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无其他牵挂。
这不就是他们暗卫的入门条件吗?
朱姜心情复杂地摸着下巴。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呢。
被收进暗卫的小孩有一部分是家里死完了被出去搜寻的人带回来的,比如白蔷这具原身。三翅虽然没问过,但看他们被遣散后没个去处,应该也是此类。
还有的,像是朱姜,她是被她母亲卖进来的。
这样的孩子,进暗卫的第一件事是教导他们,你们被家里人放弃了,以后就当自己没其他亲人吧。
这是在暗卫训练里活下去的先决条件。
那些哭闹个不停,要找父母找家人回家去的孩子,大多无声无息地死在阴暗的角落中。
这些令人不爽的事暂且放在一边,暗卫里还真全都符合找赘婿的外部条件。剩下的就是老板的其他要求了。
长相好,身材好,这两点都好办。就是这个……性格温顺?
性格温顺,嗯……怎么说呢。能当暗卫的大多都挺有个性的。
朱姜沉默不语,虽然她平时都是给予员工鼓励教育,多看员工的优点,忽视员工的缺点,时常给予鼓励。
但,有个时候,某些特点不是她忽视就能忽略过去的啊。
报馆里的三个男人,金翅沉默寡言一看就不是老板需求的类型,银翅日常嘴硬还脾气暴躁,那就只剩下……
朱姜抬起头往旁边的三翅扫了一圈,视线渐渐的和其余四人的都落在了铜翅的身上:“嗯……你要去?”
铜翅立马红了脸,慌张地在其余人沉默还有点羡慕的注视下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在这里过的挺开心的,是我曾经在暗卫所一个队的朋友。”
朱姜放心了。
报馆就这么小猫三两只,走了谁她都得心痛。主要是好不容易刚用奖金买通了员工的工作热情,正准备怎么加大工作量把这个钱挣回来。这个时候有好机会要跳槽到工作甲方,她不就亏大发了吗。
她淡定地打出一个四筒:“都是同僚,有好的机会当然留给咱们自己人,喊他过来和老板见上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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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是个暗卫,被遣散的那种。好不容易混上的编制被削减,只能背着家当出来打工。
虽然有不少的遣散费,但鸳鸯他本人力气大吃得多,花销也多,只能早做打算。
所以早早在京城就地找了个搬运货物的工作,按量计费,老板还包两餐,虽然都是馒头,但也能少些花销。
铜翅找来时正好是晚食的时间。
“沈央,有人找。”
沈央是鸳鸯的原名,跟三翅不同,他现在在别人手底下做事,得取个普通的名字。而他早先的原名,早就在进入暗卫时被刻意遗忘了。
在一地席地而坐抓着馒头就啃的硬汉苦力当中,浑身干净瘦弱的沈央就像是误入场地的书生,面无表情地斯斯文文,两口就把馒头吃了进去。
呸,没滋没味,老板是不是又偷工减料了。
平静的晚餐时期被突如其来的跳槽机会打扰。
铜翅朝他招手,等两人到了安静的地方。铜翅支支吾吾地把姚芳找赘婿的事情说了,怕沈央觉得不好,还学着报馆打广告的方式,把姚芳的家底和承诺的聘礼先说在前头。
“……我听麻雀说柳老板人很不错,至今没有婚配,不过是想找个能一心一意对她,又没其他牵挂的。这对其他人来说或许难了点,我们这样都不知道从何处来的……”
“想着你这边也没个着落,总是吃馒头也不是个法子。赘婿是明面上难听了些,可能会有人嚼舌根说没骨气……”
“你怎么能这么想!”
铜翅的劝说被打断,他怔然地抬头。沈央美艳的脸瞬间像百花绽开一样有了神采,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神采飞扬地亮晶晶地注视着你。
他满心雀跃地说:“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铜翅:……
诶,这就是老板常说的,虽然达到了目的但我心情复杂么?
“不过是男婚女嫁,赘不赘婿的又有何打紧。咱们这样的出身,又没有其他家人,不必拘泥与一个姓氏。”
沈央笑的春风拂面,本来柔和俊美的容貌,就像是打了一层柔光一样,满目春华。
这倒也是,沈央的姓氏都是自己随便取的。
“扯上骨气更是无稽之谈,男人的骨气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他说完,面色凝重,“况且,人家姑娘看不看得上我,还得我自己争取。”
想来,自己一无出身,二无钱财,三无背景,能说得上依仗的,就只有这张脸了。
希望那姑娘是个看脸的,能被他迷惑……啊,不,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
铜翅:“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不过,我一听姚老板要找英俊又性格好的,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鸳鸯是他们那一期当中长得最好看的,训练的时候没少被人拿这点取笑,一个暗卫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每次都被沈央面无表情地抡起流星锤追着砸。
流星锤砸落在地上一砸一个坑,这样才没人再敢拿沈央的脸说事。
虽然……看起来是有点吓人。但铜翅敢保证,在没人招惹到他的时候,鸳鸯还是很好说话的!
沈央获得了内部推荐,分外感动。一把抱住铜翅:“好兄弟,谢谢你。”
他脸颊绯红,像是桃花灼灼,分外耀眼:“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吃喝不愁,顿顿有肉。而这个愿望,在今天,在好兄弟你的帮助下,我提前超额的实现了!”
不是自己白手起家没有吸引力,而是他牙口不好,软饭养人。
听说还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沈央眼睛亮晶晶的神采飞扬。太好了,自己无用的美貌终于有能发挥的一天!
他好像真的特别感动。
铜翅:“啊,这,不用谢。”
即使是他,也不知道这场景应该怎样回。
也许,只有朱姜老板在这才能从容应对吧。
他还有很多要学呢。
沈央行动力十足地点头:“这等机会不能让给别人,事不宜迟,我先向老板辞行。”
搬运的活是按天给钱的,正好今天一天的工钱已经给过。沈央面无表情地通知老板,自己把他给炒了。
“我找了个新活,钱多事少老板还好说话,明天我就不来了。”
老板大惊失色,嫉妒地目光看向一旁没有过来的铜翅:“就那边那个小白脸吗!他给你多少钱!我也可以啊!”
沈央鄙夷地看他一眼:“他能给我的,你不行。”
老板痛哭流涕,仿佛遭遇了重创:“……是谁,这么不讲江湖道义。不是说好了在附近的店铺每个店铺做十天轮流来吗。”
“今天才第八天,还没到时候啊!”
沈央:……
他大怒。
好呀,原来附近的店子统一每次挖他跳槽过去日薪只高一铜板,和味道相似地像是同一锅出来的馒头,都是你们商量好的!
他愤怒地转身就走:“我找到了更好的归宿,不用再来找我了!”
老板哀嚎:“不要走啊,我的只吃馒头就能搬运一整个仓库的完美员工!”
沈央每一步都踏的更用力了。
再见了,每天一成不变的馒头。
他要去吃香香的软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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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芳在飞鸣报馆交了广告费后就没再注意之后的事,做了如此惊世骇俗广而告之招赘婿的事,家里的父母整天哭天抹泪,仿佛她不是要成亲,而是要踏入十八层地狱去。
父亲怒气冲冲:“别人为你说婚事,你一口拒绝,自己跑去小报上刊登那什么广告。你招赘婿能招到什么好的?能到人家里做赘婿的不是懒汉就是存着吃你家产的心思!好人家家里的儿郎谁会来做什么赘婿!”
“我看你是做生意把心思都做野了!谁家女孩到了年纪不成婚?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都让你自个儿挑,自个儿点头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不满?!”
母亲拉着她的袖口抹泪:“儿啊,就听娘的,把那什么劳什子广告扯了。咱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姚芳板着一张脸,心里又急又气:“我有何不满?那天媒婆介绍的都是些什么人,爹娘你们是没在场听着吗?”
她气笑:“一个年纪比我大十多岁的,家里头上底下拢共还有五兄弟,穷的一条裤子两个人穿,还好意思说以后成婚了,迁就着我,就在我家生活。我好好赚下的家产,就是为了养他一个秃头还有肚腩,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软饭硬吃还找借口的玩意?!”
反正都是花她的钱,她找一个长得好看的不行吗?
她越说越气愤,越说越委屈:“另一个年纪倒是只差个一两岁,模样也周正,媒婆不说我也知道。那人是远近周知在窑子里厮混的浪荡种,媒婆还好意思说他结婚之后就收心了,就改邪归正了。”
“成婚还能把一个人性子从头到尾全改了?这话您两老能信,我不敢信啊。我是造了什么孽,要供养一个不知道转了几道手的男人。我嫌脏!”
她说完,家里父母被一番话惊的气的直往后仰。她又后悔又委屈,咬着牙不肯服输,只是父亲步步紧逼,母亲连连落泪。
她眼中亦是含泪,只觉得莫不是女子每个都该走这一遭。她在商场无往不利走南闯北,到了谈婚论嫁亦是只能认命。不过是添了个赘婿的要求,就只能放低条件,找这些找不到婚配的歪瓜裂枣么?或者平平常常的把自己嫁出去,盲婚哑嫁,随便找个男子便嫁了么。
难道,真的是她想错了?
再豁达开朗的性子,在如今的传统压力和大社会背景下,也疲累不堪地苦苦支撑直到再也支撑不下去。
她疲乏地揉了揉眉心,刚想顺着说几句软话,好歹先把眼下这一遭过去了。
门房过来回话:
“飞鸣报馆说您先前下的广告有音讯了。”
姚芳喜出望外:“这么快!”
刚好她还没想出敷衍父母的主意,飞鸣报馆这时候的消息正好是及时雨。
“我这就去!”
她走出几步,喜悦的表情渐渐凝在了脸上。
咦……这么快。
不会也是随便找了个人,糊弄她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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