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怕是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少傅喊学生处理事情,在同一辆马车,在外界看来是很正常的。
所有人的脸色都无半点觉得奇怪。只有在宋轻白后边马车的张礼,摩擦着缰绳的指尖微收紧,眼神晦暗不明。
隐约还能察觉自己身侧旁边有颗小脑袋探了出来,嘀咕:
“少傅喊谁上车了?”
张礼抿唇不语,旁边车夫也察觉氛围凝固,不敢乱说。
“没有吧,宋大人好像说启程了。”
“哦。”
那颗脑袋缩了回去,但不到须臾,又重新伸出小手,扯张礼袖子,嗓音压的低低的:
“过会儿进来里边坐?”
察觉张礼又不搭理他了,那只小手又默默缩了回去,良久,传来一声轻到快听不清的低喃声“都讨厌我吗。”
“等过了屏洲我进去。”张礼心里无奈轻叹。
马车沿路回返,在暖阳下拉出一道道欣长的影子,浩浩荡荡。
另一边,陆锦放下撩着一角的帘子,收回观察的视线。
“那人看着满腹心思,小郡王怕是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宋轻白极爱窝在陆锦怀里休息,明明马车内有两边令人休息的宽敞卧榻,但他偏偏又蹭着陆锦落座的那一边。
陆锦嘀咕着,腿部一重,那人的脑袋靠了过来,脸埋在他小腹边,就这样还不忘附和他:
“是满腹心思,但还算机灵,不然桉亲王也不会留他在小郡王身边照顾他这么久。”
“”
陆锦无奈用膝盖顶他脑袋,捉弄他一番,缓了缓问他:
“此次回京,小郡王是会被牵扯到的,对吧?”
他指的是桉亲王派人更换药品一事。
宋轻白为了立功,肯定是会拿上那金銮殿上做文章的。
就算皇帝要私下解决,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也算是有前科的,自古赈灾官员绝大部分都是会克扣赈灾银两,尤其是想桉亲王这等位高权重的。
只要真正的药品没有送到,那他就可以借着采购药物,拉长时间线,从国库里批量将那笔钱揣到了自己兜里。
这原本也是皇帝所担忧的,所以他分成了好几批人,由宋轻白带队,但是药品是从各个官员中采购送来的。
但是皇上万万也没有料到,那些个官员,大部分都是效忠于桉亲王的。
这等威胁到权力的,以皇帝如今疑心病的程度,很难不要桉亲王的命。
而林斐之是他唯一的侄子,再怎么宠爱,谁又会做到斩草不除根呢?
陆锦推算着,眉眼不自觉的微微皱起,提醒怀里男人:
“他本性不坏,别给误伤了。”
那颗脑袋又蹭了蹭自己肚子,像是不想聊无关紧要的事。
身上的红色官服随着他的动作弄得有些褶皱,脑袋上的官帽不知何时落在陆锦脚边,而该主人还在伸手往陆锦衣襟里取暖
陆锦默默扶额“你可以有点为师者对学生的尊重吗?”
再不济,你还能记起你是朝廷官员的身份吗?
陆锦补充了一句,谁知那人还真就抬头瞅了他一眼,不过却说:
“那你要这么论,那林斐之可是对少傅言听计从的,你做的到?”
“”
人家言听计从是课业上的,而自己要是言听计从,不得被翻来覆去?
“算了。”陆锦心里五味陈杂,想也不想就用自己宽袖把又靠过来的那张俊郎的脸遮住,闷闷说“你不要说话了。”
第82章 挤一挤
夜色正浓,数百辆马匹在出屏洲后的孤僻小县城附近找到客栈得以安排歇息。随行人员大部分都是满脸疲惫。
陆锦在客栈前台往后瞧了一眼,赶在陈知交涉订房时,补充了一句:
“ 备些吃食在楼下吧,困了的可以去歇息,不困的可以下来补充一些体力。”
混军队随行的士兵都是习惯到处奔波,平时收到最高的待遇是皇上颁发赏赐,跟着领头官员沾了点光,获得少许金银。
别说行程中会有什么收获,就说陆锦现在妥帖细致安排的轻飘飘的几句话,都是他们平时不曾拥有也不敢想的。
“这”
陈知没处理过这样的事,略显迟疑,扭头去看自家少主。
却不料,人群末端之中,宋轻白似乎刚从马车里睡醒,缓缓踱步过来,眼里漾着温润柔意,就这么看着陆锦。
也很显然,他们的谈话没有听见。
“”
陈知嘴角微微抽搐,沉默了一会儿,刚准备过去禀明,面前的陆锦也察觉后面有某人的出现,自然转身过去。
客栈是人烟稀少的位置建筑的,一楼待客间灯光昏暗,那些随行的士兵也纷纷在外头等着安排召唤可以休息。
于是,就有了陆锦坦然过去扯宋轻白腰间钱袋的一幕。
并且没有几个人发现,只有离得极近的陈知和张礼看得一清二楚。
而林斐之和阿那苏祈则是还在外头进行小朋友的口水交战,自然也是没有注意里边的事儿。
“吃食要安排好的,宋大人请客。”
腰间的东西一轻,就瞧着原本迎过来的陆锦扭头就回走,揣着他的钱带着递给陈知,简短的言语倒极其自然。
宋轻白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诧异,接着迎着陈知灼热视线,点头同意。
“”
陈知头一回处理这样的事儿,接过的钱袋如同滚烫的山芋,忙递给客栈老板。
“另外备一份吃食,送到这个房间。“宋轻白上前接过第一个牌号,嘱咐了这么一句,便拉着陆锦的衣袖口走。
看着好像避嫌了,可上楼的楼梯口时,陈知明显看到他家少主将手探进陆锦袖口里,以伴侣间的口吻打趣问。
“不是让我懂些分寸吗?刚刚手伸过来拿钱袋是何意?”
“等我回去还你。”
“就这样?”
“”
随着两人消失在楼梯口,陈知不自在的摸摸通红的耳朵,故作自然的接过老板给的一沓房间牌号卡进行颁发。
这时候一切都还算顺利,直到发到最后,剩下最后一个。
他才恍然发现门外还有两位要命的祖宗,眉头瞬间紧锁。
“这个给小郡王。”
在他旁边当透明人物许久的张礼适当出声,嗓音轻缓。
“我和其他兄弟挤一挤。”
一开始给的房间牌号卡重新递了回来,解决了当下难题。
陈知接过后又犹豫的问“之前在军营里,郡王好像与你同住?如果他不介意的话要不”
“尊卑有别,那会我只是伤重,郡王体恤我跟他多年才留身边照顾。”
他轻声解释了一番,无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神望向了外面:
“现在伤口不出血了,郡王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我了吧。”
陈知听着有理,便也是说“行,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第83章 我要他陪我
一切安排就绪。
当陈知将手里两张房卡分别递给外头的人时,阿那苏祈是欣然接受的,甚至还闻着味儿,跟在一楼用起美食。
而林斐之前期也是跟着在美食堆里觅食,后面回房间,没有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才慢半拍重新找陈知。
只是得到的消息却是“张礼与其他兄弟一间房间了。”
那一刻,小郡王瞬间变了脸色,微抿的绯唇透着委屈。
这个大骗子!
说好出了屏洲就待在自己身边的,又一声不吭的离开。
长期赶路的疲惫在回程的客栈里得到松懈,周围的士兵随从纷纷吃着美食,小酌着美酒,一同沉浸在这夜色。
林斐之感受到后面的氛围,委屈感越发强烈,瘪瘪嘴。
爱去哪去哪!我又不是没有人伺候的,也不差你一个!
他在心里哼唧了一阵,接着袖子扬起,转身涌进身后热闹。
他拉着陈知喝酒,还挑衅阿那苏祈酒量不如中原男子,将那气氛拉到高潮,原本有安静吃饭的,都忍不住看过来。
“你酒量好?就凭你面前芝麻大小的杯子吗?”阿那苏祈拍着桌子,挺直着小身板,脸颊也是带了两坨绯红色。
“凭我跟我父亲的二十四房姨娘们都喝过,她们都喝不过我!”
小郡王抱着酒壶叫嚣,哼唧唧的嗓音里显然带着醉意。
桌子上的酒杯被他碰倒了好几个,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这你赢了”阿那苏祈被他怼的想不出话来反驳,但更多的是,对中原皇室孩子更多了一层认知与可怜。
她很早就听说过中原皇室家族产业是需要子嗣继承的,于是就有了名声在外的三妻六妾的说法,只为了诞子。
他们为了择优,只有得到父亲首肯的孩子,才有机会延续产业。
桉王爷娶二十四房妾室,也算是在整个寅南国传的沸沸扬扬了。
阿那苏祈混进军队里就有听说过,不过还头一回跟当事人当着面提,哪怕对方再怎么张扬叫嚣,她都难辩驳。
“我酒量不好,我要回去睡觉了。”她草草的结束话题。
这头的林斐之刚来了兴致,见那人起身离开,便唤她:
“你们突厥国女子不是自诩很会喝酒的吗,啊,怎么就走了?”
他讲这话的时候还抱着酒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见影子晃过去就喊。
陈知离他近,犹豫着要搀扶他“小郡王,宋大人他们都入睡了,咱几个也喝的差不多了,要不我扶着你回去?”
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他,林斐之就率先摇晃着起来,揣着酒:
“不要,我找其他人陪我喝。”
“欸”
陈知还真就怕他上楼随便乱找人,伸手扯住了他袖子。
彼时,传来了他一声闷闷的嗓音“他在那个房间?”
“谁?”
陈知顺着手腕扶着他,也试图在少年耷拉着脸时窥探他情绪。
不过,还没瞧出什么来,少年细软的手就被一股力量往后拉扯。
本就站不稳的身子踉跄着倒入他人怀里,林斐之仰着脑袋,染着醉意的眼眸透着点点的错愕。
“欸!张公子你”
陈知辨别来人,一开口,结果就见小郡王一溜烟的往人身上爬。
小长腿卡着他腰,双手紧紧把他抱住,明明是极为暧昧。
但偏偏林斐之没有半点自觉,就好像是累了,找一个依靠。
张礼对此等情景也司空见惯,甚至还娴熟把手探他额头。
似乎是怕他喝酒吹风发烧,他测了一下温度正常,便取过那挂在椅子上摇摇欲坠的外杉袍子,一把将人盖住。
“我带郡王回去休息。”
陈知微张的嘴缓慢合了回去,愣愣点头。
第84章 你知道,你不拒绝
露出尖尖的野草在陈旧的窗户沿摇曳,随着夜里凉风席卷,晃着身段,似是乞求上天垂怜。
可惜不消一会儿,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拉下木竹窗卷,直接将它拦腰隔断。残骸飘落,悄无声息。
里头。
张礼在窗口位置屹立,垂下眼睫,瞥着在自己脚边瑟缩成一小团儿,手还揪着自己衣摆的林斐之,轻轻后退,那人的小脑袋立马抬起,拽的越紧了:
“你又要跑哪里去?”
“属下待在这,于理不合。”张礼淡声陈述。
明明没有要走的意思,偏偏故意说着气人的话。把林斐之气得,眼眶瞬间红了一圈,小脸上带着未散的酒气。
“你现在知道与理不合,那你之前呢?跟我同榻的时候怎么不说?”
“那郡王呢。”
张礼伏身,因为伤口原因,上身肩膀绑着绷带,他衣襟微敞的,没有绑的太紧,随着动作,露出了一片锁骨。
“你认为我们同榻合适吗?”
“”
林斐之没好意思看他衣着不整,扭过了小脑袋,脸色微顿:
“你什么意思?”
他语气里的茫然显而易见。
张礼盯着他,试图在他脸上看出其他的情绪,但却没有。
窗外西风凛冽,呼啸着敲打着窗户,发出沙沙的声响。
凉意从窗纱飘进了房间,使那本就摇曳的烛火忽地灭了。
黑暗中,林斐之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摸索着攀着张礼的双腿起身。
“烛火灭了,你去唔!”蓦地,唇上附上了一片温热。
林斐之小身板瞬间僵住,感官好像在顷刻间瞬间明朗。
他甚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面前人一把扯着他起身,一手按着他腰身,一手按他后脑勺,不让他随意动弹。
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瞳里透着肆意的情绪,热烈的传递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林斐之感觉自己都快缺氧了,他才稍稍松手。
但也任揽着他,跟着沉寂了一会儿,他嗓音低低地问:
“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林斐之靠着他,腿软的厉害,迷离的眼神逐渐聚焦。
这一刻,醉意好像麻痹不了他的神经。他清晰的感觉到张礼蹭着他脖颈,细细亲着他,好像无声告诉他答案。
林斐之哪里被这么对待过,吓得一把推开,连连后腿。
隐约能听到对面砰的一声,伴着对方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闷哼。
林斐之乱了分寸,下意识要伸手拉回他,又怕恢复刚刚的处境,急的不行,他颤着声音唤他“张礼?你没事吧?”
“”
那人不说话,林斐之立马欲跑去点烛火,可就在转身的顷刻之间,后背就人环住,温暖感觉从肌肤传到心底。
张礼将脑袋靠在他颈窝,仗着他怕伤着自己不敢动弹。
轻轻地将手附上他的手心,慢慢五指紧扣,徐徐说着:
“郡王猜到我对你的心思的,对吗?”
“”
林斐之抿唇,小脑袋悄无声息的垂下,指尖揪着袖口。
张礼眼眸紧盯着他,见他逃避回答,故意贴着他耳边说:
“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知道我陪你同榻有着怎样的心思,你不拒绝,那你是同意”
“我没有!”
第85章 给郡王解酒
慌乱的打断声在这夜里格外的清晰,周围安静的能听见对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张礼环着他的指尖不自觉弱了下来,几乎一挣扎就能松开。
“那郡王为什么非要我陪呢。”
他嗓音落寞,听得人心口闷闷的。林斐之抿着唇,情绪随着醉意一同侵蚀着他意识,扰得他恍惚,忍不住喃喃:
“我只是想有人陪”
“谁都可以吗?”
林斐之怔住了,好像第一次认真去想这个问题。谁都可以吗?
好像也不是。
其他人他不愿让他上榻,他一直都只习惯张礼给他宽衣。
黑暗里,张礼拉着林斐之温热细软的手指,轻轻揉捏。
“如果谁都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行。”
大胆的言语在这夜色里好似被放轻了许多,随着凉意飘散,便听不真切。
林斐之有片刻地失神,也在没有反应过来的这会儿,张礼将他转正,一手揽着他腰,额头轻轻抵着他脸颊。
“我对你来说,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试探亲着他鼻尖,下巴颏儿,一点点往下,极其轻柔。
林斐之被对方露骨的言语惊得心脏砰砰直跳,脸颊通红。
但伸出的小手却也只是拉着他衣袖,僵持着不敢呼吸。
没有任何光亮的房间响起轻微的衣服掉落声线,格外清晰。
窗口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细雨,无声给里面的人们助兴。
等林斐之慢慢缓过神来时,张礼正蹲在地面,扶着他细腰,呼吸沉沉。
长靴边上散落的是他那腾云驾雾的金丝腰带,以及褶皱的外杉。
林斐之整颗小脑袋如同熟透了的樱桃,哪哪都是红的。
明明房间烛火未点,可他却能清晰的看到,蹲在他脚边的张礼眼神炙热,隐约还能窥见他微抿着唇边的湿润。
“你刚刚在干什么”林斐之难以启齿的蹦出了一段不连贯的言语,宽大锦袍袖口遮不住的指尖都透着红色。
张礼置若罔闻,低头取过金丝腰带,圈着他的腰给他绑。
“给郡王解酒。”
他嗓音略带低哑,尾音里是遮不住的情愫。
“”
因腿软被他扶着的林斐之此刻是恨不得自己真的醉了。
刚刚自己怎么就不拒绝呢。
他又怎么可以可以那样对自己!
窗户外透进来的清晰雨水味道混杂的房间里略显温度的气息。
悄无声息刺激着人的感官。林斐之懊恼地捂着脸,呼吸错乱。
褶皱的外衫凌乱的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微颤的身板儿,还有果露在外泛红的指尖,在这夜色里平添清媚感。
张礼喉结轻微滚动,静静注视着他片刻,声音哑的不像话:
“郡王”
“你别喊我!”林斐之就像被夫子点名的学生,无措且慌:
“咱俩都醉得不轻,快些回去睡觉吧。”
他扭头就想逃,可下一个还是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了。
“郡王让我回哪里歇息?”
有了短暂时间的缓冲,他的嗓音慢慢回归平静,但落在林斐之耳中,还总是有着若有似无的循循诱导等意味。
第86章 郡王不帮我?
林斐之急得想抽回手,偏偏武力悬殊,挣扎不开,他干脆扭头用小脑袋撞向他胸口,试图用声东击西来逃脱。
“”
当然,更多的是张礼怕伤着他,主动松开了。
“我没有房间,郡王不愿的话,那我候在门外给你守寝吧。”
他轻声说着,一边自然收拾地下刚刚整理一半的残局。
林斐之就杵在旁边不动,一双仍带着湿润的清澈眼眸里,动摇的神色明显。
他还有伤刚刚那一番大动作,伤口不会又裂开了吧?
万一晚上吹了凉风,那明日不得又发烧了
他如此反复想着。
彼时,张礼将刚才他们的地板擦得锃亮后,寻来烛火点燃。
倾刻间房间恢复亮堂。
也让人撞见了张礼上身白色外杉遮不住的绷带里,隐约可见的血色。
“那郡王歇息吧,我去门外。”张礼脸色如常,好像没被伤口影响。
光亮的地板上呈现出他缓缓向外的修长身影,摇曳着,透出几分落寞。
林斐之眉毛紧锁,终于赶在他开门的时候,闷闷的喊他:
“等等,你还是在房间里就寝吧。”
张礼背对他,唇角扬起了轻微弧度,但很快便收敛起来。
“好。”
“”
林斐之挪回榻边,那人便利落的如常过来给他收拾宽衣。
两人近在咫尺,林斐之没忍住盯着他瞧,从脸上一寸寸的划过。
最后逐渐定格在他那微抿的双唇上,脑海里缓过刚才一幕。
他低头亲吻着自己的
才一想着,林斐之小脑袋又腾的一下通红,像被点燃了一样。
张礼给他取腰带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吓得他瞬间僵住,小脸如同机械的扭过一边,弱弱说:
“你就躺边边上,不可碰我。”
张礼瞧了他一眼,沉默答应了,但手却轻轻捋着他褶皱的外杉。
轻柔地,认真地,一下又一下的拂过,动作极为缓慢。
好像跟以往一样在给林斐之整理衣服,可仔细看却不对劲。
当然林斐之是想不明白的,只觉得自己小口的呼吸都是灼热的。
细软的小手往他面前一抽,将那衣服丢自己被窝里,接着他也钻了进去。
柔软的被子上面传来他闷闷的声音“自己上完药再过来。”
“郡王不帮我?”
“”
他开口闭口都是郡王,但林斐之听着,总觉得跟其他下属对他的称呼不同。
就好像这个称呼是在跟他调情
“你去找军医,我又不会。”被子里传来的声音很无助。
张礼盯着那鼓起来的纯白被子,静静注目片刻,无声轻叹。
“好。”
也真是怕把人给吓坏了,他沉默着起身出了房间,在临近门槛的时候,他靴子加重在地面上发出啪哒的声音。
随着吱呀的房门关合的声音响起,张礼余光刚好瞥见榻上人儿的小脑袋悄悄的拉出了一条缝隙,往他方向看。
“”
张礼不动声色将门关上,将那一道试探的视线隔绝后,他低头望着自己肩窝处伤口。
上面的绷带带着血渍,仔细瞧,还能看到一道被硬扣的痕迹。
第87章 不举
亲王府
“禀王爷,药品刚到屏洲后,疫情就已经得到完整的控制了。”
身着管家服的中年男子弯着腰,毕恭毕敬的讲着近况。
而在他的面前,是被一群妻妾拥着伺候点心的林桉木。
“这么快?”林桉木拦下身侧美妾递来的桃花酥,漆黑眼眸里闪过一抹困惑,但很快又想到了有张礼在那地方。
这关乎疫情扩散,能威胁自己性命的事,张礼能想到快马加鞭寄来书信,请求支援,那也是会帮尽快处理的。
“此次是利用附近官员重新送去药品,不好声张,便不用重新召回药品了,让都监官按流程处理。不过要盯紧点。千万不要让宋轻白察觉这批药物的端倪。”
林按木吩咐着,任由另一侧的美人递来了剥好的葡萄,轻呷了一口。
宽敞的书榻边,坐着肤白如雪,仅仅穿着简单寝衣的数十名美人。
绣有飞鹤腾云的屏风背后更是传来声声悠扬舒适的琴音。那清透的薄纱内倒映着一抹倩影。随着灵动指尖撩拨,仿佛无形之中拉着人们一同沉沦在这仙境里。
管家对此等画面司空见惯,得到指令之后头低了又低,眼观鼻鼻观心的准备退出去,余光半点都不敢往外窥探。
不过就在他手刚碰到门沿的时候,那道低沉的嗓音重新响起。
“最近府里住着的几个医师,找个由头都给谴散了。”
管家老脸一皱,回身的动作缓慢起来,迟疑地问“重新找吗?”
“很难找吗?”林桉木斜靠在美人身上,望过来的视线幽幽。
话音一落,管家吓得立马低头“不是不是,小的立马去找。”
说着就如同逃命一般,略显踉跄狼狈的退出去。
房间里恢复原先的莺歌载舞,只是无形之中多了一抹压迫。
那些手捻糕点葡萄的美人,好几个互相对视,脸色难看。
都那么多年了,医师换了一批又一批,整个寅南国著名医师都快踏破他们亲王府了。可她们后院里,仍是没有人怀上亲王子嗣。
最初她们这些妻妾,先是轮番吃那些调理的药品,接着又是换了一批。
直至现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亲王府二十四房妻妾,都只是空有皮囊,没有一位有能力可以怀上皇家子嗣。
无一人敢说是亲王不举。
本来以前亲王上朝,事物较多,对这事情也不执着了。
但偏偏他最近被收了兵权,郡王也不往这边来,他又开始了换军医,调理身体
那黑漆漆的药水,每天一碗碗都往她们房里送,这谁能熬得住?
“王爷,不然咱缓缓?”有一位在府里待了蛮久的美人硬着头皮,婉转说着:
“过几日宋少傅就回宫了,据说此次随行的军医,是皇上下旨重金悬赏筛选进来的,应当是比我们自己找的好”
林桉木听到某个人的名字,像是被点醒了般,指腹轻轻摩擦着美人的柔荑,思绪飘散,眼眸深沉。
宋轻白来到这里不过短短数月,就轻而易举得到皇帝赏识以及恩赐。
原先他想把他收为己有,但偏偏这人自视清高,揣着明白当糊涂,一来二往的交谈都被他打着哈哈盖过去了。
按照如今的局势,这对他很不利,如果自己不尽快将兵权重新收复,那很有可能被皇帝当作恩赐,赏给他了。
“替本王宽衣,备马车进宫。”林桉木袖子轻扬,健硕的身躯腾起。
瞬间让一群美人绷紧的心弦松懈起来,纷纷克制着欣喜替他宽衣。
第88章 相识
烈日当空,马车队伍在地面上倒映着一道蜿蜒的曲线,惹起一阵阵风尘。
马车里,陈知递给宋轻白书信,一边悄悄瞄了一眼陆锦。
隐约能察觉他的视线有在他的眼框处停留了一会会儿。
“”
陆锦拿着水囊喝水的动作逐渐停顿,接着默默扭头看窗外。
暖阳光线映射进来,落在他俊白的容颜上,衬地眼帘下那一小片黑眼圈越发明显。
“想换个方式下马车吗?”旁边传来的熟悉嗓音温雅至极。
陈知慢半拍的收回视线,却见面前出现他家少主的长靴。
再仔细往上瞧,那动作微抬,似乎是准备把他踹下去了。
陈知立马脸色收敛“属下告退。”
撤离的动作比原先还要快速百倍不止,几乎是帘子一飘,陈知就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只留下一封宫里送来的书信。
这是每日都会送来的,宋轻白拆开,扫了一眼,便收回。
他将其夹在书里,等着下车销毁,也在这空档,瞥见了开始抵着车窗闭目养神的陆锦。
细卷地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角处倒映着小小的阴影。细腻精致的皮肤上面突兀的呈现着黑眼圈,分外明显。
陆锦睡眠浅,这几日赶路,每回都是深夜随便找的客栈歇息。
有好几次,宋轻白都能发现他睡不太安稳的缩成一团儿。
如若外面传来打更声或其他异常的轻微声响,他都能被惊醒。
这睡眠质量跟以前对比,差的太多了。
宋轻白视线从他身上收回,动作极其轻柔的将他脑袋一转,落入他肩侧,他攥在手里的水囊也被他巧妙取走。
陆锦迷迷糊糊的抬起眼皮,下一刻便有一只大手摸着他脸,近在咫尺的嗓音如同低哄般轻软“可以睡一会。”
“”
陆锦很想喊他把他的手挪开,但睡意来势汹汹,他抵不住,还是阖眸了。
外头马蹄声阵阵,偶尔会有一小段路程略显颠簸晃荡。
陆锦稍不注意,脑袋就晃到了对方胸口处,被他一手环着。
宋轻白往前挪,尽量给他调整了在他怀里的睡姿,接着下巴抵他脑袋,鼻尖萦绕着陆锦身上好闻的松针香气。
余光下是他恬静的睡颜,怀里的温度真实的不可思议。
也渐渐地,在脑海中被抑制很久的一段记忆被尽数拉出。
少年的陆锦总是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麻布衣,跟着他转器材室,察觉他手底下的人私吞运营资金,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替他解决。
他幼时营养跟不上,力气比同龄人的小,便不爱拿那些沉重的兵器,可大抵怕被嫌弃,也不明说,只是找机会在自己面前展示他的优势。
宋轻白到现在都还能清晰的记得,他替自己处理了运送物资,寻找仓库等事情后,问能不能留在他身边的眼神。
明明做事情是自信,游刃有余的,可偏偏眼里透着一股拘谨。
在后来,他带着他出城,去了很多地方处理事情,连不方便吐露的身份,也在相处中,一点点的被他所知晓。
他们突破世俗禁锢是在陆锦离开的那个月里,那会儿的宋轻白都快为了他,放弃重回朝廷了,想他安稳度日。
可偏偏他走了,连齐城里的养父母都没有给他们打招呼
第89章 不帮忙?
思绪飘散到这,宋轻白将目光落在怀里温软的陆锦脸上。
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困惑在心口不停回荡,他低声喃喃:
“为什么非走不可呢”
无法抑制住情绪的嗓音极为轻缓,如同半空中坠落的棉絮,轻飘飘的,很快便又消失不见。
陆锦在宋轻白怀里睡得很沉,恰到好处的胸膛舒适安稳。
一直到暮色来临,车窗外有人敲了敲,禀报着“京城到了”,他才渐渐醒过来。
细软小手下意识扶了扶旁边,却意外碰到宋轻白被压麻了的臂弯,察觉他略微僵直的小幅度动弹,回眸一看。
宋轻白半靠在车窗,一身浅青色便服被他压得褶皱,就连衣摆都不知何时被撩到了大腿位置,露出了纯白寝裤。
一双温润的狐狸眼慵懒的朝他对视,就好像在说“看我作甚?不上手帮忙?”
“”
陆锦羞愧的避开视线。
趁着还没有下属过来请示下车,他忙伸手给他整理衣服。
指尖碰到他布料极好的袖口时,他还哼了一声,陆锦迷茫抬头。
却见那人仅仅只是给他半边线条轮廓优美的侧脸,抬手:
“手麻了,揉揉。”
“”
陆锦嘴角微微抽了抽,是先看了一眼帘子的位置,确认无人进来,才认命地伸手给他按揉须臾,后拍了拍说:
“好了,你先下,我替你拿着车里书本,随后出去。”
不知是他的动作过于敷衍,还是言语中不爱听的成分过多。
宋轻白扭头,就这么轻飘飘的瞧了他一眼,不为所动。
“”
才刚睡醒的陆锦明显感觉脑容量不够用,试探的给他再揉了揉。
“好了吗?”
他依旧不说话。
陆锦清秀的眉宇皱起,颇有点儿破罐子破摔的将他胳膊丢回。由于是蹲在他面前给他按的,一时起来有些腿麻。
他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拉旁边窗沿的支撑,谁知宋轻白眼疾手快的侧身。
陆锦避之不及,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去,非但如此,宋轻白还要命的朝他而来。
两人鼻尖轻轻磕碰了一下,不疼,但陆锦却无法再睁开。
他的腰被他紧紧禁锢着,后脑勺被一只手往前按。宋轻白蛮横地亲他。
有那么一瞬间,陆锦觉得他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去。
没有一丝丝防备和预兆。
就好像是,前面压抑许久的情绪被挑起,一发不可收拾
窗外慢慢传来整理行囊以及步伐走动的声音,忽远忽近。
吓得陆锦眼神逐渐清明,但偏偏近在咫尺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就像话本里的妖孽,势要吸干他的精气一般。
陆锦不理解他没来由的抽风,但听着外面似乎有脚步声在周围徘徊,他忙挣扎着,发软的手强撑着去推开他。
好在就只僵持了一会儿,宋轻白最后将脑袋挪在他颈间。
平息着呼吸,接着不是很满足地轻咬了片刻,再将他衣襟拉好。
全程陆锦是跌坐在他怀里的,任他将那些斑驳的痕迹遮住。
眼眶里的雾气散的差不多,他还没来得及追责,就见宋轻白抵着他脸颊,因太久没说话,嗓音低沉且沙哑道:
“回京了。”
陆锦原本抬起来要打他的手,顿在了半空,像是被点醒般沉默。
第90章 带你玩
宋府门口
阿那苏祈无聊的趴在马匹上面,两只小长腿晃啊晃的。
旁边陆陆续续有下属搬着行李和拉着马儿进院里,以及外面走动路过宋府,在她眼里算穿着奇异服饰的百姓。
她原先还算饶有兴致的瞧了瞧,后面久了,她也蔫了。
“怎么都这么磨叽阿。”阿那苏祈嘀嘀咕咕着“我一姑娘家都没欸!”
说着,余光瞧见林斐之下了马车,旁边还跟着一位白衣男子。
阿那苏祈也就认识这么几位熟人,自来手都挥了挥爪子。
“这这这!”
“”
前面跟她结仇的林斐之瞧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径自在马车前,等着少傅下马车出来告别回府。
阿那苏祈心大,前面的恩怨忘了干净,见他不理,屁颠颠的跑来。
“嘿!中原人!”
小姑娘小短腿蹦达的可快,不过一会儿就绕过了好几辆马车。
可惜还没来得及靠近,面前突然横空出现一把半开窍的剑身。
张礼逆光而站,高大的身躯直直挡在她与林斐之面前。
“不得无礼。”
他眼神里的寒意一闪而过,脸上也是遮不住的凉薄气息。
阿那苏祈脚步骤停,眼神巴巴的看着林斐之,声音渐弱:
“我只是想问,我后面住哪儿?你们大人安排我住几天阿?”
“”
林斐之自己被张礼那一夜的亲近搞得脑子乱糟糟的,哪有时间理这傻子。
左右见张礼挡着,他也闷着不出声,谁知阿那苏祈头一回见他如此,一咯噔,还以为他是被面前男子吓到了。
阿那苏祈壮着胆子跑过来,眼见张礼皱着眉头拔剑鞘。
她慌乱间,手扯着林斐之宽大衣袖,小脸上煞白煞白。
“你拔剑干嘛!我就问问!”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躲到了林斐之的身后的,也正因为拉着他衣袖,她无意间瞥见了他颈后边暧昧的青红色。
一小片,清清浅浅的。
随着林斐之不悦地将衣袖抽回,衣襟微收,遮了个干净。
阿那苏祈怔怔的盯着他的后脑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那原先拔剑的男子脸色铁青,力道粗鲁的来拉她。
小姑娘被拉得一个踉跄。
擦肩而过之时,林斐之忍不住小小声说“不要弄伤她。”
张礼脚步微顿,但也松手了。
阿那苏祈感激的看向他,下一刻,就听他补充了一句:
“不然少傅等下要找我麻烦了。”
“”
话音刚落,那头的马车刚好有了动静。
被点到名的宋轻白下了马车,一身浅青色,温文儒雅。
几乎是朝他们方向走来好一会儿,后面才跟着出来陆锦。
就好像是在马车里眯了一会儿,他出来时,揉了揉眼睛。
给众目睽睽的视野里,添了一个爱睡懒觉的学生形象。
由于前面刚看到林斐之颈后不可言喻的画面,阿那苏祈怀揣着好奇,也稍稍注意了一下过来的宋轻白和陆锦。
结果,意外在陆锦身上发现他衣襟拉得严实,墨发也有几缕放在身前。
好像在挡着什么。
阿那苏祈不避讳的盯着瞧,硬生生把先路过的宋轻白后退数步。
不动声色的把那视线挡住,他挑眉:“公主可要在这里玩几天?”
“好啊。”
阿那苏祈立马收回视线,眼神亮晶晶的问“我住哪里?”
张礼眼见着宋轻白将视线落到了前面林斐之身上,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
“公主暂住宋府吧,明日带你进宫玩。”终于在一阵沉寂之后,宋轻白开口了。
张礼脸色缓了缓。
第91章 郡王要喊?
回郡王府方向的马车里。
“少傅让一个外来的公主住他府上,明日还带进宫,他当真要收她为女弟子?”
张礼将手中缰绳递给旁边车夫,阖眸听着里面人絮絮念。
似乎太久没有得到答复,里头伸出来一只小手扯了扯他袖子。
张礼闭目养神的眼皮重新抬起,这时又听他郁闷地问:
“我在学堂那么久,他都没说带我进宫玩。”
“”
玩?
那宋大人满腹墨水,只怕是把人当靶子了。
张礼想着,可终究是没办法如何组织语言给林斐之分析,心里也是自私的不愿让林斐之发现深宫里的曲折幽暗。
只是在他第七次拉他袖子时,他终于还是撩开了车门。
弯腰进去不过须臾间的功夫。
车夫对此等情景是司空见惯了,下意识认为是默认的,便不理会。
殊不知,里头的林斐之被溜进来的张礼吓了一跳,一张口还被堵住,一双明亮黝黑的眼睛闪闪的,满是无措。
“郡王不是唤我吗?”
张礼大不敬的揽着他的腰,大掌捂着他嘴巴,细细说着:
“我进来了,郡王要喊?”
“”
我只是让你跟以前一样在门口给我分析!分析!不用进来的!
林斐之挣扎着,偏偏那人故意用受伤的肩膀抵在面前,就好像笃定自己不敢过分动作。
“多日未能好好入眠了,郡王可怜可怜我,可以吗。”
两人注目片刻,张礼将脑袋轻抵着他肩膀,嗓音平静。
姿态看不出半点服软的迹象,甚至靠着林斐之的动作略显放肆,但却让林斐之半点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他松开手。
张礼眼皮轻阖,冷硬的面部轮廓微微放松,双手揽着他。
“”
林斐之就差坐他怀里了,整个人被他贴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两只手就这么无措的落在身侧,逐渐迷茫。
那人拥着他浅眠之前,也不忘低声,给他解惑了一句:“就算是断袖,少傅也还会认你是他学子的,他不存在偏见。”
“”-
屏洲病疫缓迟大半月解决一事,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赶在第二天早朝,皇帝的口谕就传到了宋府,宋轻白面前。
“奉皇上口谕,宋少傅屏洲之行,长达数月,因延迟许久,需明日卯时准时金銮殿上早朝,另备所用金银细软明细单。”
太监总管嗓音低低的,待宋轻白行礼,前来领口谕,忍不住压着音调道:
“宋大人,屏洲病例扩散迅速,此行难免存在多用赈灾金银,明日早朝,您看看能不能让小郡王跟着,尽量减少处罚。”
太监总管在宫里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得知近期桉王爷进宫多次,隐喻提醒让宋轻白反拉桉王爷的草包儿子垫背。
“谢总管提醒,下官自有分寸。”宋轻白跟着小声回着。
日光懒散的落在两人身上,给他们渡了一层温和暖意。
宋轻白跟着皇帝身边的大红总管寒暄了一番,便亲自送他出府。
回来时,恰好与不远处盯着他看的陆锦视线相对,他莞尔:
“明日上朝领罚了。”
“”
陆锦在心里小小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踱步过去,轻声道:
“不要殃及无辜。”
宋轻白唇边弧度收敛,伸手拉他,也算是默认答应他。
这时,意外又听他别扭补充了一句“你也要顺利脱身。”
第92章 见面
翌日
秋日凉意在皇宫里肆意横行,隐约可见天边悬挂着一片片灰暗的云。须臾,便有下起了淅淅沥沥小雨,顺着檐边滑落。
少女淡粉色衣裳袖子被打湿了一小片却不自知。她眯着眼,晨间雾气较重,只能看到远处前后而来的红色身影交错。
“公主,这里不可进,您随我回去吧?您想知道陆公子与宋大人屏洲的事儿,晚些便可知道了呀这急不得”
宫女在旁边急着乱转,生怕等下被前边巡逻的守卫发现。
苏禾被她吵烦了,气呼呼的回头瞪了一眼,故作生气说:
“你再叫下次不让你跟了。”
果然这一招屡试不爽,小宫女立马噤声,不过就在这短暂的说话间,屋檐边的光线被挡住,地面倒映着一抹身影。
一双黑色配银白边的靴子在门槛处驻足,稍微往上的墨黑暗纹衣摆被雨水打湿,在上面形成一道极浅的痕迹。
那人撑着油纸伞,背光而站,伞面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半张脸。
苏禾等了一会儿,待对方轮廓慢慢在自己眼前呈现出来时,她皱眉惊叹:
“你怎么来了?”-
金銮殿
百官齐站成排,手里拿着笏板,红色官服威严端庄夺目。
宋轻白站在首列右侧,一袭正红官袍衬得他容颜似画,身段欣长。
随着太监总管弯腰带领着皇帝出现在各百官视野里,大家忙行礼高呼:
“吾皇万岁万万岁!”
穿着龙袍的皇帝负手金銮御座之上,视线在下面扫了一眼,定格在伏首的那抹身影上,敛眉沉思片刻后落座。
礼毕,在各官员需要进行禀报事项前,皇帝沉着声音打断:
“宋爱卿,先出列讲讲此次屏洲病疫的事项吧。”
没有任何铺垫的点名,让整个殿堂瞬间陷入威严寂静。
不少老臣互相对视,暗自揣测皇帝今日大概是奔着宋轻白屏洲一事来的。
屏洲病疫一事,周期反复延长,经常前往赈灾点的老官员基本都知道里面是怎么个事儿,每次都是避之不及。
原先知道皇帝让宋少傅带学子们练手,还想着会放宽时限但今日看来,好像并不。
毕竟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哪里会看见执行者的困难处呢?
底下的朝臣思绪翻涌。
反观宋轻白神色平静,坦然出列,简单讲述了此番行程。
皇帝压根不等他进行解释,蹙眉问“药品都是由各县城同时押送过去,只多不少,怎么会控制不住?原因在哪?”
专属于天子的威严气场骤然而现,殿堂安静的仿佛针掉地面都能听见。
宋轻白脸色如常,抬眸望向那高位之人,不卑不亢道:
“臣今日上朝,正是想跟您禀报此事。屏洲病疫反复异常,实属人为,请皇上明察。”
话音一落,整个朝堂轰的一下就炸了,文武百官面色惊骇。
有人震惊,有人胆颤。
这不,还未等宋轻白能接下说,立马就有朝臣字字肺腑般出列道:
“宋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勿要妄下定论。”
第93章 针锋相对
宋轻白没有急着接话茬,只是垂着眼睫,身姿挺拔,看起来好似只剩口头上的辩驳。
底下被桉亲王拉扯上来的朝臣见状连忙跟着上前。
“臣附议!”
“屏洲一事,虽是宋大人亲自前去,但各官也是费了不少心力召齐物资支援等,请宋大人说话三思。”
如此一来,皇帝看向宋轻白的眼神里越发不悦。
“宋爱卿,你知道朕只看结果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宋轻白眼皮一掀,将那群进谏的朝臣一一扫视一番,唇角擒了一抹温雅浅笑,友好的不像话“林大人,陈大人,如果下官没有记错,那等药品都是有备样品保留的,不如下官派人现在过去您二人府邸取证,不好误了您名声,您看”
“药品都是经过城官核查无误再出城的,宋大人您是什么意思呢?怀疑我们给自己同胞下毒药吗?”
被点名的两位官员脸色铁青,其中就有一位稍微年纪轻点的男子气不过,争执了一句,掷地有声。
不料,更多官员脸色慌乱了。
宋轻白点头附和“也是,明明过了城官核查的,就单只怀疑药品运送官员确实不妥。”
“”
所管辖城门的数几名官员脸色跟吃了粪物一样难看,纷纷硬着头皮进谏辩论,场面一度慌乱。
“禀皇上,下官都是按照国法核查出城的,绝无半点松懈,请皇上明察。”
“皇上”
金銮殿还是头一遭如此吵闹。
皇帝沉着脸色,蹙眉看着。渐渐地,里头出列人员与前阵子林桉木给他引荐的官员成员画面逐渐吻合,某个猜测在脑海成型。那搭在扶手边的手微微收紧,泄露了他隐忍着的情绪。
宋轻白余光一直注视着高位之上的男人,眼见着差不多了,他才正了正脸色,垂首插话道:
“禀皇上,门外有一批药品是臣在屏洲半路拦截的,有配送人员以及配送药品明细以及来源,期间无任何人接手,包括微臣,请皇上派人引见,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话音一落,百官错愕。
原先争执的几位大臣瞬间噤声。
皇帝目光向旁边候着的太监一扫,示意去带上来。
天子威严气场在周围镇压。不过一会儿,便见太监总管领着一辆马车以及车夫等数十人浩浩汤汤的进殿。
药品在车厢里被捂着严实,上面捆着手指宽的麻绳,接连处更是打着厚重的死结,靠得近了,才能闻见淡淡调配好的草木清香。
“皇上,这是车夫通城路线图,起发地是张大人的地址,往屏洲军营。”太监收集到一张单子忙向皇上双手递上。
皇帝脸色越发沉重,冷眸看向原先还在为自己辩解的张大人,瞧着他慌张错开的视线,冷哼一声。
“宣太医,核查是否按照病疫配送药品。”
太监应声撤退。
殿外秋日凉意飘散进来,给无数官员添了丝丝清冷。
宋轻白拢着衣袍,修长的指甲随意搭在芜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碰着,发出极浅的摩擦声。
忽的,就在太医当场试药尾声,那张大人突然向前跪拜,额头撞击地面的声线在这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不用试了,药品含有乱神根,是臣被利益蒙蔽了心智,为了延长军营病情,好挪用赈灾银派人下的,求皇上责罚!”
轻颤的声线蕴含慌张害怕,随着磕头的动作,在这殿宇格外清晰,就好像是掐着自己心脏认罪的。
皇帝勃然大怒“荒唐!枉费朕如此信任交付,来人,拉下去杖毙!”
第94章 情敌相救
朝堂中安静的只剩下太监总管派人上来将张大人落下去的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
原先部分被牵扯到的官员个个低着脑袋,无一帮着说话。
张大人直到被带走的时候,眼神都好似有些空洞的盯着往日有事没事就推杯换盏的同僚,微启的唇角微颤着。
可喉咙发紧发涩,蹦不出半个音节。
宋轻白瞧着,眼底有一丝烦躁一闪而过,心里无声轻喃。
愚蠢的替罪羔羊。
随着人被拖下去,皇帝的情绪都无半点好转,脸色深沉。
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过朝堂上,头低的不能再低的文武百官,接着再转到宋轻白身上。
与别人不同,他坦然而立,手持笏板,经得起一切眼神洗礼。
皇帝脸色缓了缓,紧绷的下颚线略显松懈,微抿了抿唇。
“此次”
低沉的嗓音刚蹦出了两字,就见刚才出去的太监总管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拿着的拂尘有几次险些掉落被扯回。
赶到皇帝面前的腿都有些发软,他弯着腰,低着嗓音说:
“皇上,刚刚张大人不知想到了什么,情绪很激动,对着殿外的柱子一头就撞了上去,临死之前,嘴里喊着宋少傅”
由于声音是有意压低,加上距离较远,底下朝臣不知上面发生何事。
只隐隐约约能听到有嘈杂的脚步声此起彼伏的在殿外跑去。
接着,细雨凉风飘进来的空气里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宋轻白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眼神往上一抬,恰好对上皇帝探究的视线。
天子的情绪阴晴不定,原本放缓的脸色,此刻逐渐铁青。
“宋爱卿,你与张大人,私底下可有来往?”
随着皇帝沉沉的嗓音响起,底下朝臣瞬间跟着看向宋轻白。
哪怕平时很少有机会上场的新官员,都隐约嗅到了不对劲的气息。
宋轻白敛眸,不卑不堪否认“回禀皇上,并无。”
“那张大人临死前,为何要喊你的名字?”皇帝大怒直言。
引起一阵唏嘘。
宋轻白在这一声声的质问中,料到外面发生的荒唐事。手里拿着的笏板收紧,迎着前头炙热的视线,上前道:
“微臣不知。”
皇帝的手一下子就拍了旁边的扶手,发出轻微“啪”的一声。
天子的威严气息在周围悄无声息的蔓延,如同随时击碎人们五脏六腑的巨石,令在场无数朝臣不由放轻呼吸。
唯有宋轻白面色不改,微垂眼睫,仅仅是一副沉思状。
皇帝就这么死盯着他,无形之中要逼他给出一个结果。
终于在漫长的眼神对峙中,宋轻白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他看来。
“微臣有一事禀明。”
话音刚落,皇帝还未来得及恩准,外头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与前面不同的是,这次慌乱中又带着巡逻侍卫的低呼。
随着在场众人的视线望到殿堂门口,一抹飘扬的淡粉色衣裙闯入眼帘。
苏禾脚步灵活的避开那拼命拦着她,却一直不敢拔出剑鞘的侍卫,葱白的指尖举着一沓淡黄色的信封,高喊:
“禀父皇,儿臣有要事求见!”
第95章 求你助我
雨水顺着屋檐一点点滑落至地面,溅起细腻水花,飘洒到楼亭边站着的陆锦黑白靴子上,印迹一片。
湿意入侵,可他好似没有察觉,只是目光没有聚焦的望着金銮殿方向,看着闹哄的场面平息,嗓音轻轻说:
“谢谢了。”
他的身侧是身着侍卫服饰的张礼,两人平肩而立。都是一样心不在焉的。
不同的是,陆锦发冠上有滴落的雨滴,透着日光,缓慢落至他的发梢,悄无声息消失在他纯白衣襟里,添了一抹深色,略显狼狈。
张礼无意瞥见他这副模样,思绪勉强拉回一点,不解问:
“你今日一早找我联系要桉王的亲笔书信,利用我职务之便带你隐密进宫,是为了加大宋大人今天上早朝的胜算,一切也如你所愿了,为何看起来好像依旧不欢愉。”
张礼今日怎么都没有想到,先来找自己的,不是桉王爷,不是宋少傅,反而是后期可能与公主成亲的陆锦。
对方还很清楚自己是桉亲王的人,并且还知道自己手中有众多王爷的把柄,直接朝自己要此次赈灾帮桉王寄出的来往书信。
原先张礼是不愿给自己找麻烦的,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是那会儿的陆锦也料到了他的反应,轻飘飘说:
“你还想过以前的日子吗?”
“留着桉亲王,那就意味着,你与小郡王一点可能都没有。此次赈灾告一段落,桉亲王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贬,但无论贬去哪里,小郡王依旧是他儿子,依旧要受他操控。”
“而你,将会以办事不力的由头,跟着一起调离京城,后面是死是活,无非就是看桉亲王的一句话了。”
张礼如同被一棒槌狠狠重后脑勺打下去,气血上头,却因为被准确袭击致命点,无法动弹,脸色难看。
陆锦接着又缓着脸色,轻声补充: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少傅,他初来乍到,接手了如此棘手的事务,怕很难脱身,求你助我。”
那会儿天还没全亮,张礼忘记当时僵持了多久了。
就记得平时跟着林斐之偶尔见过几面的陆家公子也不如传闻中的薄情,也并不是所有与他相识的都会被害得身败名裂,他也谨慎的为对方着想。
后面他妥协了,还在想着陆锦会以什么方式将书信送进金銮殿,就被他带来到了偏殿的宫墙等,直到看到了苏禾公主。
陆锦好像猜到了苏禾会来此,且肯定她会帮他。
两人交谈时,张礼适当避开,接着就看到苏禾公主拿着书信闯进了金銮殿,一直到现在。
陆锦也一直盯着那个方向,心神被牵引着。
张礼不理解,明明陆锦都帮宋少傅得到想要的东西了,看起来反倒怀揣着心事,好像接下来有更大的难题需要解决。
“无事。”旁边视线灼热,陆锦回神,敛了思绪摇头,又问:
“你要出宫了吗?替我与小郡王求饶,近日想好好休息,不想争闹。”
张礼也不愿林斐之围着陆锦和宋轻白转悠,毕竟回回被反戏弄,他看着就心疼。
于是,他颔首同意。
第96章 慌张
油纸伞倒置在墙角,孤独流淌着刚刚替人遮挡的雨水,滴答滴答的声线在这雨天里略显寂寥。
张礼伸手取过,但抬起来片刻,他又转去看着驻足的陆锦,语气稍显困惑“你还要留于皇宫吗?”
自陆家败落,陆锦一直都在宋府住,旁人也当是皇帝默认宋少傅培养新驸马。
尤其此次军营回来,张礼都习惯看到宋轻白的身边有陆锦了。
他想着陆锦今日是怕宋少傅不同意他进宫,故意让自己带进来的,按理应该要装不知情赶回去才对。
但现在,好像并非如此?
陆锦瞧着金銮殿慢慢有宫人出来,不动声色往柱子后挡了挡,也没有时间与张礼多说什么,就只浅撂下一句:
“我住天府书院。”
随后单薄的身影隐进细雨中,浅色罗云衣袍半掩着头顶,遮了不少雨水滑落下来。
连同他的嗓音都轻的让人听不真切。
张礼脸色微顿,半响,眼前的那抹身影摇曳地有些模糊。
大抵这是他们的相处之道罢。
张礼心里无声低喃,随即,脑海浮现出少年平时朝他跑来欢喜的面貌。
他捏着油纸伞的手逐渐紧了紧,良久,踏出去的步伐沉重-
金銮殿里的氛围逐渐凝固,眼见着苏禾公主拆着书信一封封的念着,尤其是每一份书信的开头,提及的官员,都能引起一波的躁动。
皇帝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开始虚靠着龙椅,手搭在太阳穴的位置。
“就这些了,父皇您看看。”苏禾念完,递给候在侧的宫人。
可皇帝哪有心情去看,他扫向刚刚那被点名的官员,见其脸色惨白,就料到苏禾递上来的书信是否真实了。
皇帝气得阖眸,搭在伏手边缘的指尖微握成拳,透着压迫感。
他不急着下旨处理,似乎在权衡什么。
苏禾任务完成,抠着手指往后退了退,主打就是降低存在。
一双水漉漉的漆黑眸子还不忘张望瞧着陆锦口中的少傅-
宋轻白。
这还是陆哥哥第一次求自己护着的男人。
模样俊朗,剑眉星目,微微垂眸的神情若有似无透着温雅。
应是很好相处,平时说话温和的少傅先生罢?
苏禾径自猜测。
殊不知她的打量视线落在对面男人那里,倒颇有几分情敌见面的诡异氛围。
宋轻白垂眸,遮住了一闪而过的晦暗,好片刻才上前道:
“禀皇上,微臣此次回宫,从军营里带回了突厥国公主求见。”
皇帝眼底未散的怒火与错愕同时在脸上呈现,随即,慌乱站起,常年把玩佛珠,略带薄茧的指尖微微颤抖。
“你带回突厥公主?”
殿内朝臣也是满脸慌张。
突厥国就一个宝贝小公主,每天被突厥王捧在手心的。
据说突厥王疼爱这位小公主,疼爱到每年都为其开辟新殿,所有附近临国进贡上来的宝物,基本都给小公主。
以往有他国起贼胆,试图绑架小公主要挟突厥王划分城池,都被突厥王安排在小公主周围的各精英暗卫反杀。
甚至突厥王在一怒之下,调遣百万精英,将小国拿下。
久而久之,便不敢有人牵扯到小公主了。
第97章 那么凶
皇帝怎么都没有想到,宋轻白居然把这位祖宗给请来了。
还在屏洲军营里带来的?
“确定是突厥国的小公主?”皇帝蹙着眉头,语气迟疑。
同时,眼神示意旁边的太监去把人带上来。
由于是前面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所有文武朝臣面色沉重。
就连苏禾都忍不住皱了皱漂亮的眉。
突厥公主?
是那位一出现,就可以令一个国家覆灭的那个小公主吗?
宋轻白红衣飘扬,额头与庄严的笏板对齐,不卑不亢道:
“回皇上,正是。”
说话间,殿外传来并不算沉稳的脚步声。
阿那苏祈似乎很少看见金銮殿的布局,饶有兴致的观赏。
身上穿的是之前在军营里穿的素色麻衣,绑着他们国家普通百姓常编的麻花辫,还有一缕没绑上,俏皮的翘着。
似乎是风尘仆仆的赶路导致,小姑娘红润的脸颊略干。!!!
如此出场,朝臣百官快惊掉了下巴,拿笏板的手都发颤。
皇帝也感觉呼吸不畅快了,硬着头皮去看自己的宋爱卿:
“在哪里遇到的?”
他咽下了一句“还不赶紧把这位祖宗送回去”的话儿,示意宫人给阿那苏祈搬座。
“军营里,苏祈公主混在其中,穿着士兵服饰。”
宋轻白对周围的慌乱视若未闻,顿了顿,又详细补充:
“苏祈公主说,是在突厥国跟着我们队伍一同过来的。”
如果前面发生的事情算暴雨的话,那宋轻白此时的一句话,便是惊雷。
轰的一声就落了下来,雷得众人体无完肤。
皇帝隐隐感觉自己心脏慢了半拍,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你的意思是说,屏洲士兵,有被调遣,伪装混到突厥国?”
众所周知,桉亲王兵权没被收走之前,屏洲也是归他掌管的。
“臣不敢妄下定论,还需皇上明察。”
宋轻白巧妙的一句话脱身,却令皇帝悬着的心跌入谷底。
他该料到的。
屏洲离突厥国那么近,自己那位皇兄,怕是准备拉拢其君王,转头倒戈自己吧?
都怪自己太仁慈了,才能让他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皇帝脸色深沉,不到须臾,便沉着声音下令“来人,桉亲王存有异心,即日起关押天牢,秋后问斩,查封亲王府!”
凉薄的嗓音令太监身躯一颤,忙低头领命,跑着出去。
朝堂里有部分被桉亲王拉扯上来的朝臣瞬间垂着头颅,生怕等一下被殃及。
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神经大条的阿那苏祈步伐逐渐缓慢下来,不敢乱走。
半点都没有察觉自己就是那事件的主要人物,甚至她还挪到宋轻白边上,轻轻的扯了扯他袖子,眨着眼询问:
“不是让我过来玩吗?怎么那老头看着可凶。”
宋轻白抽回袖子,跟着用气音哼着回了一句“带错了,稍后领你去其他地方玩。”
“好。”
阿那苏祈点头同意,如水清澈的眼眸时不时瞧了高位上的皇帝。
她默默挪着屁股从座位起来,缩躲到了宋轻白的身后。
第98章 去冷宫缓缓
而这一幕,皇帝自然也是瞧见了,稍微缓了缓脸色,道:
“宋爱卿心思细腻,替朕解决了屏洲病疫一事,赏黄金万两,绸缎百匹。”
宋轻白弯腰行礼“谢处隆恩。”
“稍后退朝,朕还有一事交代,宋爱卿往御书房来一趟。”皇帝视线落在身着布衣的阿那苏祈身上,话却是对着宋轻白道。
“臣领旨。”
早朝结束。
金銮殿出来的官员如释重负,回家的步伐都好似飘缓起来。
而刚刚被点名与桉亲王有来往的官员则是被收走了官服,压往天牢。
近午时,外头日光正足。
苏禾被暖阳刺的眯了眯眼,漂亮纤细的手掌下意识抵在额头。
她开始盘算着找个时间与陆哥哥联系,告诉他事情妥了。
但是,还未来得及付出行动,面前光亮便被一抹阴影遮掩。
宋轻白一袭官服,面色平淡的出现在他眼前,手里拿着笏板。
如墨水般乌黑的头发盘在官帽里头,无形之中增加了他的身高。
苏禾诧异的仰着脑袋看他,怯怯道:“宋少傅怎么了?”
“谁让你过来帮忙的?”
“我”苏禾被质问的噎了一下,尤其是对方语气清冷,漆黑分明的眼眸盯着自己,好像若有似无透着什么情绪。
苏禾下意识把搭在额头的手收回,慢半拍的讷讷说着:
“陆哥哥托我过来的。”
这个回答,在苏禾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是可以坦然讲的。
可偏偏在自己话音落下的刹那间,面前宋轻白脸色越发清冷。
就好像是一开始他就想要从自己这里得到不同的答案。
“那个陆哥哥他”苏禾寻思着要不再讲上两句,但却换来对方很明显不悦的眼神,不只是他哪一句话说错了。
他冷冷说:“公主千金之躯,怎可供人驱使?”
“”
宋轻白见着她温顺地不解释,眨着一双乌黑明媚的眼眸。
心里头的烦躁更甚。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陆锦就是被她此等模样勾住了。
“宋大人,皇上在御书房等您过去呢。”
后面有太监总管路过,眼见着氛围不对,过来适当打圆场。
算是勉强唤回宋轻白几乎崩塌的理智,他缓了缓脸色。
“下官失礼。”
他挺直着身躯,随着太监总管一同前往御书房的方向。
直至消失在视线里,苏禾都没有看出他的半点道歉意思。
“”
这般古板清冷的人,是刚刚殿堂前,温润有礼的宋少傅吗?
苏禾陷入了困惑沉思。
彼时,候在外头的贴身宫女眼睛看到了她出来,连忙迎了过来。
“公主,你吓死我了,皇上没有责罚您吧?”
“他都没来得及顾得上我。”苏禾撇撇嘴,任宫女给她捋了捋凌乱的发丝,想到刚才殿里惊天动地的各种事情。
她轻轻叹了一声:“桉亲王被关进牢里,那林斐之那小混账,日子不也很难过了?”
刚刚皇帝没有提到林斐之,不是没有想到他,而是在以其他更好的方式解决。
而宋轻白给皇帝出了此等重大隐患,他自然是信任的紧。
关于林斐之和那突厥公主的后续,应当也是听他建议的。
苏禾想得头疼,蔫了吧唧靠宫女肩膀上,嗓音轻轻软软:
“刚刚吓坏我了,父皇和那些老臣都凶凶的。”
宫女给她安抚的拍了拍背,忽地,又听她哼哼地说着:
“扶我去冷宫里待待吧,缓缓神。”
欸?
“”宫女抬起错愕的脸。
第99章 你要干嘛!
戌时之初,随着宋轻白从御书房出来,一道圣旨降临郡王府。
同时,无数家眷和奴仆被闹闹哄哄来的官差擒拿盘审。
林斐之那会儿还窝在他那百米长的浴池里泡澡,水温舒适。
水气蒸腾,熏得他脸颊微粉,额头冒出了浅浅的汗珠。
瘦削漂亮的锁骨挂着水珠,晶莹剔透,随着蒸腾的水气缓缓滑落,在线条优美的蝴蝶背滑下一道漂亮的弧度。
他懒懒地伸出白皙的手,轻敲了一下白玉浴边,哼哼:
“搓背。”
回应他的是自己动作间,掀起的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
林斐之慢慢睁眼。
哦,张礼被他赶去别院住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因为上次张礼“冒犯”他一事,他心有余悸,从昨日回来,他便不肯让张礼再贴身伺候他了。
林斐之略显生疏的去拿毛巾,有一下没一下的给自己搓澡。
心里头慢慢升起了一丝烦躁。
混蛋。
非得捅开这个窗户纸,现在好了,自己还不能喊他来。
“让父亲知道,你到时就完了。”林斐之连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都烦躁,纤细的指尖轻轻一拍,荡水珠无数。
眼前的视线被水汽遮得朦胧,林斐之略微不适的眯眼。
忽地,待他眼神清明时,身后传来一阵衣袖飘扬的声线。
随即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他眼帘。
“你欸!”
那人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几乎是没有询问的意思,扯了放置在旁边的衣袍就将他裹住,轻轻松松将他杠出去。
林斐之靠在他肩膀上,胸腔被他的肩膀颠的略微不适。
外头天色渐暗。
林斐之只勉强看到面前的屋檐一座座的掠过,耳边的凉风呼呼。
很快自己的府邸就消失在视线里,进入了从未见过的小巷。
“张礼!你干什么!”
林斐之慌乱的要挣扎开,偏偏那人死死的掐着自己腰身,稍微能瞥见的半边侧脸轮廓冷硬固执,他抿唇不语。
由于身上的浴袍只是裹着的,林斐之不敢太大的动作。
他只得用脑袋狠狠的砸了砸对方的肩膀,气得眼眶通红:
“给我停下,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淡泊月色下,一袭侍卫服饰的张礼步伐敏健的穿梭在街巷。
如同一头不知疲惫的野狼,透支着全部心力先前疾跑。
林斐之原先是挣扎着,后面被他扛着跑了半个时辰,胃里翻江倒海的紧,他受不住,脸色难看干呕了一声。
张礼这才缓慢的贴在墙边停下,大手揽着他的腰扶好。
“好点没”
他话音一落,紧接着“啪”的一声,脸上传来轻微疼痛感。
“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斐之眼眶蓄满着泪水,打他的手都发着颤。质问的尾音里透着委屈。
他腿软地靠着墙,不让对方的手扶着他。
轻柔的月光落在那张因为害怕而略显煞白的小脸上,将他的情绪显露无疑。
张礼唇角踌躇片刻,发涩的喉间有一瞬间挤不出半句话。
他还没想好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林斐之郡王府被下令抄家一事。
便见不远处的巷子外,隐隐有一阵火光闪现,砰的一声。
张礼下意识的将林斐之护在身后,双手紧紧护住他耳朵。
彼时,有一抹黑色身影轻飘飘的从他们身后落了下来。
“张公子,不必带着郡王跑,我们大人有给你们安排新的住处。”
陈知拿着火折子,上面隐隐闪着光亮,他呼的一声吹灭了。
但他们几人的正对面,处于郡王府的位置,火光越烈。
第100章 躲我?
夜色如墨,高悬着的圆月横在窗外树梢头,散发着皎洁的光亮。
陆锦整理好许久没有就寝的屋子后,便一头栽进陈旧的榻上,整个缩成一团。俊朗的面容上难掩的疲惫神色。
根据时间推算,宋轻白此时应该到达宋府,发现他不在了。
他会气自己擅自回天府书院吧?
可是他也该猜到了的。一旦自己踏上驸马的位置,事关公主名誉,无论是不是名义上的,都会与他断的干净。
陆锦眼皮无力垂落,任由思绪铺天盖地的吞噬着他情绪。
“欸,那草包郡王下场也太惨了吧?”
“一场大火直接烧没了!”
“害,也不知道皇帝怎么想的,明明之前很喜欢那郡王,现在却因为桉亲王”
窗外对面是天府书院的宫人住处,此刻临近三更天,轮流看守大门的宫人举着灯笼走动,摇曳的身影忽闪。
夜里的议论声很轻很轻,但由于四周寂静,顺着墙沿,飘进了屋里。
提到了某个名字,陆锦眼帘瞬间抬起,眸里透着错愕。
郡王府着火?
陆锦瞬间想到了宋轻白那张人畜无害的面容,心下一惊。
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好好吃饭休息,他下塌的时候还有一点晕眩。
但是他顾不得太多,潦草的穿好靴子就跑起拉开房门。
月色乍现。
紧接着一袭红衣瞬间映入他的视线。
那人披着一身寂寥月光,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陆锦手还搭在门沿上,白净的脸上错愕神色更显,怔怔道:
“你怎么能进来”
宋轻白往前走,陆锦就下意识的踉跄往后退,步步紧逼。
“躲我?”
他嗓音很轻,辨不出多大的情绪波动。
陆锦余光瞥见十几米外的走廊有宫人走动,连忙绕过宋轻白,慌乱的重新把门关上。隔绝一切可窥探的目光。
心脏也是扑通扑通跳着。
察觉头顶的炙热视线依旧,他硬着头皮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里只有学子能进,你如此明目张胆的进来,真不怕传出不好的闲话?”
他没有回答,陆锦试探性的抬头,刚好撞见一双幽深眼瞳。
他身上是未替换下来的红色官服,靴子边缘也是有明显奔波的痕迹,宽带袖子略微褶皱,明显是刚赶到这的。
陆锦收回打量的视线,勉强稳了稳心神,语气轻浅说:
“今日早朝那般顺利,你该把握住机会获取皇上信任的,而不是莽撞的跑到这里来。”
他依旧盯着自己。
陆锦皱了皱眉,加重语气提醒“宋轻白,你忘了你替我向皇上求来的驸唔”
话音未落,宋轻白突然靠近吻他,冰凉的手紧掐他腰身。
殷红眼眸深邃幽深,可又往里窥探,好像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陆锦怔怔地被他压在门边吻了一会,从最初的发狠,到后面慢慢的靠着他脖颈,整个身心重力压在他身上。 他一下又一下的蹭着他耳垂,亲昵且抑制地吻着,喃喃:
“早上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猜到你不在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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