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忽必烈暴跳如雷:“关于宋贼岳家军的上一次战报, 尚在真定府,你们告诉朕,这些人是如何做到数日之内驰越数千里的, 他们难道会飞吗!”
他愤怒至极,猛一下拔出剑,寒光闪烁中一剑斩下, 削去了大半边御案, 怒吼道:
“一个个都哑巴了不成,说, 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蒙元众将一个个拜服于地, 噤若寒蝉。
只有中书右丞相安童上前一步,他是被抓捕的忽必烈察必皇后的侄子, 关系亲近,也是最有立场在此刻开口的人。
“禀陛下,必有人督查不力,阴怀异图,伺衅治军, 甚至于蓄意隐瞒谎报, 与宋贼互相勾结!”
忽必烈面色一动:“你的意思是?”
安童大声道:“臣请彻查潼关以东、奉元以北、辽阳以西、以及上都京畿周边关隘重地的所有守将,务要将其中的内应找出来拔除!”
他作为一个汉化程度很深的儒法推行者, 多年以来, 实属叶公好龙。
不仅没学到太多中原文化的优秀之处,反而将一项人家刘宋帝国早已抛弃的「优良传统」继承了过来。
那就是内斗。
伯颜倒台后,他一跃成为了朝臣中的老大,已经初步体会到了内斗的快乐。
在外面建功立业, 哪比得上关起门来打自己人收获更大啊, 分分钟平步青云, 位极人臣!
安童见忽必烈似有所动,连忙趁热打铁道:“陛下,试想这宋贼区区南国小人,孱弱之兵,安能一路狂奔突袭,数日之内革定中都!原因依然是出现在大元内部,要么守将有内应,要么——”
忽必烈的眼神顿时犀利了起来。
如果是大臣的问题,倒还好结局,最多换人就是了。
若是上都里的那些蒙古宗室贵族,直接跟刘宋那边勾结,打开城门,那问题可就大了啊,很可能酿成又一场鏖战整整十多年、动荡南北数千里的海都之乱!
忽必烈原本顾忌着安抚人心,不愿去怀疑下属把事情闹大,搞得君臣离心离德朝野事态相背,但到了这一步,他必须将一切都查清楚。
身为一名帝王,即便是以夏变夷的英主元世祖,在涉及到皇位竞争的问题上依旧难免疑虑重重。
忽必烈眯起眼,瞬间就做出了决断:“传朕号令,任何人不得与宋贼私下接触,以金钱财宝赎人,违者视同谋逆!”
安童顿时急了,忽必烈有四位皇后,可以对察必皇后的生死不那么放在心上,但他只有这一个姑母,而且还是太子真金的亲生母亲,于情于理都必须死保。
岳飞那边已经把赎金单子开出来了,有的要金钱,有的要马匹,有的甚至要土地。
不就是些值钱的东西吗,宋贼那边要,给他们就是了,大不了过阵子再抢回来,安童就是这么想的。
“陛下不可,如此所作所为会令百官寒心!”
百官们也七嘴八舌,纷纷劝阻。
忽必烈扫视全场,鹰隼般犀利的眸光如刀锋一样落下。
迎着他的目光,众人发自内心地感到了一股寒意,制止声渐转止息,恐惧地垂下头。
他这样吩咐自己最得力的下属:“朕意已决,阿合马,速去带人督察各路将领,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
“不日,朕将亲征上都平乱!”
这样一来,一定能尽快把军中朝中的那些内应找出,以免来日变生肘腋,侵犯社稷之危。
忽必烈特别重点防范了范文虎、董文炳、解诚、张荣实等投诚过来的汉人大将,觉得他们是最有可能和宋军保持私下联络的。
安童虽有私心,但他的分析却准确无误,若无内应,宋人军队怎么可能在他们完全没有得到消息的情况下,如飞一般跨越大半个北境,直接杀往上都呢。
别说是弱小不堪的宋人了,即便是他的侍卫亲军和怯薛军也不可能做到啊。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因为要防备北方诸王入侵、拱卫大都,北出长城一线的守军人多势众,绵延千余里展开,看似浩浩荡荡,但分散到各处的兵力却十分有限。
岳飞随机挑了两个幸运儿打下来,刻意将报信的人放走,引周边诸镇前来救援。
自己则趁对方兵力合拢,欲从四面形成包围圈的功夫,早就带着大军行边纵兵直入,似一阵狂风暴雨,势不可挡地冲出了关外。
只能说,最高端的决胜战役,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兵法策略。
守军们明明看见了敌人,却根本追不上,即便追上了,也根本打不过。
可是不追也不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岳家军就会忽然冒出来,给因为高速行军而疲惫不堪的元军们来一顿痛打。
元军大溃,一路车马焚烧,辎重尽被对方所得,每战皆是授首数千到万余不等。
如此几回下来,军心已经完全动摇,气势也已泄了,不敢再出师居庸关,和岳家军正面撄锋,反而退回了后方的大都一带,打算苟一苟。
而这时,岳飞已经开始了对上都的攻城。
表面上是利用投石机和火炮一通轰炸,暗地里,每天借着隆隆的炮火和战鼓掩饰挖地道。
上都城外尽是干燥的平土,四平八稳,完全就是天选的地道之地,根本不用担心走到一半塌方等质量问题。
岳飞甚至不时叫上几个精通蒙古语的人才,在城下拿着喇叭,对里面的人进行一通输出。
这还是刘穆之的主意。
虽然他们都来自宋末之前的时代,但前面已经过去了好些挑战者,提供了不少讯息。
加上新皇帝王莽,还有一群大明皇帝时时在天幕上活跃,给大家提供元朝八卦。
所以说,刘穆之当即根据这些野得不能再野得野史,编写了一通发言稿,交给岳飞,每天派人到城下进行演讲。
演讲者站在最前方,身前摆着长长一列木头大喇叭,洪亮的声音顿时在长风中吹遍了草原的每一处:
“城中的182个帖木儿,77个不花,48个伯颜,16个安童,你们都听好了!”
“尔等可知,伪元政权的世祖皇帝忽必烈,称汉人将军董文炳为「董大哥」,下一任成宗铁木尔皇帝,称董文炳之子为「董二哥」。”
“这董贼区区虏末,世蹑下流,受我大宋深恩不思为报,反屡次助纣为虐,毫无仁义廉耻之心,可谓是孙子中的孙子。伪元世祖皇帝既然叫他大哥,就等于与他同一辈分,我们也就羞耻一点,来当一回忽必烈的长辈吧!”
“城中的182个帖木儿,77个不花,48个伯颜,16个安童,你们可以叫爷爷了!”
岳飞:“……”
天幕前的观众:“……”
多损啊,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平白多出来一堆「不肖子孙」!
察必皇后等人闻言,当真是一口血涌上心头,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然而,刘穆之的好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接下来,就是各种元朝百年间的轶事循环,声声震荡人心。
什么,“伪元政权末代皇帝,数日之内跑出数千公里,如此神速,纵高梁河车神赵二复生,亦不能及也!”
什么,“伪元政权喇嘛横行,只因抢路纷争,竟当街将王妃拖下车进行暴打,这背后一定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还有什么,“伪元政权两征日本竟遭遇飓风,十万大军不敌小倭寇数百!穷兵黩武却屡战屡败,你出征誓师的样子很靓仔,但疯狂逃窜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
如此日复一日,宋军的发言人进行了三班倒,轮流到阵前对着大喇叭发表演讲。
元上都里面的王公贵族们恨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简直苦不堪言。
但岳家军这边也不好受,他们军纪严明,受过很苛刻细致的训练,一般不笑,除非实在忍不住。
士兵们都快笑得脱力了,这魔音贯耳,对双方来说都是同等的折磨。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中,地道终于成功挖好了,大军有序地列队,鱼贯入城。
唯有几位发言人和大批的辎重守卫兵,还兢兢业业地留在原地继续工作。
而此刻,上都城中一片萧条,街上甚至连巡逻的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绝不出门。
一来他们觉得上都城固若金汤,城墙坚不可摧,准备就这样作坚壁清野之计策;二来,他们关门关窗,也是为了隔绝那些无孔不入的噪音。
他妈的,这些宋贼太能说了,现在就连梦里都是那个“你伪元政权blablabla”的调调!
于是,上都城里的贵族们正在家中休息,尚未开始备战反应,岳家军就已经从天而降,将他们尽数抓获。
岳飞以雷霆手段接手了整座城池的管理,对于城中普通居民,一概抚慰复业,令其安居如常。
对某些试图拥兵作乱者,则给予了异常迅疾的报复,一时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再不敢搞事了。
他将收获一清点,发现城里的帖木儿、不花、伯颜、安童们远远不止数百个,都被分门别类地看管起来,列了长长一串清单,准备拿去找元廷索要赎金。
刘穆之也曾提议过,是否要试着策反与忽必烈亲近的蒙元宗室,归朝中,对忽必烈进行刺杀。
岳飞摇摇头,沉声说:“这办法好是好,但我大宋王师北定中原,弘济天下,以隆中兴之业,合该出堂堂正正之师,定六合八荒之心。”
刘裕也道:“攻城灭国之战,必要将对方打得彻底心服口服,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再有。省得日后不时冒出来一个某宗室、某王、某伪帝,频频动荡僭位,烦也给人烦死了。”
刘穆之见状,只得叹了口气:“我是担心鹏举你孤军在外,忽必烈大军转瞬即杀至,只怕造成围城之危局。”
刘裕笑道:“这你不用担心,鹏举最擅长的就是把绝境变成胜境,在最无可能之处,创造最真切的奇迹。孤猜他一定已经有想法了。”
岳飞凝视着他:“陛下也有想法了吧,愿闻其详。”
宋祖陛下迎着烈阳而立,天然一段俊爽夺人的风骨,朗声说:“上都城要继续控扼,但你的主力绝不会停留在此地,而是继续一路向北。”
他抬手在舆图上利落一指,“而你的下一个目标,大抵是此处——”
岳飞轻笑一声:“陛下果然知我。”
没错,他当然要一路向北,这不仅因为他是一个北伐人,北伐简直就是刻进了骨子里。
但更多的,却是出于当前战争局势的需要。
由于本方人手的匮乏,他一向是在战争中持续扩充兵源,尽管江南地区已经在实行全民皆兵的政策,但精锐战士的训练并非一朝一夕之功,那些人远水救不了近火。
岳飞带来北攻上都的人,几乎都是在渡河之后招揽扩充的义士,原先一批训练有成的南方士兵已经被他派遣南下,送回了李庭芝军中。
一来是因为南方士兵们深谙水性,但不熟悉弓马,很难适应北方的越野战格局。
二来,也是因为南方将士在外出征日久,难免会思念故土,军心浮动。
江南地区的思乡之情又一向格外浓烈,正所谓,“秋晚江上,忽动莼鲈之思”。
眼看秋天就要到了,这些江南的士兵们停在北方战场,谁会不想回去吃一盘美味的鲈鱼呢。
还是赶快让他们回家,换作原本就在北方的战士来吧!
岳飞将大军留了一部分驻守大都城,自己准备再来一波以弱胜强的操作,打下新地盘,在那里继续招收新人。
他还要将新地盘建设为一块北方根据地,和上都连成一片,彻底封锁住蒙古北境,为日后攻入大都,彻底终结蒙元的统治打下基础。
所以,这次岳飞准备搞一把大的,不再只将目标放在零星的城池上,而是瞄准了蒙元的一个附属国……
是的,它就是高丽。
高丽这个国家虽然多山贫瘠,但怎么说也是个农业国家,凑足一波远征军粮还是可以的。
加上当地的开京礼成江港口与江南多处紧密相连,也方便留守南方的文天祥、李庭芝等人进行水路运输。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高丽实在是太弱了,已经被蒙元彻底打断了脊梁,是史无前例的低谷期。
偏偏又横亘在北伐前进的道路上,看着很闹挺,不打都觉得亏心!
岳飞令跟在他身边训练了最久、原摧锋军主将马发留下,带兵驻守大都,并且留下了万全的防守之策,而后稍稍休整,立刻就动身直袭平壤。
对此,天幕上的观众们陷入了热烈的讨论。
【新皇帝王莽】:打得好,打得妙!
【新皇帝王莽】:高丽跟本位面的高句丽有相似之处,当然,现在已经被朕改名为下句丽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各位陛下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打一把。
【魏武帝曹操】:莽子,你有什么情报就赶紧说出来,别藏着掖着。
【新皇帝王莽】:行吧,给大家分享一下朕珍藏多年的高清舆图。
【新皇帝王莽】:上传图片高丽舆图.jpg
【汉武帝刘彻】:先收下,回头等冠军侯参赛完毕就去打。
【北齐神武帝高欢】:原来说的是这个地方,朕已经打下来了,前段时间刚压着他们过来称臣纳贡。
【唐肃宗李亨】:提起高句丽,朕就想起了太宗爷爷亲征的辉煌战绩,水陆战场齐师并进,部署严格,势如破竹,倒霉催的高丽人直接就去了大半条命。
【唐肃宗李亨】:真不愧是太宗爷爷啊(星星眼. jpg)
【汉文帝刘恒】:李亨,朕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每次发言,要么是「太宗爷爷说得对哇」,要么就是在吹捧他。朕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崇拜你朝太宗?
【汉文帝刘恒】:明明朕也是个太宗,反观大汉后人……
【周世宗柴荣】:所以,你想让后人崇拜你什么?崇拜你有个好儿子,好孙子,还是有个好曾孙?
【汉景帝刘启】:……
【汉武帝刘彻】:……
【汉昭帝刘弗陵】:……
【南唐后主李煜】:当然是因为本朝太宗爷爷确实牛逼!
【宋神宗赵顼】:唯愿生在贞观时,就是说,贞观之治谁不向往。
【成化大帝朱见深】:啊这,大概是因为李亨和太宗陛下一样,都把自己的父亲变成了太上皇,所以才格外地感同身受,视为偶像吧。
【唐肃宗李亨】:闭嘴,你休要污蔑朕的一片纯然景仰之心!
【成化大帝朱见深】:朕偏要说(超级无敌理直气壮!)
【秦孝公嬴渠梁】:这个李亨,真的哄堂大孝,自从他上回给唐太宗买了那个小凤凰飞飞的天幕特效,唐太宗现在都不发言了,也是实惨。
【唐代宗李豫】:可是,小凤凰明明很好看,非常符合太宗爷爷在我们心中的定位。朕还为他买了一款白月光特效呢,暂时没来得及送出去。
【唐宣宗李忱】:还有朕还有朕!朕也买了几个天幕头像装饰准备送给太宗爷爷,这个头上戴着小花花的就很不错。
【唐宣宗李忱】:给大家看看小花花. jpg
【唐太宗李世民】:……
心好累,大唐后世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审美离奇的败家子孙!
……
忽必烈亲征出长城,一路赶到上都城外的时候,直接进行了强硬的攻城。
然而,一向战无不胜的他却在此处受挫了。
马发虽然本身实力有限,但胜在听话,岳飞临走前交代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宁死也要完成祖师留下的任务。
就这样,他硬是将上都守得宛如铁桶般密不透风,一直坚持到张世杰援军抵达,来了个前后夹击,将忽必烈包了饺子。
祸不单行,忽必烈这边刚兵败,又接到了一条极为糟糕的消息,刚被收复的开封府又丢了,大将阿术兵败身死。
忽必烈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面色难看至极,意识到事情的严峻程度已然超乎想象。
蒙元不缺乏将领,但像阿术这样的名将绝无仅有!
本来吧,阿术进攻开封的前半程,一切都很顺利。
开封守将是苏刘义的长子苏景瞻,这个部署,不仅仅是因为他骁勇善战,更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可用了。
岳飞动身离开之前,给了苏景瞻一个战略锦囊,让他一旦出现问题,立刻将其打开。
这一手还是从刘裕那里学来的,是真的好用,但也是真的挑人。
苏景瞻年少气盛,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根本不会遇见任何问题。
他之前一直被岳飞带在身边历练,长久以来跟随岳飞战无不胜,已经完全飘了,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然后,就被阿术大军进行了毫不留情地迎头痛击。
阿术是元朝一百年间战绩最辉煌的名将,没有之一。
四十年间征战一百五十余场,从未一败。此人也是蒙元大军中,军纪最严明的一个,从未参与过什么屠城、虐待平民之事。
当然,这是原本的历史,在本次的崖山副本中,阿术在扬州城尝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败绩,那就是输给了岳飞训练的扬州军。
有一就有二,此后每次遇见岳飞,阿术都宛如中了什么伤亡debuff,输得是嘎嘎惨,屡次丢盔弃甲,损兵折将,最危险的一次直接成了单骑逃亡,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但沦落到谷底的名将,依旧是名将。
阿术虽然打不过岳飞,但以他的才能,把苏景瞻等人吊打一遍却绰绰有余。
苏景瞻却以为阿术是个草包,丝毫没有上心,轻敌之下顿时大败,被阿术大军抓住时机一顿狂殴,杀入了开封城中。
苏景瞻仓惶奔逃,马蹄铁都跑掉了一只,身后跟着同样垂头丧气的一大堆残兵败甲。
天幕前的观众见到这一幕,难免要吐槽两句。
特别是宋神宗位面的众人,已经将诡异的目光投向了苏轼,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不靠谱”。
苏轼:???
不要乱扣帽子啊,他九世孙苏景瞻犯下的错,他有什么办法!
苏景瞻来到一处空地上稍停,见本方败得如此惨烈,万念俱灰,当即就想自刎谢罪。
转瞬想起岳飞的锦囊,赶紧拆开,看了一眼,当场给岳王祖宗跪下了。
岳飞写道:“第一战已经失败了,阿术大军已经打入开封,这很好。”
苏景瞻完全不知究竟好在何处,赶紧接着往下看:“城外有大量林木险地,足可倚箐自固,不似平地利于骑兵展开。”
“你兵寡势弱,只合迅移入林,借用地利周旋。若放在平日,阿术大军势必留在平原地区,绝不轻举妄动。但你新败一场,惨不忍睹,阿术不会放过这个将你一举全歼的机会。”
“林中埋伏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速速去吧,分兵三批入林,倚作犄角之势,莫忘四下戒备。”
苏景瞻这人性情浮躁,让他搞什么佯败的操作,没准会被元人识破,岳飞索性让他结结实实地溃败一场。
苏景瞻看到此处,真的是满心感动,一瞬间都哭了。
这天下还有比岳王更靠谱的人吗,从今日起,他就是岳王最虔诚的信徒!
他转念一想,哎,不对,城外哪来的树林——
结果到那一看,还真有,就在几十里开外。
开封府数次易主,早已在炮火攻击下荒废多时,虽然岳飞在收复这里之后,极力进行了经营和恢复,但好转的程度依旧十分有限。
站在昔日的玉殿琼楼前,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麦秀殷墟,草木疯涨的凄凉暮景,城外更是直接长出了一丛丛高可插天的树林,连绵四野,延伸出百余里。
岳飞当时打入城中,正是人间四月,见到了如此“春燕归,巢于林木”的景象,免不了感叹一番。
他当时就意识到这些树林将会在未来帮助阻隔骑兵,派上大用场,故而派专人进行打理。
苏景瞻率兵入林,发现里面一切的埋伏道具都已经齐备好,就等他来开工了。
“……”
好的,确认过眼神,这世上是真有算无遗策的军事天才!
阿术最后果然失败了,败得没有丝毫悬念,整个人被五花大绑,活捉到了苏景瞻面前。
苏景瞻充满同情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试图挑战神明的无知凡人,将锦囊里的纸条递给他:“看看吧。”
阿术发现,上面每一条,都准确无误地预料到了他的军事决策。
自己就像一条早已落网的鱼,拼命挣扎也只是被渔网缠得更紧,而上方那只手始终不则不徐,从容进行着最后的收网。
他眼神变幻许久,终于长叹一声:“我不如他远甚。”
苏景瞻这些天已经被他打得没脾气了,差距太多,连恨都不敢恨。
他知道,如果没有岳飞的计策在,这一次他必死无疑,哪怕换张世杰过来和阿术打,估计也只能胜负五五分。
再加上岳飞点名了要招降阿术,苏景瞻此刻的态度十分友好,亲自给他松绑,真诚劝说。
他们招降阿术的目的,和当年元军招降襄阳守将吕文焕是一样的。
都是利用二者在军队中的崇高威信,可以回头招降大批的蒙元高层,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扩充几方势力。
苏景瞻说了一大通,阿术虎目圆睁,蓦然来了一句:“吕文焕降宋后,你们如何看待他?”
苏景瞻不假思索地怒斥道:“自然是叛国逆贼,百身莫赎,人人得而诛之!”
阿术冷冷道:“若我降宋,我的故国同胞又会如何看我?你为你自己的国家效忠,我为我的大元战死,各得其所而已!”
苏景瞻不说话了。
当晚,岳飞穿梭到此间询问战况,苏景瞻汇报完,有些犹豫地问他该如何处理阿术。
岳飞皱眉,亲自去狱中见了阿术一面,见这人铁铐加身,满衣血污,依旧身形挺拔,不改英豪之气。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人绝不会为他们所用。
国之将亡,谁家无忠臣。
“是个虎将”,刘裕简短地点评道,“若生在其他时代,换作其他身份,说不定也能进武庙,可惜了。”
因为阿术征战多年,军纪严明,并没有任何屠城之类的劣迹,岳飞决定给他保留一丝最后的体面。
他将一把剑和一杯鸩酒递到阿术面前:“你自己选吧。”
阿术见到他,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很快就从岳飞的气场上意识到,这就是出锦囊计策打败他的人。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剑,横剑自刎,最后在汩汩流动的鲜血中,轻声说了一句:“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谁,让我黄泉路上也走个明白。”
岳飞告诉他:“大宋武穆王岳飞。”
说来这个武穆王,确实是刘裕给他的封号,而不是一个单纯的称呼,只是一干封王大典,还需要等他回归后再举行。
刘裕本想给他封一字王,但是对着一大堆文字选来选去,都不甚合心意,似乎哪哪都能挑出毛病来,觉得配不上岳飞。
最后看了好半天,就还是武穆吧,反正大家都已经叫熟了。
但这个武穆王,本质上依然是一字的亲王,而不是二字的郡王。
阿术的眼睛倏然睁大了,饱受惊吓,想要说什么,但这时候他一口气没接上来,就这样永远地去了。
临死前,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回荡——
真的是天不佑大元,就连已死多年的大宋战神都能重新回归,大元的前途危险了!
……
阿术是幸运的,因为他毕竟死在了战场上,作为一名战士也算是有始有终,而不是自己国家的内乱和内部崩塌。
忽必烈没能收复上都城,反而被张世杰打败,只得收拢部众,夹起尾巴回了大都。
这个张世杰不是一般的张世杰,是被岳飞全方位升级过的张世杰。
如果说,本来他只是武庙几十把交椅的半入门水准,现在已经是两只脚都跨进去,稳稳可以封神的一代名将了。
不仅以堪堪相持的兵力,远道而来,击败了本土蒙古兵,而且还取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捷,缴获辎重粮草战利品无数,也给上都这座城池彻底打下了大宋的烙印。
城内的一切蒙元祭祀法仪统统被换掉,改成了本朝太祖刘裕的祭祀。
他还在上都累积经年的宝库里一顿咔咔收刮,找了一大堆认为合适的礼物,通通打包起来送给陆秀夫,让好友也一起沾沾喜气。
数日后,见到自家庭院里赫然多出来一座山的小陆相公:?
就挺意外的。
陆秀夫如今在朝中忙得飞起,政务后勤两手抓。
小皇帝暂时还没有亲政能力,导致所有事情几乎都压在他一人身上,大大小小的决策都要从他这里过,每天还得抽空教孩子。
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忙一点也好,未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他将亲手塑造一个四海归心、千秋万世的煌煌帝国。
忽必烈这次亲征大败,对他的威信是一次较大的打击,但他毕竟御极多年,威严万方,倒也没有产生什么致命影响。
真正让整个蒙元帝国都陷入动荡不安的,是他先前下令清查诸将、诸王,找出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内应的操作。
许多的官员心怀怨愤,许多的宗王反意暗生,无论南北地区的百姓们,也都因为之前宰相阿合马的敛财操作,还有蒙元多年以来的各种欺压政策,觉得时机已至,接连选择了揭竿而起。
内忧外患中,每一日都在发生或明或暗的战争与打击,不仅是中原地区,漠北的诸王也以昔剌木为首,联袂发生了叛乱。
他们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就是当年岳飞派人在上都城下嚷嚷的那个,忽必烈怎么可以认汉人为大哥,这太给我们蒙元帝国丢人了!
内战纷起,偌大的蒙元霎时就陷入了四分五裂。
而且,因为一大批精英将领都已经提前丧生的缘故。这时候镇压叛乱的人手相当吃紧,忽必烈好几次都不得不御驾亲征,留太子真金在大都监国。
混乱的局势随着太子真金的意外薨逝到达了顶峰,忽必烈还来不及感叹丧子之痛,亦没有多余的时间再选出合适的江山继承者,诸王们已经一拥而上,打了过来,让他赶快把王位归还给自己一脉。
与此相反的是。
刘宋帝国这时候的情形正在疯狂走上坡路,岳飞之前的北伐,一路在江南江北跳过了太多重镇,依靠心理战术迫使它们一个个孤立无援,就此降服。
在此情况下,很大一部分人确实完全扛不住,主动倒戈归降,但也有人自知绝无生理,反而更加坚定了拼死一战的决心。
在这种情况下,就要发动一场又一场的战役将它们艰难扫平。
刘宋帝国赢的时候多,输的话也有,许多场合都是让新受训的小将或者民兵将领上场,权当是练兵了,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搏杀中飞快地进步。
经历了长达三年之久的鏖战后,文天祥、苏刘义、谢翱、张达四部,终于彻底平定了整个江南地区,江淮以南,终于再度变成了汉人的天下。
张世杰这时候正在江北嘎嘎乱杀,江南四部也终于腾出手来跟他会师,蒙元将士一下子就倒了大霉,往往猝不及防
又数年过去了。
而在这些年间,岳飞已经攻占了高丽,收拾收拾,又继续移动向北。
什么咸平路、辽东路、宋瓦江、开元万户府、桃温万户府、应昌府……
还有蒙元这个王、那个王的封地,什么兀良合、哈赤温后王封地、铁木哥斡赤斤后王封地、别里古台后王封地……
他完全不搞歧视,都是一视同仁地打下来,当作刘宋帝国的新地盘。
我大宋就是要一路向北,坐拥整个北境!
至于这个北境到底应该有多大,岳飞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就定一个小目标,先把贝加尔湖打下来!
天幕上,观众们亲眼见到他如长空青云般,荡尽了北方一支又一支的蒙元铁军,任是多强大的敌人,到了他面前都仿佛纸糊般不堪一击。
观众们激动极了,我们在见证一个不朽的传奇诞生!
从此,这世间千秋万代都将传颂着他的事迹,激励一代又一代的后人,万古流芳!
新皇帝王莽对此感触最深,直接当场纳头就拜。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这一个个地盘,全都是在后世无比耳熟能详的名字,符拉迪沃斯托克、伊尔库茨克州、阿穆尔州……
他觉得自己连灵魂都在颤抖,也深深地意识到了,刘裕这次真是赚翻了,从此诸天万朝,有且只有一个真正气运之子,那就是宋祖陛下。
岳飞送给了他一整个史无前例、很可能未来也很难再有的北方大帝国,很快就将形成一统。
当然,或许还可以等回到本位面,再复刻那么一回。
在这个崖山位面,万古以后,所有的帝王中也只会有刘裕,刘宋王朝的高祖,这一个名字在世间倍受敬仰,受欢迎程度一骑绝尘。因为比起刘宋的帝国疆域,其他的王朝都成了弟弟。
岳飞打过了叶里古纳河,就意犹未尽地暂时收了手。
这波已经可以了,等下一次再继续打吧,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要做,那就是灭元。
这次是彻底灭元,因为北境已经被彻底占据,元人们想跑也没处跑,就算想要再来一个「北元」的操作,也是万万不可能。
祥兴九年十二月,岳飞调动了如今面积是蒙元数倍的整个北方领土的力量,挥师南下入关,包围了元朝大都。
这本该是一场日积月累的持久战,然而此刻,极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有人给岳飞传了一封信,他拆开一看,顿时陷入了沉思。
观众们:!
出现了,每一次亡国都会有的特产,叛徒二五仔!
【作者有话说】
岳王:可是我还没打够啊(叹气)
裕总:人在家中坐,鹏举给朕送了一个大帝国,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如在梦中)
第62章
当一个国家即将灭亡、敌人大兵压境的时候, 总免不了人心浮动。
一大批墙头草往往闻风而动,行动力极强,不思与社稷共存亡, 而是早早就找好了筹码,收拾包袱准备投奔下家。
从前南宋有无数汉人将军倒戈弃甲,愿供蒙元驱策, 甘当平灭故国的先锋军, 一路攻城略地争功夺名,丑态辈出。
结果现在, 风水轮流转。
很多元人心中想的都是, 什么蒙元,拜拜吧您嘞, 我们要弃暗投明,倒向刘宋了!
岳飞此次南下,摆明了架势,就是要一举灭元。
大军浩浩荡荡,带甲数十万, 控长城之天险, 策劲旅之锐卒,善士争辉, 骁骑如云, 从居庸关、古北口、辽东等各地包抄涌入。
另外还有张世杰大军从大荔渡黄河,准备平定山西,文天祥军队自渤海登岸,一路蒙元军备松弛, 许多防御之地形同虚设, 就这样轻松地长驱直入, 苏景瞻、李庭芝、谢翱等多处也都倾力而出,各有部署。
多路军队连成一片,一线绵延千余里,直接将大都围成了铁桶。
对付这种长包围线的围困战术,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像岳飞从前进攻上都所做的那样,逐个击破。
集中己方兵力优势,到各地纵横转战,来回激烈冲突,在长包围线上撕裂开一个又一个的虚弱节点。
然而元军们不敢啊。
他们已经在过往一次又一次的惨败中,被岳家军彻底打怕了。
数年的时间内,岳飞旌旗所指,剑锋一挥,大军顷刻蜂拥云集而上,恰如烈日灼烧、长虹贯天,让所有的阻挡都在刹那间冰消雪融,一路大捷横扫,未尝有片刻迟滞之处。
这他娘的根本不像是打仗,直接就是神兵天降来着。
谁看了还能提得起战意!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元军现在甚至连一点抗击的想法都没有。
普通的元军尚且如此怕死,更不用说那些位高权重的勋贵们了。
勋贵们的父辈不少都是蒙元的开国功臣,当年策马扬鞭,纵横天下,是何等的英雄风范,傲骨豪情,到了子孙这边立即开始了腐化堕落。
游牧政权进入了先进的汉文化世界,被中原地区的热闹繁华所侵染。
没学会汉人们的挺拔风骨,反倒是把自己本来身为游牧民族的野性勇猛也丢了,血脉中,来自茫茫草原的野性逐渐淡去,喑哑无声。
本来吧,忽必烈完全可以用自己的个人武力和那些誓死效忠他的军队,稳定眼下的局面。
毕竟他登基二十多年,文成武治,战绩耀眼,麾下自然有一批势力愿意和他生死共赴,无论成败。
但架不住他前些日子大肆搜查内应,以铁血手腕镇压朝野,安童、阿合马等人更是拿着尚方宝剑,大肆诛戮忠良、排除异己,搞得朝野人人自危,深感大祸临头,有识之士皆扼腕叹息。
有人莫名其妙就被抄家灭族,仅仅是因为从前是伯颜的门生故旧;
有人因为两三年前的败仗莫名被清算,认为就在那时和宋人有了联络;
还有人看不下去,直言劝谏,反被打成了同党,剜心剖骨,惨加极刑。
……
死的人太多,朝堂太混乱,宋人还没打进来,大都的上空仿佛始终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濛濛血光。
本来吧,蒙元一众高层或多或少,都有亲人滞留在上都,因为亲人落到岳飞手中被扣下,心情就很糟糕。
忽必烈又生恐这些人都是叛贼,严令禁止他们去赎人,反而对阿合马等背景微末的奴才信任不已,甚至给了他对蒙元贵族先斩后奏的权限。
阿合马一朝小人得志,将贵族们狠狠惩治了几番,众人岂肯咽下这口气,当即更是满心恼怒,怨怼不已。
一条交易链在暗中悄悄形成,从上到下,从最高中枢丞相安童,到下方的各处偏将裨将,全部都参与其中,只瞒着忽必烈一人。
他们按照单子上的价格,去向岳飞和留守在上都的岳家军支付赎金,将自己的亲朋好友们赎回来。
本来万分担心家人们受到虐待,又或者是岳家军收了钱不给人,结果,成功接到人后,到家一看,嗯,你怎么生活得还挺好的?
安童极为隐秘地将姑母察必皇后赎回,安排了一座大宅给她居住,亲人许久未见,当真是两眼泪汪汪。
安童:“姑母,您这段时间一定饱受苦难,瘦了许多吧……”
他错愕地睁大了眼,不是吧,察必皇后怎么好像还圆润了一圈,气色还挺好?
察必皇后拉着侄子,提起自己被困在上都城中的日子,居然神色挺平和,没有什么怨恨的意思。
这些蒙元勋贵不能随便杀掉,因为岳飞打下了整个广阔的北境土地,都需要大量人口入驻,准备从上都等地分批次迁徙过去。
这么多城池也需要管理,北境的位置实在太偏僻了,距离江南千里万里之遥,若让南人常驻此处进行管理,非但方法上不一定适用,而且也很不近人情。
再说了,刘宋帝国也没有这么多的官员后备力量啊。
科举这才举办了几回,新选上来的人才供应整个中原境内,尚且还捉襟见肘,何况是远之又远的北方。
留在上都的蒙古贵族们基本都没上过江南战场,和宋人也没有什么血仇,先拿来改造几番,能用的话自然最好,到时候再给每座城配备一些汉人最高管理者和驻军就行。
岳家军不打算养闲人,所以在抄了这些贵族的五成财宝拿去当军资之后,就把他们通通揪起来干活。
无论贵为皇后之尊也好,是什么王公大臣也罢,全部一视同仁,参与城池建设计划。
什么从前的蒙古包、小山丘之类的,尽数拆除,全部改成华夏风格的建筑宫殿,朱墙黛瓦,重檐飞甍,芒寒色正,美观又大方。
察必皇后等人每天被迫干活好几个时辰,累得要死,而后又被统一赶去吃大锅饭。
心中本来满是怨恨之意,疯狂想要搞事,结果回家一沾枕头即睡着,什么打算都来不及成形,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别说,这宋贼的大锅饭还真挺好吃,伙食真不错。
常年在草原上飘荡的蒙古贵族们,烹饪水准还很落后,仅仅停留在把食物煮熟就行,最多撒点盐巴的境界,顿时体会到了来自江南地区的暴击。
岳家军还从江南地区带来了其他的先进产物,比如南方特色……话本子。
宋话本可是相当出名的,流传十里八乡,极为脍炙人口。
之前那几位攻城时,拿着大喇叭到阵前演讲的蒙古语人才,又被合理利用起来,加班加点,将话本子翻译成蒙古语。
贵族们每天午饭和晚饭都各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不知不觉间,有些奇怪的东西就在他们之间流行开来。
这些话本子不是从南方找的,而是李清照为了进行文化宣传,即兴创作的,主题都是些中华历史上的千古风流人物,准备将蒙古贵族的身心都洗礼一遍。
比如,武庙中用兵如神的那几位,才华纵横、诗文冠绝一个时代的那几位,风骨千秋、各有风采凛然的若干若干。
大佬就是大佬,写什么都引人入胜,让人一看根本就停不下来。
刘穆之坏得很,特意让翻译者在关键的地方断住。
譬如什么:“霍去病在匈奴的地盘迷了路,此刻夜幕降临,他孤身走入了茫茫无边的长夜中,即将迎接未知的命运——”
还有什么:“意气风发的李世民立在玄武门前,射出了那支箭——”
以及什么:“当前线的战报传来时,谢安正在与客人下棋,淡淡扫了一眼,就随手搁到了一边——”
蒙元贵族生活枯燥,平日仅以射艺歌舞为乐,什么时候见识过这个啊,兴头完全被挑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往下看去。
结果刚读没几行,就发现……后面居然没了!
蒙元贵族:???
不是吧,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这个霍去病到底死了没有,李世民射出的那支箭怎么样了,还有谢安看到的战报究竟有没有赢!
断章狗真可恨,宋贼有本事把话本子放出来,倒是有本事继续往下说啊!
岳家军的人告诉他们,目前只翻译了这么多,想要再往下看,就必须得学习汉语。
蒙元贵族们本来怀着满满的傲气,拒绝学习汉人的东西。
结果苦熬了几天,那叫一个挠心挠肺、辗转反侧,做的梦都是霍去病等人的身影在飘,就是想看到后面的剧情发展。
没过多久,果然还是捱不过话本子的诱惑,一个个真香了,麻溜地开始学习汉文。
本想着,看完这几个话本子就不继续学了吧。
哪料到新故事层出不穷,看完帝王将相,还有市井八卦,蜚短流长,才子佳人,李清照的灵感仿佛永远都不会枯竭,一本复一本无穷尽也。
蒙元贵族们已经完全习惯了日常使用汉文,甚至可以熟练地找岳家军拉呱,索要更新。
上都是整个北境的政治文化中心,蒙元贵族们虽然沦为了阶下囚,但依然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们的汉文学习很快就在偌大疆土之上,刮起了一股学汉潮流。
在众人浑然不觉的时候,整个北境内的所有城池建设,早已尽数换成了汉语,蒙文的使用频率正在疯狂降低。
岳飞每隔十天半月,通过牌位穿梭回来,查看一下上都这边的发展情况。
文化宣传搞得还挺好,就是城市建设效率太低了!
对此,马发将军颇为无奈。
蒙元贵族们从前个个养尊处优惯了,哪怕是什么黄金家族、某某家族的战士,如今也是形同废物,连最简单的建筑土木都进展缓慢。
而且态度也很不端正,完全就是得过且过,每天只想着干完活,然后快点吃饭。
岳飞自有办法,当即将每日的建设任务分为了若干份,蒙古贵族们以家族姓氏为队,什么伯颜、察罕、帖木儿,每队领一份任务。
并在城头人人都能看到的位置,挂起记录榜一个,大字写下每一队的任务完成情况。
次日,伯颜队为了讨好岳飞,一整天都宛如打了鸡血般疯狂干活。
当晚记录榜上,伯颜家族的鹰隼族徽下方,就贴上了巨大的小红花,还给族徽特别洒了金粉,迎着太阳熠熠生辉,煞是美观。
反观其他家族,却是空空如也,显得万分凄凉!
伯颜队当晚更是喜提加餐,鸡腿牛羊肉美酒若干,大大风光了一把,可谓里子面子都有了。
蒙古贵族们:“……”
真离谱,明明是岳飞在折腾我们,反而被激起了奇怪的荣誉感是怎么回事!
当一个人开始卷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迫加入了这个行列。
人都是适应性的动物,长期这么逆来顺受也就习惯了,尤其是发现察必皇后等人也得和自己一样干活,也会因为干不好被挨骂,甚至分到的,不少蒙古贵族心中顿时平衡了。
再加上宋人也没收走他们的府邸(因为看不上),也没让他们家人分离,甚至承诺只要接受改造,通过考核,以后还可以继续去北境当地方官。
就先这样凑合着过吧。
特别是听说了大都那边的混乱之后,众人心中更是庆幸不已,自己这边在岳家军的管理下,累是累了点,至少还是安全的,不用担心掉脑袋。
贵族们被赎了回去,甚至还表现得颇有几分不情不愿,自己从前虽然高高在上,地位优越,却根本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食物,读到这么有趣的话本子。
而且,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岳家军的训练场就在他们干活场地的隔壁。
军容整肃,弓刀霜寒,旌霓腾云,剑佩迎星,是一支让人看上去就觉得无可匹敌的铁军。
众人顿时被吓破了胆,这样的敌人,就算是成吉思汗来也没辙啊,何况是现在的蒙元。
不少人回去之后,都不自觉地成了刘宋帝国的水军,纷纷开始劝说自己的亲人。
放弃吧,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们完全打不过的。趁早归顺效忠,以后还能到北境当官,再晚一点指不定就要成为刀下亡魂了!
可想而知,这些言论千重万重,乱糟糟地叠在一起,给元廷本就烈火冲天的局势又添了许多声势。
此刻,就连察必皇后都这样劝说安童:“岳武穆王实乃天人,不可能被打败,我们还是莫要负隅顽抗了。”
她看见忽必烈对她见死不救、不闻不问,而她的孩子太子真金也因为忽必烈的猜忌,忧思成疾,郁郁而终,心早就冷了,如今对蒙元政权也不再有什么特别的坚守。
说起来,蒙元政权即便在蒙古当中,也不算什么唯一的正统,外面还有四大汗国呢。
察必皇后的祖父追随成吉思汗起兵,战功赫赫,反正现在的每一个汗国都只是原来鼎盛蒙古的一部分,自己准备投宋也没什么。
当然,此刻的她并不知道,未来这四大汗国将会被岳家军统统扫平干净,蒙古势力从此被合并消解,荡然无存。
整个亚洲大陆的黄河以北,北极圈以南,以后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刘宋帝国。
察必皇后极力地劝说侄子安童:“刘宋日后需要人主管北境,你如今是大元丞相,能力手段都不欠缺,以后入宋,不也能一样身居高位?”
“而且你又没杀过任何一个宋人,和他们没有仇恨!”
安童这个倒霉的家伙,虽然喜欢搞内斗,但他到目前为止只杀蒙古人,宋人他还真没杀过。
只因他曾经被忽必烈派遣出使漠北,一下子被宗王昔里吉扣押了十九年。
元朝开始攻宋的时候,安童已经被关起来了,在原本的历史上,一直到所有战争都结束,才终于被彻底放出来。整个宋元战争,他是从头到尾一点都没参与。
安童:“……”
姑母说得好有道理啊!
安童现在是暗恨不已,他当时提出让忽必烈彻查诸官、诸王,只是想给太子真金的登基扫平隐患,让自己更加大权在握而已。
结果没想到,潘多拉的魔盒一打开就再也不受他控制。
不仅太子真金早逝,让他的所有谋划都化为乌有。
而且这些年间,朝中的血腥之风越刮越旺。
所有人都早已忘了当时的初衷不过是想找出谁在通宋卖国,如此多的血案攻讦,无孔不入的打击夹杂在一起,早就让大臣们杀红了眼,视任何敌对势力如同血仇,欲除之而后快。
到底什么是敌对势力呢?答案是,除了己方以外的所有人。
从前的南宋,有各个同乡的、同门的阵营,打得不可开交。
到了蒙元这边,居然一口气直接演变出了几百个立场,蒙古人、汉人、色目人里面的几十号不同人种,混血儿,北方人、南方人,比北方更北的西伯利亚境内人,往西从其他汗国归来的归正人……
总而言之,现在的蒙元朝堂,那真是文臣不干事,武臣不打仗,所有人每天一睁眼就是内斗,狗咬狗,扯头花,从头霍霍到尾没带歇的。
其中的许多人可都是有兵权的,很快就从动嘴变成了动手械斗,城内城外,爆发出了大大小小各种规模的大混战。
此刻,蒙元政权内部已经沸反盈天,人人自危,即将分崩离析。
岳飞未曾想到,当初只是采纳刘穆之的意见,随手为之的一步闲棋,居然起到了如此惊人的效果。
可以说,这次大军灭蒙,岳家军本身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只是一个方面,蒙元混乱的格局也起到了极大的辅助作用。
……
“世事古来如此”,视频那头,刘裕感慨道。
他想起了东晋南渡时,五胡趁机乱华入侵中原的案例,“人必先自辱,而他人辱之;国必先自伐,而他国伐之。”
岳飞颔首:“确然。正是蒙元王纲崩塌,伦常悖乱,内讧不休,才给了我们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晃了晃手中的密信:“陛下觉得如何?”
这封信来自蒙元麾下的第一大汉人世家,真定史氏。
他们早在成吉思汗时期就归顺了蒙元,是最早的一批主动投降者。
多年来,族中将领连出,经历多位大汉而地位始终不衰,为蒙元征战沙场,往来侵掠,劫洗四方,立下了极为「煊赫」的战功。
可惜这战功相当有水分,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宋元之战中立下的。
以前的宋军什么质量,懂的都懂。
史家人一面享受着虐菜的快感,一面对昔日同胞挥落屠刀,痛下杀手,所到之处往往尸积如山,哀号满路,城破则官民俱死,百姓庶几无葬身之地。
岳飞着实不能理解,这么一号天良丧尽的家族,居然还敢写信向他们投诚。
甚至在信中近乎明码标价,他们这个时候正在守山西大同,也就是元大都西侧,为数不多尚未陷落的城池。
表示愿带兵归降,兵不血刃献上一城,只盼大宋主将与皇帝铭感今日之事,将他们记上一功。
当然,信件措辞很委婉,言语很文雅,但剖析开来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岳飞无语,记一功?
史家人想咋滴,莫非想做建国功臣不成?
他们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觉得刘宋帝国这次灭元,非得要真定史氏相助不可?
还是太不把刘宋帝国当一回事了,觉得往日血海深仇都可以一笔勾销,江南江北的那些子民,死了也是白死?
刘裕摇了摇头,神色中带着冷意:“这就是世家门阀,东晋如此,蒙元也是如此。”
虽然说世家鼎盛时,也可以安邦定国、周济百姓,比如从前的江左第一名门陈郡谢氏。
先有谢尚北伐,意图驱除胡虏,后有谢安弈棋,谈笑胡净沙,淝水一战大破前秦百万雄兵。
但大多数时候,世家都会极大地威胁到山河社稷,带来贪污腐化、土地兼并、人口瞒报、税收崩溃等一系列问题。
这也是刘裕在东晋主持改革变法时,主要动手施展的方向。
这些世家遇上改朝换代,时常会积极走在卖国的第一线。
在他们眼中,改朝换代也不过是一场和当权者的利益置换而已。
他们并不在意到底谁是天下之主,宋也好,元也罢,只要不动他们的家族封地和财政收入,不影响家族利益发展就可以了。
甚至很多北方汉人门阀,迫不及待让刘宋帝国赶紧打过来,表示自己这边已经做好了接应。
毕竟刘宋虽然称刘裕为太祖,看似传承悠久,但本质上来说,距离取代先前的那个旧宋也没几年。
朝中几位最高领袖虽然已经都有人了,但还存在着大量高级岗位空缺。世家们顿时如同闻到肉味的虎狼一样,纷纷心动了起来,准备日后安排运作,派出族中子弟入仕。
帝国现在还是发展萌芽期,地盘就已经如此壮大,局势一片大好。
如果现在倒戈加入,那就是帝国的建国元勋、定策功臣,搭上这一波东风直接起飞!
对此,岳飞表示,这些人怕不是在做梦。
他抱着剑,冷然说:“我们打下的江山,岂能让这些人再窃据高位,坐享其成,甚至让四海境内纷纷云扰,群凶林立,奸佞并起,苍生倒悬?”
岳飞年少时,因家境贫寒,曾在当时的韩府,也就是北宋簪花相公韩琦的曾孙家中当庄客,耕种为生,对这一类世家侵占土地、为祸百姓的事见的很多,深有感触。
他本想再说两句,关于自己以后的计划,却听见刘裕说:“自然不能。”
刘裕冷笑一声,眉间倏然凝结了一层苍苍关河般的冷霜:“孤准备让他们去死。鹏举,你平定江山指日可待,至于以后如何根除世家弊政,拨云见日,材料都在这里了。”
岳飞:?
惊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啊,自家陛下怎么全都明白了!
刘裕拿出了厚厚一叠纸张,上面写满了各种改革计划,一看就是宋武陛下他亲笔写的。
毕竟像这种气势磅礴,一笔一画悉如刀剑,却又丑得十分别具一格的字,旁人实在是模仿不出来。
很久之前,他苦恼于自己的字不好看,然后去问刘穆之,刘穆之教了他三天以后,整个人仿佛老了三十岁,表示你走吧,赶紧放过我,我真的教不来。
不过,刘穆之好心给了他一个写字小贴士,那就是尽量把字写得大一些,这样容易显得刚劲有力。
从此,刘裕的字迹就往放飞自我的路线上狂奔,一去不复返了。
岳飞作为一名文武双全的天才,有众多书法作品流传于世,几百年后还被南明史可法等人抱回了家,好好珍藏。
此刻看见这些字,难免扶额了一会:“陛下的字,有一种……别处绝难寻觅的风采。”
刘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孤就当你是在夸孤了。”
岳飞微笑着说:“没关系,陛下在我心中,做什么都是好的。”
刘裕:“……”
再这么夸他,他真的会非常骄傲的好吗!
岳飞继续往下看,见那些纸满满当当地写着未来天下大定之后,他可以在朝中、军中,还有民间,实行的各种变法改革方案。
落笔几乎未加涂改,可见刘裕显然经过了一番彻底的深思熟虑,早已成竹在胸。
岳飞不禁讶然:“陛下怎知……”我需要这个?
宋祖陛下比了个「你放心」的手势,自信满满地告诉他:“这还需要说出来吗,孤就是知道。”
岳飞微笑不言。
他只是在此刻忽然意识到,在长期相处中,他和自家陛下似乎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一切都不言自明。
刘裕一手支在案前,淡然拨弄着帝王印玺的绶带,沉声说:“鹏举,孤用自己之前执行的十载义熙变法为蓝本,照着你那边的情况,大幅度修正一番,做出了一个较为完备的新方案。”
“大方向上肯定是没问题了,至于执行当中的具体细节……反正视频一直开着,到时候我们再商议吧。”
岳飞提笔将计划抄录下来,只觉得一字一句,重如千钧。
这不仅代表着帝国十年、二十年之后的发展方向,也是在为天下寒士、黎民百姓开生路,让他们走出许多年遮蔽的阴翳,又一次站在了阳光下。
陛下从未让他失望过。
所以,他也不会让对方失望,他想要按照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理想,把眼前这个帝国建设成最美好的样子。
……
真定史氏的来信只是个开始。
随着张世杰部队攻克大同等地,大都彻底变成了一座孤岛,忽必烈数次想要带军突围,都被岳飞直接打了回去,以惨败告终。
所以,越来越多的汉人世家、蒙古贵族、色目权贵,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人,都派人过来接洽,表明了投诚态度。
岳飞对于这些人的处置,一般分为三种。
一种是拒不合作,必杀无疑,比如某些手中沾满了宋人血债、到处屠城灭种的贼子。
一种是暂时合作,以观后效,先利用它的力量,等天下一统之后,如果知趣就放过它,不知趣的话,就改革变法直接把它革掉。
第三种比较特殊,只有顺天张氏一家。
他们的家主提出,我张氏不愿叛元,也无法归宋效命,愿尽捐家资亿万,部曲兵马万余,不留兵甲寸铁,从此返乡归田,往后三代人不入朝堂为官,彻底退出政治军事舞台。
张世杰见到这条消息,颇为惊讶:“他倒是有魄力,说放就放。”
他从前也在顺天张氏的第一任族长,汝南王张柔麾下从过军,很了解对方在整个黄河以北的地位,历经金元之交的改朝换代,始终屹立不倒。
岳飞沉吟,确实是一招好棋。
对方已经摆出了如此低的姿态,一切尽献,大宋是礼仪之邦,也不好将其斩尽杀绝。
岳飞将这封信翻到底,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署名,张珪。
顺天张氏的张弘范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这次因为没有发生崖山海战,张弘范最终以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将军之位终老。
张珪这时候也就刚成年不久,却能将所有眼高于顶的族人都整治得服服帖帖,一齐按照他的意思,选择了激流勇退,手段着实是很惊人。
送信人说:“我们家主就在外面等着。”
“让他进来。”
岳飞抬眸,看见有个朱衣灿灿,头戴斗笠的少年阔步而入,一身匆匆行色,背上弓箭用束带包裹着,犹沾湿雨,似是要准备动身远行。
张珪对他深深一礼:“岳王。”
岳飞打量着这位历史上未来的大元宰相,变汉法,开言路,为天下汉人请命,是一个品行端正的真君子。
他直截了当地说:“以后我欲行变法救民之事,你不妨留在朝中。”
张珪神色淡淡地说:“岳王自己是尽忠爱国之人,何必教我背叛自己的国家,我此生不叛元,也不归宋,做个终身不仕的世外遗民便好。”
他将自己的家族安顿好,就准备去远方四处浪迹,反正绝不会留在朝堂之中。
这些日子,他看尽了多少位高权重者的落寞和血洗,已经心冷如冰。
也不过二十岁光景,却仿佛走过了漫长的劫难与凶险,半生都已经埋葬落幕。
他的国家抛弃了他,但他并不会离弃他的国家,这是他心中的君子之道。
岳飞叹了口气,知道张珪就和那个阿术一样,因为生在蒙元境内,又深蒙忽必烈知遇之恩,是绝无可能为刘宋帝国所用之人。
张珪和阿术一生一死,到最后都殊途同归。
刘宋帝国为了表彰张珪这种将所有家产尽数献出的行为(真的很多,他们家治下有十几座城),给他颁发了一个没有封地的公侯虚衔。
一切办妥之后,张珪谢绝了帝国方面客气的挽留,独自一人踏着夜色悄然离去。
“嘿,徒儿,这边!”
邓剡身影修长,衣上风露照夜,提灯站在一株柳树下,解下系马绳,冲他疯狂挥手:“我等很久了,你能不能快一点?”
说来也是神奇,不管是谁的挑战副本,不管副本剧情如何发展,邓剡和张珪每次都能成为师徒。
哪怕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他们总会聚到一处。
可能这就是天定的师徒因缘吧。
张珪看见老师,沉肃的脸上总算多出了一丝鲜活神情,轻声说:“勿忧,一切都结束了。”
邓剡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庙堂之高,终归不如林泉之思,之前那么多腥风血雨总算渡过去了。”
他递给小徒弟一块热乎乎的烤红薯,而后充满兴致地问:“所以你想好了吗,我们下一站要去哪里?”
张珪无语,心想这种事果然不能相信自家老师,这出行计划,难道不是邓光荐本人上次自告奋勇要制定的吗。
眼看邓剡除了一堆吃的,什么都没准备,他只能叹气道:“老师不是一直说想回家乡庐陵看看,就去那里吧,我还从没到过江南呢。”
邓剡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当即点头说好。
张珪为难道:“可是山长路远,我刚把所有家产都捐出去……”
“哦”,邓剡掏出了一大把银票塞给他,充满豪气地说,“没关系,为师有钱,家乡还有很多庄园地产,多养一个你绰绰有余。”
张珪:?
行吧,反正他现在无事一身轻,就心安理得地准备啃老师了。
二人向着满天星河深处,并骑而去。
……
大都城破之日,烽火四起,岳家军纪律严明,有条不紊地进入城中,尽最大的努力安抚百姓。很多的勋贵世家都在道旁拜倒,迎接岳飞策马入城。
一名将领活捉忽必烈,送到了岳飞身前。
忽必烈神色阴沉,表示岳飞通过阴谋诡计篡夺他的江山,这不算数,提出要进行单人决战。
岳飞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曾是天下之主,功过罪责自然也该由天下人来评判,岂能逞这种一人一剑的匹夫之勇?”
“传令下去,十日后举办公审大会,请天南海北各族子民悉聚于此,共议伪元皇帝之罪。”
【作者有话说】
忽必烈:就非得让七旬老人当众社死吗?
岳王:是的。
裕总:是的。
帝国一众人:是的,冲鸭!
第63章
忽必烈全身被铁链禁锢, 虎目瞋张,一派威风凛凛的气势,如雷霆般厉喝道:“岳武穆, 朕敬你是一代英杰,你安敢如此羞辱朕!”
岳飞根本不想与他多说:“你觉得让天下人审判你是一种羞辱,那就是吧。”
他神色清肃, 如同沉渊静水般无波无澜, 转身就要离去。
忽必烈冷笑一声,扫了一眼路两旁或伏拜, 或屈身, 或极尽讨好之色,在那里恭敬迎接大宋军队入城的各路蒙元勋贵王侯。
众臣明明知道这位旧主已然英雄末路, 彻底沦为了阶下囚,被他抬眼一扫,依旧忍不住低下了头,浑身冷汗涔涔,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忽必烈看着岳飞的背影, 怒意勃发地说:“岳武穆, 昔日金莲川幕府的人告诉朕,你是大宋第一名将, 用兵之神, 布局之妙,刀剑之威,皆前无古人。”
“朕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今日一见, 也不过尔尔。”
“你以为搞一个天下公审大会, 将朕置于天下万人之前, 受尽嗤嘲议论,朕就会动摇自己的信念么!“
“朕何罪之有?强国攻伐弱国本就是天经地义,何曾有豺狼猛虎愿与孱弱的羊群共存?故宋从前国小力微,合该归入朕的版图,如今你刘宋建国崛起,不也同样一路攻城掠地,打下北境,占领大都了?怎么,这天下百土万邦,你刘宋能打得,朕的大元就打不得?”
忽必烈说到这里,目光如锐利的匕首径直扎在岳飞身上:
“你与朕都是一样的征伐者,剑锋所指之处,就是唯一的道理。”
“朕败给你只是因为技不如人,打不过你,在道理上却没有高下之分。你灭了朕的国,掳了朕的民,到头来还要给朕加上一堆荒谬绝伦的罪名,不觉得可笑吗?”
岳飞离去的步伐一下子顿住了。
他折回来,提着忽必烈的锁链,将人驱赶到了道旁,寒声道:“你在这里看好了。”
忽必烈冷笑,刚想问他是不是被自己质疑到无话可说,就被岳飞不知找了个什么东西塞住嘴,只有在一旁干瞪眼的份。
岳飞今日入城时,白衣长剑,一身缟素,唯剑锋上氤氲着一点刺目惊心的血迹,坠入城头夕照,残阳旌旗中,燃烧出满城的苍茫火海。
宋人的先锋军打入大都,初步稳定了情况,后续各部这时才鱼贯而入,缓缓列队进城。
他们大多披麻戴孝,神色哀戚,几乎不见即将定鼎天下的喜容。
张世杰、文天祥、李庭芝三人,原本策马在前,并辔前行,入城后皆改为下马步行。
各自袍服如雪,一望俱白,如同森然静寂的霜雪覆满了千川河岳,万仞绝峰。
无言的沉默弥漫在天地之间,肃杀而冰冷,此刻人声俱寂,漫长的路上唯有残阳染遍血色,终古一片苍凉。
三人身后,众多的宋军战士部众,或端持灵位,或扶柩而行。
棺中安放着的,是四十年宋元战争之间,战死殉国的一位位义士和将领。
民兵将领张顺,义无反顾,孤师前往援救围困多年的襄阳,血战而死;
静江军节度使牛富,独守樊城六年,城破之日,巷中战至力竭,渴饮血水,最后决然投葬烈火;
淳咸四年状元陈文龙,面对宋人叛将的招降,建宁、泉、福十六地皆降,唯独他不降,自募民兵守城,兵不满千而独拒元兵三月,终被下属出卖,被俘不屈,就义而死;
忠节公李芾,满门忠烈,祖父抗金死,父亲抗元死,和军民死守潭州,城破之日满门尽戮,百姓因不愿死在蒙元的屠城之刀下,也都追随他举家自尽,城无虚井,缢林木者累累相比。
……
放眼望去,光是阵亡的主将棺材,就缟素茫茫不下百余具。
更不用说其他未任官职的民间义勇、报国义士,曾有过救世佳绩却终究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幸存者们死在了灾难中的亲友,屠城时死去的那些百姓……
蒙古用了三代人灭宋,大宋蒙难的也有整整三代人。
太多的人死在了宋元四十年战争中,永远看不到明日。
此刻,刘宋帝国打入大都,消灭蒙元,自然要带着这些战死的忠烈之士一道上路。
让他们也能够亲眼看一看,我大宋最终还是胜利了,汉人政权并没有倒在元贼的屠刀下,又将迎来了一个兴盛发达的不朽盛世。
这样一支大军入城,一路行来,虽然乌压压一大片,所过之处却都寂静无声。
所持之物本身并不是很重,因为大多数棺材内部都没有尸体,这些殉国者早就死无全尸,只是陈放了身前的衣冠旧物在此。
还有人,连生前旧物都在大灾难中毁去,根本找不到的,便只有刻写着姓名的经幡与旗帜,在风中飘飘荡荡,寄托着无限哀思。
譬如,文天祥的老师、白鹭洲书院创始人江万里。
此人在城破之日,举家投水而死,江府七十多口人,皆被后来的屠城烈火付之一炬,半点骨灰都没能找到。
文天祥手持一面旗帜,肃然前行,眸中万顷沧海一夕静默,冻雨飘潇,湿润了眉梢。
旗上落笔如刀,字字铿然击金石,写满了死难者的姓名。
正面是江万里和江家满门,反面是白鹭洲书院多年以来抗元而死的众多同门。
名字填满了整整两面,细细密密,在风中凛然招展,仿佛英魂得归。
李庭芝高捧岳家军三代目孟珙的牌位,姜才手持老帅余玠留下的衣冠,苏刘义、苏景瞻父子,怀抱着叔祖苏师旦、祖父、二祖等人的画像。
张世杰独树一帜,手中没有拿任何祭祀之物。
而是分别提溜着被绑成了死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董文炳、范文虎二人,两个蒙元政权中最大的汉奸,准备等会杀他们祭旗,以慰英魂。
众人看见了忽必烈,纷纷露出了仇恨的神色,但因为入城要紧,谁都没有停下步伐,就这样一路远去。
忽必烈心如铁石,丝毫没有被这一幕所触动,反而无比刚强地挺直了腰板,像是草原上弯弓射雕的一支利箭。
眼见大军已然进入城中,岳飞终于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他一能够开口,立即殊为不屑地说:“不过是昔日朕手底下的残兵败将而已,没什么值得一提。”
前方,李庭芝听到这话,登时勃然大怒:“残兵败将?!”
他高高举起了老师孟珙的牌位,声音一字一句,淬满了欲置人于死地的杀机:“当年你伪元政权被孟师屡次击败,撵到北方,打成死狗,望风而逃数百里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残兵败将」?”
他又指了指身边的余玠衣冠:“当年余玠镇守四川,构垒守蜀,蒙哥在钓鱼城下折鞭暴亡。要没有这件事,你忽必烈岂能成功上位,指不定尸骨烂在了什么地方。那时,你怎么不说「残兵败将」?”
“当年彭大雅修筑重庆城防,你伪元十万雄兵竟不得前进一步,只能仰头兴叹高城难翻,关山难越,最后不得不使出反间计才将人除掉,你怎么不说「残兵败将」?”
“什么技不如人,在道理上却没有高下之分,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你以为万民大会是来审判你的?错了,我们是代表四十年间所有被你害死的无辜冤魂,找你复仇来了!”
“无耻狗贼,你屠城灭地,倒行逆施,让我中土大好河山遍布腥膻。纵天地虽大,已无你一寸容身之地,万民谁不想饮你之血,啖你之肉,将你寸桀凌迟,片片化为灰飞!”
李庭芝言词锋利,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心中只觉得痛快极了,但猛然一惊。
糟糕……
一时间嘴快没绷住,师祖还在旁边,他一下搞这么凶,不会降低在师祖心中的好感度吧。
李庭芝顿时蔫了,惴惴不安地看向岳飞,身上完全看不到半点方才骂人的精气神。
岳飞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当作安抚,转头看向忽必烈时,眸底已蕴了一层深深的寒意。
他冷然说:“改朝换代是寻常事,亡国灭种却不是。”
“我岳家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所平之城百姓皆安,你只图攻城略地的一时之快,却不愿承担将城池纳入羽下管辖治理的职责,百业相积,终有果报。”
忽必烈动了动唇,本想说些什么“败者的命运本就不由自己支配”之类的话,但转瞬想到,自己也是失败者,岳飞如何处置他都不为过。
岳飞将一张纸掷在忽必烈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蒙古军队这些年的屠城杀人恶行。
绛州之屠,成吉思汗大将木华黎屠尽晋安府。
洋州之屠,三万骑入大散关,屠灭洋州满城尽赤。
静江之屠,投降之后,阿里海牙害怕当地百姓叛乱,将满城百姓尽数坑杀。
甚至还有一些从前不属于大宋疆域内,但同样遭到了蒙古军队屠戮的地方,比如北方的秃里思哥,因为这里现在已经被岳飞打下来了,一笔笔血账自然都要记上。
最后面,写的是近期因为元廷内部动乱,军队火并,惨死的无数忠良和百姓。
忽必烈看着纸张,一时哑然。
他铁石心肠,本不至于为一张纸上的记载而震动,可他这时抬眼扫了扫满城的蒙古勋贵,和他从前的臣子属下们。
每一个,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厌恶和忌惮,早已不视他为君,就连当年发誓要随他走到最后的察必皇后也是如此,神色冷漠,视若无睹。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哦,原来是从他开始排除异己,对察必皇后见死不救,甚至间接让太子真金幽愤而死啊。
忽必烈恍然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原来真是一个无比失败的皇帝。
“我和你不一样”,岳飞淡淡地说,“你欠天下人的血债,只有向天下人偿还,我不会因为一己私怨就处置你。”
“岳家军不是打败你的匕首,是刺向你的审判之剑。”
……
宋军入城后的第二日,带着无数的棺木、牌位、衣冠遗物,举行了祭天仪式。
岳飞手持樽酒,朗声诵读辞文,面向南方,遥祭刘裕的初宁陵。
自察必皇后、丞相安童以下,一干蒙元宗室、高官大臣,俱在高台下拜倒,作臣服之态,行臣子之礼,再三叩首。
察必皇后还献上了大元玉玺和帝王印策,这一日,象征着大元政权的旗帜永远坠落,一个大一统的新时代即将开始。
岳飞念完了祭文的最后一个字,万里丹宵垂日,无尽的烈日华光刹那间破云而来,照彻在天地间,一片煌煌朗照,天清地净。
刘宋自此,四海归一。
许多人沐浴着灿烂的朝阳,都止不住地悲从中来,泪流满面,一声声地告诉身边的那些棺木灵柩,你们看见了吗,这阳光太刺眼了。
终于有了这一日,从今往后,所有的汉人都能挺直脊梁,重新行走在阳光下。
视频那端,刘裕看着这一幕,看着岳飞独立在高台上的身影,只觉得心绪沸腾。
进入副本的十年间,岳飞完成了一件又一件绝无可能的奇迹,从无到有,一点点建造起了一个辉煌似锦的帝国。
那是他的帝国,也是……孤的帝国。
刘裕默默地想着,世间怎么会有岳鹏举这样的人呢。
所谓的国士无双、冠绝当世、古来英杰……似乎所有一切美好的词汇,那些用来描述将星与名臣的概念,都不足以用来形容他。
世间再也不会有岳鹏举这样的人了。
他是孤一生只有一次的幸甚至哉。
那日在时空长河中垂钓起南宋位面,大约就是孤此生中做得最正确,当然也是最幸运的一件事。
此刻,刘裕深感与有荣焉,却又遗憾于自己这一路并不在场,不能和岳飞并肩作战。
好在来日方长,还有很多路可以一起走呢。
刘裕思索了一通,当即决定回头……给刘阿斗和诸葛丞相修一修祠堂,旺一旺香火。
宋祖陛下自有一套逻辑,如果不是他魂穿成了阿斗,完成了季汉北伐,他就不会获得跨位面垂钓的机会,自然也就不能遇见岳飞了。
必须得好好感谢一下!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丞相/阿斗:“……”
啊这,我们该感到荣幸吗?!
祭天完毕,也完成了政权正式交接的仪式之后,宋人们顿时解决了一桩大心事,开始大开庆功宴。
社交恐怖分子苏景瞻,抱着两坛酒,从东头溜到西营,见到谁都能拉呱一通,主打的就是一个放飞自我。
和他一样欢欣鼓舞、狂歌痛饮的人还有很多,十年血战,终于胜利了,从此我们就是天下的主人,开心一下怎么了!
主庆功宴上,众人提前很久就开始到处寻找岳飞,让他坐最主桌,却怎么都找不到人,只好去问岳家军四代目李庭芝。
李庭芝也同样迷惑不解,过了好一会,猛然想起一事,叹了口气:“师祖明天就会回来的。”
众人再问,他只是摇头不答,反而自己也不去庆功了,只是在府邸中,看着恩师孟珙的牌位怔怔出神。
就这般呆坐了许久,李庭芝忽然一骨碌爬起来,翻箱倒柜,找了一个空白灵位,准备再刻一个。
“忠毅公毕再遇之位。”
他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元朝大都,曾经也是金人的中都燕京。
这是当年的岳家军——是绍兴年间岳飞亲手训练出来的第一支岳家军,而不是他麾下这种半途上路的岳家军。
曾无数次浴血奋战,想要打进此处,收复中原,却终究未能如愿以偿的地方。
那一批渡江以后最早的战士,或战死沙场,捐身埋骨,或屈馋庙堂,含冤归去,或被迫归田,郁郁而终,或渐次凋零,埋葬在岁月中。
当时的他们,也曾在黄河之岸,北望中都千万里,如见不可逾越的关山。
但他们的心中并无畏惧,只有欲拔剑对天一战的万般豪情,直到最后战友接连倒下,金兵连年侵边,却是举世茫茫唯剩我,独自飘零于尘海烟光,不复戎装。
李庭芝恨不得痛打自己几下,他怎么就不记得要带上这些前辈的灵位一起进入大都呢,这才过去了一百年啊,人们就只记得抗元,不怎么记得抗金了。
谁都可以忘,只有他作为岳家军的四代目,最不应该遗忘。
李庭芝找出了一大堆空白牌位,准备挑灯战夜,补刻一下岳家军一代、二代的前辈。
当然,他也知道,这世间有一个人无论何时,行于何地,绝不会遗忘他们。
那就是师祖。
夜色深沉,凄凉的月影如春絮缓缓飘落,嵯峨的浓雾环合,笼罩了长廊尽头。
岳飞坐在庭中,铺开纸笔,独对一盏风中飘摇的孤灯,一笔一画地记录着那些名字,那些当年岳家军中,死沙场,死庙堂,死幽狱,或马革裹尸,或焚身成灰,或尸骨无存的那些名字。
一生抗金,出生入死,终究未见到大军打入金朝中都的那一天。
“岳云、张宪、王贵、梁兴、牛皋、王经、董先……”
每写一个名字,眼前都依稀有画面浮现,那是往昔相处的一幕幕,他与这些逝去的人,他的孩子、友人、战友与同袍。
岳飞想到了那些岁月,唇角似乎泛起了一丝渺远的笑意,落笔也不再布满了血与火,而是逐渐变得温和起来,像是添笔润入了层云深处,一丝轻细缓缓渗出的月光。
在这个位面,与你们经历过这段人生的不是我。
可我,亦是久别归来人。
视频那头,刘裕将镜头聚焦在纸上,尚且还活着的岳云等人都凑过来看,各自泪眼朦胧。
岳飞写完了自己的将领,又写了几百个熟悉的战士姓名,岳家军巅峰时逾十万之众,他当然不可能清晰地记得每一个人。
刘裕为了配合他,和刘穆之等人一道加班加点,连夜从各种记载书册、奏折报表中找出了若干岳家军战士的姓名,拼拼凑凑,告诉了岳飞。
第二日,晨光熹微,天将破晓的时候,岳飞终于将绵延数百张纸的名字写完,一张接一张,投入烈火中。
青烟袅袅升起,垂直地飘到天上,被阳光照耀着直冲云霄,仿佛要将这条音讯带给九天之上的灵魂。
他轻声说:“贼已平,虏已灭,王师已定中原,你们可以安息了。”
……
忽必烈即将在全天下面前,进行公开审判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四面八方。
听到消息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这什么操作,我们真没见过!
自古以来,天子便是天日之表,皇极位正,至高无上,现在百姓们不仅要以下犯上,以卑僭尊,居然还可以进行审判。
只要是刘宋帝国境内的子民,不问种族、性别、年龄、背景,提交了足够的证据之后,就能够控诉忽必烈任何罪名!
对此,怀着什么样想法的人都有。
有人充满了切肤之痛,悲愤泪水长流,连夜赶往大都要参加公审大会;
有人纯当新鲜事看,收拾行囊准备去凑波热闹;
有人感叹「刑不上君王」,忽必烈好歹是个皇帝,至少得给个体面死法吧,这么搞真是礼义崩坏;
还有人一听说这是岳飞的提议,觉得发现了一个讨好新王的绝佳机会,当即运作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莫衷一是。
就连天幕上的观众都感慨纷纷。
岳飞特别注意到了「明世祖郑成功」的一条消息,说是公审大会即将召开,大都皇城的客栈和饭馆必定紧俏,让他赶紧进行价格调控,不能让某些人趁机哄抬高价,赚这些万里赶来的百姓们钱。
岳飞:“……”
不愧是郑延平,思路就是非同一般,总能转到财政方面!
他立刻就安排了帝国目前的财政大臣苏刘义去做这件事。
苏刘义十分有经济头脑,不仅控制了食宿价格,还考虑到开会当天耗时甚久,观众们少数也有数十万之众,必然需要大量的食物和水。
当即就把手底下的兵统统动员了起来,每人都推上了餐饮小推车,在召开公审大会的当日,四处进行售卖。
他这个售卖是不设定价的,看心情给,有需求的贫苦百姓可以随意取用,至于比较富庶的……不会吧,你不会真的这么不要脸,吃了东西都不给钱吧?
苏刘义一波操作,直接赚麻了,在百姓群体中收获了异常良好的口碑,还被饥肠辘辘的富户们大为感激,个个都给了他远超出进货成本的钱。
可想而知,被他这么一搞,公审大会当日几乎是全员手持食物,甚至还有人当场嗑瓜子,咔咔咔的,这气氛完全严肃不起来!
众人反正都已经参与过一次改朝换代大典,深受当时的气氛感染,心头的恨意也消散了些许,几乎都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冷眼旁观忽必烈倒霉。
最终,忽必烈屠城、侵略、灭国、嗜利、远征、杀伤文武、吸髓子民、掀起内乱、残害忠良、同室操戈(没错,上都那批被改造过的汉化蒙元贵族也过来投诉了)……
等二十八项大罪并罚,共同列为了「此非人类」之罪,处以极刑。
一代以夏变夷的英主,又或者是暴君,就这样在滔滔烈焰中,彻底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忽必烈死后,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天下走向了大同。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很快,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摆在了大宋所有领袖面前,那就是,到底该如何治理这个国家。
如今的刘宋帝国幅员辽阔,疆域广大。
南至素可泰,与暹罗交壤,北抵下通古斯卡河,占据了过半的西伯利亚高原,东临黄海,辖制高丽等地,西方与四大汗国相接。
地盘大了就很难管理,而且,人口构成也十分复杂。
人口中有南方人,有已经和南方隔离了百年之久的北方汉人,有蒙古人,有亡国后统统被蒙元纳入管辖、现在又全部归宋的辽人,金人,西夏党项人。
有因为和西域往来频繁,所以频繁出现在国境各地的中亚人,有西亚人,回回人,各式各样的色目人。
有广袤无比的北境土地上,原本就存在的大量原住民和本土白人。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加起来差不多有近百个不同的精神文化群体。
这么一个横跨万里,种族众多的多元化大国,管理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不妥,就会陷入像蒙元一样四分五裂、分崩离析的凄惨境地。
事情非常棘手!
岳飞本想从旁人那里借鉴一些优秀经验,特别是先前同样建立了多民族大帝国的郑成功,新宋横跨三洲,疆域甚至比刘宋还广一些。
但他很快发现,新宋的政治体制在这里根本不适用。
因为新宋帝国自建国起,就立足于海外,是先进的海洋文明体系,主打一个海纳百川、包容并济的格局,对四海八荒兼蓄并收。
什么人口、资源、土地,看到了就是我的,统统拿来;什么五湖四海的人才精英,不挑不挑,全部都要;管你肤色黑的白的棕的,统统必须讲汉语写汉字浸入汉文化全部变成汉人。
这也是他们的国情所决定的。
新宋帝国建国之初,只有来自崖山的十万本土汉人子民。
这些人当然远远不够,所以,他们后续的开疆拓土和商战基建,主要就是依靠大量的海外土著、俘虏、归化民、属国人民。
这些有色人种,虽然外观上不像汉人,但内心已经完全汉化了。他们完整参与了整个新宋帝国的发展黄金时期,从头开始一砖一瓦地建设自己的国家,长期以往,对帝国、对他们的汉文化身份早就产生了强烈的认同感。
所以天下一统后,这些人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国家一份子,参与进了日常治理当中。随处可见有色人种和汉官的混合搭档,共治天下。
但刘宋帝国这边,又是另一种情况。
这边从最开始起,岳飞带领着打江山、平天下的主力都完全是汉人,其他民族只是被他们打败、所以被迫称臣的手下败将而已,今日慑于武力臣服,不代表明日就不会反叛。
另一方面,新宋帝国领土以海上为主,海路四通发达,乘船朝发夕至,刘宋这边基本都是陆地,文明也完全是敦厚朴实的陆上文明风格。
所以,刘宋面对的情景,比新宋还要艰难许多倍。
当前天下初定的和平景象只是暂时的,四方暗流涌动,岳飞等人就像坐在火药坑上,如不设法将民族裂缝等易燃物及时排除,很快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纵然岳飞用兵无敌,他在一日,所有人就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但他总不能一直待在崖山副本吧。
他想让刘宋帝国传承千秋万世,就绝不能给后人留下什么隐患,必须要在自己有生之年解决这个问题。
天幕上,众皇帝也对此展开了热烈讨论:
【魏武帝曹操】:孤提议迁都,必须得迁往北方才能更好地维护统治。
【魏武帝曹操】:长安、洛阳、开封,这几地都不错,或者直接选元大都,宫室营造都是现成的。
【明武宗朱厚照】:问题是他这个疆域太大,别说长安,就算迁到大都依然远远不够,西边还有什么哈密力、宣政院辖地需要管理。
【明武宗朱厚照】:不如迁到甘肃行省的甘州。
【周太祖郭威】:朱厚照选都城的标准是什么,直接拿卷尺量一下,然后选舆图最正中间的那个点?
【北齐神武帝高欢】:没准是拿飞镖乱扔的!
【秦昭襄王赢稷】:甘州通渭一带,已经是我大秦最最最荒凉的边境。
【晋武帝司马炎】:别说大秦,几百年过去那里还是荒凉边境。真要迁都过去,还没开始启行动身,就已经天下大乱了。
【陈文帝陈蒨】:唉,因为疆域广阔而感到管理困难,这是何等幸福的烦恼。
【北周武帝宇文邕】:陈茜茜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江左一亩三分地,顿时羡慕坏了。
【陈文帝陈蒨】:宇文狗贼,你没救了,等死吧(拔刀. jpg)
【南唐后主李煜】:其实,陈茜茜的武德还算可以,虽然肯定比不上宋祖陛下,但在历代定都我们南京的君王之中,也算第一流了。
【尚未想好年号的女帝秦良玉】:主要是前任有点坑,陈霸先军事能力很出众,就是太急着篡位,给陈茜茜留了一堆烂摊子。
【尚未想好年号的女帝秦良玉】:又是王琳之乱,又是上游未平,又是政令不出建康千里,只能操控区区三吴之地,不然陈茜茜还能再往江北打点。
【陈武帝陈霸先】:……
不是,这些人非得当着他面揭短吗?
……
岳飞见众人的话题越来越歪,已经开始讨论起了陈武帝是不是拉低了「武帝」组的下限,是不是该把「武帝」称号转赠给陈蒨,诸如此类。
他摇摇头,直接将弹幕屏蔽,而后召开所有的高级领袖们开会。
刘裕等人也通过视频,参与进了会议中。
岳飞直接开门见山:“依各位之见,我们接下来应当采取什么国策?请畅所欲言。当然,这个国策必须和我们根除世家沉疴的计划互相契合。”
陆秀夫拿了一块最近每天给小皇帝上课使用的小黑板,准备进行记录:“我觉得,必须进行全方位的汉文化教育,此非一代之功,但长期以往,终要让我疆土之内人人皆是汉人,处处只闻汉语。”
岳飞赞同地点点头:“是的,我们的官方语言只能有一种,那就是汉文。”
所有的官名、道路名、公开榜文内容,一律使用汉语。
什么突厥语、蒙古语、金文、契丹文、西夏文、阿拉伯文,从此统统不作数。
至于那些听不懂汉文,却又在政治经济文化各种往来当中,需要和他们沟通的怎么办?
难道不会学吗?
赶紧参加大宋官方举办的语言培训班!
岳飞觉得陆秀夫正是这方面的专家,当即就把重任交给了对方,配套的还有一系列措施,比如接下来逐步在境内的每一块土地上都推行科举。
眼下,北境西疆的许多管理者都是被简单改造过的蒙古勋贵,这些人一来很识趣,都在使用汉语,二来刘宋帝国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填补岗位空缺。
所以在未来,随着科举逐步推进,即便是其他民族的学子也必须参与考试,不中就不能做官,这一批来自蒙古勋旧的势力会被逐渐替换掉。
蒙古世家也是世家啊,同样在必须打击的范围内!
另一个文天祥提出的措施,就是彻底推翻蒙元此前分封土地的做法,不给诸王以封地。
反正现在整个刘宋帝国的王室也没有什么其他人,正好趁机改了这个制度。
这样一来,既可以巩固中央集权,也可以避免像元朝灭亡这样,地方政权纷纷搞独立,诸王开始了大混战。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完整的以汉治汉、以夷治夷的行政系统,最早的一批有志于实务建设汉人进士也将被派遣到这些边疆地区搞汉化。
随着程度的不断深入,来日一个各族共治的盛世将颇为可期。
刘宋帝国施行了五都制,以北平大都为中都,建康为南都,乌兰巴托为北都,改名庆兴,西宁为西都,福州府为东都。
将政治经济中心分散在各处,有利于向周边辐射,增强对地方城镇的控制和管辖。
祥兴十三年,天子正式移都北平城,昭告天下,改元长宁。
每一个都城都有一套完整的行政班子,又因为建康是本朝太祖陵所在之处,治所分外隆重。
这里十里春水濛濛,六朝烟雨如梦,和旁边的扬州城、江西的庐陵城,共称为江南胜地。
既有文人墨客的诗书风骨,也诞生了许多金戈铁马的豪情。文举和武举的众多杰出人才都从这里走出,许多都在朝中青云直上,又或者加入了军中奋战厮杀。
代表人物就是扬州人陈英。
此人作为大宋的第一批武举进士,又是张世杰从前的老部下,一路仕途顺风顺水,早在岳飞刚打下高丽的那一年,就已经升到了兵部二把手的位置。
努努力再往上升,来个世袭罔替的公侯爵位,还是挺有希望的。
百姓们也都各自安定下来,生活和乐,百业兴旺。
江南江北,千里万里,无数的城池在年年如故的春风中,褪去了烽火与灰烟的摧折和茫然,蜕变重生,恰如风中抽出嫩芽的柳条青枝,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城池无数,各有各的美丽和风采。
不愿透露姓名的好事者苏刘义,编写了一本《城池品评指南》,依照个人喜好,毫不公正地臧否评判各个城池的风光、美食、名人、人文历史等。
一经推出,立即引发了众怒。
因为到了太平盛世,大量百姓闲得发慌,在农忙时节无所事事,纷纷拎着行囊,顺着品评指南到处游玩,誓要对苏刘义进行全方位、无死角的打假。
苏刘义笑得合不拢嘴,去吧去吧,不管是夸也好,骂也好,这些城市里都有他的产业。
不管别人赚不赚,反正他一定不会亏!
说来这一波操作,苏刘义好像在梦中看见谁这么做过,从此灵光乍现,深受启发。
对方的搞钱操作远比他高明许多,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学到了一层毛皮,就大赚特赚了一笔。
可是,这人到底是谁呢……
苏刘义想得挠心挠肺,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去问他认为最具有智慧的人,文天祥。
为什么不问右丞相陆秀夫呢,明明陆秀夫更温柔可亲,平易近人。
原来是因为他本来已经走到了陆府门口,却听说张太傅正在府上喝茶观花,所有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来。
苏刘义:打不过,溜了溜了。
他告诉文天祥,神色充满了困惑:“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切不是这样发展的,我们不是从扬州出发,一路向北,打下整个中原和北境的,我们是兵败之后在海外建国,最后才回到中原的。”
他觉得自己的一番话十分荒诞不经,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
不过,文天祥并没有对此评论什么,而是眉心微蹙,也露出了寂寂思量的神情:“我也做了一个梦,但和你这个梦全然不一样。”
“这个梦的结局,比起你的梦,还有如今的我们,算不上十分好。最后,所有人都死了。”
“可我在想……如果真有这样一个梦中人的话,我很想找到他,对他说一声对不起,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二人互相看看,均觉得不明所以,只好去找岳飞。
岳飞搞不懂为什么他们会接连梦见从前的副本,只得推脱了两句,说自己也不知道。
文天祥注视了他一会,若有所思,忽而轻轻启唇,清朗的声音犹如竹影摇云,在风里萧然低回:“岳王说的那位故交,我日后还能相逢吗?”
苏刘义立刻道:“我也想见一见梦里那个人,我总觉得他改变了我的一生。”
岳飞看着二人,郑重其事地说:“会的,你们会在岁月的尽头再度重逢。”
……
在经历了漫长的休生养息之后,岳飞又一次发动了北伐。
从长宁十年,到长宁十五年,帝国的北方疆域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延伸,从下通古斯河,一路拓展到了泰梅尔半岛。
又让张世杰领海师北上策应,占据了国境最东北端的科里亚克山脉。
西方也在北伐途中,随机挑选了一个幸运儿,窝阔台汗国解决。
其他三个汗国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动弹,非但没有再耀武扬威,反而主动过来称臣纳贡了。
长宁十五年,岳飞发动了最后一次北伐。
这一次北伐,其实已经不再是战争性质,而是纯粹的远行性质。
所经过的大部分地方都荒无人烟,只有茫茫冰雪,泠泠长川,寒云皓月万古如斯,永恒不灭地笼罩着苍穹。
真. 一路向北。
其实这些土地,都是广袤寒冷的无人区,从战略资源上来说,占领它们已经意义不大。
但世间除了社稷王朝,经纶世务,眼前的一生一世,也应当有天地浩渺,星河日月,永恒的宇宙众生。
岳飞准备探索一下这片土地的极限,看看传闻中无人抵达的北方世界尽头,到底存在着什么。
如今的大宋诸事平顺,万民安居,人们闲下来就喜欢搞事。
一听说岳王要向北考察,这等参与帝国最前沿动态的美事怎能错过,一月之间,竟有数十万人踊跃报名。
岳飞筛选一通,找了千余精英,进行了寒冷、耐力、生存等多重复杂训练,筹备了一年之久,终于车船齐备,远行向北。
这一路翻山越岭,登川涉水。
见过冰原风雪皑皑,海天一色晴川,也见过春日的蝴蝶低飞过眉睫,松林古木在夏日参天独立,一派空灵清远,时入深秋,寒云在帐前悄然投下苍茫遥深的剪影。
到第三年深冬的时候,他们总算抵达了阿苏群岛,完全跨入了北极圈境内。
这里仿佛是一个被世间遗忘的寂静之所。
刚健的长风在明莹的冰雪之间吹荡,四野冰山林立,群岛耸峙,如同一位又一位披霜濯雪的巨人,执剑拱手,在寒凉悠长的漆黑永夜里互相对峙。
星斗垂悬在天穹上,冰雪的宫阙倒映在流波间,似乎有一枚小熊爪印隐隐约约陷入厚厚的冰层中,转瞬又被大雪覆盖。
天幕前的观众们不禁惊叹,这里实在太美了啊。
新皇帝王莽已经是完全呆滞的一种精神状态,只想振臂高呼,我华夏先人就是最棒的,居然早在十四世纪就抵达了北极。
北伐中原算什么,这才是真正的一路向北啊!
刘裕开着视频,将镜头往旁边转了转,笑道:“鹏举,你要不要去看一下那枚小熊爪印,这里有人很想要一只小熊。”
不远处,幼安团子和小老虎崽崽都在桌前坐着,裹着厚衣服,看起来毛绒绒、软乎乎的,一个在看儿童画本,一个在晃荡着尾巴,昏昏欲睡。
小团子悄悄将眼神扫向天幕,看见雪地上的小熊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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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一旁搭在桌上的毛爪子,忽然伸手揪住了小老虎尾巴。
“嗷!”小老虎懵逼,整只虎都炸起来了。
小团子表情严肃地对他嘀咕一通,大致是询问他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梅花爪子。
小老虎崽崽: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小虎,不是小熊?
岳飞看见这一幕,忍俊不禁,决定去冰川上看看,给幼安团子抓一只小北极熊回来。
他身影挺拔,一路负剑而上,星光和雪光在衣上染成了一脉清澈颜色。
最后在海边一块巨大的冰岩上,看见有几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白熊在乱跑,到雪地里打滚,一身绒毛都沾上了细碎的雪粒子,像新出炉、撒满糖霜的白米糕。
岳飞以若干鲜鱼为代价,哄走了一只长相最可爱的小熊。
然而,当他转身想要离去的时候,其他小熊见他不打算带上自己,顿时急了,嗷呜嗷呜地冲过来,扯着他衣角,想要跟他一起回营地去。
小熊们:这么大方的投喂可不容易找了,必须紧紧跟随!
在小熊的簇拥和引路下,岳飞一路走出了很远,仿佛一颗撕裂苍穹的璀璨流星,终于在夜深人静时,攀上了一座雪峰的尽头,把刘宋帝国的旌旗插在了漫天冰雪之间。
他笑了笑:“陛下。”
刘裕看着自己的旗帜,在整个世界从未有人抵达的最北端迎风招展,慢慢也露出了一个笑容,却没有再说什么。
往后千秋万载,都在不言中了。
他忽而惊讶道:“鹏举快看身后!”
岳飞闻声抬头,见身后的万顷天穹之上,忽而出现了绚丽至极的蓝绿色光影,仿佛无数的星辰焰火,纷纷扬扬地璀璨爬满了天际,万分美丽动人。
他下意识伸出手,便有一束冰冷的光华落在了掌心,如同捧着一颗星子,照亮了岑寂墨染的长夜。
这是——
王莽在天幕上一声嚎叫:“是极光,大家快许愿,非常非常灵验!”
观众们见到这前所未有、无比震撼心魂的一幕,纷纷听从了他的话。
岳飞低眉,轻轻合上眼眸,心想,愿大宋江山万年,愿陛下得偿所愿,这一生再不要有什么遗憾了。
小白熊们学着他的模样,在天穹下排排坐,爪爪对在一起,脑海中充满了想要吃美味食物的愿望……
刘裕作为一个不信命也不信神的人,居然也掺了一手,念念有词道:
“愿鹏举实现他的所有愿望,愿鹏举一生平安,再愿大宋社稷越来越好,子民皆安,山河可定。对了,孤还想要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他思路很清晰,一个人能实现的愿望总数肯定是有限的,岳飞的愿望肯定会和他、和大宋相关,他只需要说岳飞没说过的就好了。
岳飞:?
陛下,你搁这里叠buff呢?
刘宋位面的其他人许愿就随意多了。
基本开口都是,“愿陛下万年,一定要好好活”、“愿陛下和岳王收复江北,再复刻一遍副本中的传奇”、“刘穆之也要好好活”、“阿和千万别死那么惨了”之类的话。
李清照更是许愿了一通长篇大论,不仅言辞优美,而且把每一点都囊括了进去。
听得旁边人叹为观止,心想这就是大佬的世界吗,我们真的学不来!
这一晚,在世界的最北端,在瑰丽旋折、如梦般铺开天穹万里的极光下。
岳飞听见了阔别多年的天幕声音: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通关副本崖山海战】
【作者有话说】
接下来,又到了激动人心的结算和颁奖环节,那么问题来了,岳王这个副本可以打多少分呢
第64章
天幕即将开始副本结算。
岳飞在这个时候, 身披一衣的清光和冰雪归去,通过牌位穿梭数千里,来与故人作最后的告别。
此刻, 刘宋帝国的中都北平,只有文天祥在。
他这些年镇静朝中,行迹不出五都, 主持新朝的一切政治运转, 折节下士,威令一施, 内外从禁。
革世家之弊政, 断土地之侵占,弥各族之罅隙, 让寒士得以入朝掌管机要,异族得以安定归心,不致日日如履薄冰,动荡生乱,也让百姓各归其位, 士农工商自行其道。
大战之后, 便是一连持续了十余年的大治,并且也将继续发展下去。
文天祥对此当居首功。
刘宋帝国的管理体系极为严密, 几位领袖之间的分工也很明确。
岳飞是国家的精神领袖和意志图腾, 经年向北,拓边开疆,代表着这个新生帝国如刀锋利刃、如烈火生发般的进取之心。
陆秀夫一心从事汉文化思想工作,全力推行边疆地区汉化, 并于国境各处兴建四百二十所汉文学校, 凡是为官的外族异邦之人, 无论背景贵贱,必须上学经过考核,才能就职岗位。
他时常巡边行走,督察各地运转情况,并在每年九月返回中都主持科举。
科举的选定日期很是讲究,考虑到边远地区的人民因为路途漫长,条件艰辛,大多只能选择夏日出行,一路颠沛,所以必须给他们留足充分的赶路时间。
在长宁十年之前,世家和旧朝勋贵尚有充足以荫入仕的名额,后来就慢慢被剥夺了这份特权。
到了如今,五都行政体系的七成以上官员,都是从科举晋升之人。
科举的报名条件也大大放宽,只要在国境之内有固定住址,不论华夷,不论天南海北,不论出身背景,都可以报名参与。
考试的素材也早就不在局限于文试,刘宋从前在战时,曾经是全民皆兵的军国体制,现在进入了和平时期,这股尚武之风依然没有消退,来报名武举,想要入选张世杰、李庭芝、姜才等人的军营,安邦定国开疆拓土的,才是当下主流。
当然,他们最想加入的,自然还是岳飞的岳家军。
刘宋的邻居中,还有三大汗国名义上称臣,实际上却居心不良,迟早要被扫平。
北方打下的广袤土地,比几个中原加起来还大,也需要众多士兵驻扎守边。
再往南,泉州港中断多年的海外贸易也再度恢复,走向了繁荣兴盛。
煌煌大宋,武德充沛,长宁年间接连出了一代又一代的将星。这是军事上有史以上,最所向披靡的无敌时代,也是一个大一统帝国走向世界之巅,最万众景仰的时代。
刘宋帝国的另外一名领袖张世杰,自从遇见了岳飞,水平一路飙升,已经从普普通通的武庙勉强入门水准,晋升成了一代战神,目前正在主持西征,准备灭掉伊利汗国。
这一年,张世杰打赢了一场大胜,正意气风发,恰好小陆相公去那里修建书院,他就将人暂时留在了军中,准备结伴同游。
苏刘义这个时候在江南暗访,督察财政税收,继续着收钱的老本行。
李庭芝最近对火药技术颇感兴趣,恰逢某地出土矿山,他当即带兵入驻过去,着手研究了起来。姜才觉得新鲜,干脆也跟他一起去了。前任摧锋军主帅马发将军,暂时接管了所有的岳家军。
总而言之,是各有各的充实人生。
文天祥将这些音讯一一告诉岳飞,眉间青山雨霁,风露微凉,他感叹了一声,又带着些许怅然说:“真好啊,如今的时光。”
岳飞赞同地点点头:“是的,真好。”
小北极熊从他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雪白的一团毛绒绒,好奇地瞅着这一切,特别是眼前这个过于好看的人。
文天祥微笑,伸手摸了摸小熊脑袋上的毛,这只熊立刻高兴起来,嗷呜一声,快活地翻滚了两下,把自己摊成了一块糯米饼。
岳飞:“……这是给幼安带的小熊,你一定知道他吧,他在我们那里才三岁。陛下把他养在身边,说要等我回去,一道给他制定详细成长计划。”
文天祥想起那一句辛弃疾夸赞刘裕的「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认可地点点头:“他与你,还有宋祖陛下同行,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岳飞神色不变,他难道能说这是因为岳云和檀道济一起去当了人贩子,连夜翻墙进辛府,把小团子偷进宫,甚至还被人家祖父追杀了一路吗,显然不能。
二人并肩立在北平城头,望着眼前这座不朽的帝国之都。
长风吹起衣袂翻涌如云,也吹得城头的「宋」字大旗猎猎作响,凛然招展,灼映烈日。
无尽的皇城宫阙,高树琼楼,建筑交织而连绵,金玉争辉而簇映,皆延伸向云中,托起了一座仿佛苍茫万古的天上城。
青宵严甲的冠剑羽士拱卫在城门前,数不尽的人到城中来来去去,各方人种,万族衣冠,南北礼乐,悉聚于此,
岳飞刚从北极归来,眸光还蕴了一些冰雪清川的冷意,越过巍巍千山,茫茫万壑,恰好纳入一整个太平盛世,烟火人间。
文天祥温声道:“今日山河无恙,帝国疆域万里,一切改变都是岳王带来的,请受我一礼。”
他凝立如一截清劲挺拔的翠竹,凌然迎风,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岳飞并没有推辞,只是也微笑着拱了拱手:“我也应当谢过文山。”
这座大都城,在真正的历史上,本是锁住文天祥的囚牢与埋骨之地。他在目送着自己的故国沦亡于苍茫碧海,风涛险浪之后,孑然一身,深陷敌营,也将在此决然走向最后的结局。
宋末这个年代,终因他而万古生辉。
他是在永夜中高擎炬火,用心头血点亮前路的人。
而像他这样的人——岳飞想起了那日攻入大都城时,全军缟素,扶柩而行的一具具棺木和牌位,在这个时代还有许多。
他仍旧记得,当【崖山海战】副本初次降世的时候,就曾说明是为了让挑战者们逆天改命,挽回这一场家国沦丧、天崩地裂的惨烈毁灭。
或许,正是因为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等一大群人在灾难中的表现,丹心碧血,流芳万世,才会打动天幕,成为了第一个被选择的副本。
文天祥坐在城边,为他抚了一支琴曲送行。
琴音琤然,泠泠如碎玉冷雨,薰风吹雪,溪流一样清冽的波光在弦上轻轻荡漾。这又是一支古调,君子清肃,寒彻而高古,激弦的霜色直动云霄。
一曲弹罢,他轻声说:“岳王当年曾叹过,「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而今你心中还有憾否?”
岳飞不答,只是走到他身边,伸手在弦上轻轻一拂,就在后面续上了一曲。
他的琴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时有渺远的皇城钟漏声,被风隐约吹拂而来,一声声如同应和。
文天祥笑了笑,望向天边苍翠泼黛的远岫层峦:“人间相逢何其不易,白云来了又去,唯青山无尽,祝你和宋祖陛下都此生如青山,声名焰焰,无有烦忧。”
岳飞道:“文山亦是如此。”
下一站,他穿梭到了西方边境的阿力麻里,也就是被灭亡的察合台汗国昔日旧都。
张世杰正在此处厉兵秣马,准备一举北上,消灭掉临近他们的伊利汗国。
陆秀夫原本要来这里建学校,事情办完却被好友强行留下,说是许久未见了,要他多待一段时间,搞点秉烛夜话、山水同游之类的。
陆秀夫望着城中一片茫茫戈壁的荒凉景色,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值得游玩之处。
“……”
对此,他只能表示,世杰你开心就好。
岳飞到的时候,陆、张二人正在府宅中忙碌,准备尝试种植一种伊利汗国当地特有的薰衣草种子。
小陆相公挽着衣袖,一身风清月白,看起来神清气爽,正在发言指挥张太傅挖坑。
张世杰连挖了十几个坑,都被他以不符合要求为名拒绝,要么是形状难看,不堪入目,要么是深度太深,根本不宜种花,要么是其他这样那样的原因。
好容易挖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却见有人缓步而来,直接从那一堆土中踩过。
张世杰顿时大怒,抬头一眼瞪去:“你做什么,讨打么……啊,是岳王!”
陆秀夫走过来问好,还以为岳飞有什么计划要通知他们,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进去聊。”
“不必了”,岳飞从一堆花泥之间挪开,拍了拍衣袂上沾惹的尘土,“我是来同你们告别的。”
陆秀夫一怔:“这么快?”
岳飞笑着说:“其实也很久了,从德佑二年到长宁十五年。”
张世杰也有点发愣,忽而想起一事:“我和君实还给你准备了送别礼物呢,你在这等着。”
他匆匆跑进屋,跑到一半又折回来,发现自己满手花泥。
转头看见小陆相公一身雪衣洁净无比,随手扯过衣袖就擦了擦,顿时将好友齐整清雅的形容弄得一团糟。
小陆相公保持微笑,心中已经在思考回头该怎么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张世杰很快折返,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手卷:“岳王快看,我和君实给你写了一本书!”
前半部分是他在这里的传记,跌宕起伏,波澜万顷,后面还附着人物年表,事无巨细地写下了岳飞自从抵达崖山位面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
陆秀夫在最后这么写道:“他是上天赐予大宋的英杰,在危难到来时,无数次救我河山。后人读至此处,当掩卷深思,铭感五内。”
岳飞一页页翻看过去,见他字迹森丽飘逸,恰如烟水流波,以宛转隽永笔锋,写深长凌厉之辞。
陆秀夫告诉他:“这本书日后准备发行出去,同时,也放到所有的汉文书院中作为教材之一。”
他话锋一转:“我想把第一本送给你,在你那边,应该有很多人一直惦记着你,很想知道你在这里的二十年岁月究竟是如何度过的吧。”
视频那头,刘裕立即道:“他说得很对,孤确实好奇。”
毕竟天幕分享,绝不可能事无巨细,他心中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等着岳飞回来慢慢给他讲呢。
岳飞无奈,只好答应他:“陛下既然想知道,那我回去从头细说给陛下听。”
又道:“谢谢君实。”
张世杰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来谢自己,顿时垮了个脸:“岳王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岳飞讶然,看了又看手中的书,确认从头到尾只有陆秀夫一人的字迹,遂虚心请教道:“不知太傅在其中作出了何等贡献?我竟没有注意到。”
张世杰无比理直气壮地说:“我负责在君实写书的过程中,给他点灯、磨墨、添香、剪烛、斟茶、剥水果。”
岳飞:“……”
那你可真是好劳苦功高哦!
他道别离开的时候,一路还能听见陆张二人在背后低语的声音:“世杰,你以后不可再这般,我们送临别礼物只是一份心意,并不是非得寻求别人感谢。”
“就是喜欢听人道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想说什么?”
“这坑能不能不挖了……民以食为天,还有两个时辰就开饭了,不如我们赶紧去吃饭吧!这个伊利汗国皇宫里本来的御厨还挺有一手的。”
“合着你每隔两个时辰吃饭,而后一餐吃两个时辰是吗?”
“啊,被君实发现了!”
岳飞听到这里,难免摇了摇头。
张世杰现在已经是战无不克的军神级别,必将在这个位面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简直不敢想象,后人从史书里读到这位太傅的众多神奇言行,究竟会受到何等可怕的影响。
下一站,岳飞去看了自己的徒孙李庭芝。
李庭芝一听说他要走,顿时两眼一黑,整个人都嚎叫震天,仿佛在哭魂,满脸都写着“师祖你别走,我一个人真的应付不来!”
说罢,就拼命往岳飞手中塞礼物,想要挽留人。
他在这些年已经成长为了真正合格的岳家军四代目,却还是如此作风,委实是让人叹息不已。
岳飞忍无可忍,告诫了他一通之后,拂袖而去。
他接下来又去见了苏刘义、谢翱、苏景瞻等人,同这个世界自己留下的每一处痕迹挥手告别,而后在许多视线的目送下,一转身,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在这一刻,似乎天地六合间,许多人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知。
似乎这个帝国的缔造者,已经在无声无息中离去。
文天祥手指停在琴弦上,轻轻一叹:“从此,我们的路只能自己走了。”
……
诸天万朝对于即将开始的结算期待不已。
岳王的这次任务完成,一定是个超高分!
也不知和明世祖郑成功的副本相比,究竟哪一个更优秀。
不过众人转念一想,郑成功毕竟已经满分封顶了,若以新宋帝国为参照物,刘宋这边可能在规模、经济实力、还有人心凝聚力上,略微逊色了一筹。
但也是一个让所有人都高山仰止的好成绩了!
天幕正式开始了播报:
【恭喜挑战者岳飞, 完成崖山海战副本】
【评分等级:S】
【任务:拯救大宋(80/100)】
【备注:天下只有一个大宋,那就是大一统、雄踞北半球、直接打入北极圈的刘宋帝国。谁说建国刘宋不能算是「拯救大宋」呢?】
【至于为什么扣分,岳王想必自己心里清楚,天幕绝不鼓励这种偷换概念的行为!】
【本次只扣得分,不扣奖励。但是,请其他位面的参赛者千万勿要效仿,尝试建立曹宋、司马宋、萧宋、李宋、朱宋等政权,否则我们将采取更严厉的制裁措施!】
【任务:拯救中华(95/100)】
【备注:岳王于绝境中救世,一路横推,所向无前,荡尽中原腥膻,令万邦百族束手,蒙元岂敢撄锋。经年平乱,夷凶剪暴,又以德政济苍生,新制护生民,可谓功在万古。】
【附加任务:拯救文天祥(1/1)】
【备注:文山先生不仅存活了下来,而且成为了真正的帝国宰相,一展平生志向,江山百姓在他的治理下越来越好】
【附加任务:拯救陆秀夫(1/1)】
【备注:小陆相公在最喜欢的领域中做着最擅长的事,传播汉文化,教授汉学,总有一日可以让凡疆土之内,皆为汉民】
【附加任务:拯救张世杰(1/1)】
【备注:张太傅终于从武庙的半入门水平,升级到了战神等级。在岳飞离去后的岁月,他将秉承岳飞的志向南征北战,拓土开边,直到打入欧洲境内】
【触发隐藏任务:一路向北(1/1)】
【综合评价:有人能创造神迹是机缘巧合,而有人,就是不可磨灭的神迹本身】
【同样的话,也送给之前高分通关的世祖陛下和于谦等人:这个副本能得到你们参与,天幕倍感光荣】
观众们:!!!
这个评价非常之高了,他们吹爆!!!
岳王真的值得啊,现在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天幕,准备看等会颁奖,他会领到什么好东西。
虽然咱是不敢妄想了,但羡慕一下总可以吧。
天幕上:
【陈文帝陈蒨】:朕每次最期待的就是垂钓环节。
【陈文帝陈蒨】:等朕通关了,一定要去钓一个西湖三杰回来,哪一个都行,最好三个都来。岳飞和于谦都已经在副本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张煌言虽然没参赛,但朕相信世祖陛下的眼光。
【景泰皇帝朱祁钰】:朕看你是想死(拔刀. jpg)
【明世祖郑成功】:朕看你是想死(拔刀. jpg)
【宋武帝刘裕】:朕看你是想死(拔刀. jpg)
【新皇帝王莽】:???
【新皇帝王莽】:陈茜茜,你是怎么做到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的?人家西湖三杰能看上你?
【秦昭襄王赢稷】:陈文帝真是个鬼才,小嘴叭叭叭,瞬间把三个高分通关位面全开罪了一遍。
【后唐庄宗李存勖】:没救了,抬出去乱葬岗埋了吧。
【汉武帝刘彻】:宋武帝那边的麻烦事着实不少,眼下最当务之急,他的寿命问题到底能不能解决?
【汉武帝刘彻】:毕竟是我老刘家人,万一这次解决不了,干脆宰一个后世的刘家昏君,把寿命给宋武帝续上。
【汉光武帝刘秀】:上次那个垂钓的时候@朕救人的,什么汉献帝刘协是吧,混帐东西,不如就从他开始杀起。
【汉昭帝刘弗陵】:附议!
【周世宗柴荣】:与其杀刘协,各位不如去杀汉赵国主刘渊,一个自称是汉室后裔的匈奴人。
【汉武帝刘彻】:?你再说一遍,什么人?
【周世宗柴荣】:已经感觉到杀气在空中弥漫了,没错,就是匈奴人。
【周世宗柴荣】:刘渊是五胡乱华时期,第一个打入中原,篡夺正统的政权。他说当年汉室和匈奴冒顿单于通婚,所以他身上也有汉室血脉,就是汉室最正统的继承者。此人嗜杀成性,给整个中原大地造成了无边灾祸。
【汉武帝刘彻】:……
什么玩意,看来他对匈奴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卫青此刻出征在外,正准备在第二次来一场龙城大捷,把在那里开会的匈奴首领全部一网打尽。
【汉武帝刘彻】:仲卿,你如果能看到这条消息,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这次不抓匈奴首领敲诈勒索了,直接将他们的王室通通血洗。
因为本位面的挑战者还没有开始挑战,所以卫青并没有发言权限,汉武帝思考了一会,又给他写了一封加急信。
什么汉国刘渊,直接把他祖宗都斩草除根!
与此同时,许多汉朝皇帝都感到愤怒,立刻行动了起来,谋划着赶紧解决掉这个刘渊的先人。
匈奴人居然也敢自称大汉后裔,而且还杀人如麻,残暴不仁,实在是太膈应了!
【汉景帝刘启】:回到宋祖的话题,最好还是刘裕那边可以自行解决寿命问题。
【汉景帝刘启】:续命也得有相关道具才行。本位面这边周亚夫虽然还没参赛,却也无法保证一定能抽到合适的道具。
【汉明帝刘庄】:我们这里也是同样的情况。
【汉武帝刘彻】:唉,如果郑延平的生死薄可以跨时空使用就好了。
【汉光武帝刘秀】:怕是不得行。
【大顺皇帝李自成】:各位,难道就不能安心看岳王领奖吗,这不还没开始?
……
岳飞回到原位面的第一时间,就被簇拥而来的人群所包围。
出乎预料的是,冲在最前面的既不是刘裕,也不是刘穆之,居然是檀道济。
“别骑马,我奉陛下之命在这里等你!”少年神采飞扬,拽起他的手就走,一路人群都欢欣鼓舞,如分海般自动让开一条道。
岳飞身后,白色小北极熊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毛绒绒地张望着四方,充满了好奇。
此地人多混乱,岳飞生怕小熊一不小心被踩成一块饼,就回身将它提了起来。
檀道济见状顿时急了:“岳王,过一会再管小熊吧,我们得快些,莫误了吉时!”
岳飞:?
什么吉时?
从朝天门入城,一路紫垣高绮,丹阁青琐,官坊建筑罗列如云,秀气磅礴,连接霄汉。
岳飞到这时才知道为什么不能骑马,只因这里全都是人,道边摩肩接踵地站满了百姓,绵延十余里,从门前一直站到了六部桥头,几乎深入大内。
众人见他出现,个个都爆发出了极为响亮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甚至有某些热情过头的,不顾旁边士兵的阻拦,纷纷一拥而上,一时间简直是围得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麻烦各位都让一让!”檀道济拿着喇叭,高声叫道,“再堵在这里就要错过时间了,陛下还在前面等着!”
这一声果然有效果,百姓们都往后退了一点,总算让岳飞得以成功进城。
他在万人的瞩目中,走过了这一条路。
这本该是许久之前就有的一幕场景,每次胜利凯旋,回到临安城中,天下的百姓都曾想过要为他庆贺,欢喜迎接王师归来。
可在他的人生中,这景象居然还是第一次。
只因从前为了避嫌,为了避免功高震主,他从来都是极为隐秘地独自归来,于风尘夜色中,抬头望一眼这座自己守了经年的城池,长路无声,只有城池在迎接着异乡夜归人。
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岳飞看见刘裕就在那里等他。
帝王朱色绛衣,冕旒俨然,神色端严,森然的天光照着他一身英气高迈,风骨凛然,似孤剑金戈独自撑开了青天万里。
世上确有人,天生便是帝王之仪。
他只要立在那里,身后的千重宫阙、百道阊阖,乃至整个天下的万象风景、六合长川,全都变成了陪衬。
刘裕向他伸出手:“鹏举,来。”
岳飞缓缓走了过去,心中满是不解。
道路两旁,文武百官都早已经聚集在此处,不仅是原本属于南宋位面的官员,就连刘宋位面的众人都赶到了此处,自刘穆之以下,王镇恶、沈林子、朱龄石等高官将领悉数在列。
皆绣袍华服,凝立在丹墀下,神情肃然地等待着他的到来。
岳云尤其兴奋,站在相当靠前的位置,对他不断使眼色,宛如一个欢喜到丧心病狂,所以极度扭曲的表情包。
岳飞:“……”
这孩子看来不治不行了!
刘穆之手捧帛书,一丝不苟地核对着刘裕之前布置给他的流程,见吉时已至,便转头对李清照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李清照衣袂翩然,迎着璀璨日色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朗朗,泠然若金石落定。
她没有拿稿子,而是来了一套即兴发挥,宣布道:
“是岁槐月十五,红蓼花开,庭菊飘黄,玉露金浓,丹枫拂秋。此诚星火交关、横戈马上之际,又逢黄河汜清、崖山乱定之喜。”
“昔我大宋高皇帝起兵京口,按剑东南,地控三州,带甲十万,以兵锋披靡之利,绝樯倾楫摧之危,奉天危而仗钺,驱胡虏而复汉。”
“然则江山万里,往后千秋,岂能无一并肩知音之人。今我大宋岳武穆王,夙怀奇节,肃清乱世,匡济天下,克清复谋,思中原之燎火,忍怀乡之多艰,古之圣贤未尝有若此者。”
“如此明君良臣相逢,同心并力共治山河,合当万邦偕庆,百姓同欢,天下幸甚,社稷幸甚,吾辈幸甚!”
岳飞发现她把自己夸出了一篇长篇大论,已经到了十分离谱的地步,迷惑地看向刘裕:“陛下,这是……”
刘裕携着他走上高台,笑说:“今日就是你的封王大典。”
“来,孤送你加冕为王。”
【作者有话说】
好耶,现在岳王这个称号终于是实至名归了!
第65章
天幕前们的观众望见这一幕发展, 纷纷惊呆了。
宋祖陛下好强的气魄!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帝王将相,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虽然岳飞的这个「武穆王」, 名义上是二字王,但相关的仪仗典礼规格,完全就是按照一字王、甚至是可以和天子平起平坐的那种权臣一字王来处理的。
刘裕还给岳飞安排了一个「入朝不趋, 剑履上殿, 赞拜不名」的全套餐。
这种在宋朝可能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大的政治意义,此前就有过燕王赵俣、越王赵偲等一些案例, 但也仅限于赵宋皇室内部。
然而, 在刘裕的魏晋南北朝时期,「入朝不趋, 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妥妥就是权臣即将篡位、改朝换代的象征,无人不忌讳。
要知道,刘裕自己此刻也只是个宋王, 还没当上宋武帝呢, 就给岳飞加了这一堆仪礼,将他推到了一个相当崇高的地位。
此种行为已经不能单纯用信任来形容了, 而是全然的交付后背、性命相托。
最震惊的自然还是岳飞本人。
他觉得自己功业未逮, 山河未复,不应有此殊荣,当即就想要推辞,却被刘裕轻轻按住了手说:“鹏举, 你看。”
岳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这里是整个皇城的最高点, 俯瞰着巍巍连绵的万里江山。
河川如一张巨幕上的图画,悬浮在身前,气势浩荡,摩天接地,垂落向无垠深远的地方,却又显得如此近在咫尺,一伸手就摘下流云。
此刻,二人并肩立在长风飒沓的高处,如生羽翼,登云而直入青霄。
此情此景,怎能不让人生出一种欲拔剑扬眉、一试天高的万丈豪情。
若是再转目向下方的人间看去,巍巍的青山白云之间,城阙如星,楼台如簇,旌旗如流火,剑冠如蚁聚。
无数的飞拥黄盖、紫金罗绮、羽林青衿都罗列在道旁,百姓们更是挤满了城中的一条又一条长街,欢呼声时时响彻,即便在此间都能听见。
长风将丹桂柏梁的芳气送到了高处,烈烈扬扬,宗庙正声的洪钟雅乐争鸣在天际。
从前的南宋并没有这样的场景,因为仓促南渡建都,这里的人都怀着幢幢不安的心境,一切改变都是刘裕到来后才发生的。
刘裕迎着天边的旭日,一派意气风发地说:“你瞧这江山万里,天威煌煌,盛德日新,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英杰来来去去,皆为此折腰流连。”
岳飞点点头:“是啊。”
却听刘裕陡然话锋一转:“请君此生,与我共赴山河,一道将这个天下握在手心。”
他说的是「我」,而不是帝王一贯称孤道寡的「孤」,又说:
“天地见证我的誓言,可以走过风霜雨雪,光寒刀剑,也并肩万仞高处,绝世荣光。这一生,肃乱代兴,完璧中夏,巍巍四海,雪生民之涂炭,驱胡夷而振袂,从此日月永安,斯心永归。”
“青云不坠,秋水天长,此志不灭。”
岳飞一震,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眸中天光云影流动,仿佛是一片烽火与流星交迸的海,写满了坚定和决绝。
“陛下——”
刘裕描绘出了一个那般光辉的前景,而岳飞知道,这个光辉的前景在不久的未来终将实现。
他仿佛有许多话要说,但任何语言比起这种证誓山河的力度,似乎都显得有些轻飘和苍白了。
岳飞抬眸望向江北,那里仍旧战事频繁,兵燹未熄,山河半壁,生民流离。
多年来,他许多次登高临远,拍遍栏杆,未尝有片刻不觉得辛酸悲怒,孤愤填膺。
只有此刻,他的心中没有了任何杂念,只余全然的清晰与笃定,已经拨云见日,彻底看清了前路。
一字一句地起誓道:
“今日陛下与我山河一诺,来年我必亲奉玺绂,送陛下在长安登基。”
这一场典礼进行了漫长的流程,册书,加冕,封爵,仪礼游城,出警入跸,盛大的场面可谓一时空前,自南渡以来便从未有过。
这不仅是刘宋入主以来的第一个王,而且还是并肩王,同时也是为了庆祝岳飞崖山位面的高分通关,整个江南境内都在普天同庆。
直到最后夜幕降临,随着檀道济四处奔跑,往天上扔了一大串噼里啪啦炸开的烟花,一切终于结束了。
别说是岳飞等当事人,就连看转播的观众们都因为过于激动,之前看完副本就没休息,现在又兴奋了一整场,全都累得够呛。
不少人已经去补充了好几波食物,譬如新皇帝王莽,更是因为途中在天幕上「嗷嗷嗷」嚎叫了太久,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卡着嗓子拼命灌水。
鉴于观众们实在撑不下去了,所以经过商议,领奖就被推迟到了明天再举行。
岳飞和刘裕并肩走下殿前,他听着自家陛下的冕旒在风中发出脆响,一声声叩击如金石,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陛下,这典礼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
这么多的流程一环套一环,实在太能折腾了!
刘裕无奈地说:“是孤很久之前设计的,直接拿来用了,之前也没排练过,哪想到会耗费这么长时间。”
这比上战场打一圈还累啊。
岳飞讶然:“莫非从此所有人封王都要沿用这个?”
刘裕愈发无奈,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怎么可能,你以为孤都不挑的吗,也就是你了。这本来是孤自己搞出来,准备在未来登基时候走的流程,改了一两个细节就直接拿来给你用了。”
他更是表示:“以后除非孤自己登基,否则绝不会再用这玩意,就算是给穆之封王也一样。”
刘穆之走过来,本想问二人忙了一天,要不要去吃晚饭,忽然听见了这一句话。
“……”
打扰了,他现在就走?
刘裕背对着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到了翻车的边缘,又感叹道:“孤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各方面都和自己契合的唯一知己了,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虽说穆之也挺好的,但他到底太过于沉稳,战事上好多时候我都想直接打过去,他偏要谋而后动,再三思索,有时候真的有点烦——你说对吧?”
岳飞看了一眼他背后神色冰冷的刘穆之:“不,我觉得不对。”
刘裕潇洒地一挥衣袖:“哪里不对了?你看,这次在崖山副本中,我们两个人撇开穆之,暗中商量的一路向北战略多棒啊,最高端的战局,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进攻方式,那就是一路横推。”
“我看这次北伐也可以这样,不要犹豫,直接打!”
岳飞虽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眼看刘穆之的眸光深沉如水,已经快要凝结成冰了,只得委婉道:“陛下,我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刘裕眉头一皱,扯着他就准备往前走:“鹏举,你怎么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夫战者先而气胜之,届时只需将穆之留在后方坐镇,他根本管不到我们,我们想怎么安排北伐,就怎么安排……”
忽听背后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声音:“哦,那陛下就自己安排自己的,和你唯一的知己一起去北伐吧。”
“既然陛下不想听我规劝,放心,从此之后我绝不再多言一句。”
刘裕茫然回头,见刘穆之神情冷漠地将一卷写满批注的舆图掷给他,正眼都没给一个,径直扬长而去。???
“穆之咋了?”他满脸写着莫名其妙,“孤最近好像没得罪他,方才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算被他听过去也没什么吧?”
他们之间的关系谁跟谁啊,根本用不着计较这些!
刘裕甚至充满自信地说:“没事,穆之过几天就会回来的,虽然孤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但孤可以给他带薪休假!”
岳飞:“……”
还有这种操作?
他怀着愧疚的心情,晚上去拜访了刘穆之,却见刘穆之正折扇轻摇,对月观花,提前准备好了两杯茶,就在院中等着他。
刘穆之看起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含笑告诉他:“我已经等待岳王多时,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单独见上你一次而已。”
“陛下想做的事,就是我想做的事,从不会有例外。”
“人生在世,能得一位知己殊为不易。既然陛下颇为认可你,我自然也认可,所以从此,我就会像对他一样对待你。”
“你把所有的人际关系都写在这张纸上,当你出征在外的时候,我会为你断绝所有后患隐忧——你只需要和陛下并肩作战,一起光复河山就好了。”
岳飞:!
这就是文官大佬带飞的感觉吗!
刘裕嘴上说得很自信,心里却有点发虚,半夜拎着一盒刘穆之爱吃的江南点心,悄咪咪地过来,准备敲他家门。
结果刚到了门口,就发现岳飞和刘穆之正在秉烛夜话,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刘裕:外人竟是我自己. jpg
他的知己,还有和最信任的臣子兼好友,相处得十分愉快,全场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
……
在万朝的无限期待下,岳飞终于开始了领取奖励。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获得「北落师门」一只】
【备注:北落师门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位于北方危宿,如同指北针一般永远指向北方。可以在北伐途中指出敌人所在的方向,乃是一只战争利器】
众人:!
这个效果相当不错,简直就是为岳飞和刘裕量身定制的。
已经完全可以想象出他们拿着指北针,纵横敌营,大杀四方的场景了,想想就热血沸腾!
天幕上,陡然传来了一道流光溢彩的华泽,一团白光直挺挺地掉落下来,落在了岳飞怀中,像一大团棉花糖,又轻又软。
“喵呜——”
岳飞:???
刘裕:???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指点方向的「北落师门」?!
一只毛绒绒的雪白小猫咪,舔了一会自己的爪子,慢吞吞地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灵动的大眼睛使劲眨了眨。
白色的小北极熊见又多了一个相似的物种(?),顿时十分感兴趣地走过来,一爪子拍在猫猫肩上。
北落师门不紧不慢地叫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大步,粉白色的猫爪像开花一样伸出来,指向北方。
“喵~”
爪子挥挥,那个方向有敌人。
岳飞惊讶地看过去,完全不知道临安城中怎么会有敌人。
下一秒,就看见岳云和檀道济一前一后,宛如风卷残云般飞速从宫殿中跑出来,伸出手,迅疾地捏走了小熊和猫猫。
两团毛绒绒迷惑地动了动,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也就放弃了挣扎,瘫成了一块毛毯。
刘裕:“等等,阿和——”
岳飞:“阿云?”
少年们早抱着两只动物跑远了,一边头也不回地说:“我们给幼安新抓了两个玩具,玩完了会还回来的!”
老父亲们:“……”
这个嘛,好像对于猫猫来说,确实是来自北方的「敌人」,没有错。
希望在战场上也能持续稳定发挥!
……
天幕继续发放奖励。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获得快乐彩蛋礼,十大「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历史人物标志物,随机取三样】
【关键词:超强,沙雕】
【纵观历史上下五千年,总有一些英杰因为某一方面超强的惊艳才华,登顶一个时代的巅峰。然而,他们的事迹同时也充满了诙谐色彩,令人捧腹】
【以下排名不分先后】
【魏文帝曹丕:有的人,表面上是文韬武略的绝世帝王,背地里却是写宫怨诗的忧郁青年。代表作,「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东晋桓温:奸雄可恨,英雄可敬,桓大司马可爱。虽然是野心勃勃的篡位权臣,但一生英气盖世、跃马挥戈,为人十分洒脱真性情,嬉笑怒骂众名士,也会因为见到昔年种下的柳树,今已枯萎而流泪伤情,叹一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大明戚继光:千古难遇的璀璨将星,抗击倭寇一把好手,虽然在战场上纵横捭阖所向披靡鸳鸯阵一出敌军皆闻风丧胆,但怕老婆】
【汉末吕布:飞扬勇决,冠绝一个时代,带着并州军事集团所向披靡。对他来说,义父是一种可持续发展资源,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唐刘禹锡:君本长安绝代人,可惜长了一张嘴。宦海沉浮二十三年,一贬再贬,期间看了三次玄都观桃花,第一次「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去后栽」,第二次「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第三次因为经历了社会的毒打,心态变得十分平和,「玄都留五字,使入步虚声」】
【大汉霍去病:一个出场即自带高光的天才,有他的地方,每一帧都成了可以载入史册的传奇。非常喜欢孤军深入创造大捷,后人可以模仿,但没必要,因为只会死得很惨】
【秦武王嬴荡:生得伟大,死得幽默,一生锐意进取,攻宜阳,置三川,定蜀乱,有问「鼎」中原之志,最后也确实因为举「鼎」被砸死了】
【清代袁枚:一代才子,惊才绝艳,同时也是一名广告天才。花两年时间建造江南园林「随园」,苦于无人上门,索性到处发小广告,声称「随园」是红楼梦中「大观园」的原型,游客果然从五湖四海赶来。然而,「随园」建成的时候,曹雪芹已经去世许多年了】
【梁简文帝萧纲:才华横溢,最会写诗的帝王之一,自己作品无一字不清绮雅致,偏偏给儿子起名「萧大球」、「萧大款」、「萧大器」,自古以来,帝王家从未有过如此荒谬的名字】
【南宋陆游:爱国诗人,平生最爱的除了国家,还有自己养的一大群毛绒绒小猫咪。写《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二首》,一首是「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另一首是「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猫猫)不出门」】
岳飞:“……”
刘裕:“……”
天幕前的观众们:“……”
等等,这信息量有点大,我们先捋捋!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奇葩的英杰啊,是真的很有天赋,但也是真的很好笑。
一时间,评论区有一大片「哈哈哈哈哈」在出没,到处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然而,也有一些被点到名字的倒霉蛋,实在是笑不出来。
魏文帝位面。
曹丕看着自己的诗句,那么大一个「贱妾茕茕守空房」悬浮在天上,神情陡然僵硬。
这就是在诸天万朝面前,当众社死的感觉吗?
他一想到自己另一个位面的亲爹,也会看到这些,顿时就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一旁,他的好友、朝歌令吴质好心安慰他道:“子桓,想开一点,毕竟还有白行简给你垫底呢。”
白行简虽然没出现在盘点中,但他永远活在观众们的心中。
往后千百年,很难再出现比《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更离谱的东西了。
曹丕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回去继续写怨诗去了。
他是帝王好么,就连天幕都认证了他是文韬武略的绝世帝王,岂能跟白行简相提并论!
巧合的是。
当曹丕在这里长吁短叹的时候,另一个位面,也有皇帝正在拿他当例子教训自己的儿子。
梁武帝萧衍指着天幕,无可奈何,问自己的皇次子萧纲:“吾儿,你哪怕像魏文帝一样写句「贱妾茕茕守空房」也好啊——你给儿子取名萧大球、萧大款,萧大器,这算什么?”
他兰陵萧氏的萧,明明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姓之一,哪怕闭着眼取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结果万万没想到,世间居然还存在着萧纲这种泥石流,他不是闭着眼取名,他直接用脚取!
萧纲如今不过是个少年,衣衫缥碧,轻轻飘动,像是台城十里堤上,一缕枝叶低拂的翠色烟柳。
世人都想当聪明人,而他这一生却深受才华所累,慧极必伤。
萧纲低垂着眉眼,轻声道:“大俗即大雅,也许那时的我对他们别无所求,只盼他们如寻常人家,平安一生,莫要……像皇兄一样命运坎坷。”
梁武帝看他仿佛眼圈都泛红了,哪里还能说得了重话,只得叹气,揽过他道:“唉,罢了,吾儿放心,朕一定会把太子救回来的。”
上一次郑成功抽奖的时候,「十大英年早逝之人的标志物」,天幕已经盘点过了昭明太子萧统,说其兰摧玉折,遗憾早亡。
在梁武帝看来,萧纲性情太过于纤细优柔,根本不适合做皇帝,萧统才是他倾注了所有爱意和希望,培养出的继承人。
萧纲本人也不想当皇帝,成为一个文人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所以此刻,梁武帝真是头疼极了,长子这边早逝的问题还没解决,次子又在这里忧郁垂泪,前段时间,三儿子还被查出来是前朝皇帝、东昏侯萧宝卷的遗腹子,直接叛逃到北魏去了。
真的好烦啊!
换作别的皇帝也就算了,偏偏梁武帝又是个极端重视亲情、对自家孩子相当溺爱的人,他们家更是帝王家少有的真挚亲情,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
正沉默着,忽见门外白衣一掠,太子萧统抱着一捧泛舟新折的莲蓬,缓步走来,眉目温柔侬丽,未语先笑:“阿弟怎么哭了?莫伤心,来吃点为兄自己采的莲蓬。”
萧纲泪眼朦胧,抬眼看着皇兄,一下差点又没绷住。
萧氏兄弟风雅冠绝江南,看起来宛如一双玉人,颦笑动静之间,怎么样都可以入画。
见阿弟还愁眉不展,萧统给他剥了几枚莲子,笑着说:“想开点,「萧大器」、「萧大球」、「萧大款」其实也没那么难听,至少传唱度广,百姓们都能听明白。”
“你这个至少寄托了美好的寓意,想想白行简,他才是真正的社死于诸天万朝。”
萧纲顿时被哥哥逗笑了:“我倒也还没有沦落到和白行简对比的地步。”
大唐宪宗位面。
刘禹锡一脸苦大仇深地看着天幕,特别是「君本长安绝代人,可惜多长了一张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时候,他正在和白居易聚会对饮,二人沉默地对视片晌,白居易主动给他夹了一筷子花生米,安慰道:“你至少比行简好些吧。”
刘禹锡感叹了一秒白家兄弟之间的塑料情谊,端起酒杯,刚要一饮而尽。
却又听白居易兴致勃勃地问:“所以,玄都观这个地方的风光到底怎么样?你去了三次应该很清楚吧,桃花好看吗?桃子好吃吗?方便摘花酿酒吗?你下回能不能给我当导游?我准备等有空的时候去酿几坛桃花酒寄给行简和微之。”
刘禹锡生气地喝光了所有的酒,决定跟他绝交一个时辰。
战国大秦位面。
秦孝公嬴渠梁嘴角抽搐,想着这位被鼎砸死的秦武王嬴荡,究竟是他哪一脉的后人,居然如此画风清奇。
他当即就写下一条祖训,准备传之祖孙后世,无论是谁,无论男女,无论年龄,成长路上都必须远离鼎,以及任何造型类似的器物,违反者按老秦家法处置。
汉武帝位面。
刘彻感叹了一下自家冠军侯的神迹又一次得到了天幕认证,是目前唯一一个在十大人物盘点抽奖中出现过两回的人。
这就是大汉的排面!
然而,当他看见「汉末吕布」的这个汉末时,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天下无不亡之国,也没有王朝可以万世不朽,这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是,崖山海战的位面叫做宋末,现在又来了一个汉末,难不成他大汉灭亡时,也出现了像崖山海战那边惨烈的景象?
莫非跟那个之前提到过的自称汉室后裔的匈奴皇帝刘渊有关?
简直万万不能容忍!
汉武帝当即就给匈奴的灭绝等级提高了一个台阶,准备要么给他们彻底犁庭扫穴,寸草不留,要么将这群人赶到中亚地区,也就是后世蒙古四大汗国以外的位置,几辈子都回不了中原。
具体选哪一种,还得看以后霍去病的崖山副本挑战情况和奖励获得,毕竟他们这边还没开始参赛呢。
可以说,思路全错,但最终却走向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高光结局。
大概这就是千古一帝的常规操作吧。
……
十大人物的盘点已出,岳飞准备开始抽奖。
刘裕忽然握住他的手,使劲晃了晃,一本正经地说:“希望鹏举能沾一沾孤身上的喜气。”
他觉得自己就是诸天万朝最幸运的人,要不然,也不可能得到岳飞。
这不比什么大魔导师刘秀靠谱得多?
岳飞唇角微弯,笑说:“那便借陛下的吉言了。”
恰在此时,天幕又闪过了一行字:
【众所周知,十大人物一般有十一位,为此,我们特别增补了一个彩蛋人物】
【唐太宗李世民:一位几乎没有短板的千古一帝,但特别喜欢用奇怪的词汇赞美下属,魏征是「我视之,更觉妩媚」,褚遂良是「飞鸟依人,自加怜爱」,马周是「暂不见即思之」,长孙无忌是「今者委之,犹如子也」】
贞观位面的大臣们听了,顿时有些慌!
特别是被公开点名的几位,什么妩媚过人的魏征,小鸟依人的褚遂良,不来相见便相思(?)的马周,父子情深(?)的长孙无忌……
都目光幽幽地看向了自家陛下。
李世民:“……”
他沉默了一会,微笑道:“如果朕说,自己当时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会信吗?”
众人:呵呵,我们信了你的邪。
罢工,必须罢工,这就罢工抗议五分钟!
岳飞伸出手,一道皎洁的光华自天际垂下,化作长虹,倏然飞入他手心。
一旁的刘裕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获得秦武王标志物,鼎】
【此鼎名为「山河社稷鼎」,可以将其放在国都皇城之中温养,与国家共成长】
【国家的气运、疆域的开拓、生产的进步、百姓的念力与祈愿,等等,都会自动进入鼎中,成为炼制延年益寿丸子的原材料。国家发展得越好,炼制效果也越好】
【服用者必须是对国家发展有贡献的人,贡献越深,作用越大】
【不限次数,但总年份上限为一百年】
岳飞:!
这简直是完美契合了本位面的需求,只要成功炼制这样一颗益寿丸子,自己陛下的寿命限制不就解决了。
他伸手接过了那一方宝鼎,只有巴掌大,精致剔透,流光溢彩。
刘裕试探着伸手触了触:“感觉很小啊,这点容量能够炼什么丸子——”
话音未落,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就在他手指触碰到山河社稷鼎的那一刻,宝鼎陡然发生了飞速膨胀,咣咣咣,直接长成了正常大小。
如不是刘裕征战多年,反应迅疾,加上岳飞在旁边搭了把手,只怕在场就有人要当场变成秦武王。
顷刻间,整个临安城上空,有无数道青云彩霞,瑞气紫光冲霄而起,千万道自长虹般从国境各地飞来,纷纷落入了鼎中。
这些光芒纯洁而璀璨,大者璀璨如星,小者只有拇指大小,成千上万道,数不胜数,来自天下五湖四海的百姓们。
人们感谢刘裕入主本位面,救他们于水火。
刘裕惊讶地仰头看着这一幕,恍若神迹。
他本以为国运还要积攒好久,才会允许他续命,却感应到了许多光影中包含着那些至为强大的情绪力量,冲破一切,来到他面前,一声声说着感激与致谢。
他做的所有事,似乎在此刻都有了意义。
岳飞含笑凝视着他,心想,这一切都是陛下应得的。
百姓们的心思化为了一股至为深彻的信仰和念力,在山河社稷鼎正式安家的第一时间,直接进入鼎中,让猎猎的炉火自动燃烧起来。
很快,就有鸾凤争鸣、金玉铿锵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各种异彩纷呈,一枚圆滚滚的丸子出现在了鼎炉正中。
岳飞将丸子小心翼翼地捧起,递给了刘裕,颇为紧张地问:“陛下感觉如何?”
刘裕眉峰下意识皱起,似乎觉得情况不怎么妙。
就在岳飞大惊,差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忽听他大声说:“嘶,这个东西好苦!朕还以为会是那种丰收的喜悦之甜味!”
岳飞:“……”
丰收的喜悦甜味究竟是什么味道?
他递了一杯水过去,顺手撒了一些糖:“陛下缓一缓。”
刘裕一饮而尽,很快就神色一僵,因为这个丸子的效果实在是太猛了,它不是那种增加寿命,而是直接返回到了青年时期。
青年时代,仗剑从军于北府、奋战于淝水的刘寄奴是什么样子呢?
灿烂热烈,风华正茂,挟剑惊风,束发凌云,大雪满江南我独出乡关,四海之上策马高歌,飞驰过欲颓的长日,千里奔波归帝乡。
那么,已经坐拥了半壁江山的宋王,恢复成青年时期又是什么样子呢?
简而言之,就是人年轻,但气场max.
百官们觉得,这是一看就很让人惊艳放心,觉得可以带领我们完成大业的样子啊!
刘裕:???
明明收到了夸奖,却觉得并不开心. jpg
抽奖还在继续,岳飞问他要不要来试试。
刘裕觉得很有趣,抬手在天幕上轻轻一点,播报声随即响起: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获得桓温标志物,神奇植物种子十颗】
【备注:桓温种柳树,几年后就死了,流泪感叹「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为了避免类似的悲剧发生,所以特别提供了神奇植物种子,只需要在种植的时候许愿,可以种出任何想要的农作物果实,十日就能长成,产量巨大】
【范围既包括农作物,也包括脑洞大开的魔法产物】
刘裕看到这个,第一反应就是可以拿来种粮食。
当即把种子交给了刘穆之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大批量产出谷物。
毕竟都说了产量巨大,到底是怎么个大法,只能解燃眉之急,还是可以稳定供应一座城池和地区?
不管怎么说,这个收获也还算不错吧,岳飞又进行了最后一次快乐彩蛋抽奖。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获得陆游标志物,辛弃疾人物卡一张】
众人震惊。
别太离谱了,咱们的幼安和这个陆游有什么关系?
天幕继续播放:
【备注:陆游和辛弃疾在文坛上并称为辛陆,私交甚笃,辛弃疾后来还想过给陆游修建房子。既然是并称于世的好朋友,想必作为标志物也没问题】
观众们:“……”
哪里没问题,这问题大了好吗!
汉武帝、梁武帝、白居易等人都万分庆幸没抽到本位面,不然万一抽到霍去病/萧纲/刘禹锡,假如选好朋友或者亲人上场的话,极有可能选到自己!
【当然,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辛弃疾一生致力于北伐,却求而不得,很符合宋祖陛下和岳王的征战计划】
【辛弃疾人物卡,可以召唤一个位面的辛弃疾参与北伐事业,停留时间不超过三月】
刘裕若有所思,心想三个月的话,不长也不短,倒也可以妥善安排一下。
彻底攻占江北,最后准备杀入金中都的时候,将辛弃疾放出来,一起体验一下彻底掀翻金人政权的快乐。
一旁,许多惊异的目光都投向了正在一边捏小老虎、看热闹的一岁半幼安团子,百思不得其解。
幼安团子见一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有点迷糊,缓慢地抬起手,对他们挥了挥。
众人:“……”
啊,好可爱!
到底是哪个幼安的人物卡,不会是自家这个吧?
这么小的崽崽,而且是本位面全员捧在掌心的团宠,谁舍得带他上战场啊!
宋孝宗位面,赵瑗也在感叹:“也不知他们究竟抽到了哪一个幼安。”
不管是哪一个,都跟他关系不大,毕竟他已经有自己的幼安了。
简直想想就开心!
赵瑗抬手,给坐在旁边看书的少年版本的辛弃疾倒了一杯茶。
万万没想到,这茶刚倒了一半,辛弃疾忽而抬头说:“好像是我。”
“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自己会在不久之后,前往他们那里去……陛下,陛下你怎么了,你别昏啊!”
赵瑗两眼一黑,好半天才找回了神智,死死地拉住他的手,咆哮道:
“朕不许你去!岳王和宋武帝究竟是什么作风,你又不是没见过,这两个人打起仗都喜欢兵行险招,完全不要命,你怎么能去,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让朕怎么办……朕不许!”
辛弃疾却认为,这是一次很好的实战机会。
如今,刘宋位面人才济济,刘裕一个人就能胜过数万雄兵,再加上还有岳飞、檀道济等人,其实他过去也只是锦上添花,根本做不了多大贡献。
岳飞和刘裕愿意带他,那都是看在自己位面的幼安团子的份上,友情帮忙了。
毕竟他现在还是少年版本,尚未完全成长起来。
但是,这个机会对于宋孝宗位面来说却很重要,因为两个年代相隔非常近,可以借刘裕他们北伐的东风,把金人的内部情况、阵营部局都弄明白。
这些完全是最可靠的一手资料,日后自己北伐也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赵瑗听他说完了这一通,都快急哭了,可是实在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
孝宗陛下暗中写了几万字的长篇大论,准备日后发给刘裕,指点一下他要如何照顾辛弃疾。
刘裕:???
这操作是从于谦那里学来的吗,真的太荒谬了。
……
奖励继续发放中。
【滴——】
【恭喜挑战者岳飞,获得奖励历史长河垂钓机会X 30】
观众们:!
最期待的环节终于来了!
刘裕早有准备,当即从临安城外的港口,开出了一艘极为气势磅礴的巨轮,装了许多的捕捞工具,什么巨网、鱼钩、鱼叉等一系列产品,尽数齐备。
岳飞:行吧,自家陛下一看就是专业的。
“走走走”,刘裕对他挥了挥手,又转头招呼身后的百官与众人,“各位想必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
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欢呼,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因为历史长河的时间始终保持静止,这也是大战即将到来前的唯一放松机会,所以,宋祖陛下决定拖家带口,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真. 拖家带口。
位面的一众男女老少全来了,呼啦啦乌鸦鸦几十号人。
李清照抱着巨大的酒瓮,一路摇摇晃晃,抬眼看见一旁的檀道济,立刻让他莫要干站着,赶紧过来搭把手。
檀道济惊讶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酒坛!易安姐姐,我们哪里喝得了这么多酒?”
李清照无语:“想什么呢,这是我一个人喝的,你想喝的话自己去找穆之要。”
刘穆之考虑到旅行当中有小孩子,特意准备了沿途的各种零食、水果、食材。
檀道济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溜过去,顺走了桌上的蜜三刀点心,还给好兄弟岳云也拿了一块。
岳云:“……”
神烦,阿和分明是居心不良,整天想拉人下水!
岳云正在俯身问幼安团子,要不要把他抱起来,得到幼安团子板着小脸的回应,“我自己能走!”,就改为了牵起他的手。
小老虎崽崽雄赳赳气昂昂,挥舞着爪子,姿态很挺拔,在一边紧紧跟随着他们,宛如一位忠诚的小虎卫士,始终守护着小团子。
甚至还有人带牌位上船的。
此人正是刘裕手下的大将王镇恶,一路抱着他爷爷的牌位上了船,他爷爷来头甚大,正是前秦天王苻坚的丞相王猛。
也就是天幕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苻坚夸上天了的那位,「朕的景略天下无双」、「比起景略,你们都是渣渣」的王景略。
王猛死得很早,死前遗命让苻坚不要征讨东晋,无奈他一走,苻坚痛哭流涕,而后就开始放飞自我,发动了淝水之战,浩浩荡荡雄师百万投鞭断流,结果败得很惨,一战而亡国。
前秦覆灭后,王镇恶一路颠沛流离,险死生还,南下投奔东晋,为刘裕效命。刘裕不计前嫌,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
面对别人的询问,王镇恶表示,这场面我爷爷当年也没见过啊,不得带上牌位让他看看。
众人:“……”
咱也只能说,你开心就好。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还有一位特殊的人才也加入了旅行队伍,那就是原南宋位面的虞允文。
本来,虞允文这时候还在家里隐居,直到十多年后才会参加科举,又在二十年后,采石之战大败金军,逼死了金帝完颜亮。
不过呢,虞允文虽然还没出仕,却已经在民间有了一点名声。
众所周知,刘穆之有个特殊癖好,那就是吃饭的时候喜欢呼朋唤友,叫上一些三教九流、乱七八糟的人过来聚会,听他们讲述朝野轶闻,民间八卦,再选择其中重要的消息汇报给刘裕。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虞允文的名字,约人上门相见,倾谈半刻,觉得此人是个社稷之才。
这次时空长河之旅,也把虞允文带上了,是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嗯,没有官职的成年人,小团子不算。
谁让他姓虞(鱼),在长河捕捞活动中,谁还会比他更吉利讨喜呢!
刘裕将这些事告诉岳飞,末了感叹道:“孤感觉,自己的帝国现在好像动物园,什么鱼啊老虎啊北极熊啊猫啊,全都有了。”
岳飞轻笑说:“如此热闹,甚好。”
船只驶入了历史长河中,两岸的如梦风光渐次掠过,无数的人物与故事此起彼伏,在雪浪飞花中升起又沉默。
自天地开创,鸿蒙伊始,一直行船走遍了千秋万代的岁月。
这一路的风景实在是美丽,其中的波折浪涛,也实在是动人心弦,催人泪下。
就在众人吃吃喝喝一遍,准备开船行第二圈,正式开始垂钓的时候,刘裕突发奇想,既然是在垂钓,那设置一些诱饵是不是能取得更多奖品?
他拿出了先前的抽奖物,能种出任何农作物的神奇植物种子,放了一颗在渔网中。
不料这时船只陡起一个大浪,刘裕手没拿稳,神奇种子咕噜咕噜滚入了河中,转瞬就被浪花吞没,不见了踪影。
刘裕:唉,算了吧。
反正也只是掉了其中一颗,还剩下九颗种子呢,问题不大。
这一颗种子顺着时空长河的水流飘飘荡荡,一路随波逐流,飘过了数百年的时光,来到了一座血光笼罩,四野荒凉的孤城。
安史之乱期间,睢阳城。
眼看城中已经走向了弹尽粮绝的境地,危在旦夕,张巡一个人握着刀,满身血迹,静坐了许久。
他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做出了一个万分痛苦的决定。
已经没有了粮草,为了继续坚守孤城,只能以——为食了。
然而,张巡刚做好决定,忽然感觉天空闪了一下,有一颗石头轰地一声,砸落在城主府破破烂烂的院子里。
莫非是敌人的什么武器?
张巡满怀警戒之心,捡起来一看,嗯?不是石头,好像是什么粮食种子?
【作者有话说】
裕总手一滑,种子就出去救人了
这也是气运之子的一种表现吧(认真脸)
第66章
至德二年七月, 睢阳城在长期坚守之后,已经陷入了极端困境。
叛军尹子明大军围城,列戟森森, 飞矢如雨,张巡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无数的尸首在城中交叠, 堆积如山, 暗色鲜血将满城大地与砖墙都染得一片斑驳。
单从战术上来说,张巡一方其实是占优的。
尹子明不论用何种方式, 什么架设云梯强攻破城, 什么出动勾车损坏城楼,什么布袋堆土试图搞人海战术, 全都遭遇了失败。
别说成功打进睢阳城了,叛军自己反而赔进去了不少。
然而,因为周边地区都已经沦陷,叛军虽然被暂时阻挡在了睢阳城下,损失数万人, 却可以随时自其他地方调遣兵力, 星夜赶往此处,源源不断地进行补充。
几万号人浩浩荡荡排开, 直接将睢阳城围成了铁桶。
反观城内, 战士的数量却是死一个就少一个,现在只剩千余人,且粮食也已彻底告罄。
本来,张巡派出了部将南霁云外出前往临淮, 找节度使贺兰进明求援, 睢阳毕竟是江淮一带最重要的防线重镇, 他们于情于理,都该救上一救。
南霁云顶着冲天的箭雨,孤身策马,冲出重围,又在深夜满身是血地踉跄回来,带回了一个惊天噩耗。
贺兰进明为保存实力,拒绝出兵,在彭城一带驻守,有着相当强悍力量的许叔衡等人一心谋求自保,也选择了按兵不动。
因为长期的战火绵延,音讯断绝,睢阳的众人这时候并不知道,唐肃宗李亨已经意识到了此地战情的严峻,急调张镐取代贺兰进明,任河南节度使。
张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迅速进行调兵遣将,准备救孤城之危。
他们只能知道,现在的睢阳城,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观天下之大也全无任何希望。
可谓是标准的「三无」情况。
此夜,月明星淡,天上一盏月华清冷皎洁,如流波般倾洒而下,仿佛将人间的血与火都一时荡涤殆尽。
张巡铁甲碎裂,长剑染血,孤身立在如水的月光里,想的却是昔日长安城的月色。
伤心一片城头月,教人白首忆长安。
他是开元末年的进士,当年也曾在长安城中登科折桂,一路春风得意,鲜衣怒马,看尽世间绚烂。
当年的明月,曾照过长安不夜城,烟火酩酊,山河盛日,照过琼楼玉殿,朱门衣冠,照过万户千家,兰台深巷,户列罗绮,簪裾灿明星。
也照彻如今的长安,春风十里皆成丘墟,万木萧瑟,十室九空,许多的征人孤冢、断垣残壁处,已有青苗新发,郁郁葱葱,如此空荡的一座芜城。
如果张巡不曾亲眼见过盛世是什么样子,那他便不会如此执着于今日的消亡和毁灭。
他早年也只是个文官,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去征战沙场。
倘若现在还是太平年间,他必然会过另一种人生。
为官清肃,极谏匡正,地方多年卓有政声,也许会短暂进入中枢,大展身手,但更可能会作为一位铁骨铮铮的谏臣,屡次直言犯上,而后一贬再贬,历经宦海沉浮。
反正,在张巡年少时对于未来的千百种设想中,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孑然一身,死守孤城,与满城百姓共存亡。
帝国的毁灭、盛世的沦亡只在顷刻之间,那甚至不是盛极而衰时,缓慢的冰消雪融,而是裂帛鸣铮、珠玉委地、玉山倾塌后碎裂成齑粉的猝然一坠。
不过短短一夕,没有给人以任何反应的时间,却在漫长的余生中淬炼成了无法释解的憾恨。
故国已经随着夕阳,沉入了虞渊,而我,亦非从前的我。
就好像那年在长安折桂,温一盏酒对月亮,轻轻一饮,就已经过去了大半生的时光。
此夜,张巡孤身立在睢阳的月光下,远望着天际,他的眼眸因为刚看过长安城的月光,仿佛还带着一丝柔和,但很快就冰冷下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城头的旌旗已坠,倒在了无尽的血海之中,但他知道——或者说,他愿意去相信,且深信不疑,大唐的旗帜总有一日会重新立起来,回到长安城中。
睢阳是江淮的屏障,事关重大,所以必须坚守到最后一息。
如此,也算是为来日整片河山的光复,做出了自己最后能尽到的努力。
坚守一日,就得多一日的粮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吃了,只能以人相食。
张巡万般挣扎地做出了这个决定,作为曾经的进士,他很清楚食人是如何突破了一切伦理纲常和道德底线的东西,所以,扪心自问——
我错了吗?自然。
可我和我的百姓有别的选择吗?也没有。
坚守是死,城破后遭到叛军屠戮,依然是死。
我只能做出我当下唯一能做的事,而后慨然赴死。余下的一切,就交给往后千秋万载的岁月来评判吧,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然而,就在张巡这么做出决定的时候,来自刘裕的那一枚神奇植物种子,忽然从天而降,咣当几下,在城主府上砸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张巡捏着种子看了一会,接受到了一条奇怪的信号,让他赶紧把种子种下去,并且在种植的时候许下一个愿望,可以种出任何想要的东西。
张巡:?
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开玩笑了好吗?
“呵,真有这么神奇,难道还能解决我满城军民的粮食不成。”
他心如死灰,完全没在意,把种子随手往天上一抛,不偏不倚掉进坑里,自己则看都没看,直接就到了外面准备杀人。
神奇种子:?
不是,他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因为张巡不给力,这一粒可怜的小种子只能自个儿使劲蹦跶了几下,到旁边沾了点雨水,又挪了几块土,啪唧,严严实实地把自己埋好。
简直是操碎了心!
不一会,就有一株绿色的小芽破土而出,很快就卯足了劲地蹭蹭蹭疯长,完全不讲道理,长成了一株比参天大树还要巨大几十倍的超巨型麦穗。
那头,张巡正准备杀自己的家人,分给将士们吃,眼前忽然落下了一大片阴影。
他抬头看见,只见超巨型麦穗因为不堪承受身上的几千斤重量,已经轰隆压垮了房子,忽然嘴巴一张,开始疯狂地往外吐小麦。???
只听扑通一声,也不知道神奇种子是为了报复张巡,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只见一大批的小麦齐齐涌来,瞬间就堆成了一座小山丘,把张巡瞬间淹没在了里面,幸好还讲究了一点分寸,好心给他露出了一个脑袋。
正好巡逻到了这边的许远,在短暂的一怔后,赶紧大叫道:“不好了,粮食多得把城主埋起来了,快救人啊!”
城中军民闻讯赶来,看见这么多的粮食,足够吃上两三个月,纷纷激动不已,许多人甚至当场落泪,哭声震天。
一时间,场面之混乱不堪,完全可以想象。
张巡的脑袋摆在小麦山上,眼看众人哭的哭,笑的笑,完全忽略了他,不禁发出了窒息的质问:“就没有人来拉我一把吗?”
众人如梦初醒:“哦,你等着,就来就来!”
睢阳城得到了一大波的小麦补充,又开始了长期的坚守。
这不过,这次倒也没能守太久,也就只有两三个月……因为不久之后,节度使张镐终于带着大批援军赶来啦!
他这次还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不久前的九月二十六,大唐的旗帜已经重新插在了长安城头。
眼看睢阳的叛军已经得到了解决,不需要再继续守城,张巡决定带着自己的军队北上,一路护送唐肃宗皇帝回归长安。
李亨见到他大为感动,抹泪道:“睢阳之围朕亦有所听闻,知卿忠义久矣,快来快来!”
官军如洪流一般,扫平四野,进入了阔别经年之久的长安城。
张巡望着满城萧瑟,秋风凛冽,唯天地尽头,斜日余晖笼罩,似是燃出了一片新生的希望之光。
他不禁感叹道:“未想有生之年,尚有复归长安一日。”
从年少登科那日起,他的故事在长安城中开始,如今,又在这里画上了一个句点。
但这远不是终结,战后还有许多的重建工作要做,张巡相信,终有一日,当年曾照彻过他的那片长安月,也会照彻千山的繁华依旧,持续温暖着后来人。
……
另一边。
刘裕弄丢了一颗神奇植物种子,并没放在心上,十分洒脱地一振衣袖,整理好渔网,准备进行捕捞。
所有人都挤到了甲板上,心中期待极了。
陛下的运气一级棒,到底会捞到什么好东西呢!
然而,就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瘫在旁边一个角落的小北极熊忽然动了(旁边的虞允文:吓!我还以为是一块白色毛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敏捷速度,冲向了历史长河深处。
观众们:“……”
北极熊捞鱼,指一种非常新的捕捞方式?
很快,小熊就破水而出,叼着一条「鱼」,快活地晃荡着尾巴,大摇大摆回来了。
天幕很快进行了播报:
【恭喜挑战者岳飞所在位面,捕捞获得永徵年间金色鱼符一个】
小熊用牙齿使劲咬了咬,发现这条鱼不能吃,顿时露出了失望至极的神色,噗噗将鱼符吐出来,一溜烟跑走了。
岳飞捡起这枚鱼符,也就是唐高宗李治时期通行的兵符,在衣袖上擦了擦,递给刘裕。
刘裕端详了这玩意一会,目光正好和本该是死鱼眼珠的空白洞口撞上,不禁感叹道:“这东西的长相……委实有些欠缺啊。”
岳飞拿出了自己的武穆王印信对比了一下,信服地点点头:“还是陛下的眼光好。”
刘裕顿时骄傲起来,没有什么比付出的心意被人感知更美好的事了:“那是,为了做你这个印信,孤前前后后至少画了十几版草图,绝对是全天下独一份。”
岳飞心想,若论全天下最独一份,还得是天子玉玺,等去了东晋位面,就把那什么白痴皇帝司马德文赶下来,把天子玉玺送给自家陛下。
捕捞继续开始,为了防止再发生捣乱事件,所有的未成年人和毛绒绒们都被看管了起来。
刘裕放出渔网,飘飘荡荡,进入了河水深处。
【恭喜挑战者岳飞所在位面,捕捞获得——】
【精良战马三千】
【重装骑兵三千】
【善战步卒五千】
【水师战船二百】
【水师士兵五千】
【粮食五万石】
【攻城回回炮一架】
【药王孙思邈医术心得手册一本】
……
一连二十余次,都是些很实用的奖励,对接下来的北伐布局很有帮助。
刘裕又一次感叹自己最近真的在交好运,转头问岳飞:“鹏举要试试吗?”
岳飞从一堆工具中找出一根钓竿,随手戳了一块葡萄糕点当诱饵,轻轻甩出鱼钩。
【滴——】
【历史长河很喜欢您的投喂,向您扔来十个跨位面红包】
岳飞:???
刘裕:???
很快发现,这个红包是真的红包,只有包装壳,里面一片空白。可以装入任何物品,进行跨位面传送。
刘裕本想着能不能将人收进去,譬如一支大军,结果发现最多只能存放不超过一立方米的物品,顿觉十分鸡肋。
天幕上,早已炸开了锅:
【成化大帝朱见深】:宋祖陛下,菜菜,捞捞,想要红包。
【新皇帝王莽】:哪里有红包,哪里就有朕,宋祖陛下快看朕虔诚的眼神!
【南唐后主李煜】:宋祖陛下,看在大家都有共同的敌人,赵宋的份上,可不可以发点你当年守南京城的城防部署给朕,朕要防备赵贼进攻。
【宋孝宗赵瑗】:宋祖陛下,考虑一下朕吧,朕和幼安也在筹备北伐。
【陈文帝陈蒨】:赵瑗不愧是宋孝宗,真的孝死人,连祖宗都不认了,一口一个「宋祖」喊得欢实。
【陈文帝陈蒨】:宋祖陛下,你看我们之间相隔也没多久,应该是最亲切的,你觉得朕怎么样?
【宋孝宗赵瑗】:陈茜茜,论不要脸还是你最在行,之前每天摩拳擦掌,准备跟宋祖竞争「南朝第一帝」位置的,好像正是你吧。
【陈文帝陈蒨】:胡说,朕是宋祖陛下的门下走狗,你休要污蔑朕的一片赤诚之心!@宋武帝刘裕,是真的很想拥有一个红包(疯狂暗示. jpg)
刘裕摇摇头,不理会这一群人闹腾,随手将红包收起,准备留到完成北伐之后再安排。
岳飞又垂钓了几次,最后得到步兵共计五万,水师两万,骑兵一万,武器和粮草若干,大大补充了如今本方相较于北方胡虏的情况劣势。
本次领奖算是圆满结束。
然而,真正的征途才刚刚开始,他们还有两个位面的北伐需要进行,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先进行刘宋位面的北伐,一统天下,如此一来,刘裕就可以在长安城登基开国。
问题在于,两个位面之间虽然相连,但连接通道数量有相当限,如果调集大军穿梭两界,需要消耗很长的时间。
因此,当所有兵力都扑在其中一处战场上时,很有可能会顾此失彼,后院起火。
刘裕当即拍板,这算什么问题啊,当然是先去把金人打一顿!
打到他们闻风丧胆,跪地求饶,将恐惧刻在了内心最深处,从此夜夜都做噩梦,即便知道宋人主力离开了朝中,也是连一丝一毫反抗的念头都不敢有!
朝中百官闻言,简直热泪盈眶。
这里有不少都是靖康、甚至宣和年间南渡的老臣,何曾想过,这么多年了,我泱泱大宋居然还有站起来的时候,宋祖陛下肯入主本位面,简直就是上天保佑啊!
李清照上前一步,朗声道:“我有一文,请诸君共赏!”
她作为整个王朝文笔最犀利、也是最才华横溢之人,自然而然地肩负起了写伐金檄文的任务。
当即就铺纸研墨,文不加点一挥而就,字字酣畅淋漓,如刀锋似匕首,将整个金朝骂得体无完肤。
“自神州陆沉,中夏荡乱,戎寇夷狄,世犯朝纲。诸胡侵祸乎国门,宵小作乱起疆锡。私窥中原神器之正朔,篡谋闰位之于阗。”
“乃陷生民藜藿,铜驼荆棘,血雨遍地,大江流赤。昔日升平胜地,而今荒丘累累;从前珠玑门户,枉对白骨成山。城外草无闲地,万家尽哭为招魂;挥戈力有穷时,六军血战归社稷。至于百千妇女,尽遭掳掠,伪帝宗室,咸为臣奴。金虏罪愆,纵缧绁百世,罄竹难书。”
“孰不知尔等具何肺肠而生,敢效猴沐人衣,犬吠正声?”
“凡我大宋之子民,未尝有一人不痛心切齿,直欲雪耻复恨,还师天阙。特恨从前微志难展,苟安一隅,不能提长鞭,策快马,清淮洛,战辕门,挽净天河洗兵甲耳!”
“今我大宋高皇帝奉天正义,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剑斩鼎沸,又有大宋岳王,并以下刘穆之、檀道济、王镇恶等诸公卿,鸣剑从王,纵横驱驰,揽长辔而北渡,行万里而扶危,志在一统,克宁夷狄。”
“我王师大军不日将过江北,平定中原,尔若知机,当速降以安天命,或一邑一镇,或全域全部来归,勿作螳臂当车止增笑耳。机不虚发,时不再来!”
刘裕看完之后,只觉得痛快淋漓,如饮烈酒。
李清照好狠一人,简直就是对着金人的脸来回开弓,啪啪扇了几十个巴掌。
什么痛斥辱骂金狗不是人,「猴沐人衣,犬吠正声」,那都是常规操作,到最后居然还来了句「速降以安天命」,简直就是杀人还要诛心啊!
不过,刘裕转念一想,她说得很对,孤本来就是天命加身。
命运只在剑锋之上,就算没有路,那也得生生打出一条宽敞明亮的通天大道来。
这时,刘裕的目光扫到「伪帝宗室,咸为臣奴」这一句,面露疑惑之色:“此是何意?莫非,此间皇帝也曾和西晋愍、怀二帝一样被掳走过?”
如此说来,完颜构实在是太丢人了。
但因为之前完颜构已经经历了一场奇幻漂流,被诸天万朝许多位面轮流宰杀了一遍,最后不知道死在了那个旮旯里。
可能是景泰位面的朱祁钰和于谦,砍下了最后一刀,然后直接将完颜构烧成了灰,连骨灰都扔进历史长河,直接爆炸了。
所以刘裕生气归生气,但完颜构都死好久了,自己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然而,他发现他刚问完这个话题,全场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每个人都瞬间挂上了痛苦面具,简直尴尬至极。
刘裕:?
刘穆之温声告诉他:“陛下,我是在吃饭的时候听别人提起这件事的,当时就给我呕吐了。因为实在太恶心,我就一直没告诉你。”
刘裕面无表情地倾听,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刘穆之说:“之前有两个怂朝的皇帝被抓走,留在北方,到现在还没死呢——”
“第一个是徽宗伪帝,是位道君皇帝,没错,就是之前被陛下你打死的那个孙恩天师道起义的「道教」,此人琴棋书画吃喝玩乐无所不精,文武治世政务经纶一窍不通,硬要放在我们的时代类比的话,应该就是王衍、司马衷、王凝之三个人的结合体吧。”
刘裕:“……”
王衍,字夷甫,一个只会清谈和漂亮表演的废物美人,「清谈误国」这个词就是从他这里来的。
司马衷,懂得都懂,何不食肉糜,古往今来最著名的弱智皇帝,没有之一。
王凝之,人称「天壤王郎」,谢道韫的废柴丈夫。
谢道韫经常感叹,“我自幼见惯了家中叔父、兄弟芝兰玉树般的才华与风姿,万万想不到,天壤之间,居然还有王郎(王凝之)这样的垃圾存在!”
天师道孙恩起义,准备攻入城中,时任城主的王凝之从容不迫,对着神像再三叩拜,说是自己借来了天兵,一直到凄惨被杀,仍旧觉得自己的抵抗之法绝对有效。
以刘裕贫瘠的想象力,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出,当一个人同时具备了这三个倒霉玩意的特征之后,究竟会是一种怎样的惊世存在。
刘穆之又道:“第二个钦宗伪帝,也是个非常昏庸的君王,简直像是王凝之转世。当兵临城下,准备进攻旧都开封的时候,他和王凝之一样,在军事和人事之间选择了玄学!向道士郭京求助,使用仙法「六甲神兵」守门,其他连一场像样的抵抗都没组织起来!结果可想而知,金军长驱直入,大破六甲神兵,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越说,刘裕的神色越难看。
到最后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之前得罪了他(刘穆之:是的!),才让他一早上就讲如此晦气的东西。
“你别说了——”
刘穆之说得更大声了:“如此国家,亡之百遍不为可惜,只是苦了天下百姓!数以百万计的人或惨遭屠戮,或自刭求死,或无家可归,或辱没为奴,女子更是自伪朝宗室以下,无一幸免。”
“如此二贼死不足惜,如今居然还羁糜金营,为了求生极尽奴颜婢膝!”
“前段时间金人听说了我们这边的变故,还曾让他们写信回来,声称那里才是正统,派来的使者当场被阿和杀死了。”
檀道济听到自己的名字,抬起脸,一派神采飞扬。
“阿和做得很好”,刘裕拍拍他的肩,少年得到鼓励,顿时开心极了,露出了一个骄傲灿烂的笑容。
他转向众人,风雷声烈:“将易安的檄文传遍天下,五湖四海无人不知。杀伪帝二贼者,增邑三百,官升两级,黄金万两。”
如果是一般皇帝,可能还会顾忌影响,搞一通暗杀操作什么的。
但刘裕是谁啊,他是六味地黄丸,杀过的皇帝王侯能凑好几桌扑克了!
话又说回来,「增邑三百,官升两级,黄金万两」这个奖励,其实根本不算顶级封赏,比起「杀XX者封赏万户侯」那种差远了。
更多的是旨在表明一种坚决的态度。
那就是面对从前那个宋廷的一切都不必留手,以摧枯拉朽之势,毁去所有的腐朽,各位放心向前,他会一直成为刺破青天的利剑,带领着众人前行。
刘裕的军纪相当严厉,在军功方面也始终赏罚分明。
徽钦二帝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完全不值得作为重要奖项来处理,否则,极容易造成属下争功,引发争端,所有的力量必须全部集中在对付金人身上。
他们这次虽然只是进行雷霆打击,不打算一战灭金,却要将金人直接变成砧上鱼肉,从此只能生活在无尽的恐惧之中,等待头顶上的刀终于斩下,将他们彻底灭亡的那一日!
刘裕对抽奖得到的大军,进行了简单的军事训练,并准备在战斗中再进一步磨合,至臻完善。
这一次,他拥有了很多骑兵!
一直以来,在南北朝时期,始终都是北方胡人政权仗着骑兵对南方进行战力压制,刘裕最擅长的是水战,是以步克骑兵,是在样样不如人的逆境中进行绝地翻盘。
胡人铁骑可以轻易撕开南方防线,化零为整,深入乡间进行掳掠,在战争中不断进行补给。
反观刘裕,每次北伐都是水师,出行速度缓慢,后勤压力极大,稍有不注意就会被胡人阻截,切断去路。
刘裕也想练骑兵啊,但他北伐抢来的战马毕竟有限,江南地区又不产马,他有什么办法。
他是战神,但不是造物之神。
刘裕在一次又一次的危机四伏中,被迫产生了超进化,发明「却月阵」等一系列神乎其神的战术,两千水师大破骑兵精锐三万,堪称前无古人,后面也没人能模仿。
但是,现在!
宋军不仅有所向披靡的岳家军骑兵,自己也补充了很多天幕奖励的骑兵,他简直从未打过如此富裕之仗!
刘裕和岳飞商议,做出了一个严密的战略部署,刘穆之坐镇朝中负责后勤支配,朱龄石、王镇恶各领水师,分两路从汴水、泗水北上入黄河,再顺河入关,切断开封当地金军的后路。
其余的刘宋众将都按兵不动,留守临安。
岳飞带着岳家军从江陵府北上襄州,扫平唐州、蔡州,兵锋直指开封。
刘裕带着檀道济历练,组成中路军走淮南西路北上,过武汉,渡长江,收复寿州,最后同样停在了开封城下。
这次出征还带上了李清照和虞允文等人,让他们管理收复地区的文教事宜,尽最大的可能完成平稳过渡,安抚百姓。
刘裕骑在白马上,凛凛的锋刃映着烈阳灼烈,若策马踏天都,举步踏星火,纵声长笑道:“鹏举,我们开封见。”
岳飞微笑看他,身后仍背负着他送给自己的宋王剑,未来的天子之剑,洒然道:“陛下多保重,我们开封见。”
他看着刘裕对他挥挥手,率军疾驰,仿佛朔风呼啸万里,一转眼就纵横过了茫茫原野,消失在了天际,而后,自己也转身踏上了征途。
岳飞这一路进军,势如破竹,来得相当顺利。
毕竟这条路他在崖山位面北伐的时候,就已经走过了一遍,虽然跳过了某些城镇,但大体路线是没有变化的。
沿途,那些负隅顽抗的守将孔彦先、徐文等人,如摧枯拉朽般被他轻易毁掉,许多的城镇闻讯大骇,根本不敢有丝毫抵抗之心,降书络绎不绝地送来。
岳飞碰上的这边大多都是从前的汉人降将,刘裕中路军遇见的抵抗力相对更强,有着大批金军主力,但岳飞丝毫不担忧自家陛下。
他有一个极为朴素的认知,那就是自己能做到的,陛下当然也能,区区几个从前连脑花子都被他打出来的金狗而已,岂能难得住陛下?
岳飞放心地一路打到开封城下,准备和刘裕汇合。
然而等他人到了那里,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裕已经不见了,只有檀道济等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说:“岳王,你来晚啦,陛下特意让我留下等你,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快打进长安了!”
岳飞:???
当场吐血. jpg
不是,陛下这么放飞自我的吗,把主力留在你这里,自己带着一千余人就去打长安了?
檀道济兴奋极了,显然还没从这些天一场又一场大捷的快乐中回过神来,这些仗打得实在是太轻松了,跟白给一样,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好的事!
他无比快乐地告诉岳飞:“陛下打完了第一场胜仗后,抓了几个俘虏拷问,就发现我们对形势的预判完全错误。这些金人实在是太弱小了!”
“后来的战争发展,也完全证实了他的观点——”
刘裕之前觉得,金人好歹是北方政权,而且之前还逼得之前的宋朝南渡,一定精兵将广,战斗力很强。
没想到刚一接触,我方完全就是猛虎下山入羊群,嘎嘎乱杀,从头到尾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遇见!
本来还以为是个例,结果都一路打到开封府了,和金人最精锐的铁浮屠等部队尽数打过交道,发现这些人简直弱得可怜,在他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刘裕经过对金人高层俘虏的审问,发现金国内部,现在完全就是一片动荡。
不仅老一辈将领纷纷辞世,前段时间还搞了个完颜伊希案件,一下子死了朝中好几百号人,一干高官全部被杀死,搞得人人自危。
与此同时,西夏人也频频活动了起来,占据了金国边境的一个州。就在两年前,一支蒙古部队在海陵大败金国精锐万人。
真的是非常内忧外患了。
刘裕真是想不明白,这个完颜构,到底是怎么做到在这种老天都在帮他创造条件的情况下,依然砸了自己饭碗的?
感觉让诸天万朝每人给完颜构一剑,惩罚都算轻了!
刘裕当即就更改了战略,将这次以威慑为主的军事行动,改为一战灭金。
他将本位面的军队悉数调集过来,聚拢大军,刘宋王朝的将领们也一并跟着过来,准备来一次灭国大练兵,就当给日后打北魏作预演了。
当然,刘裕按照惯例,将所有人的任务都以锦囊的形式安排好了,只有岳飞可以自行发挥,想打哪里打哪里。
岳飞听檀道济说了这么多,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难道陛下只带着本来的那些人,就准备直捣长安?”
檀道济重重点头。
岳飞敏锐地抓到了问题的关键:“那他的粮草辎重呢?”
檀道济大声说:“陛下说了,兵贵速神,讲究的就是一个奇字,所以就带了十余日的粮草,其他就等破了金兵再进行补充!”
岳飞听了险些当场昏迷,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报应,简直是报应。
他现在终于能够理解当初在崖山时,坐镇后方的文天祥等人看他在前面孤军深入,轻骑简行,究竟是什么感受了。
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他怀着无比气恼的心情,飞驰千里,杀入了潼关,抓住了正在以极其野蛮的路径向前推进的刘裕孤军。
彼时,刘裕大破了一支金人小队,正指挥着下属们往营地里搬粮草,他见到岳飞,神色高兴极了,扬眉道:“鹏举来得这么快,孤以为还要再过些时日呢!”
岳飞:“……”
不是,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他生气地看着自家陛下,等待对方给他一个解释。
“啊”,刘裕摸不着头脑,随手摘了个树上的果子,剥开皮递给他,“鹏举一路行来很辛苦吧,来,先吃个果子。这个很甜的,据说是从茂陵边的一棵树上移植过来的。”
岳飞下意识接过这个果子,咬了一口,果然清甜丰美。
他吃着吃着,猛然反应过来,哎,不对啊,他明明是要质问陛下的!
但这时候,刘裕已经拉着他去商量接下来的战略了。
岳飞见他神色专注投入,只好将此事暂时按下,只是在讨论间隙,仍旧难免有些担心地问:“陛下将大军调离刘宋位面,万一北方的北魏等胡虏得知消息趁机入侵,该当何计?”
本来,北魏那边应该是看不到天幕的,但架不住南方出了大量的二五仔,特别是那些被刘裕改革损害利益的世家门阀,争先恐后地出卖刘裕。
他们不想来到一个有千古一帝压在头上的光辉时代,只想回到过去那个世家门阀专政的孱弱岁月。
正因为刘裕的北伐一直是腹背受敌,向外要与强敌相抗,向内也基本除了刘穆之,完全没有任何可信之人,无数的世家高官都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他坠落,致他于死地。
他本来是个军事天才,却有大量精力被牵扯在了这些杂事上。
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做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势不可挡。
当他来到南宋,抗击金人,现在只需要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战场上,而没有了来自后方的桎梏,顿感轻松,一路赢得很容易。
金人其实并不弱,只是刘裕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地狱难度副本而已。
……唉,这么一想,好心疼陛下啊。
刘裕告诉岳飞:“孤算过,拓跋珪北方调兵南下,纵然轻装简行不眠不休,到江边也至少需要三十个日夜,这段时间足够我从容将部众派遣回头,在各处据险扼守了。”
岳飞眉峰紧锁:“若是大军陷在局中无法抽身?”
刘裕淡淡说:“孤已经看过了天气,早已有必胜之策,二十七日内,长安必克。”
岳飞又道:“战场上风云变幻,可能会有些事突兀发生,大出预料。”
刘裕运筹帷幄道:“不妨事,这不是还多出了三天的灵活调配时间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岳飞:“……”
他本来也是那种喜欢兵行险招的将领,反正绝非谋而后动类型的,但一遇到自家陛下,他好像就自动变得稳重了起来。
他想劝阻两句:“其实我觉得.——”
此事可以从长计议,尚不必毕其功于一役。
但刘裕忽然握住了他的手,神采郁郁光华,慨然映着朝日:“我见到你如此快速地赶来,就知道你一定领会了我的意思。我本来还在顾虑此计尚有一丝微弱的变数,但传讯给你已经来不及,现在你出现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这就是拥有知己、心照不宣的快乐吗?
看来一战灭金,指日可待!
岳飞沉默了片刻,发现自己无法拒绝他,而且刘裕已经以一种「你懂的」的眼神,充满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将目光移向了眼前的城池建构图,转瞬间明白过来,沉声说:“好。”
……
而此时,大金名将、即将被刘宋将军们吊打一次又一次,沦为经验宝宝的完颜宗弼,正在带领大军赶来的路上。
骏马之前,绑着两个凄惨的人形,正是徽钦两名伪帝。
完颜宗弼自信极了,什么宋武帝,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根本不堪一击。
之前金朝之所以节节败退,一定是因为他没有上场的缘故,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他等下就要将这两个皇帝挂在城头,当作免战牌,难道那些从前隶属于他们的宋军还敢进攻不成!
【作者有话说】
裕总:别管那么多,往前冲就完事了!
岳王:被迫成为一个沉稳的人(神色沧桑.jpg)
第67章
徽、钦二人如同野狗一样, 被完颜宗弼一路绑缚,驱赶到长安城下。
完颜宗弼本人也能够看到天幕。
通常而言,天幕的观众除了本位面的国家子民以外, 还有一些从前属于本方,但后来叛出的人,同样也能看见。
但完颜宗弼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他虽然并非大宋阵营之人, 但他和挑战者岳飞的故事密切相关, 是岳飞众多高光时刻的背景板,一次又一次被打得惨不忍睹, 仓皇窜逃, 仅以身幸免。
就和汉武帝位面的匈奴观众,景泰位面的瓦剌观众, 属于一个性质。
瓦剌看完整个副本挑战过程,简直吓坏了,生怕朱祁钰和于谦哪天心情不好,过来把他们收拾一顿,直接举族搬迁, 连夜跑出数千里地, 溜进了后世的俄罗斯境内。
宁可去找毛熊们火并,也别惹现在的大明!
很不幸, 完颜宗弼完全没有瓦剌人的思想觉悟。
他作为金朝的开国元勋, 大权在握多年,思想还停留在老时代,带着一种「我大金铁骑天下无双,尔等弱国小民还不赶快束手就擒」的谜之自信。
从前, 宋人实在是太弱小了, 完颜宗弼战无不胜, 一路攻城灭地,许多城池望风而降,完颜构更是被他逼到慌不择路,疯狂流窜到海上。
虽然说,面对岳飞他只能唯唯诺诺站着挨打,但面对其他所有宋人,他都可以重拳出击。
而且岳飞再厉害又怎样啊,他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背后捅刀搞阴谋吗?
上次风波亭计划失败,盟友秦桧也被斩杀,完颜宗弼大失所望。
这次,他在天幕上看完了岳飞的挑战全过程,特别是看见那个蒙元帝国的阿术,在开封城被岳飞玩弄于股掌之中,下场凄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直撮牙花子。
天啦噜,非常感同身受!
阿术:?
滚呐,莫挨老子!
本将军一生纵横披靡,为国为民,一百四十场战役无一败绩,唯一不幸的就是遇见了岳飞这种大bug,和你这种纯靠打大怂军队水起来的名将,一点都不一样!
总而言之,完颜宗弼立刻坚定了自己的信念,那就是,坚决不正面和岳飞对抗,而是采取迂回的阴谋策略。
他叫了几个宋人降臣过来,给他讲解宋武帝刘裕的资料。
结果发现,这人不过是一个区区南方割据(?)的皇帝,带着弱小的步兵水师,侥幸胜了几个北方胡虏而已,他对上了还不是手到擒来?
完颜宗弼一下子挺直腰板,觉得自己又行了。
他把灭宋计划分为三步。
第一步是躲着岳飞走,任对方直捣黄龙,他自岿然不动,一心保存力量,反正把那些宋人降兵降将都派上去当人肉沙包就好了。
第二步,就是准备从刘裕那边入手,搞一通故技重施。
完颜宗弼看过李清照的伐金檄文,什么「猴沐人衣,犬吠正声」,什么「纵百世缧绁,罪愆难竭」,气得当场吐血三升。
他也知道,宋人这波北伐的决心很坚定,搞议和是不可能了,但可以拿徽、钦两个倒霉蛋做做文章,推出去和刘裕打擂台。
要是能恢复从前的故宋,从两个倒霉蛋中选一个变成傀儡之君,直接受他操控,那就更好了。
可以像以前扶持伪齐政权那样,表面是以汉治汉,实际上金人才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
第三步,自然就是搞离间计了。
毕竟岳飞很久之前确实说过“迎回二圣”之类的话,完颜宗弼认为,自己只需要简单操作一番,就能让他们君臣互相猜忌,让大宋祸起萧墙。
完颜宗弼敲定了自己的计划,觉得万无一失,满意极了!
虽然刘裕和完颜构显然不是一个级别的皇帝,但天下怎么可能有皇帝不担心下属功高震主,不用尽一切手段维护自己帝位!
自从金国建都中都燕京之后,他现在已经是当朝太保,位极人臣,大权独断,怎么可能没点野心?要是能在有生之年平定天下,做整个中原的统治者,那可就太爽了!
如果大宋众人听到他的思路,怕不是要笑死。
他是怎么做到如此智障却又自信的?
经验宝宝就要有经验宝宝的思想觉悟,净整那些没用的,一定是没挨过自家陛下的毒打!
完颜宗弼作事雷厉风行,立刻就将徽钦二人从奴隶营中提了出来。
自从刘裕入主本位面后,他们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很凄惨。
本就吃不饱,穿不暖,在雪乡荒外挨饿受冻,现在更是连每天最基本的胡饼都吃不上了,需要腆颜欢笑,卑躬屈膝,极尽讨得金人爸爸的欢心,才能获得最基本的饮食供应。
这日子,比起从前的锦衣玉食、弃掷迤逦,可谓是天上地下。
当然,比起这天下万千百姓,因为他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而遭受的痛苦,这一点逆境压根不算什么。
等他们落到如今的大宋手中,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完颜宗弼曾拿《伐金檄文》去给二人看,此文字字诛心,锋利如刀,剜心泣血,看似在骂金朝,实则也同时将故宋痛骂了几十个来回,叫人看了很难不破防。
他本想欣赏一下徽钦二人的丑态,谁想二人看完之后,不说痛哭流涕吧,居然完全跟个没事人似的,将纸一扯,就拿去包胡饼吃了。
完颜宗弼大怒,挥动马鞭,将二人狠狠鞭打了一顿,而后命令二人写信给如今的大宋,盖上天子印章,试探一下对面的态度。
派出去三波使者,全被刘穆之毫不留情地斩杀,尸骨无存,连一个鬼影都没回到金朝。
可想而知,每一次完颜宗弼收到消息,神色都阴沉无比,将所有怒气都发泄在了徽钦二人身上,此二人满身鲜血,体无完肤,心中不禁对刘裕充满了恨意。
虽然大家不是一个「宋」,但毕竟同为汉人皇帝,刘裕为什么不能捞他们一把,让他们日子好过点?
完颜宗弼连夜把徽、钦二帝挂上了长安城头,当作免战牌,自己则鬼鬼祟祟,准备率军从小道进城。
……
“他就没发现这条路有问题吗?”
刘裕惊叹道。
岳飞用一种堪称怜悯的目光看着完颜宗弼,轻声说:“可能是因为他是个傻子吧。”
本来,刘裕正在指点下属如何挖坑道,众人忙碌了好多天,终于完成任务,各自散师回营。
他和岳飞留下来,依据地势指点,探讨明日的总攻战术。
长安城墙高大,气势斐然,要想在短时间内以雷霆之势拿下,必须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这些天以来的情况,就是岳飞正面出击,每日鼓声震天,丹旌高悬,从东城架设云梯强攻。
刘裕在这边搞了个「放迸法」,悄悄在城墙下面填塞满抽奖得到的火药,准备一举轰倒西北城墙,也就是从前开远门、金光门这个地方,而后孤军深入,迅速占据外城。
火药们已经密密麻麻地铺平了整个地面,一直延伸入长安城中。
刘裕本想明天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和风向,点火轰炸。
谁料,就在这个时候,夜色迷蒙,完颜宗弼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带着一堆金人骑兵,如风一般驰掠,从这条新挖好的坑道小路冲进了长安城。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绝妙的隐蔽通路,喜形于色,又生怕被宋军察觉了动向,压根没带多侦察的,一路急速飞奔。
刘裕惊愕地看着这一幕。
见过送人头的,但这么送的真没见过!
因为冲得太快,金人骑兵们的马蹄上,每个都粘了许多的火药。
虽然没有引线,导致短时间内不会爆炸,但那些易燃物无比脆弱,根本经不住如此轰轰烈烈的高强度冲击,等金人们先后冲进城,慢慢放缓了速度的时候,火药们终于达到了临界状态。
一时间,金兵惨然变色,只听见身下的坐骑猛然震动的声音,而后是绚丽的光芒闪过——
轰!
啪!
嘭嘭嘭!
许多道明亮的火焰冲天而起,高飞苍穹,将整片漆黑的长夜照得亮如白昼。
长安城,这一座承平千载、烽火经年的城市,又在今夕被炽火点燃,仿佛无数颗滚烫的星辰从天幕坠下,纷纷落入了城中。
金人骑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整个人都消融在天际的流光中。
而且因为他们刚刚入城,还没有来得及更深入的缘故,这附近被殃及的全部都是士兵,没有任何一个普通百姓。
“烟花真美啊。”
岳飞身影笔直如弦,仰头望着夜空,明灭的光影掠过剑锋灼烫如流霞,赞叹道:“人生不知能得几回复见。”
刘裕嘴角抽搐,心想这是什么活阎王发言,一边颇为认同地说:“是的,烟花真美。”
作为一名优秀的军事领袖,他深谙战机莫测的道理,一失则永不再来的到来,立即就抓住这个机会,提前发动了总攻。
他和岳飞因为都是急行军,兵力合在一处也不过两万出头,与长安城布防的重兵士卒相比,存在着许多倍的人力之差,不啻于以卵击石。
但是,所有的宋军都没有任何迟疑,而是一致认为,此战必胜!
陛下和岳王一定会带着我们创造奇迹的,不过是传奇的又一次重现而已!
长安这座城,尽管在宋朝已经渐趋衰落,比不上旧都开封风头正劲,但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它却是整个天下的象征,中原正朔之地,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得长安者得天下。
从前的汉晋皆在这里定都,后世的关陇集团也从这里崛起,继而开启了盛世大唐。
刘裕拔剑出鞘,凛然的肃杀锐气如长风般,吹彻山野浩荡乾坤:“大军听令,都随孤冲锋,明晨在长安城头迎接新一天的日出!”
岳飞立刻问:“陛下,我们该如何排兵布阵?”
刘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排兵布阵,当然是直接冲啊!”
岳飞:“……”
意料之中的答案,真让人窒息!
刘裕策马挥戈,避让过一波箭雨,身姿凌厉,穿行在茫茫焰火之间。
想当年,他可是仅仅带着十几个人,就敢对上孙恩数千大军,多次杀进杀出的人。
那时候,敌军都被他吓坏了,当场准备跑路,他血战到最后也只剩下了自己。就这样,依旧没打算放过对方,独自一人提着刀冲上去,准备痛打落水狗!
史称“高祖大呼逐之,贼皆走……独驱数千人”,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如此1V5000的高光时刻。
所以在刘裕看来,天呐,本方这次竟然如此阔气,有接近两万的人马,这还等什么,冲就完事了!
岳飞无可奈何,出言相劝道:“城中暴乱乍起,情况未明,陛下岂能以身犯险。”
他等了半生,好不容易才等到自己的君王,可不能让对方出事。
又道:“不若换我来冲锋,你守好后方便是。”
刘裕剑眉一竖:“这有什么区别!鹏举休要再言,孤自从上战场起,就从未待过后方!如今,正是一举杀敌夺城的最好时机——”
他一打马就要往前冲,又被岳飞拽回来,不死心地继续劝说道:“陛下,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哪怕是绕到北门后方战场进攻呢?”
刘裕没好气地回复:“等孤取道北门,这边战场已经打完了!也罢,你别说话了,点头或者摇头就行,你到底还想不想和孤一道并肩作战?”
岳飞看着他眸中一片星火凛冽,锋芒棱棱,点了点头:“当然想,可是——”
可是真的很危险啊!
包含热武器的混战,可比单纯的冷兵器大规模实施危险多了。
他自己上场倒觉得没什么,但万一陛下出了点事该如何是好。
如今江山万里,生民亿万,皆系于刘裕一身,全然离不开他,怎能如此轻率地将自身置于险境。
话音未落,陛下趁他不注意,已如离弦之箭一般铮然飞驰向城垣,英骨烈烈,飒沓逐流星,一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既然如此,我们高城巅峰再见!”
说话的功夫,他已经手起剑落,随手解决掉了几个扑击上来的敌人,马蹄一跃,从尸骸与血火之间,疾速飞越了过去,快到只见残影。
岳飞:头痛. jpg
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以后,每次都要为陛下提心吊胆,心情宛如坐过山车的场景。
常言道,当一件事情无法改变的时候,那就去享受它吧。
再说了,他本来也是刘裕这种大开大阖、冲锋披靡的打法,画风高度一致,只不过一时关心则乱而已。
岳飞很快作出决断,肃杀而锐利地传达命令:“全军出击!”
此夜,霜气肃杀,寒芒如簇,宋军都按照指示,在全身每一处都涂抹了湿泥土,防止遇见火焰燃烧伤及自身。
而后持盾飘缨,横戈锋锷,往来冲击厮杀,一列列战队似长星悬浮成阵。
更有少数人持着火枪装备,见缝插针地突突突,所到之处,尸骸堆积如山。
那些火焰苍茫呼啸,如同成千上万的荧灯,映照出了所有金人战士,以及金朝这个还未升起,就仓猝坠落王朝的幽冥之路。
刘裕一马当先,带头冲锋在最前列,管他什么强敌都只是一剑的功夫。
一路行来,粗粗一数,杀了至少不下几百号人,连金朝将军都被他阵斩了三四个。
完颜宗弼踉踉跄跄,好容易从爆炸中脱身,精疲力竭,扒在城头一看,差点昏过去。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猛人?
全军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他万万不可能猜到这就是大宋天子,就算是他大金太祖,亲自打天下的一代军神,都没这么猛啊,何况是向来孱弱的宋人。
他只能揣测,这应该是一位宋人名将(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当即就把徽、钦二人挂在了城头,令下属将刀架在二人脖子上,一边厉喝道:“站住,你想以下犯上不成!”
刘裕在厮杀中,未听清他说什么,冲锋过来,勒马审视了一会,面露疑惑之色。
黑灯瞎火的,他是真没认出来这两人是什么玩意。
一来,他根本没看过这两人的画像,谁会没事把晦气东西往自己眼前凑啊。
二来,完颜宗弼虽然给徽、钦二人换上了龙袍,但在刘裕的年代,帝王龙袍都是黑色,他自己更是打算设计青衣作龙袍,如何知道这两个穿着红色衣服,又没有什么特殊花纹的家伙是哪里来的。
这时,岳飞从火光冲天中疾驰而来,一路分拨人海,杀到他面前,与他并肩而立。
岳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没有什么受伤的迹象,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他想起之前刘裕弃他而去的场景,轻轻冷笑一声:“呵,陛下着实厉害。”
刘裕扬眉微笑,洒然道:“承让承让,我当年打孙恩一人追杀数千人,如今不过是简单操作罢了。”
岳飞:“……”
我不是在夸你!!!
刘裕侧眸问:“鹏举,这两人是——”
徽、钦二人充满期待的眼神顿时看向了岳飞,等着他过来救自己。
虽然他们之前没见过岳飞,但却听过不少他的故事啊,之前不就有十二道金牌之事,想必他一定对故宋忠心耿耿,一定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二人救出去吧!
宋钦宗甚至都已经想好该怎么表彰他了。
宋武帝忽然入侵了他们位面,岳飞与贼共事真的很不容易,如今弃暗投明,拨乱反正,反正他九弟都已经死了,等自己回去顺理成章当上皇帝,一定要好好嘉奖!
岳飞看着二人,眸光毫无波动,淡淡道:“是之前降金的叛国之贼。”
刘裕恍然大悟:“是那两个伪帝?也罢,抓起来送到京城处决吧,让百姓们也普天同庆一下。”
完颜宗弼顿时猜出了他的身份,不敢置信道:“是你!胡说,我手中这个是大宋天子,明明你——”
才是死了很多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伪帝!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岳飞抬手一箭,洞穿了咽喉。
他双眼怒睁,摇晃几下,死不瞑目地倒了下去。
徽钦二人吓得魂飞魄散,抖作一团,岳飞手指冷定如铁,一箭一个,干脆利落地将二人钉在了城墙上,流了很多血,很痛苦,但暂时死不掉。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
经过一夜的血战,宋军终于成功拿下了长安城,迎着初升的旭日齐声欢呼。
长安父老挤满了进城的道路,泪流满面,相与迎接王师,拿来各种箪食壶浆、鸡鸭瓜果慰劳。
而另一边,战况发展也十分顺利。
岳云这时正带着一部分岳家军和刘宋军队主力镇守潼关,严格戒备随时可能入关侵犯关中、截断刘裕军队后路的金人骑兵。
刘宋大将沈林子也在军中,两方军队由于长期以来的战争背景和战术操作都全不相同,如今猝然进行合作,自然需要经历种种磨合,才能发挥种种战力。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该怎么成功磨合呢——
沈林子:“陛下给我留了一个锦囊,让我在见到你之后打开。”
岳云:“父亲也给我留了一个锦囊,说是可能会派上用场。”
二人当即将纸条抽出,互相一对照,不禁叹服,自家陛下和岳王明明没有提前商议过,是怎么做到给出了完美一致的指示,甚至分毫不差?
刘裕写道:“打散军队,重新编组,分批出关迎战。”
岳飞写道:“改组两军,以攻代守。”
岳云/沈林子:!!!
难道这就是,英雄所见都是相似的,菜的人则各有各的菜法?
刘裕按照惯例,给沈林子留下了一大通如何重新改组军队、严明军纪、肃清战事的方式,沈林子年纪轻轻,本无特别的才华,但好在特别听话,刘裕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当下,二人经过商议,决定不再盘踞潼关高阁险地,严阵以待金兵,而是以攻代守,屡次主动出击,斩杀金人骑兵数千,缴获辎重过万。
金人援兵来了多少波,都只是羊入虎口,宋军迎来了一场又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
自此之后,金人束手无策,再也没有了别的办法,只能望潼关而兴叹,认定此处是不可逾越的天堑,选择从别处绕行入关。
然而,其他地方同样也行不通。
开封作为四战之地,易攻难守,王镇恶的水师阻断了开封内外运粮的通道,直接来了个大军围城,特意坏心眼地留了一个角,让外界的消息可以传递进去。
开封守将日日听闻噩耗,外界兵败如山倒,这一下根本顶不住,直接降了。
李清照留在了开封安抚百姓,顺便搞搞文教建设。
虽然刘裕日后不打算还都这里,而是将京城迁移到洛阳或长安,但开封经历了北宋一百多年的经营,仍是北方举足轻重的重镇,可以倚之为行都、副都。
朱龄石这一路,是刘裕当年从京口起义开始带出来的北府旧将主力。
他带了一大包的锦囊,就像当年在刘裕的安排下伐蜀一样。
自登州海港登陆,一路向内地进发,先下益都府,再定东平府,路线十分嚣张,战力十分狂野,每到一个地方就拆一次锦囊,很快就打到了开封和众人汇合。
众人收拾收拾,准备继续进攻,结果发现了一个问题。
嗯?陛下这回怎么没指示了,就说看心情随便打?
那好吧,扔出小飞镖在地图上一戳,啪唧,随机选一个幸运儿,就是你河间府吧。
谁让你在本位面正好是北魏治下呢,咱也算是提前预演了!
河间府的守将:救命,你们不要过来啊!
金国最后的名将完颜宗弼一死,死得很凄惨,又仿佛玩笑一般,闹得天下皆知,所有的金国军队顿时失去了主心骨。
余下的什么完颜宗磐、宗隽、挞懒等人,较之完颜宗弼尚且远远不如,对上大宋一众精兵强将,更是如同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虽然刘宋众将的能力参差不齐,有的更是除了人品还算过得去,其他样样都不好。
但架不住他们的陛下靠谱,每次都给出了准确无误的指点,众人就这般一路顺着黄河横冲直撞,居然还真用了四个多月,就把河间府打下来,准备逼近天津,甚至是金朝中都燕京了。
金国朝野震悚,立即广发檄文,让境内各地起兵勤王,疯狂从从西南路、西北路招讨司调兵,赶紧来守卫京师。
谁特么能料到,刘宋众将这一路大军看似声威赫赫,实际上只是扔出去做佯攻的。
反正按照刘裕的规划,从太原府至天津之内的偌大地盘,防卫已经基本被自己几场战争掏空了,随便他们怎么打,到最后都会逼近天津、北京。
加上这些年完颜宗弼独揽大权,推行一套掠夺境内汉人财富的行政体制,横征暴敛,搞得百姓们苦不堪言。
本来吧,在金人治下过得虽然不好,但跟宋徽宗等人的操作比起来也就是卧龙凤雏,老大别笑老二,百姓们觉得忍忍也就过去了,万一又让徽钦回来当皇帝,指不定日子还会变得更糟。
但是,现在刘裕来了。
百姓们一看见《伐金檄文》,纷纷失声痛哭,知道自己从此有救了,这位出生于微末、一生都在向世家拔剑、为寒门生民而战的皇帝,一定会保护他们的。
于是江北之地,起义纷涌,黎民或揭竿起义,或奔波相助,刘宋大军一路行来,战不旋踵,坐不暇暖,所到之处收编了无数的义军民军,更是得了一大批粮草襄助。
为天下苍生而战的人,苍生终将站在他们的身边。
所以说,按照刘裕的计划,这一批部队只需要对金廷形成压制之势,让他们感到恐慌,然后忙中生乱,搞出一些骚操作就可以了,并不指望这群人真的立下攻破王廷的战功。
他和岳飞这边为数较少的兵马,才是真正的进攻主力。
果然,金人一从西南、北两路调走兵马,城防空虚,岳飞立即搞了一波闪击战,打下了丰州这处军事要地,转而回攻西京大同府。
还在半路上的勤王兵马听说后方失守,顿时大惊,连夜返回,正好岳飞在半路上包抄设伏,一举歼灭。
大同府守将看完了整个战斗全过程,魂不守舍,当场纳头便拜,表示自己愿意举城归降。
而此时……
刘裕已经一路咣咣咣,头也不回地进入了海中,风急浪险,行驶得飞快。
毕竟水战才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先是通过渤海,驻军来州登陆,一波夜袭直取金国中京大定府。
而后立刻以雷霆手段封锁此地消息,再度出海,自曷苏馆登岸,顺辽河航道而上,攻陷东京辽阳,最后顺着咸州,绕过城镇奔袭无人区,轻骑快马北往,带着回回炮,一波火力炸开了上京会宁府的大门。
刘裕和岳飞一东一西,搞了一波如此奇妙的配合,让金国半年之内连失四京,大同、大定、辽阳、会宁尽皆沦丧,仅剩一座燕京孤城还在苦苦支撑。
这次檀道济也跟着来了,拥有了独当一面的历练机会,刘裕在前面打,他在后面守城,出色地完成了所有任务。
所有人都很开心,觉得一切都非常圆满,除了金国人……啊对了,还有岳飞。
岳飞:?你以为是我想配合这个无比危险的战术吗,是我根本管不住陛下那一颗飞扬躁动的心!
每一天都为陛下操碎了心,长叹复长叹!
最后,岳飞从大同府往东,刘裕从辽阳南下,自渤海登天津,会师在燕京城下。
金人皇帝眼看大势已去,就连北方的退路都已经被切断,绝望之下,牵羊衔璧,出城归降。
他想得很美好,都说大宋是礼仪之邦,自己既然是主动投降的,余生好歹也能衣食无忧,混吃等死,平平安安终老吧。
刘裕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在做梦。
……
次年春日,大军凯旋至临安,街头出现了一幕奇景。
那就是,居然有一排跪像出现在了城外,正对着所有来来往往的百姓,保持着磕头谢罪的姿势,他们正是徽钦二帝及故宋宗室若干,金人皇帝及完颜氏皇族若干。
“这雕像做得好逼真啊!”孩童们兴奋地跑过去,戳了戳这些根本就不能动弹的雕像皮肤,“但摸起来是冷的!”
一旁,负责管理城防的虞允文保持微笑,心道,能不逼真吗,这些就是真人浇筑了石膏灌成的。
而且还没一下子灌死,脸上留了孔洞呼吸,每天都灌入食物维持生命体征,就是要让他们活着经受这一切折磨。
有人问,多大仇啊,至于么!
还真至于。
本来刘裕只是打算给他们一个痛快,然而,那日攻克燕京之后,无数被掳掠的故宋男女老少终于脱离了暗无天日的苦命生涯,痛哭流涕,一涌而出。
其中有许多的年轻少女,神色悲戚,形容消瘦,其中一名最年轻的似乎与李清照相识,扑入她怀中,未语泪先流:“易安姐姐……”
李清照神色凄然,充满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其他人呢,怎么就剩了你们几个。”
小帝姬呜咽着,泣不成声:“姐姐们死了……都被那些人当作战利品分走,逼她们陪酒取乐助兴,饱受折磨惨死……”
李清照将她紧紧抱住,流泪道:“没事了,陛下给你们复仇了,跟我回家吧,一切都过去了……”
过了好久,小帝姬的情绪才稍稍平定下来,眼中泪水仍旧盈盈欲坠,过来向刘裕道谢:“多谢宋祖陛下。”
没错,就是「宋祖」陛下,哪怕她是一个故宋人。
她再也不认可自己从前的国家。
如果当初在靖康年间,刘裕就能来到本位面接管所有的一切,那该有多好啊,她的姐姐,家人,一切鲜活生命都已经逝去,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刘裕问明缘由,得知这些少女居然都是从前故宋的帝姬,在金国羁押期间受尽了种种屈辱和苦楚,不禁勃然大怒。
自从进了南宋位面以来,他每天就在持续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事情而生气,一次次被刷新了底线。
但唯有这一回,是真正最让他前所未有地感到愤怒,恨不能将一切始作俑者通通送进地狱。
因为他也是一位父亲。
刘裕的夫人早逝,他登基后,将其追封为武敬皇后,迎入太庙,也是史上唯一一个列为主祭、与宗庙先祖并受香火的皇后。
此举在后世招致大量理学家痛骂,什么动摇国本,此种典礼堪称骇人之类的。刘裕之前看史书的时候也曾看到,不过一笑置之而已。
他一生都没有再立后。
夫人只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会稽公主,刘裕自然十分宠溺,视如珠玉。
会稽公主沐浴着如此爱意成长,性情可想而知,完全就是全家一霸,食物链的最顶端成员。夫婿是自己抢的,弟弟是随便欺负的,妆容是想怎么设计就怎么设计的,「梅花妆」更是引领时代潮流。
稍有不如意,还喜欢找老父亲卖惨,咔咔掉眼泪。
后面的宋文帝刘义隆,自幼就深受这位姐姐「欺压」,一直到当政之后都难以幸免,一见她哭就惧怕不已,直接躲进了宫殿后院:“听你的听你的,六宫之事都你做主行了吧,别再来了!”
此刻,刘裕这么一将心比心,想想自己的女儿,再看看眼前面无人色的故宋帝姬们,当即怒火中烧,决定给予罪魁祸首们以最严酷的惩罚。
统统做成跪像,永镇临安城边,等死去之后也要一直摆在这里,永受世人轻贱!
不仅仅是为了这些被掳走的皇室中人,也是为了天下无数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百姓,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刘裕见帝姬们无处可去,征求过对方的意见后,决定回头问一问自家闺女,需不需要增添几个同龄玩伴。
他到的时候,会稽公主正在听府上的一群美少年演奏丝竹小曲,抬头看见老父亲,欢欢喜喜地飞身扑过来:“阿耶!”
刘裕对此习以为常,十分顺畅地接住了她:“今日过得如何?”
“超开心的!”
会稽公主大声说,追问了一大堆战争进展,刘裕一一回应了她。
她抬起眼眸,认认真真地打量了青年时期的父皇一会,眼中带着一丝惊艳之色,由衷地赞美道:“阿耶,我都没见过你年轻时候的样子,非常的孤峻挺秀,要不我再帮你美化一下?”
她的手狗狗祟祟地伸向了一旁梳妆台上的小梅花贴纸。
刘裕:使不得啊!
为了防止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他立刻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会稽公主听完之后大为感慨,表示欢迎将故宋帝姬们接过来和她一起玩,并且开始准备给新朋友的欢迎礼物。
刘裕看着她翻箱倒柜,拿出了一沓又一沓珍宝绮罗,分成了许多份礼物,每一样都堪称价值连城。
他走的时候,还听见会稽公主豪迈地一挥手,对旁边的一群美少年说:“来,接着奏乐接着舞!等会新朋友要来了,你们多准备一下!”
刘裕微笑不言。
都说宋武帝执政勤俭,为君之表率,但这和他富养女儿有什么关系吗?
……
金国覆灭,胡虏驱逐,中原克复,天下同欢。
然而,就在这般欢天喜地的气氛中,北魏开国之君、鲜卑人拓跋珪,带着十万大军悄然南下,来到了长江北岸。
建康城中以琅琊王氏、颍川庾氏为首的一众世家高门,直接当起了带路党,连夜安排船只迎接北魏大军过江。
不管怎么说,先除了刘裕再说,哪怕引狼入室也无所谓!
就算北魏来统治我们,一样要仰仗我们这些世家,哪像刘裕,居然为了一些底层的寒士贱民,直接把我们世家赖以生存的根基全部毁掉!
拓跋珪悄然进入了上游重镇,即将侵犯京畿。
而此时,刘裕和岳飞等人,还在另一个位面的临安府开庆功宴。
【作者有话说】
裕总:今天也在战场上放飞自我了!快乐+1+1+1
岳王:???!!!
第68章
刘宋位面。
世家们摩拳擦掌, 主动安排北魏的拓跋珪军队过江进攻刘裕。
他们本来想得很好,打算趁刘裕离开了此间,来一个出其不意, 攻其不备,直接抄了他的大后方。
不然,等刘裕和岳飞一起回归, 他们这些人就只能干坐着受死了。刘裕虽然不会拿走他们的性命, 却会根除掉所有世家门阀的特权,比如土地、部曲、税收, 这怎么可以!
结果没想到, 如此「完美」的计划,居然出现了三个巨大的纰漏。
一是拓跋珪太强(相对于世家们来说), 二是拓跋珪太弱(相对于刘裕来说),三是拓跋珪完全没有道德可言。
负责选合作对象的是琅琊王氏,一百多年来的江东门阀之首。
当年,这个家族的王羲之、王珣等人,也曾风华江表, 才映千古。
自他们去了之后, 琅琊王氏的风气就变得奇奇怪怪了起来。
多年以来,最擅长见风使舵, 稳居高位。
司马道子当政就嫁女儿给司马道子, 桓玄作乱就给桓玄摇旗呐喊助威,刘裕称公进王,以司徒王谧为代表的一群人立即抛弃桓玄,转过头疯狂讨好刘裕。最后发现刘裕不是来跟他们合作, 而是直接来砸他们饭碗的, 登时就起了杀心。
这时候, 北方还有好几家胡人势力,什么后秦姚兴,夏主赫连勃勃之类的。
琅琊王氏千挑万挑,挑中了拓跋珪,大概是觉得拓跋珪根基浅薄,容易拿捏吧。
没想到,这一波直接就是羊入虎口。
这一年,拓跋珪刚建立北魏没多久,许多人认为他会像此前的十六国那样,匆匆昙花一现,殊不知,这是真正的一代雄主,有逐鹿天下之志。
他的北魏绵延长达整整一百五十年,是中古年间最长寿的一个夷狄政权。
当北魏帝国如流星般轰然坠落之后,在其庞大废墟之上诞生了东魏、西魏,而后又是北齐、北周,六镇、八柱国、关陇集团,乃至一脉相承的后世隋、唐王朝。
当然,日后的北魏再怎么光辉,如今也就一块细小的地盘。
拓跋珪正发愁怎么筹集粮草,扩张土地,就收到了江东世家的邀请,简直是喜上眉梢!
居然还有这种主动敞开家门邀请上门做客的大好事,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拓跋珪是怎么崛起的,懂得都懂,堪称没皮没脸没下限。
早年唯唯诺诺依赖后燕皇帝慕容垂,恩重如山,一经得势立刻翻脸狂咬。在私人道德上,这位更是重量级的旷世奇才,杀了自己姨父、娶了姨母、最后又被姨母儿子弑杀而死。
如此行径连后世子孙都看不下去,不得不在史书中为其多加掩饰,甚至还酿成了「国史之乱」,数百人株连惨死。
如今,拓跋珪一到江东,立即如同回到快乐老家,每日四处劫掠,快活飞起。
他一开始还有些收敛,没有去触碰世家们的自留地,所抓捕的人口、洗劫的城池,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抢了也就抢了,根本没有反抗能力的那种。
结果很快发现,这些江东世家对他态度颐指气使,十分不屑,手中捏着的私人军队却薄弱到不堪一击,根本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那他凭啥受这鸟气啊!
虽然拓跋珪面对刘裕,跪下直呼爷爷,躲到边塞根本不敢动弹,等刘裕死后多年才敢悄悄图谋南侵。
但他面对江东世家,却是气势汹汹,直如猛虎下山窜入羊群。
抢百姓哪有抢世家快,拓跋珪先是瞄准了几个跳得最欢的小世家,一通风卷残云,仍觉意犹未尽,随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琅琊王氏,将之上下洗劫一空。
司徒王谧当场吐血三升,气绝身亡。
王家不少小辈为了保命,自愿给拓跋珪当向导,带着他去别的地方洗劫,主打的就是一个「我们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一时间,各大世家哀鸿遍野,死的死,伤的伤,昔日从治下百姓那里攫取的无尽财富,尽皆被拓跋珪搜刮一空,回程装了绵延十余里,数百辆车船,都没能载完。
而此时……
一批被拓跋珪掳掠走,抢到北魏军营里准备充当奴隶的「平民百姓」们,看似手无寸铁,凄凄惨惨,忽然趁夜开始了行动。
“陛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杀出去吗?”
少年檀道济一把撕开脸上伪装,兴奋极了,压低声音问。
刘裕神色淡然地说:“莫急,不破不立,等今夜世家再死几批。”
一边,岳云宛如一块被放在火上烤的烙饼,反复挪腾来去,整一个就是焦虑至极。
好担忧!
陛下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
岳飞已经领军去江北,直袭北魏首都平城了,众将也都领了任务,严格地各自就位。
如今在拓跋营中、跟在刘裕身边的将领,就只有他和檀道济二人,其余都是乔装打扮的普通战士。
出发之前,他爹再三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务必保护好陛下。
岳云相信,倘若陛下在这里出了什么事,自己回去必然要按军法处置。挨一顿打都是轻的,搞不好得断筋伤骨一百天。
想想就害怕!
也许是他的表情过于惨绝人寰,刘裕看了他一眼,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放心,孤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岳云幽幽地看着他,陛下你说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刘裕想起自己过往的事迹,难得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他语气悠悠地说:“至少这一次,绝不是无准备之仗。”
岳云:“……”
合着您也知道从前都是啊!
这一回,江东世家发难的时间,地点,还有方式,全部都是刘裕指定的。
现在所有的棋子都已经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就等最后的收官局了。
刘裕自从决定搞改革,施展寒门政治的那一日起,就知道,他与江东世家之间,注定会有图穷匕见的最终一战。
凡是战场上的事,无论是真正的刀光剑影,还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他都是天生的王者。
刘裕很清楚,他一日坐镇于建康,这些世家门阀就一日战战兢兢,仰人鼻息,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暗中搞一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他之所以要以庆功宴为借口,从刘宋位面抽身离去,正是为了给世家创造一个造反的天赐良机。
虚假的庆功宴:人在临安府,准备喝酒开席。
真正的庆功宴:连夜赶回来把世家殴打一顿,权当庆贺。
为此,刘裕在离开前,特意重新将清剿土地、推行科举等事提上了日程,举国上下动员起来,渲染了一种「孤即将扫平天下,为天下寒士升龙门,尔等世家没救了,坐着等死吧」的紧张气氛。
赶快动手吧!
不然他成天防贼也是很烦的!
世家们果然惊惧游疑,惶惶不可终日,干脆一咬牙,反了。
世家的勾结对象,北魏拓跋珪,也是刘裕特别为其选定的。
琅琊王氏的祖地就在山东境内,北魏治下,他们必然会以此为条件和拓跋珪进行合作。
当然,刘裕唯一没能预料到的一点是,琅琊王氏居然如此软弱无能,什么条件都没达成,就直接被拓跋珪骑到了头上,满门都惨遭不测。
不过,这点其实无关紧要。
因为刘裕的本意就是放纵拓跋珪南下,让他充分发挥自己善于抢劫的特长,借他之手将世家力量尽数除去。
拓跋圭的收获肯定不可能让他带走,至于他本人,还有他的军队……哦豁,一并留下来吧。算算日子,岳飞也该打到北魏国都平城,准备将其灭国了。
北魏大军进入江南之后的路线,全部都在按照刘裕的计划走。
沿路全线城池,所有的平民百姓都已经提前疏散,进入了南宋位面避难,取而代之的是各路乔装成百姓的军队。另有专人统计各种财物损失,事后进行如数补偿。
那么问题来了,疏散百姓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军队力量分散开后又十分有限,刘裕到底是怎么确信,拓跋珪一定会走这条路线,丝毫不会发生偏差呢?
当然是因为……
世家当中有他的卧底啊!
此人正是陈郡谢氏的谢晦,未来的刘宋宰相。
谢晦虽然出身于江东高门,也就是和琅琊王氏并称「王谢」的那个谢,但实质上,却是刘裕的孤臣。
他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之前经刘穆之推荐(很可能是吃饭时的饭友!),前来投奔刘裕,几年间,迅速青云直上。
刘裕的义熙变法土断,他是最重要的主持者之一,清明干练,公允明断,未尝因为自己的世家子弟身份而有所偏颇,也因此走到了四面皆敌,众叛亲离的境地。
后来在历史上,刘裕让他作为宰相和托孤重臣,执掌中枢,辅佐少君。
很不幸,谢晦虽然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但也因此,深受被他扶持上位的宋文帝刘义隆忌惮。
即便自请远离朝堂中心,退却急流,仍旧不能保全性命,走投无路之下,被硬生生逼反了。
他自知必死无疑,所以泣血焚书,写了两封长信给地下的刘裕,言辞凄切,催人而泪下,声声就是“先帝,事已至此,我来见你了。”
而后从容就戮,被刘义隆处决于建康市曹,年仅三十六岁。
檀道济:这个功高震主,而后凄惨而死的剧情,听起来有点耳熟!
岳云:确实是有点耳熟……
刘裕在史书里读到谢晦之死,骂刘义隆是狗贼的罪名,登时又多了一条。
总而言之,江东世家都知道谢晦与刘裕关系非同一般,这次作乱搞事情,第一个争取的对象就是他。
世家们花招频出,什么送钱财,送部曲,甚至许诺事成之后割让江洲土地的,啥人都有。
甚至,因为谢晦本人长得特别好看,史称“美风姿,善言笑,眉目分明,鬓发如墨”,刘裕见了都直呼“如见玉人在侧”。
所以,有一大批的世家都想把女儿嫁给他,提亲者日日上门,如盈庭市。
对此,谢晦一概客客气气虚与委蛇,礼品照收不误,给人以虚假的希望,至于答应要做的事,则完全不做。
他暗中按照刘裕的指示,在荆扬上游一通运作,放出了若干烟雾弹,成功让这些人得到了错误信息,认定只有走刘裕指定的那一条路才是最合算的,其余路线恐怕会遭遇危险。
可想而知,这群倒霉蛋,江东世家,还有同样倒霉催的拓跋珪。
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刘裕的罗网中,后续不管怎么走,都只会越缠越紧,越陷越深,直到最后被一网打尽。
拓跋珪乍然南下,为繁华的江南国度目眩神迷,每日只知劫掠,纵情潇洒。
整个北魏营地也全都上行下效,一味忙于清点战利品,疏于管理,整个营地的防备漏洞多得宛如筛子。
刘裕在营中当了两天俘虏,白日默默苟着,夜间四处活动,业已摸透了这队北魏大军的所有军事隐秘。
现在就是等世家杀得差不多了,而后拓跋珪大军拔营启程,经过寿县。
寿县依山傍水,是天选的埋伏佳地,谢晦已经在那里埋下重兵伏击,到时候时机一至,他就从营内杀出,阵斩拓跋珪,来个里应外合。
岳云听完了这一通如此完密的计划始末,只觉得叹为观止。
他两眼发直地看着刘裕,心想,这就是翻云覆雨的帝王心术吗?
岳云也是看过《宋书》的人,想起谢晦最后的结局是造反了。
虽然是万般无奈之下,最后飞蛾扑火一般的殉道式造反,仅仅表明了一种对刘义隆的抗拒态度,根本没打算赢——当然,本身也毫无胜算。
但再怎么无奈的造反,终究也还是造反。
岳云不免担心地多问了一句:“万一谢宣明被世家说动,真的起了反心?”
刘裕正在对着烛火拭剑,锐利的铁色在指间蔓延出锋芒隐隐,仿佛冰雪峥嵘。
闻言头都没抬一下:“无妨,宣明是穆之推荐过来的人,孤相信穆之的眼光。”
岳云:“……”
你为什么会如此理所当然啊?!
刘裕又道:“除了战场上,穆之所言基本没错过,孤只需要听他的就好了。唉,可惜这一次,穆之忙着处理南宋位面的善后,孤只能自己出谋划策。”
一个人干两份活,好难。
希望穆之快点回来!
岳云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都写着,「虽然孤自己也可以上,但孤的臣子就是这么优秀,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放手任他发挥了」的神色,超级骄傲。
岳云:“……”
算了,我们家陛下根本没有帝王心术这种东西!
……
拓跋珪的大军很快载着满满的战利品,来到了寿县,这座刘裕为他提前准备好的墓地。
尽管刘裕已经提前把百姓疏散走,竭力将一切损失降低到最低。
但那些遭到北魏骑兵突驰扫荡过的地方,依旧显得萧条无比,仿佛将整个大地都彻底犁过了一遍,无数世家被连根拔起,豪华的府宅轰然夷为平地。
是夜,星河如瀑,夜空清晖明亮,江天容色鲜澄。
拓跋珪在江滨驻马远望,见江南地区如此繁华锦绣,引人入胜,而彼方又如此旌旗席卷,兵刀齐举,气势磅礴,心中顿时有一股壮志豪情油然而生:
“什么刘寄奴,不过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从头到尾都没见他出现一次!”
“这大好江山,数年之内必将归朕所有,江南地区所有的金玉珠玑,钱财宝物,所有的女人、土地、粮食,都将归我大魏所有!”
“来日铁蹄踏碎南国之土,朕与诸君共享富贵!”
鲜卑人精神振奋,齐声欢呼,声音一浪更高过一浪。
拓跋珪满意地看着他的大军,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本次的美妙收获。
然而,就在欢呼声消退下去的一刹那,四野寂静,他忽然听到了一道冷冽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就凭你也想踏碎南国之土?”
宛如青匣中的利剑,一瞬如电掠出,斩碎了漫天星斗。
拓跋珪骇然看去,见刘裕于数百丈之外,夺下一匹马,身子利落地翻身,策马疾驰而来。
一路遇见众多来势汹汹的抵抗,皆如烈日灼烧般,迅速冰消雪融,眨眼间就撕裂了浩荡如轰烈的北魏铁军,生生杀出一条道,来到他面前。
“护驾!”
拓跋珪一瞬间神魂俱裂,急忙指挥下属排成人墙,自己也飞速地握住了悬在马边的弯刀,准备迎敌。
他已经看清楚了,刘裕来得匆忙,并没有带弓箭,手中只持了一把利剑,只能进行近战。
正打算让本方士兵大举压上,采用人海战术,耗也要耗死他,忽听得远处一阵高呼响起:“陛下接好!”
岳云立在马上,半直起身,姿态挺拔而利落,蓦然抓住了一个间不容发的空隙,猛地掷出了手中长枪。
这其实根本不是他惯用的武器,而是在营地里随便抢的,但名将就是名将,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用什么都能很快上手。
铮然的破空声响起。
长枪飞空而去,势如长虹,刺穿天际,北魏士兵仰头捕捉到这一道宛如流星疾速划过的痕迹,无不骇然。
刘裕闻声回眸,默默估算了一下角度,策马往前几步卸去冲击力,而后一抬手,握住了那竿长枪,高高举起。
拓跋珪已经要疯了,这都是什么人!
不对,这还是人吗!
“速退,莫再耽搁了,撤撤撤!”
他刹那间就失去了战意,高声疾呼,想要指挥下属赶紧逃离,但已经太晚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刘裕冷然扫了他一眼,长枪毫无停滞地从手中透出,飒沓的霜风惊裂漆黑永夜,一瞬贯穿了胸腔,血溅五步。
拓跋珪踉跄往前扑了一下,登时收势不住,喷血坠落马下。
刘裕抽出兵刃,斫下他头颅,高高挑起,向四方展示道:“贼首已诛,降者不杀!”
北魏军队阵前死了皇帝,登时大哗,纷纷露出了惧怕之色。
当此时,驻扎在临江的谢晦舰队浩浩荡荡,罗列而开,顺水俯冲而下,裹挟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惊浪,加入了战场。
埋伏在深山草木之间的檀道济等人也趁机冲出。
这一场围攻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夜尽天明时,鲜卑人的尸骸已经累积如山,除被掳掠来的汉人和降兵不杀之外,北魏精锐与鲜卑劲卒被尽数诛灭在此,整个国家已经没有了任何反抗力量。
而这时,在整个前线荡平北魏过境的,是岳飞。
即便是全盛时期的北魏十万大军,也不够他一只手灭的,何况现在只剩下一些弱旅守城。
所以说,岳飞伐魏遇见的最大问题并不是军事方面,而是人心——
比起南宋时期的北伐,北方江山沦落不过十余载,人人急切渴望思归。
这里的北方中原,自永嘉离乱、衣冠南渡之后,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长江隔绝犹如天堑,南人不愿北归,北方人也已经习惯了胡族的混乱统治。
收复土地之后,这一切拨乱反正,都需要漫长的时间进行。
李清照这次也在军中随行。
一回生二回熟,她有了上次收复洛阳之后掌管文教的经验,现在进行这些安抚百姓、文化宣传的工作,已经堪称手到擒来了。
刘宋的一名文人颜延之,被派过来成为李清照的副手。
颜延之是陶渊明的文坛好友,死生知己,给陶渊明写过诔文。
现在,他正在给刘裕当参军,文章及辞赋都相当出名,刘裕觉得他和李清照应该很适合共事,一起搞文化,当即就把人调了过来。
刘裕信心满满,他们一定相处甚欢吧?
怼人多年,一直在挑衅,从未被超越的真名士. 李清照:“……”
性情执拗偏激,动辄暴躁骂人,被称作“颜彪”的大狂徒. 颜延之:“……”
对这两个人从前都不太了解,但本能觉得他们文人相轻、很难相处和谐的岳飞:“……”
怎一个乱字了得!
眼见李清照和颜延之每个时辰一小吵,每天一大吵,为了一点政务上的小问题,非但吵得天崩地裂,余音绕梁,甚至还见缝插针地逮人给他们做评判。
岳飞就被抓过好几次,被迫站在那里聆听两人辩论,当真是头疼不已!
他真的束手无策,毕竟又不能对这两人,一个女孩子,还有一个嗜酒如命的病弱文人,动用军法。
只能被迫加快了进攻的步伐,一路迅速地扫平四方,消灭整个北魏政权,打下了巨大的地盘,然后把李清照和颜延之分别送到了北魏境内的两端,隔得远远的。
求你们消停一点!
岳飞以闪电般的神速收复了东北的魏国领土,而后引兵南下,准备与刘裕会师,合力进攻洛阳,扫灭后秦。
……
此刻,寿县战场中。
迎着初升的日光,刘裕拂袖拭去剑刃上的血迹,神色微染上了一丝倦意,眼神却无比明亮:“世家这些毒瘤终于拔除了,可以尽快北上,去和鹏举会师了。”
岳云摩拳擦掌:“好!”
檀道济也在一边兴奋地点头,今天又是一场大胜,他杀了好多敌人!
此刻,谢晦一身戎装,走到刘裕面前。
他容颜皎洁,冰莹清透的眉眼映着朝霞一片雪色,蓦地单膝跪地,道:“陛下,谢晦来迟。”
刘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玉人」披甲上战场,颇为惊讶,不免多看了两眼,伸手将他扶起说:“宣明不必多礼。”
谢晦低下头,欲言又止:“陛下,我陈郡谢氏——”
刘裕淡声说:“你若继续收束族人,执义履素,克己复礼,谦恭应世,维护百姓,就像当年义熙变法做过的那样。可以重迁回祖地陈郡,得一封爵,世袭罔替。”
他起家的北府兵,最初正是由陈郡谢氏的太傅谢安发起,故将军谢玄招募建立,于情于理,他都不打算对谢家后人赶尽杀绝。
谢晦又是他未来的宰相——虽然现在刘穆之还活着,大概率不是了,但也肯定会成为朝中重臣,刘裕不想就此摔碎这块美玉。
谢晦一怔,转瞬明悟过来,深为感激地拱手道:“多谢陛下,我这就去安排迁徙之事。”
刘裕道:“再等三个月。”
谢晦回到乌衣巷之后,立即召集了族兄谢灵运等人开会,所有人很快就开始准备搬迁。
就这般忙忙碌碌三个月,终于把乌衣巷搬空了,光是谢灵运一个人就带了几十车书,陈郡谢氏的男女老少也都骑马上车,准备远行回归故土。
陈郡谢氏是江左乌衣门第,世代出宰辅将帅之才,又有着淝水之战保全社稷的大功,在民间威望很高。
建康一带的百姓们见谢家开始搬家,也纷纷跟着行动了起来,谢家走走停停,等着跟他们一道,用自家的部曲士兵护送百姓同行,就这般,一路慢吞吞地北上。
为什么要慢吞吞?
当然是为了让沿途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然后一起加入他们的迁移队伍啊。
这正是刘裕的用意所在。
自衣冠南渡以来,北来的人们已经在江东流播数代,安居太久,只想着偏安一隅,完全没有了重新打回江北的欲望和动力。
当年祖逖北伐,有中流击楫之恨;桓温伐燕,提议迁都洛阳,终成枋头之败。
背后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些北来的世家一心苟着,不愿支持,在后面使劲拖后腿罢了。
所以刘裕这次北伐,攘外之前先安内,把世家通通去除,就可以将所有余下的力量凝聚在一处,共同进行北伐,一统河山了。
至于那些想要叶落归根,迫切希望回到北方故土的百姓,自然要将他们都掣带回去。
谢晦花了小半年,沿路收集了五六万的南渡子民后裔,终于走到了江边,准备过江。
他们是第一批,也是最慢的一批。
后面的大将军王镇恶等人南渡的比他们还要晚,就是十几年前的事,如今更是归心似箭,也是沿途浩浩荡荡收拢了一大批的百姓,迁往江北各地。
而此时,刘裕和岳飞已经打下了洛阳城,灭亡了后秦,开始大搞建设,修复园陵,建造民居,为来日百姓搬迁到此,建设副都作准备。
洛阳荒废多年,一切皆需要努力营造,到处都是岁月流淌过的痕迹。
刘宋水师自洛水西行,沿着七里桥驶入城中,本土百姓早已站满了河流两岸,挨挨挤挤地过来迎接。
一百年以来,这是中原军队第一次出现在洛阳城下,这里有许多的古迹,沧桑风物,宛然沐浴着霜雪旧痕。
李清照等人一入城,纷纷被勾起了怀古幽情,开始四处乱逛。
去什么嵇康当年弹《广陵散》就义的地方、曹丕当年受禅登基之所、邙山古墓、洛水行舟送别处、洛阳太学旧址等地凭吊,瞻仰各处经文石碑、残垣字画、题壁旧痕等等。
刘裕他不一样,他比较务实,进城后就直奔汉光武帝刘秀坟墓……边上的一颗杏子树。
“据说这是全洛阳最好吃的杏子树,果然好大一颗!”
他这么告诉岳飞,而后轻身跃到树上,身后披风在天风里翻卷,开始摘果实,杏子如雨点一样从枝头噼里啪啦落地。
岳飞无奈,折回来时路,接了一杯泉水递给他:“陛下,来。”
刘裕端起杯子,豪气干云地一饮而尽道:“不愧是洛阳啊,泉水都比别处更甘甜。”
岳飞:“……”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水是用来给你洗杏子的?
他在这里感叹的功夫,刘裕已经剥开杏子皮,一连吃了四五个,连声招呼他快来尝尝。
岳飞在他身边坐下,神色沉静,看天风摇摇吹过树叶,满川溪动,江山如画。
这里毗邻城市的西南角广阳门,路边有王侯宅邸荒废已久,迎着斜阳,苍茫了万古岁月。
刘裕问他:“那处有燕子正在飞的,昔日是何方人家?”
岳飞仔仔细细打量了好几番,不是很确定,本想说让李清照过来看一眼吧,忽然在倾颓的门楣间,找到了一些别样的字迹:“这是你家。”
刘裕无语,你怎么上来就骂人呢?
好在,岳飞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又纠正道:“这是刘阿斗亡国之后,从蜀地北上,关押在洛城的住宅。”
刘裕一怔,回忆起自己曾穿成刘阿斗,在季汉位面的北伐时光:“看来,世间的因缘际会果真奇妙。”
那个位面的后汉世宗版本的刘阿斗,宏开伟业,光复汉室,还都长安。
他离去的时候,赵云、魏延等人征战半生,业已卸甲归田,安享天命。诸葛武侯也已经白发如雪,到长安城外,渭水之侧,折柳为他送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眼前凋敝残破的旧宅,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和那群与他相处半生的季汉故人,心中忽然生出了许多怅然。
原来那些人,在本位面,早已经抱憾而终了啊。
光阴浩荡如洪流,屈指几度经秋。
刘裕忽而产生了一个念头,霎时间,便觉得心口一阵滚烫:“鹏举,孤想要做一件事。”
岳飞目光温和地看向他:“陛下。”
刘裕沉声说:“我们不是有跨位面红包吗,在打入长安、天下一统的那日,孤要让他们——让那些立志于北伐,但终究因为种种原因含恨折戟,抱憾而终,致死都未能攻城过江的战士,都一起来作个见证。”
长安被留在了最后一战,多路大军即将形成合围之势,如今只剩羌人在此困守,攻占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裕想要对他们说,胡寇凋亡,诸夏宁静,天下复归于一统,你们所期盼的一切都已经实现,不必再有遗憾,放心地离去吧。
岳飞有些惊讶,但转瞬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击节赞叹道:“好!河山既复,当请万方来贺,一补平生恨事!”
但因为他们的道具是红包,并非郑成功那样的战魂点将碑,只能进行一次传输,内容也十分有限。
到底该如何安排才最合理,才能最大限度让别人参与进来,这是很需要推敲的一个问题。
最终,经过刘宋位面的全员商议表决,众人选出了古往今来北伐失败、最为惨烈遗憾的八个人,到时候分别发出八个跨位面红包,告知喜讯。
他们一共有十个红包,毕竟是关键道具,剩下两个就留着以后备用好了。
……
大军云集,水陆并进,主力从潼关攻克,进入关中地带。
但也有一支偏师小队绕到了后方,想试试能不能从洛水那边,一直驶向洛水的源头,从那里找到一条通往关中的水路。
很不幸,此路不通。
不仅不通,而且沿着洛水驶着驶着,居然就进入了深山,直接搁浅了啊!
山的尽头有一座荒村,此地百姓因为大山阻隔,处在一种比较与世隔绝的状态,更是从未见过船只行驶,如今看到刘宋大军前来,纷纷惊呆了!
男女老少如同围观猴子一样,挤满了沙滩边,看着船队指指点点,发出了快乐的笑声。
众人:“……”
这些原住民好生活泼!
众人无可奈何,只得下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搁浅的船只挪移出来,顺着窄窄的水道沿路返回。
等他们耗费了数十日,再次回到出发点的时候,发现,天啦噜,潼关已经被攻克了,大军已经打入长安城了!
众人:“……”
我们在外面一路飘零,走水路想抄近道,仿佛抄了个寂寞!
本次随军的颜延之若有所思,决定将这一桩趣事记录下来。
许久之后,他到好友陶渊明家做客,恰好拿出了当时的日记。
陶渊明看了,对这个追溯洛水源头,在洛水尽头见到寥落(?应该是活泼)古村的故事很感兴趣,当即大笔一挥,创作了一个相关故事。
嗯,就叫《桃花源记》好了!
大军攻占长安,「宋」字大旗时隔百年,终于又一次插在了中原正朔的土地之上。
此刻,刘裕特意动用了抽奖得到的陆游标志物,「辛弃疾人物卡」,将宋孝宗位面的辛弃疾召唤了出来。
赵瑗正和辛弃疾聊得好好的,一抬头,忽然发现了人没了,险些当场昏迷过去。
他回过神来,陡然响起了召唤那一茬,长吁短叹,直呼刘裕不做人。
入城那一日,大雨如洪流,急促落下,洗去了长安的所有烽火与尘埃。
然而,只是凭阑稍微等待了一会,就已经雨过天晴,一轮旭日喷薄而出,华光朗朗升起。
刘裕立在高高的城楼上,抬指捻去了砖瓦上一粒沾湿的水痕,笑道:“「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鹏举这句诗,和此情此景倒是很贴切。”
岳飞轻笑一声,纠正自家陛下:“岂能是「怒发冲冠」,最应是「喜上眉梢」。”
在城头远望河山,簪缨已定,天下已宁,四海胡净沙。
万里飘悬的旌旗屹立山色青苍,凝结了万里苍茫色,报喜的破虏文章传向了四面八方。这座城中无数的丹霞烟气,琼楼玉殿,兰台金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气势恢宏,森罗万象。
不远处,许多人正在忙忙碌碌。
或与百姓接洽,告知他们来日安排,或忙于修缮工作,整理宫阙,或清点着前朝的藏书、碑文、天文仪器等物,细心收藏,或忙于安排不日后的登基大典,正在揪着刘穆之掰扯各种流程。
果然是热热闹闹,生气勃勃。
向远望,是帝国清平盛世;向近看,是温暖烟火人间。
岳飞忽然提议道:“不如就把这一幕画下来,传递给他们吧。”
刘裕觉得这个主意很好,当下找来了帝国著名的诗画双绝谢灵运,让他如实记录下如今的场景。
谢灵运擅长写山水诗,亦擅长对山水的妙笔丹青幻彩描摹,当下就开始挥笔落下,清雅潇洒,一蹴而就。
画中不仅有长安城,有象征着五胡尽灭的功德碑,有人间烟火,有森森刀剑铁甲光寒。
还有英气高迈、手持长剑的宋祖陛下,凭阑听雨、回望金阙的岳王,接雨水洗净刀锋鲜血的檀道济,以及许许多多打进长安城、亲手将这个天下变为统一的功臣。
刘宋年间,厉害且青史留名的文人着实不少。
岳飞写下了第一首贺词,李清照和颜延之各留了一首贺词题在画后面,刻意隔得远远的,以免画风不符,导致互相打架。
谢灵运自己也写了一首,还有陈郡谢氏的「小谢」谢惠连,当然还有辛弃疾。
到最后,所有人不管到底擅不擅长文学,都加入了其中,宛如炫技一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就连刘裕自己都在后面加了一首诗,十分言简意赅:
“打呀打呀打,打入长安城。
一统天下事,杀死五胡人。
扛起这个鼎,国家和众生。
问朕手酸吗,当然不可能。”
众人(盲目而心悦诚服的):好诗好诗,既表达了对过去的追思和痛惜,又充满了对外来的向往和意气风发。
用如此简洁的话语表达出如此深刻的含义,不愧是自家陛下啊!
唯一初来乍到,所以不太有滤镜的辛弃疾:???
不是,你们这群人到底怎么回事?
当下,这张众星云集的书画,就夹杂着李清照数千字的情况说明,一并誊抄临摹了八份,被塞入了八个红包中,传递向各个位面。
因为红包总共可以塞下一立方的东西,所以除了书画,刘裕等人还在里面装了很多礼物。
这些位面都是没有被天幕选中的,从来没有进行过逆天改命的位面。
红包的第一个接受者,是季汉姜维。
“我计不成,乃天命也!”
姜维欲使汉室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的计策,终究是失败了,他已经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一息。
门外箭雨如簇,姜维白发垂落,举起长剑,缓慢地指向了自己的心口。
临死之际,今生今世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掠过,年少意气风发的天水麒麟儿,青年时期追随丞相南征北战,五丈原前,长风吹彻,一生的光芒仿佛都随灯烬湮灭。
姜伯约此生都是汉臣,至死未曾负汉。
就在剑锋即将刺下的一刹那,仿佛有热泪混合着鲜血低落在刃上,他泪眼模糊,忽而看到了一卷奇怪的纸出现在了面前。
由于岳飞等人的题字都是书法,或潇洒,或清雅,或狷狂,短时间之内根本无法辨认。
只有刘裕的「打呀打呀打」,因为内容简明易懂,加上字又写得特别大特别丑,姜维倒是一眼读懂了。
再配合一下图画上的内容。
哦,原来后世,有一个汉室后裔再度一统江山,建立盛世了啊。
丞相你看见了吗?
那么我今生今世至此,已经再没有遗憾了。
姜维泪流满面,正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忽见红包抖动几下,从里面掉出来一个火药筒。???
【作者有话说】
好耶,岳王和裕总的副本到这里也就快结束了,下章还有一个收尾,那就是处理一下几个接受红包的北伐者,以及裕总登基(终于)!
关于北伐的话,因为历朝历代关于这个的遗憾实在是太多了,裕总他们做不到每个都去帮忙,所以就以红包的形式投放一些礼物,后续具体如何发展,就这些人自由发挥吧。
裕总吃杏子、刘宋众人打入洛阳后游览访古、还有《桃花源记》的灵感就来源于这次北伐,这些都是真正发生过的事,可见《水经注》洛水条,《太平御览》的《西征记》、《洛阳记》、《述征记》引用条,等等。
只能说,裕总确实是个有意思的人hhh
第69章
姜维和火药筒对视了半晌。
刘裕发红包礼物都是随机的, 本意就是向万朝的同道门传递一下喜讯,沾沾喜气。
到姜维这边,恰好得到了之前历史长河垂钓出的三种火器, 分别是万人敌爆炸火器,多发分神机箭,还有一个手持的多管枪。
能在一立方米的红包空间里塞下这么多东西, 也是难为他了。
姜维面露疑惑之色。
这什么东西, 真没见过,浅浅尝试一下!
门外杀声震天, 司马昭的手下、监军卫瓘引兵杀来, 箭矢如狂风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 密密麻麻,丝毫不给人以喘息之机。
“乱臣贼子,速速束手就擒!”
卫瓘的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己平定动乱,加官晋爵的景象。
蓦然抢先冲入门中, 准备亲自手刃叛臣, 占据首功。
宫殿深处,钟会长身玉立, 提着剑, 满衣都是凄艳的血色,神色万般复杂地看着姜维。
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声音轻轻地说:“真想不到——”
他对这个人无比忌惮、如履薄冰, 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地亲近, 想要成为至交、引为知音。
“——最后竟然是你我同生共死。”
姜伯约归降之后, 劝他造反,无所不用其极。
说是,“君自淮南以来,算无遗策,我故甘心俯首。”
又说,“何不泛舟绝迹,登峨眉之岭,从赤松子而游?”
钟会一半是局势所迫,为了自保,一半也是因为姜伯约这个人确实让他无法抗拒,就这般半推半就,将造反事宜提上了日程。
姜伯约提兵统将,运筹帷幄,谋划着攻取长安,表现得特别热心。
他当时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真心愿意效忠自己的同行者,一个并肩剑指最高处的人,最后发现自己只是对方筹谋复兴汉室的一枚棋子而已。
姜伯约从头到尾,惦念的始终是汉室,是大汉山河,是日月焕新,幽而复明。如此耿耿不灭、历久弥坚的丹心傲骨,衬得他好像一个巨大的笑话。
钟会心中惊怒交加,又觉得万念俱灰。
在这个时候,一切真相都已经不重要了。
“早知道如此”,他轻轻咬着牙说,“姜伯约,我当初就该答应你那句鬼话,什么一道「泛舟绝迹,登峨眉之巅」的,直接隐居起来,看你还怎么搞事。”
姜维没听清:“哈?”
他正在低头研究火器,按照标签上的小字说明,简单瞄准了一下对面的墙。
轰,砖瓦飞溅,火星四冒,一个巨大的孔洞贯穿了整个墙面。
墙后的魏军大惊失色,瞬间就被轰飞了十几个,在空中跌跌撞撞落地,恰好砸入了刀剑丛里,登时鲜血狂涌,惊呼迭起,一阵惨不忍睹。
卫瓘不得已,让士兵们先后退一些:“贼子有妖法,各位当心了!”
钟会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转头又看向姜维:“你既有此神物,为何不早些拿出来……是了,你一定是在戒备我。”
姜维无语,戒备你个大头鬼啊,你怎么这么会脑补,这玩意自己也是第一次拿到好么。
迎着钟会诧异的目光,他将另一管火器扔到了对方手中:“还愣着作甚,和我一起杀出去啊!”
钟会抿着唇,想起片刻前,自己带着茫然和恨意问他,如今到了穷途末路该如何,姜维平静地说,“但当击之耳。”
他本可以抽身离去,将叛乱之事摘得干干净净,而不必和自己共存亡。
钟会百感交集,忽而神使鬼差般地,抬起武器对准了姜维。
姜维看都没带看一眼的,直接伸手拽他:“士季别闹,走了。”
钟会:<(  ̄^ ̄)
算了,走吧。
季汉车骑将军张翼正带着军队在外面左冲右突,寻找姜维,忽见自家大将军宛如天人,一路带着火花电闪雷鸣,就这般狂轰滥炸,杀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三四百名战士。
夭寿啦!
大将军他他他炸裂了!
“伯恭,这边!”姜维遥遥冲他招手。
张翼赶忙过去接应,众人当下合兵一处,抄小道一路出了成都,在蜀地百姓的帮助下,找到一个地方扎营修养,准备过一阵子再反杀回去。
张翼叹息,一边忍不住浮想联翩:“可惜,这个火器只有一个,使用次数有限,若是我军人人都可以手持一个……”
姜维将红包袋子倒过来,使劲抖了抖,忽而在里面发现了几张记载火药成分的纸片:“在这里。”
众人:!!!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复兴汉室机会!
……
当姜维等人忙于研究火药的时候,红包们正在一个接一个跨越时空,传送向诸天不同位面。
东晋初年。
这是衣冠南渡之后的第一年,祖逖在长江南岸登舟,带着三千家兵,立誓北伐。
他此前联络了晋元帝司马睿请求援助,但司马睿不愿北伐,只想着守好江左之地,所以只是象征性地给他封了一个将军名号,其余的奖励一概全无。
祖逖散尽家财,自行招募了一批乡民义士,带着他们孤军北上。
这些人都是因为五胡乱华的侵逼和动乱,不得已南逃的北人,心中也很清楚,后方没有援兵和粮草支撑,自己这些人对上胡人铁骑基本等同于送命。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退却。
因为这是永嘉离乱,是四海南奔,万民沦亡,是白骨乱蓬蒿,生民不遗一,是幽魂四野无处归,君家残垣草木生,是真真正正丧亲失友、举族尽灭、王气凋伤、暗无天日的切肤之痛。
所以,明知是死,也要死在江北故国。
祖逖身披兵甲,波光粼粼的水色覆上他的兵刃,犹如大雪满弓刀:“陛下辜负了我们,不会再出兵了,眼下唯有先行过江招募人手,收复河朔地盘!“
浩荡的江风吹动大江波浪汹涌,锋芒凛然,他怒击船舷,指着中流击水,一字一句道:“我今生若不能北伐成功,收复中原,便如这大江流水,一去不归返!”
寒芒色正,慷慨肃然,部众们听了,无不涕泣而落泪。
然而,就在这一刻,祖逖一低头,忽而发现一个巨大的红包顺着江水滔滔奔流,一路来到了他面前。
祖逖:?
他第一反应还以为江北的胡人,已经丧心病狂到一定程度,居然在长江里乱扔垃圾投毒。
但这个红包因为是系统出品,做得非常精致美观,祖逖最终还是选择把它打捞了上来。
让他看看能不能拿出去卖钱!
养军队可是很花钱的,祖逖平时仗义疏财,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去南塘抢劫那些大户人家,进行一些劫富济贫的大好事。
下属们也个个有样学样,除了不许骚扰普通百姓以外,其他的官员富商随便抢。他们偶尔会被抓捕,祖逖就直接闯入官府中捞人,我行我素,甚是嚣张。
赚钱养兵的事嘛,怎么能叫偷呢。
这叫「用大户人家沾满血腥的钱,为家国社稷、天下苍生作出贡献」,对方应该好好感谢他才是!
祖逖将这个红包拆开来一看,顿时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毛。
这个刘裕的字也太过于鬼画符了吧,不过看起来倒是很潇洒豪迈,恰好投了他的胃口。
“后世之人一统中原……竟有这等奇事!”
祖逖看着刘裕一统天下的长安城图画,眸中隐约露出了一丝羡慕,他做梦都想打回那里去,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他知道后世终会驱除五胡,天下复归一统,他已经死而无憾了。
但他更想试一试今生,就在此刻,就在当下。
既然有人能成功北伐,以步克骑,他也是一代英杰天骄,为何他做不得?
祖逖继续把手伸进红包,从里面翻出了一本神奇的书籍,《大明世祖本纪》。
此书是刘穆之在观赛过程中,根据郑成功的一生传奇经历(也包括在崖山建立新宋帝国,横跨三洲的世界霸主经历)所写,印了许多份,主打的就是要在整个朝中进行传播,让所有官员都来进行一下延平化。
既然已经一统中原,等会修生养息几年,就要瞄准海外土地了。
必须趁早将这个雁过拔毛、寸草不生的精神树立起来,凡是我们的敌人都要狠狠地迎头痛击,什么土地、钱财、人民,绝对不能放过!
祖逖一开始还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位大明世祖是何许人也,他翻看了几下,顿时神色肃然,宛如被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天呐!
他从前还是太浅薄了!
去抢劫南塘的那些大户的钱充军资算什么,抢得再多,也只是一次性的买卖。
将这些世家的人通通抢走,命令他们奉自己为主,每年源源不断地上交收成,这才是可持续的生财之道啊!
还有那些匈奴人、鲜卑人、羯人,杀了太可惜了,这些都是搞城市建设的劳动力,必须赶快镇压他们,然后充分利用起来!
祖逖打定主意,立即调转船头,开往了南塘,在世家鬼哭狼嚎和百姓们欢欣鼓舞的声音中进了城,准备在北伐之前先收几个小弟。
就你了,琅琊王氏的阿黑,跟着本将军一起去北伐吧!
琅琊王氏,如今正是刚完成衣冠南渡,处于即将崛起、但还没有彻底崛起的一个状态。
如今的掌权人是大将军王敦,还有丞相王导,至于王羲之等人,那都是下一辈的事情了。
王敦虽然是大将军,但如今就连司马睿的东晋政权本身都没什么威严,何况是他,手里根本没什么兵可用。
他平生最怕祖逖了,一见祖逖就如同夹着尾巴的猫,灰溜溜准备跑路。
祖逖满口直呼「王阿黑(王敦小名)」,根本不管王敦愿不愿意,径直将人挟持上船,并着一大波南渡世家子,以及从他们家中搜刮出来的钱财,呼啦啦如同一阵小旋风,径直往江北去了。
王导:?你要把我哥哥带到哪里去?!
司马睿:?你要把朕的大将军带到哪里去?!
刚刚南渡安定下来的北方世家:?你要把我们家的人带到哪里去?!
众人大惊失色,眼看祖逖早已经驶入长江北岸,不见踪影了,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家人处在危险之中,只得同心并力,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赶紧去支持祖逖北伐。
祖逖缺粮了,有人赶紧给他运;缺钱了,有人赶紧送上;缺兵了,到处是人慕名而来。
如此待遇,堪称上天!
胡羯政权的石勒在家中睡着大觉,做梦都没想到,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祖逖就已经兵临城下。
多年以后,晋朝的中兴名将、一代战神祖逖,卸甲归田,江上白发弄扁舟时,面对着滔滔不绝的中流江水,总会想起那个得到红包的午后。
他怀着虔诚的心情,翻开《大明世祖本纪》,第一章 赫然就写着:“遇事不要慌,先看看能不能捞一波再走。得到钱财,不如得到土地,得到土地,不如得到人,得到人,终究不如一网打尽。”
世界上怎么能有一个人,他说的每句话都如此千真万确,居然全都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从此,祖逖的人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
……
余下的红包继续在诸天万朝进行漂流,前往那些平生壮志未酬的北伐者手中。
隆武二年。
郑芝龙降清,将南明防线全部放弃,拱手相让给了胡虏,清兵铁蹄南下,一路扫荡肆虐,焚烧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杀死了一群又一群的百姓。
隆武帝愤怒之下,决定殊死一搏,带着残余兵马进入汀洲,准备转战江西。
这里也是他历史上的陨身之地。
隆武朝廷的建立就是郑芝龙一手促成,他一降清,郑氏家族全都是海盗出身,根本没有什么家国是非观念,都纷纷跟着归降了。
少年郑成功这个时候已经和家族彻底决裂,连姓氏都改了,自然不算在这个行列中。
这些郑家人原本驻守在国境各处关隘,这时不再抵抗,放纵清军长驱直入,血洗汀洲城。
汀洲百姓见了一桩又一桩的鞑子屠城惨案,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存活下来。
当下,个个都红着眼冲上去,抄起了手边能取到的一切武器,菜刀、扁担、拖把,拿什么的都有,都在浴血奋战,想要保护隆武帝离开。
隆武帝心系百姓,从前执行了「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难民」等一系列政策,保全了汀洲和福建上下的性命,现在,便是他们舍命回报自家陛下的时候了。
清兵大声喝问隆武帝在何方,有许多与他年纪相仿的百姓都站了出来,称自己便是,清兵见此场景恼怒不已,很快便将他们乱箭射杀。
南明许多一直追随隆武帝到此处的大臣,也都在抗争死战。
但清兵的炮火轰击,威力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这一群缺乏装备和训练、仅靠一腔血勇坚持的百姓大臣们能够匹敌的。
隆武帝一路厮杀,提剑杀了数十名清兵,终于力竭,陷入了重围无法逃脱。
鲜血模糊了他远望的视线,依稀有箭镞如雨,破空而来。
一切都结束了。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隆武帝深感庆幸。
还好,自己提前留了一手,将孩子送走了,郑成功这个时候应当还带兵驻扎在南澳岛一带,不至于跟他一样折在这里。
他在过去的岁月中,教会了郑成功很多东西。
怎样处理政事,怎样保护生民,怎样兵法经略,又该怎样做一个俯仰一世,无疚于天地千秋、坦然对苍生社稷的人,一个能当大任的国君。
作为大明皇帝,他确实把继承人教得很好。
但作为一个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息,他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莫要那般优秀出众,更不要枕戈泣血,霜刃刎颈,从此整个余生,都一心只在为他、为大明、为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复仇。
如此这般,岂能善终啊……
可他又深刻地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心中充满了骄傲与痛心,知道他,必定会选择那一条道路。
隆武帝在这里想着死后之事,不觉泪流满面。
正在此时,他陡然发现,一只巨大的红包如同一面盾牌,悬浮在了他身前,邦邦邦,直接打飞了那些射过来的箭镞。
隆武帝:???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听见咔嚓一声,红包开口被猛然撕碎,一只雪白的猫爪猛一下从里面伸出来,推着他就往前跑。
“哎,等等——”
那里是清兵炮口啊!
隆武帝懵逼,他虽然早就决定殉国,但他并不想被炮弹轰成肉酱啊!
但他本就重伤将死,这只白猫的力气又十分惊人,他根本无法抵抗,就这样被猫爪一路推搡着,以各种奇怪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清军的各种进攻。
什么刀剑、长茅、火枪、马槊……
什么上蹿、下跳、蹲身、秦王绕柱走……
每一次,只要隆武帝的角度稍微偏差一分半毫,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然而,这只奇怪的猫猫每次都能准确无误地避开风险,一路推着他,巧妙摆脱了清人大军,来到汀洲城外。甚至一路上,还不时晃晃爪子,在清兵头顶上飞身穿梭,救下了无数个濒危遇险的百姓。
一群百姓还有士兵官员,都跟着隆武帝来到了汀洲城外,一座较为荒僻的深山中。
这时,他们终于有空打量这只猫了。
北落师门并不是被刘裕塞进红包的,它是一只神猫,可以指引敌人所在的方向。
刘裕和岳飞的北伐爽到飞起,北落师门基本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这让它很不满!
于是,这一只猫猫决定搭乘红包的顺风车离家出走,并且再也不回来啦!
唯一知情的幼安团子很尊重自己动物朋友的决定,给北落师门带了满满一包点心,连夜送它上路。
过了好几天才得知事情真相的刘裕等人:“……”
能咋滴,还不是只能笑着将你原谅!
此刻,隆武帝看着北落师门,试探着伸出手,北落师门的猫尾巴立刻摆了摆,轻盈一跃,跳到他手臂上,毛绒绒地盘成了一只雪球。
隆武帝很快搞清楚了北落师门的用法,当下选择了四面唯一一处没有清军堵截的方向,带着众人突围而去。
离他们最近的江西赣州及南部一带,这时,尚有大批南明军队镇守,隆武帝等人一路隐藏行迹,不时在北落师门的指点下转换方向,以极为安全,但很缓慢的速度前行。
然而,就在这一日,众人过山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锐利呼啸的马蹄声,山鸣谷应,听起来有千余人。
隆武帝登时警惕起来,看了一眼北落师门。
就看见北落师门眼睛睁得大大的,开心极了,忽而喵呜一声,打了个滚,尾巴摇摇摆摆,缓慢揪成了一颗小爱心,向着来人飞奔而去。
隆武帝:?
“这是什么——”
少年红衣照白马,一路疾驰过长夜料峭,如一道凛冽剑芒,浩荡截断了满天清光。
山花幽渺明艳的凉影落在他眉间,透明澄清,愈发显得眉眼炽澄,神色锐利,似有森然的烈焰在缓缓积淀燃烧。
北落师门一下子跳到了他怀里,他不得不停下马,接住了这只过于热情的猫。
隆武帝看见他,第一反应就是难以置信,紧接着惊怒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朕不是让你在东南沿海好好待着,不管遇见什么都不要回来吗?”
他能遇见猫咪,完全是预料之外的极小概率事件。
按照正常发展,他这个时候必定已经死了,郑成功这般冒冒失失地冲回来,一路要经过多个清兵占领区,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少年郑成功怔然勒马看着他,一动不动,亦不发一言,只是眼眸渐渐红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受了很重的伤,杀了许多地方,才辗转抵达这里,找到父皇。
一路上不眠不休,星夜兼程,只是担心自己晚了一步。
还好,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隆武帝快被他气昏了,觉得他行事如此任意妄为,根本没有将自身安全放在心上。
正要再训斥两句,忽见北落师门被少年郑成功抱着,一身雪白的绒毛已经尽数染上了血色,不觉大吃一惊,疾步走过去,抓着他问道:“皇儿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过来给朕看看。”
郑成功赶路这么久,可以说是全凭一口气撑着,这时见到父皇,顿时就松懈下来,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可能……伤得有点重。”
隆武帝立在马下,就如同以往经常做过的那样,对他伸出手道:“别怕,你先下来,为父接住你。”
少年郑成功很快昏了过去,人事不知。
等他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赣州城了。
隆武帝在这里组建了新的临时行朝,议事归来,正坐在他病榻前,翻看那个红包里的纸笺。
“皇儿终于醒了”,隆武帝给他拿了一堆适合养伤吃的喝的,又晃了晃手中的书画,“这张图有些意思,居然来自宋武帝刘裕,还有岳武穆王,李清照以及其他一些南宋时期的人。”
“真神奇啊。”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凑到一起去,又成功一统中原的。”
北落师门在旁边喵呜了一声,晃了晃自己的毛尾巴。
少年郑成功眨了眨眼,有些悠然神往:“三千世界,无奇不有,命运也各自迥异。”
隆武帝笑了,低头捡查了一下他伤口的恢复情况,一边轻声道:“若真是这样那便好了,我们受过的苦,在另一个世界便从未经历过。”
或许有那么一个世界,他和他的孩子生在了太平盛世,做了两朝相继的治世之君。
不过……他看了看正坐在阳光下,拨弄小花枝,转眸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的郑成功,又觉得像现在这样,其实已经很好了。
……
红包们依次发给了收件人,而在远方的长安城中,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诸天万朝的观众和两个位面的百官黎民,共同见证他们的圣天子登基,改元永宁。
值得一提的是,此处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那就是,因为普天同庆,天下一统,四海归心的缘故,山河社稷鼎当中的百姓念力出现了暴涨,噗噗噗,吐出了好多延寿丹药,多到每个重要人员都能分到一颗。
岳飞本想推辞,因为他的英年早逝是被陷害,而不是刘裕、刘穆之这种病死,如今这个情况,已经完全排除了隐患。
但刘裕根本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所以,在自己陛下和善目光的注视下,岳飞不得不捏着鼻子,服下了这颗延寿丹药。
刘穆之等人也终究没逃过,怀着一种壮烈捐身的心情,各自吃了一颗。
于是顷刻之间,只见流光闪过,鹤鸣凤舞,流彩霞光,无数的祥瑞征兆布满了天穹,而服下丹药的众人纷纷缩水,变成了青年时,甚至少年时。
众所周知,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极端注重容止的时代,一本《世说新语》,半部都在讲世间风华千万种。
而来自南宋位面的各位,经历了殿试重重选拔,能够脱颖而出当官,自然也是仪容出众,卓尔不群。
一时间,场中的美颜浓度可谓即刻爆表,几乎达到了诸天万朝的最巅峰。
众人互相看看,不时发出了惊叹声:
“宣明不愧是陛下钦定的「玉人」,果然风华绝代!”
“哪里哪里,穆之兄年轻的时候居然如此潇洒不羁,真有游侠之风!”
“易安姐姐与我谢家的谢道韫,应当并称为古往今来的女子双璧,我从未见过你这般惊才绝艳又洒脱自如,贼能喝酒的人。”
“谢灵运,你比我大了接近一千岁,可以不要叫「易安姐姐」吗,我听了渗得慌。”
“颜延之老贼,想不到你少年时期就这么一脸欠揍的模样了,真是白瞎了一副姣好眉目!”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手,我少年时可是很凶的……”
这次因为年纪太小,刚好逃过一劫的岳云和檀道济:“……”
忽然一跃成为了所有人的大哥?
然而事实证明,你爹还是你爹,岳飞只是变年轻,但气场并没有减弱,一个眼神扫过去,岳云立刻噤若寒蝉,什么话都不敢说。
面对如此转变,天下百姓却是欢欣鼓舞,喜上眉梢。
百姓最喜欢的是清平盛世,最害怕的就是动乱。
他们无比信任刘裕、岳飞、以及这一批一同平定天下的功臣,只希望他们能活得更久一点,治理时间更长一点才好。
若是有谁短命,等下换了别人当政,说不定天下又要再度变成乱世了!
这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百姓们对众人的年轻面貌满意极了,当即就制作出了无数画像,在大街小巷传播,更有无数的生祠庙宇建立起来,悬挂着众人画像,供百姓时时上香膜拜,以求为他们延寿。
一切流程都结束之后,刘裕按照惯例,和岳飞一道在长安城中乱走,四处游览访古。
他入城之后,就已经祭拜过了汉高祖陵寝,如今又在蔓草荒烟,林云山色之间,寻觅一些其他的陵墓旧迹。
许多昔年汉时的高官、帝王之所,都已经碑墟渺渺,寒霜料峭,此地的尘埃旧事几不可见矣。
数百年的光阴啊,实在是太仓皇太残忍了。
是林花谢了春红,是珠玉蒙尘坠地,是轩榭风流,皆作尘土,也是从前帝王列宅处,今朝陇上桑如云。
“最是人间留不住”,岳飞叹道,“光阴轮转,百年之后的隋、唐,亦是定都在此,亦有人对着你留下的遗迹,感慨六朝如梦。到了我的年代,还有人路过江东,时时嗟叹,「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
当然,这个位面的历史已经改变,不会再有隋、唐、以及那个故宋了。
但这种「俯仰之间,已成陈迹」的心绪,这种今日之我们,终将成为后世人眼中的古人,或流转于尘埃史册,或争光于日月星辰的沧桑——是不会改变的。
刘裕对此颇感怅然:“唉。”
但他终究是风华正茂的开国之君,很快调整了心绪,转为了积极的一面:“朕总觉得,能跨越千年的时空遇见你,着实是一种上天恩赐。”
岳飞沉声道:“我亦然。”
迎着苍然西沉的斜阳,刘裕向他伸出手,就像当年给他封王时所作的那样。
那时,他说:“请君此生,与我共赴山河……青云不坠,秋水天长,此志不灭。”
此刻,他说:“与朕将这传奇续写下去,从今往后,千秋万载,你我的名字并列在史书上,同行在每一处,为后世留下一座永不磨灭的丰碑。”
夕阳跃入了长安深处,天地尽头,帝王衣衫猎猎,意气纵横,眸中装着千里万里的云外山河,一个称尊于世的崭新时代即将开始。
岳飞握住了他的手,也就握住了从此余生万死不悔的誓言。
“好。”
……
这一次,岳飞与刘裕的副本通关,在诸天万朝都激起了巨大的反响。
先前,许多帝王本着「再看看」的心态,比较老成持重,一直没有下场,但现在高分挑战者都出了好几波,相关内容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还等什么,赶紧冲鸭!
一时间,各个位面的挑战者匆匆如流,前赴后继地进入了副本中。
秦昭襄王嬴稷,派出了武安君白起,简直堪称人形大杀器,观众们直呼副本出了bug,为什么大家都是人,他的表现却如此之秀。
白起为战国大秦位面,带回了许多的战马、粮草、火药等战争必备之物,大大加快了大魔王扫平各国的步伐,甚至极有可能在他的有生之年一统天下。
令大秦众人惊讶的是,白起还带回了一样特殊奖励,一根可以自动挖坑的道具铲子!
挖坑之大,甚至可以把一座城埋起来,更不用说区区一些敌军了,在战场上杀了人,管杀还管埋,可谓非常贴心!
嬴稷:“……”
咱也只能说,这个奖品真的很贴合武安君了!
晋明帝司马绍,深夜派人请女将军荀灌入宫议事。
司马绍英睿夙成,神武明略,作为两晋时期,唯一一个毫无污点、能力上佳的明君,却只活了二十七岁。
他这时候身体就已经不太好了,时常咳血,但有两桩心事始终悬而未决。
一是琅琊王氏的王敦动乱还没有平定,二是他爹司马睿搞的衣冠南渡,给他留了一堆烂摊子,他始终惦记着想要北伐,恢复中原。
荀灌红袍快剑,深夜入宫,清冷飒沓若千枫流丹,立在廊下对他行了一礼:“陛下。”
她到的时候,司马绍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正披着大氅,就着案前微弱昏暗的青灯,收拾一局残棋。
荀灌是世家女,荀彧的后人,自幼深谙君子六艺,看出陛下这一局棋是一步绝子,在晦暗处重觅生机,是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操作。
她不禁一怔,暗自深思。
“坐”,司马绍扬起下颌示意道,递来一纸「封江州刺史,督荆、江、湘、广四州军事」的诏书递给她,“荀将军看看这个。”
荀灌顿时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
自从东晋建国以来,江州刺史就是军中最重要的高位,因为江州控扼整个长江上游的治地,直接封锁国都建康的命脉,司马绍这一手,等于是直接把自己的性命和江山未来都托付到她手中了。
她虽然早就预料到司马绍让她入宫面圣,一定是打算重用她,却也没想到一上来就搞这么大,她还没参赛,还没把奖励带回来呢!
上一任江州刺史陶侃,是渡江之后的流民帅,手控十万雄兵。
对比起来,别说她大战经验不够丰富,就是年龄资历也都不太够啊。
荀灌这年,不过年方弱冠,距离年少那件传奇之事,十三岁独自突围出城,搬去援兵救父,并未过去许久。
先帝司马睿虽知她的才能,却顾忌着她的女子身份和颍川荀氏的背景,迟迟不愿启用。
司马绍一当政,恰逢天幕降世,立刻将她召到了京城,任禁卫军首领,拱卫京师。在这个位置上还没坐几天,直接一步到位,准备提成江州刺史,而且还督四州军事。
荀灌眉心微蹙,立刻就想要推辞:“比起陶公,我军事履历确实不够亮眼……”
司马绍截断她的话,淡淡道:“朕就是在赌,赌你可以胜任江州刺史的位置。”
荀灌一怔。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抿去了唇间一星半点的血痕,眉目病弱不胜,但又笼罩着一层格外锐利的森然寒意:“你若可以做到,从此江山万里,社稷清净。若是不行,朕也无非是来日为黄泉一鬼罢了。”
荀灌叹道:“陛下,事情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吧。”
司马绍手指拨弄着棋子,蓦地一声冷笑:“本来也许没这么严重,但王敦这厮见了宋武帝如何篡位,夺走司马氏的江山,自然就有这么严重了。”
“他若真是宋武帝那样的绝世英主也就罢了,朕反正命不久长,让这江山改姓王也无妨。可他一路造反,所过之地无数百姓惨遭屠戮,如此行径,岂堪为人……”
荀灌面上顿时掠过了无尽的愤怒之色,沉默许久,一拱手道:“江州刺史荀灌,听凭陛下差遣。”
对于她来说,陛下在她受到长期冷遇之后,对她伸出了橄榄枝,如此知遇之恩,此生必报。
对于司马绍来说,荀灌是他在琅琊王氏的一群凶焰爪牙、虎狼环伺中,冷静下注,为自己选定的盟友。
这场合作,从一开始就是在极为危机的情况下紧急成立的,他们既是彼此能找到的最好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他们在这个深夜,商谈了关于朝野的局势,以及崖山海战的战略。天色将尽时,司马绍单骑出宫门,送她出征。
荀灌看着他立在晨光中的萧瑟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必不负陛下的恩义。”
司马绍淡淡地说:“朕不要你向朕报恩,这是你应得的,朕只要你尽忠报国。你若不负江山社稷,朕便不负你。”
他指着天边的即将东升的旭日:“四海盛日,鉴此一诺。”
荀灌在崖山海战副本中,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不仅带回了国运奖励,救好了司马绍的沉疴之病,而且还带着抽奖得到的骑兵,星夜奔袭,平定了王敦动乱。
值得一提的是,她准备出征去讨伐王敦的时候,司马绍忽然想起了祖逖这个人,传闻中,他是王敦最害怕的人。
司马绍当即命人绘制了若干超大幅的祖逖画像,让她随军携带,并派遣宫中善口技的艺人,模仿当年祖逖的声音,随军出征,届时发出暴喝,“王阿黑,汝想死否!”
王敦就这样在猝不及防之间,被祖逖画像的大脸怼在面前,又仿佛听见了祖逖的声音,当即骇然滚下马,吓得魂飞魄散。
荀灌趁机拔刀上前,解决了他的性命。
大胜的消息传到建康,司马绍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大军凯旋,顺便让她描述一下当日的场景,说给城中琅琊王氏的其他党羽听听。
荀灌:“……”
不得不说,陛下杀人诛心是有一手的。
她收拾收拾,准备到上游去上任江州刺史,修兵缮甲几年,就可以出征北伐啦!
……
在万众瞩目中,有一位在诸天最负盛名之人,终于出场了。
大家都怀着激动的心情给他打call,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莽子冲鸭!”
没错,新皇帝王莽亲自下场,代表新朝位面,进入了崖山副本。
他意气风发地冲着天幕挥挥手:“多谢各位大哥抬爱!”
当然,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淹没在了一片欢呼的海洋中。
那就是王莽怼过的众多仇敌,被他小嘴叭叭,骂到吐血的一些人,比如清朝的康熙皇帝、乾隆皇帝,对他堪称恨之入骨,急切盼望他赶紧去死。
王莽作为一个穿越者,来到古代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
那些穿越小说经常搞出来的各种骚操作,他是样样都没落下。
什么制作肥皂,造纸,提炼白砂糖,提纯美酒,改进刷牙洗漱工具。
什么搞基建,寻找石灰石、黏土、铁矿制作水泥,要致富先修路,从都城往外通通连结起来。
什么开疆拓土,下句丽这种地方就是后世的偷国,岂能不归本朝所有,拿来吧你!
什么提升农业生产力,推广科学种植法,关中地区小麦大丰收,不仅百姓安居,国家仓廪充实。
王莽还分享了啤酒酿造法,配以先前散发出去的各种食谱和指南,让全国上下都掀起了一股吃炸鸡,ho啤酒的热潮。
反正就,混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王莽早就将炸鸡、啤酒的食谱打在了天幕上,这说穿了,并不是什么特别有技术含量的东西,做法简单,味道却很香甜可口。
登时,无数位面从上到下,都有许多人进行了尝试,很快就眼前一亮。
不仅鸡可以炸,万物皆可炸,感谢王莽!
当然,王莽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研究军备上,毕竟他很清楚,他的对手刘秀是怎样的一个挂逼,可不能一切努力都给对方做了嫁衣。
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天幕选中的每个位面都是独立的。
得到狄青的那个汉光武帝并不在他的位面,他只需要对付一个平平无奇的刘秀就可以了……
平平无奇个鬼啊!
王莽为了应对刘秀的陨石大召唤术,那是辗转反侧,日思夜想,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终于,他变秃了,也变强了,猛然间灵光一闪,刘秀这种大招应该都有读条时间吧,自己只需要抓住这个机会把对方炸死就好了!
王莽当即开始闷头狂搞轰炸技术,什么硝糖炸药,木炭硫磺炸药,黑火药粉,各种管状枪支等等。
甚至还派人去亚热带地区,带回了一大波棉花(具体是怎么带回的,王莽让下属们学习新宋帝国),开始制作简单的发射包做无烟火药。
这回进入崖山海战,王莽也是进行了极为详细的准备。
由于他对后世情况知之甚详,就没带什么纸质资料,只是把所有的炸药武器都进行了防水处理,而后绑在身上。
想着如果像岳飞一样进去时间早,就可以进行武器更新迭代,帮助宋人军事革命;
如果进去晚,就用这些武器开路,冲破张弘范在崖山的重重封锁,驶向海外。
王莽带着满满的自信,全身绑满了武器,雄赳赳气昂昂,一步跨入了副本位面。
结果万万没想到,自己哪一种都不是!
他居然是魂穿进来的,好在天幕这次做了回人事,他的炸药们也都被带进来了,无比稳固地绑在了新身体上,没丢在外面。
王莽眨了眨眼,神情淡定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发现这人不知是谁,身形清瘦纤长,一袭素衣白裳,并非官袍,已如江南旧日的微凉月光般濯洗到褪色,气质极单薄寥落,颇给人一种病骨秋鹤、故国离思之感。
天幕前的观众们:“……”
不愧是穿越者,一回生二回熟,瞧瞧莽子他神色多淡定,一点都没有附体在别人身上的紧张!
不过,众人因为之前见过刘裕魂穿刘阿斗的故事,这时也就是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很快进入了状态。
“先生这边,圣上在等候。”
王莽一边跟着前面的指引者往前走,穿过重重紫金台阙,宫殿回廊,众人一边七嘴八舌地给他分析。
【宋孝宗赵瑗】:莽子附身的这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在之前的剧情中出现过吗?
【明摆宗朱翊钧】:似曾相识的一张脸,肯定见过,但想不起来了,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秦昭襄王嬴稷】:怎么可能,人家都会恭恭敬敬喊他「先生」,请他去面见皇帝了,肯定是个重要人物。
【陈文帝陈蒨】:猜不到,真猜不到。
【陈文帝陈蒨】:朕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人被叫做先生,那就是文山先生文天祥。别的就连陆秀夫都不是「先生」,而是「小陆相公」,更别说其他人了。
【康献太后褚蒜子】:不是,你们都没发现这个宫殿建筑风格根本不是宋廷吗?莽子究竟降落到哪里去了!
【新皇帝王莽】:……
好家伙,他定睛一看,自己还真不在临安。
这么粗犷的建筑风格明显是蒙古皇城,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大都还是上都。
正在这边胡思乱想着,就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
此处富丽堂皇,飞檐连云,无数亲卫罗列拱卫于门口,森森然连成长龙,与远处群山帮忙的脊梁遥相呼应,端的是气势磅礴。
一名身着蒙古服饰、穿金戴银的宫女走过来,怀抱着一架琴,准备递给王莽:“水云先生,圣上在等你弹琴。“
哦,王莽恍然大悟,总算弄清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穿成水云先生汪元量了。
此人是文天祥好友,从前担任南宋宫廷琴师,亡国后,随两宫被掳北上,不肯仕元。
但忽必烈甚爱他的琴声,认为天下无双,所以多加礼遇,汪元量因此被迫羁留在此,成了忽必烈的御用琴师。
王莽明白了,原来自己接下来要去给忽必烈弹琴——
等等,弹琴???!!!
自小五音不全,除了键盘啥也不会弹的王莽,笑容忽然僵硬在了脸上。
眼看宫女引着他一步步入殿,就快要走到忽必烈面前了,而忽必烈支在案前,目光湛湛,也已经准备好了听他弹琴。
王莽毕竟是一代帝王,至少表面上很稳得住,没流露出任何破绽,内心却在疯狂尖叫。
亲娘嘞,这种场合他不管做什么都很难收场啊,难不成要来个弹棉花或者极乐净土?
总不能效仿荆轲刺秦……不对,高渐离刺秦那样,直接拿琴砸人吧。
嗯?
王莽一低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绑了满满的炸弹,不禁眼前一亮,宛如狼眼手电般开始噌噌发光!
天幕前的观众们:“……”
不是,你的眼睛亮什么,难道是打算一波将忽必烈带走?!
【作者有话说】
莽子:嘿嘿,嘿嘿嘿
按照本文惯例,每次长副本间隔,都会有几个比较短的参赛者几语带过,而后就会进入文案上某个参赛者的剧情啦
裕总和岳飞的故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不过作为本文戏份最多之人,未来将会持续不断出场,刘宋帝国的无敌之路即将开始,事情搞起来~
第70章
王莽刚把手放到炸药包上, 准备拉动引线。
忍一忍吧,他对自己说,反正也就是库兹——噗——轰——啪啪啪——这么一套流程很快的, 忍一下就过去了。
反正死在副本里又不是真正的死亡,等会就能回到本位面。
然而就在此刻,他下定了决心, 气息微动, 情绪上也难免流露出了一丝起伏,登时就让忽必烈感到了异常。
忽必烈作为一名马背得天下、无数次御驾亲征的帝王, 经历过许多生死危机, 对人的杀气最为敏感,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立刻就扫向了王莽。
“水云今日身体抱恙?”
王莽这时抬眼看见, 忽必烈的手边搁着一发防身的小弩,而自己拉动引线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极有可能他刚一动弹,忽必烈的箭就已经射上了他的手腕。
王莽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在此刻袭击。
他学着汪元量的语调,温和平稳地说:“禀陛下, 我近日在复原古琴曲《广陵散》, 沉浸其中,颇费心力, 是以时常感到恍惚。”
忽必烈也是学过汉学、汉化程度很深的人, 自然知道《广陵散》,那是当年聂政刺杀韩王之曲,「汪元量」沉浸其中,也难怪会带上了一丝杀气。
也幸好王莽一直抱着琴, 忽必烈素来知道他琴痴, 还以为他在思考琴曲的韵律, 这一节就暂且揭了过去。
当然,这背后更重要的原因是,忽必烈其实并不认为像汪元量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故国之思,也不会跟他立场敌对。
汪元量是宫廷琴师,又不是南宋士大夫,便是士大夫、甚至他们的状元,还有不少争先恐后投降的呢,忽必烈真心不觉得汪元量会对他产生什么危险。
当下,在他沉稳冷定的视线中,王莽白衣翩翩,肃然坐下,焚香净手,开始为他抚琴。
也多亏王莽是个穿越者,半吊子君王,身上的憨憨之气远大于王者之气,比较容易掩饰。
这要是换作什么宋武帝刘裕,唐太宗李世民,大秦天王苻坚,只怕往这里一坐,忽必烈立刻就能看出异常,深深感到一种王不见王的威胁感。
仿佛命中注定的竞争对手来了!
王莽面对古琴,沉思了片刻,忽而灵机一动。
世人都知道《广陵散》自嵇康去后,从此绝矣,反正谁也没听过,那还不是任他瞎弹瞎编?
反正就是这个味,你爱听不听,不认可的话,你有本事去地下找嵇康啊。
天幕前的观众·嵇康本康:“……”
王莽这个人,是他目前为止碰见的最大浩劫!
他一脸惨不忍睹,已经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惨案,默默拿出布条,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王莽手指在弦上一划,整个人都开始顺着节奏摇摆,来了一曲《套马杆》。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飓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哈啊~~哈啊~哈啊啊啊啊~~”
曲调慷慨激昂,歌词更是非常应景,完美符合了这些蒙元人的风范!
当然,王莽并没有把这些歌词唱出来,只是在心头默唱,不然忽必烈怕是要当场噶了他。
观众们:“……”
尼玛,莽子简直是泥石流啊,他究竟在弹何等神作,让诸天万朝人都同时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各个位面不知有多少音乐大师男默女泪。
诸如东吴位面的周瑜、曹魏位面的蔡文姬、东晋永和位面的桓伊、唐玄宗位面的李龟年等人,简直是神色大变,恨不得自己聋了,就不用再听王莽的如此魔音灌耳折磨了。
就在众人的聆听和注视下,王莽一边弹琴,一边悄然望去。
只见忽必烈半闭着眼,神色沉醉,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妙的琴声中,前往那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策马飞扬,甚至还跟着这无情的节奏……抖了抖腿。
王莽不禁感慨,看来即便是以夏变夷的一代雄主,也终究逃不开后世广场舞神曲的制裁。
他顺手将套马的汉子歌词全文打在了天幕上,也不管给观众们造成了多大冲击,手指在琴弦上最后一划,结束了这荡气回肠而又令人窒息的一曲。
琴声戛然而止,忽必烈意犹未尽,有一种原本正在草原上策马狂奔,但忽然被王莽勒住脖子,直接拉下马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这首曲子完全是弹到他心坎里去了。
忽必烈觉得自己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古琴曲。只能说,汪元量不愧是古琴大师,这琴艺高超至极,就是赞。
忽必烈丝毫不吝惜自己的夸奖:“很好,从未有过的好,你下次来,还弹这首曲子。”
王莽满脸都写着「算你讲了句人话,老子爱听」,故作谦逊地点头道:“陛下过奖!”
一转瞬,忽必烈又生出了些许疑惑,这歌好听是好听,完全像是给他蒙元帝国量身定制的,就是跟聂政刺韩的背景不太搭啊。
对此,王莽也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陛下,原本的广陵散是古调,今人不复弹矣,我给它做了点改进。”
忽必烈点点头,懂了,花心思了,原来是专门为自己改的,这必须得好好赏赐一番!
王莽:?
你究竟脑补到啥了?
他莫名其妙地带回了一大堆礼品,在一群宫女侍卫们客客气气的护送下,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
王莽静下心来思考了一番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一合计,决定暂且按兵不动,先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时间节点再说。
毕竟,副本的评判标准有好几个,什么「拯救大宋」、「拯救中华」之类的。
光是嘎一个忽必烈恐怕不太够,王莽还是希望自己任务完成度,尽可能地高一点。
汪元量因为忽必烈长期以来的青睐,在元廷受到了相当高的礼遇,甚至可以出入禁宫,王莽利用这个便利,整日抱着琴四处闲逛,遇见人问起,就说自己在寻找灵感。
蒙元贵族和大都的汉人勋贵对他还是比较客气的,这让最擅长怼人、喜欢把人骂吐血的王莽感到有些憋闷,仿佛力气无处使!
键盘侠的瘾又犯了,真的好想跟人吵一架啊!
偶尔有人拉住他,叫他去弹琴。
每逢这时,王莽就开始放飞自我,歌曲也从《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刘海砍樵》,一路飙到了《痒》、《极乐净土》,十指在弦上飞舞,快得只剩残影。
大都人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啊,纷纷惊呼水云先生近来曲风大改,堪称技惊四座,王莽一时间成了整个皇城最炙手可热之人,到哪里都吃得开。
王莽趁机打听了不少情报。
结果发现,现在正好是崖山海战结束的时间点,海上宋廷已然覆灭,张弘范即将押送文天祥一行人进京,已经越过了金陵城等地。也就是说,文天祥和邓剡的驿中言别也已经发生过了。
这一日,他去给忽必烈弹琴,忽必烈忽然吩咐他,张弘范很快就要回来了,不日将在宫中摆下大宴庆功,让他到宴上弹琴。
“就弹那个《广陵散》!”忽必烈特别强调,“使南国之人一聆我巍巍大元风采!”
王莽嘴角抽搐,当即答应了下来,回头就开始到天幕上吐槽:
【新皇帝王莽】:各位,这忽必烈的审美着实很清奇啊。
【北齐神武帝高欢】:最清奇的就是莽子本人,弹这种歌都面不改色,朕眼睁睁看着古琴的琴弦不住颤抖,早已不堪重负,区区六根弦根本不够你发挥的!
【曹魏高贵乡公曹髦】:新皇帝,嵇康请你高抬贵手,莫要再打着《广陵散》的旗号四处害人了。
【曹魏高贵乡公曹髦】:他昏过去好几回,我们险些没抢救回来。
【后唐明宗李嗣源】:哈哈哈哈哈,嵇康这回真是无妄之灾。
【宋哲宗赵煦】:嵇康好惨,朕笑得好开心。
【陈文帝陈蒨】:咳咳,庆功宴即将召开,蒙元朝廷的所有高层都会集中在这一处,朕有一个想法……
【北周武帝宇文邕】:陈茜茜,你最好收起这个危险的想法,文天祥还在宴会上呢,就这么轰炸过去,你真不怕于谦跟你拼命啊。
【陈文帝陈蒨】:不怕不怕,于谦根本打不到朕。
【陈文帝陈蒨】:再说了,于谦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打过朕,朕可是南朝第二帝(憨笑)(充满自信)(荡来荡去)(抬手给宇文邕一个大逼兜)
【宋仁宗赵祯】:陈文帝真是人才,头一回看见有人这么热情吹嘘自己是千年老二的。
【陈文帝陈蒨】:千年老二咋了,反正朕只输给了宋祖陛下,打其他人还不是手到擒来。不像你们赵宋,哪哪都不行,真丢人!
【宋襄公子兹甫】:把赵宋不行打在天幕上,真丢人!
【汉光武帝刘秀】:赵祯还敢出来发言?速来领死!
【宋仁宗赵祯】:……(溜了溜了)
王莽看到这里,本着复读机精神,也跟在后面刷了一句“赵宋丢人”,而后陷入了沉思。
陈茜茜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如果他在宴会上动手,把蒙元高层一举歼灭,让蒙元政权彻底陷入内乱崩盘,就可以成为另一个版本的拯救中华。
这样一来,天下极有可能回到五代时期那种军阀混战状态,各地汉人世侯纷纷起兵,直到角逐出最后强有力的一支。不管怎么说,都没有蒙古人什么事了,驱除鞑虏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但是……
有两个重要问题。
首先,他必须得把文天祥捞出来,其次,他还得保证所有蒙元贵族都死得很彻底,不能让计划中途夭折。
王莽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去跟忽必烈打了申请,到关押文天祥的馆驿中拜访。
这里重兵把守,里三层外三层,严防死守,禁止和外界有任何串联。
王莽看见了张千载,一路追随丞相到此,隐藏行迹,在门外四处徘徊,想寻找机会把文天祥救出去。
可惜,因为周围有一大群蒙元人,他并没能找到和张千载搭话的机会。
他到的时候,正风吹星黯,灯昏夜永,文天祥立在窗前,静寂地遥望南方,孤决的眉目间沉淀下经年如铁的霜雪色。
王莽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只见大都宫墙重重,阙楼阵阵,如铁锁高山般,禁锢了一层又一层:“文山。”
文天祥回眸看他一眼,声音清淡,似是阔别半生的风霜都在这一次回眸之间:“水云。”
王莽听到他这一声,忽然心颤了一下,仿佛有许多国破家亡、生死重逢的悲恸和哀伤在升起。
他知道,这应该是汪元量这具身体的本能在起作用。
王莽把自己的身份和计划告诉文天祥,文天祥听完,沉默了许久:“你需要我做什么?”
王莽:“我会在抚琴到第三支曲子的时候动手,到时候会借口拿曲谱将你支走,你立刻离开,走得越远越好。”
文天祥点头:“好。”
到了庆功宴那天,王莽提前在自己的琴、还有身体一圈都塞满了火药,分量足够。
另外还有一些地雷,被他悄然埋藏在了地砖之下,到时候被火药一引爆,可以带着整个宴会上的人一同殒命。
他先是弹了那一曲人人爱听的《套马杆》……错了,是《广陵散》,将宴会气氛带入高潮,又弹了一首别的,很快就切入了告别名曲《难忘今宵》,准备为大家送行。
来吧,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王莽弹到最巅峰,悄然点燃了引线。
然而!
就在这一瞬间!
他发现原本被他支开的文天祥居然还停留在那里,端坐不动,王莽一瞬间目眦欲裂,惊呼着让他赶紧避开,但还没发出声音,就已经湮灭在了一片冲天的火光中。
王莽死前最后看了一眼,赫然发现,文天祥所在的那个位置,恰好是他之前埋了火药的位置。
大概是为了不暴露王莽的计划吧,他就一直没有动,决定以此一己之身,换这群屠灭他故国的刽子手一同下地狱。
诸天万朝望着这一幕,尽皆沉默。
……
王莽心中难过极了,只恨自己太不小心,没有早点把埋火药的地点告诉文天祥。
即便是看见天幕发奖,他也久久提不起兴头来。
他这次副本任务完成得还算不错,一波带走蒙元全体高层,直接给后续的汉人势力光复河山创造机会。
最后得到了一个C级评分,带回了二十次时空长河垂钓机会。
钓出来了许多的兵马战士,战争必需品,还有其他一些林林总总的奖品,比如一些可以用来加快农作物生产的神泉水、一块高度精确的时间钟表、一本建筑大全图鉴等等。
都还挺实用的。
不过王莽有些崩溃,这些都不是他最想要的,他想和另一个位面的汉光武帝刘秀一样,捞个急需的人才上来啊!
眼看是最后一次垂钓机会了,王莽双手合十祈祷,最后一次扔出了鱼钩。
鱼线在时空长河里一通咣咣乱撞,使劲向前延伸,为王莽绑定了……一位他的本家。
清朝中叶,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安徽某小城。
王贞仪早上练习完骑射和弓马回来,一路不时听见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大约是感叹她为什么作为女子,要一身劲装去骑马,委实是有辱斯文。
王贞仪不以为意,昂着头,打马从人群中穿过,回到自己家中。
她拿出草稿纸,演算了一个下午的天文运行轨迹,终于得到合适的推论,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门外,时常有好事者从此处经过,议论纷纷,说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王贞仪神色冷淡,合上窗户,将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声关在外面,提笔写下了一句诗:“足行万里书万卷,常拟雄心胜丈夫。”
然而,就在她刚收笔的一刹那,忽见一根渔线从天而降,缠绕住她的手腕,将整个人都一把拉起,伸入了虚空中。
王贞仪:???
算了,遇事不要慌,关于宇宙时空的研究又有新进展了。
她在半空中淡定地掏出纸和笔,开始记录本次体验。
王莽收拢鱼线,将她从河里捞出来,看见她奋笔疾书,还以为她在写诗。
王莽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装束,惊奇道:“清朝擅写诗文的汉人女子,你是——贺双卿?顾太清?孙荪意?哈哈,总不能是王贞仪吧。”
他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好,一下子就钓出SSR呢。
王贞仪淡然启唇,声音如冰玉轻响:“是的,我就是王贞仪。”
王莽:!!!
对于自己忽然换了地方这件事,王贞仪并没有太大的感情波动,只是以一种科学家的冷静精神分析道: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来今曰宙,那么我今日能够抵达异地异时空,莫非时空流逝的方向亦可以扭转,那么会不会存在一个点,时空都降为零,根本不存在……”
王莽大声说:“自然有啊,就在混沌之初!”
王贞仪终于正色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
王莽微笑,这不就是宇宙大爆炸和奇点理论吗:“朕能不知道吗,这可太熟了,你快进来详谈。”
王贞仪欣然道:“好!”
就这样,王莽把王贞仪拉入了宫中,秉烛夜谈,他有一个等待很久的「大国重器」计划准备拉着对方一起实施。
纵观整个古代,没有比王贞仪更合适的人选了!
在这场交流中,王莽提供了现代宇宙学观念,王贞仪提供了绝佳的科学思维。
总的来说,双方对于首次交流的质量都表示满意,并确立了接下来在农业、工业、军事等各个方面的深度合作计划。
王莽考虑到王贞仪早夭,觉得她身体很可能有什么宿疾,加上她初来乍到无处可去,索性让她先住在宫中,先找太医做个检查。
而且住得近,也方便随时讨论工作。
就这般过了十余日,总算把帝国未来的科技腾飞路线敲定,王莽连日以来早朝都暂时推了,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宫殿,准备带着王贞仪去见属下,彼此认个脸熟。
大将军严尤第一个过来行礼,态度十分恭敬:“陛下好,皇后娘娘好。”
王莽困得要死,本想着赶紧认完人回去补觉,顿时被这一句话吓清醒了:“你叫她什么?”
严尤一脸正直:“皇后娘娘啊。”
见王莽神色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补充道:“朝野都传遍了,说陛下对这位新来的王姑娘无比爱惜珍重,欲立之为后,留在宫中数日不出,孔休大人都开始准备封后大典的仪礼了。”
哈哈,看陛下被我们这些大臣窥破心思,这一下喜从天降,人都高兴傻了。
王莽:???
救命啊,是谁在污蔑他!
他是生长在红旗下的四好青年,早就脱离了谈恋爱这种低级趣味,和王贞仪之间分明就是纯纯的战友情好嘛!
一旁,王贞仪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和王莽待了这么久,她早就发现,王莽虽然懂得多,但性格方面完全就是一个憨包,对她还有一种奇怪的迷弟滤镜。
王莽:拜托拜托,这可是王贞仪啊,朕在自己的时代听了那么多遍,现在总算是见到活人了,能不激动吗!
二人的相处模式大约就是,王贞仪写字他磨墨,王贞仪作画他铺纸,王贞仪吟诗他端茶,王贞仪制作仪器,他在旁边递工具打下手,王贞仪说要勇攀科学高峰,他振臂高呼「贞仪放心飞,朕等会就带着十万大军杀到」。
可谓是充满了保姆和小弟风范。
严尤等人时常出入禁宫,看见这一幕,难免心思浮动,深觉自家陛下红鸾星动,当即就这么瞎安排了起来。
殊不知,这两人的关系,其实是志同道合的战友。
王贞仪十分惊喜,王莽的脑瓜子里居然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以及种种先进知识,给了她搞科研很大启发。
而且资源也是任她取用,往往她都不用开口,王莽就自动心领神会,把东西送过来了。
这简直是科研人的天堂!
王莽则觉得,自己等待许久的大国重器之路,终于可以走起来了。
毕竟王贞仪不仅是科学家,而且精通弓马骑射,本身是有军事背景的。她参观了一下王莽的火药研究所,大受震撼,当即表示愿意先搞一波军工行业,进行武器的大幅度翻新改良。
王莽瞬间喜笑颜开,当即就准备给王贞仪封国师,地位犹在百官之上。
他要保家卫国,他要开疆拓土!
等武器全都发展起来了,什么刘秀、高丽、古希腊、古罗马、古巴比伦,还不是轰隆隆一炮的功夫!
此刻,面对严尤等人的揶揄神色,王莽忍不住扶额,心想这都是什么荒谬的事啊,赶紧拉住王贞仪道:“战友,你听朕解释……”
王贞仪莞尔,清秀的眉目间一片温和:“陛下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的。”
王莽感动得都快哭了。
听听,她是多么好的人啊,这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
他当即写下封国师的诏书,连夜传告天下,发往九州各地,相关的封后讹传自然是不攻自破。
结果,流言确实被澄清了,王贞仪是没事了,他这边倒是出了大事。
朝廷中的一众老大人们,本以为自家陛下如此飞扬跳脱,不拘一格,现在总算来了个皇后能够管管他。
哪知道空欢喜一场,什么皇后,根本不存在的。
现在这个王莽,可不是历史上那个莽莽撞撞的头铁改革者,他确实有点东西,是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想要为国家和人民做些实事,成为一代明君的。
他搞的一系列基建操作和革命,让大家的生活质量得到了质的飞跃。
王莽虽然脑子里装满了现代化见识,但他很谦虚低调,总怀着一种「别人都是大佬,只有我是渣渣」的心态。
毕竟新朝位面的那一群老大臣,几乎都是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人物,谁没有两把刷子啊。
换算到现代的话,要想千年之后依旧有名字流传下来,那得是什么水平的人物才行?至少得影响一个时代,万里挑一,甚至十万、百万里挑一!
人家只是出生年代较早,又不是脑子笨,在这边土生土长,受尽世家高门的训练,论才华不甩他好几条大街?
所以,王莽一开始就是以一种非常谦恭温和的姿态掌政的,事无巨细,必要询问众臣的意见,绝不搞专横独断那一套。
后人都说「王莽谦恭未篡时」,王莽虽然因为一穿过来就篡位了,远比历史上的那位要早,但这种礼贤下士、兼听则明的作风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以真心换真心,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众臣深为感动,再加上王莽本次闯关表现也还算不错,现在新朝位面的人心,得到了空前的凝聚。
虽然还称不上四海归心,因为刘秀还没解决,但王莽的整个朝廷手下都已经心悦臣服,准备跟着这位老大一条道走到黑了。
老大人们想到这里,纷纷开始上书,谏言如雪片般铺天盖地飞来,让王莽趁早立后生子,以固国本。
王莽:“……”
他娘的,为什么自己都已经是一国之主了,居然还要经历催婚催生的折磨?
王莽不想结婚,他是一个坚定的独身主义者,觉得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家庭,可以安放他这一颗有趣而躁动的灵魂!
但是老大人们言辞诚恳,情真意切,他又不忍心直言拒绝,只好来了一招迂回战术。
不久之后,一个名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作者创作的话本,在朝野之间悄悄流传开了,很快就轰动全国。
上面写道:“惊!帝王多年不立后,只因对她一往情深,为你讲述那位死去多年的白月光女子传奇故事。”
“她,旖丽而又绝艳,温柔而又敏慧,那年春水初生,她撑着一把伞过江南,年轻的公子乘船而过,挑帘远望,从此一眼万年,既是宿命姻缘,也是此生之劫!”
“都道情深不寿,那一日,怀中的女子身体渐渐冰冷,他神色凄然,一任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恸哭着对天发誓,此生心中除了你再无旁人,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从此,这个名字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不忍触碰的一道经年旧伤,每每思之,辗转反侧,泪如雨下。”
“她离去的第十年,春风又过江南,当年共同种下的枇杷树,而今已亭亭如盖矣。”
……
王莽把上辈子看过的无数惊天巨刀虐文梗,拿出来拼拼凑凑,搞出了一篇旷世虐恋的千古狗血奇文,专门来骗眼泪。
虽然狗血,但很有效。
一时间,大江南北无数的男女老少无比动容,为了这段压根不存在的爱情痛哭流涕,就连枇杷树的销量都陡然间翻了几十倍。
就连王贞仪见到他都眼圈微红,许久,才轻声叹息道:“陛下,斯人已逝,还望节哀。”
各位老大臣们,前些天还在疯狂上书让王莽立后,大有一副「陛下若不答应,臣就在殿前一头撞死」的架势,如今,也是纷纷叹息不已,从此对立后之事绝口不提。
多情自古空余恨,自家陛下的过去,实在太苦了啊。
不想结婚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成全他一次,让他为了心中逝去的挚爱守上一生吧。
若放在以往,他们还会觉得江山从此后继无人,必定会引发乱子。
但现在,众人见了郑成功以隆武帝养子身份即位的案例,相当之优秀出众,已经意识到了还有另一种选择可以走,当即也不打算再勉强王莽,而是打算过几年再让他收养接班人。
王莽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
周世宗柴荣位面,派出了十朝元老冯道上场参赛。
主打的就是一个玄学,既然冯道一生克死了十个皇帝,堪称毒奶中的战斗机,想来遇上忽必烈也能发挥奇效。
冯道的操作马马虎虎,算是发挥了一半功效,因为他并没有遇见忽必烈,而是遇见了太子真金,穿成一名汉人幕僚。
真金目前作为朝中汉法派的领袖,正在和忽必烈重用的阿合马打擂台,阿合马不惜一切手段搜刮财富,并以其善于巧言令色,谄媚逢迎的性格,深得忽必烈欢心。
在本来的历史上,太子真金会在几年后因为忽必烈的猜忌幽愤成疾,英年早逝。
万万没想到,冯道刚进来没几天,马背上长大的真金居然在一次打猎的过程中坠马,摔断了好几根骨头,到家就开始头疼脑热发烧,最后没抢救得过来,一命呜呼。
整个蒙元朝廷顿时大乱。
忽必烈这时候对太子还没有太多的猜忌,闻讯伤心泪下,又暴跳如雷,严令百官彻查那天打猎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道作为经验老道的十朝元老,又是太子真金昔日的汉人幕僚,立即搞了一通政治操作,埋下种种线索,最后都指向了宰相阿合马。
阿合马不甘心坐以待毙,也开始四处狂吠攀咬,搞得朝廷上下动荡不安,内乱横生。
冯道尽最大努力为南方的宋廷创造了机会,至于他们到底能不能真正把握住这次机会,趁着蒙元内乱壮大自身,对此,冯道持比较悲观的态度。
赵宋开国太祖赵匡胤他也见过,殿前都检史,现在正被周世宗柴荣关在监狱里。
照冯道阅人无数的眼光而言,此人虽然还算不错,但军事能力比起柴荣,以及同时代的后唐庄宗李存勖、后唐明宗李嗣源等人,还是弱了一筹,更不要说和真正的宋祖陛下刘裕同台竞技了。
赵宋开国之君尚且如此,后继之君如何,便可想而知。
再加上冯道也见过岳飞副本当中,展现出来的那些宋廷管理黑暗,蔑视武人,欺压百姓,官僚腐朽,甚至亡国关头都不忘疯狂内斗,内心并不认为宋廷能把握住这次机会。
不过,这已经跟他没关系了,冯道死在了这次的蒙元内乱中。
他最后完成的结果不好也不差,恰好足够带回一只炼丹炉,功效就类似于刘裕的山河社稷鼎,可以用国运、气运以及百姓们的念力和愿望炼丹。
后周百姓们闻讯,纷纷走上街头,开始祈祷柴荣可以多活一段时间,很快,就炼出了一炉延年益寿丸子。
柴荣吃下丸子,恢复到了青年模样。
也将其他丸子分给了冯道等朝中重臣,准备开始自己的新征程。
……
副本挑战还在继续。
南朝梁位面,梁武帝萧衍派出了他们的战神陈庆之,参与崖山海战。
观众们见到梁朝和萧氏这两个关键词,总感觉隐隐约约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立刻便有热心群众出来指点,没错,我们之前确实见过。
梁武帝萧衍,他就是天幕盘点「十大明明超强却过分沙雕人物」时,那一群萧大球、萧大款、萧大器们未来的祖父!
年仅三十出头,一个孙子都还没有的梁武帝:“……”
这个梗难道过不去了?!
他兰陵萧氏是多么有文化、多么清新秀丽、风华绝代的家族啊,难道从此之后,就只能和这一群大球大款大器为伴了吗?!
萧衍这次派出的大将陈庆之,不仅是南朝时期的第一名将和最高战力(除了刘裕之外),北伐四十七战全胜,力克三十二城,同时也是一名风度翩翩的儒将。
他总是一身白袍,白鞍白马,一片苍白肃杀如雪,让敌人闻风丧胆,觉得根本无法战胜。
故而,敌军叹息曰:“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陈庆之刚进入副本就死了,正好穿在了元军大炮前面的0.001米,创造了最短的终结记录。
要知道,即便是第一个进场的蚩尤,还支撑了大半个时辰呢。
正当众人纷纷扼腕叹息,心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倒霉的时候,陈庆之他……又活过来了!
当然严格来说,这不算是复活。
他开局掉落在建康城,这个他曾经出生入死奋战过的地方,城中就有他的祠堂,虽然香火不算特别旺盛,但也是一个可以暂时寄存魂魄的地方。
陈庆之参考岳飞的路线,半夜给建康守将、还有不远处扬州城的李庭芝、姜才等人托梦。
依照时局重新制定战略,打了一场相当漂亮的自卫反击战,并指示李庭芝等人南下和陆秀夫他们会合。
他最终的副本任务完成进度相当可观,为梁朝位面带回了十次时空长河垂钓机会。
梁武帝衣冠雍容,眸凝碧波,泛一叶青翠莲舟,带着陈庆之,还有自家两个崽崽,驶过莫愁湖畔的清风与月色,进入了时空长河之中。
江南人特别钟爱采莲与浮舟,这种风气便是从梁朝开始,从梁武帝父子开始。
于青萍之末,流霞夕晖间,一片水色茫茫,棹动芙蓉落,船移白鹭飞。
萧氏兄弟宛如一双璧人,在船头相携而立。
太子萧统一袭白衣,细软地泛起了流水的波纹,清丽而缱绻,手拈一枝荷花低眉细看,皇次子萧纲扯着哥哥的手,仔细摆弄着荷叶,一缕丝带飘飘荡荡,缠绕上了他柔软清澈的腕底。
萧统轻声道:“这荷叶无露水不好看,让我去捧一些水——”
他弯下腰,正要靠近时空长河,便听见梁武帝和萧纲同时怒道:“住手!你在干什么!”
梁武帝正准备进行捕捞,一抬头,见萧统靠近了水,简直魂飞魄散,瞬间PTSD就发作了!
之前陈庆之进副本,天幕播报了一下陈庆之的生平经历,也顺带提到了萧统,说,「昭明太子因乘舟采莲落水,重病而亡,追封昭明皇帝,建康百姓皆为之泪下,号泣满路」。
采莲落水?!
梁武帝当时人就傻了,反正以后有他在的地方,萧统是别想再靠近水了!
他板着脸把萧统拉回来,按在船中央,确保离水面远远的。
萧统挣扎了两下:“父皇,这个时空长河并不算是水吧……”
“闭嘴,你非要来剜朕的心吗”,梁武帝瞪了他一眼,转头对萧纲说,“看好你哥哥,别让他乱跑。”
萧纲点头应下,梁武帝又等了好一会,确保自家太子没什么问题了,便开始撒网捕捞。
观众们都在聚精会神地观看,很快错愕不已。
震惊,梁朝也算是开一代之先河了!
之前帝王们垂钓,都是战马、粮草之类的军事或政治奖励。
到了梁武帝这边,也许是因为梁朝整个都尚文的缘故,第一波捕捞上来的是《永乐大典》,而后又是《二十四史》,天一阁藏书楼,《千里江山图》真迹,棋仙范西屏棋谱,等等等。
不管观众们怎么想,反正梁武帝是相当满意。
江东三百年文气璀璨,在梁武帝这个时期达到了最巅峰,如同璀璨的烽火与流星,照亮了整个暗淡无光的中古岁月。
后面陆陆续续也钓上来了一些重铠骑兵、步兵、以及相关装备,统统交给陈庆之处理。
最后还剩两次垂钓机会,梁武帝转头看向自家两个崽崽:“吾儿也来试一下吧。”
萧统含笑说:“让阿弟先来吧,我酝酿一下。”
萧纲抬手扔出渔网,这一下收获满满,直接捞上来整整三百册的唐宋元明清诗人文集。
大唐有李白、杜甫等一堆人,大宋有苏轼、李清照等人,还有并立政权的金朝元好问,大元有张养浩、萨都刺等,大明有杨慎、王世贞等,清朝有纳兰容若、顾贞观等人,合计三百人三百册。
虽然萧纲除了李清照,其他本一个都没听说过,但并不影响他欣赏研读这些诗词。
在他之后,太子萧统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顺着冥冥之中的灵光一闪,轻轻放下渔网。
渔网在历史长河中穿梭,飘过无数的人间浪花起落,来到了……乾隆二十七年的除夕夜,一处北京荒郊野外的破旧宅院中。
窗外风雪大作,曹雪芹坐在飘摇的青灯下,容颜惨淡,缓慢落笔,写完了《红楼梦》的第八十回。
今天虽然是除夕,但他生活落魄,家中不张烟火,只有一碗冷粥为食。
似乎有一点血色坠落在桌上,他看着案上的烛焰,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就如这风中残火一样,即将走到尽头。
可是,红楼还没有写完啊……
正在此时,忽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巨响,一张巨网猛然击碎了头顶屋檐。
还没等曹雪芹惊呼房顶破了,他明天住哪儿,就看见这张巨网飞快地落下,将他罩住,一把捞起。
连带着桌子、书架、所有的红楼梦书稿,还有无数他后来散佚的诗文书画,全部都被这张大网一股脑带走了,原地只剩下一个大坑,还有空空如也的四面墙。
另一头,萧纲等人正等在船头,把大网拉起来,只听轰地一声,东西太多,这一页兰舟险些沉底了。
从堆积如山的书稿中,慢慢伸出了一只苍白憔悴、握着毛笔的手,而后曹雪芹整个人终于艰难地爬出来,扶着桅杆,上气不接下气。
梁朝众人:“……”
这什么出场,不是,这人谁啊?
萧统快步走上前,解下外衫,披在曹雪芹身上,肃容道:“先生看起来神色很不好,先跟我们回去看下医师吧。”
梁武帝本想先搞清楚这人身份,但这时,曹雪芹居然吐了一口血,直接昏死过去,当下也只能同意萧统的行为。
太医立刻赶了过来,经过一番检查,发现他一半是忧思成疾的心病,一半则是营养不良。
曹雪芹暂且住在了东宫,过了数日,他终于醒过来,梁武帝等人都聚集在东宫探望。
梁武帝见萧统以一国太子之尊,亲自为曹雪芹端药,二人在一起谈话甚是和谐,不禁诧异道:“吾儿似乎对他青眼有加?”
萧统点点头:“正是。”
梁武帝又转向曹雪芹,神色中不自觉地染上了炫崽的骄傲之色:“吾儿风华无双,你既然作为后世人,一定听说过他的声名吧。”
“殿下自然是名垂史册”,曹雪芹已经明白了自己来到什么地方,望着萧统,惑然道,“不知为何,我见到殿下,总觉得何等眼熟,似乎我曾在哪里见过的。”
一旁,萧纲正在翻《红楼梦》手稿,闻言噗地一声,满嘴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要死,你在对我哥哥说什么东西!”
他正好看到书里第三回,林黛玉和贾宝玉初次相见的地方,上云:“宝玉看罢,因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这特娘的,和曹雪芹刚才说的话一模一样啊!
萧纲的神色顿时诡异起来,眼神看看自家皇兄,又看看曹雪芹,恨不得这人间他从没来过。
萧统自然猜不到他的思想已经飞到天边去了,只是端详了曹雪芹许久,秀丽的眉目轻轻低垂,长睫如柳叶般微敛,也染上了一丝疑惑之色:“不瞒你说,我也觉得与你似曾相识,特别亲切。”
梁武帝和陈庆之并肩立在不远处,这对年少相交的故友与君臣,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时,便微笑道:“可见这就是一种命中注定的因果。”
就像狄青字「汉臣」,所以被汉光武帝刘秀捞上来,成就了一段君臣佳话。
萧统能钓到曹雪芹,他们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与牵绊。
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联系与牵绊呢……梁武帝暂时还想不明白。
如果新皇帝王莽在这里,就会告诉他答案。
研究曹雪芹《红楼梦》的红学,与研究萧统《昭明文选》的选学,并称为后世文学研究的两大高峰,人才辈出。
可谓是长期以往、坚持不懈,在漫长的岁月中持续折磨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所以说,这两个人能遇见,一定是因为后世学子的怨念过于深重,想直接将他们一锅端了吧。
最好再加一个只写大长篇、而且还要求全文背诵并默写的屈原,那就是三杰并立,一波凑齐,可以直奔黄泉路了(喂)。
萧统当即邀请曹雪芹以后就留在东宫,既可以好好养病,也能和他一起谈论文学,曹雪芹欣然同意。
他有一个以东宫臣属,还有自己的朋友为核心的文人集团,经常搞一些文化沙龙活动。
这些参与者,不仅在当世声名赫赫,即便在整个五千年历史长河中,也是文光闪耀的璀璨星辰。
包括但不限于:
四声八病的创始人沈约,影响后世整个诗词创作的格律,就是从他这边提出来的。
插一句,沈约他腰很细,是个文弱清癯的萧条美人,所谓“沈腰潘鬓消磨”说的就是他。
杜甫的偶像、被称作“清新庾开府”的庾信,如今正在东宫编书,晚年因亡国之恨流落北朝,一篇《哀江南赋》冠绝了整个时代。
《玉台新咏》的编者徐陵,南北朝时期骈文创作的最高峰,后世对《玉台新咏》的追捧与探讨络绎不绝,《孔雀东南飞》等一系列作品因此得以流传下来。
……
总而言之,这实在是一个文学鲜花着锦,发展至最鼎盛的璀璨时代。
南梁也是最适合文人们生活的时代之一。
梁武帝萧衍和皇子们都擅长诗文,能吟咏很好的作品,所以朝野上行下效,对寒士文人们都格外优待,生活优渥,繁华锦绣,亦从不滥加刑罚。
萧统给曹雪芹在东宫旁边安排了一个大宫殿,拨了一大堆人手照顾他,并且邀请他下一次到自己的沙龙上讲《红楼梦》。
曹雪芹最近正在忙于后四十回的创作,边写边讲,和众人一道讨论情节发展。
他提前把书稿分发下去,沈约等人都看了一遍前八十回,心中不免产生了诸多疑问。
“林黛玉这首《秋窗风雨夕》,非常像我们这个年代的诗歌!”
“对,这是拟了大唐时期的《春江花月夜》,被称作「宫体诗」之巨澜,宫体诗这种诗风确实是从你们这边肇始的。”
“林黛玉教香菱学诗,让她读那个庾的诗,是不是我啊?”
“是,也不是。这是未来在北朝的你,所谓「庾信文章老更成,凌云健笔意纵横」,不是现在这个年轻版本的、留在江南的你。”
“啊,那黛玉葬花唱《葬花吟》,灵感也是从我的《瘗花铭》这里来的吗?”
“这不好说,但你确实是历史上第一个写葬花的人。”
“庾开府,择日不如撞日,你也去体验一下黛玉的人生轨迹,赶紧去葬花吧。这里恰好有个金玉小锄头,上次准备送给东昏侯陪葬的。你看,连道具都是现成的。”
“沈休文,你再胡言乱语,下次我必定在诗里面把你骂得狗血淋头!”
……
众多的大文豪济济一堂,在这边七嘴八舌地议论。
曹雪芹和他们谈得非常愉快,也分享了接下来自己打算写的第八十一回情节发展。
直到,在某一个时刻,坐在后方的陈庆之忽然开口——谁也不知道他一个武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正,他就是忽然说话了:
“写得真好,如此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我还是第一次见,黛玉和薛君好生般配。”
曹雪芹:“……”
在场的文豪们:“……”
你再说一遍,谁和谁好生般配?
我写的/ 我们看的是同一本书吗?
陈庆之浑然不觉自己究竟扔出了什么炸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可惜黛玉和薛君之间,来自世俗的压力阻隔颇为巨大。”
“这个宝玉是真的有点烦,既不能封侯报国上阵杀敌,也不能才华横溢独占一代风流,堪称一无是处,怎么老在她们之间挡路,能不能快点把他写死啊。”
陈庆之:我的CP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妖魔鬼怪来反对!
他以热情洋溢的态度,无比高涨的情怀,一连说了大半个时辰,滔滔不绝地向众人讲述了他眼中那个版本的、二位神女之间的爱情故事。
曹雪芹目瞪口呆,沈约等人却听得频频点头。
南梁社会风气之开放洒脱,人们品味之浮华雅致,完全超乎后人想象,是一个纯真任情、天性烂漫的时代,与保守思想禁锢的清朝相比,可谓天上地下。
“好像确实很般配啊”,最后,就连萧统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当然,他作为一代文学大师,深知尊重不同文风、求同存异的道理,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生怕影响曹雪芹创作。
只是夜深人静时,曹雪芹每每提起笔,准备写第八十一回,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陈庆之那义愤填膺的声音:“这个宝玉是真的有点烦,能不能快点把他写死啊!”
曹雪芹:Σ (っ°Д °;)っ
似乎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无法再直视宝玉了呢。
……
汉末混战位面。
如今虽然尚有汉献帝为天子,但这是诸天万朝中,一个极为特殊的位面,并没有指定的位面之主。
从这里往后一段时间的那些位面,都有皇帝,或者是实际意义上的天下掌管者,诸如魏武帝曹操位面、魏文帝曹丕位面、吴大帝孙权位面、汉昭烈帝刘备位面、蜀后主刘禅位面,这些都是独立存在的。
但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诸侯们都没有称帝称王,从心理和实际上来说,似乎也都不能算作汉室中人,只能姑且称之为一个混战位面。
随着天幕降世,局势愈发混乱不堪。
一大堆人马互相火并,不时打来打去,什么袁术、袁绍、曹操、孙策、陶谦、刘表、吕布、张邈、公孙瓒、刘虞之类的,每日闹得轰轰烈烈,火花四溅。
既然没有位面之主,那么如何确定本位面是谁出战呢。
当然是……碰运气!
毕竟大家打来打去,都想着群雄逐鹿,称霸天下,那么运气,或者说气运,本身就是强大实力的一部分嘛。
天幕将出战文件随机投放在了位面某一处,等待那个天选之子的出现。
是年十月,曹操亲征攻打吕布,大军攻破彭城,围困下邳城,情势十分危急。
吕布站在白门楼上远望,见陈登最先率军引兵攻来,身后的曹操大军旌旗飞扬,兵甲罗列,望之森森莽莽布满了城下,令人胆战心惊。
他自然不打算在这里坐以待毙,当即就和陈宫商议,准备自领一千骑兵尝试出城突围。
陈宫这边任务同样也很重,要带着剩余人马坚守城池。
结果吕布还没上马,忽见一道金光闪过,将一张璀璨光明的纸张送到他面前,上面写着:“请汉末混战位面的挑战者_____在此处签上名字,确认参加副本崖山海战。”
吕布:!!!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然而惊喜过后,他却又有些发愁,毕竟天幕内外虽然有着时间流逝的差异,但也得好多天吧,如今这局势,一旦他离开了本位面……
陈宫对他一拱手,决然道:“明公放心,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一定会守住下邳城,等待你的归来。”
吕布深为动容,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谋士,也是长期一直以来的战友,抬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多谢公台。”
时间紧急,他来不及多言,一转身,就策马踏入了光门。
吹角连营之间,他如雷霆飞出,孤身破开了苍穹血色,参照的西风裹挟着鲜红披风猎猎飞动,铁甲与身后长戟一并寒光凛冽,搅碎天地万般锋芒。
陈宫看着他的背影,目中露出了一丝忧虑。
天幕随即开始了播报:
【欢迎新的挑战者入场】
【汉末混战位面,温侯、北方群雄割据势力首领之一、当世名将之首、武力值最高者、绝世狠人吕布】
城下正带着大军围攻的曹操:?
好家伙,非但没把人打死,反而让他上天幕了?!
这不得赶紧加把劲猛攻,连夜拿下下邳,解决吕布那一群部众和下属啊!
【作者有话说】
没错,新挑战者就是奉先!比较想让奉先当主公称霸(。)感觉奖励不管给董卓还是汉献帝之类的都很浪费,干脆直接搞了个混战位面,奉先冲鸭!
然后,莽子钓上来的王贞仪,还有梁武帝钓上来的曹雪芹,都是后面兰亭集会副本的参赛人物,先给他们捞出来。感觉有些位面之主着实不配得到奖励,不如给更需要的人(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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