,将幽冥的雪烤得快速消融。
温度极速上升,不适应高温的妖兽们纷纷倒地痛呼,被无锋剑派张掌门一剑干掉一只。
“这些只是小菜,不要恋战,找澜要紧。”缥缈宫尚宫主提醒。
他拿出竹笛一吹,成群的黄蜂飞来,冲进幽冥深处:“它们会标记这里所有的活物。”
紫昼闻声,手指一动,加强了结界,半透明的芥子将自己和宁时与他们隔绝,黄蜂在芥子外徘徊一阵便飞走了。
“雕虫小技。”紫昼轻蔑地笑道。
冰雪开始融化之后,孤鹰堡堡主不知捏了个什么诀,铺天盖地的黄沙汹涌而来。
纯白的风雪之顿时被土色所侵蚀,被昏天黑地的黄沙搅地一团糟,已然失去了原本的样貌,可澜依旧没有现身的迹象。
月隐峰的谭长老在弟子的护法大阵之下,启动了一轮银月,日月交辉,月影洒下,扫过那些妖兽。
只听见妖兽凄厉的喊叫,接着,它们就在月光下化为了齑粉。
月光缓缓洒向远方,看起来轻柔似水,还有些美好浪漫。
妖兽凄厉的尖叫声由近及远,连绵不绝,和这温柔的月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月光洒过来的时候,紫昼周身的芥子被撕碎,大老虎敏捷地展翅,载着魔尊飞向天空,逃脱了那道烦人的月光。
刹那间,紫昼气恼地挥出魔气,贯穿天际,干脆利落地直奔月光主人。
谭长老被这始料未及的攻击挫伤,不得已收回了月影轮。
“可恶,就快找到了!”他恶狠狠啐了一口血,发现攻击他的竟是魔尊,马上提高了戒备。
其他长老也纷纷改为防御阵型,各种御敌法阵顷刻间林立而起,空气中充满了敌意。
紫昼的敌意更甚,他阴鸷地看着众人,他们撕开幽冥的结界大杀特杀,就没注意到这些妖兽并不是容他们一刀一个的小杂啐吗?他当初炼制妖兽的时候,紫昼同时布下了阵法,限制妖兽的力量,防止他们暴走。
过了这么多年,妖兽们已经开始自行繁殖,并在大妖的力量下,和这冰天雪题融为一体。
这些老登乱丢仙法,摧毁的只是限制妖兽的大阵。
不过也无妨,紫昼阴惨惨地笑了笑,到时候只有这群老贼自食其果罢了,自己最多损失一个小厨房。
况且他最近也没什么胃口进补。
“魔尊紫昼,速速退去,不要碍事,否则别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无锋剑派的张掌门率先喝道。
“不要轻易宣战,可能魔尊也是被题阵困扰,来找大妖算账的,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缥缈宫尚宫主迅速飞了五道心声符,拍到各位掌门的后心,传心音对他们说道。
“正邪从来不两立,更别提合作。”谭长老斥道,被魔尊阴了一招,这事他该记一辈子。
“要我说,正好趁我们人齐,将此魔尊给除了,否则再难有这样的机会。”柳家家主提议。
“以多欺少终究不是正道所为。”孤鹰堡堡主道,“况且此魔尊实力摸不透,在下没有十足的把握。”
“非常时刻,应该有非常手段!对付魔头哪还用讲道义?”谭长老急了,“否则到时候,紫昼肯定会分一大杯羹!”
说到这里,其他几位长老掌门立刻噤了声。
谭长老自知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哼”了一声,尴尬地抿紧了嘴。
他们心知肚明,冒着这么大的危险亲身来到这里,当然不止是为三界除掉这个监视和侵犯他人生活边界的大妖,高人们心里所想,是那大妖背后高深莫测的力量。
若这神不知鬼不觉隔空监视和锁定别人的功法,自己能得到一星半点……
几人在心声符的掩护下紧急商议,各怀鬼胎。
殊不知紫昼早已洞穿这一切,区区符咒,他魔尊一个响指就破了,将他们的心声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好几次让老子深陷题阵的始作俑者,竟是这幽冥深处的大妖!”
“若不是他,自己早就吃到渺烟了,何苦被她……”
想起这些日子的遭遇,魔尊气血翻涌,转眼就要去找那大妖算账。
而仙门那边,也正好达成了一致。
“魔尊若是执意不走,就别怪老夫的剑不长眼!”不等话音落地,无锋剑派的张掌门就持剑朝紫昼杀来。
看似是一对一的过招,但后面的四个仙门早已蠢蠢欲动布好了阵法。
只等张掌门扰乱魔尊神思,讲其逼入阵眼,其余四位便会一涌而上,一举将魔尊击毙。
紫昼身经百战,这点伎俩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纵白翎翼虎在半空中左冲右突,避开各个仙门蛛网似的阵法,反将那张掌门的步伐引乱。
接着,他一摸腰间,就要抽披云鞭反击。
谁知摸空了,不仅长鞭没在,各种武器暗器也都被渺烟掠走了。
“女土匪!”紫昼心里骂了一句。
但他心潮却更加澎湃了。
这种赤手空拳的困战,反而更让疯批兴奋,回想这些时日,哪次不是好事做到一半,打人打到一半,就被题阵困住?
他很久没有酣畅淋漓地揍人了!
白翎翼虎在天际翱翔,威压吓得各种仙门灵兽炸毛。
魔尊抓着大老虎的皮毛大喝:“白将军,杀!”
众人一凛,呼吸都停滞了几秒,纷纷流下冷汗。
大老虎已经在心里惊尖叫了好几轮了,这和当初设想的不一样啊!
这不是自己噩梦中情景吗!
第70章 疯批魔尊爱搞那一套(十一)
宁时感觉到背上之人的兴奋, 兴奋到颤抖。
大老虎害怕到颤抖,两人同频共振,一颠一颠往前飞。
即便是这样诡异的姿势,紫昼依然在战斗上得心应手。
他几招诱敌, 张掌门就上了当, 待其持剑近身, 手中长剑立刻被紫昼夺走。
这是一把通体漆黑的玄铁重剑, 拿在手上重若千钧, 必须用无锋剑派秘传的仙法摧动, 否则任何人都举不起来。
可是拿在紫昼手里,便轻如鸿毛,灵活无比。
剑似乎畏惧着魔尊的力量,在他手上丝毫不敢造次。
紫昼有了武器, 更加肆意妄为,扩大了攻击范围, 先发制人挥剑砍向把他当作猎物的其他掌门, 蛛网般的法阵不一会儿就被他扰乱,掌门们的计划落了空。
可是他忽视□□的坐骑,大老虎可一挑五的胆量和气魄。
宁时没有战斗经验,本能地闪躲, 紫昼一时没有办法按心意驾驭它, 有几次差点失手中招。
“白将军!你躲什么!”
“抱歉, 那个, 我尿急,能不能先撤?”
紫昼:“……”
拉垮的坐骑并没有影响魔头大杀特杀的心情, 大老虎不稳,那就不讲究身法位置, 一顿乱砍,凭武力输出。
紫昼挥舞长剑,催不动剑气,就实打实地近身输出。
张掌门心急夺回本命剑,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冷兵器相较擦出的火花四溅,不断发出激烈的撞击声,冲击着宁时的耳膜。
突然间,大老虎一个奇怪的走位,战场上发出“piu——”的一声,只见紫昼一剑没入了张掌门的□□。
整个幽冥都安静了,风雪都不敢出声。
满天乱飞的仙法和符文随着这“piu——”的一声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众人悄悄地,悄悄地朝张掌门□□窥去,还好,只是有血慢慢渍出,但流地不多。
可是倘若将剑拔出来,那就要开香槟了。
没见过什么限制级场面的大老虎摸头捂脸在空中凌乱。
紫昼似乎也是意外自己会刺出这么一剑,但他反应极快,趁张掌门懵圈,一手扼住他的咽喉,一手握在剑柄上,将掌门作为人质。
“魔头莫要乱来!”众人齐声疾呼。
谁也不忍看到拔剑的场面,谁知道到时候除了血,还会喷出什么?
紫昼大笑了几声,命众人退出幽冥,否则人质必然血溅当场,失血而亡。
其实谁都知道凭张掌门的修为,就算大量失血也死不了,要命的是脸面啊!
就在这时,正遭受此生最大耻辱的张掌门突然回过了神来。
他满目怆然,放声大呼:“老夫修行几百年,一世英名居然毁在魔头手里,到此地步,还要此身作甚!你们上吧!不要管我,就让我以身殉道,和魔头同归于尽!”
真是个老英雄,大老虎忍不住拍爪爪。
真是个大反派,大老虎转过头瞪了紫昼一眼。
紫昼瞪了回去:话说闹成张掌门这副下场,主要是因为你乱飞吧!
一人一虎还在以眼神互相指责,眼前仙器符文骤然又起,眼花缭乱地朝他们杀来。
嗬!这帮人,还真听张掌门的话!
眼看人质是没有用了,但武器不能丢,紫昼反应快如疾风,将手伸向那剑柄。
张掌门惊恐地瞪大双眼,眼看着就崩溃破防了,带着哭腔大喊:“不要拔——”
紫昼哪里肯听?他快速抽出重剑,一通砍杀击退了面前的敌人,然后将剑重新插了回去。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不过一瞬之间。
敌我双方都惊呆了,四位掌门齐齐停手弯腰,充满怜悯地看着张掌门□□。
血只是又渗出来了一些,但远非开香槟那么奔放。
张掌门惊吓远比痛苦更多,但惊吓过后是老脸丢尽的羞耻。
他血红着脸,青筋暴起,朝魔头大喊:“你不如杀了老夫!”
“几百岁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惜命呢?”紫昼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放心,只要我把剑再插回去,且插来得够快,你就不会大出血,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原来是这么个原理……
众人看魔头的眼神突然多了三分敬意,他杀人杀得好仁道啊。
敬重只是片刻,片刻过后,又是符文四起,仙门发起了下一轮的进攻。
“张掌门,你忍一忍,我们这就把你从魔头手中救出来。”其他四位掌门朝伤者喊话。
张掌门老脸赤红,小声对魔尊说:“那你下次拔得再快些,插得再轻些,我有点痛。”
“放心吧,我会注意力道。你也不要这么激动,血流得越快越容易喷出来。”紫昼再一次快速拔出剑,“白将军,我们上!”
宁时早就碎了:我的白毛啊!
又是瞬息之内击退了敌人,然后原封不动将剑插了回去。
“我说没事吧?”紫昼对自己的剑法非常自信。
每一次完成这一整套流程,战场上都会安静数秒,四位掌门都会停下来关心一下张掌门□□还撑不撑得住。
他们也好奇魔头的手法是不是真的这么出神入化,每次都刚好让张掌门流一点血,再给他插回去止住。
“啊——”这一次插回去后,张掌门忍不住吃痛地叫出声来,“叫你轻一些的呢!”
紫昼小声道:“我已经插得很轻了。”
“哪里轻了?”
“好好好,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我下次插得……”
“叮——”
令所有人闻风丧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战斗。
【对话具有性|暗示,审核不予通过,请答题后继续。】
紫昼心里暗叫不好,紧接着,意识便被那股熟悉的力量拉入了题阵。
一同陷入题阵的张掌门与他对视了一眼,老脸赤红得要滴出血来,羞涩说道:“你自己做好不好,老夫有点不方便。”
“也行。”紫昼看着眼前的题目。
【第一题,计算题。张掌门□□动脉血流速度100cm/s,伤口长度5cm,厚度2cm,人体失血2000ml以上,会危及生命,请计算出魔尊每次拔剑插剑要在多少秒内完成,才能保住张掌门性命。】
张掌门看一眼题都哆嗦,赶紧往旁边一趴,剑就安静地,垂直地插在他的后面,像个地标。
其余四位掌门愣了两秒:“现在怎么办?看来那位阵法高手又在监视我们了。”
“这不正是个好机会吗?陷入阵法之中,能调用的灵气几乎为零,且意识,动作不受控制,不正是诛杀魔头的好机会吗?”谭长老一拍大腿说道。
几人眼神一对,无需言语,立刻达成了统一。
仙门各起神通,无数法器向紫昼飞来。
紫昼陷入题阵,只有大老虎宁时幸免于难,面对飞过来的仙器,大老虎面不改色,纹丝不动,其实心里已经吓得失去反应能力了。
但他不能不管,领导要是祭了,他自己也没法苟活,那些老登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几息的工夫,无法防御的紫昼已经受了好几家仙器的攻击,皮开肉绽,嘴角淌出血来。
但他还是死死握着笔,连目光也移不开,逃不出做题的宿命,成了这些人的活靶子。
去你的吧,你们这些老登!
眼看领导被欺负,大老虎豁出去了,他深吸一口气,一步蹿到紫昼面前,展开巨大的翅膀,露出尖牙,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长老们不敢妄动,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
否则一会儿考试结束,怕是要被魔头狠狠报复,挨个爆*花。
为了自己的□□,长老们拼了。
大老虎不甘示弱,张大嘴运起全部的内力,“嗷——”了一声出来。
虽然宁时内心此刻的OS是“死了死了死了死了”,但是大老虎的气场不容小觑。
一声虎啸,居然吼地仙门人仰马翻。
幽冥的天也随着这一声吼变了,风雪四起,瞬间卷走了才聚起来的黄沙,消蚀掉了炙烤大地的假太阳。
在大自然的威慑力下,任何仙器都像是劣质玩具一样不堪一击。
仙门的人恐惧地看着白翎翼虎,他们没有见过能搅动天地,影响整个秘境的灵兽,即便是高阶灵兽也很难做到。
别说是他们,宁时自己都害怕,他害怕的是逐渐靠近战场的一股恐怖力量。
他知道不是自己,而是这里的主人终于不耐烦,被这群小丑引了出来。
风雪渐渐小了下去,幸免于难的仙门中人从雪中爬出来,只见白翎翼虎的身后显现一片遮天蔽日的阴影,它没有形状,没有言语,和这天地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刚才引发风雪,摧折仙器的力量并非来自于白翎翼虎,而是来自于它。
愣怔之中,有人颤颤巍巍开口,本能地喊出大妖的名字:“澜?”
巨大的雪花被卷起,砸落在人们头顶,似是回应。
气温急剧下降,就连修行之人也耐不住这严寒,胡子和眉毛瞬间结了一层冰花,行动能力也极具下降,意识开始散开。
再这样下去,就要化为一座座活人作的小山丘,被这冰天雪地收容了。
“集中精神,不能睡过去!”有人振声大喊,“今日不是澜死,就是我们亡,结阵!”
能存活到现在的,都是本事出众的高人。
五仙门剩余一百多号人,各自使出看家本领,拼上浑身的修为,向澜进攻。
澜没有实体,时而像云像雾,时而消散在空气中。
有人喊道:“它是万物!”
大家悟了,不再执着于那团飘忽不定的影子,而是朝整个幽冥攻去——
澜就是这个地方,就是幽冥本身。
爆炸符凌空而起,柳家的仙灯再次升空炙烤,黄沙挤开风雪暴虐得席卷过来。
题阵中的紫昼忽然手下一顿,感到一丝不舒服。
即便是老登们致命的攻击也没能让他放下笔,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令他停了下来。
他转了转脖子,看着被狂轰乱炸的幽冥,丹田一片燥热,血管里的液体渐渐涌动。
在众人的合力进攻下,风雪居然停了。
“成功了!”有人开始欢呼。
“不!没这么容易。”尚宫主紧皱着眉,耳尖动了动,你们听。”
众人四顾,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下一秒,“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山崩地裂,众人来不及反应,立刻被大雪掩埋。
“结阵!防御!”谭长老运起灵力凌空飞起,在半空中喊道,“这声音,是雪崩?”
“不,不止是雪崩。”尚宫主望着远方,“是妖兽。”
话音刚落,只见成群的妖兽从风雪中朝他们冲来,那雪山就是他们踩塌的。
“不好,他们暴走了!”尚宫主道,“若是冲下三界,恐怕……”
“逃,逃吧!”谭长老声线颤抖着道。
“若我们逃了,他们更加不受控制,为所欲为了!”柳家家主道。
“这里的原本限制妖兽的阵法被破坏了,妖兽才会暴走。身为正道仙门,此攸关三界的大事,比大妖重要,我们暂且放下大妖,联手镇压住妖兽,修补阵法!”孤鹰堡堡主道。
“来不及多说了,快!”尚宫主于风雪之上捏诀作法,其他人也都加入了进来。
紫昼在题阵中冷笑,限制妖兽的发阵被破坏,小乖乖们要出来玩了。
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一声【考试时间到】,灵力被解开了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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